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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分享零食又想打妈妈

木柴点着,大孩子小孩子都围上来伸出双手烤火。

苏笑笑才意识到现在是冬季。

说来也怪这里的天气,立冬后无冰无雪,还有很多地方绿意盎然,导致她经常有种还是深秋时节的错觉。

苏笑笑跟左右邻居不熟,不好意思借太多东西,被她请来吃烤芋头烤红薯的几个孩子可不会跟自家人客气,一见火小了就跑回家拿柴。

半个小时后不需要在铁丝网上烤红薯,铁丝网底下烧出一堆炭,苏笑笑把红薯和芋头丢进去。左右邻居家的小孩又跑回家拿许多生花生。吴双的小女儿还揣几个橘子过来要烤橘子。

苏笑笑寻思着反正吃不死,那就烤呗。

最后演变成铁丝网上一堆带壳的东西,连不知道谁给的板栗也往上丢。

待这些烤的东西吃完,大人小孩都不饿了。

团团渴了,苏笑笑进屋给他倒水,团团大声提醒:“妈妈,我喝麦乳精!”

苏笑笑问几个小孩喝不喝。张政委的大女儿把小伙伴们拽起来:“不喝。苏阿姨,我们该回家了。”

团团下意识说:“等等我!”

苏笑笑赶忙出来:“你干嘛?这里是你家。”

团团看看妈妈,又看看熟悉的房屋,顿时不好意思往妈妈怀里钻。

苏笑笑哭笑不得地抱起他:“玩忘了啊?”对已经到院门外的几个小孩说,“改天再来玩儿啊。”

几个小孩挥挥手,各回各家。

苏笑笑看着团团喝了麦乳精就去扫地。廊檐下收拾干净,苏笑笑把铁丝网给张政委家送去,回来看看天色,该做饭了,她煮点米汤灌灌缝,剥几个虾仁给团团蒸一小碗鸡蛋羹。

午后,苏笑笑拿出她的记事本和笔教团团写数字。

团团奶里奶气地问:“妈妈,可以不写吗?”

苏笑笑:“你猜你的大哥哥这个时候在干嘛?”

团团试探地问:“写作业吗?为啥要写作业啊?”

苏笑笑:“妈妈为啥要工作?”

“妈妈赚钱啊。”

苏笑笑:“你不学写字,以后怎么赚钱?寄信的大爷大妈说,团团,帮我写个地址。你知道咋写吗?”

团团摇摇头:“可是,这个不是字!”

“你不学数字,大妈说我家在首都头条胡同18号。你知道18咋写吗?”

团团像是头回知道数字这么有用:“妈妈,你教我!”

“我们从0开始?”

团团连连点头。

翌日到邮局,正好碰到一个军嫂给老家寄钱,团团趴趴跑过去,踮起脚对柜员说:“姨姨,我会写。”

工作人员乐了:“你会写什么啊?”

“我会写12345。”团团伸出一把手。

苏笑笑没眼看,“你只会写五个数,早着呢。过来!”

“妈妈教我写字吗?”

苏笑笑见没人找她,就把儿子抱怀里,拿出一张报纸给他读报。

报纸上那么多字,用报纸教团团,小孩不眼晕犯困也会因为一个个都不认识而烦躁。

苏笑笑念报,团团像在听故事,过了半个小时他才闹着要下去。

年关将近,给老家寄东西的人多了起来,苏笑笑没空盯着他,就让他自个玩儿。团团跟邮局的人混熟后跟谁都能说两句,跟谁都敢说两句,他这边看看那边瞅瞅,一天下来都不寂寞。

苏笑笑忍不住头疼,他这个样明年能去幼儿园吗。不会把老师当成可以唠嗑的对象吧。

苏笑笑上辈子的侄子侄女可没他这么自来熟。面对这样的小孩,苏笑笑也不知道怎么办,干脆顺其自然——船到桥头自然直。

苏笑笑估计公婆该收到信了就把年礼送过去。回头公婆看到邮戳上的日期,也不会把年礼当成他们给她寄的特产的回礼。

苏笑笑也没有准备贵重的东西。鱼胶、干鲍、海参这些公婆不会吃,可能还会怪她不会过日子。苏笑笑准备的是老人孩子都能吃的干虾、海带这些东西。她发现别的军嫂也是寄这些。

东西寄出去十多天,苏笑笑收到一个大包裹。她抱着团团没法搬回去,是吴双用二八大杠帮她捎回去的。

吴双识字不多,也能认出寄东西的箱子是食品箱,所以放下东西就回自己家,怕慢一秒都被苏笑笑误会她等着吃。

其实吴双知道苏笑笑不吝啬,从她烤几斤红薯和芋头便能看出来。她有所顾忌是因为苏笑笑来自首都大城市,担心苏笑笑骨子里瞧不上出身农村的她。

要说这事,也是因为家属区确实有眼高于顶的军嫂,且开不得半点玩笑。

吴双一开始也以为她只是话少,后来不少事证明人家是懒得跟她废话。

吴双走后,苏笑笑就把箱子打开,东西上面裹了几层报纸,团团一开始蹲着拆,蹲的腿酸就拆开一瓶可乐,妈妈还不许喝,把团团气得一屁股坐地上。

张怀民回来就看到妻子蹲着,儿子坐着,周围堆满了各种报纸,“干嘛呢这是?”

苏笑笑吓了一跳,见他进来:“怎么回来这么早?”

“外面都黑了。还早呢?”张怀民蹲下收拾报纸,“你把邮局的旧报纸都搬来了?”

苏笑笑:“你爸妈寄的东西到了。可能想着路途遥远,你看,给团团寄的两瓶可乐裹了八张报纸。”

张怀民顺着她的视线看到箱子另一边的可乐:“首都还能买到可乐?”

“友谊商店里有这个。”友谊商店普通市民没资格光顾。原身就没去过。苏笑笑问,“新民买的吧?”

张新民在财政部门上班,张怀民点头:“也就他进得去。还有什么?”

“还有黄油饼干。”苏笑笑从箱子里拿出来,“我说要首都特产,新民寄这些干嘛?”

张怀民笑道:“给你长脸啊。不过,都是些洋玩意?”

“底下还有。”苏笑笑翻出一盒驴打滚,上面就裹一张报纸,她顿时哭笑不得,心里腹诽,真双标啊。

张怀民看着苏笑笑随便一拆驴打滚就出来也想笑。他打开饭盒,捏一个塞苏笑笑嘴里,自己吃一个,又捏一个给儿子尝尝:“好吃吗?”

团团伸手要再来一个。张怀民拎着他去厨房洗手。

饭后张怀民找个小搪瓷缸子,往里面放八块,让团团抱着缸子出去找人玩儿。

北方过来的军人军嫂嫌此地冬天湿冷,能不出来就在屋里待着。可湿冷的天气阻挡不了孩子们的热情,团团到院门外就听到嬉笑声。怎奈他第一次带着吃的找朋友心里没底,就回头找爸爸。

张怀民到他身边:“爸爸在这里看着你。”

团团出去几步,回头确定爸爸在原地,他才放心大胆地往东去。

阳历十二月下旬,月亮把漆黑的夜照得宛如白昼。团团一靠近,钟家老小就看见他。钟三娃不想带孩子,又怕挨揍,犹豫片刻,喊:“苏团团!”

团团小跑过去:“三娃哥哥!”

围在钟三娃周围的小孩让出一条路。

团团举起缸子:“三娃哥哥,我请你吃好吃的。”

钟三娃他娘的工资比苏笑笑高,钟团长比张怀民多几年军龄,比他职位高,工资也比他高。钟家比苏笑笑和张怀民有钱,而钟三娃他娘又是个有钱会作的主儿,以至于这孩子不稀罕小不点的东西。

钟三娃注意到远处有个高大的身影,估计他特意给团团准备的,钟三娃捏一块咬一口就塞身边比他高小半头的小孩嘴里。

小男孩一脸嫌弃:“都是你的口水!”

团团举起缸子:“我的没有口水。”

钟三娃拿过缸子捏一个塞团团嘴里:“你自己也尝尝。”把剩下的分给其他小孩,“好吃吗?”

团团第一个点头:“好吃!三娃哥哥,我家还有,去我家!”

