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1 / 2)

第51章 死瘸子“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都挖……

自从两人说开了以后,黎糖整日里动力满满。

几人坐在一起商议对策,配合默契,行动速度又利落,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在各种计策下,便将路祁解救被拐妇女的任务完成了。并且,经过黎糖等人的不懈努力,将小队熟识的几名成员中的最后一位——

梁雪染,成功认了回来。

几人的任务也已全部完成。

现在,只剩下一个未知队友还未现身了。

等待的第九天,梁雪染第一个有

点坐不住了。

她猛地一拍桌子:“我说,这么下去不行啊,咱们就这样干等着?等那个未知人口主动现身?这也太被动了点吧!”

一间酒楼包厢内,所有人愁眉不展。

路祁托腮,面上是看淡世俗的无奈:“这几天,我们消息已经放的够明显了,那个人但凡不是个蠢到极致的家伙,怎么也应该顺藤摸瓜找上来了。”

苍乐最近用仅剩的一点灵力炼制了一个可以发声的法器,他拧眉:“或者,我是

或者,那个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蠢货呢?”

宿白砚若有所思:“唔,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这个地方,会来点什么人谁也说不定。”

江律一脸呆萌,和这个点点头,又同那个“对对对”。

看着几人满面的焦急之色,真正的任务人黎糖反倒是满面平静之色。

“别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一向奉行天无绝人之路,活到这么大,还没遇上过绝境。与其在这里忧愁,我们不如再多想几个办法,他不出来,想必是我们开出的条件不够,咱们想想别的法子,把他钓出来。”

“是,黎糖说的对,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咱们要想办法,把他逼出来!”

“虽然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角落里,苍乐抬起狗头。

梁雪染一愣:“什么?”

“这么多天了,这家伙该不会是死了吧?”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厮觑,如果是这样,那这可真是一个最差的结果。

看着大家,黎糖笑了笑:“放心吧,他应该没事,若是真死了,我那个系统肯定会提示的。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要——”

“笃笃。”

两道清澈的敲门声打断了黎糖的话。

她突兀的停了声音,与靠她最近的师妹交换了一个视线。

“谁啊?没有眼力见的家伙。”黎糖谨慎的重新扮演回纨绔子弟的角色。

门外的声音微顿,随后,少年人低沉的音色传开,他似乎特意压低了声音。

“黎糖,开门。”

门外是谁?他怎么知道黎糖的名字?

屋内,路祁和苍乐一惊,宿白砚则是危险的眯了眯眸。

而三个少女,则是在听见来人音色的一瞬间面色怪异起来。

眼见路祁开始戒备起来,黎糖走过去,犹豫了一下打算开门,然而,刚伸出去的手却是被一只骨节匀称漂亮的手掌握住,她指尖微颤,顺着眸光流转,不解的看向自家师妹。

怎么了?

她用唇语。

身旁,某人对她温和的笑了笑,同样薄唇微动。

我来。

宿白砚压根儿没给黎糖拒绝的机会,轻揽住她腰身,单手微转,柔柔用力的同时,便将黎她推至安全距离。

黎糖抿了抿唇,收回手。

危险大抵是不危险的,甚至门外那个有可能还是她们三人的老熟人,但……

罢了,怪尴尬的,既然师妹想去,就让她去见见三师兄吧……

她汕汕缩了缩脖子。

是的,黎糖听音辨人,虽然声音有了细微的变化,到总体并不难认。门外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师尊柳胥舟的三弟子——沈岐。

门开了,沈岐站在外面,面貌虽然有了很大变化,但那双黑沉沉望过来的眼,给了黎糖三人准确的回答。

她的猜测没有错。

黎糖有些尴尬的同梁雪染对视,待接收到对方同款尴尬的目光后,隐约松了口气。

这次还好不是她一个人面对这尊大佛。

不过,三师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想到师尊派他来寻自己无果,这人定是循着她的轨迹跟过来的,既如此,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只是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掉进这个鬼地方的,也怪倒霉。

然而一想到是黎糖自己让他如此倒霉的,她就没由来的涌上一股心虚。

不过……想到什么,黎糖双眸忽然变得锃亮。

这样看来,三师兄该不会就是那个一直不露脸的第七个人吧!?

似乎是为了验证黎糖的猜想,在门打开的一瞬间,系统的播报音在她脑海响起。

【恭喜玩家找齐最后一个神秘队友,评尽快开启任务。】

还真是他。

这边,宿白砚将门打开,同外头的沈岐率先对上视线,不知为何,沈岐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心里徒然升起一抹古怪的感觉。

静静看了一眼给他开门的人,他垂下眸子,是错觉吗?

伴随着黎糖小声试探的一句:“三师兄?”这二人纷纷侧身,沈岐进屋去,宿白砚则是缓缓垂首,淡漠的眼寂静无波,让人看不穿他在想些什么。

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味道,一股难闻的,属于妖魔的血腥味儿经久不散。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宿白砚眉头轻拧,眸中,一抹浓厚至极的厌恶一闪而过,随即对上黎糖视线,他兀自转了身子,眸中异样再不复,甚至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单纯无害的笑来。

当着黎糖的面,对着沈岐的方向,跟着喊了一声:“三师兄。”

黎糖一直关注着那边,自己这个三师兄气场太强,她怕白白被吓到,毕竟师妹看起来是那么柔弱温和,可爱可亲。

不过好在没什么事发生。

确定了情绪问题,黎糖这才艰难的看向沈岐:“三、三师兄,好久不见……”

沈岐看着她,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嗯,是挺久不见的,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能给大家惹事儿啊。”

黎糖面色一白,握了握拳,最终没再开口。宿白砚见状,默默行至她身后,盯着沈岐的眸子却带着冷幽之色。

话音刚落,梁雪染三两步上前,将她牢牢护在身后,面色不愉:“沈老三,你有完没完,刚见了面就说这些,能说说,不能说就给老娘麻溜滚蛋!”

