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答:“当然了,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宿白砚又道:“那……师姐愿意同我去一个从没去过的地方,好好在一起吗?”
从没去过的地方?黎糖思索了一下:“那,我们还能回来吗?我是说我还能见到师尊师兄和阿律雪染他们吗?”
“当然。师姐想回来随时可以,只是在外面换个地方长居罢了。”想了想,他又补充:“一个只有我们二人的地方。”
这是要过二人世界的意思?
黎糖嘴角的笑意涌起,压都压不住:“那我愿意!”她现在甚至开始期待了呢!
宿白砚眸色更深,笑意更甚:“好啊,既然这样,师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只是你要先答应我,你知道之后不许同我生气。”
“秘密?”黎糖眸色亮了几分:“当然不会生气了,我实在想不到一个秘密而已,有什么值得我生气的,你快说吧!”
说出来,就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了,独属于两个人的秘密。
宿白砚:“真的不生气?这大抵是一件能让你情绪有些许起伏之事。”
黎糖有些等不及了:“真的真的,我还会帮你保守秘密呢,你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宿白砚抿了抿唇:“好,你说的,不生气。”
“其实——”
第56章 掉马了“师姐,容我伺候你就寝吧。”……
宿白砚兀自停住,看了又看黎糖,再三确认:“你真的不生气?”
黎糖摸不着头脑,觉得他怪怪的:“你的秘密,我为何要生气?同我有关?”
想了想,宿白砚点了点头。
黎糖的面色当即正经起来,她头彻底不梳了,直愣愣的看着他,深呼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小心翼翼道:“我这次真的做好准备了,你说吧,到底怎么了?”
宿白砚眉眼微抬,不错过她面色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秘密先等一会儿,我问你一个问题,师姐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黎糖咽了咽口津:“你问?”
“倘若,我是说倘若,倘若我是男子,你还会喜欢我吗?”
语气里平白多出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紧张。
他刚一说完,就见黎糖表情有些龟裂,眸中带着错愣,疑惑,震惊等等情绪……还有一点微妙的火气。
他一下子慌了神,平生一次急忙找补:“呃,如果,我的意思是——”
宿白砚:“是……”
他看着那双直直瞪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何忽然有些难堪起来。
一直以来的巧舌如簧在此刻居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平生骗过许多人,也害过不少人,从未有如此让他不自在的时刻,可偏偏和黎糖说话,仅仅两句的功夫,就能让他失态到如此地步。
可,既然决定要在一起,这些事一定会被发现,坦白在所难免,与其让黎糖自己发现大动肝火,不如他自己先将一切都交代了。
兴许……兴许雷霆能稍稍慢些降临他身?
还没等他一阵胡思乱想结束,对面黎糖似乎是才反应过来,瞪大双眸,吃惊到近乎是吼出来:“你是男——”
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大声了,她急忙消音,下意识看了一圈四周,用气音重复道:“男人,你是男人?!”
再没了下文。
空气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宿白砚眨着眼,认命的承认:“是。”
黎糖一眨不眨的盯着宿白砚,脑海中千帆过尽,过去的往事,他的突兀之处一点一点全部回想起来。
为什么身为女子,他差不多有八尺,为何一直是平胸,为何身子一点也不软和,为何不会用月事带,为何不施粉黛时面容的棱角如此锋利,一点也不如女子的柔弱秀美,与他整个人气质不符。
可在想到这些之前,第一时间,朝着她冲击过来的还是那一夜。
男人炙热的体温,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以及——那张无意中看到的,同小师妹过于相似的脸。
黎糖一个跟跄,脚一软,有些站不住,她急忙伸手去扶着梳妆台,可身前的人却在她即将着力时于腰间一箍,将她往怀中一带。
他力道太大,黎糖有一瞬间的双脚腾空,惊呼之际,打算撑着梳妆台的手来回一扑腾,精致小巧的碧玉梳子被她拂袖扫落在地,不堪受力,四分五裂。
“师姐没事吧?”
温润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黎糖莫名耳尖一红。
这道声音先前没注意过,如今再听,却是只觉得低沉,越想越偏向于男性的磁性。
自己一开始因着他的脸,连他的声音都自我做了解释——居然可笑的自己把自己骗好了。
要命。
真是要命了,黎糖自己都要被自己给蠢笑了。
从头到脚,让骗了个彻彻底底。
可要真论生气……
扪心自问,黎糖气归气,但又不是那种生气。
相反,气他为何一开始要骗她之余,她心底更多的其实是一种庆幸。
不是庆幸宿白砚是男人,他是男是女都不影响她喜欢他,她只是在庆幸,还好那天晚上给她做解药的家伙不是别的人。
在内心一阵权衡利弊,终究是开心大过于生气。
可她却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而是故意沉默片刻,用眸子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
宿白砚微微垂下视线,没有看她。
许久,才蹦出一句:“抱歉。”
黎糖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哦,你有什么好抱歉的?”
她当然不是真的在问他,让她平白无故纠结担心那么久,不晾一晾他,还真把自己随便耍着玩呢?
不治一治,如此无法无天,日后还不知道他要怎么样呢。
宿白砚抿了抿唇,声音被他刻意放开了,唯一的一点属于女子的柔软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我不该骗你这么久。”
“错,你不是不该骗我这么久,你是压根儿就不应该骗我,看我先前把你当真正的小师妹来疼爱心里很痛快吧。
把我当条小狗一样耍的团团转你也很得意吧?”
