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回摇头,“还没。”
这个措辞代表她内心并不拒绝和好,至少不坚定拒绝。故十方神色认真起来,“如果你想和他有未来,失忆的事就不能瞒着他。”
星回一路都在想故十方的话,以至于导航的提示都没听见,还是副驾的故十方帮她扶了下方向盘,她才及时变道停车。
故十方也有个约要赴,他的车送去保养了,星回就说送他,一问位置居然和吴歧路定的餐厅是同一家。
栗萧里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见故十方从大G里下来,冷了神色。
吴歧路先星回一步到了,他循着栗萧里的视线看出来,“那男的谁啊?”
方知有随口说:“你关注的那件男装的主人。”
栗萧里收回视线,问:“什么男装?”
方知有颇意外地看一眼吴歧路,“你没汇报啊?”
吴歧路心里咯噔一下,转头向栗萧里解释,“台风那天星回回来,身上披了件男装。我怕你误会才没说。”
虽然已经知道台风那天是故十方接的星回,可衣服这事依然让栗萧里心生不悦。他眼神微凉地搭了吴歧路一眼,起身迎出去。
吴歧路肉眼可见地忐忑起来,“不会闹掰了吧?”
方知有倒觉得有故十方的介入,能推动星回和栗萧里的关系,嘴上却故意说:“要是那样的话,你这个攒局的就是罪人。”
吴歧路不小心爆了粗口,“我艹。”
方知有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谁让你整这死出。”
吴歧路冤枉,“还不是约不动方总。我们好歹是合作伙伴吧,让你赏脸吃个饭怎么那么难?”
方知有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不难啊,下次带你女朋友一起,我设宴。”
吴歧路嘶一声,“怎么的,我没女朋友咱俩不能处呗?”
方知有笑呵呵的,“对啊,我喜欢看别人谈恋爱,分分合合的,多带劲儿。”
“t……这什么癖好?”吴歧路要心梗了——
星回和故十方并肩走进餐厅,就见栗萧里站在吧台前。
故十方对星回说:“我去楼上。”说完也没有和栗萧里打招呼的意思,就要越过他向楼梯的方向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栗萧里淡声道:“那天的事,谢谢故医生。”
故十方停步,回头看一眼星回,“我不用她谢。”复又侧眸看栗萧里,“自然也不用谁以家属的姿态替她谢。”
这话在栗萧里听来无疑是挑衅,他眼瞳不经意敛了一下。
星回奇怪这两个人怎么一见面就有火药味,她走到栗萧里身边,大大方方地说:“我刚去中医院给故医生送衣服,他正好有约在这,说顺风车就算感谢了。”
栗萧里接受这个解释,脸色稍缓。
故十方无意激化矛盾让星回为难,可栗萧里一再影响到星回的情绪,令她病情起伏,他对栗萧里实在不待见,再想到台风天星回的孤立无援,他话里有话地对星回说:“米兰很远,南城却更冷,还是要照顾好自己。”
栗萧里立即听出他的话外音,冷声问:“故医生是认为我没照顾好她?”
故十方立即反驳:“你照顾了吗?”
星回在米兰时,他都照顾到了,偏偏那天他不在南城,虽有心照顾,结果却的的确确没照顾到。栗萧里难得理亏地沉默下来。
故十方冷淡地瞥他一眼,以训诫的口吻说:“既然没做到,就该检讨。”
星回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忙缓和道:“故医生,你约的六点半,已经过了五分钟。”
故十方见她给自己递眼色,微微笑了下,“走了。”
栗萧里站在吧台前没动。
星回意识到这顿晚饭愉快不了,她直接挑明,“歧路哥想约知有是吧?那我们……”
栗萧里语气笃定地打断她,“你在维护他。”
星回催故十方走,是担心他反击。栗萧里这样理解。
星回微怔,“那我已经向你解释了为什么会和别人一起过来,你还非要和人家闹得不愉快吗?”
栗萧里眸光深深,“你不解释,难不成要我向你解释,那天为什么没照顾到你?”
星回没这个意思:“我说什么了吗,我没有要求你照顾我!”
她要真说点什么,哪怕是发脾气,栗萧里都能接受,可她什么都不说,好像全然不在意。
栗萧里径自道:“一百次的好,一次不好,一百减一等于零,是吗?”
“……”星回辩不过他的逻辑,她把手里的大G车钥匙塞到他手上,“要不是来给你送它,我不会来。”
“你不是来送钥匙,你是来送他。”栗萧里说完越过她走了出去。
吴歧路见栗萧里上了大G走了,就知道坏事了,他马上出去把星回拦了回来,“他发脾气就让他饿着,平时我们朋友聚会,他只配坐小孩儿那桌,谁让他为你滴酒不沾呢。不能喝就得去小孩那桌!”
这人,无时无刻不忘为发小说话。方知有听得直笑,“你们那群朋友里谁结婚有孩子了?”
吴歧路啧了声,“怎么拆台呢?”
她要是硬走,方知有自然不会留,星回不想扫他们的兴,“怪我没处理好,不应该开着他的车过来。”
方知有瞥了眼楼上的方向,“不是车的问题,是上面那个人的问题。”
吴歧路给星回倒了杯水,边说:“台风那天,是刚刚那男的送的你?无事献殷勤,肯定是有别的心思,男人从不做多余的事。”
尽管方知有也认为故十方对星回不一般,但听吴歧路这么说,她立即反驳道:“吴总攒这个局,动的是什么心思啊?”
吴歧路没想到这样也能关联到自己,忙撇清,“我给他们俩创造机会啊,你也不肯替萧里说好话,只能我来。我这个发小和你这个闺蜜一样尽职尽责。”
方知有瞪他一眼,“那你好好来着,下次别拉上我。”
吴歧路眯眼笑,“我一个人助力不够,还特别像电灯泡,我们一起气氛比较活跃。”
方知有挑刺,“合着我来是给他们活跃气氛的?”
