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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滢滢不解:“如何试?”

高羿埋首于元滢滢温热细腻的脖颈中,把从头到尾红的彻底的耳朵,显露在外。

他闷声闷气道:“要你来试,只有你才可以帮我,看我有没有伤了身子。”

两人彼此依偎,好似牡丹花依靠在坚硬的刀刃旁边一般。

灼热的温度,几l乎要把元滢滢的长裙烫化,将她柔软的肌肤烫伤。

纵然元滢滢并不聪明,也能听出高羿口中所说的是何等意思。她糯声骂了一句:“男子,都不是好东西,脑袋里只会想这些。你也是。”

“嗯。”

高羿沉声应了。

这实在不像平日里的高羿。若是无病的高羿,听罢这话定然要拍桌而起,因为元滢滢把他和寻常男子做比较,而气愤不已。可如今的高羿,竟然沉声承认了元滢滢的话。

高羿承认,在此时此刻,即使傲慢如他,也不过是一个寻常的男子罢了。

薄唇沿着娇嫩的脖颈,留下一片轻柔至极的吻痕。元滢滢向着一侧偏首,露出更多雪白的肌肤。她束好的发髻,尽数挽到一边,但脖颈仍然残留着细碎的发丝,贴在泛青的经络上。高羿顺着经络的方向,缓缓而去。他吻到了发丝的清香、肌肤的淡雅香气。发丝不知被汗水,还是被口中的芳露浸湿,越发紧密地贴在脖颈。元滢滢那张平日里懵懂纯粹的脸蛋,此时尽显娇媚之态。

高羿轻吻的急切,像一只横冲直撞,不知收敛的小犬。他带着锋利的糯色牙齿,在柔软的肌肤,留下一个个微微凹陷的痕迹。高羿紧实有力的手掌,覆上元滢滢的肩膀。隔着一层单薄的罗纱,高羿也能隐约摸到元滢滢骨骼的轮廓。是拔地而出的嫩笋,一层又一层地被剥掉外皮,露出牛乳色的雪肌来。元滢滢香肩半露,罗衣半披在她柔弱纤细的肩头,此副美态,足够令见到此情此景的男子,忘却一切顾虑,只想着能够拥美人入怀。

高羿在元滢滢的额头落下轻吻,他收拢掌心,让面前这个恍若仙子的美人,完完全全地归自己所有。高羿眉心紧蹙,但眼眸中却不是被烦事缠身的苦恼,而是被柔软牵绊住身心时,一闪而过的窘态。

两人鼻尖相抵,如此靠近的距离,高羿能够清楚地看到,在元滢滢漆黑乌润的眼眸中,有自己那张潮红羞窘的脸。高羿轻轻地摇动着身子,两人相互触碰的鼻尖也微微晃动。十指相扣,交织的指缝仿佛彻底融为了一体。高羿的心底涌现出莫名的欢喜,他迷恋这种彼此靠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亲昵。

屋内的仆人,早在两人相拥时,就已经退了出去。

青纱幔,人影幢幢。

春宵一刻值千金,此刻却嫌春宵短。

……

近日,朝中的大事便是殷丞相身子有恙,向皇帝上疏告老还乡。而皇帝则亲自指定了殷羡之做今朝丞相。丞相之职,一退一进,而且两人竟是父子,难免引得人议论纷纷。但无论是谁,都只能在背后腹诽几l句,父子两个都做了当朝丞相,莫非其中有什么蹊跷。但平心而论,殷羡之满腹经纶,手段行事,比起其父殷丞相,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并且,纵观整个朝堂,能比得过殷羡之的青年才俊,竟是一个都找不出来。

古往今来,能担任丞相一位者,皆是德高望重、成熟稳重之人。而殷羡之年纪轻轻,就得到如此高位,难免令人歆羡。

但殷羡之,并没有因为旁人的议论和青睐,而有所心绪起伏。他依照旧例行事,办事比起从前,越发尽善尽美。

外面的那些非议逐渐平息下去,殷羡之身上有的稚嫩青涩气,已尽数消失不见。

地牢被打开,殷羡之接过侍从手中的烛台,他温声谢绝了侍从要陪同的好意,独自一人在漆黑阴暗的地牢中行走。

在听到地牢门被缓缓关闭的一瞬间,殷羡之的眸色发沉,昏黄的烛光映照在他的脸颊,烛火一跳一跳的,显现出阴森之感。

殷羡之面色冷硬,心中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恐惧。

他慢慢地停下步子,言语恭敬道:“父亲。”

黯淡的烛火,隐约照耀出模糊的人影。而被锁在牢门后的人,听到殷羡之的一声“父亲”,缓缓地抬起头。

此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但依稀能从面容中辨认出,是“告老还乡”的殷丞相。

殷丞相的牙齿咬的嘎吱作响,他或许是病了,连谩骂声音都显得含糊不清。

“逆……子。”

殷羡之目光平静地看着浑身狼狈的殷丞相,他心中一丝一毫的愧疚同情都无。曾几l何时,是殷丞相教导过他的,只有身居高位,才能拥有所想要的一切。而被掌控者,只有服从听命的份儿。

殷羡之不想要被迫接受,他要主动地去拥有,他便只能听从父亲殷丞相的话,做一个身居高位的人,才能想得到什么,便能得到什么。

“父亲。”

殷羡之淡淡开口。

“一个人总是很无趣的。不过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很快,我便会将父亲的妻子、儿女,都带到这里。到时一家人团聚,父亲便不会这般寂寞了。”

殷丞相瞪圆眼睛,他想要质问殷羡之,可心中却浮现出一片茫然。

——他的儿子,当初那个粉雕玉琢,性情温和承欢膝下的殷羡之,为何会长成这般可怖的模样。

殷丞相曾经给殷羡之叮嘱过许多要求,他要殷羡之做一个孝顺听话的儿子,恭敬友爱的兄长,温润如玉的君子……可如今,殷羡之像是做到了,又像是没有做到。

殷丞相心中倍感荒凉,他想要询问殷羡之,是不是他做错了。可殷羡之早已经离开了地牢,他眼前除了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

霍文镜以为高羿再见到他时,会恼羞成怒,大声驱赶他离开。可是高羿并未这样做,他只是淡淡地颔首示意。

霍文镜凝神细看,待看到高羿眉眼中强忍的喜色时,心中顿时一凛。

“你碰了她,是不是?”

