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陈来宝自从从劳改农场回来,心里就一直憋着一口气,把许瑶恨得不行,可他却没办法把许瑶怎么样,只能趁着大半夜没人的时候,独自一人跑到后山去吼了几嗓子,发泄了一通后,这才觉得好受了点。
“兄弟!”
陈来宝喊累了,刚停下喘了几口气,就听见这么一声,把他吓得脚底一滑,直接摔在了地上,他滚了两圈才爬了起来,朝着身后望去。
不能怪他害怕,他着实没想到这大半夜的山里还会有人,这么冷不丁的一声,可不就吓着他了吗?
“谁?谁在那里?”陈来宝随手捡了个树枝护在胸前对着前方,这才有了些安全感。
这时从前方的树后面冒出一个男人,树林里黑漆漆的也看不清长相,只知道这人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很是高大。陈来宝也不确定来人是谁,但看着地上的影子,好歹是镇定了些,起码这应该是个人,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他便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在这里干嘛的?”
钱老大又往前靠近了下,好让陈来宝看得更清楚些,那张粗犷的脸上还努力挂上了几分笑容。
“兄弟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是这样的,我是地质局的,前两天带着我两个弟弟来山里做地质勘测,谁知道迷了路,一直没能走出这座山,更倒霉的是,我们还碰到了头野猪,我二弟让野猪给顶了一下,受了伤,就在那边树后面。兄弟,你看能不能帮个忙?”
陈来宝听了钱老大的解释,往旁边走了两步,果然看见树后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躺在地上,应该就是钱老大说的被野猪顶了的二弟,另外一人则站在躺着的那人旁边,见陈来宝露出身影后,也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陈来宝见钱老大说的话,都能对应的上,心里放松了不少,但这大半夜的,他实在不想独自一人面对着钱老大兄弟这么几个陌生人,所以他犹豫了片刻道:“你们等着,我去找大队长,让他叫人上来帮你们。”
“哎,兄弟!”钱老大见陈来宝转身要走,连忙又叫住了他,“是这样的,我这回带着我弟弟来山里做勘测,没有经过单位的允许,要是让单位知道了,恐怕会有麻烦,你看能不能别声张?”
陈来宝也不懂地质局的事儿,更不明白做个勘测为什么还要私底下做,只当就跟那工厂里面的工人私下接活一样,所以一时间倒是被糊弄住了,只是他有些不解。
“你又不让我喊人,那让我帮什么忙?”
“你看你家里有地方能让我们歇个脚吗?等我弟的伤好些了,我们就走。”钱老大看陈来宝信了自己的说辞,这才表露出了真实目的。
他们兄弟三个都是城里人,祖上是开武馆的,所以他们打小都学了那么点拳脚功夫,只是后来爹妈死的早,他们便没人管了,一直在城里各处瞎混日子。直到钱老大无意中认识了几个城里的混子,跟着他们接触了古玩这一行,才发现了古玩这东西竟然还挺值钱,他们便开始四处搜集古玩玉器,做些倒买倒卖的生意。
早些年查得还不太严,他们便跑到那偏远的农村,用极低的价格从当地人手里换取一些古物件,那些村里人都没什么见识,知道自己家里的破铜烂碗也能卖钱,都高兴得不行。他们靠着这个当时也攒下了点钱,只是后来大运动开始了,对这一块查的是越来越严,古玩什么的都成了破四旧里需要破除的,不好再找销售门路了,这个行当他们便做不下去了。
但金器玉石这些东西,即便市面上不流通了,还是有不少条件好的人家喜欢收集的,他们经人点拨,又想出了个新行当,那就是去盗墓。钱家三兄弟也不是什么专业的盗墓贼,那些大的墓葬群都有很严密的防盗措施,他们三个半路出家的压根没那本事,也不敢肖想,便盯上了一些小型的私人墓葬,过去好些有钱的人家下葬时,多少都会陪葬一些生前喜爱的金银玉器之物,他们的主要目标就是这些。
钱老大几人每来到一个地方,一般都是先打听下附近村子以前有没有出过什么大地主之类的,便专挖这种人的墓葬,通常都能有些收获,且不会有什么麻烦。因为这些地主的后人大多都被打倒了,还不知道在哪儿窝着呢,哪里还顾得上祖宗的坟墓。
钱老大三人靠着这一手,日子竟然过得还挺滋润,只是这回他们有些倒霉,前两天刚摸了个墓,就被来山里做地质勘测的地质局的人给撞见了,他们仨只能往山里跑了,本来想着外面肯定有公安的人,他们不如在山里多待几天再出去,结果祸不单行,又碰上了头野猪,逃命的时候,钱老二还被野猪顶了一下,幸亏那是头落单的野猪,他们三个靠着那点拳脚功夫勉强摆脱了那头野猪,这要是碰到野猪群,他们都不一定还有命在。
经了这事儿,钱老大觉得一直待在山里也不是个事儿,危险因素太多,而且老二的伤还是得用点药才行,他们便想找户人家落个脚,休养一下,然后就遇到陈来宝了。
钱老大也是没想到,大半夜的还会有人跑到山里学狼叫,他起初还担心陈来宝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交流了几句倒是放了心,这人看着傻是傻了点,但大抵还算正常。
陈来宝却不怎么乐意把钱老大三人领到自己家里,他家就只有他和陈桃子两个人,他领回去三个大男人算怎么回事。
钱老大也看出了陈来宝的不乐意,他从衣兜里拿出了个金戒指,递给了陈来宝。
“兄弟,你看你帮我们这个忙,这东西就给你当谢礼怎么样?”钱老大觉得就算金子现在不流通了,也没人会不喜欢金首饰。
果然,陈来宝盯着那金戒指,眼睛都有些发直,这金戒指让他想起了自己到劳改农场时看见的许瑶,许瑶当时手上就戴了个金戒指,外面的人现在虽然都不敢戴这玩意儿了,害怕招人眼,但在那偏僻的农场里,天高皇帝远的,只要场长不说什么,谁能管得着,因此许瑶也没那么多顾忌。陈来宝此刻想着,如果自己也像那农场场主一样有钱有势的话,许瑶还敢这么对自己吗?自己还会这样被人瞧不起吗?
钱老大注意到了陈来宝的眼神,露出了个胸有成竹的微笑,他把戒指塞到了陈来宝的手里。
“兄弟,麻烦你了,我们也住不了几天。”
陈来宝收回了飘远的思绪,他还从来没摸过金子,此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拿到嘴里用牙咬了一
下,想确定是不是真的,他小时候见村里的老人就是这么干的。
对面的钱老大看到陈来宝这个动作,实在没忍住抽了下嘴角,这个戒指还是他们前两天才从那棺材里的尸骨身上撸下来的,但他肯定不能说出来,只能强调了下:“你放心,我的东西都是真的。”
陈来宝这才点了头,答应带他们到自己家里去住,他跟着钱老大一起走到钱老二和钱老三身边,看见他们旁边还放着个布包,布包裹着好些铲子、撬棍之类的挖掘工具,对钱老大说他们是来做地质勘探的没了怀疑,只因他孤陋寡闻,实在没想到还会有人干撬死人棺材这一行当的,农村这边老一辈的迷信思想还是挺重的,对死人坟墓什么的都很是忌讳,挖别人坟这种事儿在他们看来,那都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所以陈来宝才没有多想。
随后钱老三背着钱老二,钱老大背着他们的工具,凑齐这么些工具可不容易,他当时被野猪追都没舍得丢下,他们就这样跟在陈来宝的身后一起下了山,马婶子不在了,家里的空房间还是有的,陈来宝将三人都安置好了,答应第二天去赤脚医生那里为他们取些伤药,便回去睡觉了。
清早陈桃子起来做饭时,刚好跟出来上厕所的钱老三撞了个对脸,蓦然发现家里多了个生面孔的男人,陈桃子还以为进贼了,刚想要叫喊出声,就被钱老三捂住了嘴。
姑娘家到底跟粗糙的汉子不一样,钱老三这一上手,感觉到陈桃子皮肤的滑溜,心中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要说他们兄弟三个,只有钱老大早年结过婚,那时候他们做收古玩的生意,手上也有些钱,钱老三当时不过十几岁,年纪还小,还没到要谈对象的时候。等到后来他大了,古玩这门生意也做不成了,钱老大的媳妇也跑了,他们又开始做盗墓的行当,整天居无定所的,是以钱老三都二十七八了,还是个光棍。
有段时间他们冒充地质勘测人员在一个村子里住得久了些,他当时用钱勾搭了个寡妇,结果后来开始抓搞破鞋的,那寡妇也不敢再跟他好了,所以他已经很久没碰过女人了,一下子跟陈桃子有了肢体接触,难免生出了些花花心思。
不过眼下也不是想那些的时候,他捂着陈桃子的嘴,跟陈桃子低声解释了下他们的来历,便将人给松开了。
陈桃子听说他们是陈来宝带回来的,还有些将信将疑,她咋不知道来宝昨天晚上有出去过,不过看钱老三说的信誓旦旦的,又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陈桃子终究是提着心去找了陈来宝。
陈来宝昨天一直到半夜才睡,大早上正是迷糊的时候,被陈桃子给推醒了,便有些不耐烦。
“三姐,你干嘛?我想多睡会儿,不用叫我吃早饭。”
“我不是叫你吃饭的,我问你,你昨天晚上领人回来了?”
陈来宝经陈桃子这么一提醒,才想起了钱老大三人,顿时睡意也没了,他一咕噜坐了起来,将自己怎么遇到的钱老大三人,又将人给带了回来的事,都告诉了陈桃子。
“你怎么能随便领陌生人来家里呢?”陈桃子对陈来宝的举动很是不赞成,谁知道这仨人是不是坏人。
“钱大哥说他是地质局的,带着弟弟来山里搞地质勘测,他们还带着挖掘的工具,应该没有说谎,他还给了我这个。”陈来宝将钱老大给她的金戒指拿给陈桃子看了看。
就没有女人不喜欢金子的,陈桃子见到戒指,双眼放光,接过戒指就跟陈来宝做出了同一个举动,拿到嘴里用牙咬了咬,得亏钱老大不在这里,不然嘴角得抽的更厉害。
“他们这么有钱吗?只是借住几天,就给你个金戒指?”确定了戒指是真的后,陈桃子又有了新的疑惑,谁家会这么大方随便给人金戒指的?
陈来宝犹豫了下,将钱老大昨天晚上跟着他回来时对他说的话,跟陈桃子复述了一遍。
钱老大因为怕被公安注意到,不想显露于人前,但他们这么藏头藏尾的,势必会引起陈来宝的怀疑,所以他就又想了个说辞,说他之所以带着弟弟私下里去山里进行勘测,是因为山里有些稀有的矿石能够卖钱,他这才不想让单位里的人知道的。
“所以他们给你金戒指,不光是想要借宿,还是个封口费。”陈桃子自以为想明白了,同时又忍不住惊讶,“没想到石头也能卖钱,山里那么多石头,那得多少钱呀?”
