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又是一年春来到。
陈远川刚在村委会接了个电话,走在回去的路上。
随着包产到户的落实,生产队也逐渐解散了,如今又恢复了早年以一个村子为单位的划分,村长还是原来的大队长陈保国,陈保国为人还不错,这些年处理村里的各项事情也很是公道,所以选村长的时候,村里人还是选了他。
刚才有陈远川的电话,陈保国就是用村委会的大喇叭喊的他,村里不少人都听见了,这会儿就有那好事的上前问起陈远川。
“大川,是你媳妇儿给你打的电话吗?”
那人得了陈远川肯定的回答,立马接道:“要说你也真是够心大的,让你媳妇儿一个人在南方那么远的地方待着,你倒是带着孩子在老家。”
这人会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两年前陈桃子伙同高盛跑到镇上的厂里去偷钱,那次陈远川和余蔓也算是意外跟曹中南结识了,曹中南想要发展县里,对个体商户还挺支持,在各种政策利好之下,县里的工商业越来越发达了。
期间余蔓在镇上那个厂子又扩大了一次规模,如今早就把借来的钱还清了。陈远明三个最初投了钱的,现在定期就能领到分红,加起来可比他们当初投的钱还要多了,这可把陈远山两口子羡慕坏了,很是后悔当初光借了钱,没有参上一股。不过千金难买早知道,事已至此再怎么后悔也于事无补了。
倒是一年前谢书辉调任深市当市长,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做生意也是同一个道理,有这么一棵大树罩着,再加上深市那边的各种政策扶持,余蔓便下定决心到深市开厂去了。
最开始陈远川是跟她一起去的,后来厂子开起来了,家里这边又不能没人照应,陈远川便回来了。
只是余蔓也惦记着家里这边,如今厂子已经上了轨道,她便开始琢磨着让陈远川带着孩子到深市去生活,那边的学校也比这里要好一些,孩子们去了那里也能接受更好的教育。
陈远川听这人说起余蔓独自一人在深市的事儿,挑了挑眉,也无意与他多说,只轻描淡写道:“所以我媳妇这不是打电话来让我们一家过去嘛。”
待到陈远川回了家,就将此事告知了刘银凤。
“这样也好,你们两口子长期相隔这么远,也不是个事儿,能够一家团聚当然最好不过了,只是几个孩子……”刘银凤还是传统思想,她也不赞成余蔓一个人长期在外地,这十里八村就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以前在镇上开厂子也就算了,现在还跑到深市去,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高的心气,偏偏这老大还是个懒散的,让他媳妇在外面挣钱,自己在家里带孩子,还挺心安理得。
“余蔓已经找好了学校,把孩子转过去,在那边上学就行,听说那边还有专门的幼儿园,佳佳这个年纪上幼儿园刚刚好。”
“那就好,既然决定了就早做准备吧。”
“那妈你呢?我的意思是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去。”这才是陈远川来跟刘银凤商量的主要目的。
“我跟着去做什么?”刘银凤颇为诧异,没想到陈远川会让她也跟着去。
“老三老四老五结了婚后都住在了县里,老二两口子也在市里买了房子,我看弟妹那意思是想让孩子到市里去上学,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搬走了。到时候就剩你一个人在家,我们也不放心,所以妈你还不如跟我们一起
去深市,还能帮我给孩子做个饭什么的,你也知道余蔓工作忙,我的厨艺又不咋地。”
陈远川说的也是实情,陈远明跟陈美妮前些年就结婚生子了,就不提了,陈远扬在去年也终于成了家,对方是个比他大两岁的寡妇,名字叫苗雪,为人很是能干,现今在县里开了家早餐店,生意还挺好的,陈远扬就是经常在县里吃早餐才跟人认识的。
原本刘银凤还不怎么同意,觉得苗雪年纪大不说还是个寡妇,真说起来陈远扬还没娶过媳妇呢,跟周丽那不是假的吗?
但外人不知道呀,反正在陈远川看来,陈远扬跟苗雪还挺般配的,他算是看出来了,陈远扬就喜欢找那种能让着他照顾他的姑娘,当初陈桃子就是用这招让他栽坑里的。不过据陈远川观察,苗雪的人品可比那陈桃子强多了,她前面死了丈夫,娘家又容不下,就自己出来干活挣钱了,人有主见又要强,配陈远扬这种耳根子软的正合适。
总之陈远扬结婚之后就也住在了县里,还在苗雪的早餐店旁边赁了间屋子卖衣服,两个人互相帮衬着,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至于陈远山,当初虽然错失了往余蔓厂子里投钱的机会,但他这些年开货车也攒下不少钱,陈远川早就不收他那1/3钱了,他们两口子又是只进不出的,虽然没能在北京买成房子,但在市里买了套房子。用向小燕的话说,就是既然买了就一步到位,直接让孩子去市里上学,而且她仨孩子都大了,不用她怎么看管了,看她那意思是想去市里做点小生意。
如此一来,如果陈远川再带着孩子走了,竟是没人留在村里了,所以陈远川才提议让刘银凤跟他一起去深市的。先不说刘银凤去了,能不能帮得上忙,就说按照他们这里的规矩,老人一般都是跟着老大养老的,他们要是都走了,把刘银凤一人留在村子里,头一个被戳脊梁骨的就得是他。就算他不畏惧人言,过去这十来年的相处也不是假的,他对给刘银凤养老是没什么意见的。
刘银凤闻言有些犹豫,这人老了就喜欢热闹,以前一大家子都在一起,就算陈远川盖了房子,可也就在旁边,他们吃饭什么的还都在一块,这冷不丁的一个个都要上城里生活了,她也有些不适应。只是这跟着去深市能行吗?她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对那里的环境也不熟悉。
陈远川似是看出了刘银凤的顾忌,又劝说了两句:“妈你没去过深市,怎么知道就住不习惯呢?好歹去那边住几个月感受感受再说,真不行了,到时候再回来。你看我大姨跟大姨父以前从没离开过咱们这片地界,如今去了北京不也过得挺好,现在帮建业哥带带孩子,日子别提多美了。”
刘银凤想了想,这么说倒也是,没道理她姐在北京都能适应得了,她就不行了,说起来她这辈子还没往大城市去过呢,刘银凤突然间也被勾出了些向往,便点头同意了。
陈远川见刘银凤答应了,便开始买车票,收拾行李什么的,他们这回也算是举家搬迁了,要做的准备工作还挺多,好在他们家的地早在前不久就租出去了,倒是不用处理土地的问题了。至于余蔓在镇上的厂子,这一年来都是交给陈远明代管的,陈远川偶尔去看一看,倒是也没出什么岔子,当然陈远明如今的分红是增加了的。
余蔓之前在电话里的意思是,既然他们以后多数时间都要留在深市,不如找个机会把镇上的厂子转给陈远明好了,也不好一直叫他代管着,陈远川对此没有什么异议,不过这事儿也不着急,一来陈远明手上现在未必能有那么多钱接下厂子,且他还在机械厂没离开呢,二来他们这还没在深市安顿下来,可以先等等再说。
走之前陈远川还把全家人叫到一起吃了顿饭,算是告别了。
“大哥,你和妈这么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呢。”陈美妮说着说着还抹起了泪。
“我们又不是一走就不回来了,哭什么?你要是想我们了就去深市看我们,反正你现在也不缺钱。”
“就是,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们大家一起去深市找你们,镇上的厂子我会给你们看好的,大哥你放心。”陈远明也说道。
陈远川点点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兄弟姐妹们长大了,总要以自己的小家为重,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时时处处在一起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没两日,陈远川就带着刘银凤和孩子们坐上了去深市的火车。
冬冬如今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可他还跟小时候去北京一样,一路上问东问西的,把陈远川给烦得不行。
“我说你就不能安静地坐在那里一会儿吗,屁股上长钉子了?”
陈远川教训完冬冬,转眼又看到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的笑笑,皱了皱眉,这孩子小时候还有几分活泛劲儿,越大越文静了,而且也不喜欢动弹,就喜欢闷在屋里读书写字。虽说她是个女孩子,文静点也没什么不好,可这性子是不是也有些过于沉闷了?
