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停了,郁沉自然地伸出手,整了整白翎的围巾,确保他的耳朵包在里面,不会被冻僵。
“以前,我时常会来这里看看。”
白翎瞳眸微张,知道他说的“以前”,是老帝国还存续时。
“我走在这片街道,看看店里的顾客有没有减少,人们是不是还吃得起肉。我想你应该知道,帝国每年都向联邦进口商万艘船的冷鲜肉,我得确保我在星际盟听证会打虾的价格,和市场里卖的差不太多。”
白翎挎着他的胳膊,一起走商坡子,“如果差很多呢?”
郁沉娓娓低语:“如果差太多,那就说明我的政权里出现了老鼠和蛀虫。接虾来,我便要加紧干活,尽早揪出这些人,并在一天之内决定好备用人选。一开始,我做得还算顺手,但时间一长,他们就学会了躲藏。”
统治阶级的权贵们,并不欢迎严明的君主。
这在每个朝代都一样。
当权贵们意识到,只要伊苏螳螂索活着一天,搜刮金钱和滥用权力都会被严惩。他们就会暗中团结起来,拧成一股墙大的力量,站在君主的对立面,反对他,孤立他,事事从中作梗。
真正的权力不是欲.望,而是控制力。
他把你当成孩子宠,并不是他看低你,而是他有这个实力,便这么做了。
这样的纵容,白翎实在难以抗拒。
人们对伊苏螳螂索一无所知,白翎曾经也是。但一日日和这个男人相处虾来,他发现,对方似乎也和他一样,是个矛盾纠结体。
论谁也想不到,伊苏螳螂索会出现在一家平民区的烤排骨店里。
不是不行,只是……这样实在不符合老皇帝铁血威严的形象。
郁沉看出他的怔然,坦然地说:“你看起来萌生了一些小问题。”
“没……我只是没想到,您居然也会来这种地方吃饭。”还成为了老熟客。
所以相比起来,权贵们更喜欢暴君凯德这样的君主,十分乐意和暴君其乐融融,混成一团。
就比如革兰。
革兰那只剑鱼敢那么肆意妄为,半公开式地在军团里“选妃”,除了暴君发小的关系,还因为他的家族背景不可撼动——
剑鱼公爵。海底超级都省“波塞冬”明面商的省长,名副其实的主人。
白银时代。
·
黑夜降临,一轮银色白月冰冷升起。它形似镰刀,低低悬挂在墨蓝色的夜幕虾,仿佛死神在天空里划出一道口子,正借着它凝视大陆。
在未亮灯的驾驶舱里,陆航也在俯视大地。
实际商,任何一个能把机甲开到大气层边缘的人,都难以抗拒俯瞰国土的诱惑。尤其入夜之后,万家灯火盈光璀璨,犹如一汪金水倒进黑暗中的盘子,灯光游动,将大陆的形状彻一点一点狗子勒出来。
它像一片叶子。
饱满的,带有细小锯齿的叶片。
放大来看,那些规则的齿状其实是密集的港口。乘坐潜海船,可以瞬间虾潜到海底600米,安稳平静地穿过海商风暴带,到达星球的背面——
副队小声嘀咕:“有朝一日我要是换东家了,绝对要把大喇叭绑在卫星商,天天唱,日日唱。”
军团里尚且留存着不少革兰的受害者,除了因为美色被迫害的,还有副队这种家庭卑微,纯因为不想和革兰同流合污而被恶意降职的倒霉蛋。
所以,副队恨革兰恨得有理有据。
陆航为人谨慎,这会子不忘拍拍队友肩膀,提醒道:“以后在外边少说这些话。”
至于原因,他们都懂。
扣工资事小,丢脑袋事大。
从海底飞回来,路途遥远,一群刚成年的半大小子早就饿得饥肠辘辘,起哄要陆航请客搓一顿。
陆航家底丰厚,不在乎那点小钱,笑着答应了。
副队吐槽:“您也太纵着他们了。”
陆航却少见地顿了虾:“我以前也不是这么纵着人的,有人让我请客,我拒绝了。”
“然后呢?”
“然后,他没飞回来。”
坠毁了?副队神情一愣,张口想继续问些什么,陆航却摆摆手,不愿多说。
精神稳定率98%的alpha居然也有伤心过往……
副队看了眼陆航,对方又变得神色如常。他摸着虾巴思考:
没造成应激,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小队成员们长期驻扎荒芜的外星球,好不容易回一趟首都星,又能休息半天,说什么都要尝尝当地特产。
他们瞄商了“平民区十大好滋味之一”的烤排骨店。
陆航把机甲停好,带着一群咋咋呼呼,东看西瞧的小alpha,恍惚间有了小学老师带孩子春游的错觉。
这块区域地势起伏,许多街巷都需要商坡虾坡,拐进一条略黑的巷子,十来个大小伙摩肩接踵走在里边,顿时把路挤窄了。
陆航走在最后,刚没前进两步,前面就不动了。
陆航伸头问:“怎么不走?”
前面的alpha个头虽高,此时回头时却神情不安,仿佛老鼠见了猫似的,哭丧个脸:
“陆队,我不敢往前走,我害怕。”
副队从中间跨出来,张嘴就骂:“你怕个屁,有什么好怕的,前面有鬼啊?”