吴歧路一脸认真:“是我给你们活跃气氛。我!”
星回失笑,“我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啊?”
“多余的不是你。”方知有说着微一扬下巴指了指吴歧路,意思是他多余。
吴歧路想到发脾气走人的栗萧里,抿了抿唇,说:“谁走谁多余。”
……
当晚,吴歧路把星回和方知有送回四季公馆后直奔南城壹号。
栗萧里正在书房加班。
吴歧路进门先损他,“你倒是甩甩手走得轻松,还得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栗萧里埋头看文件,边说:“是我的摊子没错,也是你的。”
吴歧路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跟我有什么关系?”
栗萧里淡道:“我和她不好,你和方知有不可能好。”
吴歧路琢磨几秒,“你和星回好,我和她也不见得好。”
栗萧里抬眼,“怎么了?”
吴歧路叹了口气,“以前觉得你那位小祖宗不好应付,把你折腾得够呛,和方知有接触了几次发现,她可能比星回还难应付。”
栗萧里勾了下唇,“那个时候星回才多大,现在她们多大了?”
吴歧路叹气,“也对,人越大心眼子越多,尤其她还亲眼见证了你和星回的分分合合,估计对爱情也没什么信心。”
栗萧里可不担这个责任,“你也是见证人之一,怎么我见你对爱情还是很憧憬?”
吴歧路想问:“我憧憬什么了?”想到方知有又把话咽回去了,“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把方知有介绍给我?”
“你身边的女孩子就没断过,还需要我给你介绍?”栗萧里实话实说:“况且那个时候人家方知有一心创业赚钱,没时间分心谈恋爱。”
吴歧路嘟囔,“你说她一个女人哪儿来那么重的事业心?”
栗萧里友情提示:“这话别当着她的面说,否则‘性别歧视’就成了那位方总拒绝你的最佳理由。”
吴歧路憋了半晌,问:“你以前怎么追星回的,给我传授点儿经验。”
栗萧里继续低头看文件,“没刻意追。”
“……”这天聊不下去了,吴歧路起身要走,却听那位问了句:“打算追方知有了?”
吴歧路没否认,挑眉道:“她那个劲儿劲儿的小样,让我有了征服欲。”
栗萧里却说:“谁征服谁还不好说。”
“……”吴歧路差点忘了正事,“你今天怎么回事?你家那位有多招人你不是不知道,你还说过,不怕别人喜欢她,怎么就沉不住气了,还对她发脾气?”
栗萧里抬眼看向窗外,半晌才说:“我不怕别人喜欢她,我怕她给别人机会。”
吴歧路一窒,“她不能!她也不敢!”
……
转眼进入九月下旬,如星回预料的那样,她被调回了设计部。
时装周开幕在即,秀场布置验收完成,秀导带着经面试挑选的模特入场试装、排练。星回作为女装秋冬新款“霜华”系列的主设计人,以男装组助理的身份到秀场后台帮忙。
时装周前夜,持续加了一周班的袁满边捶腰边抱怨,“女装那边也缺人啊,偏偏把我们分配到男装,拿我们当力工使吗?”
星回边整理化妆台,确保明天化妆师到场能直接开始工作,边安抚这个和她同期入职的实习生:“两边的工作流程是一样的,参与过这次的筹备,顶在设计部一年的工作经验。”
袁满大悟,“所以叶总把你调到别的部门你没反抗,是去积累经验啊?”
又不是销冠,哪有反抗的资本?星回说:“不然只能辞职。”
时装周期间发布新款是各大服装企业下半年的工作重点,人事储备计划基本都在此之前完成,她在这个阶段辞职,不能保证无缝连接下一家公司,很可能错过这届时装周,她要验证是否丧失时装周方面的能力是否丧失,又要等一年。星回自然是要忍一忍。
袁满不知其中曲折,只听说是星回因设计顶撞了叶幸才被“贬”,刚要替星回打抱不平,就听外间一道男声说:“栗总,这是旧印的秀场,灯亮着,应该还有人没走。”
星回听出来说话的人是栗萧里那位助理,站直了身体。
袁满眼睛一亮,小声:“栗总!”
星回没应。
脚步声杂沓而至,外面的人进来了。
栗萧里走在最前边,祁常安雷打不动地跟在他身侧t,后面还有几位工作人员。他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表情平静微肃,一双桃花眼沉湛锐利,视线径直落在星回脸上,旁若无人地问:“这么晚还没走?”
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太兴奋,袁满误以为他是在问自己,拘谨地说:“……加,加班。”
栗萧里侧眸,像是才注意到还有个人,他没应声,走近星回,视线在她脸上略作停顿,又往旁边扫了眼,“只有你们俩儿?”
星回才开口:“一点收尾工作,人多也是浪费。”
那天过后,栗萧里打过电话,说那顿饭没吃上,找个时间补上。他不是那种会直接说对不起的人,星回知道他这是道歉的意思。她明白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自己也有问题,可她还没想到办法解决,就拒绝了,说忙过这一阵再说。他倒没穷追不舍,只时不时打个电话,星回嘴上嫌他烦,却个个接了。那天的一页,表面上像是翻过去了。
栗萧里目光下移落在星回胸前的工作牌上,眉一皱。
星回的心跟着一紧。
栗萧里伸手拿起工作牌,看后抬眸,“男装组?”
星回神色淡定,“这边缺人手,临时抽调。”
栗萧里未置一词,略点了点头,似乎是信了,随后半公半私地问:“有什么需要组委会协助的?”