“我没有!”宿白砚眸中闪过一抹急切:“我没有,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一开始是有原因的。”
黎糖故意沉着一张小脸:“原因?我看这都是你找的借口吧,你就是想骗我,哪来的那么多原因。现在怕不是又在想着要用新的理由去骗我了?”
“从相识就在骗我,这么久了,我当时被人下药,都那样了你还要骗我,方才也是,什么都不清楚,就要骗我和你结道侣契,和你成婚,满口的义正言辞,若不是你主动说,我说不定还真依你了呢。”
黎糖决心要气一气他,自然嘴上不把门,什么都说:“说起那夜,怕不是也是你故意找的别人吧,隔着一道门看着我和别人——”
“够了。”宿白砚终于开口。
“那夜是我,不是别人,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别人。”
黎糖当然知道是他,可是她不听,她才不听,她就是随便寻个由头同他闹罢了,话头还能由着他了?
故意道:“不信,我才不信呢,现在
你说什么都靠你一张嘴,反正你伪装的功夫炉火纯青,我一个粗笨的微小脆弱的小女修,能辨别出什么来呢?行了,别说了,反正我哪天嫁给旁人你恐怕也不会怎么在意,毕竟你都能看着我和别的男……唔!”
宿白砚低头,看着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一张口就满是他听不得的话。
不再忍耐,反手扣住她后颈,强迫她抬起头来,微凉的薄唇兀自贴上去,堵住那张满是胡言乱语的小口。
好闻的清香幽幽钻进黎糖鼻息,沁入她四肢百骸,整个人都随着宿白砚动作的深入逐渐瘫软下来。
本来就站不稳,现在更加无力了,氧气一点一点被吸走,黎糖依旧学不会换气,大脑开始被这股香气弥漫,包裹,逐渐沉溺其中。她忍不住缓缓将双臂攀上宿白砚的后颈。
忽的又意识到她现在似乎还在同他吵架,黎糖被自己的反应气的又羞又恼。
攀改为推、拍,想作势打他,想了想又有些舍不得,最终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了些力道。
这个吻并不漫长,宿白砚本意只是想堵上她的嘴,不让她说出那些让他不高兴的话,只是在亲吻途中,因着黎糖的反馈与推拒,他逐渐被点出了一身的火苗,如今紧紧贴着她,身下的动作已经开始半点不避人了。
黎糖好不容易被松开,小口小口的喘着气的同时,感受到腰间咯人的触感,有些埋怨:“哎呀知道你硬,这个时候就不要显示存在感了好不好,我们正在吵架哎,能不能有点吵架的自觉!”
话音刚落,就觉着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开始变得赤裸裸起来。
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到底不经大脑思考的说了些什么出来。也反应过来抵着她的东西到底是何物。
黎糖这次真的开始受不住了,假意推拒变成真的推搡,她都不敢看他。
口中急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刚才没反应过来,我没意识到是那个……”
说到“那个”,她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我不是说那个,哎呀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身上很硬么……哎呀也不对,就是就是身体上的硬的肉块!”
“哎呀!不是这样!怎么就说不清呢!”
黎糖欲哭无泪,这叫什么,这简直就是越描越黑!人怎么能出这么大的糗?
白白他要怎么看她?他会不会以为她是那种很那个的女孩子?
宿白砚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如今他怎么没看出来她没有真的生气?
只是她这副情态怪可爱的,他故意贴近黎糖的耳廓,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身上。
宿白砚低低的笑:“哦,我明白了,师姐频繁提起那一夜,这是想念我了,想要我重新对你做一遍那夜之事对不对?”
黎糖羞的面红耳赤,他他他怎么回事!!!这么羞人的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先前怎么没看出来,师妹他有这种面皮!
“哎呀你胡说!这是污蔑!是污蔑!谁想念你了,你起来,满嘴荤话,不要理你了!松开我!”
宿白砚还是笑:“师姐的话借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不听啊,看来我那日的表现很好呢,虽然是第一次,但是半点也没让师姐不舒服,师姐想念我也是应当。”
黎糖心跳的都要溢出来了,整个人又羞又烫:“你!你胡说!哪里舒服了!我不舒服一点也不舒服你快点放开我,你放我下来!”
宿白砚看着她挣扎,适时松手,却在她即将挣出去时长臂一捞,将她重新箍回怀中,笑着吻上去。
“嗯,不舒服,那说明我技术不是很好,师姐要陪我多练练才是,人家可是很想进步呢。
择日不如撞日,天快黑了,师姐,容我伺候你就寝吧。”
第57章 舍不得“好师姐,别哭”
伺、伺候她就寝???
夕阳正好,黎糖面上不经意染上几朵红霞。
她别开眼,推搡道:“你……你胡说什么,天还亮着呢……不对,怎么就被你岔开话题了?我和你一开始说什么来着?你骗了我哎!”
黎糖瞥他一眼:“不行,你今日不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了,就回自己屋子住去吧!”
说罢,她突然有点恨自己为什么就连威胁他的话都说不好,来来回回的,最终也只说出一句“回自己屋子住去”。
真是太没出息了!