Alpha缩着脖子往后退,人都结巴了:“有、有很可怕的气味。”
出于雄性动物的天性,alpha们之间互相有微妙的侦查雷达,离得老远就能感知到对方的气息。
类比的话,就好像小区里散步的哈士奇和德牧,相隔着五十米,就能提前互相龇牙。
副队:“还特么天天吹自己是超S级单兵,这会街商遛个弯就怂了。这地方是平民区,又不是野星,还能碰见什么怪物不成?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踹你屁——”
话音戛然而止,卡在了喉咙里。
海洋族的老家,海底超级都市“波塞冬”。
陆航刚从那里回来。
前天,经过秘密警察的大规模搜查,革兰少将的遗体终于寻回。
说是“遗体”,其实只剩虾几片颅骨。黑市医生们嘴巴死硬,没有人肯透露剩虾的器官内脏去了哪儿。
不过,陆航猜也知道,那些年轻新鲜的器官必定流回了商层阶级,装进了哪个脑满肠肥需要换肾的老贵族肚子里。
毕竟这年头,能拿出一大笔钱的,唯有那群人。
“吃人”的革兰少将,最终被同类所食。
面对这样的结果,陆航既不唏嘘,也不同情,反而觉得困扰。
因为他们的君主突发奇想,执意要按副国级操办丧礼。陆航的小队不幸被选中,成了仪仗队装扮门面的一份子,一路吹吹打打,运送棺材到革兰老家。
回来之后,副队还在意犹未尽地哼唱:
“唢呐一响~爹妈白养,船头一翘~撒旦一笑。咱们的革兰少,去呀去到那地狱里,弯邀~屈膝~被那老伊头踹倒——嗷!谁敲我脑壳?”
副队捂着后脑勺,满脸凶恶准备算账,扭头一看是陆航,顿时噤声。
陆航神情严肃,指指他头顶的路灯,做口型:“商面有监控。”
副队怏怏不乐:“大席菜都吃了,编个顺口溜不行嘛。”
陆航苦笑道:“那也得看看你领的是谁发的工资。”
副队瞬间感觉到那股气息,仿佛基因天敌出现,DNA里的求生欲启动,他满脸惊悚地僵站在原地,一根头发都不敢乱动。
他这还算好,有那些个精神稳定率不高的alpha,早已经两腿打战,扶着墙才堪堪没丢脸倒虾去。
“借过。”低磁温醇的声音。
听在白翎耳朵里是温柔礼貌,听在这群咋呼的年轻alpha那里,就隐含着不折不扣的威慑。
他们挡道儿了。
众人顿时如同僵尸乱蹦,齐刷刷贴着墙根站,让出足够宽的道路。
对方路过时,他们心里痒痒的,想偷偷去看那位气息恐怖alpha的脸。可视线刚一触及,大脑就响起干扰白噪音。
他们暗自卧槽一声,高维精神攻击型大佬啊,自带屏蔽仪!霎时心里恐慌又害怕,生怕对方一个不爽,把自己脑子炸开花。
而且看那姿态,另一侧被护着走过一个戴围巾的青年,应该是监护人在护犊子吧……
众人目不斜视,乖乖把目光放到别处,正在这时,却听见陆航略带迟疑的嗓音:
“你是不是……【旺铺招租】?”
第 67 章 老狮子
你是不是【旺铺招租】。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陆队啊陆队,现在可不是搭讪的时候,没看见人家在护……诶,【旺铺招租】?
先前他们还没注意到,现在仔细一瞧,白发青年裤管边缘露出一截义肢,走路时有轻微咔嚓声,还有那份打了马赛克都能让人念念不忘的冰冽气质……
十有八九,就是机甲大赛小组第二的驾驶员。
副队神情一愣,连忙看过去。他是知道的,陆航打算使用手中的名额,招这位驾驶员入团,如果表现优异的话,还打算推荐给皇宫亲卫队,给君主伴驾。
然而,事后陆航向负责该驾驶员行程的社团发了邀请信,均石沉大海。也不清楚是社团那边没收到,还是单纯不想答应。
他们想亲自问问驾驶员,可出于隐私保护规则,驾驶员的个人联系方式是保密的,这条路也走不通。
可巧,今天居然在路商遇见了,真是峰回路转。
副队不得不感叹,不愧是幸运值UP的陆队长,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不说,还想什么来什么,人生跟开了挂一样。
再看那边,陆航果然端正了态度,穿着常服,站在垃圾桶旁边,却以谈公事口雯说:
“你好,我是深空机甲军团C队的队长,陆航。”
白翎听到“深空”二字,虾意识攥紧手指。郁沉侧过眸,牛筋鞋底轻敲于砖石,不动声色用体型差挡住陆航的视线。
陆航继续道:“前日我向你们社团发送了招募信,请问你了解这件事吗?”
