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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91章我认定你了。

第九十一章

未来王夫?

此话一出之后,别说站在面前的听荷惊讶不已,

便是连萧晏行自己都怔愣的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安静看着谢灵瑜,眼底充满了一种未知的迷惑,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两个字。

但是谢灵瑜却没再说话,转身就要走。

她刚转过身,手腕却已被抓住了,她回过头看着萧晏行,只见他这时看的却是听荷:“你先回府,我跟殿下还有几句话要说。”

听荷方才听到这般冲击的话,这会儿满脑子也有些晕晕乎乎的。

她还是忙不迭的点头,低头便走了。

待人走之后,院中空落落的,清丰也不知去了何处,似乎并不在。

于是整个院落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萧晏行盯着眼前的少女,轻声反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谢灵瑜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只是刚才那一句话,虽然不是戏言,但是当时说出时,倒不觉得羞涩,但是如今让她再重新说一遍,倒是有点儿难以启齿。

“你不说已经听到了,”谢灵瑜明知故问道。

知道她在装傻,萧晏行却偏偏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他微低头,嘴角含笑:“可是我想听殿下,再说一遍。”

他说的分外直白,压根不给谢灵瑜一丝一毫逃避的机会。

谢灵瑜望着他,正想要小小警告他一番,但是没想到她还未说话呢,萧晏行却如同有了感应般,直接将人抱进怀中。

“殿下,我是你的未来王夫,对吧。”

他如同索要认同般,再次开口问道。

谢灵瑜轻轻嗯了一声:“是啊,我认定你了。”

*

待谢灵瑜匆忙回了王府,便瞧见来宣他的,竟是之前熟悉的人,那个小内侍李朝恩,便是之前萧晏行参加殿试那一日,侍奉谢灵瑜的小太监。

李朝恩冲着谢灵瑜行礼:“殿下,圣人宣您入宫。”

“此刻?”谢灵瑜低声问道。

其实她更想要问的是,是何事?

但是李朝恩并非一人,他旁边还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内侍,只怕她若是真敢李朝恩什么事情,对方便会立马禀告给圣人。

李朝恩恭敬道:“圣人宣您即刻入宫。”

谢灵瑜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裳,淡然道:“既是入宫见圣人,只怕乃是政务,不如让我先去换一身官袍如何。”

今日她本是休沐在家中,所以并未穿官袍。

李朝恩愣住,正想要说什么,谢灵瑜却再次开口:“放心,并不会耽误很久,一刻钟便好。”

说着,她转身入了内室。

待春熙上前给她卸掉钗环首饰之类,谢灵瑜低声说道:“待会我出门之后,你便即刻去太妃院中,若是我到天黑之前还未回来,便请她……”

本来谢灵瑜想说,请太妃速速进宫去见太后。

毕竟她也不知道圣人此时突然宣她入宫为何,谢灵瑜自认从未做过什么能惹圣人不快的事情,但是帝王之心深似海,雷霆雨露虽皆是君恩。

但是这雷霆之怒,能不受还是不要受吧。

可是她这句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见她不说话了,春熙反而急了:“殿下,我去太妃院中做什么?您要我让我请太妃去干嘛?”

“算了吧。”

谢灵瑜望着铜镜的自己,少女姣好而绝美的容颜似被笼罩一层淡淡的阴云。

春熙听到这句话,瞬间更急了:“为何算了?”

“我又未曾做错事,圣人只怕只是单纯宣我入宫。”谢灵瑜思来想去,确实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

况且她要是真的像齐王那般,犯下滔天大罪,只怕下场也是跟他一样。

圣人压根不会宣她入宫,只会派兵围了整个永宁王府。

果然,一刻钟后,谢灵瑜出现在了门口。

先前李朝恩与另外一个小太监,便是站在院中传旨,如今他们依旧在院中恭候。

待听到动静,李朝恩微微抬头,他望着朝着自己走来的少女。

不知为何,竟有种惊艳之感。

先前还一身襦裙,云鬓钗环的少女,此刻身穿赤红色官袍,头戴黑色官帽,一张小脸明净而皎洁,周身有种凌然不可侵的清贵之感。

“走吧,”谢灵瑜越过李朝恩,淡然吩咐道。

李朝恩不敢有误,赶紧便转身跟上。

待谢灵瑜到了两仪殿,便由李朝恩先入殿禀告,自己站在殿外等候。

此时整个两仪殿虽然如她之前来过的每一次那样安静,但是这一次的安静却又明显不同以往,有种说不出的死寂。

齐王之罪,虽然还未宣判,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即便他不死,也会被贬低为庶人。

嘉明帝并非是暴虐的帝王,相反他贤明有德,在朝堂之上这么多年来,很好的维持着各方的平衡,从未让某一方独大。

因而众人虽知嘉明帝尚算宽厚,但是这么多年来,并不敢随意糊弄。

可是齐王这次,算是彻底踩到了帝王最无法忍受的底线。

便是作为仁慈的帝王,仁爱的父亲,他也没有打算放过自己这个儿子。

“殿下,圣人请您进去。”李朝恩蹑手蹑脚走了出来,低声说道。

谢灵瑜立马便入了殿内,这间殿阁乃是嘉明帝最为喜欢的,平常他便是在此处召见重臣,处理各种繁杂政务。

“拜见圣人,”谢灵瑜一入内,马上恭敬行礼。

这次嘉明帝并未像往常那样,立马让她平身。

谢灵瑜自然是不敢抬头,于是她便双手举在身前,恭恭敬敬等候着。

“阿瑜平身吧,”总算嘉明帝这会儿开口了。

谢灵瑜立即直起身体,目光也总算敢递到上首,虽然几日不见,但是嘉明帝确实跟谢灵瑜上一次见他时,格外不一样。

他身上那种沉稳如渊的气场,似乎被抽取了一些,鬓边的白发,让人觉得原来帝王也又老,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只是这种力不从心,仿佛只是谢灵瑜的错觉。

因为下一刻嘉明帝从窝着的状态,变成直起身体,他凝望着谢灵瑜,低声说道:“我听闻,之前几日北纥使团便要入城,是被你叫停,不许他们入城的?”

谢灵瑜没想到嘉明帝问的是这件事,她立即恭敬道:“确有此事。”

那日原本北纥使团是要入长安城,但是在前一夜的时候,嘉明帝突然派兵围住了齐王府,引得人心惶惶,谢灵瑜便立马派人去通知,暂缓北纥使团入城之事。

毕竟北纥和大周关系虽然表面上还算平和,但实际上是早已经暗潮涌动了。

齐王之事乃属于大周内政,亦是家丑,哪有被外人看了去的道理。

至于这几日,因为事情还未正式平息,她也便没有放对方入城。

大不了到嘉明帝寿辰的前一日,放他们入城也不迟。

“为何?”

当谢灵瑜听到从上首传来的这淡淡的三个字时,心头确实有种无

可奈何,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处于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吧。

虽然齐王已被下狱,但是到底是圣人的亲生儿子。

圣人这会儿只怕心底亦有悲痛,谁又敢轻易去面对一个正在受伤的真龙。

她沉默了会儿,正打算开口,却听到上首又传来了一句话。

“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

谢灵瑜猛地跪在地上,低声道:“皇伯爷,阿瑜并不敢有此想法。”

可是这次上首未再传来声音,但是没一会儿,谢灵瑜看到一双绣着龙纹的靴子,缓缓朝她走了过来,待她的手臂被轻轻托起。

谢灵瑜被嘉明帝亲自扶了起来。

她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毕竟方才她还以为嘉明帝这般说话,乃是为了训斥她。

“阿瑜,没想到最考虑朕脸面的,竟是你了,”嘉明帝望着谢灵瑜,语气中居然自带着一股明显的自嘲。

谢灵瑜眨了眨眼睛,也是没想到嘉明帝居然会这么说话。

“皇伯爷,”她轻唤了一句。

嘉明帝松开扶着她的手臂,往旁边走了两步,转身望着墙壁上挂着的画,突然指着说道:“你可知这幅画的由来?”

谢灵瑜低声说:“阿瑜并不知。”

“是你阿耶特地为我寻来的,他知我最喜欢的便是这幅画,但是前朝覆灭时,此画流落民间再无踪迹,”嘉明帝淡淡说道。

谢灵瑜也转头朝着那幅画看去,原来这竟是父亲苦苦寻来的。

“不过你阿耶寻回来之后,却在上面擅自题写了一幅字,待他送给朕的时候,实在是将朕气坏了,”嘉明帝此时说起这些往事时,眼底泛起浅浅的欢喜。

那些与永宁王这个幼帝在一起的日子,似乎很让他开心。

谢灵瑜好奇:“阿耶题了何字,惹得皇伯爷这般不开心。”

嘉明帝摇了摇头,只是这次他却没说,反而看着她,轻声说道:“先前你被刺杀之事,是皇伯爷对不住你,未能及时捉拿真凶。”

谢灵瑜愣了下,立即说道:“此事与皇伯爷无关,况且捉拿真凶也需要时日。”

“不必替他遮掩了。”

嘉明帝淡然说道。

谢灵瑜知道圣人口中这个他,说的乃是齐王。

“齐王之错与圣人无关,还望圣人不要太过动怒,龙体要紧,”谢灵瑜半晌,也只能这般避重就轻说道。

嘉明帝笑了声:“子不教父之过,齐王之罪,朕如何能撇清。”

谢灵瑜这次只能沉默,并不敢再说什么。

好在嘉明帝找她来,也并非只为这一件事。

“这几日北纥使团被拦在城外,听闻一直十分不满,更是口出狂言称我大周没有待客之道,明日你便会率鸿胪寺众人,将他们迎进长安。”

嘉明帝望着她,脸上浮起郑重的神色。

“此番众藩国入长安贺寿,皆由你负责,我大周气度,万万不可丢!”

谢灵瑜双手行礼,同样郑重有力道:“是,臣谢灵瑜定不辱使命!”

第92章 第92章大周永宁王殿下在此(补……

第九十二章

长安城门,一向繁华而热闹的明德门,今日却格外的与众不同。寻常百姓还未靠近城门口,便已经被四周穿着盔甲的士兵拦住了去路。

“今日明德门不得出入,”两个士兵用长矛交叉搭着,其中一个士兵严肃道。

这些出入城门的都是寻常老百姓,岂敢惹这些兵丁,听到这话,更是连一句询问都没有,转头就走了。

不过也有不信邪的,自然便是自持身份贵重的。

只见一辆颇为华贵的马车,朝着城门驶了过来之后,同样被眼前的士兵拦住了。

不过士兵瞧了眼马车,语气倒是比方才缓和了些:“今日明德门寻常人不得进出,还请绕道其他城门。”

只是驾车的车夫也是个世家的奴仆,平日里眼高于顶的,瞧见被拦住,不仅不害怕,反而怒道:“寻常人?你可知车上是何人?”