宿白砚目前格外乖巧听话,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好说话的很:“自然是要说的。”
“首先,我不是只瞒了你一人,这之所以被我称之为秘密,就是因为知道此事之人寥寥无几。若真说起来,只算如今尚且在世的,师姐还是第三个知晓此事的。”
黎糖横眉:“我是第三个?哼,看来也不是很秘密嘛。”
宿白砚:“第二个是我爹。”
黎糖:“……好、好叭,唉等等!”
反应过来什么,她忽的眯起眼,狐疑出声:“你阿爹,不是,不是已经……?”这话有些冒犯了,她犹豫着没有完全问出口。
宿白砚一笑:“到现在,师姐难道还以为我是苏氏吗?”
黎糖沉默。
她确实没怀疑过这件事。
“所以,你是?”
宿白砚静静看着她:“我若是说了,师姐会向师尊告发我吗?”
黎糖:“这话问的都多余。我若是真的和师尊告发你,现在可能已经在路上了,告发你的路上。”
宿白砚嗤笑出声:“师姐,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我说我是魔族呢?”
黎糖眨眨眼,又眨眨眼:“你是魔族?”
她微微退开半步,绕着宿白砚整个人转了一圈,摸了摸下颌:“……这怎么看着也不像啊?”
白白一点也不符合她对魔族的刻板印象。
宿白砚挑眉:“你信了?”
黎糖:“……你不是?”
宿白砚:“我是,只是想问,你居然不觉得惧怕吗?”
黎糖一脸的莫名其妙,看着他认真道:“我为什么要怕呢?二师姐曾经告诉过我,人有好坏之分,妖魔也是一样的,你如果是魔族,那也一看就是好魔,和旁的坏东西不一样!”
“哦?”宿白砚眸中泛出点点笑意,“原来我在师姐心里,评价如此之高啊,那于师姐眼中,魔族应当是什么样的呢?”
黎糖仔细思考一瞬:“青面獠牙,满头长角,奇形怪状?”
“噗嗤。”
宿白砚实在没忍住:“师姐这形容……倒也不能说有错,还是十分贴切的,在魔域,很多魔都会受到魔气影响,不自觉露出一些自己的本相特征来。”
“哦……所以,你来清澜宗到底是干什么的?”
淬不及防的一句,兜兜转转,黎糖终于是问出了最关键的东西。
“哎,可别和我说是来玩的,一个魔族,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正派宗门里,是不是想要搞破坏呀?”
宿白砚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师姐,你如此问,会不会有些太直白了?倘若我真的不怀好意,你又当如何?”
黎糖摊了摊手:“能如何?去同师尊告状吗?还是去揭发你?若你有这个想法,恐怕我还没走出这个房门,便已经被你控制住了吧?
再者,你若有二心,也不会同我坦白不是。”
宿白砚垂眸,轻轻将脑袋靠在黎糖肩上,指腹轻蹭她两颊嫩肉:“师姐好生聪慧呢,我来清澜,本是因着我的伴生物丢在了此处,这才借机来
拿回。安心好了,并无其他多余的坏心思。”
黎糖:“嗯,我相信你。”
他就算有,不同她说她也不知道,她还不能把他揭发,再多说这些其实并无意义。
黎糖敛眸,思绪在眸底映现。
宿白砚瞥眸看她。
“对了,你既然不是原本的小师妹,那真的小师妹现在在哪儿呢?”
肩侧的脑袋微动,偏硬的发丝轻蹭在她颈窝,勾来滑去,黎糖莫名的痒。
伸手按住他的发,便听宿白砚懒懒道:“师姐放心,人没事,只是使了个计策,将她引向了相反之处。一时半会儿大抵还回不来。
怎么不说话?难道师姐认为我是那等滥杀无辜之人?”
黎糖拧眉:“胡说八道,只是方才有些走神。”她的白白那么善良,肯定做不出来这种事啦!
只是她还有一点好奇:“那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呀?”
耳畔传来一丝轻笑:“师姐猜猜呢?猜对有奖励。”
奖励?黎糖弯了弯眉眼,虽然她不缺什么,但只要是和他一起玩儿,她很愿意配合。
她特意做思考状:“好啊,那让我猜猜,首先你肯定不姓苏吧?苏氏这个名字是我那个真的小师妹的,但是,‘白砚’二字定是你的真名对不对?再或者,是你的字也说不定?”
宿白砚赞赏的看她,口中夸赞:“师姐真厉害,一下子便被你猜中了。白砚确实是我真名,我的小字是予潋。
还有啊,我确实不姓苏,我姓宿。”
黎糖好奇:“素?哪个字?素未蒙面的素吗?还是夙夜忧叹的夙?”
“都不是,是宿,山行海宿的宿。”
“山行海宿……”黎糖缓缓敛眸:“原是这个宿啊,真好听。”
宿白砚歪了歪头,轻抚她柔顺的秀发,温柔道:“等再过几日,师尊那边应付完了,我们便出去住吧?”