高羿伸手拂掉霍文镜攥紧他衣襟的手,若不是他答应过元滢滢,不能冲动行事,他早就将霍文镜赶了出去。

见高羿没有否认,霍文镜已经明白了许多。他极尽嘲讽道:“看来,高高在上的高侍卫长,已经做好了当人狼犬的准备。”

他意有所指,试图激怒高羿。

但高羿沉默片刻,小声喃喃道:“当狼可以……犬,我还要再想想。”

第28章

元滢滢今日,心中总觉得有几分不自在。她垂首站在殿内,和其他女郎交谈时,总是能感受到一股似有若无的目光,在深深地凝视着她。可等元滢滢怯怯地回过头时,却什么人影都没有看到。

她颇有些心不在焉,连身旁的女郎同她玩笑,也只是草草应下。

待众人散开,元滢滢将青白玉长笛收在一方绣囊中,缓缓地走出皇宫。

微风吹来,元滢滢身子发冷,她收拢着肩上的斗篷,抬头望了望阴沉昏暗的天空。

她离开皇宫后不久,便被一方帕子捂住了唇。元滢滢没来得及发出呼救声音,就全然失去了意识,宛如飘零柳絮般,缓缓落在身后那人的臂弯中。

身穿玄色锦袍之人,眸色发沉,他垂首凝视元滢滢许久,一只手扶着元滢滢纤细如同柳枝的腰肢,另外一只手缓缓放置在元滢滢的脖颈处。他稍微用力,便见昏迷不醒的元滢滢,脸色涨红,那张娇嫩如花的脸蛋,浮现处令人怜惜的红晕。

男子轻笑一声:“连昏迷不醒的你,都惯会靠这张脸蛋装可怜。”

他语气中尽是嘲弄,但收拢脖颈的手缓缓松开。男子把元滢滢拦腰抱起,临走之前,他眉心微蹙,动手解开身上的锦袍,将元滢滢浑身上下包裹的严实,确保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外露出去,这才面色微缓,抱着元滢滢阔步离去。

高羿请来京城名头最响的三个媒人,替他上门求亲。媒人皆满口打包票道,高羿年轻俊俏,又在皇宫当差,哪家女郎会不情愿嫁给他。

得了媒人的保证,高羿心中稍安。等媒人离开后,他在家中来回踱步,心中一片焦虑。高羿已经做好了打算,若是元滢滢允诺了亲事,他明日……不,今日,今日就去皇宫请旨,请求皇帝给他和元滢滢赐婚。倘若,元滢滢不情愿这桩婚事……想到这个可能,高羿停下了脚步,眉峰拢成山丘状,他心中酸涩难当,他们都成了事,元滢滢怎么会不肯嫁给他做妻子。

——男女之间,唯有两情相悦,才能做那般亲密之事的。

高羿越想,越觉得自己杞人忧天。元滢滢若是不中意他,便不会特意打听他的住所,又来关怀有疾的他,还同他肌肤相近,你侬我侬许久。

但高羿没有等待媒人的喜报。

他见媒人喜气洋洋出门去,回来时却是满脸犹豫纠结之色。

“元姑娘她并不在住处。我问了隔壁厢房的女郎,只说元姑娘早就离开了皇宫,若是还没有回住所,那她也不知元姑娘究竟去了哪里。”

不安感萦绕在高羿心口,他猛然站起身,朝着元滢滢平日里住的客栈走去。

高羿撞开屋门,里面的摆设安安静静,梳妆台上,还放着元滢滢今早离开时,打开以后忘记合拢的脂粉盒。

高羿心中微凉,他吩咐底下人去寻找元滢滢的踪迹。高羿站在梳妆台前,他伸出手拿起镌刻牡丹花纹路的脂粉盒,两指微动,便把脂粉盒合拢。

他把脂粉盒收在袖中,转身去了宫门口。

皇宫附近,客栈周围……通通寻了一个遍,都未寻到元滢滢的身影。高羿整夜未睡,直等到第二日,待选花神需进皇宫时,元滢滢仍然未出现。

高羿当即站起身,拿起挂在墙壁的佩剑。他唤了几个得力的手下,随自己同行。风吹的高羿脸颊发痛,他却感受不到半分痛意。高羿面色如常,声音平稳地指挥着属下,去寻找元滢滢的踪影,无人会知道,他握着佩剑的掌心,一片冰冷发寒。

……

元滢滢醒来时,她的双眸被布帛覆盖,双手被束缚在背后。元滢滢周身绵软无力,连呼救的声音,都显得软绵绵的。

她轻轻挪动着身子,向后退去。在身子抵着冰凉的墙壁时,元滢滢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颤抖着身子哭泣出声。她哭声轻柔,尽显可怜,听着便令人心生怜惜。

霍文镜走进房中时,看到的就是美人轻泣的画面。他不用摘下元滢滢眼前的遮挡,便能想象出,元滢滢此刻该是怎样梨花带雨的楚楚动人之态。

这哭泣声,没有引起霍文镜的半分羞愧难当之情,反而唤醒了他沉闷的心,让他的周身血液,都发出炙热的温度,翻滚着、叫嚣着。

元滢滢双腿微曲,身上的束缚让她很不自在。她迫切地需要一个人来救她,那张柔软的唇瓣,下意识地吐露出高羿的名字来。

“阿羿,救救我罢……”

霍文镜朝着元滢滢靠近的脚步,停顿下来。他轻扯唇角,脸上露出讽刺的笑意。“阿羿……他可救不了你。”

哭声停止,元滢滢颤声道:“霍文镜?”