“不管是何日,今日城门封锁,任何人没有永宁王殿下手谕,都不得随意进出!”

士兵见这个车夫居然如此不识趣,当即冷下了脸。

此时车内的人倒是听到外面的动静,忍不住掀开了车帘。

“云音,既是此处城门不能走,便让车夫去往别的城门吧,”此时掀开车帘的少女正盯着外面,她身侧坐着的贵夫人见状,忍不住开口说道。

原来这辆马车居然是裴家的马车。

裴云音陪着她的阿娘一早准备去城外上香,不想她们一直走的明德门今日居然不通,方才士兵和马车的对话,因为声音都不小,所以她们自然全都听到了。

“永宁王便可如此大排场吗?竟敢封锁整座城门,”裴云音原先还只是有几分好奇而已,如今听到居然跟谢灵瑜有关系,有种气不到一处来的别扭。

毕竟她可没少在这位殿下手里吃亏。

谁知她话刚说完,一旁的裴夫人便开口训斥道:“云音,不可胡言乱语。”

裴云音也并非是那种胆大妄为到肆无忌惮的性子,被阿娘这般训斥,立马就知道自己确实是说错话了。

于是她紧紧闭着嘴,显然是不敢再抱怨什么了。

“既然此处不通,便从其他门离开吧,”车里的裴夫人朝着一旁的侍奉的女使看了一眼,女使赶紧拔高声音吩咐。

车夫本来也就是仗着自家老太爷乃是当朝宰辅的显赫门第,强撑着场面罢了,并不敢真的跟这些手持长矛,全身盔甲齐整的士兵争执什么。

因而一听到吩咐之后,车夫便立马调转马车,准备此处。

但也正在此时,从远处街道上,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中间还夹杂着马蹄声,很多原本好奇明德门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百姓,并未离开,反而留在了此处围观。

毕竟这些士兵只是将明德门的主干道沿途封锁,旁边这些四通八达的路,倒是并未管束起来。

于是此时不少百姓站在士兵后面,有些焦急的朝着远处看去。

果然伴随着马蹄声和脚步声,一道鲜红的身影首当其冲的出现了,她骑在一匹纯白色的马背之上,白马红衣,窈窕而绝丽的身姿从深秋微暖的晨光里轻驰而来,微风吹起她勒着缰绳的宽袍袖口,漫天灿烂的金色光辉落在她的身上,那一抹赤红更加耀眼夺目。

马背上的少女并未盛装,相反她一袭赤红官袍,头戴官帽,神色淡然而冷静,那双明亮的黑眸遥看着远方城门的方向。

可是在场诸人,盯着这道身影,险些都看呆了。

别说是如今长安城内,便是整个天下都知道,大周有一位女王爷,而且这位王爷如今还入朝为官,可是她所在的乃是鸿胪寺,寻常都是跟外藩人打交道。

别说还真没多少长安百姓,见过这位永宁王殿下的尊容。

当然传闻听过的还是不少,都说这位殿下倾国倾城,但是许多人都未曾亲眼见过,只以为是有些人为了吹捧这位殿下,特地夸大其实。

可是当这一刻,街道两侧的人看着这位骑在马背上的少女,当真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哪怕只是骑在马上,

什么都不曾做,满长安的秋色都黯然失色。

况且别说这些寻常的百姓了,便是此刻听到动静之后,再次抬起窗帘的裴云音,望着缓缓而来的谢灵瑜,都有种说不出的惊艳。

她们这样的世家少女,虽说并未被束缚的太过厉害。

可是这世间女子,谁能潇洒自由及得过谢灵瑜的一小半呢。

难怪那些少女们的宴会上,每每提到这位殿下时,所有人眼底都流露出艳羡。

谢灵瑜并不知这些围观者心底的想法,她只是有些忍不住想要往身后望去,但是又知道此刻周围正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还是强忍着了。

只因她身后骑马跟随的人里面,便有萧晏行。

原本他身体还未这么快好,虽然后背的箭伤确实已经开始痊愈了,但是萧晏行毕竟还是需要休养。

谢灵瑜原本并不打算,让他这么快便重回鸿胪寺。

但是萧晏行在听到,圣人要将这次接待整个北纥使团的任务,都交给她的时候,便坚持要跟随者她一同到城门口。

虽然之前谢灵瑜也是准备迎接北纥使团入长安,但那时候她是要跟曹务实一起。

如今身为鸿胪寺主官的曹务实并未出现在这里。

不过她这位老狐狸上官,对于圣人的这个决定,不仅没有半分不悦,甚至还在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差点拍手称好。

毕竟北纥与大周关系一向是表面和平,私底下暗潮汹涌。

况且这次北纥使团据说带队而来的,乃是他们的二王子,关于这位二王子的情报,便是对方勇猛无比,据说是北纥出了名的善战者。

谢灵瑜当初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心底暗笑了一声。

这无非就是在说,这人是个莽夫。

文人跟莽夫打交道,估计还真的会有理说不清。

所以曹务实能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到谢灵瑜的手上,他心底指不定多开心呢。

双方见面,只怕一开始肯定会你来我往,暗暗交锋。

这也是萧晏行一定要跟随的原因。

这个二王子是个莽夫,若是他当真要鲁莽行事,谢灵瑜只怕还真的要在她手里吃亏呢。

毕竟之前也有外藩使团来长安,初来乍到,便要比试一番。

当时鸿胪寺的人也不知对方深浅,本是拒绝的,却耐不住对方一直挑衅,况且对方派出来的人瞧着也并不是如何厉害的模样,因而便同意了。

谁知这一比试,不说输的凄惨,那个参与比试的险些有性命之忧。

不过好在这次圣人也知道,北纥使团是来势汹汹,特地给了谢灵瑜全权处置权,甚至还允许她调动金吾卫,与她一道迎接北纥使团。

当谢灵瑜拿到调兵权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这位皇伯爷这次居然是真的对自己内疚了。

毕竟不管是齐王还是其他几位王爷,圣人都从不会让他们染指兵权。

不过谢灵瑜也明白,那是因为自己女子的身份,只怕圣人也觉得她即便拿着兵权,也折腾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不得不说,正是这种放心,才让谢灵瑜一步步走到现在。

于是在准备让北纥使团入长安之前,谢灵瑜便将能调动的金吾卫,尽数都调动了过来,更是特地向圣人请求,封闭明德门半日。

理由自然也是十分充足,她要让整个北纥使团瞧瞧,什么叫做大国威严!

因为只是封锁半日而已,并不会引起百姓的恐慌,圣人欣然应允。

一大清早,金吾卫便与城防一起,彻底封锁明德门以及整条街道,金吾卫负责封锁街道,以方便北纥使团入城之后,不会被寻常人干扰。

整条街便是整齐划一的金吾卫士兵,穿着庄严威武的铠甲,手持长矛,三尺一人,密集而整齐的站着。

待谢灵瑜骑马到了城门口,此时城门并未像往常那般打开,而是紧闭着。

“参见永宁王殿下。”城门守将上前,单膝跪地。

谢灵瑜骑在马背上,微垂着双眸,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北纥使团到了吗?”

“回殿下,北纥使团还有一刻钟即将抵达明德门,”守将低声说道。

谢灵瑜颔首,安静等待着。

待一刻钟之后,从城门上匆匆下来一个士兵,他原本是想向守将禀告,可是瞧见城门通道内,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女子,一下怔住。

“回王爷,北纥使团已到城外。”

这个守城士兵说起话时,声音都是颤抖的,大概是因为从未跟谢灵瑜这样的大人物说过话。

谢灵瑜并未在意他的慌张,只是淡声道:“本王知晓了,起身吧。”

士兵随即起身退到一旁,谢灵瑜转头对着旁边的城门守将说道:“开城门。”

“是,”守将立即应道,随后他高喊一声:“开城门。”

而一直站在旁边的士兵随即喊道:“开城门。”

于是指令便一声又一声的传递而出,直到谢灵瑜终于听到一声巨大的声响,那响声又很闷,像是挪动着巨大而沉重的东西。

接着她看着眼前严丝合缝的城门,出现了一道光线。

随后那道光线越来越大,慢慢变成了一道光门,这是城门在缓缓打开。

毕竟这是整个长安都城的城门,具有巨大的防御作用,所以光是城门便有几百斤之重。

谢灵瑜此时自然也瞧见了对面出线的车队,居然长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个北纥使团居然如此兴师动众,不仅出动了自家的二王子,居然还有这么多这么多车队。

在谢灵瑜准备策马上前时,她微侧着头,朝着身后扫了一眼。

萧晏行此刻也骑在马背之上,就在她身后微微落后半个马身,只是谢灵瑜没想到自己望过去时,正巧撞上了萧晏行投过来的目光。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都在让对方安心。

他们这样不着痕迹的举动,自然没有引起太多的人注意,但依旧还是落到了有心人眼中。

崔休同样骑马跟在谢灵瑜的身后,他乃是正四品的金吾卫中郎将,官职上自是比萧晏行高,于是他骑马是走在谢灵瑜的左边。

金吾卫今日被调动到明德门执行守卫任务,他更是主动请缨,护卫永宁王殿下。

可是除了最开始,谢灵瑜对他说了一句今日有劳了之外,她便再未望过他一眼。

如今见谢灵瑜竟主动转头看着萧晏行,他心底自是升起一股子嫉妒。

待谢灵瑜回过头,策马上前时,身后两人都同样策马跟上。

只是崔休的目光还是忍不住朝一旁的萧晏行看了过去,似乎对于他的目光,对方也极为敏锐,几乎很快便察觉到了。

萧晏行望过来时,崔休知晓自己此刻应该露出笑意。

可是他心底无论如何,都无法对着对方笑出来。

于是两人安静而冷漠的看了一眼对面,竟不约而同的别开目光。

当谢灵瑜率领众人到了城门前停下,对面的车队也在缓步而来,崔休和萧晏行两人都在谢灵瑜停下之后,分别下了马。

如今只有谢灵瑜一人还骑在马背上,所有官员都站在她的身后。

晨光落在少女的身姿上时,并未因为这过于窈窕而纤细的身姿,便让人心生怠慢,相反她腰背笔直,端坐与马背上面,宛如从天而降的神女,从

容而淡定。

“大周永宁王殿下在此,还请北纥使团使者上前觐见。”

终于在对面车队停下之后,萧晏行上前一步,朗声喊道。

果然对面没一会儿,出现一个中年人,对方上前,笑着说道:“北纥使团使者,参见大周永宁王殿下。”

谢灵瑜垂眸望着对方,中年人这会儿也刚刚抬头,居然瞧见是一个极为貌美的少女。

这不仅让他想起,在来长安之前,便曾经听闻过,大周的皇帝封了自己弟弟的女儿为亲王。

一个女子居然成了王爷,这样的事情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北纥若是大汗敢如此做,只怕连汗位都保不住了。

“我们二王子说了,他长途奔波极为劳顿,还请永宁王殿下到前面一见。”

显然对方也不想主动上前觐见谢灵瑜。

毕竟这个二王子自持是北纥可汗的儿子,岂会将一个女子放在眼中。

“二王子既是远道而来,千里已走过,何必还在乎这几步呢。”

不用谢灵瑜开口,萧晏行立马便驳斥了对方的提议。

于是一场看不见的硝烟,立马在此刻弥漫了起来。

北纥使者当即说道:“正是二王子已行千里,为了体现大周朝的诚意,还是应请大周的永宁王殿下上前迎接才是。”

显然,不管是谢灵瑜还是对面的二王子,都不想要输给对方。

都想让对方上前来拜见自己。

这一场无形的拉锯战,显然在双方还未见面的这一刻,便已经开始了。

于是北纥使者笑而不语的站在对面,他不打算回去禀告,显然是在下马车的时候,便已经跟那位二王子商量好了对策。

他想要拖延时间,让谢灵瑜低头认输!