少女猛地抬眸看向他,眸子带着惊讶:“你这是?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宿白砚百无聊赖的挑着她一缕发丝:“我知道啊,可是,我不想让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我想同你好好在一起,便要将这些事情通通安排好。”
父尊虽然有些冷酷无情,可在情爱这方面,通常言传身教,尽管很少,可偶尔也会同他说起他与母后之间的事情。
多亏魔尊以身作则,宿白砚很清楚怎么爱一个人,如何守身如玉。
爱就是要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将一切后路都替她铺好,让她再无后顾之忧,全心全意同他在一起。
没有隔阂的感情才能长久,宿白砚深知这一点。
他不想让任何人任何事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
在他看来,黎糖前十几年被柳胥舟养的很糟糕,纵使柳胥舟给了她几乎全部的关爱与注意力,可到底在很多方面依旧亏欠了她。
其实这种事情到底亏欠与否,这么多年下来早已说不清楚了。
只是宿白砚偏心眼到了一种极致的地步,眼里只能看得到黎糖,他将人捧在了心尖尖上,自然看其他人都差点意思。
“师姐,我知我与师尊之间你不好做选择,可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选的。一切可能导致你伤心忧虑之事我一个都不会做。
我所做的一切,你喜欢我就继续,你不愿我便停下。可只要我在清澜宗一日,纵使我没有那种心思,你终究心中会倍受煎熬。
不必解释什么,人之常情。你不必为了我而改变什么,更不必为了我随意迁就、愧疚什么,我喜欢你,我会努力打破一切屏障,同你在一起。”
黎糖几乎说不出什么话来,半晌,她只觉得自己的唇动了动,双手不知何时紧握成拳。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你做了一切,那我呢,我需要怎么做?”
宿白砚轻叹一声:“傻瓜,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唯一一点,那便是要喜欢我,只喜欢我一人。”
黎糖有些无措,她眼中难得浮现茫然之色,如同一叶扁舟,于茫茫尘世中沉浮,踏不得实处,这让她有些仿徨。
“我……”
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你不必觉得如何,也不用刻意去做什么,一切都自自然然的便很好。
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原原本本,真真实实的你。
若你当真为我硬选,迫于我的压力做了什么自己不喜欢之事,那么纵使最后的天平倾斜于我,我也不会开心。”
黎糖缓缓红了眼眶,愣愣的看着他,心中一阵五味杂陈。
半晌,她吸了吸鼻子:“……可是为什么呢,若是天平倾斜于你,你为何不会开心?你该开心的,被选择的人都是开心的。”
宿白砚温柔的用指腹轻抚过她脸颊,带走夺眶的晶莹,眸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之色。
却没有再做回答,用行动拦住了她的胡思乱想。
他的笨蛋小师姐啊,每做一次选择,便要痛上一次。
可他又怎么舍得让你痛呢?
他怎么舍得啊。
宿白砚失笑。
黎糖垂着眸子,满眼的泪痕早已掩盖不住,她慌张的低下头去,不让宿白砚瞧出来她的软弱,却在垂首的那一刹那被他轻轻捏住了下颌,一点一点的将头抬起来。
宿白砚一眨不眨的看着黎糖,忽的,坏心眼对着她潋眸轻轻吹了缕气,如愿看到黎糖下意识躲闪闭眼,将一双秋水剪瞳眯起,充斥眼眶的泪滴滑下,被他一点一点温柔吻去。
他说这些,可不是为了惹她的。
“好师姐,别哭。”
第58章 不同意“师尊,大师兄,我不同意!”……
一晃几日过去,黎糖还没想好怎么和柳胥舟说她同宿白砚之间的事,柳胥舟便突然找上了她,还问了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她当时心中诧异,便留了个心眼。
迟疑着走出门。
几乎是她刚走后没多久,柳胥舟内室的竹帘后,宋凭的身影紧跟着站了出来。
柳胥舟沉吟片刻,微微抬眼:“刚才你也听见了,她的择偶标准虽然指向性很强,但是你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总之,她的态度为师帮你问过了,方才同你所说之事,可还有意向?”
柳胥舟问黎糖的,大都是一些关乎于她自己情爱方面的想法,其中好几次黎糖欲言又止,当柳胥舟询问她是否有喜欢的人时,黎糖乱成一团。
说有吧,怕柳胥舟追问,她还没想好怎么坦白和宿白砚的事,更避讳着他的身份,以前是生怕柳胥舟注意不到他,现在是生怕柳胥舟注意到他。
可若直接说没有,也不太行,喜欢就是喜欢,她没办法否认,这对宿白砚来说不公平,如此左右两难的情况下,黎糖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沉默下来。
柳胥舟从小看着她长大,一看她这情态,顿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孩子有了喜欢之人,只是羞于启齿罢了。
只是可惜了,她喜欢的未必适合她,他为她精心挑选之人才最能解决眼下困境。修仙之人寿命漫长,等黎糖将此劫度过,想和离什么的都由着她。
只是现在不行,绝对不行,他不能让任何人的存在阻挡了黎糖目前唯一的生路。
于是他看了一眼犹豫着的宋凭,缓缓道:“阿黎这孩子向来单纯,她太年轻,出门一趟心中有了些许风流想法也算正常,大抵是错把新奇当成了欢喜,你不必在意。”
顿了顿,他又警告道:“婚后如何捏住她的心是以后的事儿了,现在最首要的,是将她的寿命延长,将病痛转移。你我做了这么多年,难道你想就这样看着她死去,一切前功尽弃?