她虽然也有点怕他,但他俩从小基本一起长大,无论真实情况如何,面子上总得占回来,以至于梁雪染经常在嘴上和他互骂,冷嘲热讽无所不用其极,虽然胜少败多,自己还总是被这个混蛋王八蛋举报。

后来认识了黎糖,沈岐看不上黎糖软软糯糯的性子,总臭着一张俊脸训斥人,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梁雪染有意拉拢黎糖,自然而然的和她有了交集,本来一开始只是想和沈岐作对的,奈何中途被黎糖感化,彻底成了保黎党。

不过这也实属正常,本来和黎糖接触的目的就是要和沈岐作对的,她现在大成功。

沈岐仿佛才看到她也在,歪了歪头,朝她残忍的笑了笑:“掌门半路给我传音,让我一起把你带回去,你说,我是要在他老人家面前多多美言你几句,还是更多美言你几句呢?

嗯?梁大小姐,一个连自己都管不好,还来管别人闲事的废物?”

“你敢!死瘸子,你才是废物!你全家都是废物!”

听到死瘸子三个字,沈岐眸光一寒。却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阴沉的盯着她看。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都挖出来!”

雪染顿时气血上涌,上去就想揍他一顿,身旁的黎糖一听“瘸子”,顿觉不妙,小心翼翼瞥了沈岐一眼,紧急拉住她:“雪染雪染,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黎糖虽然挺想看梁雪染教训沈岐的,奈何现在情况特殊,再者……如今沈岐修为高,她已经打不过现在的沈岐了。届时打架若是再输了,雪染估计能气的七窍升仙。

梁雪染显然也想到了这层,暗自咬牙,再次放了狠话之后翻了个白眼,打算出去冷静一下。

想同他打架这点倒不是梁雪染自不量力,虽然每次和他针锋相对,她都讨不到什么好,不过有一点,沈岐这个家伙似乎不打女人,反正从小到大,只要两人打起来,她就没输过!

不过眼下不是内讧的时候,还是黎糖的任务要紧。

她走后,黎糖搬了把椅子让座,顶着压力先给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宿白砚,这才开始了解情况。

……

原来,早在黎糖几人进入桃园之地

前,沈岐就误入了里面,他花费了短短两日,便将任务完成了,寻找出口时,尸鬼之事他自然也是发现了的。

黎糖恍然:“原来不是做完了任务就能想何时离开就何时离开吗居然还得寻找正确的出口。”这些消息,那个游戏系统可从来没和她说过啊……

说起来,还是沈岐率先认出的黎糖,原来早在她初遇尸鬼那日,爬上墙头时,城外的那一抹急速掠过的黑影就是沈岐,也难为她当时只露了一个照面,三师兄便记住了她。

而这么久才来相认,是因为城外危险,进城要比出城艰难百倍,以至于沈岐为了不浪费功夫,待探查出出口后才重新回来找的他们。

又串了许多消息,黎糖彻底明朗。

一切拨云见雾,很多谜题都有了答案。

同他简单交代了自己这边的情况和任务后,沈岐言简意赅:“这任务不难,时间紧迫,今日便出发。”

第52章 出城了她和他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黎糖点点头,确实,这个任务并不难,难得是如何进行这个最终任务的过程。

这个地方是险恶的,开局就给了各位“玩家”们下一个淬不及妨的套——扮演自己的角色。

若非在座各位并非常人,就单凭这一项,也足够大家喝一壶的了,若是一点修为没有,还不够警觉的普通人来了,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坑死。

与其说黎糖的任务是带领大家一起去治首富老爷的病,不如说她的任务其实是保护所有人,减少伤亡,这么一来,她看似有游戏系统的帮助,先天优势得天独厚,实际上处境最危险,稍有不慎就彻底走不出这个“桃园之地”了。

何其可笑,桃园之地看起来欣欣向荣,可谁又知道它盘根交错的地下,又埋藏着多少具森森白骨?

几人对这个决定都没有异议,索性如今天色尚早,借助苍乐的小道具,来回一趟任务地点并不是难事。

*

幸好在此过程中没出什么岔子,一切圆满结束后,沈岐带领众人,来找他先前说已经找到了的出口。

城门口。

此时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黎糖和宿白砚两个人走在最后,沈岐神情淡漠的走在最前面,同身后的小队间隙拉的很长,肩背挺得笔直,整个人如同一柄锋锐的长剑。

身后,是走了太多路,身娇体软,累的腰酸背痛差点连气都喘不过来,心里一个劲儿直想骂娘的梁雪染。

她虽然脾气火爆,总给人一种一言不合随时能冲上来给你一拳的印象,实际上身子骨弱得很,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怕是这辈子也难好全。

实在是时机不太巧,他们已经到了城门,此刻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就要天黑,门外黑压压的尸鬼大军一旦再次出现,他们插翅也难飞,此时不争分夺秒离开,怕是不多时就要成为外面大军的一员。而若是再原路返回,也不是很来得及了。

想到这,看着前面少年高高扎起的马尾,她狠狠碎了一口。

都怪这个家伙,这么急,非要在今日出去,他赶着去投胎啊!

她生性要强的很,若仅仅只有她和沈岐两个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一串小尾巴跟在后面,不想拖了大家后腿,她只能咬牙往前。甚至为了不被黎糖发现她吃力,从而叫停,她刻意离她远远的。

下意识将最脆弱的自己暴露在她那位算的上是竹马的宿敌面前。

在她忍不住的第三次大喘气后,忽地,走在前面的少年站定,停了步子。

梁雪染没注意,紧跟在他身后便一头撞了上去。

本来就累,再加上疼,她现在火气很大,骂人的话张口就来:“死东西你有病啊!走得好好的,停下来作什么妖!!!非得我一头撞死你你就高兴是吧?”