钟三娃很意外,小不点这么大方,“改天去。今天先玩儿。”他把搪瓷缸子放一旁地上,“团团,过来跟我一边,我们玩木头人。”

团团在首都看人玩过,然而人家不带他玩儿。一听三娃带他,兴奋地拉着三娃的手。

过了半个多小时,苏笑笑从屋里出来:“水烧好了。”

张怀民回头:“等等。玩得正开心。”

苏笑笑朝东边看去,无论男孩女孩,最矮的也比团团高半头:“他怎么就喜欢跟大孩子玩啊。”

“大孩子懂得多会玩儿。”张怀民扭头问:“冷吗”

苏笑笑摇头:“不冷,但说不上来的凉。”

张怀民搂住她的肩:“但你不得不承认,来到这里雪花膏都省了。”

“对啊。”苏笑笑摸摸脸,“我感觉比以前黑了,但皮肤不如以前干。你说我以后能白回来吗?”

张怀民笑道:“又不是暴晒。冬天不热,一个冬天过去就白回来了。我在这边几年也没变成黑炭。”

苏笑笑仔细想想,除了天生肤色偏黑的,岛上的军官几乎都是麦肤色,常年坐办公室训练力度不大的军人跟城里上班族差不多。

“把团团喊回来吧。”苏笑笑道,“感觉快八点了。”

张怀民忽然想到这些天没见过苏笑笑戴表,就想问你的表呢。突然觉得不用问,不是被她弟妹弄去,就是在刘晨手上。

张怀民道:“一块去。”

“你去就行了啊。”

张怀民揽着她往前:“在这儿又没事。不用关门。”

走到一半,张政委的妻子拎着板凳回来,估计在哪儿跟人聊天。看到他俩就调侃“年轻人感情好啊。”

苏笑笑点头:“对啊。嫂子,不再玩玩?”

张政委的妻子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苏笑笑这么禁逗,笑着说:“不了。回去洗脸洗脚封炉子睡觉。你俩这是去哪儿?也学钟团长和宋老师去海边散步啊?”

苏笑笑愣了愣神,摇摇头:“找团团回家睡觉。”

张政委的妻子走远,苏笑笑转向张怀民:“去海边散步这么冷的天?”

张怀民:“别听她的。钟团家孩子多,

宋老师嫌你一句他一句,跟一窝燕子吵架似的,有时候就和钟团长走远点。这边离海近,走个几百米就离海边不远了。”

“这么多孩子宋老师顾得过来吗?”苏笑笑一想到七个孩子头都大了。

苏团团一个她都搞不定,七个咋养啊。

张怀民:“你见过她买菜吗?”

苏笑笑摇头:“我来这里这么久都不知道她长啥样。”

张怀民:“她家几个大的七八岁就会做饭。好像也不是宋老师教的,嫌宋老师做饭不舍得放油。”

苏笑笑也嫌原身做菜不舍得放油:“你要这样说,我信!”

“所以平时都是几个大的买菜做饭。春夏秋三季的衣服也是他们自己洗。钟团有空就给宋老师打下手。钟团好像无父无母,休假也不出去,在家帮宋老师做家务。算起来她本人还没你以前忙。”

苏笑笑想起原身伺候一大家子还不落好,“也幸好孩子懂事。”

张怀民:“宋老师是老师,会教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以前我都是住部队宿舍,没怎么往这边来过。”

发现到孩子跟前了,张怀民喊:“团团,该睡觉了。”

苏团团没听见。

张怀民转向苏笑笑,你来!

苏笑笑往前一步:“苏团团!”

“妈妈,我再玩一会儿。”

苏笑笑:“我数一二三!”

“——来啦!”团团跑过来故意撞到苏笑笑身上。

苏笑笑抱起小孩朝屁股上一巴掌。团团伸手反击,苏笑笑揪住他耳朵,“又想打妈妈”

“窝没有!”团团拉开妈妈的手,“妈妈头上有蚊子!”

第22章 亲爹到来我敢对她发誓,你不是苏笑笑……

苏笑笑顿时想请问,你是不是只知道蚊子啊。

“我看团团脸上也有蚊子。”苏笑笑扬起巴掌,小孩不敢赌,立刻扭身找爸爸。

张怀民把小肉墩接过来:“现在知道我是你爸?刚才喊你怎么不理我?”

“没听见啊。”苏团团一脸无辜。

张怀民轻笑一声:“跟哥哥姐姐说再见。”

“哥哥姐姐再见。”苏团团朝大朋友们挥挥手。

跟钟三娃一起的小男孩问:“我们也回去吧?”

钟三娃啥也没说,直接跟他走。

苏笑笑回头看一眼,俩人互搭着肩,跟亲兄弟似的:“他俩是一家的?”

“一家的!”

苏笑笑转向团团:“你知道啊?”

团团点头:“知道啊。”

苏笑笑想想另一个小孩比钟三娃高一点:“是不是钟二娃?”

张怀民微微摇头。

团团忍不住开口:“振刚哥哥!”

张怀民解释:“我以前团长姓马,那是他小儿子。”

苏笑笑想过他是钟团长以前收养的俩孩子其中一个,怎么也没想到他是烈士遗孤,“我们现在住他以前的家,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吧?”

张怀民:“别胡思乱想。就是有想法也是在咱们之前。”

苏笑笑放心下来,“我还担心他们不想跟团团玩是因为咱们住他以前的家呢。”

张怀民微微摇头:“不会!人家不想跟团团玩除了嫌他小没别的原因。对了,苏团团,搪瓷缸子呢?”

团团被问住。

一家三口回去,正好碰到钟三娃跑过来,互看一眼,钟三娃笑了,到树底下拿起搪瓷缸子:“是不是找这个啊?”

苏笑笑道一声谢接过去:“外面冷,快回家吧。”

“明天见!”钟三娃挥挥手,趿拉鞋往家跑。

苏笑笑朝儿子脸上捏一下:“你啊,这个都能忘。”

团团压根没想过缸子还要拿回去:“妈妈,三娃哥哥要跟我玩儿。爸爸,三娃哥哥喜欢驴打滚!”

苏笑笑趁机说:“你三娃哥哥还喜欢上学。你要上学吗?”

“我要!”

苏笑笑:“你在幼儿园,他在小学,就像邮局和公社,不在一个地方,你也上啊?”

团团点头:“我可以去找三娃哥哥啊。”

苏笑笑心说,老师能放你出去,我改姓张!

“老师不许呢?”苏笑笑不待他回答,“你们可以一起放学。你可以跟三娃一起上学。”

团团想想这样也行:“妈妈,我什么时候上学啊?”

“过了年再说。”

苏笑笑心里还有个事,刘大军的信寄过来就如石沉大海,以他的性子肯定忍不住跳脚大骂苏笑笑没良心。算着时间,陈雪快生了,如果刘大军真不想陈雪生在陈家,有可能请假来烦她。

团团睡着后,苏笑笑把她的担忧告诉张怀民。

张怀民以前寄信留的地址刘大军不可能不知道。虽然首都离这边不近,可乘坐特快也不远,来回最多四天时间。刘大军如果周六下午出发,只需请三天假。为了孙子,甭说三天,扣一周工资刘大军也不心疼。

虽然坐车住宿需要单位的证明,可这也拦不住刘大军,因为刘大军要探望随军的闺女,单位不敢不同意。

张怀民沉吟片刻:“我感觉岳父有可能来找你。”

苏笑笑:“我直接把他撵走,政委不会说什么吧?”

张怀民点头:“搁以前肯定会劝咱们有话好好说。有马团长家的事在前,岛上所有军属都烦岳父这类人。不用担心我,想怎么做怎么做。”低头看到小崽子,“就怕吓着团团。”

苏笑笑点头:“是呀。不是怕给他留下心理阴影,我敢拿刀吓唬我爹!”

面对至亲长辈张怀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先睡吧。到时候再说。”

夫妻俩只是这么一说,没想到刘大军真来了。

刘旭没来,苏母也没出现,同他一块来的是刘晨。

苏笑笑怀疑刘晨故意来给她添堵。

早有心理准备,苏笑笑一点也不慌,可她又怕打起来伤着团团,往团团兜里塞几个糖,叫他出去玩儿——爷俩来巧了,正好周末,也是十二月最后一个周末,外面路上全是小孩子。

一向爱玩的苏团团拉着妈妈的手瞪着眼睛看着俩人。

苏笑笑见他紧张,弯腰抱起他,没好气地问俩人来干嘛。

刘大军讥讽苏笑笑不懂待客之道。

苏笑笑点头:“是呀。谁叫我有爹妈生没有爹妈教呢。”

刘大军的脸色呈猪肝色!

刘晨指着苏笑笑:“说话别太难听!要不是为了嫂子,你以为我们愿意来!”

苏笑笑乐了:“你嫂子又不是我嫂子,你愿不愿意关我何事?”

刘晨语塞。

刘大军:“别跟她废话。苏笑笑,我是来通知你,我们要搬回去!不是问你的意见!”

苏笑笑心说,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

“我知道了。然后呢?等我留你们吃午饭?”苏笑笑没好气地问。

刘大军难以置信,他千里迢迢过来,苏笑笑都不让他坐下歇息:“你撵我走?”