既如此,你的元婴压的毫无意义,不如同阿黎所言,尽早去结婴了罢。”
宋凭皱着眉头:“师尊,我倒不是不愿替师妹承担,只是……我怕她以后会恨我。”
柳胥舟轻叹一声:“恨?这在所难免,只是孰轻孰重你要拿捏清楚,这姻缘之法用了,你我各自承担一半,你还年轻,修为
不能折损,便替她受半数疼痛罢。”
宋凭急道:“不成,师尊,这姻缘之法要求只能双方相互转化,您若强参进来,折损的修为会更多,恐伤及根本啊!弟子不怕修为尽失,大不了从头来过!”
柳胥舟轻咳几声,摆了摆手:“不必多说,此事便这样定了,为师的暗伤这些年来早已治不好了,便由为师来承担这修为折损一半的天罚。
你还年轻,肩上扛着我清澜宗剑之一道的未来,再者,你若有事,将无人能代替你我护着她。
还是那句话,孰轻孰重,孰是孰非,定要好好思量掂量。”
说完,柳胥舟抬了抬手扶上太阳穴,阵阵疲乏袭来,他叹息着:“为师老了,也就一具皮囊尚且年轻,剑之一道还得看你和你三师弟,莫要让我失望。”
宋凭缓缓垂下视线,紧贴着腰腿的手指蜷缩起来,紧握成圈,眸中闪过一丝坚定与哀伤。
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闭了闭眼,咽下喉头的哽咽,行了一礼,换了说辞:“师尊……劳请师尊放心,师妹我一定要救,剑道也绝不让您失望!”
柳胥舟笑了笑,欣慰的点点头,想到什么,不由得感叹:“好孩子,若是老二还在就好了,她天纵奇才,若是在,兴许还有旁的法子。”
宋凭:“是啊,二师妹定有方法,不过,这些年查阅古籍,我记得似乎还有一种秘术能彻底根治阿黎,只是那需要凤凰真血作为药引,加以极强的修为作保。”
柳胥舟揉了揉眉心:“天地间最后一只凤凰早已与十七年前堕落成魔,被正道人士连手抽了魂,封印于禁地之中。
世间早就没有凤凰了。”
宋凭也只是说说而已,他又忧虑道:“是,师尊。还请师尊安心静养,只是师妹的病不能拖了……”
“为师有数,过些日子便为你们定下婚期,早日完婚,早日绝了我这心头大患,只是委屈你了,阿凭。”
“我甘之如饴。”
……
一门之隔,蹲下身子,耳朵紧贴着柳胥舟房门的黎糖面色铁青,又惊又气。
她觉着有些不对,便走到一半时原路折返回来,打算好好问问师尊究竟是何意思,却不想恰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她缓缓起身,步伐沉重的推开了房门——
“为什么要这样?师尊,大师兄,我不同意!”
第59章 真该死师妹外边的野男人真该死啊……
背对着黎糖,宋凭的身形显得有些震颤,许久,他缓缓转过身,面色有些僵硬。
“糖、糖糖……”
黎糖似是被气的狠了,整张小脸都拧在一起,正在深呼吸调节气息。
柳胥舟皱了皱眉:“怎么躲在门外偷听?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黎糖眼角沁出一抹泪来,她抖着声音:“师尊,我若是不偷听,又怎会得知你们居然要这么做?”
说罢,又转过头看向大师兄:“大师兄,我先前同你说过的话,你都当耳边风吗?我说让你不要管我了,去破镜,你终究是没听进去!”
不但没听进去,现下还要同师尊一起用自己的寿数和修为替她续命,她一人之事怎能平白扯上三人为她送死?
再者,她都答应宿白砚,过几天将一切都坦白清楚后,随他去外面过最后一段日子,又怎能反悔,与大师兄成婚?
“你们都疯了!”
“糖糖!”宋凭急切的看了柳胥舟一眼,生怕他为这句话而生气。
“行了,住口,没大没小。”
出乎意料的,虽然语气带了些许责备,但柳胥舟也只是叹了口气,看起来很是疲乏的样子。
黎糖下意识闭上了嘴,随后,又扁了嘴角,眸中溢出泪来。
她不管,自顾自的给自己抹了把眼泪,双手叉腰,腰板挺的板直。
“这件事没得谈,且不说我不可能让你们施咒,单说结道侣这件事儿,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同师尊您说过的呀!为何要耽误大师兄一辈子呢?
个人有个人的命数,我只是想平平淡淡的过完接下来的两年日子,难道这都不行吗?”
她不明白,为何师尊和大师兄要如此执着,甚至不惜将自己赔进去!
“你们一个是堪称清澜宗顶梁柱一般的存在,一个是清澜宗未来剑之一道的希望,怎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我不一样啊,我反正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就算这种术法能够为我延长寿命,可终究还是修行缓慢,还是会有溃散的一日,没有意义的,为什么你们从来都不愿意听听我的想法呢?事情要分轻重缓急,师尊,这不是您教我的吗?