“应该也不是所有的石头都能卖钱,看钱大哥的意思,好像只有某些稀有的石头才可以,我们平常人也认不出来,钱大哥是地质局的,他懂这些。”
“我想着也是,要是随便一块石头都能卖钱,那山里的石头还不早就被人抢光了。不过,他们这么私底下倒卖石头,被人发现了是要被抓起来的吧,咱们收留他们会不会有麻烦?”陈桃子有些担心钱老大他们会连累到自家。
“不会吧,倒卖石头的又不是咱们俩,咱们就是让他们借住几天而已。”陈来宝低下了头,他没说的是他听钱老大说挖石头就可以挣钱时,其实他也动心了的,他有心想跟钱老大搞好关系,看看能不能摸着他们挣钱的门路,也做这个石头的生意,等到他发达了,看看还有谁敢笑话他。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陈来宝并没有现在就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陈桃子,只是安慰了她两句。
陈桃子虽然还有些隐忧,但看着手上的金戒指,还是咬咬牙忽略了。
就这样,钱老大三人在陈来宝家住了下来,陈桃子还跑到周一清那里,谎称陈来宝昨晚上山,在山上摔了一跤受了伤,从周一清那里拿了些治伤的药。
家里住进了三个大男人,自己又是个有了婚约的大姑娘,出于种种顾虑,陈桃子并没有告诉陈远扬钱老大三人的事儿。
所以陈远扬这会儿还哈欠连天地问陈家其他人:“你们昨天半夜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咱们村子里好些年都没有来过狼了,是不是狼又下山了?吓得我半夜好一会儿都没睡着。”
“不能吧,挨着咱们村子的这一片山里好像没有狼。”陈远山说道。
陈远川看了他们一眼,那声音他也听到了,哪是什么狼叫,分明就是人在叫,他听力好,听的也更清楚,那声音听起来像是隔壁陈来宝的,也不知道他大半夜的又犯什么病了,从前半夜学鬼哭,现在半夜学狼叫,要陈远川说,陈来宝真应该好好去看看脑子。
因为这一出,陈远川对隔壁就多留意了些,结果没两天就让他发现了一件大事儿。
这天他从陈来宝家的篱笆院墙外经过时,刚好看到了一道人影一闪而过,进了屋子,那身影的体型分明不是陈来宝的,比起陈来宝可要壮实多了。
陈远川眯了眯眼睛,这隔壁就姐弟俩,竟然还能多出个人来,而且还没有惊动周围的人,这隔壁怕是有什么情况了吧。
有了这么个发现,当天晚上陈远川就跑去一探究竟了,也不是说他跟那谢书海和陈五叔似的,对别人家的事多么感兴趣,不睡觉也要跑去看热闹,而是他担心陈桃子一旦真嫁给了陈远扬,隔壁再闹出什么乱子,搞不好还真会跟自家扯上关系,且他私心里也并不想让陈远扬跟陈桃子在一起,这才想要来探一探的。
陈来宝家就在他们家隔壁,还是独门独户,陈远川查探起来简直不要太方便,他从自家的后院直接绕到陈来宝家的后院,一个翻身就进去了,然后自然就发现了钱家兄弟,当时钱老大正在给钱老二换药。
“你感觉怎么样了?好些了吗?”钱老大问道。
“还好,幸亏没被那野猪顶住要害,不然还得上医院,再被公安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既然不严重,那就再等两天你好些了,咱们就赶紧换地方,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要是再被生产队的人撞见了,咱们那套说辞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得住,只怕不是所有人都像那对姐弟一样蠢的。”出于安全起见,钱老大还是想早日离开,要不是钱老二受了伤,他们根本就不会在这里停留。
“我看老三还未必舍得走呢。”钱老二意有所指。
钱老大很快明白了钱老二的意思,笑道:“从前那何寡妇不理他时,看把他给急的,现在好不容易又碰见个,可不是又起了意。”
说
罢两人又笑了几声,这才准备睡了。
陈远川起初还没在意他们说的钱老三跟寡妇什么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几人身份的推测上,见他们不敢露于人前,还害怕公安,再联想到前几日吴飞来时说的话,心道这几人不会这么巧就是那几个盗墓贼吧。
不管是不是,陈远川都觉得还是先去报案比较稳妥,这藏头露尾的不敢见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走之前陈远川又去看了眼他们口中的钱老三,结果这一看不打紧,又发现了些别的东西,本来准备去报案的,也打算再等等了,因为他竟然发现那陈桃子和钱老三在那里眉来眼去的,两人之间的暧昧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陈桃子大晚上的不睡觉,给钱老三端了一碗面过去。
“钱三哥,你不是说你饿了吗?我给你煮了碗面。”陈桃子之前以为钱老大三人给了戒指就算完了,没想到钱老三今天又给她塞了10块钱,说是当做这几天的伙食费,陈桃子看他这么大方,这才狠狠心把家里仅剩的那点细面都拿了出来。
“桃子,你可真是贤惠,以后谁娶了你,真是享大福气了。你怎么不叫着我帮你一起烧火,别再把手给磨粗了。”钱老三顺势抓住陈桃子的一只手摸了两下。
陈桃子抽了两下没抽回来,语带撒娇道:“你不吃面,看着我做什么?”
“看你长得好看呀。”钱老三说着又往陈桃子手上套了个金镯子,这和给陈来宝的那个戒指是一套的,都是他们从那具尸骨上摸下来的。
陈桃子顿时心花怒放,这镯子可比那戒指还重,她还是头一回戴金首饰呢,哪怕不能带出去,自己看着都欢喜。
“桃子,这个就送给你了,你这么辛苦的给我煮面,我总得给你点回礼。”别看钱老三给的大方,其实他都想好了,先用金饰哄哄陈桃子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等到他们走的时候,再把送出去的东西偷偷拿回来,一并带走就行了,反正陈桃子也不可能找得到他们。
陈桃子不知道钱老三心中所想,她这会儿只顾着高兴了。
“煮面有什么辛苦的,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俩人又情意绵绵了一会儿,待钱老三将面条吃完了,陈桃子才端着碗离开。
出现了这么个意外情况后,陈远川想着,刘银凤八成要高兴了,陈桃子有了别的选择,还真不一定会再嫁给陈远扬了,这个叫钱老三的,明显是个很会哄小姑娘,出手又大方的。
陈远川有心想再观察观察这两人的进展,便没有急着去报案。不过他担心一旦钱老二的伤养好,这仨人再趁着自己不注意跑了,所以他也没有拖太久,过了两天的晚上,他又去陈来宝家查探了一次。
结果大大出乎他所料,陈桃子和那钱老三的进展实在不是一般的迅速,上回还只是暧昧,这回再去看,两人竟然已经睡到一起了。
只听那陈桃子娇滴滴地对钱老三道:“钱三哥,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可得对我负责任才行。”
说起来也不能怪陈桃子沦陷太快,实在是这钱老三出手过于大方,今天给个金镯子,明天又塞点钱,这还没几天呢,陈桃子就被他哄的晕头转向了,再想到这钱老三还是城里的户口,哪怕没有正式的工作,却也有挣钱的门径,跟陈远扬一比,简直不要强太多,陈桃子能不动心吗?
“桃子,你放心,我们家也没有长辈,就只剩下我们兄弟三人,我俩的事儿我已经跟我大哥说过了,他对你也没有任何意见。”要不是他们做的行当见不得人,其实钱老三还真有心想把陈桃子也带走,他毕竟年纪也不小了,连个媳妇都没有,陈桃子也算合他心意,还是个大姑娘,比从前那何寡妇可强多了,倒是有些可惜了。
“钱三哥,你看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你们挖石头赚钱的生意,能不能也教教我弟弟。”
挖石头?钱老三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他大哥忽悠陈来宝时说的话,这姐弟俩人竟然还当真了,他自然不会说破,而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行,来宝以后也是我弟弟,回头我就跟大哥说,让他也跟着学学。”
“真的?钱三哥你真好……”
后面的发展过于辣眼睛,陈远川怕自己长针眼,赶紧回去了。
晚上熬了夜,第二天陈远川起来时,家里已经没人了,一直到大伙下工,陈远川才又见到了陈远扬。
“大哥,你看着我做什么?”陈远扬见陈远川一直盯着自己看,有些奇怪。
陈远川走到陈远扬面前,摸了摸他的脑袋,怜悯道:“扬子,头上长点草,生活过得好,做人就得想开点。”
陈远扬有些莫名其妙,心想难道是自己今天上午偷懒,躺在地上睡觉时头上沾上草了,他晃了晃脑袋,低头对陈远川道:“大哥,我头上的草掉了吗?”
陈远川:“……”傻成这样,难怪被绿!
第52章
“你和陈桃子最近怎么样了?”
吃饭的时候,陈远川状似无意地问起陈远扬。
“挺好的呀,不过陈来宝这不是受了打击才回来吗,桃子说她怕陈来宝再有什么不好的想法,这些天她就一直在家里守着陈来宝呢,我俩也没咋见面。”陈远扬觉得他和陈桃子住得这么近,喊一声都能听到,也没必要非得天天约着见面。
陈远川闻言皱起了眉头,陈桃子这是什么意思,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她都跟那钱老三好上了,还不打算跟陈远扬说清楚吗?
他本来还想着陈桃子要是能自己主动说起退婚的事,那他就不用麻烦了,也省得闹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不过现在看来,陈桃子不知出于什么顾虑,这是还准备继续吊着陈远扬呢,要是这样的话,那他就得想个办法把事情揭出来了。
谁承想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陈远川这边还没行动呢,陈桃子和钱老三的事就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被曝光在了众人眼前。
这还得从陈来宝说起,陈来宝想让钱老大教自己怎么做倒卖石头的生意,因此对钱老大格外殷勤,钱老大不管想知道什么,他都回答得特别详细,这就让钱老大得知了个消息。
前庄村从前有个大地主,当时还盖了个三进的院子,虽说后来都被拆完了,但还留下了个祠堂,祠堂下面还有地道。
钱老大一听就来了兴致,这过去的有钱人家不都喜欢修个地道暗门什么的来藏宝贝吗?说不定这家也是这样呢。
“那个地道是什么样的,你去看过吗?知道能通到哪里吗?”钱老大问陈来宝。
“通到哪里?听说最初是能通到后宅的,不过后来房子拆了以后,那地道基本上都塌了,只剩下祠堂下面那一段,我也只见过祠堂下面的。”
“祠堂下面那段晚上你能带我去看看吗?”说罢大概觉得自己显得有些过于急切了,钱老大又描补道,“你不知道,我们这些做地质勘测的,经常和土地打交道,就容易对地下的东西感兴趣。”
“呃,钱大哥,不是我不带你去,是那祠堂下面的地道也在不久前塌了。”说起来那地道会塌,还跟陈桃子和许瑶都有关系呢。
“啊,这样啊,那就算了。”钱老大有些遗憾,看来自己是来得晚了些。
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钱老大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在那儿想着祠堂下面的地道,越想越觉得不去看一眼有些可惜了,就算地道塌了,那祠堂可是放祖宗牌位的地方,兴许会有些什么古物件呢,这些村里的人就没几个有见识的。
抱着兴许能捡漏的心思,钱老大偷偷往旧祠堂的方向去了,白天他就跟陈来宝问清楚了大概的位置,陈来宝也说了,那一片就那一个破屋子,还挨着晒谷场,所
以钱老大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旧祠堂。
只是注定要让钱老大失望了,那旧祠堂里还真就没什么东西,除了一张案桌外,空无一物。至于地道,确实像陈来宝说的一样,已经塌了,钱老大就算有心想在对地道探查一番,也得费力挖上半天,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要是再引起生产队的人注意,那就更麻烦了,而且还不一定能挖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钱老大斟酌了一番,还是放弃了。
大半夜出去无功而返,钱老大本就有些郁闷,回来的时候就失了点谨慎,也没注意观察周围。恰好隔壁老刘家的大儿子起来上厕所,刚好看见钱老大鬼鬼祟祟地钻进了陈来宝家的院子。
刘家大儿子一看那身影就不是个熟悉的,以为这是外边的人到他们生产队来偷东西的,毕竟他们生产队内部这么些年都没闹过贼,所以立马就大喊了起来。
“有外人进村偷东西了,快起来抓小偷。”说着刘家老大就抄起旁边的扫帚往陈来宝家的院子里冲。
周围人都被他这一嗓子给吵醒了,尤其是刘家的其他人,见刘家老大那架势,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大情况,也跟在他后面往陈来宝家跑。
生产队的人对有外人到他们队里来偷东西,那绝对是同仇敌忾的,不过片刻,周围听到动静的人就都抄着家伙聚到了陈来宝家的院子里。
“那小偷在哪儿呢?”