似乎对她的言语攻击已经生成了自动免疫功能,沈岐眼皮都不抬一下,利落的蹲下身,懒洋洋的朝着身后道了句:“上来。”

梁雪染一愣,随即咬牙:“管好你自己吧!”谁敢要他背啊!有见过宿敌发善心的吗?这家伙确定不是想把她趁机从城墙外扔出去解恨?

再说了,就他那腿……想到什么,梁雪染眸中划过一丝短暂的不忍,隐隐握拳。

沈岐冷冷盯着她,唇角勾起一个类似于讥讽的弧度。

真是个犟种。

懒得再同她鸡同鸭讲,多费口舌,沈岐冷面站起来,弯下腰,行于她面前,在她惊恐的目光中,把人头朝下抗在了肩上,随后,稳稳起身。

“别多想,我只是不想去给你收尸。”

下意识朝着后面瞥了一眼,见几人都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她丢人极了,连忙打他:“你放我下来!你突然发什么神经?老娘自己能走!”

沈岐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呵,她能走,走去哪?尸鬼嘴里吗?

“说你呢你听见没!我现在很不舒服!王八蛋你放我下来,别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了!”

反抗无果,她退而求其次:“哎呀我真是服气了!随便你!我要背的我要背的!”

沈岐:“方才有舒服的姿势供你选择,你不选,现在后悔了?你当我是泥捏的?”

梁雪染:“啊啊啊啊啊啊!老娘咬死你个狗日的混蛋!”

身后,黎糖满面复杂的望着前面的两人,似乎看出了点什么,侧头悄悄和身旁的师妹咬耳朵:“那个,我读书少,他俩现在这个行为,用一个四字成语来形容,叫什么来?”

宿白砚敛眸看她,温柔细致的帮她整理着鬓角微微有些凌乱的碎发:“师姐可是要说,打情骂俏?”

黎糖鼓掌:“对!就是这个词!虽然这么用显得很奇怪,但其实,我一直觉得沈师兄和雪染之间应该有故事。”

宿白砚莞尔,玩笑道:“故事?可我怎么看着,他们像是有事故呢?”

“呃,这个,要非这么说,也不是不行,先前雪染气急了骂的那声死瘸子你还有映像吗?”

“怎么说?”

黎糖惋惜的叹了口气:“你别看咱们三师兄现在步伐轻盈,健步如飞,实际上,他的左腿早在十三岁那年,为了救他命悬一线的意中人,断掉了,伤的很严重,整条腿都被截肢了!现在安着的,是师尊为他寻的假肢。”

意外的神色一闪而过,宿白砚点点头:“看不出来,浑如天生。”

黎糖打了个响指:“你看不出来就对喽,三师兄性格特别要强,为了能好好走路,不被人看笑话,没日没夜的练习了不知多少个日夜,轻易就被看出来了,那还了得。”

宿白砚点点头,顺着她:“是,三师兄真厉害。”

“对了,说起来,雪染曾今也不这样对三师兄,两个人以前据说形影不离,玩的很要好,就是我刚刚入门那年之前一两个月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突然变得像关系不太和谐的陌生人一样了。

而真正僵化,走向这种仇敌一样的极端,还得是从三师兄断腿那日开始。”

宿白砚了然,挑眉:“或许,同那个三师兄的心上人有关?”

“说的再明白一点,有没有一种可能,梁师姐,就是三师兄的心上人?”

黎糖目瞪口呆,正要接着说点什么,前头苍乐朝他们挥了挥手,喊:“你们俩别聊了,天快黑了,要准备出城了。”

第53章 找道侣“你也确实应该寻个道侣了”……

黎糖点点头:“好。”她转头看向自家师妹:“小心一点,一会儿再说,我们先走吧。”

宿白砚点头。

沈岐谨慎的翻墙上去,原

本被他粗暴的扛在肩上的梁雪染不知何时改为了伏在他背上。

确认了外面的尸鬼大军真的不后,这才对着众人招招手:“都上来吧,出城后不要停留,按照自己的步子大小,朝着东南方向走一百五十步,随后从左往右原地转三个圈,便能出去了。”

见几人纷纷点头,他冷淡的目光收回,第一个背着梁雪染跳下城墙。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利的很,为了防止走散,黎糖刻意一直牵着师妹和阿律的手,按照沈岐说的步骤全都走完,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下一瞬,眼前见到的就是一片森森的白骨,旁边几人正满面凝重的看着这满地的骨头。

“想不到,这里的死人居然这么多,也真是怪了,桃源之地里面的居民们是怎么在那里待下去的?”苍乐拧眉。

黎糖沉吟片刻,缓声道:“恐怕,他们都不是真正的村民吧。那个系统说,这里是一场游戏,那么也许,所谓的村民,不过都是死掉的人怨念幻化而成。”

沈岐略微点头:“是,这里的形成原因大抵同黎糖说的一样,我探查过,那些尸鬼,应该都是村民所化。

天黑之前来不及回家的村民们就会在天黑之后自动变成尸鬼,游荡。”

路祁摩挲着下颌,轻轻点头:“既然是这样,那就说的通了。不过这地方还真是奇怪。”

“咦?你们快看看自己身上,是不是多出来了什么东西?”黎糖只觉得腰间鼓鼓的,心存疑虑摸了摸,还真让她摸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众人一听她这话相视一眼,纷纷检查起来自己身上。

不多时,率先出声的人是阿律:“糖糖,我,多了一把,大刀。”

黎糖应声望去,那是把唐刀,古朴大气,看着便锋利非常,很有气势的同时也知其绝非俗语。

“我的是一块玄铁并一些药材。”正好是给师妹做见面礼需要的那种罕见铁。太好了,不用去秘境了!