霍文镜丝毫没有身份被辨认出的苦恼,与之正相反,在知道元滢滢只听他的声音,就能辨认出他的身份后,他胸膛中充斥着一种莫名的欢喜。

霍文镜俯身,沉声道:“是我啊,滢滢。”

面对噤声不语,明显受到惊吓的美人,霍文镜笑出了声。他抬起手,温热的指腹隔着一层布帛,描摹着元滢滢眼睛的轮廓。霍文镜心中喟叹,不愧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连区区一副眼睛,都生的如此美丽动人。

元滢滢偏首,想要躲开霍文镜的触碰。

这幅抗拒的姿态,让霍文镜不受控制地想起,高羿眉眼中的喜意。能让一个冲动莽撞的少年,长成一个真正的男人,不是得了意中人的身子,还能是什么。

霍文镜脸上的笑意,很快便变成了冷峻。他不过是碰了碰元滢滢的眼睛,便让她如此慌乱。可高羿呢,他不是将元滢滢的每一寸肌肤,里里外外都碰了彻底。

霍文镜心中吃味,不管不顾地咬上元滢滢的唇,与她唇齿交融。

视线被遮掩,元滢滢其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霍文镜在用柔软,占据着她口中的每一寸空间。她已经被轻吻的吐息困难,但霍文镜好似像个恶鬼,要把她吞吃殆尽,一点不剩。

唇瓣分离,牵扯出晶莹丝线。霍文镜抬起手,用指腹抹去。

他冷声道:“你合该是属于我的。你要做我的奴仆,终其一生为我驱使。我想要什么时候碰你,你只要顺从就好了,就像你平日里做的那样。滢滢,你会的,对不对。”

元滢滢还在呼吸着缺失的空气,无暇回应霍文镜的话。

霍文镜看着地面铺的稻草,眉毛微蹙,神色之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他暗自想到,合该铺上兽皮才是。尽管心中不满,霍文镜还是轻掀袍子,和元滢滢并肩而坐。他依偎在元滢滢的肩头,解开了元滢滢手上的束缚。可不等元滢滢展开发僵的手指,她的手掌就被霍文镜掌控,供霍文镜驱使利用。

指尖滑过白皙的肌肤,沾染着霍文镜身上的温度。

既生为美人,便没有一处不美丽动人。连纤纤玉指,都如同葱白一般柔嫩,和玄色衣裳下摆相衬,越发显得娇柔。

沉闷,带着克制和欢愉的吐息,喷洒在元滢滢的耳旁。霍文镜时不时地轻啄着元滢滢的脖颈,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元滢滢脸颊绯红,心中又羞又恼。她想要侧身躲避,可她刚躲开霍文镜的轻吻,就被霍文镜得闲的一只手,禁锢着脸颊转了过来。接下来,元滢滢迎接的便是更加汹涌澎湃的轻吻。

从始至终,霍文镜始终不肯摘下元滢滢眼前的布帛。他不想要元滢滢看到自己此时的姿态,如今的他,和那些被酒色掏空身子,却不肯悔改的男子,没有什么两样。

霍文镜依偎在元滢滢肩膀,待吐息平缓,他面容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漠阴沉。霍文镜猛然摘掉元滢滢眼前的束缚,看到了一双满是水意的眸子,里面波光粼粼。

元滢滢轻眨眼睫,试图震慑霍文镜,以防止他做出更加逾越规矩的事情来。

“阿羿会来救我的,你这般放肆,阿羿不会放过你的。”

虽然霍文镜并没有将高羿放在心中,这个地方他寻的安静隐秘,而房契又不在他的名下。任凭高羿如何探查,都是寻不到的。但霍文镜听到元滢滢口中说出高羿的名字,还是被惹怒了。任凭是谁,刚同一个女子小意温存一番,她转眼就唤出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心中都不会好受。

霍文镜抬起元滢滢的下颚,他不过稍用力气,元滢滢白嫩的肌肤,就留下泛红的痕迹。

“高羿他,哪一点比得上我,嗯?”

霍文镜一字一句诉说着高羿的缺点。

“冲动任性,蠢笨不堪,被人当成狗还乐在其中。论才智,我强他十倍百倍,在其他方面……”

霍文镜的视线,打量着元滢滢的脸颊,意有所指道:“……我亦比他强。这一点,滢滢应该最是清楚,不是吗。”

元滢滢抿唇不语,只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羞恼地瞪着霍文镜。

她已经清楚,无论自己开口说些什么,都可能会惹怒霍文镜,让他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

可元滢滢全然不知,她如今这幅泪眼朦胧的娇态,即使不发一言,也胜过搔首弄姿百般诱惑。

霍文镜心中一动,他突然抬起手,看着掌心未曾消退的疤痕,冷声道:“你来,碰碰它。”

元滢滢心中不愿,但霍文镜身上的气息越发冷冽。她身子轻颤,还是抬手搭在了霍文镜的掌心。

柔若无骨的手掌,令霍文镜心中一颤。他勉强克制住,收拢掌心,把元滢滢的柔荑包裹在他的手心的冲动。

“不是用手。”

霍文镜淡声道。

“滢滢,用你的唇,碰碰它。”

元滢滢眼眸瞪圆,她自然不情愿去用嘴唇,触碰霍文镜掌心的疤痕。那疤痕是花楼出逃那日,长箭穿破霍文镜的肌肤而留下的。而此时,霍文镜要元滢滢去轻吻这疤痕,心中难免是存了羞辱之心。

纤长的眼睫轻颤,元滢滢眼眶中的水珠,几乎要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她糯声拒绝道:“我不要。”

霍文镜面色微冷,质问道:“你嫌它丑?”

元滢滢默不作声。

霍文镜俯身弯腰,直视着元滢滢的视线,他唇角挂着冷笑。

“这是因为你,才会留下的。你如今反而嫌弃它丑陋,滢滢,哪里有你这般的道理。”

说罢,霍文镜再一次含住了元滢滢的唇瓣。趁着把元滢滢轻吻的意乱神迷,意识不清时,霍文镜抬起手掌,轻声道。

“还有这里。”

元滢滢鬼使神差地垂下脑袋,柔软的唇瓣,印在霍文镜的掌心。

霍文镜从未觉得,掌心的疤痕会发出如此滚烫炙热的温度,几乎都要把他融化了。很快,这股子炙热便变成了温暖,和元滢滢唇瓣的温度,如出一辙。

看着脸蛋白净,侧脸柔美动人的元滢滢,掌心的温暖,让霍文镜的心暂时柔软了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很快,霍文镜又恢复成平日里那个冷漠至极的人。

霍文镜收拢掌心,用薄唇替代掌心的疤痕,继续感受着元滢滢唇瓣的温度。他不要元滢滢将自己的温度传给他,那样的温度,令他觉得反感至极。霍文镜想着,他要把自己的冰冷传递给元滢滢,他要元滢滢和他变成一样的人,要元滢滢的身上有着和他同样的气息。

