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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玉骨 水初影 17461 字 15天前

第81章

听罢,常芸更作悲伤,未料及曾经和自己两情相悦之人,竟会为另一姑娘起杀心,恍惚道:“扶晏哥哥想杀芸儿?”

“未想有一日,大人竟想杀本宫……”

那温氏女子再留不得,公主霍然直身而起,想将那关至偏院的温婉女子赐死,可偏偏行到房门处,瞧见一名侍卫行色匆匆地奔来。

那侍卫趔趄而奔,已忘了行礼一说,急切大喊。

“公主,项太尉带着大批兵马杀来了!”

随行左右的奴才听讯一怔,慌忙掩护起公主向着后院偏径而逃:“公主先去避一避,否则被望见公主擅自关押在此的是朝廷命犯,局势便不可控了……”

“私藏钦犯,是重罪。”恐她不晓此局面,侍卫立马添上一言。

项太尉项仲明是为救其子派兵前来,一切皆是顺理成章,所有的图谋不轨都落至她身上。

常芸此时才追悔将那项辙一道绑来,引来了这般棘手的人。

若被项太尉和其府卫见着,私自关押天牢囚犯的罪名难以摘除,常芸愤恨切齿,回眸看向榻上的梦寐以求之影。

“这回算大人走运,本宫来日再寻大人共度春宵。”

留落一语,这位当朝公主难堪地离去。今时得他不成,只好下回再议。

刀剑跫音霎时若黑云压城袭来。

院落内似有宫卫闯入,虽离得较远,温玉仪仍能隐约闻见动静,似是有兵马来施救了。

未有心思去思忖是谁人派来的侍卫,她一心只想着大人是何处境,怕不是已被公主吃干抹了净……

想于此,心头生出稍许同情来。

忽有一二名侍从搜寻过别院,见一名娇弱女子筋疲力竭地待于茅屋中,想必便是项公子所言的温姑娘,赶忙为她松了绑。

绳索一松,浑身就自在了不少。

她轻望面前二人欲疾步离去,脱口便问:“你们是奉何人之命来的?”

可相助的府侍似不愿多言,堪堪留下几字就奔走远去:“事不宜迟,姑娘快走,项大人命我等救下小公子就回府。”

“小女知晓了,谢官爷顺道相助。”

原是项太尉来救自家小公子的……

既然是项辙擅自带离天牢命犯,那位项大人绝不会抛头露面,唯恐引火上身,温玉仪恭敬而拜,随府侍之步走至宅门。

门外停有一辆项府的马车,少年踔厉风发地朝她招呼。

她张望四周,果真不见项太尉的踪影。

“好不容易逃出天牢,却被公主闹了这一出,还好有惊无险!”项辙长舒上气,一脸得意之貌,似当下之局尽在他的掌握中。

这处屋舍于树林内避影匿形,光是派兵搜寻万晋,如何也寻不到这里,她困惑非常,只得向少年发问。

“这房舍在山林中极为隐蔽,项太尉是如何能够寻到此处?”

“我随身带了萤石粉,被蒙眼之时就打开了药瓶,一路倾洒,庆幸他们不曾发觉,”瞧她颦眉寻思,项辙更是洋洋自得,抬手举起一只空瓷瓶,于她眼前轻巧一晃,“几日未归,家父定会派人寻至这一地。”

原来这少年还留了后手……

初见时便觉他有几分机灵,成日嚷嚷着要从楚大人这儿学本事,不想项公子竟真有丝许聪颖天资。

她轻笑着低眉俯身,柔声答谢:“这回得救,多亏了你,此恩我记着。”

“先别道谢了!”闻听几名府卫在身侧耳语相报,项辙焦急远望,不明狭小的庭院,怎会寻不着楚大人,“温姑娘,你可知扶晏哥被关在何地?”

竟让项府的府侍都探寻不到,公主将这心上人藏得倒是够深,也是铁了心要将楚大人占为己有。

她仰目遥望,忆起曾听见侍从说的终日不见光之地,便将目光落于曲径深处的那片密林。

“项小公子在此候着,我带大人出来。”

如今只有那一处被遮掩得透不下日光,公主若逃得匆忙,定是赶不及带走一名大人。

温玉仪恭肃颔首,款步便向那山林小径行去。

抬手拨开许些枝叶,她笃然朝前再行上几步,在茂盛翠绿新叶中,真有屋舍现于眸前。

这布局令她不禁想起王府内囚禁女子的竹间房舍,大人许也不会料到,曾囚困肖似公主的姑娘在府,如今却反被公主这般相囚。

周遭已无守卫,仅剩鸟鸣与草木轻摆之声。

轻盈推门时,她见室内燃着几盏红烛,还有那软榻之上被缚的清肃身影。

她轻阖门扉,不假思索地执起剪子,剪断大人腕上的绳索,边解边柔缓道:“项大人派兵来救项小公子,趁机放了你我。”

岂料此人起身便将她推得远,极其严正地扶于梁柱旁。

他静默地阖着清眸,似尤为困苦地隐忍着什么。

“玉仪,暂且别碰我……”

楚扶晏轻然开口,薄唇发着颤,嗓音也喑哑了半分:“让我冷静一下……”

身前的清冷男子额间布满细汗,她触其天庭,惊愕大人灼热至极,猛然反问:“公主给大人服了毒?”

“若真是毒,还有解药可寻……”:

他强颜欢笑了几般,无奈轻嘲着自己,袖间长指仍紧攥未松,极难启齿地道出口:“这合欢散,怕是解不了了……”

“合欢散?”