宿白砚眉眼微抬,空无一物的手中忽的多了些许东西。

他本不受桃源之地约束,同样也不会有什么“通关奖励”。

尽管如此,他还是佯装找了一会儿,将一面镜子递给黎糖,言简意赅:“这是我的,也不知有何用处,左来我也用不上,便赠予师姐了。”

路祁接着:“我的是一只笛子,瞧着是上好的灵宝!”

苍乐:“一个很坚固的,能放大缩小的炼器炉子。”

……

待所有人都说出自己得到的东西后,梁雪染感慨:“这桃源之地还真是我们肚子里的蛔虫,连我们目前内心最想要什么,最适合什么都能知道。这一趟虽然危险,但是来的值!”

黎糖眼睛都笑弯了:“是呀是呀,嘿嘿,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走吧,快写回宗门,那些尸鬼一直在那里也不是个事,终究算个隐患吧,还得尽快让师尊他们几位知晓此事才好。”

众人都没有异议,这就纷纷上了路。

路祁任务是跟着小队,主要是跟着宿白砚,他自然是要同他一起去清澜宗,而苍乐居无定所,好不容易跑出来已然要去人多的地方凑凑热闹,清澜宗是不二之选。

黎糖几人更不必说,回去是板上钉钉,于是乎,几人的最终目的地都定在了清澜宗。

*

出了桃源之地,他们纷纷恢复了法力,黎糖路过法器铺子,买了一搜飞灵船当代步工具,没一天功夫便都到了清澜宗门口。

空中,看着久违的宗门门口摆放的石狮子,黎糖差点热泪盈眶。

第一次出远门,再回家满面有些激动。

由于黎糖已经打好了招呼,柳胥舟早就亲自带着人来接她了。

只是黎糖远远瞥见,自家师尊目前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心虚的垂下眸子,对着他的方向,黎糖讪笑一声。乖乖低着头,走到柳胥舟身边,抱着他胳膊左右摇了摇:“师尊,别生气嘛,大早上的垮着个脸,当心长皱纹!”

柳胥舟在外要维持威严与身份,懒得同她贫嘴,淡淡瞥她一眼,低声道:“为师看你是心野了,竟带着人瞎跑,就你这么点儿修为,这么长时间,还没没在路上,真算你运气好,为师迟早得让你吃个教训不可!”

黎糖低下头,做了个鬼脸,不说话了。

师尊每次都这么说,都没收过她那么多本话本子和小人书了,也没见他真怎么样。

雷声大雨点小,黎糖才不怕他呢。

寒暄了半刻钟,柳胥舟让管事给路祁两人安排了房间,便先行回了殿中。

只是临走之前,特意让黎糖有空过去一趟。

黎糖点头应是,打了声招呼,便和宿白砚一起回了屋子。

黎糖走了有将近一个月,可她的屋子却是纤尘不染。反观宿白砚的屋子,虽然不至于很脏,尘埃却是不能避免的。

黎糖这个一看便知是有人定期来打扫的,而这个人用脚想都知道是谁。

她先前一直沉浸在这种生活模式里,完全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而这次回来看到师妹与自己那布局基本一模一样的房间却有如此明显的差别,属实恍惚了许久。

柳胥舟要比他们想象中的更要疼爱她一点。

黎糖简单整理好了自己的屋子,想要去帮宿白砚收拾,却被他叫住。

“师姐,不必了,师尊不是还要找你说话吗,快去吧,晚上回来,我等你一起就寝。”

不知道是不是黎糖的错觉,“我等你一起就寝这几个字”,从师妹口中说出来,总带了点暧昧的意味。

面上的红晕一点一点上升,黎糖急忙转过身,躲避师妹的视线,结结巴巴开口:“啊,嗯……好,好。你等我!”

话音未落,她逃也似的跑走了。

身后,原地,宿白砚的眸光越来越深,笑意渐渐变淡。

须臾,他动作未变,依旧盯着黎糖离开的方向,只轻声对着周围空无一人的地域说了句什么。

恍惚中,一道淡极的黑气从他周围一闪而过,直直飘向一个方向。

直到黎糖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他这才缓缓收回目光,抬步朝着黑气所在地走去。

那个地方……

正是黎糖那位要死师娘的灵堂。

这边,黎糖脑袋胀胀的,糊里糊涂的来到柳胥舟殿内。

外间,推开门,自家师尊正悠闲的坐在矮几旁,手边有两杯刚沏好的茶。

黎糖鼻子灵,一闻就闻出来了,是上好的碧螺春。

她一瞬间把方才的事抛在脑后,先老老实实行了一礼,见柳胥舟轻抬眼看过去,只是点了点头,便没了顾虑,一蹦一跳的蹦哒过去,一下子坐在矮几对面。

夸张的拿起自己面前的一杯茶,凑近深嗅了下:“哇!这种品相的碧螺春,师尊居然也舍得拿出来招待我!师尊,你对我也太太太太好了吧?!!”

柳胥舟淡淡的白了她一眼,语气却还是一贯的柔和:“出去了一趟,倒是把你的性子又变野了不少,说说吧,在外面的这段时间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黎糖一听这话,嘴角莫名扁了下来,许久,她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滑了两点泪珠下来。

她急忙转过身去,擦了擦自己尚且将将流出眼眶的泪痕,随即,反应过来什么,又急忙转过身来,泪也不擦了,反而对着柳胥舟的方向扑过去,抱住他大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柳胥舟显然被她这一出弄的有些愣怔:“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地上凉。”

黎糖夸张的抹眼泪:“师尊!!徒儿好想您呀!没有您在的日子,徒儿吃不饱,穿不暖,日日夜夜记挂着您老人家生活的好不好,修为有没有提高……”

“停停停,打住打住。”柳胥舟头疼的扶额。

“是又缺钱了?下山一趟,把灵石都败光了?另外,为师是在问你有没有受伤,别扯那些没有用的。”

黎糖汕汕笑了笑:“师尊,灵石给我几辈子我都花不完,不是钱的事儿。至于受伤,我没受伤,一点没事儿,就是有点惊险,奥对了,差点忘了说!”