“也没请你来!”

突兀的声音传进来,几人惊了一下,朝外看去,一群七八十来岁的孩子进来。打头的就是苏团团的三娃哥哥。钟三娃身边是张政委的闺女。苏笑笑估计这小丫头看出刘大军和刘晨来者不善,担心她和团团吃亏,或者担心马家的事重演,就去把小伙伴们找过来。

苏笑笑故意问:“找团团玩啊?”把团团放地上。

团团跑过去,张政委的闺女抱起团团就给钟三娃使眼色。钟三娃一挥手,一群小男孩靠近几步,盯着刘大军:“不走想干嘛?”

刘大军气乐了,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被一群小不点威胁:“苏笑笑,我要不小心碰到他们,有事的可是你!”

钟三娃转身把身后的朋友拉出来:“知道他谁吗?副司令的孙子!你不小心试试!””

小男孩没有一丝没拽出来顶缸的恼怒,抬头挺胸:“伤我一下试试!”

苏笑笑心底震惊。

副司令?前世只在电视里看过。

苏团团的一声声大哥哥没白叫啊。

此刻苏笑笑借给刘大军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手。仗着这一点,苏笑笑再

次撵人。

刘晨走了几里路,不想水没喝一口就走:“码头上没船!”

钟三娃家时不时有亲戚上门,他娘也经常出岛,他很清楚码头时间:“下午三点有船。”

“你的意思我现在去码头上等着?”

钟三娃转向苏笑笑,因为是她家亲戚,应该听她的意见。

团团被保护起来,苏笑笑没了顾虑,笑着问:“刘晨,你确定不走?”拿起扫帚,“我数到三!”

刘晨不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姐敢打老子。

原身当然不敢打刘大军。刘大军又不是苏笑笑的爹,苏笑笑没有一丝心理负担,数到三,钟三娃拉着小伙伴们后退,张政委的闺女抱着团团到门外,苏笑笑朝她爹和刘晨身上招呼。

刘大军一看扫帚戳眼,吓得往外跑。

今儿吴双也在家,听到动静出来,一看苏笑笑一对二,抄起准备挖冬笋的锄头跑过来:“笑笑,出啥事了?”

“我爹和我妹抢我爷爷留给团团的房子。”

吴双瞬间想起苏笑笑之前说的事,又担心打死人,就朝刘大军背上招呼:“老畜生!当我们好欺负!”一锄头下去又朝刘晨身上招呼。

吴双以前干惯了农活,手劲比苏笑笑大多了,刘晨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彪的,吓得喊爹快走!

刘大军吓得忘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拽着刘晨就跑,跟逃难似的。

闲着没事在院里晒太阳的军属们看到他俩这样不由得想起几个月前的事,顿时坐不住,纷纷出来问苏笑笑出什么事了。

吴双觉着这事让苏笑笑开口怪丢人的,就替苏笑笑说刘大军以前干的事和此行目的。

大家听完一脸震惊,朝苏笑笑身后房子看去,仿佛说这房子怕不是有什么问题,怎么住进来的人的亲生父母都跟畜生一样。

苏笑笑看到她们这样哭笑不得:“有问题的是人,从来不是房子!”

吴双点头:“笑笑就是住瓦房,他们该来还得来。”说完想起什么,“笑笑,会不会趁你不在首都偷偷搬进去?”

苏笑笑摇摇头:“不会。当年我爷爷招我爹上门是打听到刘家人厚道,我叔叔大伯和姑姑都很通情达理,来之前我姑说回头帮我看着。我姑是农村人,没工作,不怕跟我爹闹。我爹怕我姑闹的他没法上班。”

“可你姑跟你爹是姐弟。你跟你姑毕竟隔一层。”吴双道。

苏笑笑想想:“我有办法。”对大家说一声谢谢,又转向来得及时的孩子们,“刚才谢谢你们。”

钟三娃不在意地说:“您客气。小事!我可是苏团团的大哥,哪能看着他的房子被老畜生抢走!”

苏笑笑乐了:“团团,快谢谢哥哥。”

“谢谢三娃哥哥。”

苏笑笑:“你也下来,不要总叫姐姐抱。自己多重没数啊?”

钟三娃忍不住说:“苏团团确实不轻!”

苏笑笑又想笑:“团团,要不要跟哥哥玩儿去?”

团团不放心。

钟三娃却觉着团团在这边碍事。团团不在,哪怕那俩人去而复返,家里只有苏笑笑一个人她都不怕,“坏人走了。我们玩儿去。”

团团叮嘱妈妈:“我一会儿就回来啊。”

“好的。”苏笑笑看着孩子走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吴双:“没事的。咱们这么多人还能看着你们娘俩被欺负。”

苏笑笑郑重道:“刚才多亏了嫂子。不是您出来,我爹和我妹不可能这么痛快离开!”

“说这些就见外了。要邻居是干嘛的?就是互相帮助的!”吴双道。

苏笑笑点头受教的样子说:“以后他们再来我就喊你。”

“行啊。”吴双说完忍不住笑了。

苏笑笑又对大家说:“刚才多亏了大家。”

张政委的妻子摇摇头:“多大点事,不用这么客气。”

苏笑笑点点头。

大家又闲聊一会儿,确定刘大军和刘晨不会去而复返便各回各家。

吴双需要洗刷落满灰尘的竹筐,看看锄头结不结实,为挖冬笋做准备,也回到自家院里。

张政委的闺女十几岁了,她在团团身边苏笑笑没啥可担心的,苏笑笑也打算回屋把楼上的被子摊开晾晒。转身之际,看到前面胡同口有人朝这边看。

太阳刺眼,苏笑笑有点看不清,眯着眼打量片刻,正是卫生院的工作人员林莹。

苏笑笑不怕她也不想跟她打交道,撇她一眼转身回屋。

然而林莹跟了上来。

苏笑笑到室内准备上楼,转过身眼角余光注意到林莹到了自家院里。

她想干嘛?苏笑笑不嫌死人膈应。吴双之前也说了,借死不借生。苏笑笑嫌活着的人恶心,把人堵在门外,明知故问:“找谁!”

林莹信誓旦旦地说:“你不是苏笑笑!”

苏笑笑愣了一瞬,无语又想笑,她脑子有病吧。

“你有病吧?”

林莹脱口道:“你才有病!”

“我有病没去卫生院找你,反而是你个护士来找我?”

林莹没有证据,底气不足说不过她,就问:“你猜张团长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苏笑笑道:“我不是苏笑笑你是?”忽然想起什么,故意问:“我还说你不是林莹呢。”

“我不是你是?”林莹脸上多了几丝嘲讽。

苏笑笑确定她不是穿越的,她是重生的。要是穿越者,苏笑笑实在不懂作者搞这么蠢的穿越者干嘛。只有重生能解释得通,因为重生又不是换个脑子。

苏笑笑问:“你能是你,我就不能是我?”

林莹被问住,她张张口:“苏——苏笑笑重活八次,也没胆子跟拿扫帚打她爹!”

就这么自爆了?苏笑笑好笑:“你了解我吗?”

林莹不了解,她以前仗着在她姨身边几年,大小是个护士,不愁找对象,看不上带娃的鳏夫张怀民,压根没找人打听过他的事。

后来她如愿嫁给年龄相仿的军官。可是军官职位低,没几年上面大裁军军官头一批转业。

她丈夫要技术没技术,论学历不如恢复高考后第一届毕业生。讲人情世故,也不如单位老油条。只能窝在保卫科。他嫌工作没意思,郁郁不得志,经常借酒消愁。她劝他少喝点,轻则被骂重则被打。

再后来听到张怀民的消息还是千禧年,因为同事老家的房子拆迁,想起听人说张怀民原配的房子也拆了,分了六套,每套都是大三居,还是在首都西城二环内,每套都值几十万。

林莹怀疑张怀民的继妻愿意当后妈就是看中了他名下有一处四合院。

都是惦记孩子的东西,谁又比谁高贵?张怀民继妻能照顾好苏团团她也能。她做好跟张怀民相亲的准备,可苏笑笑不但没死,还跟张怀民来到部队。

这怎么可能啊。

苏笑笑道:“但凡找人打听打听都该知道团团一出生就姓苏。我爹刘大军以前叫我改名我没理他。我敢不改名,不敢把他撵出去?”

林莹摇摇头,“你肯定不是苏笑笑!”

苏笑笑:“那就不是吧。”

“你承认了?”

苏笑笑问:“你拿出证据我就认。你拿不出证据吗——”抄起刚刚放下的扫帚,“别怪我不客气!”