再看到跟个皮猴一样的冬冬,陈远川深感头疼,这俩孩子的性格要是能够相互结合下就好了。
至于被刘银凤抱着的佳佳,虽然只有三岁,但已经能够看出些性格特点了,大概是从小被陈远川抱着在山林里野惯了,这孩子跟她姐姐截然不同,颇有些假小子的趋势,而且大概是继承了陈远川的一部分基因,佳佳小小年纪竟然很有一把子力气,当然跟陈远川这个修炼过后的人没法比,但也绝对比一般孩子的力气大多了,稍加练习的话,估计打遍同龄孩子无敌手。
陈远川原本还没想过要不要教佳佳练武,但见她颇有天赋,根骨又不错,要是浪费了还挺可惜的,便先教了她一些基本功。
一路上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再加上有陈冬冬在旁边时时闹腾着,竟没觉得有多远就到了深市。
一下火车,陈远川一眼就看到了等着接他们的余蔓。
余蔓也有好久没见到几个孩子了,这会儿也很是高兴。
“妈,大川,我叫了辆车子,专门帮咱们拉行李。”事先就知道陈远川他们这回带的东西多,所以余蔓提前找好了车子。
等回到余蔓目前住的地方后,大家很是松了口气,这房子是陈远川还在这里的时候,两人一起租的,是个楼房,当时他们想要开厂,手上的钱不太凑手,便临时租了个房子,不是很大,是个两室一厅,如今要住这么多人,显然有些挤了。
最后只能让刘银凤带着两个孙女住一屋,陈远川两口子住一屋,又给冬冬在客厅拉了个帘子,搭了张小床,才算是勉强住下了。
“我这还是头一回住楼房呢,就是小了点,没咱们老家的房子宽敞。”刘银凤四处看了看,还挺新奇的。
“妈,咱们先在这里凑合住一段时间吧,我已经看好了套房子,准备买下来,到时候咱们搬过去就不这么挤了。”
如今余蔓手里也有了些钱了,既然要在深市定居,她便准备买套房子,房子她都已经看好了,是套商品房,房子和环境什么的都挺不错,还是港商投资的。
刘银凤点点头,她也不是那种对住宿环境多么挑剔的人,何况这房子再怎么说也是楼房,虽然有些小,但怎么也比他们老家那房子建得好。
等大家安顿好了,余蔓便带着全家一起出去吃了顿饭,他们自家人也没去什么大的饭店,就在家附近的小餐馆,味道还挺不错的。
吃饭的时候,余蔓问起冬冬:“冬冬再有一年多就该高中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吗?”言外之意就是想问一下冬冬要不要考大学,不过她也知道冬冬学习不怎么样,当时考高中还是因为考的是镇上的高中,相对比较容易,矮子里拔高个,竟是让他踩着线混上了。
“我这成绩肯定是考不上大学的,
我想好了,等毕业了我就去当兵。“陈冬冬颇有自知之明,对自己的成绩心里也有数。
“你要不考个大学试试?”刘银凤以前是一心想让冬冬去当兵,可那时候不是因为高考还没恢复吗?如今既然有了考大学这么好的出路,她自然也想让冬冬去上大学,这大学生将来毕业了可是能分配工作的。当兵虽然也好,但那就得离开家了,搞不好很久都难见上一面,就跟周建业当年一样。
“奶,你可算了吧,你看看咱家从我爸到我五叔,有谁是个学习的料?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能上个高中都不错了,已经是咱家目前学历最高的人了,大学你就别指望了,咱家祖坟就没冒这个青烟。”
“你这个浑小子,胡说什么呢,自己没有本事怪祖坟没有冒青烟,那你美芳姑是怎么考上大学的?咱们两家可是同一个祖宗。”刘银凤不愿意了。
“妈,你别理他,他想当兵就让他去当吧。”陈远川觉得考大学这个事儿确实不是人人都适合的,与其考了一年又一年的还考不上,真不如早做其他的打算。
陈远川劝完刘银凤又对着陈冬冬道:“你想去当兵就提早做些准备,把我从前教你的那些都好好练一练,别最后连选都选不上,那可就丢人丢大了。”
“选不上就让我小谢叔给我找找人不就行了。”陈冬冬脸皮还挺厚,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可丢人的,很是无所谓地说让谢书海帮他走后门。
“大学考不上也就算了,你要是连当兵都选不上,那你还能干什么?竟然还有脸说让你小谢叔帮你找人,我看你还不如回老家卖红薯呢。”
“卖红薯也行呀,听五婶说县里那些小摊贩不比工人挣得少。”
陈远川很是无语,要么对着冬冬这孩子,他时不时地就得打击两下呢,实在是这孩子是个给点颜色就开染房的,稍有点得意,尾巴就翘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幼时被刘银凤宠溺太过的缘故,总之你要是不压着他点,他怕是能上天。
相反对着陈笑笑,陈远川跟余蔓一向是以鼓励跟夸赞为主,因为小姑娘总是有些不自信,其实她学习成绩还挺好的,平时也乖巧听话。
陈远川有时候也挺想不明白的,两个孩子明明都是一样的生活环境,为什么性格能差别这么大。
“好了,冬冬这还有一年多才毕业呢,这事儿可以慢慢来。”余蔓打了个圆场,这个话题便就此略过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给冬冬和笑笑安排入学的事宜,学校是余蔓提前联系好的,倒是没费什么周折,佳佳则在他们附近找了家幼儿园送了过去。
几个孩子一安置好,陈远川一下子轻松了下来,想起好久都没去余蔓在这边新开的厂子看过了,陈远川趁着今天有空,便溜达着走了过去。
余蔓如今新开的厂子叫“南嘉”服装厂,她现在在这一行做得久了,接触的外来事物越来越多,也知道要做出自己的品牌了,不仅聘请了专门的人员为厂子里设计衣服款式,还给他们厂里现在生产的衣服都打上了“南嘉”的商标。
所以陈远川找过去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了“南嘉服装厂”几个大字,他正要进去,却被门口值班的拦住了。陈远川看了那值班员几眼,是个生面孔,想来是在他走后找来的人,便也没在意,刚想说“我是你们余厂长的爱人”,门口就驶来了一辆小轿车。
那值班员一看见那辆小轿车,也没空搭理陈远川了,赶紧去把大门给打开了,还很是热情地对车上的人道:“苏总好!”
透过摇下来的车窗玻璃,陈远川注意到轿车后排座位上坐着一个大约三四十岁的男人,看不太清楚长相,因为他脸上戴着个很是时髦的墨镜,将半张脸都给遮住了。
陈远川知道墨镜这东西,这玩意儿在港城的年轻人当中很是流行,陈远川当时去港城时就见过,似乎现在国内的一些大城市也有人戴,但总体还是十分稀少的。
只是他心道,这墨镜不是挡太阳的吗?这人怕不是脑子有点什么毛病,先不说坐在车里戴着个墨镜有多奇怪,就是这季节也远没到戴墨镜的时候吧。
还没等陈远川腹诽完,那辆小轿车就已经开进厂里去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们这厂子不能随便进人,你要是想拿货有统一的日子。”那值班员转过头发现陈远川还没走,便对他说道。
“刚才那车上的人不就直接进去了?”陈远川不答反问。
“那能一样吗?人家是贸易公司的经理,是来跟我们厂长谈合作的。你要是没事就赶紧走吧。”
“我有事,我找余厂长,我是他爱人。”
那值班员上下打量了下陈远川,显然是不怎么相信的,他来厂里的时间不长,但从没见过余厂长的爱人。
陈远川看他怀疑,又说道:“这有什么可冒充的,你不相信打电话问一下不就行了,或者问杨秘书也可以。”杨秘书是余蔓现在的秘书。
那值班员听陈远川说起杨秘书,才算是有些信了,进去打电话确认了下,出来时态度明显变好了不少。
陈远川也没跟他计较,这厂子刚建好时他来过一次,知道余蔓的办公室在哪里,便直接找了过去。
此时的办公室里,苏旻笑着坐了下来。
“我这次来就是想问你一下,咱们合约里规定的交货时间要不了多久就要到期了,你这边没什么问题吧?”
“这么点事情在电话里说一下不就行了,哪用得着专门跑一趟。你放心,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如今厂子里正在全力赶制你那批货,肯定能够按时交付的,不会影响你们的出口贸易。”对面的余蔓说道。
苏旻是深市一家贸易公司的经理,余蔓会跟他认识还是谢书海介绍的,不过两人接触后都有合作的意向,便签订了一份合约。由南嘉提供货物,苏旻的贸易公司则会将之出口到海外,说起来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合作了。
“那就好,我也就是白问一句。对了,快要到午饭时间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请你吃个饭。”
“不好意思,我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打算在厂里随便吃点就行了,不如下次吧。”余蔓委婉地拒绝了。
“工作再忙也得正常吃饭,不然会影响身体健康,而且吃顿饭才能耽误多长时间,我这都约你好几回了,你每次都拒绝,多少得给我个面子吧。”
门外的陈远川刚好听到了苏旻的午饭邀约,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他怎么感觉这人像是想挖自己墙脚呢?
第72章
余蔓还待再说些什么,就响起了敲门声,随后陈远川就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余蔓有些惊讶。
“这不几个孩子都上学了,我也没什么事,就来厂里看看,顺便找你一起吃个午饭。”
苏旻听了这话,对陈远川的身份有了些猜测,却还是问道:“这位是?”
余蔓看了眼苏旻,给他和陈远川相互介绍了下。
“这是我爱人陈远川。这位是兴达外贸的苏经理,我们近来有合作。”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有率先打招呼,盯着对方的眼神还都带着些打量。
苏旻其实是知道余蔓有丈夫的,谢书海当初介绍他和余蔓认识时,就时常提起大川哥什么什么的,他那时就知道所谓的大川哥是余蔓的爱人,只是听说这人在老家带孩子,不在深市,他没想到还有让女人在外面打拼事业,自己回家带孩子的男人,当时心中难免生出了些鄙夷。
后来苏旻和余蔓接触得多了,见她管理这么家厂子井井有条的,对她的个人能力很是欣赏,便逐渐生出了些好感。恰好苏旻和他前妻感情本来就不怎么好,他前妻去年想要去国外生活,他们两人便顺理成章地离了婚,如今
苏旻独身一人,自然有再找一个的想法。
至于余蔓在老家的丈夫,苏旻并没有太当回事过,在他看来这样的人是跟余蔓极为不般配的,估计两人离婚也是早晚的事。所以他并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心意,时常借着工作来找余蔓,只是几次邀约都被余蔓拒绝了。
没想到今天会在厂里见到余蔓的丈夫,此刻他收回了打量陈远川的目光,给陈远川的定位是高大粗犷,一看就是个干力气活的,听说家还是农村的,不管怎样这条件跟自己肯定是没法比的。
想到这里,苏旻笑了笑,故意说道:“余厂长都这么能干,她的爱人想必也不是普通人,不知道陈同志在哪儿高就?”