“不知道他躲哪儿去了,我亲眼看见那人钻进了来宝家的院子。”刘家老大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就挨个屋子找找吧,不过这桃子和来宝睡得也真是够沉的,咱们这么大的动静,他俩竟然没一个人出来。”
“可不就是嘛,这没有老人在就是不行,要么那小偷怎么专挑他们家呢。”
大伙害怕再耽搁下去,那小偷再跑了,便挨个屋子敲起了门。
“桃子,来宝,赶快醒醒,你们家进贼了。”
屋里的陈桃子正在那里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呢,哪里敢应声。陈来宝则是担心自家藏了人的事儿被队里的人知道,毕竟钱老大三人那挖石头的生意可不怎么光明正大,便一时踌躇着没有出去。至于钱老大三人,躲还来不及呢,更不会露面了。
离得这么近,陈家人自然也知道了这边发生的事,陈远扬最是着急,陈桃子家就她和陈来宝姐弟俩,他怕那贼人走投无路再伤着陈桃子了,所以一听到声音就跑了过来,陈桃子半天不应声,他便更加担心了,正犹豫着是不是要闯进去看看,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声男人的喊叫。
“哎哟!”
陈远扬心下一紧,再也顾不得别的,仗着身后有这么多人给他壮胆,一脚把门给踹开了,随后就瞧见陈桃子衣衫不整地站在一旁,地上还躺着个裤子都没提上去的男人,正抱着肚子在那里痛叫呢。
原来是陈远川察觉了这边的情况后,就从自家后院绕到了陈来宝家的屋子后面,他担心钱老大那三人被人发现了会从后院逃跑。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来的时候正看见钱老三准备从陈桃子屋里的窗户那儿爬出来。于是他便一脚就把钱老三给踹回了屋里,随后就被听见动静破门而入的陈远扬撞了个正着,这下子陈远川也不知道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了。
不管是陈远扬还是跟着进来的人瞧见眼下这情况都愣在了当场,大伙都知道陈桃子和陈远扬订婚的事,现下这是陈桃子另外有人了?尤其是刘家老大,更是傻了眼,该不会他刚才看见的那人不是什么小偷,而是陈桃子的姘头吧,那他闹这一出,陈远扬会不会记恨上他呀,毕竟不是谁都愿意被别人知道自己被人戴了绿帽的。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时候钱家老大扶着钱家老二走了进来,他们本来是想找个机会从后院跑的,谁知道有陈远川在那里堵门,钱家老三还被人抓奸在了当场。这眼看着是跑不掉了,只能先找个理由应付过去了。
“误会,都是误会,我们不是什么小偷,我们就是来山里打猎的,谁想到我弟弟让野猪给拱了,受了伤,我们这才借住在这家里的。”
钱老大这回又换了个说辞,挖石头倒卖那一套,糊弄陈来宝姐弟俩还可以,大不了给点好处,他们也不会说出去,尤其是陈来宝竟然还想跟着自己学挖石头,钱老大初初听了这话差点没笑死,不过当着生产队里这么多人的面,肯定不能再把这一套拿出来说了,甭管这些人信不信,挖石头倒卖,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营生,队里的人十有八九会去报公安,所以他干脆就说他们是来山里打猎的。
“打猎的你们至于这么藏着不敢见人吗?你们应该也不是头一天在这儿住了吧,否则这俩人也不能这么快就好上了。”陈远川直接提出了质疑,且还意有所指地看了陈桃子和钱老三一眼。他压根就不相信这仨人是来打猎的,依他看,他们八成就是那跑进山里的盗墓贼。
刘家老大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跟着附和道:“就是,借住的你们有什么不敢见人的,我就住在陈来宝家隔壁,这么些天愣是没见过你们,而且刚才鬼鬼祟祟进院子的又是谁?肯定是你们三个中的其中一个,大半夜地不睡觉,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队里其他人都觉得陈远川和刘家老大说得有道理,看着钱老大三人的目光充满了怀疑。
“这个……”钱老大头上冒出了密密的细汗,他确实解释不清楚,只是打猎借住的话为什么要躲着人。
就在这个时候,刘银凤从外面冲了进来,指着陈桃子就骂道:“陈桃子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勾搭了我儿子还不算,现在又和外面的野男人搅和在了一起,把我儿子的脸面往地上踩,我就知道那马顺弟教出来的闺女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陈来宝家刚刚闹起来的时候,刘银凤虽然听见了,却没有过来,她只当是真的进了小偷,并不太想管陈来宝家的破事儿,可陈桃子和钱老三被当场撞破了之后,有那多嘴多舌的婆子就跑去找了刘银凤,跟她把隔壁的情况说了一遍,明显是想看陈家的笑话。
刘银凤一听这还得了,她本来就很是看不上陈桃子,捏着鼻子才同意了陈桃子和陈远扬的婚事,结果这陈桃子竟然还敢给陈远扬戴绿帽子,她瞬间就气炸了,跑过来就对着陈桃子好一通骂。
刘银凤这么一闹,倒是把大伙的注意力又重新转移到了陈桃子身上,刚才钱老大跟钱老二一出来,大伙光顾着质疑这仨人的身份,倒是忽略了陈桃子跟钱老三这个大八卦,这下都用看好戏的眼神,在陈桃子、陈远扬还有钱老三身上转来转去。
对于刘银凤的这番责骂,陈桃子也知道是自己理亏,刚开始还忍了,可是刘银凤越骂越难听,陈桃子一时也被激起了火气,既然都被众人撞破了,她索性也就破罐破摔了。
“你骂够了吧你,瞧你儿子那副窝囊样,要不是看在你们家有好几个工人的份上,我会看上他?就他这样的,给我钱三哥提鞋都不配。”
陈桃子想过了,反正钱老三已经答应娶她了,那她干脆就跟着钱老三一起回城里去,到时候钱老三他们的生意还能让来宝参一份。至于生产队里的这些人,随便他们怎么说,等她进了城,她也听不到了。
刘银凤见陈桃子不光反驳了自己,竟然还敢说她儿子的不是,再也忍不了了,她不顾周围人的阻拦,硬是跟陈桃子撕巴在了一起,俩人对对方都积攒了一肚子怨气,一时间你扯我头发,我抓你脖子的,她俩一个年轻耐力好,一个常年干活有把子力气,竟是打了个不分上下。
陈远川觉得差不多了,就把刘银凤给扯开了,这发泄一下得了,再打下去,陈桃子到底年轻,指不定就得吃亏了。
“妈你消消气,这种人跟她计较什么,她没嫁给扬子也是好事儿,反正还没结婚呢。”
陈远川瞥了眼人群后面的陈远扬,他从发现了陈桃子的事儿起,就一直低着头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陈远川暗自摇头,这老五还是被刘银凤宠溺得太过了,他好歹也是当事人,这要换个有血性的,不得先把那钱老三揍一顿再说,就算打不过,还有自家这几个兄弟呢,别的不说,钱家兄弟到底是外来的,就是生产队的人也肯定会向着自家的,结果他可倒好,一声不吭地待在角落里,倒是让刘银凤这个上了年纪的冲在最前面。
陈远川的话倒是提醒了刘银凤,她想起什么,也不再说跟陈桃子打架了,而是对着陈桃子道:“婚事就算是作废了,把我们家的彩礼钱退回来。”
队里的人都觉得刘银凤这个要求没什么毛病,陈桃子肯定是不可能再嫁给陈远扬了,又是她有错在先的,合该把彩礼还回去。
陈桃子的脸色却有些难看,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不是她不想还彩礼,而是那彩礼钱早在陈来宝去劳改农场的时候就已经花完了,陈来宝当时连回来的饭钱都没有,还是一路饿回来才晕了的。
队里人看陈桃子不动,还以为她是不想还,有那看不过眼的,便替刘银凤催促了几句。陈桃子没了办法,只得可怜兮兮地望向一直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的钱老三。
“钱三哥~”
钱老三也不知道踹他的人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他这会儿肚子还疼呢,估计是青紫了。后来他发现陈远川是陈桃子未婚夫的哥哥,倒是有了些明悟,拐了人家的未婚妻,这事儿怎么说都是自己不地道,他也不敢说什么。
现在接到陈桃子求助的目光,他犹豫了片刻,还是从衣服内里掏出了50块钱递给了刘银凤。陈桃子之前就跟他吐槽过,说隔壁刘银凤有多抠门,就给50块的彩礼什么的,所以他对钱数倒是清楚。
他会出这个钱,也不是为了陈桃子,或者觉得过意不去什么的,而是眼下被人捉奸当场,他们兄弟三个的身份来历又解释不清楚,要是不先把他和陈桃子的事了了,队里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他们兄弟呢。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拖延一下,只要生产队的人不报公安,他们就能找着机会跑路,等离开了这里,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钱老大和钱老二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对于钱老三的举动都没有阻止,为今之计也只能破财消灾了。
刘银凤拿了钱冷哼一声,冲着陈远扬道:“扬子,回去了,我们家以后和他们家老死不相往来。”她最后这句话是说给大队里的人听的,让别人都知道她的态度,她早就想和那马顺弟一家划清界限了。
陈远扬跟在刘银凤后面走了,走之前还朝着陈桃子深深看了一眼,但陈桃子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他,从钱老三出了钱后,就一直含情脉脉地望着钱老三。
陈远川则没管他们几人的感情纠葛,他也没急着离开,一直等陈保国得了消息赶到后,他才凑到陈保国跟前,将自己的怀疑说了。
“……这仨人连自己的来历都不说清,还躲着不敢见人,我看他们十有八九就是那几个盗墓的。”
陈保国听了脸色有些凝重,他沉吟片刻道:“不管是不是,我让人先看住他们,等天一亮你就去报案,总之小心无大错。”要真是盗墓的,总不能让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跑了。
陈远川答应下来,把事情交给了陈保国,就先回去了。
次日一早陈远川就去报了案,公安这边行动很是迅速,之前地质局的人就报过案,他们最近正在找这几个盗墓的,得了消息立马就赶了过来。
只是最后公安却只抓到了钱老大和钱老二,钱老三则让他给跑了。原来那钱家三兄弟很是警觉,察觉到陈保国让人盯着他们后,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怕是藏不住了,他们本就有些拳脚功夫,再加上陈桃子姐弟俩的帮忙,当时还真让他们给跑了出去。
夜里大家伙都在的时候,陈来宝一直躲在屋里没出来,等人都走了,他才敢冒头。他和陈桃子还一直以为钱家三兄弟是因为倒卖石头的事儿才害怕被抓的,虽然他们也害怕牵连到自己,可一个跟钱老三关系非比寻常,被钱老三一番甜言蜜语给迷晕了头,另一个没有胆子却空有野心,眼馋钱家兄弟挣钱的门路,所以最后他俩在钱家兄弟的游说下,还是帮忙去把人引开了,而且他俩都打着跟钱家兄弟一起离开的主意,也算是破釜沉舟了。
钱家兄弟肯定是不敢往县里跑的,只能继续往山里去。不过这回公安来得很快,他们还没跑进山多远,钱老大和钱老二就被公安给抓了,而钱老三之所以能跑掉,还是得亏于陈桃子多了个心眼,她怕自己把人引开后,那钱老三再不带着她,于是坚持跟钱老三一起,他们几人便分散开了。
后来公安来了,也是陈桃子带着钱老三找地方躲了起来。陈桃子毕竟从小在村里长大,对后山很是熟悉,这才让钱老三躲了过去。
随着钱老大和钱老二被抓,队员们这才知道原来这几人竟是干盗墓那种缺德事儿的,给其他人打掩护的陈来宝也彻底傻了眼,不是说好的倒卖石头吗?怎么变成盗墓了?