“我不是你爹!”林莹后退,“你敢打我,我就,我就告诉张政委!”

苏笑笑收起笑容:“欺负到老子跟前,不打你留着你!”朝她脑袋上一下!

扫帚把早上被苏笑笑扫过地,上面全是灰尘,林莹的头发瞬间从黑色变成灰色,林莹难以置信:“我敢对天发誓,你不是苏笑笑!”

第23章 准备过年太好啦,不给爸爸吃!……

上辈子苏笑笑是个文明人,不喜欢动手,直到死也没有跟人动过手。

可是有些时候不动手的结果是有气只能往肚子里咽。

委屈谁也不能委屈自己。

苏笑笑见她这么嘴硬,听不懂人话,就朝她脸上招呼,反正软软的扫帚头打不伤她。

林莹吓得慌忙后退,然而她忘了廊檐和地面有道台阶,一脚踏空,扑通一声,坐到地上。

隔壁院里的吴双听到动静踮起脚问:“笑笑,你爹和你妹又来了?

苏笑笑回答:“不是。医务室的林莹护士来给我送盐水瓶。”弯下

腰低声问,“林莹,你说我跟双姐说你在我家中邪了,她是信还是不信?”

林莹陡然想起这个房子送走过一对夫妻。

巧了,无论今生和前世林莹都不止一次见过马团长夫妻俩。上辈子听说钟团长收养马团长的俩儿子,没少跟她姨说钟团长两口子烂好心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重,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家七个半大小子养得活吗。

林莹不清楚吴双信不信,但她信了。如果世上没有鬼神,她被丈夫醉酒失手打死后重生怎么解释?林莹一直认为这是上天补偿她。现在看来老天爷故意跟她过不去,让她再遭一次罪!

偏偏她重生的时间不巧,是几个月前。如果早几年——好像也没用,张怀民跟苏笑笑结婚时她才十五岁,没法跟张怀民定亲。

林莹从地上爬起来:“苏笑笑,我早晚会证明你不是你!”

苏笑笑确定她脑子有病,都重生了还上赶着当后妈是没有别的选择吗。

要是十年前重生,正好赶上高考停止,没别的出路,想改善生活过得好,嫁给张怀民她能理解。问题是离恢复高考不到三年,三年后她才二十三四岁,从现在起复习文化课考医学院不好吗。

苏笑笑才不会好心提醒她:“你没证据,到老也拿不出证据。你要能拿出证据,我也能证明你不是你。话说回来,让我后悔得罪你的办法有很多,比如成为张怀民的领导的妻子。”

“你让我嫁给老男人?”林莹吃惊,这个苏笑笑怎么这么恶毒。

苏笑笑:“老男人也有老男人的好处。嫁给他你暂时不用生孩子,过几年他退休了,上面会安排保姆,就算不安排也会给解决保姆的工资,他有大把退休金,等他死了,你弄到他的退休金,想嫁就嫁,不想嫁也能活得很滋润。”

林莹冷笑:“你当我傻,这么好你怎么——”

“我是张怀民的妻子,怎么嫁给别人?”苏笑笑实在忍不住打断,“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厌蠢症都犯了!”

林莹怀疑:“你会这么好心?”

“信不信随你。可你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苏笑笑抡起扫帚准备送客。

林莹吓得滚出去。

吴双从隔壁过来,她听不清两人说什么,但绝不是苏笑笑说的那样,林莹来送盐水瓶。吴双望着林莹消失的方向:“她来干嘛?”

苏笑笑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没听清。

其实也正常,她和林莹都没敢高声讨论此事。

苏笑笑胡扯:“说我对亲爹太过分。她当自己是观音菩萨呢。”

吴双不疑有他:“年龄小见识少,把人想的太好,又是当护士的,心软吧。别理她。以后再这么说,就把你爹和你妹送给她。”

苏笑笑顺着她的话表示刚才就是这么说的,要拽着她去码头,她吓得坐地上。她指着苏笑笑骂恶毒,苏笑笑才抡起扫帚打她。

吴双不禁说:“就该这样!笑笑,你跟你娘家闹僵,你家只剩你一个,你不硬起来,其他亲戚就算现在不错,以后也会觉着你好欺负。”

苏笑笑怀疑吴双指的是她公婆和小叔子以及小姑子:“嫂子,我懂,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再找您请教。”

吴双家里还有许多事,听她这话的意思也像送客,就顺势表示回头到单位再聊。

苏笑笑把楼上楼下收拾干净就去准备午饭。

刚做好饭,张政委的闺女把团团送过来。

小孩拎着外套,一脑门汗。

苏笑笑看他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很高兴,小孩子就该这么有活力。

给他擦擦汗,在太阳底下换上干净的衣服,苏笑笑就给他洗脸洗手。

团团洗干净就从兜里变出个糖果塞妈妈嘴里。

苏笑笑下意识张嘴,尝到奶味很意外:“哪来的奶糖?”

“三娃哥哥给的。”团团伸出两根手指,“团团一个,妈妈一个。妈妈,好吃吗?”

苏笑笑点点头:“好吃呢。”亲一下他的小脸蛋,“谢谢团团给妈妈留一个。妈妈也给你做好吃的了。我们去吃饭?”

“好呀!”团团伸手,苏笑笑递给他两副碗筷,团团抱着碗筷去客厅等妈妈。

饭后,小孩坐椅子上一会儿就睡着了。苏笑笑把他抱楼上,一边看着他睡觉一边给她姑写信。

团团醒来,苏笑笑拎着篮子带他去副食厂。苏笑笑买一篮子便宜量大的干海鲜。翌日上午,连同信给她姑寄过去。

吴双看到她寄的东西,想起了那句话,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

苏笑笑的姑但凡有点良心,得了苏笑笑的东西就会帮她守好家。

腊八一早,苏笑笑她姑刚把各种杂粮放锅里,叫闺女烧火,她把自家养的羊牵到门外吃豆秸,结果看到邮递员骑着车朝她这边来。

刘大姑心里寻思,难道有人给我写信?

没等她问出口,邮递员停下,问:“你是刘大妮?你的信!还有这个,你填一下。”

刘大姑不识字啊。她想了想就把跟知青上了几年学的小闺女叫出来。

苏笑笑的表妹签了字,邮递员就去下一个生产队。刘大姑扒着闺女的胳膊问:“是不是你笑笑姐的信?”

她闺女点头:“还有个收货单。应该是什么东西,要去邮局拉回来。娘,你觉不觉着笑笑姐最近很奇怪?以前从没给过咱啥东西。”

“以前跟你舅住一块,他小心眼,团团还小,笑笑指望他们帮忙照看团团,他不同意笑笑哪敢不听他的。”刘大姑叫闺女把信拆了念给她听。

苏笑笑的信先说她在南方一切都好,又说南方温暖,冬天不见雪。接着坦白早几天她爹来了,把吴双分析的“借死不借生”告诉她姑。她表妹念到这里,刘大姑忍不住骂刘大军不干人事。

苏笑笑的表妹等她娘骂够了才继续念,因为她也觉着她三舅人面兽心。

后半段苏笑笑解释给公婆寄年礼,顺便给大姑和几个叔伯买点东西,不忘多写一句,海边的海鲜还没有鸡蛋贵。最后希望大姑年底去她家看看,陈雪的预产期在年底。

刘大姑一听说她弟想让陈雪在苏笑笑家生孩子,借苏笑笑一家的运气,早饭后就叫丈夫带着闺女去邮局拉东西,她和儿子拎着土特产进城。

到苏笑笑家见大门紧锁,母子俩依然不放心,进院后看到苏笑笑的卧室和正房的锁好好的,母子俩才松了一口气。

苏笑笑西边邻居有钱,一看刘大姑过来就悄悄进来问她拎的什么。刘大姑实话实说,东西不多,今儿主要是来看看刘大军有没有搬过来。

苏笑笑的邻居也信“借死不借生”这种说辞。听刘大姑说刘大军觉着这边风水好,时刻想搬回来,她就大包大揽地表示,刘大军敢来她第一个报警,紧接着把刘大姑拎来的东西全包了。

邻居懒得挑杂粮,直接给刘大姑钱。私下交易刘大姑心里不踏实,拿到钱就锁门回家,然后请队里的教书先生给苏笑笑回信。

腊月中旬,苏笑笑收到她姑的信,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也有心准备年货。

苏笑笑存了肉票和油票,腊月二十二那天把油票用了,又买两斤五花肉,她把大部分肥肉切下来熬油,然后跟菜籽油掺到一起。最好是炸过一次东西再用,不然会带有腥味。

苏笑笑不会炸东西,原身没炸过,因为自她出生到现在油一直算着吃,年底也不敢炸果子。每年都是去国营商店买一点。

苏笑笑把油烧热前去吴双家。不巧吴双今儿上班。苏笑笑从她家出来看到张政委的爱人在院里收拾地,便过去问她怎么没准备年货。

张政委的爱人放下

锄头解释:“面还没发。下午做。我看你今儿也买油了,打算炸点啥?”