毕竟这么多人在此处看着,这般一直站在城门口,丢脸的乃是大周。

“使者的大周话说的极为地道,”突然一旁的萧晏行看着对方,竟闲话家常了一句。

北纥使者淡笑道:“我年轻时曾来长安游学,并在你们的国子监读过书。”

“既是国子监学生,方才见到永宁王殿下时,为何不跪拜?”萧晏行原本和煦的神色,陡然变得凌厉了起来。

北纥使者随即说道:“我行的乃是北纥礼仪。”

可是他话音还未落,突然膝盖下方一下剧痛,他猛地单膝跪地,因他本站在谢灵瑜的马前,这一跪地便是正正好好的跪向了谢灵瑜。

“北纥使者向大周永宁王殿下行跪拜礼,以示尊敬。”

萧晏行朗声喊道。

这一道声音自然也传到了对面的北纥使团阵营,一时间,那些使团内的人望着自家跪拜的使者,颇有些议论纷纷。

还原本行驶在最前方的那辆马车,也即刻有了动静。

果然一个身形极为高大的男子,从马车内走了出来,他一下马车便看见跪地的使者,拔腿便往这边走来。

谢灵瑜嘴角扬起,朝着一旁的萧晏行看了过去。

两人相视一笑。

萧晏行不过是小小试探,对方这位二王子便沉不住气的露面了,还真是如传言般那样,是个莽夫。

第93章 第93章原来与喜欢的人,在同一……

第九十三章

谢灵瑜坐在马背上,望着对面气势汹汹而来的高猛壮汉,心头却没有丝毫畏惧担忧,反而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等待着对方走到自己面前。

毕竟草原之上的莽汉,即便长得再高壮又如何呢。

若是不通谋略,最后也不过是贻笑大方。

果然,当二王子在听到北纥使臣居然当众给大周的永宁王行跪拜之礼时,他便忍不住掀开了马车车帘,待再看到使臣确实跪在对方的马前,当即便被气得不打一处来。

于是先前商量好的什么策略便都忘记了,他直接火冒三丈的赶了过来。

只是待快走到跟前时,二王子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只是如今他人已经出现,显然是没办法再回头。

一时间,二王子似乎也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因而他看向北纥使臣的脸色,越发难看。

反而是谢灵瑜在看见二王子的脚步慢了下来,也丝毫不着急,众目睽睽之下,这位二王子既已出了马车,总不至于再回头走过去吧。

果不其然,虽然二王子的步履慢了下来,但是他仍然是朝着谢灵瑜的方向而来。

所有人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谢灵瑜的马前。

“你便是大周永宁王?”待二王子走到跟前,看清楚谢灵瑜的容貌,还是被惊讶的直接问了出来。

虽然他在北纥时,便听说过大周有一个女子被他们的皇帝封为了王爷。

但他没想到,这个女子竟是如此年轻而貌美。

她的肌肤是那样皎洁而白皙,不同于草原上风吹日晒的女子,她并未着妆,但是眉梢眼角却天生泛着淡淡嫣红,像是春日里即将颤颤绽放的花苞,天生自带着一股明艳不可方物的美。

二王子即便早已经有了妻妾,却从未见过这样美的少女。

她宛如神女般,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夺走了他的言语。

直到谢灵瑜垂眸望着他,淡然开口道:“本王便是大周永宁王。”

只是在说完这句话后,谢灵瑜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同样也走到了二王子的面前。

对方的目光始终露骨而直接的盯着谢灵瑜,终于半晌后,二王子猛地笑道:“能让殿下亲自到城门口迎接,倒是本王子的福分。”

二王子将特地二字咬的极重,似乎想要在言语上,再找回面子,打压谢灵瑜。

但是谢灵瑜嘴角微掀,淡然表示:“二王子奉北纥可汗之命,特来长安为圣人贺寿请安,本王迎接王子本是应该,毕竟其他藩国使团,皆是如此。”

大周乃是天朝上国,诸国来贺,北纥的待遇不过是同其他藩国并无二致。

要是论起嘴上的功夫,谢灵瑜可不会输给这位冲动的二王子。

果然在二王子在听到谢灵瑜,居然将北纥比作大周的那些藩国属地,神色上立马露出不悦的表情。

毕竟北纥之前虽然战败,但是除了送了质子到了长安,但是狼子野心其实从未彻底死去。

“说来一事不明,还请殿下赐教,”突然二王子看着谢灵瑜,文绉绉的说道。

谢灵瑜见他如此,心头虽然并未放松,但是整个人却表现的极为淡然:“不知二王子不明的是何事?”

二王子那双宛如苍鹰般锐利的眼睛,再次直勾勾望着谢灵瑜,但是语气却有种轻挑:“在我们北纥,女人可都是要被保护的,怎么大周是没有男人了吗?竟让殿下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如此抛头露面,还这样辛劳。”

他是为了给谢灵瑜下马威,因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格外洪亮。

站在谢灵瑜身后的鸿胪寺众人以及金吾卫,全都听到了,一瞬间各个脸上都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显然这句话是在贬低大周的男子。

谢灵瑜早就猜测到,自己女子的身份,早晚会被做文章。

因而在二王子说出这句话时,她连一丝意外都不曾流露出。

她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二王子,淡然说道:“二王子应该有十年未曾见过你的幼弟了吧,此番入长安,倒是可以与令弟,一续手足之情。”

“你……”二王子也没想到谢灵瑜居然堂而皇之的说这件事。

怀恩王子之所以会在长安,皆是因为十年前,大周和北纥那一场杖,北纥溃败,不得不向大周臣服,并且派出了北纥可汗幼子作为质子,前往长安。

这一场杖的胜负,早已是天下皆知。

而如今依旧留在长安的怀恩,便是那个见证者。

“至于本王身为女子,却能封王出入朝堂,那大概是因为,不仅大周的男子比你们北纥的男子强,大周的女子也比你们北纥的女子要强。”

两国之间的争锋,虽然不是在嘴上。

但是既然别人嘴上挑衅了过来,谢灵瑜自然也不会含糊的忍耐下去。

至于其他台面下的手段,便更是要看谁的国力强盛了。

眼看着这位二王子脸色已是越来越不好看,谢灵瑜也知道来者是客的道理,不至于将人逼迫的太过分,于是她轻笑着说道:“二王子,不如我们先入城,之后再闲话家常。”

她主动给了台阶,二王子自然也便顺杆下来了。

毕竟两人的几句交锋之间,谢灵瑜皆是占了上风。

看来这个大周的永宁王虽为女子,但确实不可小觑。

于是他颔首之后,冲着一旁的使臣狠狠看了一眼,便转身回了马车。待使臣跟着他上了马车之后,就见二王子横刀立马的坐着,使臣哪儿敢落座,一下便跪了下来。

二王子瞧见他此刻跪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的骨头倒是软的很。”

使臣知道二王子是讽刺自己给大周王爷跪下来的事情,他赶紧喊冤道:“王子,并非我要给那个大周王爷下跪,而是有人方才暗算了小人,以暗器打中了我的膝盖,迫使我跪下。”

二王子闻言,这才皱眉缓缓道:“竟有此事?”

“小人不敢狡辩,但此事乃是千真万确,”使臣当即以北纥所信仰的神明起誓。

要知道整个北纥都信奉神明,无人敢在起誓之时撒谎。

因而二王子也知道,这件事只怕确实如使臣所说的那般,是对方有人暗算他。

二王子眉心微拧:“看来对方确实是要给我们下马威。”

先前在入城之前,二王子便与使臣商议过,大周突然推迟他们入长安的时间,让他们在驿站多住了几日,便是为了给他们北纥使团一个下马威。

因而他们必须要在进城

的时候,扳回一城。

只是二王子本打算是让大周这次的主官,亲自上来迎奉自己,没想到因为使臣下跪之事,他竟没忍住,下了马车。

“王子,待过两日便要面见大周的皇帝,这样的一时之争,切不可再这位皇帝陛下面前出现,毕竟您临行之前,可汗叮嘱之事,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

使臣其实心底也要有些后悔,同意了先前二王子的要求。

毕竟北纥可汗对于自己这个儿子也算颇为了解,知道他冲动易怒,所以在任命北纥使臣时,特地寻了一个熟悉大周,并且性子稳重的人。

自然也是想要,这人能在二王子冲动的时候,能够劝住二王子。

二王子冷哼了声:“此事乃是父王千叮咛万嘱咐,我自是记得。”

见他这么说,使臣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二王子还没有被这样的意气之争所影响。

待北纥使团之后,站在街道两旁的百姓看着车队,这才明白为何今日要封城门。

毕竟圣人的万寿节即将到来,各国使团早已经入了长安。

这些时日,便是街道上的那些长相与中原人迥异的外藩人,又比以前也明显多了起来。

倒是很多商户对这些人极为喜欢,毕竟这些使团成员极喜欢大周的货物,出手又大方,经常大量大量的采买。

倒是谢灵瑜这边,一路护送着北纥使团的车队,到了鸿胪寺馆舍。

这里是专门负责接待外藩人的地方,建筑规模极为庞大,一次可接待几百人的使团,先前到达的藩国使臣,也是被安排在此处。

因为北纥来访使团的规模最为庞大,之前在文书之中已经写清楚了此番来长安的人数,所以馆舍都是早就安排好了。

馆舍此时不仅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更是被收拾的利利索索。

当二王子一众人入了馆舍,也被眼前建筑的规模微微震撼住了,毕竟长安的建筑与北纥实不一样,北纥部落习惯居住在帐篷之中,便是连可汗也是住在王帐内。

“二王子,此处便是你们在长安时居住的馆舍,”谢灵瑜此番换了一副温和的面容。

二王子亦是如此,他单手行礼:“多谢王爷的安排。”

谢灵瑜笑着说道:“我想王子此番前来,定然是带了不少随从,是以馆舍便交给王子的人负责,我们大周仆役在这段时间内,也不会出入其中。”

二王子听到这句话,反而怔了下。

显然他也没想到,谢灵瑜竟然如此大气,将整个馆舍都交给他们,居然不安排人盯着此处。

此时二王子倒是真心实意了几分:“王爷费心了。”

待客气几句之后,谢灵瑜便率众离开。

到了门外之后,崔休回头看了一眼馆舍,低声询问道:“殿下,当真不需要派人看着这帮北纥人吗?”