她表情严肃起来,将在“桃源之地”的一切,除去她同宿白砚的部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柳胥舟。

柳胥舟听完,面色没什么太大变化:“这件事你三师兄早在回来的路上就传信给我们了,此事至关重要,我,掌门和几个长老已经在密密商讨此事,你不必忧心。

倒是听你这么一说,此番一去,我们糖糖长进不少呢,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被人骗了还会帮人数钱的傻丫头了?”

黎糖:“本来也不是好吧!”

柳胥舟笑了笑:“所以,说吧,到底想如何?”

黎糖嘿嘿一笑,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斟酌道:“师尊,你觉得,我这个年纪是不是应该找个道侣了?”

柳胥舟一顿,神色莫名的看她一眼,意味深长,这次却没急着回话,摩挲着指节,打量她片刻。

这才缓缓开口:“说的是,为师也有护不了你的一天,你也确实是该寻个道侣了。”

第54章 他无悔“你能不能……别再对我,这么……

黎糖一愣,随即苦笑着摇摇头:“不是啊师尊,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

黎糖很认真的看着他,道:“师尊,您不用瞒着我,我自己的身体我比所有人都清楚,我大抵是活不了两年了,对吗?”

她面色平静,不带一丝忧伤,看起来,似乎真的对自己即将不久留于世这个可怕的事实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可柳胥舟却知道。

黎糖心里,并不是如同她表面一般平静。

“胡说什么,若是这次你师兄能够从秘境里带回那位药材,你便又能增加十几年寿命。”

黎糖看着他,眸色平静:“骗人,师尊骗人。”

柳胥舟同她对视良久,第一次先行垂下眸子。

沉吟片刻,他微微叹了口气,眸中闪过一抹痛色,嘴角溢出一丝苦意。

眼见氛围有点不太对劲儿,黎糖拧眉:“师尊帮我续命续了这么久,早也尽力了,我命该如此,谁也不怨恨。我只是觉得,既然没有多少日子可活,那我不如将此前没做过的事儿都做一遍。”

柳胥舟看着她,良久,复叹息一声:“比如?”

“比如找个道侣呀。但是就像我这种情况吧,和谁结道侣契就是害了谁,同谁发生一段感情也与害她无异。所以,我纠结许久,想出了一个对我们二人都好的办法。”

她笑了笑,继续道:“师尊,我听说您于十几年前在咱们宗门的柳树下埋下过一坛酒,名为太上忘情,是不是!”

柳胥舟皱眉:“你是认真的?这酒的威力不容小觑,喝下去,就会彻底忘记所有有关先前情爱之事的记忆,包括你这个人,你情愿?”

黎糖笑的见牙不见眼,只是眸中,一抹失落一闪而过:“我知道呀,若非如此,我今日还不来问师尊讨要此物呢,我意已决,就看师尊舍不舍得忍痛割爱啦?”

柳胥舟凝视着她:“你想要,尽管去拿好了,只是你不必如此悲观,你的病也不是毫无办法,为师会竭尽所能为你延寿。”

黎糖低头,抿了抿唇。

“师尊,您知道吗?其实我这一趟出去,最最最挂念的人,就是您和大师兄了,闲暇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这次真的不幸死在外面了,你们二人得多伤心呀。”

柳胥舟眸中一动。

黎糖又道:“可是师尊,这一趟出去,也让我明白了许多,个人有个人的命数。

这些年来您和大师兄为了我的病到处折腾,您还为此总是闭关,同掌门之位失之交臂,大师兄也是,他明明天赋高强,这个年纪本应该结成元婴,却因为我四处奔波,大大缩减了修炼时间,到现在也才是个金丹后期。

如果我是作为大家的拖累而活着,那我不愿,我宁愿一个人走到角落里安静等死。”

门外,宋凭听闻黎糖回来了,急忙处理完手头的精怪,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脚步刚停,正要抬手敲响柳胥舟的殿门,冷不丁听到黎糖这句。

顿时慌了神,门也不敲了,推开便径直跨了进来:“糖糖!”

与他话音一道响起的,是柳胥舟略带愠怒的声线:“胡说什么!整日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为师就是这么教你的?!当心你造了口业!”被她气的头疼至极,这是柳胥舟今日不知第多少次叹气。

门被淬不及防的推开,两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见是宋凭,柳胥舟又先行转头,继续去和黎糖说话。

“总之,为师不会让你轻易去了,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黎糖缓缓抬眸,却在视线触及到两人时,又飞快低下头去,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糖……师、师妹你……”宋凭起初的激动逐渐散去,瞧了面色不佳的柳胥舟一眼,欲言又止。

这才后知后觉,对着他行了一礼:“师尊。”

柳胥舟瞥他一眼,没多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这就是不计较他方才的失礼。

倒是黎糖颇有些诧异忐忑:“……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长舒一口气,宋凭想要努力组织好语言,只是碍于师尊在旁边,有些话他不好意思明说。

再加上嘴笨,更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想要对师妹说的话加起来有一箩筐,可真让他说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是愁人。

最终,他面色僵硬道:“我……我听闻你回来了,正好在山下处理任务,离得近,顺路便来看看你。”