苏笑笑不好意思说她啥也不会,幸好她有个好用的儿子,这会儿正好不在家,不用担心她前一秒说出来,后一秒被不懂事的小崽子拆穿:“团团要吃馓子。可是我们那儿没人会做。嫂子,您会吗?”

“会啊。”

张政委的爱人叫王素芬,她之前问张政委首都人民有没有什么忌讳——家属区只有苏笑笑一个军嫂来自首都,在她来之前王素芬没跟首都人民打过交道,担心在她面前出糗,给张政委丢人。张政委跟妻子话家常提到“大麻花”。

王素芬就问:“你老家是不是吃麻花?”

苏笑笑点点头:“也没人炸。买着方便,所以我也不会炸麻花。”

“那你是想炸馓子还是炸麻花?”

苏笑笑:“馓子吧。团团看人家吃问过我。”

“啥时候炸?要是今天的话,我现在教你和面,我炸好正好帮你炸。对了,炸多少?”

苏笑笑看到过王素芬烧地锅,怀疑她用地锅炸,“我用炉子炸,炸的慢,两三斤行吗?团团爸爸不常回来,我吃不吃都行,主要是给团团解馋。我家还有别的吃的。”

王素芬:“那就今天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苏笑笑先回家把她盛油的锅盖上,把面挖出来。

刚把厨房收拾好,王素芬拿着老面头过来教苏笑笑和面,叮嘱她面发了就去找她。

苏笑笑和好面,发现还没到正午,就把九分瘦一分肥的肉剁成饺子馅,把早上买的芹菜切碎跟肉馅搅拌均匀,又用菜盆和一块面做饺子皮。

饺子皮擀好,苏笑笑把饭桌搬到廊檐下,她坐在太阳底下包饺子。刚包几个,苏团团蹦蹦跳跳回来,这次没拎着外套,但敞开怀。

苏笑笑担心他着凉:“冷不冷?”

“不冷!”团团到跟前看清饭桌上的东西,又惊又喜:“妈妈吃饺子?”

苏笑笑问:“想吃吗?”

团团使劲点头,然后朝屋里看:“爸爸呢?”

苏笑笑:“爸爸在上班啊。”

“我和妈妈吃饺子吗?”团团不等他妈开口,“太好啦,不给爸爸吃!”

说曹操曹操到。

张怀民跑步回来,“爸爸听见了。”

团团吓一跳,扭头看到爸爸已经进院,慌忙躲到妈妈身后。

苏笑笑好笑:“知道怕了?爸爸最近又没打你,干嘛不给爸爸吃”

“爸爸坏!”团团仗着妈妈挡在前面大声说。

张怀民朝他脑袋上一下:“爸爸坏给你看!”

团团气得跺脚。

张怀民回屋洗手,然后到苏笑笑对面,叫苏笑笑教他包饺子。

苏笑笑好奇:“你学洗衣服学浇菜,没学过包饺子?”

“过年我没回去过,部队有炊事班,不需要我亲自上手,跟谁学?”张怀民又问:“教不教?”

团团:“妈妈教我!”

苏笑笑:“你的手还没饺子皮大,别捣乱,妈妈爸爸包好也能早点吃。”

团团不服气,伸出手:“比比!”

苏笑笑给张怀民使个眼色,张怀民拎起儿子进屋给他洗手,回来就给他一个饺子皮让他捏着玩。

团团当然不乐意被这样打发,让妈妈给他夹肉馅。

苏笑笑夹一点肉馅,教他包馄饨。团团捏饺子费劲,包馄饨不难,包好一看跟妈妈的差不多,拿起来在他爸眼前显摆:“爸爸,我包的,你会吗?”

张怀民笑着问:“我会打人。苏团团,哪儿痒?”

团团找妈妈告状,爸爸吓唬他。

苏笑笑:“团团,你要把爸爸惹生气了,妈妈也拦不住。”

“妈妈拦得住!”团团大声说,“妈妈厉害。小姨爷爷都怕妈妈。”言外之意,爸爸也不例外。

团团不说苏笑笑都忘了说:“我给姑寄的东西她收到了。”

给刘大姑寄东西这事张怀民知道:“给你回信了?有没有说什么?”

苏笑笑:“也没说别的,让我踏踏实实的,我爹敢偷偷搬过去,她就叫上叔伯兄弟把我爹的东西扔出去。”

“那就行。”张怀民想想,“以后逢年过节给他们寄点东西。我想想,端午、中秋和春节,一年三次。经常寄,就算大姑叔伯没什么想法,他们的儿媳和女婿也会认为咱们钱多。”

苏笑笑怀疑张怀民实际想说的是别再跟以前一样,人家对你好点,你就恨不得对人家掏心掏肺。

第24章 准备年货我们再不走也得用跑的。……

苏笑笑准备的馅多,准备吃三顿,可张怀民一回来,他一个人饭量顶苏笑笑仨,苏笑笑就留几个给团团当早餐,把余下的饺子都下了。

担心他吃不饱,苏笑笑烧水煮饺子时还热了两个馒头。

张怀民把苏笑笑给他盛的饺子吃完又干了一个馒头。团团看着爸爸吃完就摸他的肚子,没有鼓出来,平平的像没吃东西,“爸爸,你把饺子藏起来了吗?”

张怀民摸摸他圆鼓鼓的肚子:“对,在这儿!”

“才不是!”团团推开他的手,跑到妈妈身边,“妈妈,爸爸把饺子藏起来了。”

苏笑笑无语又想笑:“妈妈想想怎么说啊。”看看团团的小碗,又看看张怀民的盆,她往碗里和盆里倒同样多的水,“团团,这个小碗好比你的肚子,这个盆就像爸爸的肚子。现在明白了吗?”

团团似懂非懂:“爸爸的肚子大吗?”扭头看看,爸爸的上半身快有他整个人高,顿时心生羡慕,“妈妈,我什么时候能长爸爸这么高啊?”

苏笑笑心说,小孩子不用上学,不用为生计烦恼不好吗。怎么一天天总想长大啊。

“过了年就长大了。”苏笑笑敷衍道。

团团很生气:“妈妈又骗人!”

知道我骗你还问?苏笑笑把碗筷收起来,“帮妈妈刷锅洗碗?”

团团吃撑了不想动,揉揉眼睛要睡午觉,还伸手要抱抱。

张怀民起身朝儿子屁股上一巴掌:“吃过就睡!”

“爸爸晚上不许睡觉!”团团气得大吼。

苏笑笑脑壳疼,抱着他上楼。

团团睡着后,苏笑笑下楼,锅碗瓢盆收拾干净,张怀民准备回部队。苏笑笑拉住他:“晚上还回来吗?”

湿冷的冬日,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啊。张怀民也不例外,他揽着苏笑笑的腰,在她脸上亲一下:“晚上早点休息。”

苏笑笑听明白了,“除夕呢?”

张怀民:“除夕晚上都在部队。”找左右看看,“包括张政委和周参谋。”

张怀民主抓训练,吴双的丈夫就是张怀民的训练参谋,跟张怀民搭班子,不同的是周参谋是正团级待遇。张政委跟接替马团长的武团长搭班子。

“注意防寒保暖!”

张怀民点点头,紧紧抱住她,片刻松开,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苏笑笑看她的面没怎么发,她就把饭桌搬出去,把面盆放到外面太阳底下。以免面被晒干,她在盆上盖个锅盖。

南方的冬天外面比屋里暖和,跟烧火炕炉子的北方恰恰相反。等团团醒来跟苏笑笑到楼下,面就发了。

苏笑笑给团团一瓶可乐:“跟哥哥姐姐分着喝。”又给团团戴上棉线毛和围脖,“喝的时候小心点,别把围脖弄湿了,还有——”

“妈妈,你好唠叨啊。”

苏笑笑噎了一下,揪住小崽子的耳朵,“不听话以后自己睡!”

“又吓唬人!”团团嘀咕一句,戴好手套,抱着可乐,“妈妈,我走了啊。”

苏笑笑送他到门外:“慢点。有人欺负你就回来告诉妈妈。”

“我告诉大哥哥。”团团摇了摇头,一副不需要妈妈出面的样子,到隔壁张政委家门外就喊,“姐姐!”