好在他还算幸运,虽然也被公安给带走了,但因为他确实对盗墓的事毫不知情,完全是被钱家兄弟给忽悠了,倒是没有被判刑。当然严格说起来,就算是倒卖石头,他这又是窝藏,又是给打掩护的,也是有责任的,可革委会那边最近抓的人太多,他们也是疲于应付,陈来宝的这点小事儿便被轻拿轻放了,最后他被关了几天,受了一番教育,就被放了回来。
而跑了的钱老三和陈桃子则一直没有踪迹,陈远川去后山的时候还特意留意了下,也没发现这两人的踪影,以陈桃子对陈来宝的重视,竟然没有回来找陈来宝,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下子陈来宝家里算是就剩下他自己了,这人是越来越少,大家都说陈来宝从前都是靠着马婶子和他几个姐姐养活的,现在就他一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得下去。
不过陈家的人是没空去管陈来宝怎么样了,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陈远扬身上。那天陈远扬从陈桃子家回来后,人就有些不对劲儿,他这几天是上工也不上了,屋门也不爱出了。从前爱说爱笑的人成了个闷不吭声的,整个人都变得死气沉沉的,把刘银凤给心疼得不行,没少在家里咒骂陈桃子。陈家其他人也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再伤害了陈远扬那脆弱的心灵。
陈远川一看这可不行,这都已经有逐渐发展成陈来宝第二的趋势了,难不成陈远扬也准备长在屋子里,吃饭喝水都得送进去不成,这都是什么臭毛病。他是不介意陈远扬干活偷懒,毕竟他自己也不是个勤快上工的,但这可不意味着他愿意在家里供个活祖宗。
他们几房人说是分家了,但目前还是生活在一起的,只是不再上交工资了,反正他是决计不能忍着陈远扬在家里当佛爷的,所以他趁着刘银凤出去上工的时候,找了几根柳条,把陈远扬那小子给抽了一顿。
“我让你在家里装深沉,没了个对象跟死了老爹一样,要死不活的给谁看呢?”
陈远扬被陈远川抽得上蹿下跳,哇哇大哭,直喊求饶。
“大哥,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了,我这就出去上工。”他其实就是怕别人笑话他,才不想出门的,那天他都听见了,好些人都对着他指指点点,说他当了活王八什么的,还有陈桃子竟然那么说他,他是真没想到陈桃子从前在他面前的样子全都是装的,一时间深感接受不了,这才在家里愁闷了几天,然后就被抽了,这都怎一个心酸了得。
陈远川把人抽了一顿,看陈远扬虽然鬼哭狼嚎的,但却恢复了以往的活泛劲儿,这才把柳条放下了。
呵,果然就是欠收拾。
第53章
大概是看到陈远扬精神终于好了起来,对于陈远川抽了陈远扬一顿的事,刘银凤也没有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陈远川接到了谢书辉的来信,谢书辉目前还在平省,已经升任市委副书记了,这次来信是想要邀请陈远川再过去一趟的。
平省那边有大片的草场,牧民多,少数民族自然也多,政府为了促进各民族之间的友好交流,过些日子会在那边举办一场大型比
赛,包括马术、摔跤、射箭等等,各方代表都可以选人去参加,谢书辉可不就想到陈远川了。
他从前只听说过陈远川身手不错,却不知道陈远川功夫到底怎么样,但是陈远川骑马的水平他却是亲眼见过的,那绝对可以称得上技术高超了,所以他来信就是想问问陈远川有没有兴趣参加这个比赛,如果有的话,他那边可以帮忙订车票。
陈远川斟酌了一下,近来家中好像也没有什么事,去玩玩也不是不行,晚上余蔓回来他又跟余蔓说了下,余蔓也没什么意见。
于是第二天他就告知了家里人说他要去趟平省的事,陈家其他人都没有太大反应,他们对于陈远川时不时地外出已经习惯了,何况现在都分家了,各自管好自家的事就行。
倒是陈远扬眨了眨眼,私下找了陈远川。
“大哥,我想和你商量个事,你这次出去,能带着我一起吗?我也想出去见见世面。”
陈远川有些意外陈远扬也想要跟着去,但随即想到陈桃子的事才过了没多久,陈远扬会想要去散散心也正常。陈远川对此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整天待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见识短浅不说,心胸也开阔不了,没见之前和陈桃子那点事儿就把他打击的不行吗?而且陈远扬也老大不小了,出去多长长见识,人也该成长起来了,别总把自己当孩子。
出于这种种考虑,陈远川便答应了下来。陈远扬见状很是高兴,他想出去见世面是一回事,再一个也是因为他虽然被大哥抽了一顿,又开始正常上工了,但队里人总拿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他猜也猜得到这些人背后肯定没少议论他,他便想出去躲个清静,等过段时间再回来,想来大家就不会再关注他那点事儿了。
得知陈远川要带着陈远扬一起出去,刘银凤皱着眉头,有心想说些什么,但看着陈远扬那眼巴巴的样子,到底还是没提出反对。只是转头就反复交代陈远川一定要照顾好陈远扬,弄的陈远川十分无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带着孩子出门呢。
至于真孩子陈冬冬也闹着要去,则被陈远川无情地拒绝了,他带着个大“孩子”,责任就不小了,可不想再来一个。
如今出门都得要介绍信,次日陈远川带着陈远扬去大队部找陈保国时,刚好撞到几个生面孔走出去,看年龄穿着应该是新来的知青。
“大伯,又有知青来了呀?”
“可不是,今年来了五个呢,两个男知青,三个女知青。这些知青刚来时总是最麻烦的时候,不是想这样,就是想那样,刚才那个叫周丽的女知青,一来就说想找户人家单独租个屋子。”陈保国也是发愁,这些年知青来来走走的,能有门路的已经都走了,剩下的都是走不了的,总体人数是越来越多,这人越多就越不好管理。
“等他们待的时间长了,适应了就好了。”陈远川安慰道。
“但愿吧。”
听陈远川说他们是来开介绍信的,陈保国很是爽快就给开了。
“扬子出门走走也好,等回来了让你妈再给你说个好的对象。”
陈远扬勉强笑笑,他暂时是不想考虑结婚的事了,主要他现在心里都阴影了,看着哪个姑娘都像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开好了介绍信,陈远川和陈远扬一从大队部出来,就见有个年轻的姑娘在门口等着,好像就是之前那批新来知青的其中一个,陈远川本来没想着这姑娘会是在等自己,正想直接离开,就被叫住了。
“陈同志你好,我叫周丽,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陈远川顿住了脚步,周丽?就是陈保国说的那个一来就想租屋子的?这让陈远川想起了赵珏,在生产队掀起了一阵波澜后,就拍拍屁股走了,希望这姑娘不是个喜欢搞事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陈远川让陈远扬先回去了,他打量了下周丽,这姑娘扎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子,皮肤很白,看着就不像是个受过苦的,难怪一来就要租屋子,家里条件应该不错。
“我听人说你家里新盖了个房子,家里人也不多,不知道能不能租间屋子给我。”果不其然,周丽一上来就想要租陈远川家的新房子。
因为陈远川马上就要去平省了,所以他和余蔓商量的是等他回来后再搬家,刘银凤暂时应该也不会跟着他们搬到新屋去住,东厢的屋子应该是能空出来的。
但问题是陈远川并不想让家里多出个并不熟悉的陌生人,如果是借住两天还可以考虑一下,长期住的话那就太不方便了。他们家的伙食标准肯定是要比别的人家好很多的,虽说现在管得没有以前那么严了,但他也不想太招人眼,因此陈远川还是拒绝了。
“不好意思,周知青,我媳妇是机械厂的工人,她每天要去单位上班,孩子们又要上学,家里平时就我自己一个人在,你一个女同志要是住进来多少有些不方便,对你的名声也不好,你看你要不还是再找找别人家吧。”
周丽原本想着陈远川要是不同意的话,她可以多加点钱,她实在是不习惯跟其他女知青都挤在一个屋里,陈远川家的房子是新盖的,肯定要比队里其他人家强,但陈远川提出的这个理由,她又确实没法反驳,她可是知道流言的威力的,而且如果对方妻子经常不在家的话,她一个女同志和对方这个大男人单独待在家里,确实是不怎么方便,就算陈远川看着不像个坏人,她也得考虑下安全问题。
考虑过后,周丽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
“那就算了,麻烦你了。”
陈远川摆摆手就走了,这段小插曲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等谢书辉那边一订好车票,他就带着陈远扬启程了。
平省他去过好几回,每次都是跟车去的,就算他身体强度异于常人,连着好几天窝在车厢里,也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这回难得能坐火车去,而且谢书辉给定的还是卧铺,陈远川还是挺满意的。
倒是陈远扬这小子头一次出远门,就跟上回去北京时的陈冬冬一样,看什么都好奇,好在他没有陈冬冬那么多问题,才算是让陈远川耳根清净了点。
他们这边一下火车,就见到谢书辉的秘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常秘书好久不见了。”谢书辉的秘书从他当县长的时候就已经跟在他身边了,已经好多年了,陈远川之前来的那几回也跟常秘书打过交道,是以两人倒是不算陌生。
“陈哥这两年都没来过,不如这回多待几天,这次的比赛规模还挺大的,上面领导都很是重视。”常秘书笑了笑,对陈远川也不见外。
“谢书记今天还有个会,他说晚上在老地方给你洗尘。”
“平省我也不是第一回 来了,还洗什么尘,不用每次都搞这套。”
虽然陈远川这么说了,但谢书辉这人很是讲究,几人晚上还是在国营饭店一起吃了个羊肉锅子。
陈远扬以前在老家羊肉都没怎么吃过,更别提羊肉锅子了,一时间只觉得香得都停不下嘴。
“大哥,这个也太好吃了,咱们家要是在这里就好了。”
“瞧你那点出息。”陈远川对陈远扬的模样很是看不上眼,他这辈子虽然没吃过多少好东西,可上辈子什么珍馐美味没尝过,所以倒是很少会失态。说罢他也不再看陈远扬了,而是跟谢书辉聊起了比赛的事。
他这才知道这次比赛是以各自的民族为代表的,谢书辉之所以会邀请陈远川,也
是因为他手上确实没有什么更合适的人选了,这要是到时候成绩太差,也丢脸不是。