其实不是顺路,是他刻意推了一部分任务,才得以回来的。

黎糖全然不知,不过,也用不着她知晓,自己喜欢她,想见她,是自己的事,同她无关。

宋凭无需黎糖回馈给她什么,她只要不讨厌他,也同先前一般依赖他便很好了。

柳胥舟眼见着大徒弟眼巴巴望着人,又委屈的时不时看向他的样子,心里顿时更烦躁了。

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宋凭的目光一顿,须臾,他轻轻揉了揉额角:“罢了,大抵是岁数到了。为师今日乏了,宋凭,黎糖刚回来不久,你便替为师好好照顾她,都下去吧。”

两人行礼应是,转身出了门。

望着二人离开时一高一矮的背影,柳胥舟长长叹了口气心中的算盘复又明亮起来。

寿命之类尚且不提,单说阿糖这孩子生性单纯,如今大了,想寻道侣,无论时间长短,自己自然得替她好好把关。

太有心思的不行,太乖巧了也不行;行事过于偏激的不行,保守些的又容易护不住她……

实力高强、听话,心思不多又不偏激、不保守还一心喜欢阿糖之人,思来想去,倒是只有眼前一个人选最佳。

黎糖其实说得对,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让她久留于世,方才那么说,只是不想让她失望罢了,不过依照她方才言语……看来还是被识破了。

柳胥舟苦笑一声,想自己堂堂一届大能,却偏偏治不了这魔气浸染灵根,灵台溃烂之症……

不。

应当还有办法。

柳胥舟恍然,先前古史中似乎有记载,一一种形式结道侣契的话,可以帮助一方延长寿命,只是这代价……

眉头微拧,此事,还得问问那人才行。

*

黎糖和宋凭并肩走着,很长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一路上,也就是宋凭偶尔完成任务般的问一两句行程怎么样,有没有危险,有没有受伤,一路上认识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玩得高不高兴……

这些聊起来都不难回答。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之间便再无话可说了。

黎糖感受着这诡异的寂静。

好似她同大师兄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这般,说不了几句话,见不了几次面,匆匆见了又匆匆别离。

只是之前几乎一直都是黎糖在主动找话题,而她现在心里正装着难以吐口的事情,满脑子都在想那件事,已经很难再分出心思了。

终于,走着走着,就到了黎糖的小院儿。

她满怀心事,正要推开院门进去,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宋凭忽然突兀的拉住了她的衣袖。

黎糖回头,疑惑的看他:“怎么了,大师兄?”

宋凭看着她,抿了抿唇,许久才道:“我能进去喝杯茶吗?”

黎糖懊恼的敲了敲自己脑袋:“当然了!师兄你进来吧,我本也是应该喊你进来喝杯茶再走的,是我疏忽了。”

都怪她,满

脑子都在想着和师妹的事,没注意到一直沉默不言的大师兄。

宋凭进去,在方桌旁坐下,黎糖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心底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她倒了杯茶给宋凭:“师兄,喝吧,你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宋凭抿了口茶,他其实一直都将方才在门口听到的那句话放在了心上。

只是犹豫着,思考该如何同师妹讲。

“糖糖,我……听到你同师尊说的了。”

黎糖一愣:“哪句话?全程吗?”

“不,只有最后一句。”

黎糖并没有他那么纠结,听到了便听到了,话就是要说给人听的,反正这话她也会找机会同师兄再说一遍的,现在说和以后说没有太大区别。

他和师尊一直在对她付出,耗着自己的时间精力,她不该这么自私。

“……嗯,师兄,你没听错。”

宋凭拧眉,有些急切,也有些仿徨:“为什么呢?你知道的,无论是我还是师尊,我都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负累,你也不是我们的负累。

为你续命,想要你快乐的活下去,是我们自己的想法,与你无关,你更不用有压力,这么多年来,这些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黎糖睁着乌黑发亮的眸子,极为认真的看着宋凭:“我明白,我理解,我们是亲人,你说的一切我都懂。

可是师兄,我打心里把你当成哥哥,如同你不想我死一样,我又怎么能一直耽误你呢?

修行者的时间有多宝贵你不会不清楚,越早结婴,对日后的修行路也会更好,更顺畅,更有可能接近飞升一途,乃至位列仙班。

你是整个清澜宗剑道一途中最有天赋,也最容易得道成仙的好苗子,五岁炼器,十二岁筑基,二十八岁结金丹……

明明九年前就该结婴的,你却因为要给我找药材,迁就着一次又一次的小秘境修为限制……强压迫境。”

黎糖的续命药材生长的环境很刁钻,最常用的一味药材在元婴以下的小秘境里才能生长,可生长位置通常在秘境核心处,危险重重,普通元婴一下修士去了基本和送死无异,就是宋凭这种天才去了也才能有七成把握。

这也是他们不派其他修为合适的弟子来寻药的原因。

也不是不能发布任务,只是这东西毕竟随机性很强,而黎糖喝药时间却是固定的,迟一分不行,早一刻也不可,这就导致了她几乎是靠着病痛将宋凭牢牢栓在了金丹后期一般。

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卑劣可恶,自私又可恨,一个统共活不了多久的将死之人,临死前却还要拖着那么多人下水。

她不愿意,继续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拖累其他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做不到。

“九年,你已经因为我的事停留在金丹后期整整九年了,你知道这对一个拥有极高天赋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更何况,强压境界这么久,身体是会有损伤的。

凭借你的修炼速度,再耽误下去,一身如此优秀的根骨会被拖废的!”

‘哥哥’,这个称呼狠狠地刺痛了宋凭的心脏。

宋凭握紧拳头:“你为何突然会这么想,明明之前九年你都没想过这个问题,是不是有心人对你说了什么?!”