张政委的爱人王素芬出来:“团团,姐姐下午有事,晚上再跟你玩儿。”

团团以为要写作业,乖乖点头:“好的!”晃晃悠悠朝孩子最多最热闹的钟团长家走去。

苏笑笑把团团打发走就问王素芬接下来怎么做。

王素芬过来教苏笑笑把面搓成细条盘起来,以防黏在一起,又往盆里放一些油。这种事苏笑笑一个人就能干,王素芬就回家炸馓子、炸丸子等等她老家过年要吃的东西。

王素芬炸好就来帮苏笑笑炸。苏笑

笑的炉子慢,王素芬等的心烦,就告诉苏笑笑她下周末上山挖笋,顺便弄点柴,问苏笑笑去不去。

苏笑笑听出王素芬嫌炉火慢,希望苏笑笑烧地锅。问题是苏笑笑前世今生都没用过地锅,之前都不会烧炉子,团团太小不能帮她烧火,她一个人烧火又做饭,可能还没有用炉子快。

苏笑笑指着地锅:“我不太会用。”

王素芬愣了愣,意识到她是首都来的,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忘了城里人烧煤烧气。不过你可以让张团长找人焊个铁皮架子,把锅放上去,回头跟你的炉子放一块,一边烧铁锅炒菜,一边用炉子煮粥,比你现在做饭快多了。对了,烧火屋里暖和,也不会那么潮。”

前些天来了一场台风,苏笑笑关门闭窗,觉着台风不过如此。台风天过后,她把脏衣服洗干净收柜子里,打开柜子惊呆了,本以为晒干的床单上全是斑斑点点。苏笑笑想扔又不舍得,她只带两套床单被单,扔了回头用什么啊。

晚上张怀民回来,苏笑笑问他怎么补救。张怀民就一句话:“明儿拿出去晒晒。”

“晒晒能晒没?”

张怀民摇头:“你换新的哪天没晒干就收起来还会发霉。”

“可是我晒干了啊。”

张怀民:“你觉着干了可能有点潮。在北方你觉着差不多干了就行,这里不行。”

王素芬的话让苏笑笑想起这事,她恨不得在楼上烧炉子。可她又怕一氧化碳中毒。如果烧柴把楼上烤干,那楼上不就不会那么潮了吗。

厨房有铁锅有炉子,以后跟团团在厨房吃饭也暖和。

苏笑笑问:“那种锅好烧吧?”

王素芬:“好烧。跟你上次领着几个孩子烤红薯烤板栗差不多。”

“那回头跟张怀民说说。”苏笑笑用报纸扇一会炉子,炉火升高,锅里的油终于可以炸馓子。

王素芬还记得苏笑笑说炸馓子给团团解馋,所以她炸的小,只有她巴掌大,方便团团拿着吃。整个过程下来几乎是她一个人干,苏笑笑负责打下手。

苏笑笑心说,幸好自己和的面少,否则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人家。

王素芬没当回事。炸好后苏笑笑叫她拿两把,王素芬摇摇头:“留你和团团吃吧。”忽然想起她北方来的,“对了,你找什么东西包起来,不然明儿一早就潮了。”

“这么快吗?”苏笑笑震惊。

王素芬怕她不信:“别看这几天有太阳,撑不了三天就得返潮。”

苏笑笑想到盛油的搪瓷盆。她把盆里的油倒锅里,把撒子放进去,盖上盖。不放心又在外面裹两层报纸。

苏笑笑把锅里的油放菜盆里,就着油锅煮挂面。

团团晃悠悠回来,苏笑笑正准备把青菜放锅里就出去喊他吃饭:“团团,洗手。”

“妈妈,好香啊。”团团吸吸鼻子。

苏笑笑拉着他去洗手,给他盛半碗面,把馓子碎渣放他碗里:“尝尝好不好吃。”

团团伸手捏一个细长的馓子,咔嚓咔嚓吃完,摇了摇头:“不好吃!”

“咋可能?”苏笑笑捏一个尝尝,“很香啊。”

团团:“没有大哥哥家的香。”

苏笑笑问:“钟团长家吗?他怎么做的?”

“刘奶奶做的。”

苏笑笑不禁问:“哪个刘奶奶?”

“段大嫂啊。”团团奇怪,妈妈不知道吗。

苏笑笑:“哪边的段大嫂啊?”

团团以为有几个段大嫂,就说:“三娃哥哥家那边的。”

苏笑笑明白了:“刘师长家的刘奶奶啊?”

“对的呀。妈妈,我去问问刘奶奶怎么做的。”说完小孩就起来。

苏笑笑赶忙拉住她:“今天太晚,刘奶奶也没空。你先吃饭,改天妈妈向她请教。”

团团坐回去,在面条底下找到荷包蛋就朝妈妈碗里瞅。

苏笑笑翻开面条,也出现一个荷包蛋,团团高兴地笑着说:“妈妈一个,团团一个。”

“我们一起吃!”

团团立刻说:“我比妈妈吃得快!”

“比比?”

团团点头,比就比!

最后一口汤喝完,团团打个饱嗝。

苏笑笑一点也不担心小崽子横向发展,因为他一天下来能热湿三套衣服。幸好有炉子,阴雨天可以用炉子烤衣服。

饭后,苏笑笑叫团团陪她刷锅洗碗,她给团团洗洗脸刷刷牙就放他出去玩儿。

苏笑笑见隔壁吴双院里有人,到吴双门口喊:“是双姐吧?”

“进来啊。”吴双招手。

苏笑笑微微摇头:“我在这里看着团团。他一回头能看到我才敢找人玩儿。”

吴双走过来:“团团这么胆小?”

“晚上他有点害怕。”苏笑笑话音落下,走到东边的苏团团回头。苏笑笑抬抬手,团团看到妈妈,放心大胆地朝小孩堆里跑。

吴双看到这一幕心说,她养孩子真仔细。再一想,人家只有这一个孩子,可不得好好养吗。

一起工作几个月,吴双对苏笑笑多少有些了解,知道她开得起玩笑,便问:“啥时候给团团生个妹妹?”

苏笑笑:“团团不想要弟弟妹妹。”

“团团跟你说过啊?”

苏笑笑:“不用说。每次他爸回来和我们一起睡他都烦,让他爸去隔壁房间。再生一个,无论弟弟还是妹妹,他都有可能趁我不注意送人。”

“过几年就好了。”

苏笑笑心说,过几年我就三十了,生了孩子恢复的慢,我才不要生。

公婆都没提过再生一个跟张怀民姓,她何必没苦硬吃。

养孩子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要是像团团这么会自己玩也行,可常人说外甥像舅,万一跟刘旭一个德行咋办。

苏笑笑道:“双姐,我想问您,您是北方的吧?”

吴双点点头:“咋了?”

“您炸馓子怎么炸啊?团团说我炸的不香。没有刘师长家的段大嫂炸的香。”

吴双:“你炸好了?”

苏笑笑点头:“今儿张政委家炸馓子,我请王大姐顺便教教我。”

“你都放的啥?”

苏笑笑想想:“就和面的老面,然后就是油啊。”

“没放盐和芝麻?”

苏笑笑震惊:“还要放芝麻?”

“当然!放芝麻才香!你是不是没买过芝麻?”

苏笑笑摇摇头:“有卖的吗?”

“有。”吴双解释岛上也有不能种水稻的旱地,渔民就种芝麻、黄豆或玉米、红薯。渔民吃不惯这些就卖给副食厂,副食厂有时候用芝麻黄豆做油,有时候直接卖给来自天南海北的军嫂。

苏笑笑:“那我是不是再做点?”

“馓子太麻烦。你回头买点芝麻,像和面一样把芝麻和进去,然后像擀面条一样把面擀薄,切成小块放油锅里炸。馄饨皮那么大就行。”

苏笑笑在脑海里想象一番:“这个简单啊。”

“味道跟撒子差不多。对了,别忘了放盐。”

苏笑笑决定明天下班回来就做。

翌日早上,苏笑笑领着团团去副食厂。跟往常一样又碰到钟家几个孩子买菜。苏笑笑见他们没有买肉,反而拎一只鸭,好奇地问:“怎么吃?”

捉弄鸭子的钟三娃道:“炖冬笋。苏团团,晚上去我家吃老鸭炖笋。”

团团也是个不客气的,想也没想就说:“好啊。”

苏笑笑摸摸他的小脑袋:“我们先买菜。”

鸭炖笋?苏笑笑到了副食厂,看到卖冬笋的,又想起钟三娃说的吃法。苏笑笑心说,这怎么吃啊。

上辈子去南方旅游也没听说过老鸭炖笋。

冬笋不是炒肉或者清炒吗。

苏笑笑问团团:“团团,我们也买只鸭子炖笋好不好?”