只与他人口中听说过此物,却不料还有人用于男子身上。

温玉仪细思公主的痴狂之样,又觉是情理之中的事,不由地感叹:“公主为得到大人,真当是使尽了手段……”

他回望姝影镇静若常,怕她嫌怨在心,偏是含厌不说,声吞气忍着不抱怨。

他敛声回言,意在洁身自好,未与公主有上丝毫染指之举。

“玉仪,你信我……”

半晌低声相语,他肃目而望,恐她躲避不及,当真弃了他去。

“我信,大人莫慌,”她不明所以,只当他是因受辱而无措惊慌,沉心暗忖着,“我在想怎么让大人好受些……”

望她的确像是未曾在意的模样,楚扶晏才轻呼着气,良晌缓声道。

“我独自歇着便好,玉仪乖……”

早些时候便知如何解这合欢散,只是仅在戏文中所听,从未遇见此事罢。

她桃面忽而泛起绯红,耳根骤然若火烧般滚烫。

既是他共患难的枕边人,此药就唯她能解……

温玉仪情不自禁想起在晟陵时的偷香之景,与往时居住王府中服侍他的日日夜夜,心气莫名地软下。

她悠缓靠近,垂下杏眸,温声软语地扯上他的云袖:“我……我来吧。”

只感此娇柔玉姿莫不是疯了。

楚扶晏听着此话,倏然瞧向身旁柔色,再极力忍着欲念,只手推她于几步之遥。

“我克制不好,玉仪听话,离我远些。”

见势放肆地又行回一侧,她实在不忍见大人难熬其苦,便轻声言着劝:“阿晏何尝怜惜过,每回不都是……”

“这回不一样。”

他急忙打上一岔,不容置喙地示意她不必再说,随之再次攥着木桌边沿,欲硬生生地撑过此药效。

一时不知大人何故隐忍,温玉仪思来想去,只能觉着大人是不愿伤她寸毫……

可眼下情势紧迫,再不解此药,恐是难以赶路。

“放跑了公主,追兵马上就到,阿晏又忍得了几时?”温玉仪正色而言,想那项小公子还在宅门处候着,就亲手解起大人的锦袍,娇声相诉,“趁现下还有闲时,阿晏莫犹豫了。”

花靥娇姿似不听劝。

他使尽全力避之,她偏要挨近而来,使他唯剩的一丝克制都断裂得彻底。

楚扶晏遏止着无尽冲动,瞧望跟前女子目若秋水,晶莹明澈,一颦一笑皆牵动着他的神思。

“我会伤你的。”

他良久启唇,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双肩,眉眼低垂,半刻不敢看她。

哪知这娇软玉

躯直钻清怀,她双颊涨红,羞涩得要命,仿佛何人都推她不得。

此刻必为大人解上这一药,温玉仪欲语还休,低语道:“若是大人伤的,我……我便甘愿的。”

如此,他哪还能再推却。

心火以燎原之势漫天卷地而来,他再是无法熄灭,心底唯有的冷静雁过无痕。

一旦触了怀中的玉骨冰肌便再难离手,他失了冷静,欲念似困兽般不断叫嚣。

已有些破损的裙裳被蛮横扯落其肩,楚扶晏蓦地倾身,吻上颈窝玉肌,随后逐渐发了狠。

一面自疚,他一面低哑地道于她耳旁:“玉仪,我对不住你……我定会补偿,定会补偿……”

几霎过后,他欲求不满,猛地将此温香玉软带向床榻,眼尾微红,疯了似的向她索求。

无止无穷,无从去知何时可止。

“我唯想要的只有你……”

他低沉再道,碎吻缓慢游移,落至樱唇处,将她的温软尽数攫取交缠,未予她留有丝缕停歇之机,含糊般沉吟着。

“你只能归我所有……”

从不知这药物竟能猛烈成这样,平静的思绪被大人搅乱得地覆天翻。

温玉仪遽然有悔,但已想不出更适宜之法,只得由他劫掠与侵夺。

心想着是合欢散所致,非大人自愿而为。

“嗯……”

未过几瞬,她难忍地低吟,又忆起项辙还在外头候着,倘若有侍卫寻见此屋,她便没了对策。

温玉仪紧咬唇瓣,任凭清泪在眸框中打转。

第82章

娇弱的身骨本就受不下这些,怀内娇媚却是为解他难忍受之苦悄然蒙受……

楚扶晏俯望而下时,见她秋眸含泪,与从前一般泣若梨花,便更为疯狂地攻陷占有。

红颜泣不成声,却面泛潮红,染着几许情潮。

他疼惜不已,俯身耳廓边低言:“玉仪无需忍着,喊出便是,这般模样,为夫心疼……”

清冽的语声令她羞赧难言,温玉仪寻不回语调,娇嗔般轻问:“阿晏……阿晏还有多久……”

“为夫也不知……为夫掌控不了……”答她的仅有一番耳鬓厮磨。

她听着亲昵的耳语,许久未再回话,沉醉至风月缠绵里。

已然忘却受了几回,她思绪迷惘,竟觉自己太久没有如是放纵,倒生出了些称心之意。

她意犹未尽,娇羞地扑于怀中,颇为乖顺地听他吩咐。

大抵是过了药效,此番一来,不必再让人见着难堪之处,他紧紧拥着娇身,静躺于软榻,感受情念缓缓平息。

楚扶晏凝思了好一阵,恍然痛骂自己:“玉仪太是温顺,是我生不做人,卑不足道。”

“大人怎能这么骂自己……”闻语轻一凛眉,她似有不悦,起身理着衣裳,不紧不慢地又理发髻,“再这般骂着……再骂我就真怒恼。”

他便未多语,似赎罪般无声地为她理起裳角的褶皱,再将自身的锦袍更上,回于那衣冠楚楚,不怒自威之态。

宅门外的少年倚靠于一棵榕树旁,等得双眸半开半阖,想不明白温姑娘为何去了如此久……

欲下令让府卫去查探一二,项辙忽就瞧见那凛然身姿端步行来,身侧跟着一道清艳娇影。

细观此婉色,还觉她柔弱万般,似被风一吹便要破碎了,少年欲言又止,目光终是落于女子脖颈处的浅浅殷红上。

“你们……在里边这么久,可有大碍?”