“你也知道咱们不像他们牧民一样,从小就开始学骑马摔跤什么的,都不怎么擅长这些,更别提我身边的大多都是些从事文职工作的,就像小常,你让他写份报告,他比谁写得都好,你让他骑马,他怕是还没上去,就被马给撅下来了。”谢书辉自己倒是还好一点,他们家老爷子是个喜武不喜文的,从小就让他们兄弟练过两套强身健体的拳法,马他虽然骑得不说多好,但也算是会骑。
旁边的常秘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在这方面确实是不行。
“那不能从部队里选几个好手吗?”陈远川有些疑惑,部队里的那些军人,常年训练,身体素质不比普通人强多了。
“咱们这个说是比赛,其实就是为了促进各民族友好交流,而搞的一个活动,参加的人主要都是普通的群众,谁都可以报名的那种,这要是把部队的人派去,搞得好像为赢而赢一样,那就失去意义了。而且说实在的,部队那些人要论单兵作战,他们确实都是些好手,可骑马射箭,这没练过的还真不一定行吧,这又不是射击比赛。说到这里,我也忘了问你,你除了骑马,别的还会什么?摔跤跟射箭你会吗?”谢书辉只见过陈远川骑马,其他还真不太了解。
“其实骑马我以前也没怎么练过,我就是身体协调性好,再加上会功夫,所以控马还可以,至于摔跤跟射箭,我虽然也没练过,但我觉得应该不难。”原身以前可没接触过马,他们那乡下地方就是养也是养驴,为了不留下隐患,陈远川还是照着原身的真实情况说比较好,当然他上辈子肯定是会骑马的,而且以他的武学底子,就算是真不会,直接上手学,也比普通人容易多了。
谢书辉闻言有些意外,第一次见面时他看陈远川炫了一波马技,还以为陈远川很擅长骑马,没想到原来陈远川没怎么骑过,不过他想想也是,以陈远川老家的条件,估计是不太可能经常骑马的。
“这样吧,反正比赛还有两天,这两天就让小常带着你先练练,至于成绩吗,重在参与,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谢求辉听说陈远川这几项都不怎么会,心里对比赛的结果便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了。
然而等到比赛那天,他一到赛场,常秘书就拉着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谢书记你不知道,陈哥他……他简直就不是个正常人,学什么都快得惊人,骑马骑得跟飞似的,射箭还能百发百中,他以前真的没练过吗?”常秘书都震惊了,他不知道陈远川真实的功夫底子,只当陈远川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赋型选手,深感这样的人才埋没在民间,实在是太可惜了。
谢书辉也有些诧异,他以前只听谢书海夸陈远川怎么怎么厉害,也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毕竟他也没亲眼见过。现在听了常秘书的话,又亲自观看了比赛,他才算是有些体会了,他发现自己以前还是低估了陈远川。
这会儿正是赛马中的其中一项走马赛,比的是马的速度和稳健,只见陈远川从一开始就一骑绝尘跑在最前面,竟是把几个牧区的小伙子都给甩在了后面,全程没有任何悬念,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得了第一名。
后面的射箭比赛虽然没有常秘书说的百发百中那么夸张,但10支也能有9支射中靶心,要知道跑马射箭是需要在骑着马跑动时射出的,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但这些对陈远川来说好像还真的挺容易的,就连谢书辉都忍不住惊讶陈远川的天赋。
谢书辉不知道的是,陈远川其实已经在刻意收着了,要知道他一颗石子都能砸中正飞着的麻雀,射箭对他来说能有什么难的,但他并不想表现得过于惊人,要是样样都得第一,别人肯定得怀疑他一个从没接触过这些的人是怎么做到的,所以他只在一开始的淘汰赛上表现的亮眼了一点,到后面决赛时,他就特意表现出了几分吃力,只在走马赛跟骑马射箭上拿了第一,其他则是保持前几名就差不离了,至于摔跤他压根没参加。
“大哥你也太厉害了,尤其是刚才的跑马射箭,一边骑马一边射箭,你是怎么办到的?还有你走马赛不是赢了乌力吉那小子吗?他还不服气呢,刚才说让你跟他去比摔跤,大哥你怎么没报名摔跤?”
陈远扬自从来到了这里,整个人就更活泛了,这些天更是在草场上跑来跑去的,还认识了不少牧区的朋友,他们互相之间语言都不太通,指手画脚地竟然也能聊得挺开心。而他口中的乌力吉就是之前在走马赛里落后于陈远川,得了第二名的那个牧区小伙子。
“你大哥我不会摔跤。”摔跤这个项目属于一跤定输赢的那种,陈远川以前还真没玩过,他没报名倒不是他摔不过别人,而是这个项目不太好划水,他并不想被别人摔在地上,至于摔别人那也算了吧,他已经拿了两个第一,足够惹人眼了。
陈远扬听了有些遗憾,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精神,他大哥已经比很多人都厉害了,乌力吉据说还是他们这边跑马的好手呢,还不是输给他大哥了。
其实只要不和陈远川这个实力远超常人的比,乌力吉还是挺厉害的,他还真的拿了摔跤比赛的第一。他得了第一后,第一件事儿就是跑来找陈远川炫耀了一番。
陈远川不由失笑,他活了那么多年,早就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上辈子对武道巅峰汲汲以求,也是为了能过上好日子,好胜心还真没有那么重,所以他无所谓地说了句。
“恭喜你了,乌力吉,你是好样的。”
结果这下子倒把乌力吉弄得不好意思了,一个黑壮的小伙子脸都红了,他大概也是真心敬佩陈远川的,见陈远川态度这么好,很是真诚地邀请陈远川去他们家玩。
刚好陈远川也想知道牧民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看乌力吉不像是随便说说的,便爽快地答应了。
谢书辉现在忙得很,他还有别的工作,看完了比赛,他跟陈远川交代了一声,就匆匆忙忙地走了。于是陈远川和陈远扬就去乌力吉家里做客了,乌力吉一家还都挺好客的,很是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陈远川他们就在那里感受了两天牧民的日子,白天跟着乌力吉一起去放羊跑马,晚上还学着剪羊毛挤羊奶,过得还挺充实的。
不过让陈远川哭笑不得的是,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乌力吉竟然跑来跟他说,自己的妹妹朵伊喜欢他,问他愿不愿意留下来做他们家的女婿。
陈远川很是无语,乌力吉不过才十八九岁,他的妹妹能有多大。
“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乌力吉,我都30了,早就已经有媳妇儿跟孩子了,不如你们考虑考虑我弟弟,他还没结婚,可以留在这里给你们当上门女婿。”陈远川推了一把旁边的陈远扬。
乌力吉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陈远扬,摇了摇头。
“虽然我和你弟弟关系也不错,但是他太瘦弱了,我妹妹不喜欢这样的。”他们这边的人审美很是统一,都喜欢强壮有力的,像陈远川那回跑马射箭就赢得了不少人的心。
陈远扬本来正在那里看陈远川的笑话,冷不防被陈远川推了出去,现在又被嫌弃了,顿时不乐意了。
“我在我们那边可受欢迎了,在我们老家那里,可是有好些
人要给我说亲呢。“说罢接触到陈远川调侃的目光,陈远扬缩了缩脖子,他也知道自己是沾了家里的光。
陈远川也没揭穿陈远扬这小子,他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拒绝了乌力吉这不可能实现的提议之后,陈远川很快就带着陈远扬告别了乌力吉一家。
牧民们住的地方离市区里还有好一段距离,坐车就得两个多小时,回去的路上,陈远扬笑看着陈远川。
“大哥你还挺受欢迎的,连这边的牧民都相中你了。”
陈远川瞟了陈远扬一眼,淡定地道:“那是,我要是愿意,在哪里都能吃得上软饭,不像你,给人当上门女婿还被人嫌弃。”
陈远扬觉得自己被扎心了,这还有没有点兄弟情了,他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家?”还别说,刚来的时候觉得这里还挺好的,不缺肉吃,待了几天又觉得还是自己家里好,他都有点想家了。
“明天跟书辉碰一面,看看车票买到哪天,咱们就哪天回去。”
第二天陈远川终于跟谢书辉这个大忙人碰上面了。
“你们来得正好,这样我也不用去找你们了,瞧瞧这些都是给你的奖品。”
陈远川在之前的比赛上表现得很是出色,也算是为他们这些汉民争了光。除了之前根据比赛成绩取得的奖品外,谢书辉还专门又帮他申请了一笔额外的奖金,总不能让人大老远地白出来帮忙吧。
陈远川看了下,奖品大多是些毛巾茶缸之类的,算不得多么贵重,但都挺实用的,还多了笔钱,也算是意外之喜了。他毫不客气地收了起来,跟谢书辉提起了买车票回去的事儿。
“行,我让小常买好了票通知你们。”
陈远川以为很快就能回去了,谁知道第二天平省这边就开始下起了暴雨,这边历来干旱居多,暴雨是很少见的,这回竟然还连着下了两天。
大概是因为下雨的原因,回去的车票不太好买,一直到雨停了,常秘书才来通知他们,说票买好了,买的是次日晚上的火车。
陈远扬一看这还有一天半的时间,便跟陈远川说,临走前想再去看看乌力吉,送他一份礼物,当作感谢他之前的招待。
陈远川倒没问陈远扬打算送些什么,这么大个人了,总有自己交朋友的权利,他只是有些怀疑陈远扬会不会摸丢了,牧区可是挺大的。
“你自己去?你认得路吗?”
还不等陈远扬抗议,旁边的常秘书就接道:“陈哥你要是不放心,不如让小陈搭我们的车去,这才下过雨,牧区那边还有些事要处理,谢书记下午刚好要往牧区去一趟。”
陈远川想想这样也行,便同意了。
“那就麻烦你们了,只要车里能坐得下,就把这小子捎上吧。”
没了陈远扬这个小尾巴,陈远川自在多了,一下午逛了好些地方,还又买了不少当地的特产,准备带回家里去。这次过后,他估计以后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轻易不会再往这里来了,上次吃饭时,听谢书辉的意思,他在平省已经待了好几年了,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多久他应该就能调任了,也不知道这回能不能调回北京。
陈远川这边刚回到了招待所,常秘书就找了过来,陈远川看到他还有些奇怪。
“你们这么快就从牧区回来了?”