崔休乃是出身安国公府,崔家乃是世代武将,手掌兵权。

当年崔老太爷虽未亲自上战场,但是在后方出谋划策,自也是宛如亲历。

因而崔休在自家祖父的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不可能对北纥人有什么好脸色,所以当北纥使团进入长安,他第一反应便是不放心,怕这些北纥人在长安内捣乱。

“你想怎么盯着?”谢灵瑜有些好奇地转头看向他。

崔休:“殿下放心,金吾卫之中也有盯梢的好手,只要殿下您同意,我可以即刻派出人手,盯着此处,让这些北纥人不敢在长安轻举妄动。”

谢灵瑜淡笑了声:“崔中郎将,这倒是个好想法。”

“殿下是不反对?”崔休反而因为她的干脆,有些诧异。

毕竟方才谢灵瑜可是明确说了,不会派出任何仆役在馆舍内,他还以为殿下是太过高风亮节了,以至于才会对这些北纥人如此放心。

谢灵瑜看了他一眼:“本王确实说了,不会派仆役给他们,但是并未应承不会派人盯着他们。”

北纥人在长安也有经商者,这些商人表面上只是商人,但实际上未曾不是北纥王庭派到长安来的探子。

虽然鸿胪寺长年对于藩客都有监管,可那些都是明面上的。

旁的不说,那位北纥的怀恩王子,一个落魄质子居然都能在长安放起了利贷,只怕他手里也网罗了一批人。

谢灵瑜当然更不会小觑这个初入长安的北纥使团。

原本她也打算派王府护卫,来此处监视,如今崔休自告奋勇接下这个任务,谢灵瑜当然不会拒绝。

“原来如此,殿下请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崔休心底大喜。

在他看来,这可是接近谢灵瑜的好法子。

毕竟金吾卫和鸿胪寺日常并无往来,他即便想要接近谢灵瑜,有所表现,也一直没有好办法,可是如今谢灵瑜主动给了他这个机会。

他定然要好生表现一番,这样才能让殿下对他刮目相看。

因而在崔休告辞离去时,他满脸悦色。

一旁始终未曾说话的萧晏行,安静听着他们两人说话,也未曾插嘴。

等到谢灵瑜回到鸿胪寺,已快近晌午。

她一路走向自己的值房,而身后的萧晏行安静跟着,等走到她值房门口,萧晏行这才开口说道:“下官有要紧之事,想要向殿下禀告。”

“既是如此,萧大人入内详谈吧,”谢灵瑜推开值房的门。

待她走到里面时,因为她早上是直接前往城门口迎人,并未来府衙,因而值房里的窗户也未曾打开。

她的值房若是她不在,寻常无人敢随意进出。

萧晏行走在她身后,在谢灵瑜头也不回的走向桌边时,他站在门口回身关上了房门。

谢灵瑜将头上的官帽摘下来,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虽然如今已是深秋,天气早已经冷了下来,但是从早上开始便没消停过的行程,还是让她累的额角出了一层微薄的汗水。

少女摘下官帽之后,露出一张皎洁白皙的小脸,她回头望着刚关上门的萧晏行,长睫扑闪,眉梢眼角晕着浅浅笑意,微勾着眼尾,明艳而妩媚。

“不知萧大人有何要紧的事情,非要现在跟本王禀告呢?”

谢灵瑜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戏弄。

萧晏行走到她跟前,竟不是谢灵瑜想的那般,他端端正正的双手合十行礼,语气恭敬道:“启禀殿下,下官要禀告的乃是……”

谢灵瑜见他如此郑重其事,还以为他当真是有要事,随即便收起了她脸上的漫不经心,也变得格外认真。

直到萧晏行抬头,朝她直勾勾看过来。

“下官有些吃味了。”

直到他慢悠悠说出这句话,谢灵瑜脸上的郑重瞬间凝住。

不是?

他要禀告的是什么?

这时萧晏行往前一步,他伸手直接搂着谢灵瑜的腰肢,两人瞬间没了方才的距离,他下颚角微微一偏,凑近她的耳垂。

“那个崔休,对殿下还是贼心未死。”

“贼心未死?”谢灵瑜轻笑了下。

没想到萧晏行接下来的话,反倒让谢灵瑜更加震惊。

“意图盗取旁人之物者,是为贼。”

谢灵瑜诧异:“他意图盗取什么?”

萧晏行身体微微往后拉开了些许,但并未松开搂着谢灵瑜的腰身,反而只是让自己的眼睛盯着她。

“他想要偷走的,是殿下的青睐和偏爱,可是这些已经属于我了。”

崔休妄想靠近谢灵瑜,得到她的心,成为王夫。可是如今她的这份青睐和偏爱是属于他的,崔休想要偷走他的东西,萧晏行称呼他一句贼,倒也贴切。

谢灵瑜诧异的,半晌皆是沉默。

以至于萧晏行在她的沉默下,竟抬手捏住她的耳垂,似小小惩罚般轻捏了下,他反问道:“怎么,殿下不赞同我的话吗?”

谢灵瑜嘴角扬起,她只是未曾想到,这样的话会从萧晏行口中说出来。

可是在她嘴角勾起时,萧晏行的唇也靠近吻了上来。

在轻轻吻住她嘴唇的同时,屋外突然响起几道清晰的脚步上,以及伴随着的交谈。

“你们是没瞧见,今早城门

口殿下那般英明神武的模样,几句话便让那个北纥二王子哑口无言。”

“可不就是,还有城门口那些封锁街道两侧的金吾卫,咱们鸿胪寺何时这般风光过。”

只是在快要靠近谢灵瑜值房门口时,这些声音才被压低。

可是谢灵瑜站在屋内,一边承受着萧晏行犹如狂风骤雨般密集的吻,一边听着外面传来的交谈声,那种被拉扯着的羞耻感,从心底升起。

心脏更是剧烈狂跳着,如同随时都要从胸腔蹦出。

即便外面的脚步声消失,她的一颗心也未曾缓和下来。

原来与喜欢的人,在同一个衙门竟是这般刺激。

第94章 第94章这可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

第九十四章

等候了多时的圣人寿辰日,终于还是到来了。

整个长安也早已经陷入了热闹之中,那些远道而来的胡商团队,也趁着这个时间赶到了长安,趁机推出了各个藩国琳琅满目的特色商品。

“殿下,”床帘外面的春熙,轻声唤了一句。

但是里面一向警醒的人,此时却并没有立即回应。

春熙还想要再唤一声,但是一旁的听荷,却轻轻拉了她一下,低声说道:“要不待会再叫殿下吧。”

“可是今日殿下还要进宫与诸位朝臣为殿下贺寿,”春熙低声说道。

今日乃是圣人寿辰,按照惯例,文武百官都要到太极殿内向圣人贺寿,随后各方藩国使团也会入殿,向圣人呈献上他们从自己国家远道带来的贡品。

待到了晚上时,圣人会在御花园内大宴群臣,到时候不仅有前朝臣工,便是长安城内的勋贵世家的女眷们也会入宫,到时候太后以及皇后会携后宫嫔妃们一同出席宴会。

到时候不仅有盛大的舞姬群舞,还有各种稀罕的民间表演,这将是一场能够比拟除夕夜盛宴的最为恢宏壮阔的宴会。

帘外两人正压低声音讨论,要不要将谢灵瑜唤醒时,突然纱帐内有了动静。

隔着纱帘,两人瞧见里面原本安静躺着的人,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反倒把原本正在聊天的两人吓得闭上了嘴。

“殿下,您醒了,”春熙回过神,赶紧小声询问。

纱帐内的身影未曾说话,只是她伸手拨开了纱帐的缝隙,春熙和听荷见状,两人赶紧一左一右的,将纱帐从左右两边挂了起来。

“更衣,”谢灵瑜此时也已经掀开被子,直接双脚搭在了床边。

随后春熙开始召唤其余婢女,众人赶紧将她的衣裳拿了出来,今日谢灵瑜要穿的并非是鸿胪寺少卿的官袍,而是永宁王的亲王服。

她作为圣人的亲侄,将随着一众谢氏皇族的人,一道向圣人贺寿。

今日她不再只是鸿胪寺少卿谢灵瑜,而是永宁王谢灵瑜。

“我要先行入宫,随后你们两人跟在太妃身边,同她一道入宫,待今晚宫宴时,你们再随身侍奉我便好,”谢灵瑜穿好衣服之后,随口说道。

春熙赶紧点头:“殿下放心,奴婢们已将您今夜宫宴上要穿的衣裳准备妥当了。”

谢灵瑜微微颔首。

她白日里与文武百官一道为圣人贺寿,自然要穿官袍。但是待晚上的夜宴,她要陪坐在太后附近,自然要穿女装。

太后其实一直对她身为女子做官,有些反对,但是既然圣人同意了,她也只能作罢。

这些时日因着齐王之事,太后心情一直十分低落。

谢灵瑜自然也不想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给太后再添堵了,倒不如穿上女装,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陪在她老人家身边,让太后也能在圣人寿辰之时开怀几分。

待交代清楚,谢灵瑜匆匆用了些早膳,便即刻入宫。

齐王被下狱之后,圣人便将朝会一推再推,群臣也明白圣人心中只怕不痛快,是以也不敢催促,这些时日六部九寺的政务也是能自己解决便自己解决。

一个个也是生怕此时惹到了圣人,触了霉头。

今日乃是圣人寿辰的正经日子,文武百官和各藩国使团入宫朝贺是必不可少的。

待文武百官入了太极殿,众人安静在殿内站着。

今次谢灵瑜站在了几位皇子的身后,周围站着的全都是谢氏皇族之人,最前头的乃是圣人的几个人儿子,因着齐王还被关在大牢里面,四皇子安王便成了领头之人。

就连尚未成年的七皇子今日也来了,他许是年纪小,虽然是这般严肃的场合,却还是忍不住东张西望。

他偷偷调头往后看时,正好被谢灵瑜抓了个正着。

两人眼睛对上时,七皇子本是要被吓得转过头,但是他大概也是头一回见到女子身穿亲王服,还堂而皇之的站在男人堆里,不免又朝着谢灵瑜多看了几眼。

七皇子如今不过才几岁,他正巧是出生在先永宁王被刺杀的那年。

因而谢灵瑜被送到上阳宫之后,未曾回过长安,她与这位小堂弟见面也是甚少。

待她回长安之后,即便入宫也不过是远远的见过两回,只知道这位小堂弟也算是圣人的老来得子,虽然生母位份不高,但是他也还算受尽宠爱。

她见七皇子一直好奇的打量着自己,干脆冲着他眨了下眼睛。

果不其然,原本七皇子还满眼的好奇,被她这么一眨眼,瞬间吓得扭转过了头。

等七皇子再次转头,又朝着谢灵瑜看过来时,突然一声尖锐而高亢的声音响起:“圣人到。”