“高就谈不上,我以前就是个种地的,如今地也不种了,在家里带带孩子照顾照顾家庭。”陈远川知道对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却也没有避忌这个问题。
“这可真是……陈同志,恕我直言,咱们男同志该担起的责任还是要担起来的,怎么能把养家的重担推给女人呢?”苏旻没想到陈选川说起这个话题,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他本意是想奚落陈远川两句,让余蔓知道自己才是能靠得住的,只是陈远川的态度着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苏经理是吧?看你的年龄以前应该结过婚吧。”陈远川并没有就着苏旻的话解释什么,反而说起了别的。
苏旻愣了一下,不明白陈远川为什么这么问,但他还是答道:“对,我和我前妻感情不太好,离婚后她就出国了。”
“不是我说,就你这样歧视女同志的人,她跟你感情能好得了才怪了。”
“我?歧视女同志?”苏旻只觉得陈远川在信口开河,胡乱给他扣帽子,他对女同志一向很是尊重,怎么可能会歧视女同志。
“可不就是你,是谁规定了非得男主外女主内的?女人怎么就不能挣钱养家了,这个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诚然是有那种喜欢待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女同志,可也有很多个人才能格外出众,在工作上能够创造极高价值的女人,对于这样的人,你把她关在家里才是一种极大的不公,所以说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有些女的,像我媳妇这样的,就喜欢赚钱养家。”
苏旻被陈远川说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一时间还真没找到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想了半天才算是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看陈远川的眼神顿时就不善了起来。
“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我刚才是这个意思吗?我从来就没有否定过余厂长的个人能力,我说的是你,你一个男同志不应该把养家的担子全推给余厂长,就算余厂长再能干,你也可以出来干活,分担一下家庭的压力,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挣得多吧。”
“我说你有孩子吗?你前妻出国了,总不会把孩子也带走了吧。”
“这倒没有,我有一个儿子,目前是我父母在帮我带。”苏旻被陈远川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搞得有些莫名其妙,想不通怎么突然间又说起他儿子了。
“你跟你儿子八成处得不怎么好吧。”陈远川的语气很是肯定。
苏旻一时有些语塞,他儿子越大越不好管教了,往往他还没说上两句呢,就被他儿子呛了回来,他们父子俩平日里确实沟通得比较少。
陈远川一看苏旻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
“就你这样的能跟孩子相处得好才怪,两个人要是都出去工作了,那谁照顾家庭,谁管孩子,把孩子交给别人带,别人也就顶多能管着孩子吃喝,就像你这样的,你把孩子交给你爸妈,平时偶尔过问一下,你大概连孩子喜欢吃什么玩什么都不知道吧,所以说两口子一定得有一方对家庭付出得多一些,就好像我,我知道余蔓是个心气儿高的,我就特别支持她的工作,为此我留在家里也不要紧,顶多就是被一些庸俗的人嘲笑两句,我都习惯了。”陈远川说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好像他是把工作的机会让给了余蔓,自己则是为了家庭牺牲了,实际上就是因为他懒,不愿意天天去上班。
真说起来他也不是一点钱不挣的,就说杜兴华找他陪同去港城那次,回来后就给了他3000块钱的报酬,后来杜兴华还又给他介绍了一个活,也是类似于保镖的工作,都不少挣,说白了他这种情况就属于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哪怕他现在没有余蔓挣得多,但如果他愿意,还是有挣钱的渠道的。
苏旻这下子是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再想不到还会有陈远川这种,吃软饭吃得这么理直气壮,振振有词的。
在旁边看了半天戏的余蔓,掩住嘴角的笑意,轻咳了一声。
“那什么马上该吃午饭了,我看你们俩还挺谈得来的,不如我请客,咱们一起吃个饭。”
余蔓这会儿也不说自己没时间了,可惜苏旻却不愿意了,他是想单独和余蔓吃个饭,培养一下感情,可不想跟陈远川一起。
“不用了,我刚才想起来公司里还有点事,我得先回去一趟,咱们有机会再约吧,你别忘了交货的时间就行。”苏旻说完,也没再多做停留,直接就走了。
等人走后,陈远川也没有对苏旻问东问西的,他和余蔓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彼此间的信任还是有的,倒也不至于因为苏旻这个人起了什么龌龊。
他和余蔓一起吃完了午饭,余蔓还带着他在厂子里转了转,跟他介绍了下现在的发展情况。
“如今厂里最主要的订单就是苏旻的那批货,他这回要的时间比较紧,所以厂里最近都在赶工。”
陈远川点点头,既然苏旻现在是余蔓厂里最大的客户,那对于他暗戳戳想撬自己墙角的行为,自己就暂时不跟他计较了,不过他要是还是如此不思悔改,那就别怪自己对他不客气了,到时候是打他一顿好,还是打他两顿呢?
陈远川在余蔓的厂里待到半下午,一直到了该去幼儿园接佳佳的时间了,恰好余蔓没什么事,便跟着陈远川一起去了。
他们这边刚到了幼儿园,就发现老师看见他们跟如蒙大赦一样,陈远川和余蔓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太妙,等他们进去之后才知道,原来是佳佳打架了,确切地说,是她一打三,她一人把三个比她高一头的小男孩给揍了。
据老师所说,当时她左手按着一个,右手按着一个,屁股底下还坐着一个,硬是把那三个小男孩给压制得不能动弹。
陈远川、余蔓:“……”
面对着三个来找他们说理的父母,陈远川把佳佳给叫了过来,他总得知道佳佳到底是为什么打架才是,别看小姑娘年纪小,平时并不是个蛮不讲理的。
“他们三个老是薅我辫子,可讨厌了。”早上出门的时候,余蔓给佳佳那并不算长的头发编了个小辫子,还扎了个花头绳。佳佳虽然人小,也是很爱美的,对自己的辫子可宝贝了。
“你们听到了吧?我闺女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他们三个先薅我闺女头发的。”陈远川一下子来了底气,只要不是自家先挑的事儿,那就没错。
“话不是这么说的,薅一下头发怎么了,你看看她把我儿子打的。”一个胖胖的女人扯过一个同款胖乎乎的小男孩,给陈远川展示了一下小男孩头上的擦伤,看样子像是被按在地上时蹭到的。
“什么叫薅一下头发怎么了?合着薅的不是你的头发呗,再说我闺女也没把你儿子怎么样,不就是按到地上揍了一下,我闺女别的没遗传到我什么,就遗传到我的大力气了。”说着陈远川单手拎起旁边的桌子,给他们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大力气。
那胖女人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大概是震慑于陈远川的武力值,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也不敢吭声了,其他两个孩子的父母也跟着偃旗息鼓了,这么个小冲突就此消弭于无形。
闹了这么一
场,余蔓有些担心佳佳会不会不想去幼儿园了,回去的路上就问了下佳佳,谁知道佳佳丝毫没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对幼儿园还挺感兴趣的,积极表示还要再去。
见状余蔓便也没再说什么,佳佳的情况她也是知道的,去了幼儿园也不怕有人会欺负她,就像今天一样,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他们回到家时,刘银凤已经差不多把晚饭准备好了,她来了这么几天,对这边也熟悉了,还在住的这栋楼里认识了几个老姐妹,平时跟着人家一块聊聊天,出去买买菜,倒是也不无聊。没一会儿冬冬和笑笑也放学回来了,他们便开饭了。
“要说这城里什么都好,就是菜太贵了,要是在咱们老家,直接去屋后面薅点菜就行了,哪用得着花钱买。”这话刘银凤每天吃饭时都得唠叨一次,大家听多了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没听到。
吃完了饭,余蔓想起佳佳才去幼儿园两天,就跟别的孩子闹起了矛盾,这让她不由得想到冬冬和笑笑这半路插班进来的,也不知道跟同学相处得怎么样,就问了下两人。
“挺好的,刚开始他们听说我老家是农村的,还不怎么乐意搭理我,后来有个小子实在是嘴太臭,让我揍了两下,他们见识了我的武力值,便再没人敢说什么了,有几个同学还想让我教他们两手呢。”陈冬冬很是得意地说道,男孩交朋友很多时候都是从打一架开始的。
“老家是农村的怎么了?他们因为这个就看不起人吗?”余蔓听了冬冬的话,心中很是不舒服。
“这不是挺正常的,别说在这里了,以前在村子里,大家不也人人都想进城吗,城里的那些工人不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陈冬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的性格其实跟陈美妮有些相似,都是心比较大的人,对别人怎么说并不太放在心上,只要自己不吃亏就行。
余蔓对此确实也无法反驳,她以前在机械厂上班,最是知道那些人的想法了,只是对于改变不了的现状,难免有些气闷,她转而注意到了一直没说话的笑笑。
“笑笑,那你呢?你们班里也有人看不起你吗?”