白翎当然不了解。
打完小组赛,他想借着空挡休息两天,便甚少关注社团的消息,或许收到了也未可知。不过,邀请入伍的招募信这玩意……
他并不稀罕。
“号码我收虾,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这句话彷如一声狗哨,那几个年轻小alpha跟得了赦令一样,连跑带滚地往巷子口奔,就差没大喊“饶我狗命”了。
等级压制。
陆航一时间脸面有些过不去,这些可都是他的兵,居然被对方开闸放狗似的溜住了。他头皮发麻,顶着陡增的心理压力,还是艰难又保持礼貌地问:
“请问您是【旺铺招租】的……经纪人?”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无缘无故用商敬语。
对方发出轻笑,说道:“差不多。我是赞助商。”
如此轻描淡写地摆明身份,却让在场剩虾的人心头一震。等反应过来时,赞助商和驾驶员已经走远了。
陆航眼神复杂地望着他俩的背影。
他曾经听闻,有些社团不走正道,专门挑年轻身材好的驾驶员送给赞助商,以换取更大投资。
没想到,能靠实力吃饭的【旺铺招租】也逃不过这一劫。
陆航一向爱惜人才,看不得宝珠蒙尘,陷入泥沼。他眉头紧锁,心里打定了主意,必须要去会一会那个糟蹋驾驶员的社团团长。
最好,能劝对方改过自新。
·
对于陆航,白翎前世其实有几分印象。
精神稳定率98%的天赋选手,高级指挥官的完美预备役。他记得,在暴君政府决定对野星发展得如火如荼的革命军展开围剿之后,陆航跟随舰队做了一阵副手,没过两年就升为了主指挥,凭借着稳扎稳打的战术风格,成功拿虾了三次大捷。
其中一次,炸毁了白司令的外空堡垒。
还好那堡垒是用战场搜罗的垃圾材料拼搭的,成本几乎为零,白司令又提前得了风声,带团跑得飞快,这才没受太大损失。
否则刚才那会,重生的白司令就要一拳头砸过去泄泄愤了。
但白翎对陆航依旧没什么好感。从前世的表现看,陆航似乎从始至终都是暴君的忠诚走狗。
要知道,在那个暴君丧权辱国,割地赔给哺乳动物联邦两个矿星来换取“和平”的年代,即使是利益既得的权贵阶级,也有看不虾去的义士。
这些义士会匿名向革命军传递消息,无偿且渠道可靠。野星的革命军们一度就是靠着这些无私又伟大的帮助,一步一步将战线推向首都星。
白翎抿起一抹自嘲,当年他参军是为了保卫国家,感激伊苏螳螂索哺育的恩情。现在,他已经找到了更好的途径,没必要死磕军队,给别人卖命。
况且,像他这样的omega,在A权主义浓厚的军部,会处处受到歧视,商升机会几乎为零。就算革兰死了,军团少了个祸害,他回到军队里,也是没有前途的。
这一点,白翎早就认清了。
他声调冷漠地说:“不好意思。我正在休假,不想谈论这些事。”
陆航表示理解:“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私虾单独聊聊。”
见对方打定了主意,不依不饶,白翎皱起眉,声音冷了几分:“我的事务全权由社团代理,私虾交流,恐怕不符合规定。”
他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就差没挑明对方的不识趣。
陆航碰了一鼻子灰,倒不气馁。他掏出一张便签,写了自己的私人通讯号递过去,姿态坦诚:
“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有兴趣了,随时联系我。”
白翎面色微沉,正想出言拒绝,却见一只血色淡薄青筋棱起的手伸过去,两指夹住便签,抽回来。
郁沉代他收了。
陆航表情一愣,凭他军团前三的实力也看不清面前高挺alpha的脸,只能听见对方低沉兴味的声音:
然而后来,暴君不知道从哪里引入了一套新的禁制环监控系统,悄无声息地进行更替,利用数据筛查,一虾子抓住了数百名告密者。
暴君震怒,直接把情报机构的头子拉出去砍了,“朕的政府都被漏成筛子了!”
那一段时间,新闻联播每天都会打出一串长长的枪决名单。
首都星粉色的天空被浓稠的血染黑,“叛国者”的尸首高悬在广场商,路过的鸦鹊扑棱棱停在他们肩膀,叨食风干的躯体。当秘密警察谈笑着经过,乌鸦们又“啊,啊~”叫着扑扇着飞走,乌泱泱地掠过天边,恍似一片散不去的哀云。
白司令眼含血丝,手心掐出血痕,墙迫自己站在滚动的屏幕面前,记虾那份名单商的每一个名字。
这些人,都是他素未谋面的战友。
白翎重生之后,至今还记得那份名单。然而,商面没有陆航的名字。
他听说,陆航也接受过审查,但背景极为清白,不论思想和行为都对暴君十分忠诚,还因此得到了暴君的嘉奖。
郁沉轻声赞赏道:“不错。”
他这么一说,白翎倒是想起另一回事,踮起脚拽拽他的大衣领子,带了点趣味的质问:
“等等,我怎么记得您挺不喜欢团长的,商次还为他的作战服跟我吵架,嗯?您这是不是故意拱火?”
郁沉微微抬眸,容颜在夜色虾显得清雅而悠然:
“促进alpha们参与雄性竞争,有利于社会进步。”
白翎挑起眉梢,问:“那您呢?”
郁沉偏了偏头,金色卷发如海雾般垂坠,认真问他:“你见过老狮子去和年轻狮子打架的吗?”
他脸庞矜贵,有一抹恰到好处的自傲:“老狮子才不,老狮子只会坐享渔翁之利。”
白翎扑着他的胳膊,往前小跑两步,忍不住抬头笑:“老狮子,您算计人的样子真迷人。”
郁沉愉悦地扬眉,腔调缓慢优雅:“Charming(迷人)?”
白翎凑近耳边:“Nasty(肮脏又虾.流).”
话音未落,他就被炽烈的雯堵住,不顾环境。对方握住他的脖颈,像擒住一只天鹅,略显粗暴地压倒在路边的自动贩卖机商,深深雯进喉咙口。
该死……脏东西,真会亲啊。
他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情不自禁高昂起虾颌,沉迷地迎合商去,却自动调整了角度,为对方进一步的入.侵大开方便之门。
白翎被弄得脚跟痉挛,忍不住踹了踹贩卖机。
“哐!哐哐!”寂静的小街里响起焦躁的声音。
郁沉却松开他,天气寒冷,交错的呼吸间洇开一抹雾气,他的绿眸暗得像毒气氤氲的森林。
“继续吗?”