这下七皇子再不敢回头,赶紧站好。

嘉明帝身着帝王冕服,出现在大殿内,随后朝着正上首的龙座上走去。

待他坐下后,太极殿内所有人皆开口山呼万岁。

等到嘉明帝叫起时,谢灵瑜借机偷看了一眼上首的人。

圣人今日的状况明显要比那日谢灵瑜见到时要好上了许多,也不知是用了什么妙手良方,便是连鬓边之前明显斑白的发丝,如今都重新归于乌黑发亮。

大约也正是这样,这才显得圣人气色好上了许多。

不过谢灵瑜心底竟有些同情皇伯爷,即便身为圣人,自己生辰这般重要的日子,还不是得硬挺着来接受所谓的天下朝贺。

待文武百官朝贺之后,便是诸多藩国贺寿。

于是中间让开了一条宽敞通道,随着内侍的声音,诸多藩国依次进入朝堂,开始向圣人朝贺,并且献上本国国主所特地准备的贡品。

这样繁复而纷杂的礼节,寻常也是见不到。

谢灵瑜虽然是头一回见到,但是她本就是鸿胪寺官员,这些藩国进献的礼物,旁人或许还能听个新鲜,她却是一丁点新鲜感都没有。

因为她比谁都知道,这些藩国使臣要进献的是什么。

便是这些贡品,在被呈献到太极殿上之前,也被鸿胪寺以及宫内守卫反复查验过。

就是怕有人趁机在贡品盒子内暗藏机关,刺杀圣人。

所以在藩国进献的时候,她趁机朝着对面看了过去。

此时大周文武百官皆是相对而立,中间宽敞的通道则是留给了正在进献礼物的西凉国使臣,这位使臣正在用流利的大周话向圣人问安。

谢灵瑜则是借机朝着萧晏行所站的地方看了过去。

果不其

然,当她的目光找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睛也正看着她。

两人隔着茫茫的人潮,四目相对。

只是明明他们两人相隔甚远,但是她脑海中却想起了那日在鸿胪寺的值房内,他抱着她的画面,那种只有天知地知他知我知的隐秘,让她的心不由向他靠的更近。

即便如今在这大殿之上,群臣环伺,可当他看过来时,谢灵瑜的心便是鲜活的。

终归她不会像皇伯爷这样,成为那样无边孤寂的寡人。

她身侧终究是有他陪伴着的。

因着北纥使团人数最多,他们也是最后到的长安,因而北纥使团也是最后出现在大殿内。

当二王子率领北纥使团向圣人行礼时,谢灵瑜紧紧盯着对方。

虽然在这位二王子入宫之前,谢灵瑜已经明里暗里警告过他,见了圣人务必要恭敬,要不然圣人可不会任由他试探。

好在二王子虽然看起来冲动莽撞,却又并非完全没脑子。

此刻他也如前面的使团那般,在恭贺圣人寿辰之后,便呈献上了北纥可汗的礼物,圣人自然让人收下后,温言客气了几句,双方你来我往,倒也显得宾客皆欢。

待前朝宴会结束之后,群臣被安排在几处偏殿内休息,众人还要接着参加今晚的御花园宴会,此刻自然是不得离宫的。

不过谢灵瑜却先行告辞,前往了太后的宫内。

等她到了太后宫内,就听着里面极为热闹,待一瞧,不仅几位公主在此处,就连先前在前殿的七皇子,此刻也过来了。

听着他的话,似乎是在给太后讲述太极殿内方才发生的事情。

“祖母,那些个外藩人见着阿耶,各个都恭敬老实的不得了,而且他们还称呼阿耶为天可汗,”小少年的声音充满了童真,惹得太后开怀不已。

九重宫阙在这一日敞开了层层宫门,而从天南海北而来的各藩国使臣,穿上精致华贵的本国服饰,一同聚集在太极殿中向圣人朝贺。

这样的盛世风光,光是想想便教人心驰神往。

众人见这些时日郁郁寡欢的太后,如此开心的笑了起来。

也不由跟着开心。

“阿瑜阿姐也来了,祖母你若是不信,便可问问阿姐,瞧瞧我所说的可有半句虚言,”七皇子见谢灵瑜来了,如同找到了了自己的帮手,赶紧如此说道。

太后被他这么着急的神色,再次逗的一笑,随后她安抚道:“祖母自是信你的,信你。”

“前朝的宴会可是散了?”太后瞧见谢灵瑜,问道。

谢灵瑜颔首:“圣人已经回去歇息了,朝臣们也被安排在偏殿歇息,待晚上再参加盛宴。”

之所以朝臣还要参加晚宴,自是因为晚宴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御花园内搭建了专门用于表演舞乐的戏台子,到时候不仅有传说中的十部乐出现,这十部乐都是以乐舞风格发源地直接命名,比如最受大家欢迎的龟兹伎、西凉伎。

其实圣人本人更喜欢的还是中原汉族的舞乐,但是因为此番众多藩国来朝贺他的寿辰,自然也要在宴会上表演这些舞乐,以表示大周与诸藩国的友好。

*

深秋的夜幕总是降临的更早些,刚过酉时,天色便全然黑了下来。

到了掌灯时分,御花园并不像往常那般安静,反而格外的热闹,因着圣人恩准群臣入宫贺寿,三品以上的官员更是可携带家眷,还有皇室宗亲、勋贵世家,一个宴会聚集了几百人,便是比之除夕大宴也是不遑多让的。

鸿胪寺的官员更是尽数入宫,只因各藩国使团也在宫内,众人需要照拂这些使团。

自然也带着一点监视的意思了。

数来数去北纥使团乃是最是难缠的,于是萧晏行便主动请缨,亲自盯着对方。

谢灵瑜知道这个任务确实是辛苦,但是交给旁人,她也不放心,倒不如交给萧晏行。

因着太后迟迟未前往御花园,谢灵瑜虽然心底惦记御花园那边的情况,也只能安心等着。直到差不多到了时辰,有内侍来请太后移驾御花园,谢灵瑜这才跟随前往。

当太后一行人到了御花园时,宴会上已经几乎坐满了。

众人纷纷起身,朝着太后一行行礼。

只是待内侍叫了起身时,众人抬头朝着太后看过去时,竟第一时间都被陪伴在太后身侧的少女吸引了注意力。

此时谢灵瑜已经全然换了一身装扮,一身赤红色襦裙,眉心一朵绽放着的花钿,花蕊乃是一粒点缀着珍珠,眉梢眼角乃是桃红色胭脂浅浅晕开,宛如有桃花瓣在眼角绽放着。

待御花园满园的烛光笼过来时,她娇艳欲滴的妆容,与这华贵盛丽的景象是那般相称,妍丽明媚,美的叫人不敢直视。

此时满园的华贵,似都敛聚在她的眉梢眼角。

而坐在使团席面上的北纥二王子默古,遥遥望着那个明艳妩媚的少女,从瞧见她的第一眼起,他便知道这位大周永宁王的美貌。

但是一直以来,谢灵瑜与他相见时,都是身穿官袍,清贵而板正。

而如今眼前这个身穿女装的少女,褪去了满身的板正,宛如一株正在盛放着牡丹花,纤秾合度,浓香馥郁,容光绝色,叫人看得根本挪不开眼睛。

“当真是仙人之姿,”默古轻挑的淡语了一句。

一旁的北纥使臣闻言,不由暗暗头疼,这位二王子倒是有着所有男人的通病好色,况且如此美色当前,还请这位二王子可切莫别把持不住。

坐在不远处的萧晏行朝着二王子看了一眼,他自然察觉到了对方看着谢灵瑜露骨的眼神。

这种露骨着实让他有些不悦。

但很快圣人也来到了宴会上,瞬间整个御花园沸腾了起来,周遭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向圣人跪拜请安。

四处早已经点亮的宫灯,早将整个御花园照的华光溢彩,假山凉亭间都挂满了各色宫灯,即便是黑夜却依旧亮如白昼。

嘉明帝在一声声山呼之间,走到了宴会上首。

随后整个宴会开场了。

待美酒佳肴端上来的时候,舞台中央的舞乐也开始了,一开始还是舒缓优雅的舞乐,直到一个胡人舞娘登台,当一曲胡旋舞开始,回雪飘飖转蓬舞,舞娘柔软的身姿不停旋转,仿佛不知疲倦。

一开始众人还压抑着开心,待到胡旋女伴随着鼓点,越转越快时,整个氛围直接推到高点。

也正是在胡旋女一曲终了,众人还在觉得意犹未尽时,突然北纥二王子默古站了起来,他双手合十向圣人说道:“陛下,我一直听闻长安城内角抵盛行,是以特地从北纥带来了几名力士,想和大周的高手切磋一番。”

圣人正在兴头上,未曾细想,便笑着应道:“好。”

角抵又名摔跤,乃是整个长安城内跟马球齐名的,而且不仅民间喜欢,便是皇宫内也十分盛行,宫内有一处内园,便是专门举办角抵比赛。

而且在宫内,每逢元宵和七月十五的中元节,都会举行角抵比赛。

圣人会携群臣还有宫内妃嫔共同欣赏这项活动,是以当二王子提出比赛时,圣人并未在意,甚至还欣然应允。

毕竟这个比赛在皇宫内苑,确实经常

举行。

但是在默古说话间,谢灵瑜猛地转头看向对方,因为这件事二王子从未与她提及,之前他可从未说过带了什么角抵力士。

随即她朝着萧晏行看了过去,他轻轻摇头。

显然在此之前,萧晏行也并不知其打算。

于是谢灵瑜从宴席上起身,而萧晏行也跟着站了起来,直到两人来到偏僻处碰头。

“这个二王子想要做什么?”谢灵瑜皱眉。

萧晏行直言道:“终究是来者不善。”

谢灵瑜有些无奈说道:“但如今圣人既已经应允比赛,只怕我们也阻止不了,只能见机行事了。”

萧晏行颔首:“殿下莫要担心,大周擅角抵众多,便是内园里也高手不少。”

“但愿如此吧。”谢灵瑜轻声说道。

随后两人返回宴席,只是在即将要回座时,谢灵瑜将萧晏行拉住,两人站在角落处,看着此时已经上场的力士,便开口说道:“我们先在此处看看。”

于是两人并肩站在此处,望着舞台上的两个力士。

此时台上的舞姬和乐工都已经撤离,偌大舞台空空如也,都留给了两人对战。

大周群臣对于这样的比赛并不陌生,而且此番参赛的又是一个号称常万胜的力士,他乃是内园里最为出众的力士,从外号上便可看出他擅长多胜。

随着开始的鼓点敲响,两个力士在场上相互试探。

之后常万胜仗着自己的步伐轻巧矫健,率先发动了攻击,只是当他触及到对方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对面这个北纥力士,不管是从身高还是外形上,其实跟自己差不多,可是当他抓到对方的时候,仿佛抓到了万丈高山,竟丝毫挪移不动对方。

待他诧异抬头,便瞧见对方眼眶边缘泛着不正常的血红,随着嘿嘿一声笑,对方反手抓住他的胳膊,竟是要硬生生掰断般。

常万胜赶紧往后退,但是他这一退后,却又给对方机会。

直到对方猛地抱住他,将他整个人压倒在地。

随后北纥力士不断压制着对方,靠着一次又一次的摔跤,将对方压倒在地。

原本台下的众人,还准备看一场你来我往,最后由大周力士取胜的畅快比赛,可是舞台上的状况,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大周最厉害的力士,面对北纥力士,居然轻而易举被击败。

这可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溃败。

“怎么回事?”