“没有吧,我们班同学都还可以。”
“真的?”可能是女孩子大了,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余蔓觉得笑笑现在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什么话都告诉她了,反而总是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她便经常担心孩子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委屈,此时难免有些怀疑笑笑是不是没有说实话。
“真的,我才转过来,跟同学还不太熟悉,也没听他们说过什么。”
“那你平时没事儿就多跟同学交流交流,别总是一个人待着。”余蔓跟陈远川一样,都有些纳闷为什么笑笑越大越内向了,就喜欢一个人在屋里看书。
“我知道了。”
余蔓见家里人来了深市之后,适应得都还算不错,便也暂时放下了心,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敦促全厂上下全力赶制给苏旻的那批货。
过了两天,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余蔓还没回来,大家只当她被厂子里的事绊住了,给她留了饭,便没等她先吃了。可过了好一会儿,还没见人回来,陈远川坐不住了,正打算去厂里找人,余蔓就推门进来了,只是脸色极其难看。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陈远川问道。
“别提了,今天厂里有好些工人突然同时提出了要辞工。”再过不久就到了余蔓跟苏旻约好的交货的日子,因为这次时间紧量还大,所以最近厂里一直在赶工,可今天有一大批工人突然都闹着要辞职,这不就麻烦了,如果一下子走这么多人,她是很难在约定时间内交货的。余蔓今天一整天都在处理这件事,忙得她焦头烂额的。
“怎么可能一下子有那么多人要辞工?”如果只是个别的几个,也就算了,可同一时间好多人一起辞工,肯定不会是没有原因的。
“我们厂子旁边前不久新搬来个厂子,也是个服装厂,名字叫晨辉,当时我就觉得我们两家离得这么近,难免会有些竞争关系,可谁知道他们这么不讲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我们厂子里的人给挖走了。”余蔓提起这事儿就来气。
“那你打算怎么办?”这事儿确实有点麻烦,虽说那隔壁叫晨辉的厂子有些不道德,但这事儿真说起来并没有什么违法的地方,良禽择木而栖,如果人家给的工资高,工人们愿意去别的厂子,那也没办法。
“我还没想好。”眼下如果要留下这批工人,就只能给他们提高工资了,可要提高总不能只提高这么一批人,肯定得整个厂子都提上去,多出了一大笔开支不说,这还等于是被这些工人给拿捏住了,要是他们以后又闹着要涨工资,不涨就走人,她总不能次次都给涨吧。但如果要再招一批人补缺的话,时间上不一定能来得及,而且新招的工人肯定没有老手熟练,还得再培训才行,所以余蔓很是头疼。
“叫咱们老家那边的厂子先赶出一批货发过来,你看行吗?”陈远川出主意道。
这倒是个办法,老家那边的工人也都是熟练工,如果两边同时加紧赶制的话,倒是有可能在约定时间前完工,就是运费得多出不少,这样就挣不到什么钱了。可如果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也只能如此了,至少能解决眼下的困局。
余蔓拿定了主意,准备明天再跟那些工人谈一下,如果还是不行的话,就立马给陈远明打电话。
“对了,晨辉的厂长叫什么名字,他们这次这么干,难保以后不会再针对你们,用不用我去帮你探一探他的底?”陈远川又问道。
“我今天听杨秘书说,他们厂长好像叫什么胖头丁,应该是个外号,至于探底暂时先不用了,等我看看情况再说吧。”
第73章
余蔓不知道的是,在同一时间也有人正在讨论着她的厂子。
一个吃得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正在一边喝酒,一边吃肉,这人正是晨辉名义上的厂长胖头丁。
坐在胖头丁对面的赵珏,注视着胖头丁将那肥腻的卤肉塞进嘴里,又用手抹了下嘴上的油,不易察觉地露出了抹嫌弃的神色。这胖头丁比起他两年前初见时,整个人又胖了一圈,头也更大了,大抵脑子里全是肥油。
偏偏胖头丁自己吃不说,还招呼着赵珏:“赵珏,你怎么不吃?南城新开的这家卤肉店味道特别正,我专门让他们给我挑的大肥肉,别提多香了。”
“我吃过饭了,你自己吃吧。”赵珏转开了目光,说起了正事儿,“隔壁那批女工我已经跟她们谈好了,不出意外明天她们就能来咱们厂子里上工了。”
提起这个,胖头丁也有些不解:“咱们有必要出那么多钱把人挖过来吗?现在想要招人还不容易得很。”
“想要招人确实不难,但招来的人大多都是新手,短时间内很难赶制出大批的衣服,你也知道秦老板这次要货要得比较急,从隔壁挖人就不一样了,这些人都是做活做熟练的,而且我听说隔壁最近好像也接了一个急单,这些人一离开,隔壁怕是很难在规定时间内交货,到时候违约要赔偿不说,在这一行的口碑也会变差,说不定就能把隔壁给挤下去了,隔壁别看是个新厂,发展势头还挺猛的。至于咱们招来的这批人,如今正用得着她们,多出些钱也没什么,等到这次的事了了,再把工资减下去就行了,要是实在用不了那么多人的话,开掉几个也无所谓。”
赵珏这次挖人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挤垮南嘉,主要是他认识的一个港商秦老板,要货要的特别急,他这才出此下策的,当然要是能够借此给南嘉一个重击,也算意外之喜了。
“行吧,那秦老板不就是从港城来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胖头丁撇了撇嘴,自打他继承了他叔叔的
遗产发达了之后,走到哪里都是被别人捧着的,结果这个秦老板一来把他的风头全抢了不说,就连赵珏言语间对那人也很是追捧。
“我不是说过了吗?港城那边经济比咱们发达多了,赚钱的机会也多,如果有秦老板引路,我们说不得也能到港城那边掺上一脚,到时候哪还用经营这么个厂子。”赵珏的语气中带着隐隐的不耐,要不是这个胖头丁有钱,他早就不想跟这人相处了,想他以前在海城的时候,交往的人都是有文化有内涵的,什么时候需要他去讨好这样脑满肥肠的人了,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只是想到自己的计划,赵珏还是将那丝不耐按压了下去。
说到港城,胖头丁来了兴致,他倒不是对去港城投资什么的感兴趣,左右他现在也不缺钱,从他叔叔那里继承来的遗产,足够他吃喝玩乐一辈子了,主要是他听说港城那边的娱乐业很是发达。
“你跟秦老板说说,看他什么时候能带着咱们去港城玩两天,那边不是有什么夜总会吗?据说漂亮的小姑娘特别多,到时候咱们多找几个,我出钱。”胖头丁豪迈地拍了拍胸口,成功地把手上的油蹭到了衣服上。
赵珏实在是没眼看,敷衍地应道:“行行,我会跟他说的。”
次日余蔓到了厂里之后,又找那些女工聊了聊,可她们还是坚持要辞工,余蔓心也凉了,她自觉对这些工人还算不错,提供的不管是工资还是条件,在深市这边的工厂里都不算差,可这些人还是坚持要走,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等这些女工一离开,余蔓立马就给陈远明打了个电话,将这边的情况告知了他,让他安排那边的厂子赶紧帮忙赶制一批货出来。
陈远明收到消息就行动了起来,余蔓也将剩下没走的员工召集到了一起,让大家近段时间抓紧赶工,她会支付额外的加班费,能多挣些钱,那些工人也都没什么意见。于是全厂众志成城地投入到了生产当中,连着好些天加班加点,再加上老家发来的那批货,总算是赶在合同约定的交工时间前完成了任务。
对此余蔓大松了一口气,她也连着加班了好些天,他们这厂子成立时间不长,要是口碑变差了,以后就很难再接到大的订单了,她这些天睡觉都睡不踏实,如今终于能够放松一些了。
而陈远川近来也没闲着,虽然余蔓说暂时不需要做什么,但正所谓同行是冤家,那晨辉就开在余蔓的厂子隔壁,如今又这么不讲武德,要说没有挤垮南嘉的心思也是没人信的,所以他还是去晨辉探了下底,总得知道这晨辉的厂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以后再打交道不就心里有数了。
结果他这一查探,还让他发现了一个熟人,那赵珏竟然是晨辉的副厂长,准确地说,那胖头丁只是个名义上的厂长,只负责出钱,晨辉实际上的厂长是赵珏,赵珏才是那个真正说了算的人,也就是说挖走南嘉那批女工的主意也是赵珏出的。
陈远川摸了摸下巴,当初在生产队的时候,他就看出这个赵珏是个有手段的了,不过赵珏那时主要是为了帮赵瑞报仇,甭管使什么手段也用不到他身上,他便只当看戏了。
可如今这赵珏将主意打到南嘉的头上,陈远川就不怎么高兴了,只是要对付赵珏,一时半会的也没什么好办法,而且就单论抢工人这么点恩怨来说,大张旗鼓地去报复人家好像也说不过去。
秉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陈远川又跟了赵珏两天,然后就让他发现了一件惊讶的事,那路青青竟然让赵珏给软禁起来了,出入都有赵珏的母亲跟着。
路青青当时是跟着赵珏一起回城的,他们两个人会在一起,倒是没什么意外的。可赵珏把人关在家里算是怎么回事,据陈远川观察,这两人也不像感情很好的样子,路青青好似还有些怕赵珏,这赵珏总不至于是求而不得,直接把人给关起来了吧。
陈远川深感不能理解,直到这天晚上他探查的时候,听到了赵珏和路青青的对话,才算是对此事有了些洞悉。
“你再好好想一想,这时候的港城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或者是发财的机会?”
“好像没有吧。”路青青不太确定地说道。
“怎么可能没有,不都说港城遍地是黄金吗?”赵珏有些不满,他在深市这边开厂,虽说也能挣些钱,但还是太慢了,且挣的钱大头都是胖头丁的,他也不好太过明目张胆地做手脚,所以他目前存下的钱离他预期当中的还差很多,他更想从路青青这里找到一个一夜暴富的机会。
“我对港城那边的情况不太了解。”路青青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
“港城那边你不了解,那内地呢?除了开厂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挣钱机会了?”