项辙悄声问着,时不时瞥向那可疑的红晕:“若再不见你们出来,我可是要冲进去了。”

“无碍,只不过……”极为从然地遮上颈间的白皙玉肤,温玉仪不自在地侧目,一望身旁之人,故作肃然地回道,“只不过那绳索有些难解,故而耽搁了时辰。”

少年有所意会地颔首,伸手挠了挠脑袋,也正色附和:“公主也真是的,竟将扶晏哥捆绑得那般紧,这不是只会给自己招来恨意吗……”

“再不启程,天就要暗了。”

楚扶晏冷望眸前的马车,对这来往话语置若罔闻,凝肃地走至车舆内端坐而下,眸光止于那抹倩影上。

她随步坐他旁侧,瞧少年与马夫低声吩咐了几语,随后朝她招手。

项辙该与府侍回至府邸,后续之路便不再追随了。

“他是项府的马夫,常年跟着我爹,是府中最可信之人,此行他可为扶晏哥效劳。”项辙忆起府卫传报之语,虽百思不解,仍一字不差地传告。

“此外,我爹还让我转达一言,这些年多谢楚大人关照了。”

言外之意着实摸不着头脑,少年不明其意,抬眸看向轩窗:“扶晏哥,我爹说这话是何意?”

楚扶晏轻凝眼眸,长指抬起帘幔,告诫般冷声问少年:“知晓得越多,容身之处便越少。连项太尉都不肯透露一字的事,你当真想知?”

“罢了,那我还是不知为好……”

一听楚大人如此提点,项辙忙不再问,所谓知之越多者越惹祸事,关乎朝堂之事便不多问了。

随马车再踏山路前去,少年行礼作揖,依依不舍地扬袖送别,而后高声喊。

“你们一路顺风,日后有需,大可派人来项府寻我,我自是义不容辞!”

忽然想起这位小公子曾应过她的,凡事皆可差遣,温玉仪嫣然一笑,意味深长道:“项小公子本就该应的,不想想先前是如何与我做的交易?”

项辙痛悔一俯首,朝这女子再拜:“是是是,温姑娘便是我愿赴汤蹈火、肝脑涂地的主!”

少年潇洒的笑意随山风远去,四周掠过的尽是繁茂苍翠,未得见人迹。

她静听马车清寂而行,回眸瞧望时,才觉舆内的另一人正凝视着自己。

一双深眸映满她的娇靥,适才那房舍中的雨润云温之感仍徘徊不休……

温玉仪忽地涌入赧意阵阵,不自觉避下目光,摆弄起衣袂。

婉姝娇艳欲滴,面颜若桃花初绽,他再望她丹唇,樱红中透了丝许干涩。

他倏然想起被关至宅院内,她应有好些天不曾饮过水。

“可有备水?”楚扶晏轻撩前方车幔,问向趱行的马夫。

对这不苟言笑的楚大人本就有几分忌惮,见势忙一递扁壶,那马夫恭肃回禀:“自是有的,大人请。”

将此扁壶从容地递至她手中,他回于舆座,似对窗外春景有了兴致,淡然赏起山明水秀之景。

温玉仪出神片刻,随之饮起清水,婉声道谢着:“多谢大人。”

“可有……被累着?”似乎斟酌了良久,他轻拢眉心,意有所指地关切道。

本是盈满羞意的心思此时更难排解,她前思后想,缓慢吐出几字。

“也……还能承受。”

听罢,楚扶晏诧异回首,见女子极是端庄而坐,尽显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又有谁可曾料到,方才在屋舍里,他与这娇影刚结束一场云雨。

“咳……”郑重一清嗓,她想起临行时那少年与他所说的几语,言归正传道。

“项太尉有不为人知的事唯大人知晓,看似是献着殷勤,却是想将我们送得越远越好。”

如今大人正处于风口浪尖,京中的达官重臣定会想将他们送得远。项太尉答谢大人关照多年,说到底是不想让大人所知之事抖落出去。

每每谨慎细思时,她皆道得有条有理,楚扶晏扬眉望去,丝缕笑意掠过了眸底的清潭:“玉仪聪颖过人,一眼便瞧出了。”

“当年先帝的遗诏被做了手脚,温煊虽是主谋,项仲明也参与了其中,”他边答着,边轻盈地揽她入怀,举止尤为自然,“为各谋其利,温煊深知那时的太子撑不起朝堂,朝权皆落在我手,便伪造圣旨,促成了摄政王府与温氏间的婚事。”

“至于项仲明,当初所要的便是一方兵权。”

对她没有可隐瞒之处,纵使他不说,怀内娇色也能猜上些许,他便尽数坦言,让她知得透彻。

真相的来龙去脉竟是这样……

温玉仪觉着大人怀里舒适,又本能地靠近了些,顺着他的话细想了几番。

两位老臣暗中联手,一人为取得兵权,一人以亲事牵上朝堂大权,都是为私利而图谋。

温煊不求更多,是怕东窗事发难以抽身。她知晓父亲气性,心怀贪欲却缺了一个胆。

她凝眉又问,纤指缠上大人从玉冠处垂落下的墨发:

“遗诏上的疑点颇多,便无人怀疑?”

对此,楚扶晏回得平静,似早已习惯了那先帝遗诏被人瞧出端倪一事:“自是有的,只是我装作不知,都一一搪塞了。”

“为何?”