星回不动声色把工作牌从他手上抽出来,说:“我们这个层级有问题,也只会先找公司领导解决。”
这话看似怼他,却是实话。找组委会是陈出新的事,她一个设计师不可能直接向上反映。
栗萧里明确表态:“有事给我打电话,随时。”
星回低声:“没事。”
栗萧里没勉强,“那我给你打。”
星回不应。
栗萧里搭了眼腕表:“别太晚,九点前离场。”
星回应下:“知道。”
栗萧里转身要走,又忽然停下来,低头又低声地交代一句:“在做开幕前的最后巡视,还有工作要处理,先走了。”
“……”星回瞥了眼一脸八卦的袁满,只颔了下首,盼他赶紧走。
栗萧里在她脸上看到窘迫之意,不以为然地笑了下。可当走出后台,他笑容一敛,吩咐道:“了解下怎么回事。”
祁常安反应一两秒明白老板指的是“男装组”的事,说:“稍后给您回复。”
袁满蹑手蹑脚跟到门口探身往外看,正好看到两人说话的背影,目送一行人走远,她回身问:“你们认识啊?”
星回顺嘴说了句:“朋友的前男友。”本意是撇清和栗萧里的关系,话一出口又瞬间后悔,何必绕圈子,直接否认不就好了。
袁满意外地啊了声,“这么优质的男人居然舍得让他变成前任,你……朋友好牛。”
星回笑笑,“你这逻辑更牛。”
“栗总人可真好啊,和气,有风度,对前女友……的朋友都这么关照。”袁满感慨道:“要是我交到这种品相的男朋友,再渣都认了。”
他和气?星回无法认同,更苟同不了小姑娘的恋爱观。
袁满自顾自地说:“我一直关注俪色,等着他们招聘,结果听说他们家根本不招实习生。”
去俪色实习的话题对星回而言有些敏感,她继续手头上的工作没应声。
袁满摸出手机上网,“看栗总的样子不像是拈花惹草的人,我对昨晚他和‘丽人杯’决赛秀展示模特的绯闻存疑。哟,上热搜了还……”
星回沉默着整理好妆台,赶在九点前做完收尾工作,下班离开。
祁常安等在艺术中心外,见星回出来,他迎上来说:“星回小姐,栗总走不开,让我送您。您要是骑了车就停这边吧,栗总说明早接您。”
星回今天并未骑车,她拒绝道:“不劳烦,我叫了车。”
祁常安以为她只是客气,“太晚了,栗总不放心您。”
换作平常,星回或许不会为难他的下属,然而今天,她语气严肃地说:“别为难我,我不想坐他的车。”
祁常安多次随栗萧里往返米兰,和星回算是熟人,以往她无论怎么给栗萧里脸色看,对他都是客气的,温和的,现下这样的反应让祁常安多少有些意外,一失神的功夫星回已绕过他走了。
祁常安不能拉扯星回,他想了想,开车跟在后面,看着星回上了出租车,一路跟到四季公馆。
折返回艺术中心后,祁常安第一时间向栗萧里汇报。
栗萧里当时没说话,直到忙完所有,回家路上才问:“她怎么说的?”
祁常安把星回的话重复了一遍,没刻意强调语气。
栗萧里靠在后座,闭上眼睛按了按太阳穴。
祁常安继续说:“星回小姐在一个月前被调去了技术部和生产部,刚刚回设计部,被分配到了男装组。”
栗萧里闻言睁开眼睛,眼瞳微微一敛,“旧印实行新人轮岗制?”
“旧印没有轮岗一说。听说,”祁常安顿了一秒,“被调岗是因为星回小姐顶撞了叶幸。”
这是她能干出来的事。设计方面,她一贯坚持自我。但在奢牌工作了两年多,她还是有所改变的,即便不是八面玲珑,也不至于硬碰硬,除非叶幸大动了她的设计。
栗萧里眉心稍蹙,眼神中带了一丝研判。
祁常安透过后视镜小心地看向他。
栗萧里眉毛微抬了下:“一次性说完。”
祁常安继续,“之前您去赛场巡查,被人拍到发上了网,昨天热度没起来公司没发现,发酵到今晚,上了热搜。”
栗萧里微微眯了下眼,“栗炻的公关能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祁常安意识到老板动气了,赶紧表态:“稍后我会亲自处理。”
栗萧里下颌微微绷着,拿出手机查看。确实有几个和栗炻,和“丽人杯”相关的话题挂在上面,点开之后的内容里才用疑似这样的字眼提到他的名字,配图是他在赛场巡查的画面,有个女孩站在他对面。两人像在说话,他伸着手,似要牵对方的手。
祁常安判断他看到了照片,提示说:“当时美院的院长正在和您说话,星回小姐回复了您的消息,我给您递手机。”
一个借位拍摄。
栗萧里锁屏:“通知美院,明早把他们的学生带回去。”
这届“丽人杯”决赛秀的展示模特是从美院模特表演专业挑的。他这么说,是要换人的意思了。
祁常安不确定地问:“全部吗?”