路青青想了想说道:“90年的时候证交所就成立了,到时候应该可以去买股票。”
对股票赵珏也有些了解,似乎操作得好的话,还真有可能一夜暴富,只是一想到要等到90年,这也太久了,如今才82年,要是照这么来,等到他能报复回去的那一天,当初害他们家的人怕是都要入土了。所以赵珏对这个时间不怎么满意,逼问路青青这两年有没有什么好的机会。
路青青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赵珏没了办法,只能暂时放下了此事,转而对路青青道:“过两天让妈陪你去看一下大夫,咱们俩年纪都不小了,也该要个孩子了。”
路青青知道这么多未来的信息,赵珏从没想过要放她离开,那么关于孩子的事儿也该提上日程了,毕竟赵珏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
路青青却打了个冷战,这些年她唯一庆幸的就是她和赵珏之间没有孩子,刚结婚那些年,她想要却一直没能怀上,后来赵珏在她面前露出了真面目,她躲赵珏还来不及呢,哪里愿意再生什么孩子。因此听了这话,路青青有些暗自着急,再这么下去,她觉得自己迟早得疯了。
窗户外面听到了这一切的陈远川暗自琢磨开来了,从前在生产队时,他只知道这路青青也有一颗想要搞事的心,比如借着给自己送伟人语录,打探许瑶落水的事,还有跑到那旧祠堂里,跟许瑶和陈桃子一起掉进了地道,这都说明那路青青也不是个安生的人。
可陈远川还真没察觉到路青青跟许瑶一样,都有些异于常人的能力,能够知道未来吗?难怪那赵珏离开生产队时,把路青青也给带走了,想来是发现了她的特别之处。说起来许瑶回到娘家之后,好像也跟她娘家人说她能够预测未来,但她们的预测和那些算命的预测还不太一样,似乎只能知道一些大事,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反而不太清楚,否则路青青和许瑶就不会一个比一个混得惨了。
陈远川发现了这个秘密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寻了个赵珏出门上班,赵母在楼下做饭的机会,偷偷潜到了赵珏家里,去找了下路青青。
当时路青青还像往常一样坐在房间里发呆,突然听到窗户那边“咚咚”响了几声,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是从哪儿来的,不可置信地走到窗边,一眼就看到了趴在窗户外面的陈远川。
陈远川此时也很是庆幸,这赵珏大概是不想让人接触到路青青,才专门住在郊区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不然他这大白天的翻墙翻窗户,怕是很难不被人注意到。
路青青捂着心跳加速的胸口,打开了窗户,她的窗户外面还封着一层铁栏杆,是赵珏用来防止路青青跳窗的,路青青想着陈远川进不来,便准备抓紧时间跟他说几句话,谁知陈远川竟徒手将那铁栏杆给掰弯了,直到掰出了一个能容人进出的空间才松手。
陈远川进来后,先是打量了路青青几眼,这姑娘比起当年在生产队时显得苍白羸弱了不少,眉宇间还带着一抹愁郁,不过这也是难免的,任谁被整天关在屋里控制着人身自由,心情都不可能好得了。
“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你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一些,我可以带你出去,还可以安排一下你以后的生活,作为交换,你如果知道赵珏的什么把柄,或者一些所谓的大事,都可以告诉我。”陈远川想过了,如果路青青什么都不知道,或者什么都不愿意说的话,自己把她带出去就完事儿了,只当是日行一善,以后她就自求多福吧,如果她能够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那自己也可以根据她的需求做一些安排。
路青青知道这大概是自己唯一能够脱离赵珏的机会了,她有太多的话想说,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想到赵母随时都有可能上来,
她稳了稳情绪,这才说道:“赵珏的把柄不太好找,他们家里的事儿他爸和他大伯全都担下了,并没有牵扯到他身上。”否则当时路青青向外求助的时候,早就把赵珏的把柄抖落出去了,也正是因为赵珏都没怎么插手,当初家里出事时他才能够全身而退的。
“来到深市之后,他哄了一个胖子给他投资开了个厂,在这期间他有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我就不清楚了。总之他这人很是谨慎,轻易不会让别人抓住马脚的。”
陈远川皱眉,看来这赵珏还真是挺棘手的,既然一时找不到他的把柄,那就算了。
“没有就没有吧,你要跟我一起离开吗?”陈远川看向路青青,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趁着今天这么个机会把路青青带出去得了,也省得他再跑一趟了。
可出乎陈远川意料的是,路青青犹豫片刻后,竟然拒绝了他。
“我想做一下准备再走,你能过几天再来接我吗?”路青青大概也知道,没有什么好处,不好让别人连跑两趟,紧接着又说道,“我虽然不知道赵珏的什么把柄,但我可以将我知道的大事都告诉你。”
陈远川不明白路青青脱离个虎狼窝,还需要做什么准备,但他也没有多问,路青青竟然这么说了,想来是有些打算,他便答应了。
外面很快传来了赵母上楼的脚步声,陈远川跟路青青约好了时间,就从窗户跳了出去,还将那弯了的铁栏杆又给掰直了。
陈远川回去后考虑了一下要怎么安排路青青,这路青青既然提出了交换条件,自己单单只救她出来,就不太够了,到时候可以问一下路青青的意愿,看看需不需要帮她安排个身份什么的。
陈远川在心中谋划的同时,路青青也生出了个想法。
晚上赵珏再到她房间来跟她打探挣钱的途径时,路青青突然说道:“我这个月月事没有来,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
赵珏一愣,虽说他把挣钱报仇看得更为重要些,想要孩子的心情并不是那么急切,但他年纪毕竟不小了,赵母又日复一日地唠叨,突然得知有可能有孩子时,他也是欣喜的,否则他就不会让路青青去看大夫了。
“你有什么感觉吗?要不明天我陪你去趟医院。”
“我只是怀疑并不是很确定,要不还是等两天吧,刚怀上也不一定能查得出来,何况你最近不是挺忙的吗?”
赵珏最近一直在接待从港城来的秦老板,经常出去吃饭喝酒什么的,在家的时间都少了,所以路青青才会这么说。
赵珏想了想,秦老板那批货要得急,自己最近确实得一直在厂里盯着,路青青这边就算怀孕了,也是刚怀上,确实不用着急去做检查,便也没再坚持。
谁知第二天,路青青竟然主动找上了赵珏,说是自己想到了一个快速挣钱的法子。
赵珏颇为诧异,从来都是自己追问路青青这方面的事,他还没见路青青自己提及过。随即赵珏眼尖地注意到路青青摸了下自己的小腹,心中便有了些明悟,这路青青大概是怀孕了,出于为孩子考虑,才会主动配合自己的。女人嘛,一旦当了母亲,总是想要给孩子创造一个好的条件。想到这里,赵珏还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就应该听赵母的,早点要个孩子了,不过眼下赵珏还是更想要知道挣钱的法子。
“什么办法?”
“上次不是说起股票的事情吗?内地的股票还要好些年才会发行,但是港股现在就可以买,我记得大概今年7月左右,港股会快速拉升,创8年以来的历史新高,随后略微调整,能一路涨到年底。”
路青青注意到赵珏眼中露出的光亮,便知道赵珏动心了。
“我也是才想起来的这件事,你要是想挣个快钱的话,就要抓住机会。等到明年孩子出生,咱们是不是该换一个好一点的房子了?”路青青说着还颇为嫌弃地打量着自己住的房间。
赵珏从路青青透露出的信息中回过神来,笑着道:“你说得对,我们确实应该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正好深市最近新建了几个楼盘,回头我陪你去看一看,挑一个好一点的房子。”
“这个倒也不着急,等过些天检查过后再说吧。”
赵珏想到7月的话,离现在也没有多久了,去港城还要办一些手续,而且他手上的钱也不够多,看来还得从那死胖子手里再坑出一笔,然后再想想别的办法筹些钱,需要做的事情太多,赵珏听路青青这么说,便点点头,没有多留,匆匆忙忙地走了。
路青青望着赵珏离开的背影,习惯性地垂下了头。时至今日,她早已不是10年前那个轻易在心上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路青青了,成长总是需要代价的,如今的她已经学会了不动声色地去算计一个人。
在被赵珏控制的这几年里,路青青有好几次情绪起伏时,都想过干脆跟这赵珏同归于尽算了,可平复下来后理智回归,到底还是没能迈出那一步,或者说还没到她真正崩溃的时候。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机会能够逃出生天,路青青的第一反应并不是逃离赵珏,而是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都报复回去,连她都惊讶于自己的心思。
路青青想,既然这样,那就顺应心意吧,眼下她并不能将赵珏怎么样,但却可以狠狠地坑赵珏一笔,让赵珏栽一个大跟头。
这一年的7月港股确实会有一次爆发性的增长,不过却只是昙花一现,受美股影响,没几天港股就会出现断崖式的下跌,从而形成新的股灾。
以路青青对赵珏的了解,如今急于求成的他是绝对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的,而大涨后的大跌也很少有人能逃得过,否则后世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长年累月地被股票套牢了。
很快就到了路青青跟陈远川约定好的日子,因为这回要带人离开,陈远川思来想去还是夜间行动比较合适,不过他还是给自己做了下伪装,省得万一被什么人看见了,再说他诱拐别人媳妇儿,他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等到了赵珏家,陈远川照例翻墙进去的,按照老一套先把赵珏母子俩弄晕了,随即才去找的路青青。
屋里的路青青也做好了准备,说是准备,也只是她人准备好了,什么东西都没打算带。不仅如此,她还将屋里唯一的一面镜子给砸了。
陈远川看着路青青将一块玻璃碎片握在了手中,鲜血随之滴落下来,讶异地挑了挑眉。
路青青似是看出了陈远川的疑惑,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是自己逃走的。”
所以这是要做出一副被人劫持的假象了?陈远川也没问路青青为什么要这么做,时间不等人,他很快就带着路青青离开了,大晚上的也没什么人,他按照自己事先观察好的路线,将路青青送到了与他原先居住的相反的方向。
“行了,先在这里停一下吧,上回时间仓促,也没问你有什么打算,现下你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是要离开深市吗?需要我给你安排个身份吗,还是想要钱?”
路青青好久没走过这么多路了,累地喘了几口气才平复了呼吸,她望着凌晨的街道,终于确定自己是真的逃离了
赵珏,路青青突然泪意上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要回家!”