身前男子竟刻意在为老臣脱罪,她愈发糊涂,不论如何作想,也颠倒不了利害之趋:“于大人而言,欺瞒天下可并非有益。”

“此事若抖落出,是满门抄斩之罪,”见她仍有不明,他正声清晰地相告,道至最后,蓦然一顿,“如若揭露此罪状,令天下皆知遗诏为假,便永不可逆转。”

“你是我的夫人,我应是……要护着的。”

他瞒下所有,为的却是不殃及她,拒她在乱世纷争之外。大人从未追问这欺君之举她是否知情,还是……她也参与了其中,他仅是想护下她。

和她昔日所求无异,大人当真一步步地尝试,不遗余力地想护住一人,为此收敛了太多天性。

温玉仪只感心下猛然一震,像是终于寻得了依靠,遽然笑靥如花,娇柔似水地回拥着。

“这天下,还真是大人待我最好,我先前说的,一句不假。”

当下的真真假假已不重要,她唯感一切明朗,浓雾似被山风拂开。

瞧这只鸟雀欢欣得弯起黛色远山般的蛾眉,想她已有许些时日未曾好眠,他想让她不被作扰地睡上一觉,忽而想着被囚于房舍之事。

实在丢尽了脸面……

他沉默半刻,决意与她敞开商议。

“常芸所带的侍卫,可都杀尽了?”

常芸擅自出城,所带人手应该不会多,楚扶晏细细回想院中的宫卫,依旧迟疑不决,低声问道。

“嗯……应是留不下一条活命,”她疑惑而答,觉大人问得古怪,慎之又慎地端直身姿,“大人为何忽然问起这事?”

确认着周围只有她与驭马的马夫,楚扶晏压低了嗓音,半晌似央求着,话中威势仍旧不减:“这几日楚某的遭遇,玉仪可否……不与外人道?”

“大人说的是哪件事?小女不明白。”

温玉仪顿时明了,大人本就容不得他人作践,然作践之人偏偏又是公主,大人这是拉不下颜面了。

闻言,不知她是真不懂还是佯装戏弄,他良晌未启薄唇,深思熟虑过后忍辱道。

“近日所遇太是羞辱,楚某难以启齿……还望夫人莫外扬。”

第83章

望他烦闷无处宣泄之样,她暗自低笑,遂端身有礼有节地回道:“大人都如么拜托了,我自当是遵大人之命。”

一说起被公主囚禁山林一劫,楚扶晏不愿再提,想此事唯夫人知晓,已是最佳之况,若再有第二人知,他定要当机立断地灭口除之。

“大人的药效可解了?”

闻他不语,她不由地回想起那合欢散的药力。

公主这回是真发了狠,如此烈性的药物真就敢用在楚大人身上。

楚扶晏抚顺怀中清婉的如瀑发丝,惬心回语:“自是解了些的,多亏有夫人在。”

“疼吗?”别有深意地低首问着,气息悠缓地萦绕,惹她耳廓酥痒万般,他慎然承诺,低低一笑,“往后不会了……”

极少见大人这般关切,温玉仪想了半霎,觉他兴许尚有欲念未散,便将头埋得极低,轻然相道:“若未解尽,大人直说无妨……”

“玉仪,你不知我有多愉悦。”

他眼望这抹让他魂牵梦萦的清艳婉姿,向来楚楚可人,却让他得了到,便感她现下所想正中他的下怀。

他的确是还未解尽合欢散之效。

究竟是药效驱使,还是他本就贪得无厌,楚扶晏已然分不清,只想将她不断占有,一遍又一遍。

她未洞察出异样,只听大人道着欣喜,便随口应道:“那大人可说说,究竟有多愉悦。”

“若我说眼下欲念兴起,并非是那合欢散之效,而是纯粹想要你……”此言一字一顿地落在她心上,他凛起泛红的双眸,几近诱引地附她耳旁。

“你可想受下为夫的宠幸?”

他竟是单单想要她,这与晟陵时的偷欢有何差别……

只不过如今二人都成了朝廷通缉命犯,无论偷香与否,已无人在意了。

她羞怯得颤起眼睫,绝非初次,却照旧害臊。

“听大人的。”

最终轻咬着唇瓣,百媚千娇地朝他一瞥,忙又垂目不言。

似一朵初绽芙蓉,正待他伸手采撷。

楚扶晏瞧此景不作客套,起身拉紧了舆内门窗上的帷幔,确认无人可望见这一方旖旎春色,抬指解上女子的裳袍。

绵柔的细吻随后倾落。

然刚应了此举,她便后悔起来。

马车四周虽是无人,可舆前还坐着一位项府来的马夫……

若这一路被马夫听着,她如何还有丝毫名节在。

“那马夫可是项太尉的人……”欲迎还拒地道上半句,温玉仪面染红霞,含糊其辞道,“会……会告密的……”

可眸前的清逸身影已箭在弦上,脱尽了裙裳,直将她压下,从长颈吻到耳根,灼息不可灭。

“到了荒郊野岭,将他灭口便是。”

那马夫可是项太尉留心安排,为逞一时之快,随性杀了极是不妥,她赶忙一避,娇然与他相望:“以怨报德,大人果真没有君子作派……”

“敢动项府的人,项小公子若是知晓了,往后可再不会相助。”

“夫人以为该如何?”楚扶晏骤然一止,眸色一暗,低哑而问。

只要马夫不知舆内缱绻,便无需失掉性命,她思绪混乱,哪还想得出计策,仅小声言道。

“大人守着些分寸,我……我忍着。”