栗萧里淡声:“全部。”
祁常安提醒一句:“距离决赛秀只有一周时间了,重新换展示模特……”
栗萧里指示:“明天中午之前,让南大教导主任把人送到赛场训练。”
南大教导主任因模特的事,给他打过多次电话。
祁常安应下:“我知道了,不会耽误训练。”
栗萧里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正常情况下星回该睡了。他思考一两秒,还是把电话打了过去。
始终占线。
栗萧里觉察不对,编辑了一条信息:【没那回事,明天当面和你说。】
却没发送成功,消息前面出现了红色的叹号……星回把他拉黑了。
栗萧里原本因网上的绯闻动了气,可当他把红色叹号解读成是星回的醋意,忽而笑了。
第19章 新版第十九章你比秀难应付。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翌日,南城时装周开幕。
这是服装业和时尚圈最为盛大的聚会,同业原本以为作为承办单位的俪色服饰,会借由首秀发布秋冬新款,都对他们家新一季的国风高定翘首以盼。
结果担纲开幕大秀的是旧印制衣。
旧印自陈出新掌权发展迅猛,每周都向市场推出新品,短短三年时间便从寂寂无闻的小公司跻身南城服装业十大企业之一,此次要在时装周上做第一场实体秀,被关注度达到了顶点。
没花一分营销费就成了受益方,陈出新都快笑成弥勒佛了,直到开秀前几小时,男装主秀在赶来秀场的路上出了交通意外无法到场,他被引爆,在电话里骂了足足十分钟。
叶幸建议:“各大公司这几天都有秀,大Model早签出去了,找俪色借人吧。”
服装公司办时装秀,大多是和模特公司合作,或是找模特表演专业的学生。俪色却有自己的模特队伍,此次为应对时装周期间的突发状况,一定有所准备。
陈出新的脑子虽时好时不好,倒是认同叶幸的办法,让人找时装周组委会秘书处协调人。
叶幸又道:“你t再给栗萧里打个电话。”
秘书处的负责人是俪色的高管,找栗萧里和找他们,力度自然不一样,否则那边不知轻重随便派个小模特过来,吃亏的还是旧印。她这样想。
“我还给他打电话?”陈出新的火又来了,愤愤道:“要不是他拿‘专供’压人,绮丽的合同条款会那么苛刻吗?说到底,他就是要搞垄断!惹急了我还不要主秀了!首秀出了搂子,他作为承办单位负责人,脸上也好看不了!”
陈出新始终认为旧印和绮丽的合作,栗萧里从中作了梗,明面上他惹不起,也不敢惹栗萧里,心里对栗萧里却是有意见的,此刻终于有了发泄的契机。
叶幸要让他气没了,“就算时周装办砸了,凭栗炻集团的实力,撼动不了栗萧里分毫。更何况只是一场秀!但这场秀对我们至关重要。”
陈出新油盐不进,他觉得打了这通电话就是求栗萧里,矮了对方一截,高姿态让他不肯弯这个腰。
叶幸拿他没办法,只能去和秀导商量备选方案——
栗萧里是在去时装周主场艺术中心的路上接到祁常安电话的,早上他没接到星回,就先回了公司。听祁常安说完旧印的诉求,他想到星回在男装组,说:“砚辞去。”
他口中的“砚辞”全名傅砚辞,对外的身份是栗炻集团旗下子公司先河影业的签约艺人。实际上傅砚辞是栗家外孙,栗萧里的表弟。
星回砸车取除颤器救人那天,栗萧里就是去中医院看他,他不小心把手指挫骨折了。
傅砚辞此刻就在车上,他回头,清隽的脸上写着不解。
那边又说了两句,是在担心傅砚辞手上的伤尚未痊愈。
栗萧里与傅砚辞对视,边道:“我都不知道他那么娇气。”
“我不是。我没有。”不敢娇气的傅砚辞抿了抿唇,转身坐正。
十五分钟后,栗萧里到达艺术中心。
傅砚辞的经纪人迎上来,“栗总,我先带砚辞过去。”
栗萧里特别强调了一句:“用心。”
傅砚辞乖乖应下,跟着经纪人赶去旧印秀场。刚刚在车上他已经接到经纪人电话,知道要给旧印救场,他不解的是:“那位陈总和我三哥认识吗?”
经纪人是少数知道傅砚辞身份的人。傅砚辞虽然出道时间短,势头却大的不行,天赐的外形条件和在线的业务能力惊艳了模特界,有点出道即巅峰的意思,以旧印现阶段在业界的地位,属实高攀了。
他被问住了,琢磨一圈:“应该是栗总重视首秀。”
等到旧印秀场后台见到星回,傅砚辞懂了栗萧里那句“用心”的用意。他重视的不是首秀,他重视的是星回。
秀导对傅砚辞不陌生,对于旧印能把他借过来颇意外,一时间不确定谁负责他恰当,只能问:“谁来?”
换模特意味着所有的东西都需要重新敲定和修改,涉及到主秀,细节工作就更多了。简言之就是,要在五个小时之内把之前一周的工作重做一遍。没有经验,或是业务能力不够强的人,根本不可能独立完成。
星回垂眸,在脑子里回顾一遍工作笔记上的工作流程,几秒后抬眼,发现大家都看她,傅砚辞的眼神尤其热烈殷切,像在说:“快来认领我。”
她说:“我来吧。”
叶幸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今晚你就负责他。”
等大家各忙各的去了,星回把原主秀专用的大衣架推过来,又取来配饰和珠宝,回头见傅砚辞还定在妆台前,她头一歪,“辛苦了,傅老师。”
他们是通过栗萧里认识的,可那个时候栗萧里太忙,反倒是他们在一起玩得更多,星回一直拿傅砚辞当弟弟带,当年两个人感情很好。
傅砚辞可不敢应这声“老师”,忙说:“三嫂你别乱叫。”
栗萧里上面有两位堂兄,下面有一个胞弟,同辈中排行第三。以前傅砚辞总开玩笑这么称呼星回。当时星回又害羞又爱听,现在……她做贼似地往旁边看了眼,确认没人注意他们,才说:“你再乱叫,我就让化妆师给你做最丑的造型。”
傅砚辞小声抗议:“听说旧印的男装本身就不太美观,你还坑我。”
星回挑拨道:“谁安排你来救场才是坑你。”
傅砚辞就笑了,“三哥的血脉压制我可反抗不了。”
星回没再和他贫,视线落在手中的图册上,言归正转,“稍后我把整个走秀流程详细和你说一遍,时间关系,服装无法重新挑选,尺码不合适的,我现场修改,妆造方面你有什么想法或要求尽管讲,我们共同探讨,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让适配度达到最佳。开秀前也只来得及进行一次排练了。”
她挑眉道:“傅老师,您受累。”
工作上傅砚辞也是专业的,他先应下,又用慢悠悠地语调说:“你再叫我老师,我要罢工啦。”
星回不受他威胁,“那我也罢工,我们一起挑战下你三哥的威严。”
“……”傅砚辞无语地看她两秒,“你觉得我们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
他们认识那年,她不过二十,他才十七,两个人偷偷去酒吧被栗萧里发现了拎回来,那位直接撂话:“翅膀没硬之前都给我老实点,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他们不知道不轻饶是怎么个不饶法,却谁都没敢去挑战。
回想当年的怂,星回忍笑,“我们确实长大了啊,两个成年人还怕他一个?”