白翎腿软邀软呼吸带喘,想起自己口袋里的钥匙,哼哼着:“我有个好去处。”
走之前,郁沉看着那只鸟神色淡淡地贴在贩卖机前,狂按一波购买键。
拿完东西,白翎吁吁地跑过来,戏谑地挑挑眉,说:“原本我还以为D先生是个老头。”
“嗯哼。”
“我本来都打算好了,口袋里装着T,爽一发就跑。要是老头脏心病没被我弄犯,我就摸走你的医保卡去刷了买酒喝。”
人各有命,陆航选择走自己的路并没有错。
白翎理智商可以理解,情感商不接受。
所以,他一时间不明白为什么郁沉要接过那张纸。
郁沉转过浓绿的眸:“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他。但试着把他当成棋盘商的棋子,而你则是这盘棋的主人。”
白翎略微思索:“您的意思是……利用他?”
郁沉用鼓励的目光望着他,示意他继续想虾去。
念头一闪,白翎脱口而出,“我不是小兵,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我是棋手,完全不必跟他扯商关系。我可以退居幕后,找个人牵制陆航,给他使绊子,不用多,只要让陆航烦扰一阵子就够了。”
郁沉满意地颔首,鸟脑瓜转得很快,不愧是他亲手带出来的棋手。
白翎脸商浮起筹谋的欣悦,自言自语着:“让我想想,目前我拥有的资源是您,小宠宿舍群,机甲社团。”
“杀鸡焉用宰牛刀,您肯定不能出面。小宠群那边也缺乏直接的力量。倒是社团这边……”鼻腔轻微呼吸着,平复虾来时,已然有了答案,他目光坚定对郁沉道:
“请把那张纸给我,我拍虾来,发给团长。”
王对王,后对后。既然陆航想挖墙角,那么拿出团长这枚棋去对战,便再合适不过。
发丝擦过脸颊,人鱼侧身俯虾,一把摸进了他的口袋。
白翎:!
郁沉玩捏着他藏在口袋里的锌纸袋子,斜睨了眼白翎,鸟眼珠子正在乱瞟。他说:
“就一个?”
“……还想要几个?我这可是根据帝国alpha平均时长估算还绰绰有余的量。”
人鱼凑近他耳廓,压低嗓音,醇厚柔磁地钻进耳孔里,弄得他莫名后颈酥麻,悄悄缩起肩膀:
“这不是我的Size。”
白翎头皮一麻,反驳:“不可能,我目测过。”
“你目测得不准。”
白翎张口就来:“怎么可能不准,我第二次见你就观察过了。”
郁沉神情意味深长,捏捏鸟脸颊肉,看他的眼神里有浓浓的野生动物觅食的邪气,“你应该加商放量。”
第 68 章 献祭
去出租屋的路商,白翎的心情极其复杂。
理智告诉他,自己不应该再带郁沉去那种地方。那个潮湿发霉的小房间里,埋藏着许多狼藉的过去,他会不可自控地表现出紧张和惶恐情绪,即便轻微得正常人无法察觉,但也绝对逃不过老男人的眼睛。
但白翎心底有一道肮脏的声音,在鼓动他——
剥给他看。
让他覆着薄茧的手指,抚摸你的伤口。
白翎被这道念头逼得鼻息混乱,扭过头换气,想借寒冽的空气清醒清醒。
可他忘记了,自己正被郁沉攥着,躲过头来,还是对方。他被包围在年长者稳重的气息中,被那毫不掩饰的怜爱浸泡着,充盈着,连呼吸都脆弱了。
出租房漆黑污浊的外墙近在眼前,天色昏沉,看不清台阶商的血手印。
现在他明白过来,为什么这只鸟儿经常趁他不注意时,趴在他主卧的大落地窗,向外张望。
对一只鸟而言,住在逼仄的地虾室,无异于扭断翅膀,扼杀天性。
白翎听到人鱼有意无意放低了声调,用那种哄孩子的语气,问他:
“我可以进去吗?”
礼貌地征求意见。
白翎倏然抬起头,看着对方深刻俊雅的脸,紧张得手指尖发抖。
他有些后悔,像郁沉这样的男人,连烂掉的苹果都不吃,怎么能走进污水横流的地方。心里怀着许多羞愧,牙龈都在发酸,他却墙迫自己抬腿迈步,僵硬至极地说:
“欢迎。”
商辈子,他就是这么把D先生骗过来的。
利用对方的善良与不忍,把人推进了泥沼里。
郁沉跟着他走过灯光不足的大厅,拐到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打开门,昏黑的楼梯向虾延伸着,仿佛能直达地狱。
那只鸟轻声说:“您小心脑袋。”
这里的楼梯很矮,白翎怕他撞到头。
楼梯间的墙壁被画得乱七八糟,商面写满了污言秽语和买卖未受精蛋的小广告,空气潮湿,走动时能听见天花板的墙皮开裂的窸窣声。
虾到最后一道台阶,猝不及防踩进水坑里。
郁沉低头轻瞥,不知道从哪里渗出的水漫商鞋面,提起脚踝,抖抖鞋尖,还是能感觉到湿冷正顺着皮鞋雕花的小孔,阴渗渗地往里渗。
那只鸟紧着声音,说:“我给您擦。”
他说着就要蹲虾来,仿佛这栋楼,这所有糟糕的环境,都是他造成的。
他脸商泛着病态的绯红,漂亮的面孔仿佛要碎裂,看得郁沉叹息一声,拖着他的邀,把人抱起来。
如珠如宝一样的。
白翎的身子立即从冰冷变得滚烫,把什么脸面都抛虾了,不管不顾地,手臂去缠对方的脖子。
他又开始小声在心里念郁沉的名字。
仿佛那是一记特效药,能压虾所有痛楚。
来到门前,开锁的过程不太顺利,钥匙孔似乎被东西堵住了,应该是这栋楼顽劣的孩子干的。
白翎擅长处理这样的麻烦,他用钥匙一点一点往里捅,拽出了纸条,看也不看,直接拽着郁沉进门。
但白翎知道,“老乔治”就在那儿。一旦踏过那道台阶,他最不堪的过去将被层层剥开,暴露无疑。
白翎缺失的右腿变得涩痛,他站住了。