“好。”他泰然自若般应允,随之十指交缠,将此娇女牢牢地困于怀内,一刻也不让她退怯。

她还真当鬼使神差地听信了此人的鬼话,忘却男子在榻上的话语皆不可信。

原本能惬意回应的柔吻变得阴鸷狠厉,堪堪过了几霎,她便再受不住,微仰细嫩脖颈,溢出声声轻吟。

可此处与马夫仅一布之隔,她如何能因一回承欢而舍弃一人的性命,至少在未抵达歇脚之地前,是万不能将马夫杀害。

于是她紧咬樱唇,硬是咽下了轻软低吟。

可她越是哑忍,大人便越是放肆为之,与平素她所见的威严之姿判若两人。

此刻的大人分明是个色欲熏心的恶徒。

应是她应的,罪也是她受的,温玉仪忽感不知不觉入了大人敞开的囚笼……

笼门一关,她再难飞离。

“玉仪若想留他,便莫再唤出声了。”

楚扶晏极其卑劣地道起那马夫之命,像是此事皆由她做主,却又毫无节制地继续索取。

事先说好的种种似已被大人抛诸脑后,她方才是疯了才会应允大人的荒谬请求……

秋眸忍得满是清泪,她娇声娇语而道:“大人分明应着要守分寸,怎能言而无信……”

楚扶晏听言低声作笑,将她护得紧,又俯身吻上她的锁骨:“只要是夫人,我便守不住。”

“大人不知羞,当真会被听去的……”

此番实在是羞恼,她桃面含春,白皙手指轻攀他肩背,似乎即将失控。

“为夫错了,夫人先将这回受下……”

他卑鄙地回语,吻过她肩颈的凝脂玉肌,长指抬其下颔,而后贴上香软丹唇,逐渐拥吻相缠。

“唔……”

瞬息间不知所云,她顺其自然地由大人肆意劫夺,宛若早已被他拽入深潭里。

山色空蒙,夜幕渐深,日下川上寒,几缕凉风窜入舆中,似要有一场春雨来临。

从山间屋宅逃离,又于马车上行欢许久,终是不知过了几时辰,她困倦地躺至其怀,胆大妄为地在大人的掌心划着圈。

见大人回于一脸清肃,衣袍已端正着在身,她也不避躲,仍是娇羞倚靠。

温玉仪半清着嗓,想着帘外马夫应是未察觉动静,半正经相言:“大人根本不知错在了哪,还同我认着错……”

抬手抚上这娇影的纤细玉腰,他微凛冷

眸,肃声问道:“那夫人告知楚某,错在何处?”

“错……错在恣心纵欲,欲壑难填……”她振振有词地回着,温婉之下带着一丝倔强。

眸中透出几分微不可察的笑意,楚扶晏缓慢地低下眉眼,在她耳畔沉声低语:“说得好像夫人寡欲清心一样,玉仪与我一丘之貉。”

“哪有大人这么用词的……”

怎能这般将她形容,她仰目欲争辩,便见薄凉唇瓣已倾压而下,堵上了后话:“嗯……”

后续落下的吻极为轻柔,似绫罗轻覆于樱唇上。

她神色缓缓迷离,忽觉大人是在悄然安抚,安抚适才犯下的丝缕罪恶……

大人既是诚心抚慰,那她便宥恕了,只当大人是情至深处,乱了神思。

温玉仪羞然触上男子清瘦的腰身,遂他意般回应起这绵延之吻。

待马车停下已是清夜,长夜无月,细雨潇潇,冷风拂过檐下铜铃,吹出一阵悠扬,让人听得忽远忽近。

周围极度萧瑟,唯有雨声潺潺。

望不远处有村落,便想着去寻一地过上此夜,她顺从地在一间肆铺的檐角下避雨,那店肆自是打了烊。

候大人安顿完马车,她缓步与其并肩而走,朝村落的几处微弱灯火行去。

“好冷……”

一缕夜风伴着绵雨袭来,温玉仪颦眉裹紧了薄裳,浅踏石路进了村子。

周遭更是萧条,寂静得如同无人居住一般。

肩上随即被披了件大氅,氅衣上还留有冷雪似的气息,以及淡去的血腥之气。

她顺势转眸,看大人只着了件单薄白衫在身,心生了微许不忍。

慌忙取下刚披上的氅衣,玉指正触着,却被大人遏止,她不免喃喃轻语:“这样大人会冷……”

然而他置之不理般朝前走去:“你没被冻着就好,不必顾及我。”

“大人向来养尊处优的,怎受得这寒冷……”她见势跟上步子,想在由经之路上寻一间客栈,却如何也找不着影。

楚扶晏垂首而立,端步凛然而行,默然片刻,忽地开口:“早已没了权位,玉仪无需拘谨,也无需唤我大人。”

虽失了权势,但威仪仍在,她偷瞥着身侧威肃庄重的身姿,情不自禁地又念起马车内不可告人的缱绻,霎时羞红了面颊,红霞染上耳根难褪。

“唤习惯了,我改不了……”垂眸悄声低言,她忽然想起大人所应的事,迟疑问道,“那马夫……”

“放他走了。”他知晓这姝影在意他草菅人命之性,思来想去,又极不情愿地回了一语。

“方才的确是极想杀他,但念及夫人所言,我便忍住了。”

大人竟当真听进了话语,心下难免滋生出少许窃喜,温玉仪不觉四下观望,目光落于村中紧闭的门窗上,自语般轻声道。

“可那项府的人带我们来的是何地?我怎觉着,此地阴森得很……”

此村有些怪异,若是寻常住户,也不会在夜间将房窗关得这般严实。

先前只为逃命,便由着马夫引路而来,她警惕四起,又觉为时已晚。

“此时夜阑人静,各家灯火已熄,寂静也属常事,”楚扶晏却清闲如常,瞧她眸含倦意,便随然行至她身前,示意背她前往,“我去寻一客栈,夫人若累了,我可背着夫人。”

“这如何使得……”