黎糖苦笑一声,是啊,之前九年,她一直几乎是泡在蜜罐里长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他们做后盾,她什么都不用怕,长久以来形成了习惯,有了可憎的依赖性。

心里的那一点点自私,那一点点对活着的渴望,那一点点想摆脱病痛对她每月折磨的阴暗心思被放到了最大。自然不会觉得宋凭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外出这段时间想了很多事情,也时长在想师尊和大师兄,这两句话不是说说而已啊。

“没有人同我说,师兄,我的根骨已经废了,灵台,灵根,甚至灵府,没救了,你再挽回,顶多也就是三五年的光景。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们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很好。在我心里,你是哥哥,师尊更是父亲般的存在,没有师尊将我捡回来,我早就应该死在幼时了。

这多的十几年,算是我偷来的,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你们无需再对我付出什么,这会让我觉得更难受,自己是个一事无成,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你明白吗?

别管我了,师兄,你去破镜吧,好不好?”

说到最后,黎糖的声线几乎已经带上了哭腔。

空气寂静的可怕。

桌旁,宋凭的双手一点一点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红着双眸,看着她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

“不好,不行,我……不接受。

糖糖,你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这都是我愿意的,是我一厢情愿,我愿意为了你,为了这个病再压两年修为,直到你康复为止!”

你又怎知,你对我的意义是怎样的?

十年前,宋凭步入金丹后期,修为第一次受挫,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往前一步,整个人萎靡不振,堂堂天之骄子第一次遇到困难,自然无法接受,那种挫败感远远不是普通人能够体会到的,他甚至有一段时间,还有了轻微的自毁倾向。

而一切的转变仅仅在于他见到黎糖。

软软糯糯的小姑娘乖巧的躲在师尊身后,怯怯的喊他大师兄,他当时并不在意,依旧沉溺于自己的情绪中,对她也不咸不淡。

可她却像一束光一般,从他的全世界经过,驱散了他内心的愤懑,郁郁。

每日偷偷去他练剑的山头,躲在大树后面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黑眸,认真的盯着他看,被他发现后,还会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来,递给他一颗酸酸甜甜的果子,再同他讲一句——

‘师兄真厉害!师兄就是我的榜样!糖糖以后要变得和师兄一样厉害呢,加油加油!’

而他,则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的。

他们之间虽然几乎很少说话,可长久的陪伴到底让他从萎靡不振的状态中走了出来,甚至隐约悟到了结婴的门槛。

可她身上本就带了病根,几乎是他要突破的同时,她刚好开始需要那味药续命。

他几乎是义不容辞的挺身而出,开始了为她寻药的漫长之旅。

不断的压境界,不断的被反噬,可他对这一切都不后悔。

他无悔,从来没有。

这种感激之情何时变成了喜欢,大抵是在长时间的间隔中,看她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心底的萌芽渐渐露了头,他想保护她,想保护她一辈子,哪怕代价再怎么惨重,他也在所不惜。

这般美好的花朵,不应该就这样折陨在最好的年纪里。

黎糖眼前雾蒙蒙一片,已经快要完全看不清宋凭的样貌了。

豆大的泪珠不断滑下,她的声音带着虚弱的抽泣。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知道的,我的病好不了,它好不了,再也好不了了!!!”

我不想害了你……我真的不想害了你……能不能别、别再对我……这么好了?

黎糖缓缓闭上眼,头微微上扬,晶莹的泪珠从眼尾一点一点滑落。

他们都对她太好了,大师兄,师尊,白白,阿律,雪染,还有其他的很多的人,他们都对她太好了。

像她这样毫无用处,还会拖累他们的家伙……

她停止往下想,将泪水擦干,缓缓睁开眸子,长叹一口气,再出口时,语气带着决绝。

“大师兄,你去破镜吧,不然,我不会再进行接下来的药疗和净血了。

你知道的,我一向不会对你说谎,说到做到。”

第55章 说秘密“师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宋凭紧紧的看着她,到嗓子眼的话就这样又被咽下来。

半晌,他垂下眸子。

他见证着黎糖成长,自然十分清楚她的性格。

她如此情态,说如此的话,那便不是在看玩笑,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他怎么能真的放任她去死呢?他不行,他做不到。

当下还是要先将人安抚住,药和血疗是万万不能断的。

思虑再三,宋凭终于在表面上退了一步。

“我知道了,你别生气,身体最重要。我会去破镜的,只是我还需要找找时机和悟性,时间长了,如今已经不是我想破便能破的了。”

这倒是真的,黎糖叹了口气,终究自己影响他影响的还是太深了。

“好,大师兄,我累了,想休息了。”

宋凭急忙起身:“都怪我,忘了你才回来劳累不堪,还同你说这个,师兄先走了明天给你送这次的药来,千万要记得喝。”

黎糖点了点头,情绪逐渐平静下来,眸中是满目的疲乏。

“你好好休息。”

宋凭见此,也不再说些什么,冲她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抬步走了出去。

刚一推开门,便与门外一双淡漠狭长的凤眸对上视线。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冷意几乎让宋凭无故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移开视线。

反应过来,他不可置信的眨眨眼,再看过去时却发现那双眸子已经恢复了往日柔和的温度。

……大抵,大抵是看错了吧?

屋外,宿白砚漠然而立,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微风将他裙摆吹的轻轻扬起,额颈间发丝舞动。眸中有片刻阴沉。

他忽的缓缓笑起来,一张绝美的面容却隐约透露着一丝丝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浓艳靡靡的长相赋予了他极大的迷惑性。

这人好像对自己的敌意很大,可仔细看去却分明又正常得很。

宋凭拧眉。

这个师妹当真是古怪极了。

“大师兄。”他笑着叫人,侧身让开。

“……嗯。”说不清心里那股古怪之感从何而来,加之刚同黎糖吵了一架,宋凭心烦意乱,心力交瘁,只是点点头,很快将这个新来的师妹抛诸脑后,抬脚夺门而出。

屋外,宿白砚依旧站在原地,神色莫辨,须臾,他眸子微转,理了理衣袖,走了进去。

“师姐,方才这是怎么了,我听屋内的动静,你似乎是同大师兄吵架了?”