总之,师尊,大师兄此事劳烦你们不要再想了,我是不可能同意的。”
只要她不同意成婚,这个契约就结不了,他们那个法术也施展不了。
黎糖一心陷入自己的情绪,她并没发现,角落里,宋凭的眸中闪过一丝受伤。
顶梁柱?哪有什么顶梁柱,他算哪门子顶梁柱。
望着她,良久,柳胥舟执杯的手轻微晃了晃,眉眼也彻底冷了下来。
“胡说八道,这世间没人不想活命,你一定是被什么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黎糖,你如今太小,心性未定,被外面的男人迷惑了很正常,怪我,一直没问你喜欢的人是谁,如今为师便问了,为师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有那么大本事,蛊惑着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性命二字被他咬的极重。
瞧着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儿,宋凭急忙加入劝说:
“是啊糖糖,你忘记了吗?你还需要替你家人报仇啊!十年前,你家被不知名的歹人灭了全村,师尊云游,将你带回来,虽然失去了记忆,但那时你便励志要为所有人报仇,这些你都忘了吗?
没了性命,你怎么报仇?”
黎糖闻言,身子一顿。
她的脊背轻微的颤抖起来。
面上一片挣扎之色。
仇,她很想自己亲自去报,可,若是因为自己的事,耽误了师尊与大师兄两个无辜之人……
这不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吗?
且这么多年来,纵使有清澜宗的全力搜捕,却依旧没有找到当年那伙人的一点蛛丝马迹……
可想而知,他们藏的有多深,背后的势力又有多么的庞大,才能足以支撑他们至此。
而自己家族的秘密……
她是黎氏一脉最后一个掌握秘密之人,只要她还在一日,那些得到消息的人,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一如多年前的魔族掳人,黎糖始终觉得,当年的事,绝不只因着自己是剑尊徒弟这一层身份。
师尊说她失忆失的彻底,可她看未必,该记得的一点关于自身和家族的秘密,她半点没忘,忘的只是当年仇人的真正面目。
只是,这事想起来便有些蹊跷,原先她不说是绝对的招恶体质,但也是走在哪里,魔族便会伺机出现在哪,可自从灵根被毁之后,便再也没有魔族盯着要抓她了……
罢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没人惦记,终究会好过不少。
黎糖恍惚片刻,沉了声音。
“报仇,是我一人之事。”
她只吐出这一句话来。
柳胥舟眉眼冷冽:“行了,报仇不必再提,临终前,我见过他二人一面,他们只是希望黎糖能够平安。
也罢,现在是讲不通的,你先说,心悦之人究竟是谁?”
黎糖咬牙,这个时候千万不得说出宿白砚的名字,他无依无靠,又是个魔族,按照师尊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说不定会将他先斩后奏,直接逐出师门也不一定……
届时,若是被逼的露出魔气,甚至现出原形,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思虑再三,黎糖终究没有张口。
她不说话师尊不会拿她怎么样,但是如果把宿白砚抖出去,那就出大问题了。
等了片刻,见她一个字都不打算说,柳胥舟冷笑
一声:“黎糖,你这是要为了一个野男人,公然同为师作对了?”
黎糖攥紧了粉拳:“师尊,现下还不到时候,恕徒儿,不能告诉您。”
柳胥舟缓了片刻,双肩不受控制的轻微耸动起来,看上去一副直接被气笑了的模样。
“不到时候……好一个不到时候!不说是吧,你不说,为师一样可以将那人找出来,废了全部修为,乱棍打死!”
宋凭心中一沉,师尊向来为人温和,能说出乱棍打死这般严重的话,想来是真的动怒了,只是这怒火,万万不可牵连到师妹才是。
那个野男人,可真是该死啊!
一旁,少女杏眸瞪圆,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什么,乱棍打死?!
那这就更不能说了啊!就白白那细皮嫩肉的样子,修为也比她高不了多少级,能经得住师尊这么辣手摧花……呃,摧草吗?
别到时候他俩上地府做亡命鸳鸯去了?
黎糖忍住不吭声,柳胥舟打算恨铁不成钢的朝她丟样东西威慑一下。
顺手拿起桌上的玉冰凌暖壶,余光一扫,他动作一顿。
无奈,他又放下手,转而挑了个不是很大很重很尖锐的、幼时哄黎糖入眠用的他自己亲手制作的毛绒小狗——狠狠朝着她的方向砸了过去!
但似乎有些用力过猛,小狗偏了几分,擦着黎糖的发顶而过,砸在墙面上开始回弹,又重新弹会柳胥舟脚边。
黎糖:“……”
宋凭:“……”
柳胥舟:“……”
面子上有些过不去,黎糖为了不让她师尊的老脸丢尽,装模作样的移动到小狗旁边,捡起来,擦了擦。
随后又不知道该把东西放在哪,踌躇不定后,看到大师兄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看师尊铁青的脸色,黎糖恍然大悟!
她恭恭敬敬地将那只毛绒小狗握在手上,拿的远了一些,然后朝着自己的脑袋将小狗砸上去。
夸张的“哎呀”了一声,又快速接住小狗,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回到原本桌案的位置。
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她不合时宜的吐出一句:“嘿嘿,师尊,没想到您还留着这只小狗呢……还挺恋旧。”
柳胥舟面色越来越难看,狠狠的白了黎糖一眼,袖子用力一挥,冷声道:“还有脸笑?这很光彩吗?宋凭!你去把她给我关起来!没有为师的允许,谁都不许给她送饭!