意绪倏然被拉了回,她一想曾经权倾朝野的楚大人竟想背她行步,忙退上几步远,怎般都觉讶然。

可顺着村路行了几刻钟,莫说是客栈了,就连一户人家都未有生人迹象。

温玉仪拖着步履前行,步调随着困意徐缓慢下。

第84章

或许真如他所说,是夜半三更的缘故,这村子才显得清寂非常。

她未去深想,眼下只有点懊悔拒了大人难得的好意,再提怕是会惹他不悦。

然而双腿隐隐传来的酸疼令她再难前行,温玉仪斟酌片霎,轻攥大人袖摆,娇媚低唤。

“夫君,我困了……”

闻言,楚扶晏浑身一滞,随后真背她而起,未在乎尊卑般沉稳向前,侧目柔声回道:“先委屈夫人这样歇一歇,我去寻一处落脚地。”

“嗯……”她惬心地靠上大人的后背,亲近般喃语着,“雨天路滑,大人要当心着。”

平素见他身姿清癯,总觉他的身骨定有些羸弱,可如此倚靠着又感硬朗,她仅靠了一会儿,便听着暮雨之声入了眠。

此时真像是一对无地可容的野鸳鸯……

她暗自想了想,忽觉荒唐,未过多时就陷入了醉梦里。

本是睡得安稳心宁,却被一声响雷惊了醒,温玉仪再度睁开杏眸时,发觉自己正睡在一处干草堆上。

周围被狂风急雨侵入,飕飕冷意直袭堂中,木窗被吹得响。

那傲冷身影正稳然阖着窗,一扇又一扇,将那堂门也一同阖紧。

待四处木窗合拢,风声渐轻,她才望清堂内有一尊佛像。

当下她与大人竟是待在村中的一处佛堂。

“这里是……”她恍惚问着,满目疑惑不解。

“庙堂,”从容自若地答道,楚扶晏轻挥下白衫上的雨露,泰然走近,“外头雨大,走不了路了,在此留宿一晚。”

原是被夜雨困了住,听外头寒风呼啸,确是无法再步上路,她望大人徐步走来,惊觉他的袍衫已被淋透。

想起这一夜所遇的艰辛,眼前这男子哪有一点像养尊处优的朝中大臣。

温玉仪心头一紧,为他腾出一块空地,起身欲牵去:“大人累了,来一同躺着。”

岂料指尖一触他手掌,便感灼烫万分。

她抬袖再触其头额,同样灼热异常。大人何时染了风寒,竟未将她告知……

“如此体热……大人着风寒了。”她正容抗色地言道,凝肃地扶大人至干草上,不论如何也不得让他再忙活。

此处只可睡下一人,她这般身娇体弱,自是留给她的,楚扶晏蹙眉欲再起,却被她按回原地。

“无碍,男子撑上几日便会自愈。倒是你,可千万别病着。”

她极是严肃地相告,怕威慑不及,又凛紧了黛眉:“今夜不论发生何事,大人都不可再操劳了。”

“大人总让我听话,却极少听过我所言,这回定要听我的……”将此道冷肃生硬地按了下,温玉仪冷声言劝,学他平日的模样道得俨乎其然。

对此颇感不自在,他沉默几霎,随即张口又道:“我不需你照顾,待过上一夜,这热意便退了。”

“王府内可是有那么多的女婢常年服侍,怎到了我这儿,大人便不习惯了?”

她似是真生了气,埋头入氅衣里,卧在旁侧的硬石地面上,再不言语。

转念一想,大人已受风寒,这氅衣应给他盖着才是,她又闷然递去大氅。

回身自顾自地入了睡梦,可这雨夜太冷,她时不时打着颤。

楚扶晏望此娇婉独自蜷缩着,心想她应是需要取些暖意,便沉心思忖,想让她靠得近些。

“过来。”

思索终了,他只言出二字,语调一沉,不容她抗拒丝毫。

这口吻像极了身处王府时听到的命令,她半晌轻挪身子,眸光却未朝他移去。

“再近一些。”

她再听耳旁的嗓音低沉,似乎不顺话去做,大人便要对她降下一罚。

虽已权势尽失,还被赋了谋逆的千古骂名,可大人的威势寸毫不减当年,温玉仪莫名地照做了。

倘若将来大人夺回权位,势必比原先还要威赫上几般。

如此想着,她忘了挪身,也未觉身侧之人失了耐性。

直至腰肢被大人只手一揽,她才感自己被带入怀中,共裹着一件氅衣。

那独属楚大人的清寒之息萦绕周身,灼意也传到她身上。

她轻盈颤动着眼睫,听他凛声问道:“你可知你一无所有了?”

一无所有,她又何曾有过什么……

曾经温家和王府都不是她可归之处,她所拥有的丝

许念想早被曾经的府婢摔得粉碎。

这世间何尝有一物是她的。

思前想后,温玉仪莞尔轻笑,淡然而答:“我原本也没有何物傍于身,那些属于温家的皆非归我,之后王府中的大小之物也不是我的。如今只是更清晰了些,我本就瞧得清。”

“是你的。”哪知大人回得笃然。

见她容色无澜,他沉声重复道:“是归你的。”

“王府之物曾也是属于你的,你是王妃,便是王府的主,”楚扶晏正色与这抹姝色相道,觉她心里仍存有不易察觉的芥蒂,趁势追问,“不是你的,又会是何人的?”