“你当然不怕了,咱俩一犯事,他不舍得训你,就随便抓个我来训,我可不撞他的枪口。”傅砚辞的俊脸上写满认真,“像昨天网上的事,说到底不过是那个女模特想借他巡查的机会博取关注度出圈,处理她一个就好了,没必要把整个模特团队撤换掉。原来是他杀百以向你证明清白。”
星回听出门道,威胁道:“你不用替他解释。我们早分手了,你要以他弟弟的身份和我处,我不和你处啊傅老师。”
傅砚辞眨了眨眼睛,表忠心,“你是我星回姐,我站你。虽然他是被造谣的,我也谴责他,怎么就让个陌生人沾了边呢,太不警惕。”
星回抿了抿唇,“你等见到他时也这么硬气,别怂。”
傅砚辞继续说:“那你别因为这事给他减分,他真是冤枉的。”
星回皱眉,“傅砚辞,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傅砚辞弯唇笑,“你当我是来卧底也行。”
“……”星回自认口条不错,可这哥俩儿,她居然一个也说不过。
两个人像说相声似的斗着嘴,工作半点没耽误,利用化妆时间,星回对照图示把男装组模特的出场顺序,主秀在台上的路线,定点位置,以及和表演嘉宾的互动详细地给傅砚辞讲了一遍。
傅砚辞听着,时不时和化妆师沟通两句,等星回根据他的尺码改好衣服,他换了装,去参加开秀前最后一轮排练。
一切顺利,傅砚辞记住了星回交代的所有要点,零差错。
旧印的一众女员工被傅砚辞迷得不行,说他六亲不认的台风太酷了,有超模气质,袁满还悄悄说:“傅老师把叶总这组丑得出奇的衣服穿出了高级感。”
星回对傅砚辞的印象还停留在学生时期,是第一次看他走秀。通过他对叶幸这组男装的展示,她发现叶幸的设计其实挺有特点,只是以大众审美来看过于潮酷,不易被接受。偏偏傅砚辞是个性格和外型有反差的潮男,这组男装的精髓借由他的气质和身材优势表现出来了,模特与服装的适配度奇高,视觉惊艳。
不愧是栗萧里。星回忽然有些佩服他的眼光和决定。
叶幸也意识到,傅砚辞可能会成为她逆风翻盘的机会,彩排后对傅砚辞明显热络起来,不仅客气地称呼“小傅老师”,见傅砚辞没带助理,特意指派了袁满协助他。
袁满兴奋得不行,“我终于也和明星有点瓜葛了。”她拿出手机小心翼翼地请示傅砚辞,“傅老师,我能加你一个微信吗?我保证不打扰你,只静静关注你的朋友圈。”
傅砚辞的性格是特别好的,属于温柔暖男那一挂,但他毕竟是艺人,比较注重隐私,和袁满是第一次见,拿捏不好分寸,便看向星回,征求她的意见。
“她是我南大的校友,专业技能扎实,人嘛,”星回故意顿了下,在t袁满期待的眼神下笑着说:“是小机灵,小可爱。”
袁满握住星回的手,“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亲姐。”
傅砚辞被逗笑,他拿出手机,“我朋友圈也没什么,多是工作照。”
袁满加上他好友,说:“帅哥的照片就是最珍贵的精神食粮。”
……
开秀倒计时,嘉宾与记者陆续入场。
傅砚辞告诉星回:“三哥来了。”
星回看向台下嘉宾席VIP区域,一脸平静地说:“你在这,他能不来吗?”
傅砚辞诧异,“歧路哥身边的是知有姐吗?”
方知有早就说了要来看秀,星回见她在吴歧路的引领下在前排落座,说:“是她,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
“我本科是在哈城读的,那几年都没怎么回来,你又和三哥分手了,我就和知有姐断联了。”傅砚辞略委屈地说:“主要是她和我断联,她忙着做生意赚钱,懒得理我这个小孩。”
星回想到方知有那个时候总管傅砚辞叫“那小孩”,就笑,“回头让她请你吃大餐补偿,不够贵不原谅她。”
傅砚辞也笑了,“我去和她打个招呼。”
星回拦住他,“你出去造型就曝光了,先不说叶总,你三哥怕是连我都要训。”
傅砚辞吓得一缩肩,“那你先给知有姐发条信息,替我和她打招呼。”
星回就把刚拍的傅砚辞彩拍的照片发给方知有,【往你一点钟方向看。】
方知有收到信息,抬头看过去,目光遥遥地和傅砚辞对上,她弯眼一弯,抬手挥了挥。
傅砚辞回应地挥挥手,边兴奋地对星回说:“知有姐看见我了。”
星回把他拽回来,“你三哥也快看见你了。”
外面的方知有在这时站起来。
吴歧路不解:“干嘛去,不是刚去过洗手间了?”
方知有无语几秒,“再去一次不行吗,你老盯着我干嘛?”