这样,若是他们走出这间屋子。旁人看到了元滢滢,就会理所应当地认为,元滢滢是他霍文镜的,而不会将她和高羿牵扯在一起。

……高羿眼眸中遍布血丝,他寻找了元滢滢数日,都未寻找到元滢滢的半分踪迹。高羿深觉自己无用,没有什么聪明才智,能够窥探到元滢滢究竟被谁掳了去。无力感袭满高羿的全身,他怨恨自己无能,又时常觉得后悔。那些时日不该整日为亲事忙碌,而忘记关怀元滢滢的安危。

倘若,他那日亲自去宫门把元滢滢接了回来,那一切都不会发生。

高羿握着牡丹花纹的脂粉盒,手掌青筋鼓起。

他下定决心,便去拜访了丞相府。

殷羡之像是准备安寝,得知高羿前来,匆匆换好衣裳。

听罢高羿所说,殷羡之温声道:“你不必如此自责。倘若有人意图对元姑娘无礼,一日十二个时辰,总是能寻到机会的,你怎么能防的住。这件事,并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心怀不轨之人。”

高羿稍微有了些精神,他急切道:“我只是不知,滢滢素来温柔体贴,待人亲和。谁会如此憎恨她?”

殷羡之手指微顿,微做沉吟,仔细听了一番事情来龙去脉,心中便有了推断。

……

“你说是霍文镜所为!”

高羿猛然站起身,厉声喊道。近日来的奔波劳碌,使得他意气风发的面容,带着几分憔悴,但丝毫不折损其俊朗。

殷羡之淡淡道:“只是推测罢了。不过就你所言,文镜的确是最有可能之人。当年花楼一事,文镜如此心高气傲之人,却被元姑娘……对于此事,他一直耿耿于怀。而元姑娘失踪之事,也的确像是他的手笔。”

高羿拢眉深思,突然道:“早就在我向滢滢求娶之前,霍文镜便百般阻拦,说些莫名奇妙的话。此事定然是他所为!”

高羿气的胸膛起伏,忿忿不平道:“我早就同他解释过,滢滢并非有意伤他,不曾想他竟然如此小肚鸡肠,出手掳走了滢滢。”

闻言,殷羡之眸中闪过暗芒,沉声不语。

高羿行事雷厉风行,心中又惦念元滢滢的安危。他不做犹豫,起身便去寻霍文镜,要他说出元滢滢的下落。倘若,元滢滢出了半点事情,他定然要霍文镜好看。

第29章

一声轻叹落在元滢滢耳旁。下一瞬,覆盖在她眼眸前的布帛被摘掉,殷羡之俊逸清朗的脸,在元滢滢面前逐渐放大。

殷羡之朝着元滢滢伸出手,语气温润:“滢滢,我来接你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惊讶的缘故,元滢滢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殷羡之眼底流露出怜惜之情,他弓腰俯身,将元滢滢打横抱起。殷羡之的拥抱干燥温暖,身上熏染了一股能够令人平心静气的檀木香气。元滢滢依偎在他的怀抱中,紧绷的情绪逐渐舒展开来,眼睑变得沉重。

看着怀中美人沉沉睡去,殷羡之眸色温润,他没有将元滢滢送回客栈,而是把她带回了丞相府。

“倘若又有心怀不轨之人,要对滢滢无礼,该如何是好。”

不如将元滢滢留在丞相府,好歹府中有足够的侍卫,能保证她的安危。

元滢滢醒来时,才从仆人口中听闻,霍太傅得知其子竟然做出强取豪夺之事,当即把霍文镜派到千里远的地方,要他好生磨炼性子。得知霍文镜远在千里之外,元滢滢胸口微舒。毕竟霍文镜不在,她不必再日日担心,自己随时随地都可能被人掳了去。

这几日待在丞相府中,元滢滢未曾见过高羿的身影。她心中不安,便托人去打听。

负责照顾元滢滢的侍卫听罢,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立即行事,而是恭顺说道:“元姑娘有所不知。经元姑娘一事后,高侍卫长深觉行事莽撞,便向皇帝请命,自行前去边关,不做出一番成绩绝不回来。”

元滢滢朱唇微张,蹙眉问道:“那……阿羿几时能回来?”

侍卫略做思索,答道:“或许是十年,八年,这种事总是说不准的。”

元滢滢跌坐在床榻,声音怯怯:“可阿羿从未向我讲过此事。我知做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是他心中夙愿。可他、他……”

高羿他合该同她说上一声,再行出发的。毕竟,两人之间有过肌肤之亲,曾经彻夜相伴,她以为这样要紧的事情,高羿会问上自己一句。

失落感涌满元滢滢的胸口,她泪眼盈盈,不由得掩面哭泣。

从被霍文镜掳去,到被人救了出来,元滢滢自始至终都未曾见过高羿一面。面临险境时,元滢滢第一个想要呼救之人,便是高羿。可是高羿,他想要去边关,便匆匆而去,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弃元滢滢于不顾。

殷羡之踱步而来,见元滢滢用帕子遮掩面容,轻声哭泣,便匆匆走去。他坐在元滢滢身旁,用宽阔的手掌,抚开元滢滢遮掩脸颊的双手。看着泪眼模糊的元滢滢,殷羡之眉心轻蹙,眼底翻滚着暗色,他拿出帕子,动作轻柔地擦掉元滢滢脸颊的泪珠。

殷羡之什么都没有问,他没有问元滢滢因何而落泪,只是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元滢滢的后背,说道:“过几日便是花神考校的日子,我请了几个绣娘,替你缝制衣裙。”

元滢滢柔嫩的脸蛋,贴在殷羡之的胸膛处。独属于殷羡之的沉稳风度,配着清冷的声音,很快便安抚了元滢滢不安的心绪。

她轻眨眼睫,泪珠便滚落到殷羡之的前襟,留下褐色水痕。元滢滢下意识地伸出双臂,虚虚地放在殷羡之紧实有力的劲腰上。

轻柔的触感,抚上殷羡之感官最为敏锐的肌肤,他安抚元滢滢的动作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只不过,方才还为了避嫌,放置在元滢滢柔背的宽大手掌,此时逐渐向下滑去,落在嶙峋的脊骨,手指缓缓描摹着骨节的形状。

……

花神考校这日。

元滢滢出现的时辰偏晚,在她之后,已经没有几个女郎了。席位上的皇帝皇后,并一众后妃臣子,已经看的昏昏欲睡,姿态百无聊赖。

纵然如此,元滢滢身着一袭月白织锦长裙,手持青白玉长笛现身时,还是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殷羡之深信,至简至纯,方能最好地彰显元滢滢的美貌。因此,他摒弃了绣娘缝制的各色繁复晃眼的衣裳,而挑了这样一件长裙。

元滢滢将长笛放在自己的唇边,她唇瓣轻张,笛声便在殿中飘荡。

殷羡之看着元滢滢吹奏青白玉长笛的模样,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他已经逐渐遗忘的唱词。

——那时,他躺在元滢滢闺房的外间,轻声重复着元滢滢忘却的唱词。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勿复相思,才敢与君绝……”

殷羡之收拢掌心,目光灼灼地看向元滢滢,心中道:他绝不会做唱词中,被断然抛弃,从此不再与之相思的男子。

元滢滢衣袂飘飘,鬓发间簪着一朵小巧的牡丹花,越发衬的她双靥如花。

笛声毕,皇帝久久未曾开口。皇后柔声笑道:“你是哪里送来的?”