团团点头。

苏笑笑看看鸭子那么多毛,“今天先算

了。等你爸回来我们再做。”

团团给妈妈个眼神,松开她的手气吼吼朝前走。

苏笑笑哭笑不得地追上去:“我们晚上做好吃的。”

团团不信。

苏笑笑看到鸭蛋,鸭蛋不算定量,她买几个鸭蛋,又买几样海鲜,买了芝麻,买几样素菜,篮子里装满就拉着团团回去。

到家,苏笑笑先煮粥,顺便把剩的饺子蒸了。粥好了端下来,苏笑笑才开始做菜,一个鸭蛋炒蒜苗,一个水煮大虾和一道雪菜炒鲜笋。鸭蛋早上吃,大虾和笋带去邮局留中午吃。

早饭后,苏笑笑把家里收拾好,挎着包,拉着团团准备去上班,到门口看到几个人朝南跑。苏笑笑下意识停下,一想到再耽搁下去上班要迟到了,抱起团团就走。

图团团好奇:“妈妈,她们怎么了?”

苏笑笑:“她们上班快迟到了。我们再不走也得用跑的。”

“我们快走吧。”

苏笑笑边走边问:“昨天的可乐跟谁喝的?”

团团说起这事很兴奋,大家你一口我一口可热闹了:“好多哥哥姐姐啊。”

苏笑笑问:“大娃哥哥有没有喝你的?”

团团摇摇头:“大娃哥哥说他喜欢喝麦乳精。妈妈,大娃哥哥还给我牛奶喝。妈妈,我们家的牛奶呢?”

苏笑笑想说,咱家没牛奶。到嘴边道:“被你舅拿走了。你想喝啊?那妈妈去供销社问问?”

“我们现在去吗?”

苏笑笑看看天色,估计来得及:“去!”

第25章 幼稚有话好好说,不许大吼大叫!……

供销社没有奶粉,有米糊糊,还只卖给婴幼儿家庭。苏笑笑买奶粉奶糖得去甬城。苏笑笑干脆买一包豆奶粉。

团团听到一个“奶”字认为牛奶和豆奶差不多,到邮局就让妈妈泡一杯他尝尝。

苏笑笑用她的搪瓷缸子泡半杯,团团用戴着手套的双手抱着缸子去后院,看到值班的退伍军人就显摆。人家表示想尝尝,苏笑笑不禁竖起耳朵,听到团团叫人家拿杯子,分他一半。

苏笑笑摇头失笑。

柜台的同事拿着抹布擦柜台,听到团团裹着奶味的话,不禁说:“团团好懂事啊。性子也大大方方的。苏姐,北方的小孩是不是都这么开朗啊?”

苏笑笑摇头:“以前我家那边有自行车公交车,我怕他被车碰到,不敢放他出去,在家里关久了,他也是个胆小鬼,坐公交车都得让我抱。在岛上没有多少人骑车,也不用担心他被无儿无女的人拐走,我就让他自己找人玩儿。现在都不要我送,吃过饭自己出去,快吃饭了还知道自己回来。”

“这么小你也放心?”

苏笑笑:“家属区的人都认识他,不会看着他一个小孩往海边跑,没事的。”

团团进来:“妈妈,豆奶好热!”

“开水泡的不热才怪。”苏笑笑问:“我有没有说过一会儿再喝?”

团团还给她,赌气说:“不喝了!”

苏笑笑接过去把盖打开:“玩儿去吧。十分钟再来。”

“我不上班了吗?”小孩瞪大眼,“玩玩玩,就知道玩儿!”

苏笑笑的呼吸一顿,想揍他:“苏团团,你就这么跟我说话是不是?”

小不点转身就跑。

苏笑笑担心:“慢点,别摔着!”

柜员心下好奇,又怀疑自己太敏感:“团团的口气怎么有点像双姐?”

苏笑笑无奈地说:“就是她。她那大嗓门,我家门窗紧闭都能听见。她家仨孩子可能被她吼习惯了,从不反驳,但下次继续!”

柜员乐了:“双姐不觉着她一个人干吼越吼越来气?”

苏笑笑:“她是心里有火,吼出来就舒服了。孩子顶嘴反而火上浇油。”

柜员咳嗽一声。苏笑笑想问不舒服吗,听到车子叮叮当当的声音,她朝外看去,吴双把她的旧自行车停在门口。

吴双拿掉围巾进来就说:“来晚了。”

柜员顺着她的话问:“起晚了?”

“起得早。我都洗好脸了,小苏家才开门。”吴双拿掉手套跺跺冰凉麻木的脚,“这里冬天真冷。”关上一扇门,看到柜台里面打扫的很干净,不需要她扫地整理邮寄包裹,她就到苏笑笑对面坐下。

苏笑笑怀疑她看热闹看忘了时间:“双姐,我出门的时候看到很多人往南去,出啥事了?”

“你也看见了?”吴双跟找到盟友似的,身体前倾,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苏笑笑摇头:“团团想喝豆奶粉,我赶着去供销社就没看。”

柜员闲着没事凑过来:“什么事啊?你跟没见过一样。”

吴双:“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卫生室的郑医生跟她丈夫打起来了。”

柜员是岛上的人,岛上卫生室的人她都认识:“不是说两口子感情挺好?她丈夫还是老师,脾气好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他俩打什么?”

吴双颇为可惜地说:“不清楚。问因为什么,两口子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我猜跟高老师的出身有关。他家以前有几条渔船,搁外面算是富农。听说以前还是郑医生上赶着追的他。俩人结婚两三年赶上大革命,高老师虽然没遭罪,可郑医生总觉着低人一头。以前去给我家老小拿药,我听郑医生抱怨过她命苦。可能也在家抱怨过,高老师听烦了,今天她又说,两人就打起来。”

苏笑笑乐了:“这话说的,觉着委屈可以离婚啊。又没人拦着她。”

柜员微微摇头:“苏姐您刚来不知道,高老师也是岛上的,跟郑医生的姐还是邻居。听说当年就是她姐牵的线。这要是离了,不光被人说只能共富贵,她姐也没脸再见老邻居。”

苏笑笑:“那就好好过啊。”

吴双点头:“我也这么劝过。可她觉着我不懂她心里的苦。再苦能有我以前苦啊。我小时候别说吃不上穿不上,能不能活到明天都得看天意。”

苏笑笑算算她的年龄,她小时候正赶上鬼子在中原的几年,“郑医生是不是比你小?”

吴双想想:“好像跟你家张团长同岁,四二年生的。”

苏笑笑:“那从她记事起就没见过小鬼子?稍大几岁内战也结束了,算是没有经历过战乱?”

吴双:“对!所以才认为我不能理解她的苦。”

柜员道:“你要是跟她提以前,她兴许还说,还不如打仗牺牲了呢。”

吴双:“也许吧。不过不是我咒她,她再这么埋怨下去,高老师跟她过不长。”

柜员不这样认为,离了她谁还敢嫁给高老师啊。

吴双见她这样,问:“不信?我家老大说过,高老师上课就好好上课,从不乱说别的。他这样的老师离了渔民出身的郑医生也没人敢作践他。否则宋老师第一个不同意。”

苏笑笑很好奇:“宋老师什么来头?”

吴双:“宋老师出身好,根正苗红啊。关键人家是整个学校唯一一个大学生,那些首长都指望她教好孙子孙女。宋老师气得不想上课,首长能放过闹事的人?”

苏笑笑懂了。

吴双道:“好比你,你向首长反映问题,首长能听进去。要是我去,首长肯定说我,名字都不会写,事还不少。哪凉快哪待着去!”

刚刚从厕所出来的另一个柜员乐了:“你还知道啊?”

吴双回头看去,一看是邮局主任,就把反驳的话咽回去,“所以我从不去首长跟前找不自在。”

苏笑笑有一事好奇:“听双姐的意思郑医生娘家不如高老师家有钱,那她父母还有钱送她读书?”

吴双:“这事说来话长……”

建国初期上面号召全国各地各行各业重视扫盲工作。可是那个时候识字的人不多,一个村几百人,能当老师的屈指可数。岛上一个渔村没有十个识字的,可以教书且愿意的只有一两个。

这一两个也得吃饭生活,所以干了一段时间就因为打鱼农活耽搁下来。上面发现成效甚微就号召知青下乡。那个时候全是自愿。当年有个很有名的豫剧《朝阳沟》讲的就是城里姑娘自愿下乡的故事。

虽然翁洲岛偏僻,交通不便,也有知青愿意来。几个知青到这里把学校弄起来,待了两三年返城后又来几个,断断续续有七八年,郑医生因此从小学上到中学。

郑医生跟高老师结婚后,

高老师的父亲把她安排进卫生室。卫生室有个高家亲戚,悉心教导她几年,那个亲戚的子女都在市里上班,他退休后没人接班,就叫郑医生接班。

郑医生不敢离婚也是因为没有高家就没有她的今天。

吴双说完这些,又忍不住说:“人就是不知足。她也不想想不是高家有钱有人脉,她去小学当一年级老师人家都不要。”

苏笑笑就想附和两句,余光瞥到有人进来,她立刻转身招呼:“同志,请进!寄信还是来拿包裹?”