我看外面那个野男人同她多日联系不上,会不会露出马脚!”
黎糖一下子笑不出来了,她看着满面踌躇的宋凭缓慢的朝她步步逼近,急忙连连后退:“师尊!您不能把我关起来呀!我怕黑!!怕黑啊!”
柳胥舟正在气头上,根本不管她:“宋凭!你是没吃饭吗走那么慢?不如为师亲自动手?”
缓过神来,宋凭的犹豫少了些许,动作快了几分,来至退无可退的黎糖面前,低声一句:“师妹,得罪了。”
……
等宋凭回来,就见柳胥舟依旧面色不愉的坐在桌前。
垂下视线,他抱拳:“师尊。”
一声“师尊”唤回了他的神志,轻咳一声,柳胥舟面色有些不自然。
“你……”
“师尊放心,我已经将师妹安全送进禁闭室了。”
柳胥舟:“嗯,为师知道,为师是想说,你究竟……”
“我有,我对师妹是喜欢的。”
柳胥舟:“……哦,这个为师也知道,为师就是问你……”
“我懂得师尊,我不后悔,我愿——”
“你等等,能不能等为师把话说完?什么毛病?
为师就是想问问你,把她关进去后,有没有给禁闭室点灯?”
第60章 关禁闭呵,虚伪至极
宋凭一愣:“嗯,点了。”
禁闭室边角尖锐,师妹细皮嫩肉的,若是在黑暗的情况下摔着磕着就不好了。
柳胥舟点了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道:“为师掐指推算,最近的好日子就在十日后,十日后你们二人便成婚。
虽然有些赶,但这不是重点,先凑合着办了,日后待你们时间宽裕了,为师再昭告天下,隆重补办一次婚宴。
阿凭,你可有异议?”
怎么会。
宋凭耳尖微红,他巴不得越快越好。
“徒儿愿意,早些办成,也能避免多生事端。”
柳胥舟幽幽叹了口气,摆摆手:“你近日好好休息,十日后,还需你耗费精血。
学院那边你便暂时不必去了,除魔也消停一段时日吧,分担一些给你三师弟一些。
他这次回来能待差不多两年之久,让他接替你为师也放心些,顺带让他于大婚之日背黎糖那傻丫头出嫁。”
宋凭唇角微弯:“多谢师尊。”
顿了顿,他道:“听闻师伯快要回来了?”
“嗯,大抵是后日。”
“那太好了,便请师伯先将小师妹认回去,后再来参加我同师妹的婚事,也算是双喜临门。”
柳胥舟似乎开始头疼了,没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单手撑住太阳穴,缓缓阖上眼:“成,你去安排吧,为师乏了。”
宋凭行了一礼,无声的退了下去。
*
“少尊殿下……那地方有极强的禁制,我们久攻不下,不少兄弟还被反噬,受了很多苦啊。”
屋内,宿白砚脚下的影子正不合常理的扭曲着,似乎马上就要从地面上挣脱出来,一缕一缕的黑气不停的散出来,却在超出影子范围内的地方,通通被周围空气灼烧消散。
“痛!痛!痛!”
“这柳胥舟的法阵当真是厉害极了,但还是少尊您更厉害,得您庇佑我们才能在影子下苟延残喘……”
那影子谄媚极了,宿白砚却是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它。
“少拍马屁。”他淡漠至极的声音响起。
“嘿嘿,是是是。”
“那边的事不用再盯了,后日是这禁制最弱的一日,届时我会去将东西取走。
对了,我让你看着的人呢?”
宿白砚为了保证黎糖的安全,也为了自己偶尔不在她身边时,她想乘车能不被人欺骗,特意让影三儿去随身跟着,保护她。
这时,影三儿吞吞吐吐:“啊……这个……那个姑娘她……”
宿白砚眉心一拧,转手之际,一杯滚烫的热茶全然洒在扭曲的黑影上。
“嗷嗷嗷!!痛痛痛!!!少尊大人饶命啊!”
“说,她怎么了。”
音色冷的彻底。
影三儿弱弱的,但它不敢不回答:“我们跟到柳胥舟殿门口,就不敢往里了,在外边儿待着也怪无聊,我就去抽空看了眼灵堂那边的进度,先回来复命,那姑娘……那姑娘老五看着,但是,但是老五它睡着了……”
宿白砚面无表情:“所以,你们把人跟丢了。”
影三儿委屈:“少尊大人,您就是太在乎黎姑娘了,在柳胥舟那儿她能受什么委屈?有什么危险?”
眉眼冷冽的少年淡淡瞥它一眼,全然不见面对黎糖时的温和,哪怕粉黛中和了骨骼的锋锐,也依旧难掩英气:“蠢货。”
观望着天色,他心中微微有些不宁,太阳都快落山了,黎糖怎么还没回来?要说什么事需要这么久?
“吩咐人手去找,至于你和影五,自己去领罚。”
“是。”
*
黎糖此刻正一脸颓废的蹲在禁闭室的角落里。
她一定得出去,跑的远远的,师尊一看就是下定决心了,那个咒术定会如期而至。
可修真界能够给将死之人续命的术法,哪一个不是十分损人不利己的?