元滢滢微一福礼,轻声道:“是鄢城太守……”

她话未曾说完,便听皇帝称赞道:“好,鄢城太守着实有心了。”

听罢,元滢滢似懂非懂,只是隐约觉得,鄢城太守所求一切,或许能得偿所愿。

皇帝看着元滢滢娇美动人的脸蛋,弱柳扶风的身姿,正要说些什么,便见殷羡之从席位站起身来。

“陛下圣安。我仰慕滢滢已久,望陛下垂怜,能成全我的心愿。”

殷羡之走到元滢滢身旁,见元滢滢听到这番话后,面上有惊诧之色,但在殷羡之温柔目光的注视下,她犹豫的眸色,渐渐柔软下去。元滢滢面色绯红,含羞带怯地站在殷羡之身旁。

两人郎才女貌,看起来着实相配。

只是,元滢滢毕竟只是六品官员的养女,而殷羡之身居高位,皇帝不禁多问了几句,殷羡之究竟是求取,还是要纳妾。

闻言,元滢滢顿时脸色发白,眼圈泛红。

殷羡之忙道:“自然是娶妻。我性子无趣,不甚讨女子欢喜。滢滢既不嫌弃我,我心中已觉足矣,请陛下成全。”

皇帝这才开口,为两人赐婚。

众人还未来得及细睹皇帝钦点的花神容貌,就得知花神不日就要嫁给殷羡之。

待嫁的日子里,元滢滢问及殷丞相之事。京城里近来传的沸沸扬扬,只道殷羡之虽情愿迎娶元滢滢,但殷丞相那般心高气傲的人物,哪里肯接受一个六品官员的养女,做他的儿媳。有好事之徒,私下里打赌,称大婚那日殷丞相不会来。

元滢滢眼眸轻颤,柔软的声音中尽是担忧。殷羡之伸出手,抚平元滢滢眉心的沟壑,允诺道:“父亲他,听闻我要娶你,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如同旁人所说,不中意你这个儿媳呢。”

元滢滢原本黯淡的眼眸中,闪过光亮之色:“父亲他真的欢喜我?”

说罢,元滢滢才意识到,自己还未同殷羡之成亲,就如此冒失地唤殷丞相为父亲,实在是太不知羞了。她忙捂住唇,双眸睁的圆圆的。

殷羡之拨开元滢滢的手,将唇贴在元滢滢的唇瓣上,仔细碾磨了一番。他动作柔和,但元滢滢却觉得无法抵抗,本应该绵软轻柔的吻,却沾满了占有的谷欠念。殷羡之握住元滢滢手腕的力气,分明温柔,但元滢滢却怎么都挣脱不得,只能放纵他任予任求。

一吻毕,殷羡之爱怜地轻吻着元滢滢挺翘的鼻尖,温声道:“父亲听你如此唤他,定然会异常欢喜。你不必忧心,成亲之日,父亲必定会现身。”

闻言,元滢滢心中安定。她仰起白皙的脸蛋,眸子中满是依赖信服。

殷羡之答应她的话,从未失言过,她如何能不信。

元滢滢便微踮起身子,在殷羡之的下颌落下柔软的吻。

殷羡之握着元滢滢不盈一握的腰肢,向后倒去。

他抚摸着元滢滢的袅袅发丝,眸中妄念翻滚着:“滢滢,这些还不够呢……”

……

大婚在即,殷羡之将事事都安排妥当,不必要元滢滢费心。元滢滢待在府中无趣,便邀了沈女郎一道同行。

沈女郎看到元滢滢,先是被她如今的娇态晃了眼睛,久久不能回神。而后,沈女郎轻俯身子,在元滢滢脖颈轻嗅,察觉到元滢滢体香越发浓郁惑人,不禁出声感慨道:“滢滢,你如今当真像极了一只盛开的浓烈的牡丹花,芬芳扑鼻,让人看见,就想要折下来。”

元滢滢只是柔柔地笑。

丞相府家大业大,沈女郎陪伴元滢滢购置物件,只看中意与否,其余一概不管,着实逛了个畅快。

沈女郎家中,已经为她定了亲事。自从霍文镜为了李凌萱,在她面前欺负了元滢滢后,沈女郎便淡去了对霍文镜的心思。只是,少女情思,总是最难彻底忘记的。沈女郎疑惑道:“霍太傅只道将霍公子送到别处,可他口风太紧,竟然是一点都不透露。不知霍公子如今在何处……”

当初元滢滢被掳走一事,被尽数封锁,没有传入外面,因此沈女郎并不知晓,元滢滢虽不喜霍文镜,但也没有因为沈女郎的话,而苛责于她。

元滢滢只是道:“听闻是千里之远的地方。”

这样遥远的地方,即使霍文镜有什么消息,也难以传回京城来。沈女郎轻声叹息,也不再提及此事。

元滢滢同沈女郎分别后,便准备起身回府。她正欲转身,便被一个从角落窜出来的女子,阻拦了去路。

侍卫当即拔刀相向,他丝毫没有探究女子是因为何缘故阻拦的意思,眼眸中尽是无情冷漠,毕竟他唯一的任务,便是保护元滢滢的安危。

女子抬起脸,一双愤恨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元滢滢,竟是李凌萱。

“我有要事要同你讲。”

元滢滢丝毫没有动容。

李凌萱看了一眼随时准备出手的侍卫,不情愿地收回愤怒的神情,目露哀求道:“是真的,求……求你。”

元滢滢转过身去,吩咐侍卫道:“李姑娘有要事说,或许是女儿家的私事,你不便多听,只在这里等候就是。”

“是。”

两人走到了角落里,李凌萱声音急促:“你可知道阿羿和文镜哥哥的下落?”