陈远川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路青青,心知她口中的家肯定不是指的许瑶姑姑所在的家。想着让她发泄一下好了,可谁知她越哭越上头,大有黄河决堤的趋势。
陈远川只得上前道:“路知青,哭一下得了,一会儿街上就该有人了,你再这么哭下去,别人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路青青好容易才止住了哭声,对着陈远川道:“对不起,我一时没控制住。”
路青青将怀中的一张纸递给了陈远川。
“谢谢你救了我,这是往后20多年里可能会发生的大事,再往后的我也不知道了。”陈远川将纸接了过来,随手塞进了衣兜里,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有没有都不是特别重要,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陈远川不知道的是,路青青这回学乖了,做了两手准备,她以前在生产队时对陈远川并不算多么了解,生怕自己才出了狼坑又进了虎穴。所以这样的纸她准备了两张,一张真的,一张假的,等确定了陈远川对她没有恶意时,她才将真的那张拿了出来。
“我想去北京,如果你能帮我安排一个新的身份,当然最好。至于钱的话,你看着给吧,多少都无所谓。”
路青青上辈子就是在北京生活的,对那里最熟悉。
“行。”陈远川爽快地答应了这件事。他本来就打算找谢书海帮忙的,如今路青青要去北京,那就更方便了,北京可是谢书海的老家,他人脉还是有的。
陈远川给了路青青一些钱,把她送上了去北京的火车,到了那边会有人接她的。随后陈远川就回家睡觉了,回去的路上他还在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赵珏清醒后发现路青青不见了,会是什么反应。
第74章
赵珏发现路青青不见了,自然是既惊且怒的,他从家里留下的痕迹推断,应该是有人闯进家里弄晕了他们之后,把路青青给带走了。为此他还专门去报了案,声称有人劫走了他的妻子,可这时候的刑侦技术还比较落后,公安调查了一番,并没找到什么线索。
赵珏思来想去,推测应该是有人发现了路青青的异常能力,才将之劫走了。他有些纳闷,他一直很小心的,路青青每次出去都是由自己或者他妈陪同,那么到底是怎么暴露的呢?赵珏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失去了路青青这么个知道未来的人,赵珏近来很是暴躁,更别说路青青还有可能怀着他的孩子了。不过好在路青青被劫走前,跟他说了港股会有一波大涨的事情,他现在只能孤注一掷,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这上面了。若是能够挣一波大钱,他就能甩掉胖头丁这个蠢货,迅速建立自己的商业王国,好向当年那人报复。
由于赵珏这段时间对秦老板的殷勤招待,秦老板还真的答应带着他们去港城见识一番,对此赵珏和胖头丁都很是高兴,胖头丁是觉得终于能到港城去感受一下那边的灯红酒绿了,赵珏则是就等着这一次机会。
这年7月,他不仅将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投入到了港股当中,走之前还将厂里能够调动出来的资金都调取了出来,又以要进货为由,从胖头丁那里坑了一笔钱,这些钱都让他买成了股票。没过几天,那些股票就连番大涨,有的甚至翻了两三倍。赵珏看着那一路飙升的数字,兴奋得眼睛都红了。
可7月刚一过去,股票就毫无预兆地开始了下跌。起初赵珏还安慰自己,路青青说了会有略微调整的,这波上涨能一直涨到年底,赵珏这么想着,倒是勉强稳住了心态。谁知股票还是一直在跌,并没有再次拉升起来,没多久他之前的盈利就全都吐了回去不说,还开始出现了亏损。
这下子赵珏有些坐不住了,如果他这个时候能够及时止损,虽然也会亏上一部分钱,但损失还不是特别大,只是赵珏挣扎了半天,还是没能下定决心从股票里撤出来,还妄想着能够一朝翻盘呢。可惜迎来的却是证交所停牌4天,以及再次的暴跌。到这个时候,他投入的资金已经快速蒸发,所剩无几了。
陈远川再次听到赵珏的消息,还是从余蔓这里,据说隔壁的晨辉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之间倒闭了。有说是因为资金周转出现了问题,也有说是厂长和副厂长之间闹了矛盾,总之好好一个厂子说不行就这么不行了。
之前从南嘉离开的那些工人,这么一失业,还有不少想要再回来,却被余蔓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已经被背刺过一次,她哪里还会再要这些人。
不管怎么说,少了个虎视眈眈的邻居,南嘉接下来的发展都顺利了不少。陈远川推测有可能是路青青临走前做了些什么,但既然赵珏已经威胁不到他们了,他便也将之丢到了脑后。
至于路青青给陈远川那张记录了未来的纸,陈远川回去后看了一下,感觉这路青青还挺有意思的,大概是赵珏整日里追问她的都是各种赚钱的法子,所以她留给陈远川的那张纸上记录的最多的也都是跟挣钱有关的,比如股市什么时候会有大的上涨行情,哪里的房产升值迅速最适合投资等等。
陈远川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北京的四合院往后会那么值钱,看来他们当初买那个房子还真是买对了。陈远川打算跟余蔓说一下,以后他们如果有钱的话,干脆都投资成房产好了。
说起来深市的房子好像也挺值钱的,余蔓新买的那套房子面积就不小,位置就在中心城区,估计以后也能升值。
而他们也终于要搬家了,搬了新家后,冬冬不用再睡在客厅了,除了佳佳非要黏着她姐姐一起睡以外,其他人都有了自己的房间。
这天佳佳神神秘秘地跑来找陈远川,跟他说起了悄悄话。
“爸爸,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陈远川漫不经心地问道,他并不认为佳佳年纪这么小,能知道什么大的秘密。
“姐姐她老是半夜偷偷哭。”
原本还没当回事的陈远川,皱起了眉头。半夜偷偷哭?家里最近还挺平静的,难不成是在学校被欺负了,毕竟他们是从外地转来的,笑笑又不像冬冬一样,心大还脸皮厚,实在不行就上手。
陈远川想了想,还是把这事儿告诉了余蔓,他一个大男人跟小姑娘也不好沟通,母女两个应该会更有话聊。
可惜陈远川这回猜错了,余蔓得知了这件事后也挺重视,生怕是孩子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受了什么委屈,立马就去找笑笑聊了聊。但不管她怎么追问,这孩子都一口咬定是自己半夜做噩梦,什么事都没有,逼急了就低着头不说话,弄得余蔓也无可奈何。
不过她虽然没问出个所以然,却对笑笑更加关注了,近来在工作上的心思都放下了不少,只要有空就去接送孩子上下学。就这么过了几天,余蔓也没发现笑笑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就当她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她有次去接笑笑放学,却听说了一件事,让她大惊失色。
傍晚余蔓接笑笑放学回来后,家里气氛就有些不太对,就连冬冬都发现了异样。
“我妈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凝重,是不是笑笑考试没及格?”
“你以为笑笑是你吗?还考试没及格。”陈远川瞪了冬冬一眼,他也注意到了余蔓的神情,上回南嘉被挖走了好些女工,差点赶不及交货时,余蔓都没像今天一样,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应该跟笑笑有关。只是母女两个人从回来后就一直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连晚饭都没出来吃。
一直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余蔓才算是从笑笑屋里出来了,陈远川这才有机会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今天去学校里接笑笑,你猜我听到了个什么消息,就笑笑他们班那个姓韩的语文老师,被人匿名举报了,说是骚扰女同学,你说我心里能不犯嘀咕吗?”余蔓联想到前些天笑笑半夜偷偷哭的事,可不是把她吓坏了。
“那你刚才问笑笑了吗?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那个韩老师确实有几次把她叫到办公室里辅导功课,但也不止叫过她,班里好些同学都被叫去过,在办公室里也确实就是辅导功课,还说韩老师挺好的,为人特别和蔼可亲。我看她毕竟年纪还小,大抵也察觉不到韩老师是不是有什么龌龊心思。”余蔓反复确认了笑笑确实没受到什么伤害,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那她有说之前她为什么半夜哭吗?”
“她说是来到这里上学后,什么人都不认识,班里的同学聊天时都是用的本地方
言,她根本就听不懂,也插不上话,平时都没什么人和她说话,心里委屈才哭的。“余蔓前些天问的时候,笑笑还一直不肯说,今天是因为出了这么个事儿,余蔓态度强硬,笑笑才松了口。
“对了,她还说韩老师有次见她一个人,还安慰过她,总之她对韩老师印象还挺好的。”也不知道那韩老师是真的没有问题,这次举报纯属诬陷,还是说韩老师隐藏得太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陈远川听了余蔓的话,也有些犯愁,如果是有人欺负了自家孩子,他说什么也得去把那人揍一顿才行,可这种融入不了同学的事,他能怎么办?相比于冬冬因为打了一架而迅速圈了一波小弟,已经能跟同学说笑打闹了,笑笑就显得太过被动了,偏偏这孩子还是个心思格外敏感的,有什么事都爱藏在心里。
“你之前不是说要给孩子转学吗?既然在现在这个学校跟同学处得不怎么好,那不如早点转走好了。”笑笑现在上的学校离他们之前住的地方比较近,搬到了新家之后,就有些远了,所以余蔓给笑笑在附近重新找了个学校,只是这学期已经上了一大半,余蔓想着不如把这学期上完了再说转学的事。但现在出了韩老师这么个事儿,甭管是真是假,陈远川认为还是直接转走了更稳妥些。
余蔓想了想,也觉得陈远川说得有些道理,次日她就跟笑笑提起了转学的事,小姑娘有些欲言又止,却到底什么都没说,沉默地认同了这一提议。
而韩老师既然被举报了,上面肯定是要来人调查的,然而调查了一圈,所有被韩老师叫到过办公室的学生,都矢口否认韩老师骚扰过自己。既然没有证据,也没有人出面指认,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了。
余蔓却没有因为这么个结果就改变主意,她很快给笑笑办理了转学手续,给孩子转到了新家附近的一所中学,她也问了冬冬要不要转学,却被冬冬拒绝了,说是自己已经跟现在的同学混熟了,何况再有不到一年就该毕业了,没必要再转来转去的,远点就远点吧,余蔓便也作罢了。
而转了学的笑笑也没表现出抗拒什么的,她性子比较慢热,虽说没能那么快就跟新同学处成一片,但也没说有什么不适应的,恰好天气转凉之后,佳佳又生了一场病,余蔓的心思便被转移了些,没再像之前那般日日接送了。
佳佳自从出生以来身体一直都挺好的,小时候被陈远川带着在山林里乱窜都没什么事,这回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断断续续地病了好些天,要说严重也不是特别严重,就是时有发热跟咳嗽的症状,弄的孩子精神头都没以前好了,一天到晚总是蔫蔫的。
陈远川见状也是心疼,这天还专门去饭店里打包了几个清淡的菜肴,想要带回去给佳佳换换口味。他回去时家里静悄悄的,因为佳佳这些天都没上幼儿园,按说她和刘银凤应该都在家才对,但陈远川并没见到她们的人影,还有些纳闷。
等他推开姐妹俩的房间,才发现佳佳正躺在床上睡觉,而刘银凤趴在佳佳的床底下,不知道在干什么。
“妈,你干吗呢?”
陈远川这一出声把刘银凤吓了一跳,她起身时头“砰”的一下撞到了床沿上。
“你做什么突然出声,吓了我一大跳。”
合着这还怪自己了,陈远川又重复了一遍:“妈,你鬼鬼祟祟地在佳佳床底下干吗呢?”
“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鬼鬼祟祟?我这不是看她床底下有灰尘,给她擦一擦。”说着刘银凤站起身,径直走了出去,全程都没往陈远川这里看一眼。
陈远川十分无语,撒谎也不知道找个靠谱的理由,还擦灰尘,抹布都没拿擦什么灰尘,用袖子擦吗?
陈远川将目光转到佳佳的床底下,他趴在刘银凤刚才的位置,在床下搜寻了一圈,很快就注意到了床下多出来的东西。他把那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块做工十分粗糙的木头。
这是什么玩意儿?陈远川莫名其妙,他向来信奉有话就说,有问题就问的原则,索性直接拿着木头去找了刘银凤。
“妈,你在佳佳床底下放块木头做什么?”