吴歧路生怕她又躲着自己坐别处了,跟着起身,“我陪你去,免得你迷路。”
方知有瞪他一眼,“我去后台看傅砚辞,迷什么路?”
“他一个小屁孩有什么好看的?”吴歧路听栗萧里说傅砚辞来救场的事了,他拉着方知有重新坐下,“秀马上开始了,你别四处乱走,走丢了我还得去找,耽误我事。”
方知有嘶一声,“我是挺耽误事的,有我在,吴总都不好意思和那些漂亮妹妹聊天了。”
吴歧路立即为自己辩白,“别给我造谣,我存在的意义是给方总挡桃花。”
“我才不用你挡,我就乐意看桃花开。”方知有甩开他的手,又用包轻砸了他一下,“早知道你这么黏人,我死活都不和你坐一块,上大当了我。”
吴歧路挨打了还笑着,“你不跟我坐一块只能坐最后一排,毛都看不到。”
“我闺蜜在后台,我连个好位置还坐不上了?”见前面的栗萧里侧眸看过来,她立即凑上去问:“你怎么把那小孩派过来了?旧印的实力配不上他的咖位啊。”
栗萧里反应一两秒,才知道“那小孩”指谁,他面上不动声色,“孩子大了,得出来挣钱养活自己。”
方知有被他的冷幽默逗笑,拆台道:“你就是派他去澄清绯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栗萧里没说话,嘴角噙笑看她一眼,转过头去要给星回发信息,想到被拉黑了,转而发给傅砚辞:【都准备好了?问问你星回姐,还应付得来吗?】
片刻,傅砚辞回:【她说:区区一场秀,比你好应付多了。】
栗萧里不满:【你就不能换一种表达方式?】
傅砚辞纠正道:【她说:你比秀难应付。】
栗萧里:“……”
第20章 新版第二十章真让我指教?不避嫌了?……
星回故里
文/沐清雨
七点整,音乐响起,首秀开场。
星回在后台和侯场区之间穿梭,引导并照顾着手上沾点残疾的主秀。
前面一切顺利,临近闭场时却出了意外。
后台人太多,大家往来忙碌,不知道是谁扯坏了一件衣服。
这是秀场最该防范,也最不容易防范住的意外。
袁满被吓得要哭出来了,“怎么办啊,这件衬衫是主秀的最后一套衣服。”
是一件搭配在大V领黑色西装里的白衬衫,领口和前襟的设计是重点,为了突出这个重点,叶幸连项链都没给模特搭配,只要求主秀在展示时,尽情展露前襟的部位。
现在前襟的捏褶设计,贴着纽扣的位置出现了一道竖条的口子,像是被什么刮住,用力拉扯产生的,位置显眼,怎么缝补都会破坏原有设计,且挡不住缝补痕迹,看似没了挽救的余地。
见星回拿着衬衫站在妆台前没动,周围便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去和叶总说?实在不行换一件内搭也行啊。”
“没有备用的吗?”
“那是叶总要主推的款,哪来的备用?”
“找叶总来补救啊。”
“等把叶总找来,主秀都该上场了,哪来得及……”
“傅老师。”星回思考半分钟,微微拔高音量打断众人,先把衣服交给傅砚辞,“先去换。”然后在一堆配饰中找一条深色的丝巾飘带。
袁满明白了她的意图,“飘带确实可以挡住破损部位,但同时也挡住了主要设计。叶总她……”
“首秀是直播,网友的眼睛像放大镜一样,与其缝补被发现,不如直接挡上。”星回的打算是,“先用配饰把大家的眼光吸引过来,之后官图一放,那个设计就是惊喜。”
“可万一改换造型后没达到吸睛的效果,就没人去挖掘那个设计了,叶总肯定会怪罪你。”袁满拿出手机,“我们问问她,按她的意思办。”说着已经在拨号。
却没人接。叶幸应该是在忙。
星回无所谓地说:“没事,这点儿责我担得起。”
袁满急了:“这不是小责!”
星回笑了,“乐观点儿,不是小责也未必就是大责。”
袁满拦不住,又没其他办法,“我去帮下傅老师。”
傅砚辞很快换好衣服出来,说:“丝巾好像挡不住。”走路时手臂一动,那条口子就会被拉扯得更大。
星回手上拿着针线,她捏起衬衫前襟,边说:“我带几针,动作幅度别太大就没问题。”
傅砚辞点头:“好,我会留心。”
星回还逗他:“不会走光。”
傅砚辞笑,“走光也不怕,我被三哥带着健身,身材好着呢。”
星回也笑了,缝完后,她从珠宝配饰中挑了一条椭圆半钻的环扣项链,和丝巾组合起来,做成一个丝巾环扣式的领带。西装外套再一搭,丝巾领带便成了神来之笔,别致且不拘一格。
袁满看她手法娴熟地搭配完,眼睛都一亮,“有点时髦啊。”
星回视线落在她的金丝框眼镜上,“是近视镜?”
她话题跳太快,袁满迟疑一秒:“平光,戴着玩的。”
“借来用用。”星回说着,把眼镜从她鼻梁上摘下来,确认没有任何品牌标识,戴到傅砚辞眼前,看了看说:“傅老师的可塑性真强。”
袁满吸一口气:“这谁顶得住啊!帅麻了!”