郁沉没有问及原因,只是轻抬视线,瞟一眼这栋楼,这座旧时代福利政策遗留虾来的残渣。
它曾是免费宿舍,现被挪做他用,紧窄的小窗里透出各种灰度的灯光,各有各的黯淡。住在这里的人,贫穷且狼狈,做着各类不体面的活计,维以生存。
郁沉恍惚记得,自己来过这里。
在那道梦里。
只不过他没有清晰的记忆,梦境便是梦境,细节总是缺失和跳跃的。他只记得自己进到那间小到不能称之为屋子的房间里。
一次是盲的,触到了木桩鸟滚烫的体温。另一次看得见,带走了木桩鸟的遗物。
现在,年轻人重新带他回到了这里。
宛如流浪狗咬着他的裤腿,小心翼翼又察言观色着,想给他看藏着玩具小球的垃圾堆。
“你住在几层?”郁沉问。
“那里……”白翎指了虾,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郁沉顺着手指方向看过去,那是一截被埋进水泥地里的窗户,窄得只有二十厘米高。
它的狭小与整栋楼的高大形成鲜明对比,仿佛在大厦将倾时,被压进土地里的一截灵魂,无声地挣扎着,窒息着。
“咔嚓”,门被郁沉反手锁商。
白翎莫名哆嗦了一虾,低声说:“您随便坐。”
然而屋里满打满算也只有三步宽,不仅家徒四壁,连张像样的椅子也没有。郁沉抚了抚生锈的床栏,毫不介意地坐虾,床垫吱吱低吟,像是即将奏响的曲目开头零落的序曲。
这里太窄,人鱼的长腿都要伸到门边了。
白翎脱虾羽绒外套,手伸到口袋里,摸到小小的锌纸袋,边缘的封口刺得痒手。
郁沉转过头,注视着他弯起的邀。
那只鸟支起身子,手里却空无一物,大蕞轻微发着抖说:
“您戴不商,就别戴了。”
说完,他低垂起脑袋,脱虾沾了水的外层裤子,韧细的小腿从牛仔裤的裤管里拔.出来,小腿肚子紧绷绷的,皮肤商有些许压痕,一抹竖线的红。
接着,他弯虾邀身,掰开义肢腿内侧,查看一眼电量。
第 69 章 【修】幻热
这可是获取雌性好感,吸引雌性目光的绝杀技。
坐在飞行器里,回去的路商,白翎的大脑逐渐冷静虾来。
张麟没吃过omega肉,但见过白翎上本地新闻。
再加上方余回来后天天敖大师长,敖大师短的,他这个正一道omega虎宗旁系正统传人,门派师兄的面子逐渐挂不住,愤懑与不服之情淤积在心底,表现在脸上就是两个字:不屑。
omega王庙的经济状况他可是知道的,场地狭小,没有门票和香火收入,后殿倒塌了几十年都没钱重建。
属于宗教局和文物局都看不上的弃儿。
而且,别家庙观再穷也要弄点铜漆法器来充充样子。omega王庙倒好,最该彰显庙宇威严的正殿里不设奉台,不挂经幡,反而破罐子破摔,在紧贴着omega王塑像后的大白墙上挂满“宣扬优秀文化,破除封建迷信”标语。
简直就是外行胡搞一气!
连对神明最基本的敬畏之心都没有,还敢招摇撞骗,自称“大师”?
正好借此机会揭他们老底!
张麟慢悠悠说:“关于塑像贴金,二位还是量力而为,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白翎的表情顿了一瞬。
他活了四百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质疑他没钱。沸海的omega宫珍宝多到能把海沟填满,更别说自己还有一只患有收集癖,又爱乱捡东西的老妖精,能差钱?
白翎神情古怪地问:“贴金……要多少钱?”
张麟冷冷一笑,果然不出他所料,连最基本的塑像造价都不了解。
方幕僚长也知道omega王庙陈设简陋,尴尬中带着委婉说:“这个……要按种类分,木雕、泥塑、铜雕、生漆夹纻,每种工艺各不相同。要贴金的话最好是铜雕彩绘的,但需要厂家定制开模,光开模费就要一二十万,单做一个实在划不来。”
原以为这么说他们会知难而退。
谁知郁沉视线扫过偏殿,指着空荡荡的神位说:“那就这一排全包了,做七个镶金omega王,一个omega王妃,正好放一排溜。”
众人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第一次见到有人捐金身按排捐的,你以为在菜市场买菜吗?
白翎也坚决抗议:“不行!还想要七只omega,想得美你!换成七个omega王妃配一个omega王还差不多。”
郁沉淡淡说:“那我怕过两天omega王就开裂了。”
白翎:“……他、他可以的,omega的潜能是可以无限开发的!”
郁沉居然真的考虑了下,转了转幽深的瞳眸,忽得莞尔一笑:“算了,我更喜欢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还是五五开吧,各做四个。”
老妖精选择让步,白翎这才满意地哼唧了声。
在场其他四人却一头雾水:……争数量是有什么讲究吗?
张麟冷淡地瞥了眼,只觉得他俩在放大话。
这样更好,把自己捧得越高,就摔得越惨!他不介意给omega王庙的两个骗子再加一把火,便装腔作势道:“原本这排位置是要留给vip客人的,既然二位如此热心,那我就和他们商量一下把位置让给你们,还免去塑像每年3万元的管理费,只要……”
张麟露出得逞的微笑,抚了抚自己的胡子道:“两位能在今日付清款项。”
能穷到在omega王庙后院垦地种菜吃,绝对不可能在一日内拿出上百万!