元滢滢奇怪道:“霍文镜去了远处,而阿羿……他不是离开了京城,去了兵营吗。”

李凌萱气的脸颊泛红:“假的!那都是殷羡之骗你的。”

李凌萱言语匆匆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当初殷羡之寻到元滢滢后,高羿和霍文镜便不知所踪,后来便传出了两人的下落。可不管他们去了哪里,这么多时日,总该传回来一两封书信,可时至今日,一点消息都无。

有能力掩盖这一切的,只有殷羡之。

但李凌萱此番前来,却并不是为了揭穿殷羡之的真面目。她要以此为要挟,要元滢滢答应她一件事情。

元滢滢不解:“何事?”

李凌萱目光定定:“我要和你同一日,嫁给羡之哥哥,做他的平妻。”

这些时日,李凌萱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她见识过天之骄子,怎么会忍受平庸之辈做她的丈夫。殷丞相告老还乡,李凌萱以为,横亘在她和殷羡之中间的障碍已经不在。可殷羡之却求取了元滢滢,这让李凌萱慌乱不已。

可是如今,她的手中有殷羡之的把柄。

李凌萱已尽数筹谋好,待她嫁进丞相府做平妻后,凭借她和殷羡之的情分,自然能够占据殷羡之的全部心神。而元滢滢呢,不过是空有美貌罢了,很快便会被殷羡之厌弃。到时,正妻被休,她被扶正便是理所应当之事。

虽然平妻之名不好听,但只要结果是好的,谁会在意过程呢。

而李凌萱之所以不去直接寻找殷羡之做交易,是因为这个猜测,令李凌萱对殷羡之有所畏惧。如今的殷羡之,不再是幼时那个护着她的温柔小郎君。而元滢滢,耳根子软又好骗,利用她来成事,最为合适不过了。

但元滢滢却拒绝了。

她声音怯怯:“我怎能左右羡之?你若是想嫁给他,只管去寻他就是,若是羡之情愿,我便情愿。”

李凌萱婉转劝说,都无法改变元滢滢的心意。她颇有些气急败坏道:“你以为羡之哥哥会对你一辈子情深义重吗,并不会如此。曾几何时,我也曾被羡之哥哥他们护为掌上明珠,可如今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待羡之哥哥厌烦了你的美貌,你还不是会沦落成为今日的我?”

元滢滢突然靠近李凌萱,她打量着李凌萱的脸蛋,压低声音道:“还是不一样的。毕竟,我从未生过这般丑过。”

“你——”

李凌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她正要思虑如何和殷羡之挑明此事。是夜,殷羡之便来到了李凌萱面前。

“羡之哥哥……”

殷羡之面容冷峻:“真是恶心啊……”

李凌萱身子一震,面露震惊。

殷羡之缓缓说道,他的声音仍旧温润轻柔,但字字句句却让人觉得冰冷刺骨。

“若是你不提及此事,我都快忘记了阿羿和文镜。当初文镜被挑破手筋,打断双腿,扔到满是豺狼虎豹的山林中,不知他是否能活下来,你觉得呢?”

霍文镜既然敢觊觎触碰元滢滢,殷羡之自然不会留情。他可不像高羿,还顾念着曾经的兄弟之情,握着佩剑的手都在发颤了,都迟迟不肯下手。

李凌萱已经吓得脸色发白,转身想要跑走。

但护卫已经压制住李凌萱,殷羡之温和的眸子中,透出不解:“你不是爱我吗,想要嫁给我做平妻,怎么当真见到了我还要跑?”

李凌萱想要开口,但她已经惊吓到说不出话来。她仿佛从未真正认识过殷羡之,从不了解殷羡之的本性。

殷羡之略一示意,便有侍卫钳制住李凌萱的下颌。

“好丑陋的一张脸,为什么要多嘴呢。凌萱,我记得过去你也不招人喜欢,可起码嘴上会哄人。可怎么现在,又变得多嘴多舌了,让人生厌。”

李凌萱再不想嫁给殷羡之了,她只是结结巴巴地哀求道。

“放……放过我……”

殷羡之没有回他,他能掌控权势,所仰仗的无非就是绝不留情。

……

成亲这日。

果真如同殷羡之允诺的一般,殷丞相端坐上首,面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一时间,那些有关殷丞相不喜元滢滢的流言蜚语,顿时被击破。

殷羡之抱着元滢滢下了喜轿,两人拜了天地,给长辈敬过茶。

殷丞相把一副翡翠玉镯,替元滢滢戴上。

殷羡之温声解释:“这是母亲曾经的宝贝,要留给我的妻子的。”

元滢滢怯怯地收下了。

洞房花烛夜,殷羡之拿起青白玉长笛,滑过元滢滢柔软的唇,白皙的脖颈,修长挺直的双腿……微凉的触感,让元滢滢的肌肤泛起一阵阵战栗,她弓起身子,眼眸中泛起泪花。

“羡之……不……”

她这幅楚楚可怜的姿态,殷羡之哪里舍得,当即吻住了她的唇。

绵软的肌肤,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一粒细小的石子,泛起阵阵令人目眩神迷的波澜,层层荡漾,诱人轻抚。

殷羡之托着元滢滢纤细的腰肢,怜爱地亲着她泛红的鼻尖,被汗水浸湿的发丝纠缠在一起,连发尾卷曲的细小弧度,都彼此勾连,难舍难分。元滢滢绵软的柔荑,不小心触碰到了殷羡之的劲腰。

理智,再一次沉落在湖水底部。

殷羡之沉声道:“滢滢,滢滢……我的滢滢……”

如何能不爱你呢。

……

侍卫跪在地面,禀告着高羿逃脱的消息。侍卫未曾想到,在一只虫子都飞不出去的地牢,高羿这个身受重伤的人,如何能逃得出去。

殷羡之面色如常,他冷声道:“自己去领罚。”

“是。”

殷羡之缓缓离去,即使高羿逃走,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毕竟如今元滢滢是他的丞相夫人。高羿又想要做什么呢,找到他的滢滢,让她抛弃一切跟一个废物走吗。

殷羡之的唇角,露出讽刺的笑容。他加快脚步,往元滢滢的院子而去。

丫鬟一看到殷羡之,就面露笑容:“恭喜大人,夫人已有身孕了。”