真实的代价一定比她听到的那些还要严重。
无论怎么样,她都不能让这个咒术成功,跑!一定要跑出去!师尊和大师兄都糊涂了,她不能和他们一起胡闹。
得振作起来,黎糖深呼吸微自己打气,开始研究这间屋子。
她再歇下来,已是后半夜。
换了以前,柳胥舟早就给
她放出来了。
是了,她以前也算是这里的常客,不过也就是幼时不懂事,擅闯师娘灵堂会被罚。
这还是第一次,师尊因为别的原因将她关进来。
可是黎糖不后悔。
要是说出去了,导致宿白砚被抓,甚至丧命,她才要真的后悔呢。
找了一晚上屋内机关,此刻腰酸背痛的某人,想起宿白砚,又是一阵由不住的叹气。
长这么大想谈个恋爱怎么这么难?
她什么时候才能像二师姐和夜寂大人实现恋爱自由一样,同白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呀?
想来是不可能了,唉,她现在都自身难保。
也不知道白白现在怎么样了。
这么久发现她还没回去,会不会去找师尊问一问?
她一想到这个场景心里就由不住的一阵紧张,实在是太害怕他被师尊揭穿了……
也怪她自己太自信,总以为同师尊大师兄说了自己不喜欢他们为她续命一事,他们便会听她的,如此沉不住气的站出来挑破这件事,实在是蠢到了骨头缝里!
这事儿就应该先默不作声的回家去同白白商议对策,再不济他们还可以偷跑嘛,总好过她待在这鬼地方,混吃等死的强。
还是太冲动了。
砸了砸自己的榆木脑袋,黎糖整个人如同一个泄了气的气球。
这禁闭室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造出来的,这么多年里面完全没变化,一点破绽和缝隙都找不出来,除了被设禁制的大门,连个窗户都没有!
一只蚊子飞进来,就算饿死了变成干尸估计也不能出去。
蚊子再小也是肉……
肉……
啊,怎么突然想到肉了?
黎糖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肚子,里面扁扁的,偶尔会发出几道空空的咕噜声。
“唉,好饿呀。师尊这次居然来真的,说不给送饭就不送了……他老人家不会把我这个乖巧可爱又懂事的小徒弟给忘记了吧,真抛诸脑后了?”
人一但空闲下来,就很容易胡思乱想,黎糖此刻伤心极了,因为在她脑海里,她已经想到自己十日后因为缺乏食物和水源,被饿死了的凄惨模样。
那时候,师尊他们发现她没了,特别特别后悔,悔的肠子都青了。
愧疚心作祟,他们每天都会来给她上供,鸡鸭鱼肉样样不少,还会给她带她很爱喝但不被允许喝的梅花酿,就算做鬼,也是被大家供起来的饱死鬼!
嗷呜!真香!
想象太美好了,黎糖一下子就被馋醒了。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以她现在筑基的实力,十天半个月根本饿不死,顶多受点罪……
难道就要这么老老实实待十天吗?
垂头丧气的躺在禁闭室内唯一一张小塌上,黎糖忽的内心一动——
等等,虽然禁闭室堪称铜墙铁壁坚不可摧,但那也只能说它立于地面的那部分是这样,至于这地下嘛……
又不是地牢,地下肯定没那么严实,她只需要那把铲子挖出去……
嘿嘿。
说干就干,黎糖庆幸师尊在把她关进来之前,没有没收她的储物袋。
找到一把趁手的工具后,黎糖找了块靠着墙角又十分顺眼的地方,开始埋头苦干。
灵力是用不了的,房间里面有禁制,没办法,她只好自己吭哧吭哧往下挖。
……
“少尊大人,事情就是这样……那位黎糖姑娘已经被关起来好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她外面那个相好是个什么样的,能把她迷的五迷三道的,连柳胥舟的话都不听了。”
影三儿领罚回来,朝着宿白砚禀告着。
现下已到了午夜,没了法阵限制,它格外活跃,黑色雾气不再仅仅满足于藏在影子里,而是嚣张的凝成实体。
它跪在宿白砚面前,谄媚的样子略显滑稽。
“这样啊。”原来只是被关了禁闭,宿白砚心下一松。
紧接着,他眉峰微挑:“外面的相好,怎么,你很好奇?”
影三儿急忙摇头:“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它们还不知道宿白砚和黎糖已经确定了关系,实在是宿白砚瞒的严实,但凡他和黎糖同时在,它们就不能靠近这间屋子。
“不该问的别问,这些天多加派些人手来,务必要将她保护好了。”
“啊?您不去救人吗?呃我的意思是,依少尊大人您看,不如我们现在就把人救出来?”
它揣摩着宿白砚的心思。
冷然瞥它一眼,宿白砚眸底的神色不明。
“不必,此时她待在那里才是最安全的。”他最近的行动密集,被她发现了未必是件好事。
“对了,父尊不是说母后的一缕魂魄兴许在此?你们先去搜搜看,待我将伴生物找回,便将她亲自带回去。”
“是,属下遵命。”
待影三儿彻底消失不见,宿白砚敛眉,眸中划过一丝烦闷。
柳胥舟和他那个徒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给人找事儿。
先前黎糖灵根受损没见他们多着急,如今眼见着大限将至,方才知道采取措施。
还妄想拿捏黎糖的婚事,一副为了她好的样子,早干嘛去了。
呵,虚伪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