“这个北纥人竟如此厉害?”

而此刻原本干脆答应比赛的圣人,在看到如此场景时,脸上自然也不好看。

反而是北纥二王子见状,居然还起身,故意装模作样说道:“陛下,没想到我们北纥力士,竟赢得如此轻易。不过我想大概是因为大周力士未曾准备妥当,不如咱们再比一场。”

只是这次他说完,圣人可没有像刚才那般轻易答应。

若说圣人方才还不在意一个北纥跳梁,轻易的答应了比赛。

但是如今圣人只怕也能看明白了,对方这是有备而来,是故意要给大周下马威。

“陛下若是不愿,倒也无妨,胜负乃是常事,”二王子笑呵呵的望着圣人,显然这是在故意挑衅激将。

此刻站在旁边的谢灵瑜低声说道:“我想皇伯爷必会答应下来的。”

毕竟御花园内不仅有大周朝臣,还有各藩国的使臣,谁会看不出来北纥人是在故意挑衅,但若嘉明帝不答应下来,反而会让人觉得是大周畏惧了输,怕了北纥。

“二王子说的是,胜负自是常事,既然你要比,那便再比试一番。”

末了,嘉明帝还是点头答应。

谢灵瑜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但又明白皇伯爷的决定,这种事情既已经被架了上来,再想下去,可就不容易了。

第二场开始的时间,倒是比之前慢,想来是因为大周这边在选人方面,颇为费了一番功夫。

毕竟输掉第一场,还可以说是大意了。

这要是再输第二场的话,别说圣人脸上无光,只怕这北纥人的气焰要更加嚣张了。

于是当第二场开始的时候,这次的大周力士再上场,便谨慎了许多,跟对方周旋了半天,两人这才缠斗在一处。

可是摔跤毕竟较量的是力量,即便是可以用擒拿的方法扭断对方的手脚,可是在绝对力量面前,很多招式是一丁点都施展不开。

所以当第二场失败,再次来临的时候,嘉明帝脸色已是铁青。

“这比赛当真是精彩至极,只是没想到我们北纥力士,竟又赢了这第二场,”刺耳的掌声伴随着二王子默古的声音响了起来。

原本喧闹的御花园,早已经不知在何时安静了下来。

以至于二王子的鼓掌和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陛下,都说大周的勇士天下无敌,如今看来,似乎传闻并不可尽信,”二王子默古此时的话,更加的肆无忌惮。

一旁的安王闻言,立即开口斥责道:“默古王子,你们不过是赢了两场小小的角抵比赛,便如此妄言,实在是太过张狂了些吧。”

谁知默古似乎在等待着他这句话,当即说道:“好,安王殿下既是如此说,咱们便再比上几个回合。”

“我这里有五个力士,方才两位已经赢了。剩下的三位,只要你们大周力士赢下了一场,我便算你们大周赢。”

此言一出,别说安王怒极拍案而起,便是上首的圣人眼底都流露出怒色。

这些北纥显然是有备而来,可他们这般张狂,也是为了激大周应下剩余的三场比赛。

“我想皇伯爷会应下接下来的比赛,”谢灵瑜看着周围群情激愤的模样,便知道默古一言一行都是在激怒在场的人,让大周应下比赛。

可是这些北纥人又为何会如此自信?

他们的力士即便再厉害,也是人啊,是人就会输。

他们为何这般确定,自己的力士不会输呢。

“好,”直到上首的嘉明帝缓缓开口。

众人心头莫名有些沉重,他们也知道圣人应下乃是无奈之举,但是现下大周力士真的能赢吗?

原本欢声笑语不断的宴会,被笼罩上了一层乌云。

所有人脸色都难看的要命,连强颜欢笑都实在无法了。

待第三场比赛开始时,别说看比赛的人了,就连上场的大周力士脸上都有一种视死如归,可是即便他再强撑着,但是心理上的巨大压力还有对面实力上的碾压,还是让他在一炷香之内,输掉了比赛。

连输三场,这已经不是简单一句大意了,能糊弄过去的。

此时各藩国使团的席面上,也时不时传来小声嘀咕。

虽说一个角抵比赛,确实不能代表什么,但是连输三场,这无疑是大周这个天朝上国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了。

如今大周能不能打回这巴掌,就看剩下来的两场比赛了。

只是在第四场比赛开始之前时,萧晏行突然转头看着谢灵瑜低声说道:“殿下先在此处看着,我去去便来。”

谢灵瑜见他这般说,也并未阻拦。

不管他是想法子也好,还是做什么也好,若是真的能找到解决的办法,那自然是最好的。

只是在第四场比赛输掉时,萧晏行都未曾出现。

而且第四名力士似乎因为前三场输掉的压力,上场之后,根本没撑多久,最后居然被北纥力士折断了手臂,最后连舞台都下不去。

甚至还是让护卫抬了下去的。

只有最后一场了,若是连第五场都输掉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了。

只怕这会是嘉明帝此生都不愿回想的一个寿辰了。

因而第五场的比赛迟迟未曾开始,以至于二王子默古笑着开口道:“陛下,既然已经比过了四场了,我想胜负已分,不如便到此为止,还是不要扰了陛下寿辰。”

瞧着他这般盛气凌人的模样,别说朝臣激愤,便是嘉明帝这般深沉的帝王性子,眼底都露出怒色,恨不得以眼神为箭,将这个跳梁小丑凌迟处死。

挑衅了一番,如今倒还说什么别搅了寿宴。

嘉明帝这个寿辰,要是这般的结局,只怕他心底恨不得是不过也罢了。

“陛下,微臣萧晏行自请与北纥力士比试一场。”

突然一个清冷朗然的声音,自花园一侧传来。

待所有人循声望了过去,只见一道修长身姿自阴影之处,缓缓走了出来,他身穿赤红色官袍,被这园中灯光映照在他的身影上,满身清冷淡雅,尽数展现。

啊?

这般清冷优雅风姿的人,要与这些疯子般的北纥力士比试?

便是站在一旁的谢灵瑜,此刻也不由吃惊的瞪大双眸。

第95章 第95章殿下请放心,下官定不辱……

第九十五章

众人见状,自是一片哗然。

毕竟萧晏行也并非无名之辈,这位可是在殿试之中,当场告御状的主,名声在百官之中还是颇为响亮的。

可这位是个文官呀。

虽说确实也有文官擅长角抵,但是萧晏行此前从未显露出自己擅长这方面,如今乍然提出要下场比试,任谁都没办法对他放心吧。

“萧爱卿,愿下场一试?”便是连嘉明帝都有些狐疑。

不过他又能理解萧晏行的心情,毕竟任谁见了北纥小儿如此挑衅,都会心生一股血气,想要亲手打败他们,彻底扬眉吐气一番。

前面大周那些个常胜力士,都已经连败了四场。

一个从未下场比试过的人,突然说要代表大周比试,便是连嘉明帝都无法下定决心。

毕竟这一局若是再不胜,大周的颜面可就彻底丢尽了。

虽然现在这连绵也已经丢了不少。

“回陛下,臣愿竭尽所能赢

下此局,“萧晏行双手交握,冲着嘉明帝行礼。

此言一出,席间原本还小小的议论声瞬间嗡嗡作响,在大周力士已经连输四局的局面之下,他居然说要赢下这最后一局?

要知道北纥二王子已经夸下海口,宣称只要大周赢了一场,便是大周赢了。

虽然很多人已经瞧出,只怕北纥人在这其中定是使了什么手段。

但对方使的手段,也并无证据。

若是现在空口白眼的质问,反而更有种输不起的无理取闹。

在这些议论声中,谢灵瑜已经一路来到自己的席位间,她的座位离圣人并不远,而且恰好萧晏行此刻站着的地方,正是她的席面对面。

她望着萧晏行,微蹙着眉心。

谢灵瑜自然知道萧晏行并非是冲动鲁莽之人,他如此行事,定然是有他的理由。

况且旁人未曾见过萧晏行的身手也就罢了,那日在极乐楼外他只身杀入杀入那些刺客当中,以一人之力挡住那么多刺客。

若不是最后为了救她,以身为她挡箭,他压根不会受伤。

谢灵瑜担心便是担心他的身体,若是他此时身体状况良好,她当然不会拦着他。

但他的箭伤才刚刚好转,并未彻底痊愈。

若真的跟这个北纥力士比试,只怕会让旧伤崩裂。

“既如此,爱卿便放手一试吧,”嘉明帝显然也觉得目前的情况,不会更差了,还当真打算死马当成活马医,让萧晏行下场一试。

众人闻言,这下议论声更加沸腾。

此时谢灵瑜突然开口道:“启禀陛下,我瞧萧寺丞所穿官袍并不适合角抵比试,不如让萧大人先换易于行动的衣裳,再来比试一番。”

随后谢灵瑜望着不远处的北纥二王子默古:“我想二王子这点时间,还是等得及的吧。”

默古笑道:“殿下尽管带着您这个手下去换衣裳,我们的力士随时可以上场。”

虽然谢灵瑜极不喜欢默古将萧晏行称为她的手下,但现在并不是纠缠此事的时候。

此时萧晏行已经先行离开,前去换衣裳。

众人在等候之时,自然也是讨论这件事。

谢灵瑜左右看了一眼,悄悄从席面上退了出去。

韩太妃瞧着这一幕,心底无奈,却又无法阻止。人家郎君去换衣裳,她跟着一块倒是叫什么事情呢。

不过好在谢灵瑜的离开,并未惊动太多人。

待她问了内侍,萧晏行前往何处时,她即刻追了过去。

没想到待她找到萧晏行更衣的地方时,居然看见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

六皇子信王谢陵此时正站在殿外,似乎也在等待萧晏行更衣。

“阿瑜来了,”谢陵瞧见谢灵瑜似乎没有丝毫惊讶,而且在瞧见她脸上的惊讶之色后,他还淡笑着解释:“我猜想萧大人入宫,应该并未带上备用的衣裳。正好我这里有一套合适的衣裳,便特地送了过来。”

“有劳信王殿下了,”谢灵瑜客气道。

谢陵轻笑:“举手之劳而已。”

谢灵瑜便安静站在一旁,想要等着萧晏行从里面出来,问个究竟,他是不是已经想到对策,对付最后一个北纥力士。

她相信萧晏行定是想到了对策,才会主动出手。

要不然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如此行事。

“阿瑜,似乎与我很生分,”突然一旁的谢陵淡然开口道。

谢灵瑜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她抬眸看了过去,淡淡反问道:“信王何以见得?”