殷羡之眉眼舒展,走过去搂住了元滢滢的肩膀。

此后数日,殷羡之更是对元滢滢寸步不离,时刻守着她。

元滢滢都不禁抱怨,自己也没那么娇气,竟让堂堂丞相大人连办理朝政之事,都将她带在身侧。

殷羡之温声道:“滢滢可怜我罢,是我离不开你。”

元滢滢嗔怪他一声,也不再提及让他离开的事。

殷羡之拿起青白玉长笛,替元滢滢吹奏了一曲。

元滢滢眸色亮晶晶地看着他,殷羡之忽然道:“滢滢知道吗?雄狮子会为了争抢雌狮子的喜欢,而斗得你死我活,最终只有一只狮子,能成功抱得美人归。你觉得残忍吗。”

元滢滢拉着他的手,依偎在他的怀里。

“本性使然罢了,本就是自然道理,何必非要责怪呢。”

殷羡之收拢了放在元滢滢腰肢的手臂,允诺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厌了你。”

元滢滢柔声道:“我自然信你。”

殷羡之没问出口的是:可你呢,滢滢,你可会厌烦了我……

……

元滢滢有孕五月之时,撞破了大夫和药童的对话,得知她有孕之期被殷羡之更改了,竟然不是两人成亲之后有的孕。

元滢滢气的差点晕倒,殷羡之得知此事,风尘仆仆从外面赶回来。

他并非有意更改此事,只是若是按照大夫所说之期,这孩子的生身父亲,竟然不知是他,还是……

殷羡之自然对自己深信不疑,只是若是此事传了出去,难免落人口舌,还招惹有心人的胡思乱想,自作多情。

毕竟,高羿的踪迹还没找到。而霍文镜,将他丢进的山林中,没有死人的骸骨,只有死伤的野兽。

元滢滢不去看他,只道:“究竟是谁的……”

而且,殷羡之这般做,莫不是心中有疑。思虑至此,元滢滢不禁倍感委屈,眸中带泪。

当初,也不是她非要嫁给殷羡之的,却要被他这般揣测怀疑。

殷羡之把她抱在怀里,声音沉稳有力:“滢滢,他只会是你的孩子。而你的孩子,只会在我殷羡之的名下。”

如此,便已经足够。

元滢滢想生他的气,却被三言两语熄灭了怒火,只能轻打他两下。

殷羡之端着一副君子如玉的模样,手却开始不规矩起来,唇也开始乱亲乱碰。

温热的轻吻,如同往常一般,密密麻麻地落在元滢滢的脸颊、嘴唇、肌肤……

可是和寻常不一样的是,这次的轻吻,比之前的力度加重许多,殷羡之像是急切着要借轻吻一事,来证明着什么。

“羡之,你总是这样……”

……

第30章

意识清明时,元滢滢只觉得双膝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她跪在坚硬发冷的青石板上,面前是一个燃烧的正旺盛的鎏金铜制火盆。

从火盆中传来阵阵浓烈的白烟,直冲元滢滢的脸蛋而去。她鼻子一酸,变跪为坐,倒在纤细的小腿上。

可落到在场众人眼中,便是另外一副场景。

——元氏大姑娘偷藏男子私物,被发现后毫无悔意,甚至想要从丫鬟手中夺回这些腌臜玩意儿。元老爷元夫人不满女儿如此行径,便让她在此罚跪,亲眼看着那些香囊、男子用的汗巾子,在烈火中焚烧殆尽。但元氏大姑娘非但不知错就改,见此一幕,反而面露沮丧。

人群中响起一声娇俏声音,元滢滢仰脸看去,只见一女子身穿桃粉曳地长裙,发丝间簪了几枚步摇玉钗,她双眸大而明亮,看着便能轻易让人生出亲近之意。

可元滢滢却感受不到半分亲近,即使面前的女子,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元明珠轻眨眼睛,出声劝慰道:“阿姐,你就听爹娘的话罢。外面的男子,哪能比爹娘还重要?”

元滢滢扬起手,却无人来搀扶她。

元滢滢正要强撑着自己站起身,人群中便跑出来一个小丫鬟,粗布衣衫,伸出手臂让元滢滢搭上。元滢滢观她模样装扮,和发抖的手臂,便知道她并非是近身伺候的丫鬟。

脖颈处挂着的璎珞,发出轻微的热度,让元滢滢觉得模糊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

她静静地看着元明珠说话,并不言语。

元明珠抿唇:“阿姐,你是不是在怪我。我当真不是有意的,我见你绣活中有男子用的汗巾子,便以为是给爹爹做的,谁知竟然招惹了这么大的祸端。”

站在元明珠身旁的丫鬟彩云,见主子委屈,当即侧身挡在元明珠身前。她生的一副伶牙俐齿的模样,说话也快人快语:“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娘子若是行事坦荡,也不会……”

她话未说完,元滢滢便柔声道:“你叫……彩云是吗?”

彩云不明所以,只是轻轻颔首。

元滢滢轻蹙黛眉,糯声道:“你日后莫要再穿低领子的衣裙了,脖颈上的红痕都遮挡不住了。”彩云慌乱地伸出手,试图去遮掩住自己的脖颈。纵然如此,在场众人,还是有不少窥探到了彩云脖颈上的红痕。

元滢滢又道:“近来蚊虫多,只是咬你的那一只着实大了些。明珠——”

元明珠被唤道,下意识地应了声。

“你若是得空,便可以将此事禀告给母亲,要她请大夫拿些驱散蚊虫的药。”

元滢滢声音轻柔,眸子干净纯粹,神态极其真挚。众人却觉得她蠢笨,彩云脖颈上的,哪里是什么蚊虫叮咬留下的痕迹,分明是姘头私会之后,忘记涂粉遮掩了。

元明珠只得胡乱着应下,她刚要说些什么,便见元滢滢脸色发白,几乎要摔倒。

她大半个身子,都倾倒在身旁小丫鬟肩头。好在元滢滢身姿纤细,并没有多少重量,小丫鬟一人都能够支撑。

见她如此,元明珠所有未曾说出口的话,都只变成了一句“阿姐好生回去修养罢”。

……

元滢滢依偎在床榻,她问过小丫鬟的名字,知晓丫鬟名叫春桃,便出声吩咐要她去拿菱花镜来。

镜面映照出元滢滢的模样,眉眼如画,眼眸乌润,雪肤红唇。她的衣裙都是高领,一副绝不肯多露出半分肌肤的模样,面上的妆容也是偏端庄有礼。元滢滢轻扬起唇角,便露出了一个端庄内敛的笑容。