常秘书却并不是如陈远川所想的那般回来得有多快,而是他下午被别的事情绊住了,根本就没有跟着谢书辉一起去牧区,这会儿他来找陈远川,也是因为出事儿了。
“陈哥,不好了,谢书记他们往牧区去经过的那条隧道塌了,现在他们都被困在了隧道下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第54章
陈远川跟常秘书了解了下详细情况,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前些天的暴雨,担心草场那边水土流失,谢书海正打算到牧区去视察工作,下午临走前却又接到了上面的通知,有一份报告急着要,谢书海便做主让常秘书留下了,他只带了司机和另外一位干事一起去了牧区,还顺带捎上了陈远扬。
从市里到牧区要经过一段山间隧道,大概是暴雨的原因导致了山体滑坡,在他们的车子经过那条隧道时,谁也没想到隧道突然塌方了。
“部队那边已经派人过去救援了。”常秘书说道。
他自从得了消息后就六神无主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有心想跟着一起去救援,自己这体质又怕给别人添麻烦。然后他突然想到陈哥的弟弟也在谢书记的车上,还是因为自己多了一句嘴,陈远扬才搭上谢书记的车的,现在出了事儿,他于情于理都应该跟陈哥说一声才是,所以他就赶紧跑来通知陈远川了。
陈远川听了这个消息后也是皱眉,正所谓人力有时尽,山体滑坡导致的隧道塌方,就算他个人力量再强大,面对这种自然灾害时也是无法预料的。
不过不管怎样,他都要去看看才行,不管是谢书辉,还是陈远扬,他都不希望这两人出事,一个是原主的弟弟,他把人带出来,要是不能全须全尾地带回去,刘银凤还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呢,还有谢书辉也算是他多年的好友了,要是能帮得上忙的话,他还是会尽力帮一把的。
“你能找个车子送我过去吗?”陈远川问常秘书。
“陈哥你要过去,那我跟你一起去。”常秘书也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很快就找好了车子跟司机,等他们到达隧道口的时候,就看到隧道口已经被大块的碎石完全掩埋了,部队的人正在那里挖掘。
因为担心会出现二次坍塌,部队那边的人见他们靠近,立马就上前制止了。
“同志,前方危险,不要上前了。”
“是这样的,我是谢书记的秘书,谢书记现在被困在隧道下面了,我想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常秘书率先说道。
那个小兵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下,把他们的队长给叫过来了。
“现在正在全力挖掘救援中,下方的情况目前还不清楚。”那个小兵的队长叶冬林过来后半句废话都没说,给他们交代了一下情况,转身就想回去。
“唉唉,这位队长!”陈远川叫住了叶冬林,“我能不能跟着一起去挖掘,我力气大。”
叶冬林皱了下眉头,提醒道:“前方随时都可能会出现再次坍塌,靠得太近的话有可能会有危险。”
“没事,我不怕,谢书记是我朋友,而且我弟弟也在下面埋着呢。”就算真的再次坍塌了,以陈远川的速度,也不可能埋着他的。
叶冬林想了一下,让陈远川他们离开,估计他们也是不会走的,干脆就同意了。
“那你们自己小心吧。”
常秘书见状,也跟着一起挖了起来,虽然他力气不大,但多个人总能多一份力量不是。他跟在谢书辉身边多年,两人不只是上下级的关系,私下里也是不错的朋友。
大概因为才下过雨的原因,隧道口的泥土很是潮湿,这也使得土质粘性较大,给挖掘工作造成了一定难度。陈远川看他们好几个人正在撬一块巨石,看着还挺费力的,不由上前道:“你们让让,这个我来。”
那几个士兵都没明白陈远川什么意思,还嫌他站在那里耽误他们救援。
“你快躲开,别在这儿碍事儿。”
“我能把这块石头搬开,你们这样太耽误时间了。”陈远川见他们要赶自己走,只能把话说得更明白点。
陈远川旁边的那个小兵姓孟,小孟见陈远川如此大言不惭,竟然说能把这块石头搬开,只当他是在涮着他们玩儿,要知道这块石头可有好几百斤重,正常人怎么可能搬得开,他不由有些生气,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人怎么还没有一点眼力见儿。
还是叶
东林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陈远川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他已经观察过了,这块巨石不挪开,后面的挖掘工作很难进行下去,而现在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他也是想尽量缩短挖掘时间才这么提议的,不然他也不想干这样惹人眼球的事儿。
一旁的常秘书这时候也走了过来,替陈远川说了两句:“叶队长,不如就让陈哥试试吧,他不是个会信口开河的人。”
常秘书虽然也没见识过陈远川的巨力,但陈远川的非同常人之处,常秘书可是深有体会的。当初陈远川说骑马射箭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事实证明人家不过就练了两天,就能跑第一了,现在陈远川说他能搬得动这块巨石,兴许他还真能搬动。
叶东林见谢书记的秘书都帮着陈远川说话,陈远川刚才还说他自己的弟弟也在这下面埋着,想来他应该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们捣乱的。
“那行,你来试一下吧,不过你要小心,这块巨石一旦被挪开,周围这一块可能会下陷。”
“我知道。”陈远川对此心中有数。
他见叶东林答应了,也没再耽搁,等那些士兵都退开之后,他便上前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抱住了那块石头开始发力,很快那块石头就出现了明显的松动,在周围人惊讶的目光中,他一个施力便将石头整个抱了起来,往旁边扔去。
“轰”的一声,随着那块石头被挪开,陈远川脚下的地面开始下陷,他对此早有准备,扔了石头的同时便迅速往后撤去,几个闪身就退出了刚才待着的那块地方。
此刻别说小孟等人都看傻了眼,就连叶东林都很是惊讶,他没想到还真会有这种天生神力的人。不过眼下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叶东林走上前,朝着隧道口下方望去,只见随着那块巨石被搬开,下方已经露出了一些缝隙,他连忙招呼旁边的士兵继续挖掘。看这种情况,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打开一条下去的通道了。
后面的挖掘陈远川并没有再帮什么忙,他也看得出来这些士兵是想要集中一个地方先挖出一条通道,那块地方本就没多大,用不了这么多人都挤上前去。
就这样过了大概一个钟头,士兵们果然挖出了一条能容一个身位下去的通道。叶东林把上面的情况跟其他人交代了一下,便点了四个人随他一起下去救援,其中就包括之前那个小孟。
下面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叶东林也没有带太多人。他们顺着那打开的通道,一个接一个地钻了进去,待那几人都下去后,还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陈远川就眼疾手快地也跟着下去了。
走在最后面的小孟,很快就察觉到身后多了一个人,他转身一看是陈远川,顿时惊呼出声:“你怎么也跟着下来了?”
他这么一喊,叶东林和其他几人都把手电朝着陈远川照了过来。
“我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陈远川觉得还是自己亲自下来一趟更稳妥些。
叶东林见人都已经跟着下来了,这会儿再让陈远川回去,显然也不太现实,只得叮嘱他一定要跟紧了。
这条隧道还是挺长的,隧道口虽然坍塌了,但隧道里面还是有些支撑作用的,仍然有一定的活动空间。他们寻着空隙往里面走去,一直走了好长一段,才算是看到了一辆被压毁了的车子,叶东林打着手电上前核对了一下。
“这辆车就是谢书记他们开的车,不过人不在里面,应该是去找地方躲避了,想来不会走得太远,咱们在这里四处找找吧。”
几人于是便一边喊人,一边朝着四处搜寻起来,这回走出去没多远,就有人回应了他们。
“这里,我们在这里!”
陈远川一听就知道是陈远扬的声音,他挑挑眉,看来这小子是没有什么大碍。他们很快就循声找了过去,谢书辉的车里总共坐了四个人,除他以外,还有司机和一个跟着去的干事,另外一个就是陈远扬。
这会儿除了谢书辉以外,其他三人都在一起。隧道塌了以后,他们光顾着躲避掉落的石块了,完全不知道哪儿是哪儿,等碎石停止掉落后,四周又一片漆黑的,他们辨别不清楚方向,也不敢到处乱跑,担心万一救援的人来了再找不到他们,现在看到终于有人来救他们了,不禁热泪盈眶。
尤其是陈远扬,发现陈远川竟然也跟着一起来了,就想朝着陈远川扑去,却被陈远川嫌弃地推开了。
“书辉呢?怎么就你们三个?”陈远川见只有他们三人,唯独少了谢书辉,便开口问道。
“谢书记在这边,他的情况不太好。”谢书辉的司机带着他们往前面走了几步,指了指下方的石头,“谢书记被石头压在下面了,好像还受了伤。”
他们四人当时下了车,就被掉落的碎石给冲散了,其他三人倒是还好,后来循着声又聚到了一处,唯有谢书辉最倒霉,被石头压住了腿,好在那巨石下面还是有些空间的,没有把人给压严实了。
叶东林打着手电朝下照了照,从缝隙中倒是能够看见谢书辉的半个身子,他提高音量叫了几声。
“谢书记!谢书记!”
谢书辉这会儿已经有些半昏迷了,听到喊声他勉强睁开了眼,朝上望去,随即咳嗽了两声,意识到是有人来救他们了,心里倒是升起了几分希望。
“谢书记你坚持住,我们这就想办法救你上来。”叶东林说是这么说,实则心中是有些犯难的,压在谢书辉上面的这几块石头还没有隧道口的那块巨石大,就算没有陈远川,他们几人想要合力搬开,应该也不是难事,但是这里不同于隧道口,更接近隧道中心,这几块石头一旦搬开,恐怕极有可能会引发二次坍塌。
叶东林在心中斟酌了一番,很快拿定了主意,他对着他带来的其中两个士兵道:“你们两个人带着其他人先出去,咱们刚才过来大概用了半个小时,等你们走后半个小时,我们再开始搬这里的石头。”
叶东林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做好两手准备,先把能救的人救出去,他自己则带着另外两人留下救援谢书辉。那两个被点到的士兵互相看了看,只得答应了下来。
陈远扬跟着往外走的时候,却发现陈远川没有跟来。
“大哥,你不走吗?”
陈远川刚才就在心中权衡了一番,叶东林的打算他也清楚,从下来隧道起,他就一直在评估这次隧道救援的危险性,说实话其实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好一些,隧道塌是塌了,但并不是完全砸实了的,还是有活动的空间的,也就是说只要不是倒霉地跟谢书辉一样被石头砸了个正着,顶多是被困在这里出不去,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而以陈远川的身手躲避碎石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且他的力气又大,想要回到隧道口并不是什么难事,心中有了数以后,陈远川便没打算跟着离开,他对陈远扬道:“你先上去吧,我等下再出去。”
陈远扬动了动嘴,有心想劝说陈远川,没必要为了他人这么拼命,转而又想到大哥跟着下来,恐怕不只是为了谢书记,也是为了自己,自己看到大哥时别提多激动了,好像也没有什么立场劝说大哥离开,谢书记跟大哥也是好多年的交情了,所以陈远扬到底是没有出声。
其他人见陈远川坚持,只能随着他的意了,救援行动争分夺秒,他们也没有时间一直劝说别人。
等那两个士兵带着陈远扬他们走后,剩下的几人便只能在那里干等着,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枯燥的等待无疑会引发心中的恐慌。
小孟对于叶东林让他留下来是没有任何异议的,对军人来说,服从命令本来就是最重要的,必要时哪怕牺牲自我他都愿意,但这么干等着,他实在是心里发慌,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陈远川身上。
他想到陈远川为了救谢书辉,竟然愿意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一时间不禁为他们的友情深受感动,还主动找陈远川聊了起来。
“你的力气这么大,怎么没想过当兵?”