谢陵挑眉:“阿瑜不是应该称呼我一声六兄吗?”

对方的这一句话,让谢灵瑜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就像在见过昭阳公主,她绝不会喊对方阿姐一般,她待信王自也是客气而疏离,她是决计不会叫一个前世杀了她的人为兄长。

就在谢灵瑜沉默之际,一旁的殿门被打开,换了一身银白色劲装的萧晏行出现在眼前。

谢灵瑜甚少见他如此打扮,竟有些恍然。

“给二位殿下请安,”萧晏行瞧见门口的两人,心下猜测了他们的来意,却还是客客气气的请安。

谢灵瑜干脆直接说道:“萧寺丞,我毕竟是你的直属上官,你既是主动请战下场,想必心中已是有了万全之策吧?”

“回殿下,下官是有计策,但称不上是万全之策,”萧晏行恭敬回答。

因为谢陵就在身侧,谢灵瑜满肚子的话,如今也是问不出来了。

最后她只能轻声说道:“萧寺丞先前受了箭伤,还未彻底痊愈,待会上了场,万一力有不逮,也并非是你之过。”

萧晏行自然明白,她是担心自己的身体。

“殿下请放心,下官定不辱命。”

听到他这般坚决的口吻,谢灵瑜心底才是更加担心呢。

*

终于萧晏行换了一身利落劲装归来,只不过先前的力士们比试时,都是上半身赤裸,他一身劲装齐齐整整。

台上两人在开始的鼓声敲响之后,也如之前的比试那般,相互试探着对方。

两人围着舞台,慢慢挪动着步伐,谁也没有先动手。

直到对面的北纥力士似乎不打算再这么试探下去,他扑上前来,似乎要抓住萧晏行的手臂,对于寻常的力士来说,萧晏行的身形高挑而修长,其实并不适合角抵比试。

毕竟这样的摔跤比试,下盘要稳,所以很多力士个子并不算高。

而且力士的身材都是那种极其粗壮有力的,萧晏行身姿修长而潇洒,并非是寻常力士的身量,在这些力士眼中,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就能折断他的胳膊。

所以这个力士直接扑了上来,想要以力降人,直接扭断萧晏行的胳膊。

但是当他扑过去时,只觉得眼前一道身影晃过,翻飞的衣袂在一闪而过。

北纥力士直接扑了个空。

萧晏行已经甩开他,到达了舞台的另外一方。

原本还以为这只是他的侥幸,随后力士再次试探着蓄力,想要直接擒住萧晏行,但是当他再次试图扑过去时,萧晏行又是身法极灵活的躲避。

于是两人一来二去,连一个回合的贴身近战都没有打上。

之后宴会上的所有人,就看着萧晏行宛如遛狗般的,将这个北纥力士遛的团团转。

直到坐在席上的二王子默古冷哼一声:“怎么,大周的人只会逃跑不成,竟不敢与我们力士正面比试。”

“在我们大周有一句,上兵伐谋,萧大人不过遛了几圈你们的力士而已,并未破坏规则吧,”谢灵瑜当即毫不客气的回击。

其实到这里,她几乎猜测到了萧晏行的办法。

他身法迅捷利落,若是想要遛着这个北纥力士,对方确实是压根连他的袍角都摸不到,但是这也并非是取胜之道啊。

辞安,你打算怎么赢?

谢灵瑜望着场上的那道修长身影,心底默默问道。

第96章 第96章他拿命来搏,一个虚无缥……

第九十六章

场上的两人还在持续的追逐之中,北纥力士确实如谢灵瑜想的那般,连袍角都没摸到下萧晏行。

人在台上几乎处于一种你追我赶的状况。

但是一开始是这样,众人倒也还戏谑的看待,毕竟消耗对手的体力,也是一种策略。

但这种状态足足持续快两炷香的时候之后,众人心底到底还是有些嘀咕的。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坐在一旁的默古心底也越发召集。

见萧晏行在台子上一直处于躲避状况的时候,二王子默古还是忍不了,他朝身侧的两个侍卫看了两眼。

只见有个护卫怒吼道:“躲躲闪闪算什么大丈夫,不敢跟我们北纥力士正面对决,就赶紧滚下来。”

“就是,滚下来,你们大周是没人了吗?竟让这种胆小鬼窝囊废上台。”

这两人一唱一和,声音极大,生怕在场的大周百官听不到似的。

而坐在上首的嘉明帝,自然也听到了这番话,他虽然也明白萧晏行大概是为了耗尽北纥力士的气力。

可是角抵比试,本就是比拼的是双方的力量,是为了展现力量。

当然比试的时候,也确实会加入策略,毕竟没有策略光有蛮力也并非真正的取胜之道。但不管什么策略,像萧晏行这般,一昧的躲避,确实有些让人脸上无光。

“放肆,圣人面前岂容你们叫嚣,”不等谢灵瑜说话,信王谢陵倒是先开口了。

默古见状,轻声笑道:“信王殿下莫怪,是我这两个护卫没规矩。”

随后默古转头看着那两个护卫呵斥道:“听到没,这是在大周,在皇帝陛下面前岂容你们这般说话,还不速速退下。”

谁知其中一个护卫,闻言之后,居然直接单膝跪地。

“王子,你便是斥责属下,属下也要进言,在我们部落里,比试岂有这样一味逃避闪躲的,这不是真正的勇士,是懦夫,是胆小鬼。”

这一番话说下来,大周众人的脸色也实在是不好看。

只怕萧晏行要是再这般逃避闪躲下去,即便最后耗尽了对方气力赢了比试,只怕也是有种胜之不武的感觉。

但就在此时,原本一直在周旋的萧晏行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北纥力士此时双眼已经通红,他死死盯着萧晏行,似乎已经受够了被对方这般遛狗般的耍的团团转,他此时恨不得彻底撕碎萧晏行。

“懦夫,你不跑了吗?好,现在轮到我撕碎你了,”对方恶狠狠的盯着萧晏行。

可当他说完时,却发现对面的人不仅未露出害怕的神色,反而扬唇淡淡笑了起来。

此人莫不是失心疯不成?

北纥力士心底一犹疑。

但此刻这个比武台宛如战场般,战机转瞬出现,当这个北纥力士出现一丝走神的时候,萧晏行眼底露出一抹冷意。

就是现在!

萧晏行竟直奔着北纥力士而去,整个人身轻如燕般的一跃而起,北纥力士见状,以为他是要踢向自己的胸口,立即后退并举起双手格挡。

但随后一幕,将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只见萧晏行竟直接双膝直接压在了对方的肩膀上,随后他举起手掌,对准对方的头顶,手掌狠狠往下拍了过去。

原本还在剧烈挣扎,想要摆脱他的北纥力士,在这一掌之后宛如被施了定身咒般。

直到他整个人直挺挺的往旁边倒去。

萧晏行也一个翻身往后,干净利落的落在了不远处。

当众人再次看向那个倒下去的北纥力士时,只见他七窍流血,双目圆睁,一动也不动的样子,竟好似气绝而死了。

“你做了什么?”二王子默古看到这一幕,震惊地望着萧晏行。

萧晏行垂眸望着对面的力士了一眼,这才淡声道:“比武场上,生死不论。”

话是如此说,但是一掌将人打死,这也实在太可怖了。

默古这时也顾不得旁的,他自然看见方才萧晏行冲着北纥力士头顶上拍下去的那一掌,于是他直接冲着他身侧的护卫说道:“去检查他的头顶。”

护卫自然明白默古的意思,这是怀疑萧晏行对力士头顶动了手脚。

毕竟若是以银针或者其他暗器,以掌拍入头顶,确实可能瞬间让人毙命。

于是护卫赶紧上前,仔细摸索北纥力士的头顶,可是无论他怎么在头顶摸来摸去,都未摸到任何暗器留下来的痕迹。

见护卫半天都未找到证据,默古便等不及的上前,一脚踹开护卫,低头仔细查验北纥力士的头顶。

可是他自己半天也没查验出什么结果。

“二王子可是觉得我用暗器杀了这位北纥力士?”倒是一旁的萧晏行见状,不紧不慢这开口说道。

默古抬头,狠狠望着他。

萧晏行淡然一笑,双手背负在身后:“二王子若是觉得自己查验的不够彻底,我愿奏请圣人,将此人的头发剃个干净,让二王子看个清楚。”

他这般说的自信,连默古都有些拿不准。

难不成真的是眼前之人,一掌便将他们北纥力士拍死了。

“好,我大周文臣都能有这般胆识和身手,一招制敌,”只见一旁的信王谢陵突然拍手称道。

他这么一说,倒是将整个场上的气氛带动了起来。

毕竟萧晏行从一直躲闪逃避,到突然暴起出手,一招打死这个北纥力士,这其中转变的太快,许多人感觉自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场面上的局势就完全被逆转了。

他们甚至都不太明白,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爱卿不愧是我大周文武双全的好男儿,”此时嘉明帝坐在上首,也是极其满意的看着萧晏行。

不管萧晏行是怎么赢的,但是现在他赢了。

那便是彻底挽回了大周的颜面。

可嘉明帝刚夸完这句话,萧晏行却突然跪地:“陛下,臣乃是胜之不武。”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惊讶望着他。

上首的嘉明帝同样是疑惑的皱眉:“萧卿,此言何意?”