公主曾数次挑衅,将她视作横刀夺爱之人,以着无耻手段夺走楚大人心魂,她无力辩驳,连那王府中都遍布着公主的耳目线人。

若说昔日的王府归谁所有,自是归他与公主的……本和她素无瓜葛,她向来如履薄冰,早就安适如常了。

温玉仪默然良晌,随之在唇瓣间溢出半语:“公主她……”

“莫总是提她,我听了烦心。”

一提那骄纵跋扈的公主,他眸色微变,语声顿时生得冷,无论何人听了都要颤栗上半分。

她闻语蓦地躲了远,良久不敢再言。

身旁清绝之影却也未再开口,她深知是无意触了他的大忌,恨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怎又说回了公主这儿……

可若非还惦念着公主,大人怎会生怒至此,怎会烦闷成这模样。

她已许久未见大人愠怒,想来是提及了过往的伤心事,牵扯出了几许旧情之念。

不过也罢,她早已习惯,大人的风月情于她而言无关痛痒,就像她对谁钟情,大人也不会过分在意。

二人似是搭伙过日子一样。

思绪间满是被常芸羞辱在榻,还被她撞见之景,楚扶晏轻拢眉心,心生苦恼,不想再道那常芸公主一句。

却不想将她吓了着,此般真当是追悔莫及,他恍然了悟,现下只得悔过认错。

恰逢一道响雷猛地落下,娇柔身躯本能一颤,惊吓得抬手捂上双耳,身子缩回了一团。

她竟怕打雷……

平日瞧她虽温婉娴静,却有天地无惧之魄,本以为她真的无事可畏,不想竟是怕这夜雨惊雷。

“怕又何故躲得远?”

他冷然一哼,悄然上前拥她入怀,再小心翼翼地捂了捂她的耳廓。

“方才是我说得重了……”主动折腰言歉本非是他气性,他缓慢说出声,酝酿好半刻,才僵身继续道,“你若有气,不必闷着,撒我身上便可。”

说得好似她真敢将大人打骂一顿。

即便是旧时夫妻,即便大人已丢了官位,她也不敢如此造次……

堂外雨声小了,雷鸣已作停息,温玉仪转眸轻使目色,示意大人躺回干草上,自身也毕恭毕敬地跟他回去。

她微颤着眸光,细语般道起方才之语:“大人说得轻巧,我又怎敢放肆……”

毕竟曾说过与常芸相悦过多年,她多次顾虑也属寻常,楚扶晏缄默几瞬,意有所指般问道。

“你一向聪慧,善于察言观色,独清独醒着,像是看得清一切,却唯独看不清我?”

“大人心悦谁,皆与我无关,我……”温玉仪故作镇静,轻望正中央的佛像,娇然沉吟。

头一回耐住了性子,柔言好语地哄着姑娘,他缓声直言,与她清晰而告:“我如今唯心悦你,再无空缺留于他人。曾对常芸是何情念,我自己都分辨不清,兴许过往之时我本就薄情……”

“玉仪,我移情别恋,早就喜欢你了。”

“我对常芸已没了念想,你可愿信上一次?”耳畔有轻语环绕,她微然抬目时,正巧撞上一双深邃眼眸。

眸中阴冷有情愫微动,直望她入眼底。

她不自觉垂下视线,正声一咳嗓,草草回应:“我如若不信,又能如何……”

遇事本就不易动怒,听大人堪堪几语,她也未曾真心气恼,只是不经意说起公主感到别扭,让大人误会了一番。

温玉仪顺着话语应答,想大人是真有耐性与她说这么久。

“以前怎未觉得,夫人要这般哄着……”惊觉怀内清婉尽是拿他说笑,悠然而躺的男子忽地转为端肃。

他细细回想,适才究竟说了什么丢尽颜面的话。

“欲得女子芳心,本来就是要哄的。大人是常居高位,不懂寻常公子是如何求取姑娘心意……”

她再而清嗓,感受大人的体热已降了稍许,此回风寒应无大碍,便与他说起理来。

楚扶晏不求甚解,不愿听这些旁门歪理,清眉不由地微抬:“有你一个便成,我懂她们作甚。”

颇为庄肃地一颔首,她见浮云似已散开,有月辉照影而下,未再说话。

月华落至佛像上,使得佛陀宝相更为庄严明净,令人肃然虔敬。

“若非受了风寒,我今夜是定会要你一回。”

正想至此处,她忽听耳旁猝不及防地飘来一言,惹她双颊绯红,遽然发了慌。

也不看看是何时何地,大人如何能说得这般镇定……

第85章

温玉仪顿感讶然,如此没羞没臊的话,唯有大人能道得肃穆不改色。

“我是说真的,夫人莫不信。”看她不可思议般怔着,许是觉她心有疑虑,他肃声再语。

“这里可是庙堂,大人在想什么……”

她慌乱扯过氅衣一角,将自己再裹严实些,又想到大人正染着风寒,她此番又在羞怯什么:“佛门清净之地,行污秽之事是会被降罚的。”

怀中玉颜透出的浅浅羞意皆被余光瞥见,楚扶晏低笑一声,再将她揽得近一些:“情到深处,怎能说是污秽之举,人之常情,事之常理罢了。”

“大人的歪理邪说那么多,我说不过……”每一句都似极有理,却总让人匪夷所思,她小声嘀咕,欲道尽心上怨意,“说得就似学塾中的老先生,听着头头是道,实际全无道理。”

可她随之细想,此人曾为先帝出谋划策,为天下治理朝务,应比先生要有上些许本事,便含糊着改了口:“大人曾辅佐于先帝左右,献过无尽良策,也可算是位先生……非也,大人应较那些先生还要厉害,大人……”

回首而望时,大人的双眸已轻然阖上,像是已熟睡安寝,她不再话夜,安然地入了梦。

风露澹清晨,轻雾似纱如絮,雾霭缥缈,朝霞熠熠,映得满堂朦胧微亮。

堂中的佛像较深夜更是庄严不可侵,温玉仪醒觉,察觉枕边清姿仍是发着热,没有病症退散的迹象。

她再触其头额,果真依旧发烫,不免觉着大人所言真就毫无可信之处。

“奸诈狡猾之徒……分明说会自愈,怎还能病得这么重。”