“你和谢书记认识多久了?感情真是不一般,这么危险都不怕。”
“刚才那个是你弟弟吗?他怎么也跟着陷在隧道里了?”
陈远川还没说话呢,小孟就已经问了一连串问题了,陈远川这才发现,刚才大约是情况紧急,这个小孟没表现出来,这会儿什么也做不了,他便显露出话唠的本性了。
“你怎么不说话?”小孟又问了一遍。
陈远川无语,他还以为这个小孟喜欢自说自话呢。
“我不想当兵,我就喜欢种地。我跟谢书辉确实是认识了挺多年了,要
说感情多深厚,其实也称不上,主要他这人太大方,不光他大方,他的家人也大方,整天给我寄东西,弄得我不管他都有些不好意思。至于我弟弟,谁让他倒霉呢,不过他再倒霉也比不上谢书辉这个倒霉蛋,谢书辉回去以后就应该多学习多进步,让党的光辉多照耀照耀他。”
小孟愣住了,他怎么感觉陈远川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
就在这个时候,孟东林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吧。”
小孟瞬间收回了跑远的思绪,几人开始合力搬起谢书辉上方的石头,幸运的是直到谢书辉的整个身影都显露出来,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情况,麻烦的是谢书辉的腿卡在一块大石头的下面了,那块石头看着跟上方好些石头堆在一起,一旦搬动那块石头,极有可能会引发再一次的坍塌,所以大家一时间都没敢上手。
这么会儿功夫,谢书辉显然也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大概是感觉到了叶东林等人的为难,强打起精神道:“要是实在不行,你们就别管我了,如果你们几个人为了救我,再把自己的命搭在这里,实在是不值,你们还是出去吧。”
小孟听了心有不忍,想安慰谢书辉两句,他正要说“你放心,我们不会不管你的”,谁知却被陈远川抢了先。
“你放心,真救不了肯定就不救了,你一个人出事总比五个人出事强,你能想开真是太好了。”
小孟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陈远川愿意留下来,那是因为他还是有几分把握能够全身而退的,不然明知道会死,那还陪着一起,那不是有病吗?他又不是军人,没有那么无私奉献,他就是个热心群众。
倒是谢书辉没忍住笑出了声,还引发了一阵咳嗽,他认识陈远川这么多年了,陈远川还是一如初见时那样。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听陈远川这么一说,他反而不担忧了,总觉得陈远川愿意去做的事都是胸有成竹的。
叶东林对陈远川的反应也有些意外,他想着陈远川既然愿意跟着下来,且还留下来了,那就应该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才是,没想到陈远川会这么说。
不过现下他也顾不得想别的了,他们既然是来救援的,哪怕有一定的风险,也得试试才行,也许并不会发生二次坍塌呢。
可惜这次却没有之前那么幸运,他们刚将谢书辉腿部上方的石块搬开一条缝隙,把谢书辉拉出来,头顶上方就开始晃动了起来,不断有碎石块往下掉落。
叶东林背起谢书辉,大喊了一声“快走”,就朝着隧道入口的方向跑去,可他们进来的时候就花了半个钟头,如今想要出去哪有那么容易,他背着谢书辉刚走了几步,一块下坠的石头眼看着就要砸到两人身上。
幸好陈远川的夜视能力也不错,注意到了这边的险情后,直接飞身而起,一掌拍出,将那块石头击散了。
叶东林似有所感,抬头望去,正好看到四散的碎石,他瞳孔一缩,来不及细究,继续背着谢书辉往前跑去。
过了好一会儿,隧道的晃动才停止了,上方也终于不再有石块落下了。
“咳咳咳!”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不断响起,实在是几人鼻腔里吸入的灰尘过多,不过几个人竟然都没什么事,顶多就是被落下的碎石砸出了些轻伤,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眼看着情况稳定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坍塌,叶东林便打算带着人继续往隧道口走。因为谢书辉的情况着实不怎么好,大概是腿上伤处的原因,他这会儿发起了高烧,已经陷入了昏迷。
“我来领路吧,你们跟在我后面走就好。”叶冬林他们的手电在刚才躲避的过程中都掉落了,让他们摸着黑走,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陈远川只能毛遂自荐了。
这次叶东林很爽快地就同意了,鉴于刚才头顶那块四散的石头,叶东林对陈远川的实力有了一定的猜测,他现在跟很多之前见识过陈远川身手的人想的一样,都觉得陈远川大抵是个世外高人。
果然有陈远川在前面领路,之后一段路他们走得就容易多了,陈远川似乎总能知道哪里有石头挡路,哪里有空隙,且实在不好通过,他还能把石头搬开。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又回到了隧道口。刚才的再次坍塌,虽然把隧道口又堵住了,但外面的士兵很快又重新挖出了个通道,所以他们很顺利地就从隧道里钻了出来。
随后谢书辉肯定是被紧急送往医院了,其他受伤的也跟着去了。陈远扬之前一直没有走,他的伤也不严重,就是胳膊被石头砸了一下有些肿,他坚持要等陈远川出来,这会儿看见陈远川平安无事,总算是放下了提着的心。
叶冬林看事情都安排好了,便朝着陈远川走了过来,对着他敬了个礼。
“陈同志,这一次多亏了你了。”叶东林总有种感觉,如果没有陈远川,他们这一次可能很难从隧道里平安出来。
陈远川跟叶东林对视了一眼,随即呵呵一笑。
“大家都没事儿就好。”
他知道叶东林跟周建业一样,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实力,不过他也无所谓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他们想不通就想不通吧,总之他又没干什么坏事儿,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是正直无比的军人,也不可能把他怎么样。
见这边没什么事了,陈远川就带着陈远扬和常秘书一起回市里了。
他刚走,小孟便凑到叶东林身边,好奇道:“队长,刚才那个陈同志走了吗?”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看他力大无比,想问问他是怎么练的,而且他可真奇怪,明明都冒着危险去救谢书记了,却还那么跟谢书记说话。”正常人在那种时候就算不表表功,也应该表达一下对朋友的关心吧,可那个陈同志倒好,竟然那么说话,他怕不是觉得谢书记伤得不够重,专门下去气人的吧。
“也许人家就是那么想的呢。”叶东林想大凡世外高人,大概总是有些怪异的。
第55章
陈远扬的胳膊后来抹点药就完事了,陈远川便在第二天早上去医院探望了下谢书辉,那会儿他已经做完手术了,人也清醒了。
“好些了吗?腿怎么样了?”陈远川看着谢书辉受伤的腿。
“好多了,还算幸运,腿保住了,不过大概需要好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谢书辉的腿当时其实是被卡在石头下面了,并没有承受上方石头的全部压力,再加上送到医院还算及时,这才侥幸保住腿的。不然要是断了腿,以后生活有多么不方便先不说,他这个书记估计也干不成了,这么多年辛苦付出毁于一旦,这样的打击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得了的。
所以谢书辉打从心眼里感谢陈远川和那天一起救援的士兵,这也让他想起了他妈曾经说过的话。别看谢母从前是军区医院的医生,但她骨子里极为信命,她就说过陈远川是他们家的贵人,能帮助他们家度过劫难,这也是谢家总是给陈远川寄东
西的原因之一。
谢书辉以前总觉得谢母太过于迷信,对于什么命数之说他是不信的,但现在他却有些相信了。
“这就已经不错了,接下来你就好好休养吧,工作能放的都往后面放一放。”陈远川可是知道谢书辉到底有多忙的。
“嗯,说起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了,当初救了我儿子,现在又救了我。”
“你当年不就感谢得挺好的,比照着那个时候来就行,我不挑剔。”陈远川看了谢书辉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
谢书辉失笑,爽快地应了:“好。”
既然谢书辉没什么事,陈远川就按照原计划,和陈远扬搭乘晚上的火车回家去了。
每次从外面回来,家里总有些事情发生,弄得陈远川都有些阴影了,好在这次回来,家里人都平平安安的,也没有再出什么事。
而谢书辉的谢礼很快就到了,大概是谢父谢母知道了他的事,这回又大包小包地给陈远川寄了一大堆东西,有吃的有用的,给余蔓的,给孩子的,总之是考虑全面,应有尽有,陈远川觉得他们家好一段都不用买东西了。
既然已经回来了,陈远川便准备挑了个好日子,搬到新房去住了。
在此之前,刘银凤把全家人都聚集在了一起,她先看向陈远明,问他和白筝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听人说接下来可能会对过去这些年的一些冤假错案进行平反,白筝她爸本来就没有犯什么事儿,不过就是收藏了一封英文信而已,信的内容也很是正常,就是一些朋友间的问候和几句学术的讨论,我觉得白筝她爸极有可能会被平反,到时候白筝应该就能回来了。”
前些日子上面有消息传来,大运动算是结束了,近来革委会的那帮人都收敛了不少,因为白筝的关系,陈远明一直很注意打听这方面的消息,听说有可能要对一些冤假错案平反,他就认为有希望。
刘银凤闻言点点头:“这样也好,如果那姑娘真回来了,你俩就抓紧时间把事情办了吧,你也老大不小了。”
刘银凤说完随即又看向陈远扬,谁让这俩人都是20好几的年纪了,却都还没结婚。
“妈你别看我,陈桃子的事情才过去没多久,我想缓一缓,暂时不想考虑结婚的事。”陈远扬立马说道。
刘银凤听了也没有再勉强,而是把她今天将大伙都叫来的主要目的说了出来。
“大川过几天就要搬到新房去住了,明子以后结婚了,估计也是住在城里,你们往后都有各自的小家了,顾好各自小家的同时,也别忘记兄弟姐妹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刘银凤还想再忆苦思甜一番,提提他们从前小时候的事,让他们不要分了家,就越来越陌生了。
谁知陈远川“啪啪啪”地鼓起了掌,还很是捧场道:“好,妈说得对,跟着银凤同志走,日子幸福又长久。”
刘银凤原本要说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她瞪了陈远川一眼:“就你爱作妖!”