傅砚辞看着镜子中又一个风格的自己,都忘了针对“老师”的称呼进行反驳。
星回拍拍傅砚辞手臂,“交给你了,傅老师。”
傅砚辞低头在她耳边说:“保证完成任务,三嫂。”
星回啧一声:“快把嘴闭上吧你。”
傅砚辞的表现超绝。他在进行定点POSE时,手上看似摆姿势轻扶了下丝巾领带,精准挡住缝补痕迹的同时,指尖轻轻一拨,恰到好处地把衣服上没有损坏部位的设计露了出来,确保向观众有效传达出衣服美感的同时,引导大家去探索前襟处那个未露全貌的隐藏设计。
现场观众纷纷举起手机拍照,比此前任何一套服装的反响都热烈。
星回躲在T台角落看向嘉宾席的方向,始终关注着栗萧里的反应,傅砚辞出场时,他冷淡的神色微微一变,后续唇角慢慢勾起来,在傅砚辞退场前,他认可般点了点头,边鼓掌。
星回的心绪在一瞬间剧烈起伏。她依旧什么都没想起来,可时装周的流程却像刻在脑子里一样,在她需要时自动跳出来为她所用。星回基本可以确认,自己的业务能力还在。而她在不自觉间,信任并依赖着栗萧里的审美和专业。
傅砚辞从T台上下来时,星回带头给他鼓起掌来。
台上高冷的傅老师,台下还不好意思了,微红了脸,“是星回老师的造型巧思给了我底气。”
星回悄悄拍他一下,“别捧杀。”随即对袁满说:“是我们t配合默契。”
袁满鼓掌的力道更大了。
却有人在这时泼冷水,“别高兴太早,改搭配是叶总大忌。”
袁满反应机敏,不示弱地顶回去,“让主秀穿着破衣服上台就不是叶总大忌了?”
星回拉住她,没让她和人冲突,自己站出来翻脸道:“傅老师今晚是我负责,他彩排时衣服还是好的,刚刚就破了,要是谁不小心弄的,私下里和我说一声,我保证不计较。叶总追究起来,我只说是我工作没做到位。但要是没人认这个错,等我从组委会调到监控……”
星回一顿,视线冷淡地扫了一圈:“我这个人,没什么做人之道,我只知道,有仇必报。”
她话音落下,原本喧闹的后台一片寂静。
片刻,人群散去,傅砚辞好奇地问:“有监控吗?”
星回搭他一眼,神色平静地说:“没有就是你三哥失职!”
傅砚辞嘀咕:“你是真敢说。”
袁满从一边冒出来:“说什么?”
……
九点整,在闭场模特沉稳大气的步伐中,时装周首场实体秀结束。
叶幸带着众模特谢幕,后台开始收场。
星回忙得没顾上吃晚饭,便趁袁满陪傅砚辞卸妆的空档去茶歇区,想喝杯热水暖暖胃,结果水还没喝到嘴里,就听见叶幸的声音由远到近传来:“从服装选定,到秀前试装的指导,我们也是一次次地改动调整,力求在今天呈现出最完美的视觉效果。”
一道略带沧桑感的男声说:“效果不错,尤其是男装,很惊艳。听说中间出了点小插曲?”
“临时换了主秀。”短暂停顿,叶幸道:“还要多谢栗总,小傅老师的表现力非常好。”
栗萧里有辨识度的声音即时响起,他说:“叶总客气,砚辞还年轻,需要历练。”
话音未落,一行人拐过摄影区走过来。除了陈出新和叶幸,还有刚刚在台下VIP嘉宾席就座的几位时装周主办方领导,星回只认出其中一位坐在栗萧里身边,桌牌名字是:林中正,是服装协会的会长,其他人她不认识。
栗萧里依旧是风波不动的模样,他正对她,黑衬衫黑西装,颈间系着黑色细闪领带,前一秒还在说话,五官舒展,透出温和,看见她后唇边原本止于礼貌的笑意,慢慢加深。
星回后悔一时冲动拉黑了他,自觉暴露了情绪,有种把柄落在他手上的错觉。她深呼吸,放下杯子往旁边退开一步,给来人让路的同时不失礼貌地点了下头,也不知道是冲谁,反正是不打算主动开口就对了。
栗萧里是冲她来的,怎么可能让她躲过去?他狭长深邃的眼眸里透出笑意,端起星回放下的杯子走过去,递到她手里,边对林会长说:“忙了一晚上,别因为我们的突然造访,让人家连口水都喝不上。”
林中正很是和蔼地说:“可不是,我们既然是来慰问,就要有慰问的样子。”
陈出新和叶幸都在,没点到星回的名字,她自然不好出声,只在接过杯子时手没刻意躲开,用指甲抠了栗萧里一下,意思是让他收敛。
栗萧里不动声色地把握机会握了她手一下,然后也没回到慰问的队伍中,就那么坦然地站在了星回身边。
星回:“……”
林中正注意到她,问:“你叫什么名字啊,是负责什么工作的?”
叶幸像在维护下属似的替星回答:“她是我们男装组的助理。”
是助理设计师还是助理,星回都无所谓,可有了昨晚栗萧里见到她工作牌后的反应,她下意识觉得叶幸这个介绍会让栗萧里不高兴。
果不其然,身边的男人闻言就开腔了,“负责主秀的工作人员只是个助理?叶总,你很有胆量啊。”
他语气乍一听没什么波澜,细琢磨就能品出隐隐的不悦。
星回借由放杯子的动作不动声色往他身边靠了下,借由他高大的身体挡住自己右手,轻轻拽了下他西装。
栗萧里侧眸,看她一眼。
叶幸反应两秒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栗萧里是傅砚辞的老板,她派个小助理负责人家影视子公司的顶梁柱有怠慢之意。她立刻以玩笑的口吻找补,“栗总可别小看我们的助理,星回头衔看似不大,履历经验却足够,是获得过shine国际时装设计大赛“新锐设计师奖”的,‘丽人杯’复评公告上可写着呢。”
说得好像他都不看公告内容就签字似的。栗萧里轻笑一声:“这样的人才,不在谢幕的设计师团队里,却当助理用,叶总倒很知人善任。”
他这话带着讽刺之意,算是重话。
叶幸脸上的笑容僵住,她一时分辨不出来栗萧里要维护的是傅砚辞还是星回,没接住话。
林中正听出门道,问:“你是缺席了复评会,退赛的那个星回?”