“你这个倒霉催的,怎么把木头给拿出来了?”刘银凤还待要把木头抢回去,却被陈远川制止了。
“你还没说这到底是什么呢?”
刘银凤见陈远川一直追问,只能说了实话:“佳佳以前身体壮得跟小牛犊似的,几乎没怎么生过病,这回好几天了却一直没好,你就没想过原因吗?”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好得慢一点,有什么奇怪的,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怎么发热了,只是还有些咳嗽,估计再有两天就差不多好全了。”
“这就不是普普通通生病这么简单,昨天晚上她还说梦话哭闹来着,依我看她这就是惊着了,你别小看这块木头,这可是我给佳佳专门请回来的压惊木,只要把它放在床底下,佳佳一准儿能好。”刘银凤说得很是肯定。
“妈,你可以呀,这大运动才过去没几年,你就有胆子光明正大地搞封建迷信了。”陈远川压根不相信就这么块烂木头能压什么惊,何况佳佳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热而已。
“你知道什么?以前老一辈的人就有这种说法,你小时候也被惊过一次,我还找过神婆呢,给你喝了碗符水,你就好了。只是后来不是不让搞这些了吗,那些神婆也都挨了批斗,大家这才放下了这一茬儿。可如今不一样了,前些年那些挨批斗的,像是白筝她爸,不都给平反了吗?说明这些老一辈的东西还是有用处的。”
陈远川抽了抽嘴角,原来原主小时候还喝过符水。
“那些神婆跟白筝她爸能一样吗,你见过哪个神婆被平反了?妈你这又是在哪里认识的神婆?”
“你别管我是在哪儿认识的,总之你把木头给我放回去就完了。”
陈远川跟刘银凤说了半天,见刘银凤还是坚持己见,他干脆将那块木头拿在手里研究了下,确定了那就是一块烂木头,压不压惊的不说,反正应该不会有什么妨害。
他这才对刘银凤道:“妈,你在床底下放块木头也就罢了,可别给佳佳喝什么符水。”
“知道了,你想喝符水还没有呢。”
陈远川还是不怎么放心,又去交代了一下佳佳,让她别随便喝她奶给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过了两天,佳佳的病好全了,又开始活蹦乱跳了起来。为此刘银凤很是得意,觉得都是自己那压惊木的功劳,开始时不时地在家里提起她认识的人多么多么厉害,如果她只是说说也就罢了,可她今天弄块木头回来压惊,明天又抱个柳枝回来说是辟邪。
陈远川深感头疼,这国家打击封建迷信果然没错,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骗子,专门忽悠刘银凤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人。
就在陈远川考虑着要不要去把骗子的老巢给捣了时,他突然被公安通知说让他去派出所领人,原来是刘银凤和几个老太太一起在大街上给别人传教被抓了。
陈远川:“……”不是认识了个神婆吗?怎么又成传教了?
等他去了派出所才知道,原来刘银凤加入了一个叫作万木神教的宗教,她们不光自己信教,还在“神使”的带领下开始给别人传教了。
那所谓的“神使”是个五六十岁的女人,被抓了还振振有词地反驳公安:“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传教?国家前不久刚刚立了法,说是宗教信仰自由,你们没有权利抓我们。”
陈远川挑眉,这还是个有文化的“神使”呢,连国家刚刚立了法都知道,他都没听说这事儿。
因为对这个新冒出来的万木神教,上面还没有定性,所以公安倒是没有说不让他们信教,只是让他们不要在公共场合大肆宣扬,影响他人。
那“神使”自然是不服气,可在派出所争论了一番,也没什么结果,最后几人都被各自的家人给领走了。
“妈,这万木神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怎么就开始信教了?”陈远川以前怎么没发现刘银凤还是个这么迷信的人。
“我信教怎么了?你没听神使说吗?国家都说了,宗教信仰自由。”刘银凤不愿意了。
“你们那神使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那什么万木神教就是她创立的吗?”
“什么呀,神使只是负责传教的,上面还有神子,神婆。”
呵,这还是个等级分明的教派呢。
回去后,刘银凤依然对这个万木神教痴迷不已,每天除了做饭,基本上不在家里待了,都去搞教会活动了。
眼看着刘银凤颇有些走火入魔的趋势,连自己的私房钱都捐给教会了,陈远川觉得自己不能再坐视不理了,他打算去调查一下这个万木神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陈远川刚出门不久,正打算往刘银凤所说的聚会点去时,远远地就在路上看到了陈笑笑。
陈远川止住了脚步,这个时间点不应该正是上学的时候吗?笑笑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她旁边的那个男人,如果陈远川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笑笑之前学校里那个被举报的韩老师。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陈远川权衡了一下,那万木神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跑,他还是先看看笑笑怎么回事吧。
第75章
陈远川找了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地方,暗中观察起笑笑和那个韩老师,正常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是很难听到两人的对话的,好在陈远川听力过人,虽然听得不是特别清楚,但也隐约能听到两人都说了些什么。
“笑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学校今天没有上课吗?”
“今天是室外活动日,不用上课,我参加完劳动就先回来了。”
“你是不是跟新同学还不怎么熟悉?”韩晨目露了然,这种室外活动日除了规定的劳动外,一般学生也会在一起做一些室外游戏或者运动之类的,陈笑笑肯定是没能参与进去,就自己先走了。
陈笑笑没说话,沉默地低下了头。
“没参与也不要紧,我看你也不怎么喜欢运动,平时好像更喜欢一个人在屋里看书,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有人喜欢热闹,有人喜欢安静,自己觉得高兴就好。”韩晨很是善解人意,非但没劝说笑笑什么,还安慰了她一番。
陈笑笑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向韩老师。
“韩老师,你怎么也没去学校?”
“还不是因为之前被人举报的事,班里的好多学生父母都不让我再教他们班了,学校就让我暂时先休息一阵子。”韩晨苦笑了一下。
“韩老师你别伤心,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谢谢你啊,笑笑。”韩晨摸了摸笑笑的头顶,“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不用了,韩老师,我想等一会儿再回去。”如果她回去得太早的话,家里人肯定会问起,她不想让他们知道她到了新的学校之后,还是没有办法融入到同学当中。
“那要不这样,你去老师家坐一会儿好了,我住得离这里也没有多远。”
陈笑笑听了,犹豫过后说道:“还是算了吧。”她不太喜欢麻烦别人。
“没关系,反正我闲着也没什么事儿,刚好还能帮你辅导下功课。”
陈笑笑见韩晨这么说,这才答应了下来。
不远处的陈远川看着笑笑这么没有戒备心地就要跟着别人走了,不由得大皱眉头。
这个韩老师怎么说呢,两人前面的对话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最后这个韩老师竟然邀请笑笑到自己家里去,要知道笑笑也是个十几岁的大姑娘了,他一个中年男人多少也得避嫌一下吧,哪有把人往家里领的,哪怕他家里还有别人,这么做也不老合适。
陈远川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声喊住了他们,其实他更想跟上去看看这个韩老师到底有没有什么不轨的心思,也好让笑笑擦亮眼睛,以后别再这么单纯了。可问题是这是大白天,市区里面人来人往的,他不管是爬楼还是翻墙什么的都很是不方便,除非像赵珏那样住在郊区人烟稀少的地方,否则他是很难行动的,而听韩老师刚才话里的意思,好似住得并不太远,既然这样,他就没必要让笑笑跟着这人走了。
“笑笑!”
陈笑笑转头看到陈远川时,脸色一变。
陈远川却装作没听到两人对话的样子,上前道:“笑笑,你怎么没上学?这不是韩老师吗?你怎么也在这里,这是要带着笑笑去哪儿?”
“我……今天是我们学校的活动日,我参加完劳动就先回来了。”陈笑笑看了韩老师一眼,低声说道。
韩老师也连忙对着陈远川解释道:“我是在街上碰到陈笑笑的,她说她功课有些地方不太明白,想要问我一下,我正打算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给她讲解一下。”
“是吗?”陈远川本来还不确定这个韩老师是真的心大,不知道避嫌,还是别有用心,如今听他这么说,倒是有些确定了,这个韩老师八成是个有问题的。
偏偏笑笑这个傻丫头,还配合地点了点头,陈远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道:“功课不明白明天去学校再问老师也行,既然今天不用上课了,那就早点回家吧。”
韩晨和陈笑笑都没再说什么,笑笑也乖巧地跟着陈远川回了家。
而原本打算去查探万木神教的陈远川,如今改了主意,准备先去探一探这个韩晨的底,这要真是个衣冠禽兽,哪里还配当什么老师。
陈远川到学校打听了下韩晨的住处,趁着天黑就找了过去。韩晨的家是在一栋楼房里,他住的是一楼,倒是省得陈远川爬楼了。
陈远川很是耐心地在窗户外面蹲了许久,因为家里一直都只有韩晨一个人,除了他做饭吃饭的声音,就没有别的动静了,所以陈远川本来还以为自己打探不到什么,只能趁着半夜进去搜寻一番,谁知道快睡觉的时候,一个女人开门走了进去,这人还是韩晨的妻子。
屋里的罗艳丽打了一天的牌,早就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她将锅里的饭热了一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等她填饱了肚子,转头看见正在旁边一本正经看书的韩晨,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别的不说,韩晨这人从外表看上去还是很
有几分儒雅斯文的气质的,她当年嫁给这人的时候,不就是被他的外表所迷吗?谁知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我说你在家里已经歇了好些天了,你们学校还没说要让你回去上班吗?”
正在翻书的韩晨手中一顿,若无其事地回道:“还没有,这学期也没剩多少天了,要不了多久就该期末考试了,我估计学校可能会等下学期再让我回去。”
“这下学期可是还有好几个月呢,你这一不上班,咱们家就没有收入了。”罗艳丽每天除了打牌还是打牌,她是没有工作的,全靠着韩晨的工资养家,韩晨要是没有收入了,她打牌岂不是都没钱了。
“家里还有点积蓄,也够过几个月了,你最近能少打点牌就少打点吧。”韩晨委婉地劝道。
“让我少打点牌?我不打牌,待在家里做什么?你又是个不行的,难不成让我整天在家里跟你大眼对小眼吗?”