黎糖此刻正背对着他坐在梳妆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自己柔顺乌黑的秀发,心不在焉的样子。

听到师妹的话,她罕见的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顿了顿,叹了口气:“是啊,你都听到了?”

“自然,不过话既然都说开了,那师姐也不要因着此事再多加烦闷了,我们不如来想想我们的以后。”

宿白砚缓缓走过去,将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极有手法的揉捏起来。

垂眸看向铜镜中的黎糖,宿白砚眸色幽暗。

以后?

黎糖放下梳子,有些痛苦的抚额,她们之间的以后……

这是一件比让宋凭去破镜还让她纠结的事:“以后,白白,你是怎么想的?”

宿白砚力道不变,顺着肩颈,到后背,一路向下。

他神态自若:“自然是在问你何时将我们的关系报给师尊和其他人,以及何时结道侣契,何时成婚。”

黎糖越听他说一句,面色就艰难一分。

终于,她试探着开口:“你……你那么聪明,有些事我就要同你先说好,省的日后你我之间变得同大师兄一样。”

“哦?师姐想说什么?”

黎糖沉默片刻,道:“我活不久,这件事我从没瞒过你,刚才你也听到了,我也顶多就两年的光景,你我如今若是要在一起,我定然是没有办法同你长久的,你不介意吗?”

宿白砚手下动作一顿:“没法长久……师姐又不是天上司命的神仙,又怎知没法长久?”

黎糖眸色哀伤:“我就是知道,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总之,我不想耽误了你。”

宿白砚挑眉:“耽误我?抱歉师姐,我有些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师姐的意思是?”

黎糖侧身,一把按住师妹在她肩上游走的手,深思熟虑道:“你我满打满算,只能在一起两年,还得是偷偷的,不能让师尊知晓的那种,所以,我没办法,也不能同你缔结道侣契。”

宿白砚一听这话,面色兀的沉了下来,眸色几经变化,最终只吐出一句话来:“所以,说来说去,师姐这是不愿对我负责?”

掩下眸中的不愉,在她看过来之前,他用一种近乎谴责的目光看着她,眸中的阴沉转瞬化为数不尽的委屈。

“师姐,我就那么拿不出手吗?你不愿对我负责,可这么多日来,你我抵足而眠,身上,除了那处,你早已把我摸便了也亲遍了,我现在全身上下都是你的气味,结果你现在同我说,你不愿公开我,不愿让大家知晓你我的关系……

师姐,你可知你如今的行为算怎么回事?”

黎糖心头大惊,面红耳赤:“别!别说了别说了,没有没有!我没有不想负责!你误会了!我这是为了你好呀!!!”

硬着头皮,她又忍不住顺着话头问师妹:“算怎么回事?”

宿白砚睨她一眼:“算、白、女票。”

“……”白、白女票?

黎糖囧着一张小脸,颇有些惆怅:“没有,我是想负责的,可是我不行,我没那个能力。

如果我还能活好长时间,那我一定公开,一定结契,一定成婚,可是我不能啊,我死的早,我不能和你一起承担这一切,那我为什么要那么自私,让你背负骂名,一个人去应付外人异样的目光。

你知道吗?如果我们的事情公开,大家都会知道你喜欢女子,我活着时尚且可以陪你一起承担,可我死了呢?你要一个人面对流言蜚语,你是清澜宗的人,几乎和每个人都是要见面的啊!以后怎么办?届时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你要怎么在这里待?”

对面陷入长久的沉默。

久到黎糖以为师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突然见她眸色幽暗,听她道:“原来师姐推脱,是因为这个?”

黎糖愣了愣,随即点点头,有些奇怪道:“当然,不然你以为是哪样?”想到什么,她面色有些愠怒:“你不会是以为我和你就是玩玩儿而已吧,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真是的,她是那种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的渣女吗!

宿白砚轻笑,眸中的一抹乌云顿时烟消云散:“怎么会,我只是太怕被抛弃了,我爹娘先前便是那般突兀又悄无声息的在某一个夜里相继离我而去,我害怕师姐也是如此,不过师姐大可以放心。

我在桃源之地得到的偏方据说很有效果,隔几日喝一次,不超七回,师姐大抵便能好个七七八八了。”

余下的等随他回了魔域,找齐剩下的一种药材,服下后养两年便可恢复如初。

伴生物之事已有眉目,他已确定这东西就在那座灵堂里,只待找机会将东西带出来,他便能功成身退。

虽然现在同黎糖在一起,已经基本不用那东西起什么作用,可……自己的东西,还是收回来的好。

不然,省的无故便宜了别人不是。

想到什么,宿白砚眸中溢出一抹冷然。

垂首,指尖一点一点划过黎糖发梢,柔顺的触感让他微微眯起眸子,愉悦的勾起唇角。

“师姐若是担心我日后不好过,那便争取活的时间多一点,你只要一直在,我就不会被影响。”

“……嗯,希望吧。”师妹每次一提起从前,她就不

忍心再对她发什么火了。

黎糖听师妹说起桃源之地时的那个药方,心里依旧不抱希望,因为她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反倒是平日里偶然间吐的血越发黑了一点。

不知是不是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可这是师妹的一片心意,哪怕并不管用,她也不能说什么,喝着吧,一副药是喝,两副也是喝,并无什么不同。

叹了口气,黎糖点点头,勉强笑了笑。

宿白砚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那法子不是慢慢起效的,只有喝到最后一碗时,他血液的作用才回凝聚起来,开始起效。

不信很正常,他面色不变。

只是又忽的想到另一件事:“师姐,你喜欢我吗?”

他这问题问的突兀,黎糖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师妹怎么突然问这个,没有一丝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