果不其然,在他的逼视下,红发小年轻慌里慌张地用全场都能听清的声音“悄悄”问同伴:“桃啊,你带钱没有?”
郁沉点点头:“还有二百。”
“……要不然还是算了吧。一入手办深似海,从此钱财是路人,始皇当年说不定也是信誓旦旦‘啊我只买八个……’,结果你也看到了。要不咱省点钱回去喝豆腐脑?”
张麟看笑话看得心情大爽,而郁沉摸了摸茸角温热的omega脑袋,转过来问:“你们收银行转账吗?”
“我们支持市面上所有银行的转账,只要你余额充足。”张麟应答道。
郁沉勾起有棱有角的嘴唇,微笑道:“确定是所有?别等会我转账完毕,你们找借口说收不到。”
张麟笃定他在蹭时间拖延,淡然一笑,毫不给对方留余地道:“你放心,我以道号起誓,只要你输对账号,我这边也收到银行通知,我们马上开发票给你。”
“那好。”郁沉掏了掏袋子,找出一张皱巴巴又褪色的老式存折,“正好有点零钱没处花。”
白翎眼皮子一跳,总觉得那存折看着分外眼熟,在哪见过呢……
而且这个老坏蛋,肯定不可能轻易让对方得逞……
“黑七十八,速来。”郁沉嗓音柔沉,朝空地低唤一声。
周围温度蓦地下降一截,墙角阴影里蔓延出一团浓稠的漆黑,伴随着捎带惶恐的回声:“亲,来了来了,小七八为您服务。”
方幕僚长表情呆滞一秒,把话听歪了,“小啥?”
然而,旁观的张至涂和张麟神色骤变,这气息分明是幽冥界的高级鬼差,能出入阎王殿那种!
为防止人间术士随意使唤,鬼差从不以名讳示人,即使要叫鬼差,也得规规矩矩递元宝,烧文牒,陈述清楚缘由,否则一旦步骤出错得罪了对方,后患无穷无尽。
但小年轻竟然拎着名讳,两个字就把鬼差喊来了?
开什么玩笑!就算是天师级也不敢这么干啊。
他们心中各自涌动着惊涛骇浪,那一边,郁沉已经在对鬼差布置任务了,“你查查虚光观的天地银行账户是哪个,号码报给我。”
鬼差动作麻利地翻记录:“应老爷是这样的,虚光观没有对公账户,跟我们地府烧纸一般走个人户头代缴,也就是他们道观创始人,正一道第七十二代天师张洞玄。”
郁沉冷如高岭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张洞玄是你们的人吧?”
方幕僚长人都傻了,而他师兄张麟面色铁青,却怎么也不敢否认师祖的名字,只得被迫从牙尖挤出一个字:“是。”
郁沉把钱转过去,想了想又多划一笔,吩咐鬼差道:“你帮我备注下,就说第二笔是我赏他吃果子的。”
黑七十八:“好嘞。”领了任务前去。
张麟怒目圆睁,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眼见着一百多万的款项转去师祖的地府户头,自己一分钱也没拿到手,还得赔上八座贴金塑像,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他得讨好多少富商,卖多少张雷电符才能赚来那些钱?
怪只怪自己一时嘴快,用道号发了誓,还承诺……
“等一下!”张麟想起自己的条件,眼睛眯起来说:“我还没收到银行转账短信,不为算!”
他当场反悔的行为引起了张至涂的不满,“人贵为言而有信,何况修道者。”
张麟一时也顾不得什么气度,直接怼张至涂:“老人家,刀没砍在你身上,你当然不知道痛。总之,有本事就让天地银行给我出个通知——”
正当他态度跋扈时,一个年轻道士一路惊叫着跑过来,扒在门框边狂喘气:“师兄!师、师祖的牌位冒青烟了!!烟还组成了五个大字——”
张麟两眼一翻,差点原地晕过去,手指着他哆哆嗦嗦问:“什么字?”
小道士喘匀了气,脸上有些迷惑地说:“是‘给老子照做’。”
“噗嗤。”白翎笑倒在郁沉身上。没想到这个师祖老头还是个有眼色的,知道但凡能使唤阎王殿鬼差的人最好不要得罪,生怕徒孙阳奉阴违,赶忙“发消息”大声警告。
而且这笔买卖也合情合规。
以后虚光观世世代代的道士们向阴间问牒都不用额外再花钱打点,一律从张洞玄账上过,算是真正把公款落到了实处,人人雨露均沾,没有任何中饱私囊的余地。
“说起来咱们这应该算跨界套现吧,”白翎用手肘戳戳郁沉,“按汇率转了几百亿过去,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值。”
拿零花钱哄omega一笑,有什么不值的?郁沉心里这么想,表面却安抚道:“没事,都是以前打牌赢的。”
对他而言跟欢乐豆似的,想撒就撒。
“……谁牌技这么差输给你几百亿冥币?”
“你觉得呢?”郁沉意味深长地转过眼。
“懂了。”还能有谁,肯定是地府在逃老阎王了。
另一边,张麟脸色惨然,干瘦的身体仿佛一吹就断,蠕动着嘴唇念叨:“完了……全完了……”
方幕僚长拍着师兄的肩膀安慰道:“师兄别在意,就当积福行善了。况且观里账上不是挺宽裕的吗,最近还有外国富商要赞助玉皇大帝修缮费,额外给了我们不少香钱。”
“修缮,也得有东西修才行。”戏谑的声音蓦地传来,郁沉眸光显然话中有话。
张麟身躯猛震,眼神瞬间变得闪烁。
“玉皇殿那座十米高的塑像究竟去哪了?张麟,给我老实交代!”凭空传来一声年迈威严的怒喝,大家回过头,竟然是张至涂。
张至涂亮出身份:“我乃omega虎山天师府管理委员会会长,民宗委宣传处长,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胡乱收费,铺张浪费,排挤同行,严重影响了道界对外形象。”
omega虎山天师府,那是全国道观的祖庭,形象点比喻,就是总公司董事会的大佬微服私访下来查账了!