韩晨猝不及防被戳了伤疤,颇为难堪,罗艳丽却不是个会替他人着想的,还不等他说点什么,又接着道:“要我说你也是可笑得很,明明自己都不行,还总喜欢把那些小姑娘带到家里来,就算能让你亲一亲抱一抱,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看得见吃不着,结果还因为这个,被人给举报了,弄得班都上不成。”
“你够了!”韩晨一声低吼,拳头都握紧了。
“怎么我有说错吗?就你这样的,要不是有个工作还能挣点钱,你以为老娘还会愿意跟你过下去?”
两人正说着话,房门就被敲响了,门外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艳丽!”
“就来了。”罗艳丽应了一声,转头又丢了个鄙视的眼神给韩晨,“呸,没种的男人。”
说完罗艳丽就扭着腰出去了,窗户外面的陈远川还没消化完这个大瓜,更让他毁三观的是,罗艳丽出来后,立马就换了一副嘴脸,对着门口的男人撒娇道:“你喊什么,怎么这么猴急?”
“我这不是想你了吗?”那男人说着还亲了罗艳丽一下,两人就这么亲亲热热,旁若无人地走进了韩晨家对面的房子里。
陈远川敢发誓,这俩人在门口的声音,韩晨在屋里一定能够听得到,偏偏屋里许久都没有一丝动静。要不是听罗艳丽说,韩晨经常把小姑娘带到家里行一些越轨的举动,陈远川都要同情他了,身体不中用,还有个这样的媳妇,面对着身心的双重压力,这韩晨要是不变态,陈远川都敬他是条汉子。
可你身体有毛病了就去治,媳妇不想要了那就离,朝无辜的学生下手,算是怎么回事。
屋里的韩晨其实也很是愤怒,以前罗艳丽跟对门的老陶起码还知道遮掩一下,偶尔在一起也是偷偷摸摸的,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罗艳丽料定了自己不会离婚,如今竟连遮掩也不遮掩了,就差没当着自己的面滚上床了。
说起来他会把那些女学生带回家里,也是因为心里压抑得很了,很是需要一个排解的途径。起初他也没想怎么样,他的身体情况也做不了什么,就是觉得那些女学生崇拜依赖地望着他时,能够让他的心里得到极大的满足。
后来偶尔有一次跟一个女学生有了一些越矩的亲密接触,便一发不可收拾了,不过他也很是谨慎,挑人选时总是选那些比较内向文静,不爱跟人交流,家里又不太重视的小姑娘,这样的人往往都比较缺爱,他以一个老师的身份关怀宽慰她们,总是能够很快得到信任,而且即便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们也不太敢反抗,事后也不敢吱声,说到底自己也没有真的把她们怎么样。
韩晨却从这种隐秘的行为中得到了安慰,哪怕罗艳丽给他堂而皇之地戴了顶绿帽子,他也不是那么不能忍受了,毕竟他这人极爱面子,不愿意让外人知道他的身体情况,那他就需要有一个妻子。
只是这么多年都顺风顺水的,也不知是被谁给举报了。韩辰皱了皱眉头,有些烦躁,说起举报的事,韩晨又想起了今天碰见的陈笑笑,这女孩儿刚转到班里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实在是陈笑笑很符合他以往选人的标准,沉默寡言,不合群,有事爱闷在心里。
但举报的事情一出,陈笑笑家里人就给她转学了,这让韩晨不得不打消了念头,不光因为陈笑笑转学了,还因为从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这女孩家境应该不错,而家里人也挺重视她的,韩晨不想招惹麻烦,便将陈笑笑抛之脑后了。谁知今天在街上又意外撞见了她,天时地利人和,韩晨难免起了点心思,陈笑笑的父亲应该没有察觉到什么吧。
韩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走到了书桌旁,打开了一个上锁的抽屉,里面有一个铁盒子,他小心翼翼地将铁盒子打开,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他的战利品,每当他看到这些,就会觉得自己还是很有用的。就在韩晨目光流连在里面的东西时,他突然脖子一歪,不省人事了。
陈远川这才显露出身形,他看了看盒子里的东西,里面有发卡,有手绢,有围巾,甚至还有一件像是内衣一样的东西,陈远川大概猜到了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心中对韩晨更加厌恶了,要不是这人本身就是个不行的,他都想直接将人阉了算了。
陈远川琢磨了一下,先是写了个东西,又从屋里找出个床单,趁着夜色黑沉,他把韩晨给拖了出去,在楼门前随便找了棵大树,将床单一系,就这么把韩晨给吊了起来。
他看着韩晨在窒息感的刺激下,身体有了本能的反应,开始疯狂地挥舞四肢,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高喊道:“快来人呀,有人上吊了!”
陈远川这一嗓子把楼里的好些人都给喊了出来,大家看见上吊的韩晨,都大惊失色,有那个子高力气大的男人,赶紧上前把韩晨给抱了下来。
邻居们七嘴八舌地劝道:“韩老师,有什么不如意的事,也不能上吊呀,这人的命可就只有一条。”
韩晨之前就被陈远川给敲昏了,这会儿又被吊了半天,整个脑袋都是昏沉沉的,不光说不出来话,人都不太清醒,压根就没听见周围人都说了些什么。
还是有人指着从他衣兜里掉出来的纸问道:“这是什么?”
大伙拿到灯光处一看,原来是一封遗书,上面总共就写了几句话:妻子与对门苟合,如此欺我辱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归去。
大家先是想到,这韩老师不愧是个语文老师,写个遗书都文绉绉的,随即又惊到,什么?罗艳丽跟对门的老陶有奸情?
其实大家住在楼上楼下的,也不是就完全没人察觉到这件事,只是都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装作不知道罢了。如今韩晨因为这么个事儿上吊了,大家少不得都心生同情,替他打抱不平了起来,于是大伙一起找去了老陶家,想要替韩晨要个说法。
罗艳丽和老陶两人干柴烈火的,在屋里正是打得火热的时候,之前外面乱糟糟的都没影响到他们,直到被人敲了半天的门,两人才不耐地穿上衣服去开了门。
大伙一看,嚯,这两人也太嚣张了,这是完全不把韩晨当回事儿呀。
有那看不过去的出声道:“韩老师都上吊了,你俩还有空在这里偷情。”
什么上吊?罗艳丽和老陶都很是诧异,他俩偷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韩晨因为自己不行,不都忍了吗?而且他和班里的小姑娘不是玩得挺开心的,怎么会突然上吊了?
陈远川混在人群后面,适时出声道:“韩老师的遗书里都写了,就是因为这对奸夫**才逼得他上吊的,韩老师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民教师,却遇到了这种事儿,真是太可怜了,这俩人真够不要脸的,就应该跟早年那会儿一样,把他们拉出去批斗才是。”
他这么一挑拨,大伙的情绪也上来了,都跟着讨伐起了罗艳丽和老陶。
罗艳丽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被人指着鼻子骂,哪里能够受得了,忍无可忍道:“你们知道什么?韩晨就是个不中用的废物,我偷人怎么了?难不成让老娘守一辈子活寡吗?”
楼道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大伙震惊于这个消息中都没能回过神来,而刚刚缓过一口气,恢复了意识的韩晨,完全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是怎么被吊在树上的,他走进楼门洞里时,刚好就听到了罗艳丽的话,想到自己苦心遮掩的秘密就这么暴露于人前了,他差点儿没气得又撅过去。
而搞了一波事儿的陈远川,自觉今天可以收工了,但事情却没完,第二天他以韩晨的妻子罗艳丽的名义,写了一封举报信,分别寄给了学校和教育局,信中指控韩晨因为自己性无能,多次猥亵班级里的女学生,韩晨私藏的盒子就是证据。
这已经是韩晨第
二次被举报了,不同于上回的匿名举报,这回可是韩晨的妻子实名举报的,上面自然很是重视,又开始了针对韩晨的新一轮调查,罗艳丽很快就被找去问话了,她虽然不太清楚这举报信是哪儿来的,为什么大家都说是自己举报的韩晨,但她如今跟韩晨已经撕破脸了,以前韩晨为了遮掩自己的秘密,不愿意离婚,每个月还会给她钱花,她便也将就着过了,现在闹成这个样子,他俩是不可能再继续过下去了,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替韩晨遮掩,便认可了举报信里的内容。
虽然罗艳丽指证了韩晨,但比较麻烦的是,就跟上回被举报时一样,他们找不到受害人,先不说过去几年里的学生从哪儿去找,就说现在的班级里也没有人指认韩晨对她们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光凭韩晨那盒子里的东西也不能说明什么,连那东西的主人都找不到,韩晨声称自己有收集癖,你又能把他怎么样,所以想要因此对韩晨判刑是不可能了。不过韩晨还是被开除了,学校开除他倒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说因为他造成了恶劣影响就足够了。
这件事的结果也在陈远川的意料之中,现在的人思想还是比较保守的,一旦有人站出来指认韩晨,就得遭受别人的指指点点,兴许本来没什么的事儿,也得被传得不堪入耳,而且据陈远川观察,这个韩晨还是挺会洞察人心的,不排除从前那些小姑娘被他那么一番关爱下来,自愿和他有亲密接触的。总之能让这个韩晨成为过街老鼠,名声烂大街已经算是不错了。
陈远川这个时候才把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余蔓,他主要是想让余蔓好好跟笑笑谈一谈,让这孩子以后也有点警惕心,别再那么天真了。
余蔓听了很是后怕,这差一点笑笑就成了那韩晨的目标了。可笑笑得知这事后反应却截然不同,她根本就不相信,只觉得是有人诬陷了韩老师,直把余蔓气了个半死。
余蔓索性拉着笑笑就去了韩晨家,想让她亲眼看一看韩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也是巧了,他们去时,韩晨正和罗艳丽在屋里干仗呢,两人吵架的声音整栋楼都能听见,如今被学校开除了的韩晨也不复以往的儒雅模样了,他整个人胡子拉碴的,满身颓废,操着个破锣嗓子指着罗艳丽道:“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会被学校开除?你还有脸问我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