来人是位女同志,看起来比苏笑笑大四五岁,进来后露出腼腆的笑容,到柜台旁边,轻声问:“听说现在邮局代写信?”

苏笑笑愣了一瞬,心说她这么年轻也不识字吗?注意到她很不好意思,就直接说:“是呀。您是要给家里写信?”

来人点点头,小声问:“一封信多少钱啊?”

“啊?不用钱。也不是,信封和邮票要钱。信纸不用。”苏笑笑从抽屉里一沓办公用纸,“用这种纸写,不是专门的信纸,行吗?”

女同志连连点头。

苏笑笑:“那是现在写,还是改天?”

女同志往左右看看,不确定地问:“现在可以吗?”

“可以啊。”苏笑笑找出钢笔,“正好这会儿没什么人。”

“妈妈!”

苏笑笑吓一跳,扭头吼:“苏团团!”

团团吓得打个哆嗦。

吴双担心小孩吓哭,赶忙抱起他:“不怕,不怕。团团,妈妈在跟阿姨说话,你大声喊她,妈妈吓一跳。以后不许这样了啊。”

团团乖乖点头。

苏笑笑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咋了?”

吴双把团团递过去。小孩到妈妈怀里就搂住她的脖子:“妈妈不生气好不好?”

“你没看到妈妈在工作?”

团团没看到,同时想到妈妈不许他大喊大叫,他心虚:“妈妈,我渴了。”

苏笑笑把他放地上,把缸子给他:“尝尝凉不凉。”

团团喝一口:“不凉。”

“你慢慢喝。妈妈要工作了啊。”

团团点点头,吴双冲团团招招手,团团到她身边,靠着她的腿,小口喝着豆奶,边看妈妈帮人写信。

写好后苏笑笑又念一遍,确定无误,对方掏钱买信封和邮票。苏笑笑盖上邮戳就和昨天下午收到的信放一起,等岛外的邮递员进来拿走。

女同志走后,又来两个,上午便没人了。

苏笑笑顿时觉着工作过于清闲,于是把苏团团抱怀里给他读报。

傍晚到家,苏笑笑又泡半杯豆奶粉让团团喝点垫垫,她和面炸吴双教她的麻叶。

刚把面皮切好,还没下锅炸,张怀民就回来了。苏笑笑不禁问:“不是说晚上不回来了吗?”

张怀民:“我说昨晚不是今晚。”

“你不是主抓训练吗?”

张怀民点头:“早上起早点跑步过去不耽误训练。又炸东西?”

“团团说我之前炸的不香。”苏笑笑指着橱柜,“报纸包着的就是。你吃点垫垫。”

张怀民洗洗手,拿出一把馓子:“不是很香吗?”

坐在一旁小马扎上喝豆奶粉的小孩摇摇头:“不香!”

张怀民:“好东西吃多了。”

“就不香!”小孩大声说。

苏笑笑看过来:“团团,妈妈说过什么?有话好好说,不许大吼大叫!”

团团小声嘀咕:“就不香啊。”

张怀民戳一下儿子的脑门:“幸好咱家就你一个。要像钟团长家——”

苏笑笑赶忙打断:“可别提钟团长。他就是在钟团长家吃到更香的才嫌弃我做的不好吃。”

张怀宇诧异:“宋老师还有这手艺?”

“刘师长的爱人帮着做的。”苏笑笑瞥一眼儿子,“还在人家喝了牛奶。你倒是越来越不怕生了啊。”

团团听得一知半解,直觉不是什么好话,干脆当没听见。

虽然家里不缺油,苏笑笑也没干炸太多,担心一周不吃全潮的没法吃,所以半个小时就炸好。

油倒出来,苏笑笑就着油锅煮点面,一家人吃过饭就洗洗上楼。

苏团团倒是想出去玩一会儿,可吃饭晚,饭后七点多了,苏笑笑担心张怀民睡太晚明天起不来,就说自己冷,想睡觉。

苏团团担心妈妈让他一个人睡,满心不愿意也不敢闹。

到床上苏团团就躺中间,让妈妈睡外面,让他爹去隔壁。

张怀民把孩子抱到最外面,他挨着苏笑笑睡中间。苏团团气得掀开被子,都别睡!

苏笑笑冻得哆嗦:“张怀民,他幼稚你也幼稚?”

第26章 团团上学哪有你这么养孩子的。

张怀民把儿子塞他和苏笑笑中间:“满意了?”

苏团团很满意,扭头背对着他,送他一个臭屁!

张怀民朝儿子屁股上一巴掌。

团团可怜巴巴地喊:“妈妈……”抓住苏笑笑的衣服,一脸害怕需要妈妈保护的样子。

张怀民目瞪口呆,这儿子成精了啊。

苏笑笑把小孩搂怀里:“我们不理他,我们睡觉啊。”

可是苏团团不困啊。

苏笑笑就给张怀民使个眼色,张怀民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书桌上有一沓报纸,很是奇怪,报纸上有什么?他满腹疑惑递给苏笑笑。苏笑笑单手搂着孩子,另一只手摊开报纸:“不困啊?那陪妈妈看报。”

“好啊。”苏团团宁愿看无聊的报纸也不要让爸爸靠近妈妈。

可报纸对他而言太无趣,十多分钟,小孩进入梦乡。

张怀民让苏笑笑把他放最里边。

里边靠墙,苏笑笑担心小孩着凉,在里边塞一条薄被子才把团团移过去。

张怀民看着儿子天真的睡颜不禁说:“还是现在这样乖。”

苏笑笑:“醒来跟睡着能一样吗?”

“以前不就这么乖?要我说就不该天天放他出去玩儿。越玩越大胆,越玩越皮!”

苏笑笑问:“就不担心养出个内向不抗事的?”

“内向和乖巧还是有区别的。”

苏笑笑:“乖巧有可能内向,被人欺负了都不敢还手。要是活泼外向,绝对没人敢欺负他。”

“他欺负别人呢?”

苏笑笑:“打呗。一顿没用打两顿,两顿没用就把他送去乡下我姑家。天天粗茶淡饭他就老实了。你不看多少知青到了农村大变样!”

张怀民沉默下来,怎么也没想到还能这么教孩子。

苏笑笑:“其实团团很乖了。跟我去邮局上班的这几个月从来没闹过。前些天身体不舒服,也是坐椅子上自个玩儿,或者发呆睡觉。”

“那他是在外面乖,在家闹。”

苏笑笑好笑:“你在部队和在家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

张怀民无法反驳,挤到苏笑笑身边:“睡觉!”

翌日清晨,苏笑笑见厨房只有蔬菜,问张怀民要不要吃鱼吃虾。

部队天天做各种海鲜,张怀民吃的够够的,让苏笑笑煮白粥炒竹笋。

苏笑笑看着他一听见鱼虾就皱眉的样子,问他晚上回来吗。

张怀民点头。

苏笑笑让他买只鸭子把毛拔了,她晚上回来做竹笋炖鸭。

张怀民先上楼把团团弄下来,省得苏笑笑楼上楼下来回跑。刚睡醒的团团很乖,张怀民抱着他他不哼哼,到了副食厂叫他下来他也不闹。

张怀民牵着他买好菜,他还跟没睡醒似的,张怀民让他去哪儿他去哪儿。

到家洗了脸刷好牙,团团苏醒了,蹦蹦跳跳妈长妈短,一会儿问什么时候吃饭,一会儿问可不可以去隔壁姐姐家玩一会儿。

苏笑笑:“姐姐家吃饭了,你去干嘛?苏团团,如今人家只做四个鸡蛋,四个哥哥姐姐一人一个,你去的话,是给你吃还是不给你吃?给你吃人家没得吃。不给你吃,会不会显得人家没礼貌?代入自己想想。”

苏团团想想他吃鸡蛋姐姐看着,他会觉着自己很不懂事。可是给姐姐吃,他吃什么啊?苏团团摇摇头:“妈妈,我哪也不去。”

苏笑笑问:“吃不吃麻

叶?”

小孩点点头。

张怀民给他拿一块。

团团要两块。

苏笑笑:“一会儿吃饭。吃了饭我拿几块去邮局,留你饿的时候吃。”

团团一听饭后还有,立刻说:“好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