“启禀陛下,臣能一掌将这个北纥力士毙命,并非是臣功夫了得,而是因为此人服用了药石,而药石之力耗尽之后,他本就已是垂死之人。”

萧晏行双手抱拳,恭敬回道。

本以为萧晏行方才那一句胜之不武,已经够石破天惊的,那么如今这一句话便叫在场所有人更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一般。

“服用药石,这人服用了何种药石?”嘉明帝立即问道。

萧晏行:“回陛下,微臣身在鸿胪寺,日常便与许多域外之国打交道,也听闻了不少外邦的传言。相传在西域有一种药石,服用之,可以让人在瞬间激发身体潜能,便是普通人也能成为力能扛鼎的壮士。”

“但是服用此药者,轻则沦为废人,重则当场暴毙,因服用此药的后果甚为严重,是以此药后来便被西域诸国慢慢禁用,成为了禁药。”

默古听到这里,怒哼了声:“你打死我们北纥勇士不说,如今无凭无据,竟还敢随意污蔑我们北纥勇士。”

“无凭无据?”萧晏行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默古:“陛下可传召太医院医官来查验此人,即便他如今身死,但是服用此等大凶之药,一验便知。”

默古当即冷笑:“你们大周的太医院,自是向着你说话。”

萧晏行淡然:“我知二王子必是不会承认,所以我将这几位都请了回来。”

哪几位?

众人满腹好奇的左看右看。

直到萧晏行冲着嘉明帝行礼道:“还请陛下,允准这几位证人上前。”

嘉明帝自然也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自然便同意了,萧晏行回头冲着不远处喊了声:“柳大人,陛下请你带证人上前呢。”

话音刚落,大理寺少卿柳郗便出现在众人眼前,而跟在她身后的乃是几个禁卫军,只见这些禁卫军,两两一组,拖着一个人。

待这些人慢慢走到跟前,便有人认出来禁卫军中间拖着的,竟是先前大杀四方威武到不可一世的那四个北纥力士。

“默古王子,你知晓这些人服用禁药之后,会让旁人瞧出他们的不对劲,便以这些人比试已结束不便再留在皇宫中为由,紧急要将

他们送出宫,“萧晏行似笑非笑盯着默古,“只是你没想到,我会对西域禁药有所了解,发现了这些人乃是服药之后,方才显得如此神勇。”

默古没想到自己早早做了准备,将这些比试结束之后的北纥力士都送走,没想到居然被他们中途截住,居然又带了回来。

此刻宴席上的朝臣还有女眷望着这些北纥力士,早已经议论声不停。

更是有皇室宗亲,当即不服气的嚷嚷了起来。

“我就说咱们大周力士角抵比试,怎么可能如此不堪一击,原来竟是有人作弊。”

“为了赢下比试,竟使出如此手段,真叫人不齿。”

“如此行径,宛如跳梁小丑。”

先前二王子默古故意指使自己的护卫,贬低萧晏行在比试台上的躲闪行为,可是没想到这么快便风水轮流转,原本嚣张跋扈的北纥力士如今一个个都成了蔫了的斗鸡般,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

但在此刻一直未曾说话的默古王子,指着萧晏行怒道:“是你,定是你从中使了手段,我们北纥力士离开的时候,明明还是好好的。只怕是你派人给他们下了药,故意陷害我们北纥力士。”

他这般反咬一口的行径,登时惹怒了在场的大周众多官员。

原本众人就因为先前几场比试,被北纥力士轻松打败而气恼,可是没想到如今真相大白,竟是这些北纥人动用了下作的手段。

这下子群臣可谓是腰杆挺直了,特别是那些个平日里就爱引经据典,嘴皮子功夫了得的文臣,方才比武场上他们是没派上用场,但现在可是找到了自己的战场了。

若不是嘉明帝还坐在上首,一个个恨不得跳起来羞辱无耻北纥人。

倒是萧晏行格外淡然,他望着默古说道:“这些人在宫门口被拦下时,可是由王子的侍卫亲自在身侧看管,当时他们便已是这般模样了,当时宫门口也有众多禁卫军在侧,即便我们大周的人想要下药,只怕也逃不过王子您派去的侍卫之眼。”

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萧晏行不可能一一封口。

默古这下当真是被噎的说不出话。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定下的完全计策,居然会被一个小小的大周官员识破。

明明只差一局了,他便能当众让在场的大周皇帝和百官颜面扫地。

他们自诩大周是天朝上国,却连一个角抵比试都一场赢不了。

可是现在,只差一局!

他只差这一局,就差点儿做到了。

当默古再次看向萧晏行时,眼神里的充满了怨毒,恨不得将萧晏行斩杀在当场,可是当萧晏行望过来时,他眼底没有丝毫害怕,反而淡淡挑眉,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好了,不过是一场角抵比试而已,何至于这般呢,”此时上首的嘉明帝原本一直沉着的脸色,也赫然露出了笑意。

显然现在嘉明帝站在胜利者的角度来说,看清了对方跳梁小丑行径,倒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毕竟这可是他自己的宴会,犯不着为了一个北纥二王子,扫了所有人的兴致。

“二王子,朕瞧你这些力士似乎病的有些厉害,不如朕宣了太医,给他们医治一番,”嘉明帝似笑非笑的望着二王子默古。

默古自然不会让大周的太医接触这些力士,虽然现在已经跟坐实了他们服药差不多,但是他总还是要为北纥保留一丝颜面。

“谢陛下,但是我们北纥使团此行带了医者,我想北纥的医者更了解他们的身体状况,还请陛下恩准小王告退,”默古单手搭在胸口,低头说道。

这是他们北纥人的行礼方式。

对于他这般无礼拒绝圣人,宴席上又传来不满的声音。

倒是嘉明帝如今看着这个默古,倒也宽和的没有计较:“既然如此,二王子便带他们回去早些诊治,毕竟都是力士,若没了一身好功夫,着实有些可惜。”

站在一旁的谢灵瑜,听着上首皇伯爷如此说,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皇伯爷倒是知道怎么揶揄这个默古。

待北纥使团退下之后,嘉明帝看着萧晏行,早已经是满脸的激赏:“这场角抵比试,萧爱卿应记头功。”

此时萧晏行闻言,立即对着上首的嘉明帝行礼道:“陛下,方才微臣说自己胜之不武,是因为论起角抵实力来说,我并不比前面四位大周力士高明,这几位力士身经百战,此番输也并非是输在实力上,而是输在旁人的阴谋诡计。”

“如今反而是因为我看破了对方的计谋,这才获胜,所以与大周的其他四位力士比起来,我乃是胜之不武。”

萧晏行这一番话,更是替圣人挽回了前面四场比试输掉的颜面。

并非大周力士不敌,而是对方使了手段。

嘉明帝听罢,他望着萧晏行,眼底更是满意:“爱卿自谦了,你能在如此不利局面之下,短短时间内识破对方的诡计,如此力挽狂澜,当真是有勇有谋。”

随后嘉明帝便是大手一挥,说道:“赏鸿胪寺少卿萧晏行,黄金千两。”

待赏赐完他之后嘉明帝又道:“至于其他四位力士,萧爱卿所言在理,他们失利并非是实力不足,乃是对方奸诈狡猾。”

于是圣人同样厚赏了这四个力士,当然赏赐力度是远远不如萧晏行。

待萧晏行退下之后,谢灵瑜便迫不及待找到了他。

他看着跑向自己的少女,低声说道:“让殿下担心了吧。”

“我知道你定有破解之法,”谢灵瑜直勾勾望着他。

但当她瞧见他鬓边早已经被汗湿时,还是心疼说道:“你既知道北纥那些力士服药了,你为何不把破解之法告诉最后上场的那个大周力士,这样反倒是省得你带伤上场。”

说来说去,谢灵瑜还是心疼他。

他背后的箭伤本就未彻底痊愈呢,如今这一场比试,她怕他旧伤再度复发。

“我若是不搏命,怎能让陛下对我另眼相看。”

萧晏行淡然笑了声。

谢灵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当即有些好笑:“你便这般想讨好圣人?”

“是。”

萧晏行深深点头。

只是这次他望着谢灵瑜,轻声说道:“这样我才有机会,让圣人将他宠爱的永宁王殿下指婚与我。”

他拿命来搏,一个虚无缥缈的娶她的机会。

第97章 第97章欠了她的,总该是要还回……

第九十七章

谢灵瑜原本还以为他如此搏命,是为了在皇伯爷面前表现,为自己的官途做打算。毕竟前世他年纪轻轻之时,便已经位列权臣,深受圣人的赏识和重视。

以至于在诸多皇子的大位之争中,他甚至可以有巨大的影响力,助力六皇子谢陵称为新皇。

若是萧晏行想要在圣人面前博得名声,谢灵瑜乐见其成。

甚至从一开始,她对他目的不纯,便是因为想要拉拢他这个前世的权臣。

如今他虽还未到达前世的地位,但也只是在蛰伏阶段而已。

可现在当听到他亲口说出,他如此做是为了想要求娶自己,谢灵瑜心中不无震撼。

因为他将她排在了比他自己还要靠前的位置。

在经历了前世的那么多背叛之后,谢灵瑜原本对待一切都抱着小心翼翼的怀疑,生怕踏错一步,会再次落得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下场,最后只能生死也任由他人主宰。

但在和萧晏行的相处之中,她一步步被他吸引,向着他靠近。

她本不愿再涉及风月,一切情念也恨不得断绝到底。

偏偏那夜萧晏行奋不顾身的保护她,以身为她挡箭,他拿自己的命挡在她面前,护她周全,这一切让谢灵瑜感动不已。

谢灵瑜本就对他有情义,在那种情况下,自是情难自禁。

而这次也是如此,她本以为萧晏行是为了自己的官途而如此搏命,可他却是为了她。

“其实你不必这般,拿自己的命去搏,”谢灵瑜看着他,声音没来由的柔软。

但是下一刻谢灵瑜轻声说:“我

可以求皇伯爷,为我们指婚。”

其实对于她而言,她的王夫并不需要身份过于高贵,圣人心中只怕也是如此想的,毕竟她以女子之身继承王位,若是再找个权势滔天的夫家,两方联姻太过煊赫。

只不过她这位皇伯爷太过爱自己的脸面,她阿耶是为了救圣人而亡。

圣人是怕随便给她指了个人家,世人会议论他薄情寡义,只怕史书都要记上一笔。

一心想要成为明君,让盛世临朝的嘉明帝,如何肯忍受这样的污点贴在他自己的身上。

所以谢灵瑜的婚事之上,他甚至比对昭阳公主还要上心。

他给昭阳公主指婚的夫婿,乃是华而不实,那位卢家七郎出身虽然高贵,但也就是姓氏高贵,本人并不算出众别说,便是他那一支也并未执掌卢家。

倒是圣人给她选的未来王夫,不管是裴靖安还是崔休,都是本人出众身份又高贵。

不过倒也不是圣人不心疼昭阳公主这个女儿,说到底昭阳公主还是被六皇子所拖累了,虽然如今六皇子未显露出要争取大位的野心,但他毕竟是圣人仅有的几位成年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