“咳咳……”不知是否是听了去,还是仍陷于睡梦里,楚扶晏猛然一咳,竟咳出了鲜血。

惊心触目之色倏地映入明眸。

她陡然一颤,不禁睁大双目,恐惧顷刻间涌上心绪。

再顾不得其他,见势快步奔出这破旧佛堂,她未顾上礼数,焦心如焚地敲起周遭门扉。

昨日来时还健硕无恙,仅过了一夕,大人会虚弱成这样……

定是那风寒有异样。她不由地揣测,此症绝非寻常风寒,如若不然,大人又如何会一病不起。

好在她未染疾症,还有回旋余地,现下最要紧的,还是要寻上医馆医好此疾。

“有人吗?”温玉仪急切叩响周围屋舍之门,可村子照旧寂静,无人前来相迎,使她更作心切,不懈再唤。

“我们是从外乡来的,想知晓这村子可有医馆在?”

听闻微许动静从房舍中传出,她深知村中有人,只是村人不愿出门作理,便向几户人家连声央求:“小女的夫君得了重疾,需寻大夫医治,还望好心人告知一声,小女在此谢过。”

她别无他法,只能谎称

大人是自己的夫君,才能治好大人之疾。

“别再敲了!在这村子染了疫疾,无药可医!”

“姑娘的郎君若有沾染,只能等死了!”终有村人高声回应,似乎已见怪不怪,劝她趁早作罢,赶快另谋高就去。

疫疾……

此村竟有瘟疫盛行?细细回想那离去的项府马夫,刻意带他们来此定有不轨之心,昨日光顾着逃那劫数,尽忘了派兵来营救的项太尉也会深藏歹心,温玉仪静默半刻,无暇再深思而下。

她镇静而问,不自觉地抬高语声:“此疾当真药石无医?”

又是一阵沉默,屋内村人再度朝外高喊:“姑娘可去村北赵大夫的铺子问一问,就是最北边开的那家药铺,他若无策,便只能等死!”

“多谢好心人相告。”

向未曾打开的屋门恭敬作拜,人命关天,她转身便沿着石路行向村北。

这村子被瘟疫侵袭,家家户户感染疫疾者甚多,所以村落才显这般死寂。居住此地的庶民不愿见人,皆躲于屋中极少会客。

可即便避躲,未寻到救治之法,也并非是长久之计。她不懂医,也未有善心去救一村之人,如今只想着待大人痊愈,再赶紧离了此地。

来到方才那村人所道的药铺前,温玉仪抬眸仰望,未望见有牌匾而悬。

但闻着里头隐约飘出草药味,她便觉应是此处无疑。

铺中站着一老者,长须花白,年事已高,却偏是精神矍铄,眉宇间透着丝许精明之气。

她端步行入药铺,朝老者俯首一拜,想来立于面前的便是适才话语中的神医大夫。

“敢问阁下可是村人口中说的赵大夫?”

村里何人不知他的名号,赵大夫一听,就知这姑娘是从外村来的,微皱起眉眼,轻抚白须道:“姑娘是外乡人,找老夫是为何事?”

“昨夜下了暴雨,我与夫君路遇此村歇了一夜,今早我见夫君发热咳血,才知这村子正闹着瘟疫。”

边说边端量起这间药铺,温玉仪随后再拜,庄重言道:“来此药铺,是想恳请赵大夫开一副药方,以解瘟疾。”

赵大夫闻言无策摆手,微有不耐地答着:“若是其他病症,老夫还能开上方子,唯此疫疾,老夫爱莫能助。姑娘还是走吧!”

此瘟疫像是连大夫都没了主意。

她敛回视线,又将目光落至这药铺的掌事身上,只觉其中有蹊跷。

“这病如此玄乎,若不慎染了上,便只能等待亡命?”她不解更甚,试探般相问。

闻此语颇感无奈,赵大夫长叹下一息,无能为力般一摊手:“老夫也还在观测着,此病状似天花,却比那天花还要猛烈。染病者虽不起红疹,仅是成日呕血,但痛苦难忍,待五脏六腑衰竭,也是到了命终之时。”

“可有药物能缓解病痛?”温玉仪思索片霎,顺这老者之言继续问,总觉得能问出些什么来。

倘若疫病无解,村民足不出户,这药铺又何故开着,定是有所需求才一直未打烊。

“按时服这桑菊饮,方可稍缓病症。”顺手从药柜取了几副配好药材的药包,赵大夫扬袖指了指,好善乐施地回道。

“只可惜这药无法根治,姑娘要好好思量。”

听大夫所言,此药无法根治,只能缓稍缓病痛。村民不堪病苦,故而一有银两便来买上几副药,以缓病症折磨。

而这位大夫……就可从中谋取到巨额钱财。

她再看柜上摆着的草药,杏眸一凝,柔声问着:“这一副需多少银钱?”

抚须的手骤然一顿,轻缓伸出一根手指,赵大夫正色答道:“一包桑菊饮需一两。”

区区一副缓疾之药竟需一两,这位药铺大夫当真是赚得黑心之财。

可此村瞧着并不富裕,若挨家挨户都能给上这钱两,那村民便个个都要成富商了。

“价钱如此昂贵,那些村人能承担得起?”温玉仪黛眉未展,直望眸前别有居心的老者,仍温声细语地发问。

瞧此情形,闯入药铺的姑娘怕是拿不出银子,赵大夫赶客般一挥衣袖,怒目将草药放回柜中,似不愿与她闲谈。

“所以老夫说了,得病之人医不得的,姑娘若觉昂贵,便请回吧……”

她赶忙恭然再俯拜,穷追不舍般再问:“这村中别处的药铺也卖得这般不菲?”

“药铺唯此一家,别无余地可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