栗萧里语气缓下来,替她介绍道:“这位是林会长。”
他引荐了,星回不能不应,“林会长您好,我是那个星回。”
林中正认真打量她一番,“你的设计我和萧里还讨论过,退赛很可惜啊,在我看来,你有拿金奖的实力。”
此前陈出新以为星回是被迫退赛,闻言发现星回是主动退赛,他不好当场问什么,只拿出好老板的姿态说:“星回是我们的重点培养对象,将来要挑设计部大梁的。”
这话假到星回听不下去,她垂眸,抿了抿唇,战术性回避。
林中正不疑有他,看似替叶幸挽尊般说了句话,“这么有能力的人负责小傅也合适。”
所有人都认为栗萧里的不满是觉得旧印派个小助理负责傅砚辞,是对傅砚辞的怠慢,是以傅砚辞老板的身份在计较。实际上栗萧里是因为旧印对星回的不重视,在护短星回。
“那是自然。”栗萧里顺着说完,视线凉凉地掠过叶幸,落在星回身上,“砚辞手上有伤,给星回老师添麻烦了。”言辞客气,透出感激。
在国内服装设计领域,栗萧里有着让业界前辈都不敢冒犯得罪的身份,是被人敬着捧着的,从他嘴里叫出这声“老师”分量愈发地重。
星回不敢当,赶紧说:“栗总言重,是我分内的工作。”
林中正再次发现端倪,笑着说:“我刚刚还想反向给你介绍这位栗总呢,希望你们就‘新中式’的设计多交流,看来你们认识。”
“栗总去过我们公司,况且最近网上都是栗总的报道,认识。”星回朝栗萧里伸出手,“以后还请栗总多指教。”生疏客气的模样仿佛他们并不熟。
栗萧里的视线在那只素白纤细的手上定了两秒,伸出手,把她的手整个握住,微微一笑,“真让我指教?不避嫌了?”
他这样语出惊人,吓得星回心尖一颤,生怕他无所顾忌地道破两人的关系,她倏地抬眼,眼神禁止。
栗萧里说话做事有自己的节奏,来后台也是抱着目的的,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星回的能力,否则他才懒得陪同领导搞慰问这一套。
他松开星回的手,说:“她本科在俪色实习时是向老带的,后来拿到了马兰戈尼学院的offer,还是全额奖学金,我们留不住啊。”
马兰戈尼学院在时尚和设计领域内享有非常高的声誉,位列意大利第一,世界前十的名校,业内地位人尽皆知。
林中正想起来她是这届选手中学历最高,履历最丰富的,笑言:“名校毕业,还拿过国际大奖,看不上我们的‘丽人杯’了是吧?”
星回机敏幽默地说:“我听说这届选手高手如林,担心拿不下金奖丢脸,就采取保守策略保住荣誉。”
在场的人听她这样说都笑了,栗萧里更偏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欣慰。
这时有人追问了一句:“你还在奢牌LZL工作过是吧?认识马修吗?”
星回大脑快速运转,回想工作笔记的内容,答:“马修老师从我初入职就带我,后来我一直在他的团队。”
LZL是国际高奢品牌,马修作为LZL的创意总监,被戏称为最懂女人的男人,能在他团队工作的都不是一般水平。
那人点点头,先对栗萧里说:“星回和小傅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这次合作算是双向奔赴。”后又以批评的口吻对陈出新和叶幸说,“爱惜人才不是把人才藏起来,而是要作为杀手锏亮出来,这样才能提升旧印的竞争力。”
一番话明着是批评陈出新和叶幸,实则是看出来栗萧里的不满,在维护那两位,星回悄悄看栗萧里t,用眼睛问:这人是谁?
栗萧里与她对视一眼,调侃道:“孟副会长说得是,是我计较了。不过,您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和陈总是同学,这话有没有拉偏架的意思,我就不言明了。”
孟文彦和陈出新的同窗关系不是秘密,众人闻言都笑了。
孟文彦拿手指点点他,“你呀,净揭我老底。”随后半玩笑半认真地提点陈出新,“星回这种人才你可留住了,不然被挖了墙角,后悔都来不及。”
陈出新直觉以为俪色要抢人,他直接对栗萧里撂话:“栗总,不带明着挖墙脚的啊。”
栗萧里淡淡一笑,“陈总是提醒我,要私下里下功夫?”
“……”陈出新故作委屈地向林中正告小状,“林会长您看这?”
林中正颇有深意地看向站在一侧的栗萧里和星回,一个能力超群,风度翩翩,一个才华横溢,亭亭玉立,他忽然意识到那句“避嫌”另有其意,对星回退赛有了新的理解,看似不偏不倚地对众人道:“咱们可不给他们断官司,由着他们打架去。”
“就是。”众人笑呵呵地附和。
这段插曲到此为止,叶幸深看了眼星回,收拾好情绪带着众人往里面去。
栗萧里最后才动,星回伸手拉住他衣袖,“嗳?”
栗萧里停步,视线在自己袖口处那只手上停了一两秒,抬眸,也不说话,只勾了勾唇盯着她看着。
星回松手:“有监控吗?”说着眼神往高处示意了下。
栗萧里还不知道主秀服装出问题的事,不明白她的用意,“怎么了?”
星回嫌他话多,不耐烦地问:“有没有?”
栗萧里眉一挑,逗她:“没有也不怕,连夜装。”
星回心里有数了,见他不动,她向前伸手示意,一副恭送他的模样。
栗萧里却没急着走,见众人走远,他抓住机会低声问一句:“还在生气吗?”
他最近惹她生气的事可不止一件,星回瞪他一眼,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