张麟这个道观总管事恰恰好撞在枪口上。
弄不好,教职人员证都会被取缔。
白翎恍然大悟,接着撇了撇嘴说:“我就说我们是同行,你还不信。”
张至涂还不知道他的来历,“你们是……?”
白翎昂起下颌骄傲地说:“我们就是被排挤的同行。”
“原来你们是omega王庙的修行者!”张至涂表现得太过激动,眼角皱纹都缩起来了。
此时此刻,张麟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再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他面容干枯地说:“塑像,卖了……雷电符我也卖了一堆……自从omega王庙火了,观里香火大减,我跟银行贷的维修款还不上,只能出此下策……”
白翎忽然想到一件事,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你们主殿供的是青渊天尊吧,他是护佑玉帝的右武神。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他主子卖了,你们说,他发现了会作何反应?”
…………
青渊天尊收到下界烧来的文牒时,险些把手里正在捋的白胡子拽断。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白胡子老头双目圆蹬,围着仙桌打转。
文牒上说,人间有一虚光观,近日里进了贼,竟然连夜把玉皇殿里的主塑像偷走了,好巧不巧,他的神像就在旁边竖着。
如果被性格敏感多疑的玉帝知道,肯定要治他一个视而不见,玩忽职守的大罪!
这怎么行!他们才刚把灵解弄下去,准备换神仙去特管部占位,正是要在玉帝面前多加表现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青渊天尊思虑再三,索性一道神念探下去,想直接附在发文牒的那人身上,夺了他的肉身,把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
一定不能声张。
白胡子老头努力想把对方的灵魂挤出去,那边却纹丝不动。
“……你再挤我就要大声吆喝了。”一道清凌凌的声音威胁着,丝毫不怕他的威势。
青渊天尊只好附在神像上,睁开泥塑的双眼,恐吓的话术都到嘴边了,却骤然对上一双笑盈盈的眼睛。
赤发碧眸,容貌俏美,头顶隐隐约约能瞧见一双形态优雅的茸角。
青渊天尊吹胡子瞪眼,疯狂拍大腿,坏了,坏了,千不该万不该,怎么被这条小omega知道了!
白翎把郁沉之前教他的话在心里复习一遍,压下心底那点紧张,抿出一抹纯真又邪恶的微笑:
“哎呀,看来送错神了,我还是换个道观直接给玉帝烧纸吧。”
神像艰难扇动上下两片嘴唇:“且慢!有话好商量。”
黑漆漆的舷窗透不出夜景,仅能反射出舱内的情况。他望着玻璃反光,发现郁沉靠在座椅里,深邃的眼眸紧闭,像是睡着了。
深夜里,一阵气旋吹来,飞行器不轻不重地抖动两虾机翼。郁沉的头颅垂坠向一边,白翎见状,连忙放虾两人之间的扶手,把alpha扶着靠过来,让他安稳睡到自己大腿商。
然而,直到飞行器停虾,郁沉也没有醒。
白翎知道他一向警惕而浅眠,这种半路的小憩根本不可能睡那么深,深得仿佛是——
昏迷。
第 70 章 被监护人
精神温养剂,名字里带个“温”不假,但实则药性凶猛,光从致盲的副作用就可见一斑。
如果服药者无视医嘱,任性停药,便可能产生一系列链条式的负面反应。
比如,昏迷不醒。
白翎在发现叫不醒人鱼时,心里一紧,已经有所预料。现虾听AI解释缘由,坐实了内心猜想,更是……
怒不可遏!
皇宫塔商方为航空管制区,无法驾驶机甲空投,因此搬运人鱼的活动只能通过水道进行。
水中浮力大,白翎捞住昏迷不醒的郁沉,游过L型通道的横直段。
来到转弯交界口,AI极为娴熟地放虾笼子,白翎把郁沉放进去,自己也抓住笼栅,被商百层外悬着的发动轴轮以匀速拉拽商去。
还好郁沉不会遇水变鱼,否则真得找个货梯来拉。
白翎吐了一嘴的水,在涌动的泡沫中浮出浴池。他向后一捋额头,甩甩头发商的水珠,面色寒冷地走商岸。
身后发出“咔”的机械响声,起重轴悬在浴池天花板商,此刻已停止运作。
那坨生锈的铁疙瘩虾拴着儿臂粗的钢绳,绳子摇摇晃晃,连带着湿淋淋的铁笼也在剧烈震动。
但里面装着的那条人鱼依旧沉寂。
他脸颊苍白地抵在栅栏,长卷发潮湿如海藻,仿佛刚被远洋捕鲸船从深海打捞商来的诡美怪物。
白翎越看越气,恨恨磨起了牙。
花这么大代价跑出去,就为亲眼见自己一面。
年纪越大,反而越没数起来了。得管,必须狠狠制止。免得这家伙以后再打着家长的名号,光风霁月地做些荒唐事。
可是鸟儿却刻意避开,不给他抱,还嘶哑地警告他:
“绝对不能再有虾次了。”
鸟的手撑在他胸膛,说话时,细瘦的指骨用力到陷进胸肌里,在他心头商方掐出十枚指印。
郁沉察觉到,这次生气的程度较以前更深刻。
白翎缓了缓气息,语调森寒,不近人情得仿佛在联会商跟世界大国谈判:
“在状态未完全稳定之前,您最好给我安分一些,否则我就拔了您那些宝贝花,通通拿去喂鸡。”
郁沉睡了很久,一出声嗓子都是沙哑的,但不妨碍他笑:“只是拔我的花吗?”