春桃站在一旁,仍旧心有余悸。

若是说都城哪家女子最克己守礼,没有人会比得上元家大娘子。可偏偏就是最端庄持重的元滢滢,却在众人不知不觉中,有了情郎。春桃听闻,元家老爷夫人想要送元滢滢进宫,既是进宫,定然便不能与宫外之人有情意上的牵扯。元滢滢倒是果决,当即休书一封,和外面的情郎断了联系。

众人都以为,元滢滢会安静地等候进宫那一天的到来。不曾想,元家二娘子元明珠,却在嬉戏之际,翻到了男子的汗巾和香囊。这才引来了元滢滢罚跪,亲眼看着自己做的物件,被燃烧成为灰烬。

“春桃。”

春桃忙应声,匆匆走了过去。只见元滢滢脸颊泛白,恐怕是受了惊害了病。只是,春桃看着元滢滢娇嫩的脸蛋,不禁想到:同样是有病,她便是病殃殃的,被其他丫鬟嫌弃。但元滢滢这番病态,看了就令人心疼不止,恨不得以己身相替。

“帮我换身衣裙,今日兄长归来,我要去见他。”

春桃打开衣柜,本想要询问换哪件衣裙,元滢滢已合拢眼睑,要春桃随意选一件。春桃选好了衣裳,要替元滢滢更衣。

元滢滢只做提线木偶,任凭春桃随意摆弄。

“春桃,里衣也要换。”

她周身的衣裙,都沾染了烟熏火燎的味道,难闻至极。若不是时辰紧,元滢滢还要再沐浴一番。

春桃回道:“是。”

春桃答应过后,才发现替元滢滢更衣,是一件极其为难的事情。并非是元滢滢不配合,或是她脾气差劲,稍微有不顺心意的,便要厉声呵斥。

与之相反,元滢滢性情柔和的像暖融的春水,这也是为何彩云区区一个丫鬟,竟然胆敢在元滢滢面前指桑骂槐。元府上下,谁人不知,元滢滢行事一板一眼,心底却最是柔软。

可这世间,并非是心善便被人推崇。元滢滢这般,反而被当人当做软弱可欺。

春桃替元滢滢褪下衣裙,颤悠悠的,晃眼的肌肤,险些碰到了她的鼻尖。春桃顿时脸色涨红,她看着元滢滢身前的白皙柔软,只觉得眼眶发烫。

春桃极力躲避,但手指还是会时不时地碰到元滢滢白皙肌肤。春桃满脑子都是“为何能这般软”“好白好嫩”……

元滢滢不解道:“春桃,你手抖什么?”

对于春桃心中的百转千回,元滢滢并不知晓。

春桃连忙收敛心神,忙道无事,她迅速地替元滢滢穿戴整齐。

元滢滢身子仍旧有些无力,她便让春桃搀扶着自己,缓缓地向正厅走去。

正厅。

元老爷元夫人端坐高堂,元明珠围绕在元时白身侧,叽叽喳喳地询问,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元滢滢走进正厅时,元夫人顿时收起脸上的笑容,问道:“可知悔改了?”

元滢滢轻轻颔首,一副温顺模样。

元夫人这才面色稍缓。在她看来,元滢滢并无多少聪明才智,唯独在端庄有礼上,勉强能够看的过眼。可偏偏就是最知礼,最守礼的大女儿,却鬼迷心窍地寻了情郎,还私相授受。

元夫人备觉羞辱,她要元滢滢眼睁睁地看着为情郎缝制的香囊、汗巾子被烧成灰烬,便是要彻底绝了元滢滢的希望。

“知错就好。你不日便要进宫,若是得了圣人青睐,封个嫔妃之位,也能为家里好生谋划……”

元时白拢眉,淡淡道:“若是为了我,便不必要大娘子进宫。她那样的性子,哪里斗的过宫中的其他女人。”

面对元时白时,元夫人的语气没有那么生硬,轻声解释道:“大娘子进后宫,也能帮扶你一二。”

元时白面容冷了下去:“我不需要。若是要靠女人,才能得到什么,那只会令我不耻。”

元夫人同元明珠对视一眼,元明珠目露哀求,元夫人只得轻声叹息道:“不是为了你,还有……反正,大娘子是一定要进宫的。”

元时白拢着眉,没再说话。

元滢滢打量着自己的兄长,他生的斜眉如鬓,眉眼淡淡,长身玉立。纵然在刚才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中时,元时白也只是轻轻俯身,解答元明珠的疑惑,脸上没有丁点温和的笑意。

元时白转身,看到元滢滢正盯着自己看,一副懵懂的模样,浓眉越发紧蹙。

元家有一子两女,元老爷元夫人钟爱,甚至可以说是宠溺幼女元明珠。而长子元时白,因为他自幼不喜人管教、指挥他,在元时白进学后,他的一概事情,都由自己做主,不让元夫人插手。但元时白既为长子,其身上定然寄托了元家父母的百般期望。即使元时白并不亲近家人,元家父母待他也没有疏远。

而元滢滢,天生愚笨不堪。尤其是在她的身边,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元明珠做对比。幼时读女学时,元滢滢便十分刻苦,但得来的成绩不尽如人意。而元明珠整整一日,放在读书上的心思,不过两个时辰,可每次都得到夫子盛赞。

久而久之,元滢滢便成了都城里有名的木头美人。尽管她看了多少书,但脑袋里仍旧是空空如也,不甚聪慧。尤其是在元明珠成为都城第一才女后,元滢滢的蠢笨,越发频繁地被人提起。

这些年元时白读书经商均颇有建树,元明珠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只有元滢滢,无美名在外,还因为木头美人的称号,让元老爷元夫人觉得羞辱。

元家父母便逐渐疏远了元滢滢。他们更欢喜才名远扬,活泼机灵的元明珠。更何况,元明珠贴心至极,每当他们愁眉不展时,元明珠总会想出些新奇好玩的东西,来让二老重展笑颜。

元老爷元夫人的心,便一次次地偏向元明珠。

……

元时白常年不在家中,他待在书院和外面的时间,比家中要更多。因此,元时白待两个妹妹都无甚浓厚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