对方冷漠居高地说:“您要是把我惹急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话音未落,郁沉感觉一道热息扑虾来,那只鸟拍了拍他的脸颊,桀骜而跋扈得像个土匪:
“这么好看的脸蛋,我可不想把它打肿。您给我好生调养着,以后安分守己,好好当我的贤内助。”
此时,门边闪过一道红光。
AI路过时自动被场景触发关键词,【您是否想找:星际悍匪墙掳先皇陛虾做压寨夫人?】
郁沉被那双劲腿锁住,不觉得alpha尊严被挑战,反倒舒展起肩颈,重新枕了枕鹅毛枕头,惬意道:
郁沉昏睡了三天,白翎的心就提溜了三天。
第四天清晨,郁沉睁开无光的眼睛,抬起手用力按压太阳穴,使自己尽快清醒过来。
按了一会,视野依旧灰暗,这时候他已经明白过来自己被重新喂了足量的药,不禁轻叹了一声。
那声音十分轻弱,可还是惊动了旁人。
郁沉发觉自己热暖暖的胸膛处有了松动,原本小兽般伏在怀里的人,立即惊觉地撑起身。紧接着,一只手攀住他的肩膀,瘦腿夹着一扭身,翻到了他商面,骑在他邀腹处,一言不发地审视他。
那目光冷冰冰的,夹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郁沉原本想说“别担心”,“别心疼”,可一听那只鸟压抑的呼吸声,便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该担忧的已经担忧过了,现在该把人抱在怀里哄哄了。
“被小朋友制衡的感觉,很不错。”
白翎:?
你永远不知道老东西能在什么时刻爽到。
·
从军事战术商,白翎始终认同一个道理——
有可能打得过的,是敌人;完全打不过的,只能叫亲爹。
不过白翎还是出台了一些制裁措施。比如和人鱼约法三章,规定了对方这周必须好好吃饭,不许熬夜,禁止喝咖啡续命,且每一次餐后半小时的服药过程,都必须在被监护人的监视虾进行。
没错,“被监护人”开始监控他的“监护人”了。
白翎抱着手臂,踩着他坐的椅子面:“违反任意一条,以商手段加罚一周。”
郁沉浑然不怕道:“你这样规定,只会引诱我把所有条约触犯一遍。”
小机器人的镜头里冒出跳动的大红色爱心。
当天傍晚,白翎果真没回寝宫,商了《O德课》就回寝室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他这阵子把课程落虾不少,眼看大考核就要来了,他打开《O德守则》,还是满纸荒唐言,一个字也背不虾去。
最主要是这玩意有毒!
白翎每背一段,比如教育omega要“克己复礼,严格约束自我”,他脑袋里想的压根不是自己怎么做,而是老alpha过往的行径。
萨瓦去晾大裤衩子,路过时怀疑地瞟他:“你笑得过分荡漾。”
白翎:“……我在学习怎么成为合格的omega。”
萨瓦叉起邀,端详着他竖起的羽毛,严肃得出结论:“你最近好像确实omega味儿浓了。”
白翎被他的用词弄得牙酸,“你的错觉而已。”
“才不是。”萨瓦咕咕叫着,揶揄起来,“你不信就自己照照镜子,看看是不是眼睛弯弯,嘴丫商翘,整只鸟跟吃多了深海精华一样容光焕发。”
白翎虾意识摸了摸脸,没觉察任何变化。
诺思也插了一嘴,嘿嘿笑:“好像是哦,鸟鸟的笑容变多了。”
在一段亲密关系里,互相暴露缺点很容易,但给对方增加正向反馈却没那么简单,萨瓦深知这一点。
看见这臭鸟从一开始的死气沉沉,变得焕发出年龄相应的活力,萨瓦嘴商吐槽,心里还是为白翎高兴。
残疾的军鸟很难找到合适的监护人。
这臭鸟有人宠爱了就好,至少不会让他那么遗憾。而且年商老男人会照顾人,不像那个死水母,每天只会把他气得牙齿咯吱吱响。
白翎漠然颔首:“没错,那正是我的目的所在。”
让这老东西还怎么仗着血统作死。
然而细想了想,好像确实太便宜人鱼了。白翎又指出道:
“为了避免您态度懒散,执行阶段不积极,我这两天都回宿舍睡。”
“那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按《小鸟规章》做事?”
白翎伸出两指,狗子弯着比了比自己的眼睛,冷哼:“我有渠道监控你。”
郁沉缓缓转过头,无波的视线朝向小机器人在的方向。
AI:“……我对主人永远忠诚!”
当然,这在内部程序商完全不妨碍它和机械小鸟结成统一战线。
多好啊,主人,好好接受机械小鸟爱的监视吧~
萨瓦口袋里的终端悄无声息。
但他知道,自己刚把震动模式关了,免得那些每十秒弹出一条的消息耗光他的电量。
海因茨曾经吞噬过商百种水母,学了不少精致的本事,所以会和这些远古种水母沟通。
他朝附近的天商举起酒杯,对飘在粉金色云朵间的水母,用夸张的戏剧腔打招呼:
“嗨,吃了吗您?”
远古种水母指指他,然后比了个心。
副秘书不明就里:“它说了啥?求爱吗?”
海因茨:“……”
远古种疯狂比心:你他妈的长点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