“妈,我这不是给你烘托下气氛,你看大伯每次在上面讲话,下面的队员们都跟着鼓掌。”
看着陈家其他人一个个都在那里憋着笑,气氛烘托没烘托起来,刘银凤是不知道,但她原本酝酿出来的情绪是全没了,她索性也不废话了,直接进入了正题。
“前些日子咱们虽说是分了家,但我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对我有意见,觉得我没把钱分给你们……”
陈远川不等刘银凤说下去,又接话道:“没有,妈,我们绝对没有一点意见,你把钱留着养老再合适不过了,我的钱以后我也没打算留给孩子,我可不得趁着还活着的时候多吃点好的,多出去玩一玩……”
“你给我闭嘴,我不让你说话,你不许再说话。”刘银凤按了按额角,她跟老大这个糟心玩意儿说话总是特别费劲。
陈远川撇撇嘴,不让说就不说呗,他说的本来也是真心话,他还真没有惦记刘银凤手里的那点钱。在他看来,刘银凤哪怕把钱吃喝玩乐都花光了,他也没有任何意见,因为他以后就是这么打算的。
见陈远川总算是消停了,刘银凤才继续道:“我……我刚才说到哪儿来着?大川竟给我瞎打岔。哦,对了,你们肯定都在心里骂我……”
这下陈家人都想表示一下态度,证明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
“……听我把话说完,这些日子大队里的人背后是怎么嘀咕我的,我也不是不知道,无非是说我死攥着钱,不替儿女考虑,蛮不讲理之类的,但我宁可当了这个恶人,也不能便宜了其他人。”刘银凤这话是看着陈远扬说的,其他人指的是谁,大伙心里都清楚,毕竟刘银凤有多不喜欢陈桃子,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
陈远扬低下了头,陈桃子的事儿确实是怨自己太傻。
“现下这个钱咱们就重新分一分。”刘银凤没再揪着陈远扬不放,既然没有了陈桃子,这个钱她也不是非得要拿着不可,“咱们家这些年攒下来的钱,主要是山子和明子的工资,但你俩也别心中不忿,觉得要和兄弟们分什么的,明子的工作是别人还你们爸的恩情,说到底是给咱们全家的。山子也是一样,工作原本是人家给你大哥的,你大哥想要照顾家里才让给了你,你俩给家里交几年钱也是应该的。何况我也没有把你们手上的钱全拿走,也是给你们留了生活费的。”
刘银凤知道陈远山和陈远明手上肯定都存的有私房钱,尤其是陈远山,私下带点货物什么的应该也不少挣,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她也没打算计较。
“这么些年下来,除去咱们这一大家子的花费,我手上还剩下2800多块钱,零头我就不说了。这笔钱我打算分成5份,一份留给我自己养老,剩下的你们兄弟各自一份,我留下了一份钱,以后我的养老我就不强求了,你们各自看心意吧,这么分,你们有意见吗?”
兄弟几人均摇了摇头,没意见,他们能有什么意见,本来以为刘银凤真不准备分钱了,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既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不过……”刘银凤顿了顿,“大川和山子都成家这么些年了,他们俩我不操心,所以我会把他俩的钱先给他们。明子的话,等你和那白筝结婚时,我再把你的那份钱给你,扬子也是一样,你什么时候有对象了再来拿你的钱,你俩也别怪我多事儿,在我眼里你们不结婚就算不得大人,我少不得还得替你们把把关,省得你们把钱都败活光了。”
刘银凤说是等陈远明和陈远扬结婚了,再把他们的钱分给他们,但实际上她并不怎么担心陈远明,白筝那个姑娘她虽然没见过,但人家能愿意陪着自己爸到农场去受了几年苦,这人品应该是不错的,而且陈远明本身就是个有心眼的,所以陈远明其实只是个捎带的,刘银凤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陈远扬,这小子本来就没他几个哥哥有本事,要是再找个跟陈桃子那样的,被骗光了钱可怎么办?
陈远明和陈远扬听了刘银凤的话,互相看了看,都没有表示反对。
在他们生产队,分家通常都是在家里几个兄弟都结婚了以后,在此之前一般都是爹妈存的钱先给大的成了家,大的再努力干几年帮补下小的,等大伙都结婚了,就可以分家
了。
陈家之前突然分家,也是因为陈远扬那时候闹着要娶陈桃子,陈远川给出的主意,不然按说应该是不会这么快的,现在把之前分家遗留的问题都解决了,这回才算是彻彻底底地分了。
过了两天,陈远川一家就搬到了新房子,陈冬冬和陈笑笑对此都很是兴奋,以后他们就能有属于自己的屋子了,能不高兴吗?
不过因为余蔓平时要上班,陈远川的厨艺又实在不怎么样,你让他处理个猎物,烤个肉什么的,他得心应手,但让他正常做饭,他是真不行。上辈子早年间他就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后来爬上高位了,也不需要自己动手了,所以他真没点亮厨艺这项技能,他们便商量了下,还在老宅搭伙吃饭,每月给刘银凤交点粮食或者生活费。
别的不说,刘银凤做了这么多年的饭,尤其是近年来家里伙食水平上涨,她的厨艺也是越来越好了。
家里都安置妥当了,外面的大环境也逐渐变好,陈远川几次去县里,就能够感觉到大伙明显不像前几年那般紧绷了,好像生怕说错一句话就倒了霉似的,现今的人们日子过得更加放松了。
正如陈远明所说,从76年年底开始,好些之前的冤假错案都陆续被平反了,白筝她爸有幸成了第一批,时隔多年后终于回来了,还恢复了人民教师的身份。
这样一来,白筝和陈远明两人的婚事就要提上议程了。陈家这边是之前都已经说定了的,而白筝的父亲对陈远明也没有什么意见,陈远明能够等白筝这么久,这些年还时常到农场去探望他们,已经很是难得了。
所以77年开年过后没多久,白筝和陈远明就结了婚,两人分隔多年,虽然之前一直都有联系,但如今能够修成正果也是不易,大家都挺替他们高兴的。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生产队里还有一个人也回来了,那就是马婶子,不同于白筝她爸当初被定性为坏分子,如今是被平反归来的,马婶子是因为劳改的年限到期了,这才回来的。
只是她整个人比起当初被抓走的时候大变了样,从前马婶子虽然也算不得丰腴,但也还算正常,如今却是瘦得就剩皮包骨了,而且皱纹遍布全脸,头发也快白完了,整个人就跟老了20岁一样,一看就是遭了大罪的。
即便马婶子回来后也没有跟人诉什么苦,但陈远川想也知道,马婶子当初和许瑶被发配到同一个农场,许瑶仗着那场长得了势,马婶子在她手底下能有什么好日子,更别提后来还被发配到更苦寒的地方去了。
陈来宝这段时间独自一人,日子也是过得浑浑噩噩的,马婶子这一回来,母子两人顿时抱头痛哭起来。
旁观的人也难免感到唏嘘,就连刘银凤,那么讨厌马婶子的一个人,现在看到马婶子的惨样,回来也沉默了,都没有再跟以前一样看马婶子的笑话。
而马婶子现在是真心后悔,当初给陈来宝找了那许瑶当媳妇,看把他们家给害成什么样了。想到许瑶,马婶子往隔壁陈远川家看了一眼,心中起了个念头,随即打算先等等再说。而后又得知陈桃子跟着钱老三走后便没再回来,心中不禁暗骂,生了陈桃子这个闺女有什么用,有了男人就不管自己弟弟了,还有老大和老二也都是些没用的,她家来宝一个人孤零零的,这俩人都不知道把来宝接去。
不提马婶子怎么想,她的归来在陈家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刘银凤早就说过再不跟她家往来,所以他们两家人都平静地过起了自己的日子。
陈远明结婚之后,刘银凤也按照之前说的那样,将原本应该分给他的那份钱给了他。
就在刘银凤满心以为,接下来要操心的就是陈远扬的婚事和陈美妮即将生子的事,却没想到陈远明结婚还不到一个月,陈远扬就给她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说是自己也要结婚了。
陈远扬这话是在晚饭的饭桌上说的,因此陈家其他人都在场,就连陈远川听了都很是意外,更别提刘银凤了,之前跟陈桃子那回,好歹还有些迹象,这回家里都没人发现陈远扬什么时候处了对象,这冷不丁地突然就要结婚了,而且是谁之前说不着急要缓一缓的?
刘银凤不禁怀疑,陈远扬是看到陈远明结婚了,拿到了分家的钱,而兄弟里就他手里没钱,这才随便找了个人说要结婚的。
“你要跟谁结婚?我们怎么都不知道你有对象,你该不会是为了我手里的钱,才说要结婚的吧。”
“妈,看你说的,好像我结婚就为了骗钱一样,不是你天天说我年纪不小了,早就该结婚了,这我好不容易有了对象,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什么表情?”陈远扬不愿意了,别以为他没看出来家里人都是怎么想他的。
“那不是你自己说陈桃子的事情才过去了没多久,要缓一缓的吗?”
“这不是已经缓了好几个月了,再说两个人只要看对眼了,哪用得着那么多时间。”陈远扬振振有词地说道。
“你说了这么半天,还没说你到底要跟谁结婚呢?”陈远川打断了陈远扬和刘银凤的对话,又问了一遍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哦,我要结婚的对象就是周丽。”
周丽?这人是谁?
他们大队里有这么个人吗?
除了陈远川,其他人均是一脸茫然,实在是这些年来的知青越来越多,也就早年像许瑶、赵珏那般引人注目的,大家还熟悉些,后来陈家上工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对其他知青就都不怎么关注了,更别提周丽是去年才来的了。
陈远川倒是对周丽有些印象,当时一来就想要租他们家的新房子,他那时还想着,这个周丽不会跟赵珏一样,是个喜欢搞事的吧,结果这么半年过去了,人家也没做出过什么特别的事,除了租房子以外,为人好像还挺低调的,但他也想不太明白,这个周丽是怎么跟陈远扬处在一起的。
“那个周知青看样子家境应该不错,她是怎么看上你的?”陈远川实在是担心这又是一个别有用心的,实在是以周丽的个人条件来说,明显是要优于陈远扬的,那她找陈远扬总得图点什么吧,那周知青好像挺有钱的,应该不会是图钱,难不成是觉得干农活太累,跟许瑶一样想着嫁了人就不用干活了?那她也不用非得选择陈远扬呀,他们现在可是已经分家了,队里还是有好些干活干得不错的小伙子的。
陈家人听陈远川这么一说,才醒悟到这个周丽是个知青,刘银凤立马就皱起了眉,有许瑶的前车之鉴在,她对知青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陈远扬也明白大伙的疑惑,便跟他们细细说了一下周丽的情况。
“周丽从前的家境是不错,但她父亲被划分成了资本家,好像还有海外关系,总之家里成分不好,大运动开始时她父母没少挨批斗,不过她父母倒是有些先见之明,当时为了怕波及到周丽,提前就将她过继给了她爸早年的一个朋友,周丽这才能没怎么受影响地顺利长大,而她的父母也在前些年去世了,去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有什么人盯上了他们家,发现了周丽和她亲生父母的关系。周丽为了不拖累她养父母,干脆就主动报名下了乡,也是想要避一避风头的意思。至于我俩是怎么认识的,这不是我干活也不怎么样,她干活也不怎么样,有回我俩偷懒的时候就凑到一处去了,结果还越聊越投机,慢慢地就产生感情了。”
偷懒偷到一处去了?这可真是……陈家人听了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刘银凤则是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不光是个知青,还是个资本家的女儿,身世背景又这么复杂,她不由得反对道:“你说你找谁不好,非要找个成分不好的,万一连累到你怎么办?”
“妈,大运动都结束了,现在又不是早些年那会儿了,大家如今都不怎么看重成分了,何况我就是个农民,又不当官,又不当兵的,她能连累我什么。我三哥他老丈人都被平反回来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周丽她爸就也被平反了,我三哥找三嫂,你都没说什么,我怎么就不行了?”
周丽会把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也是因为现在的情况确实跟之前不一样了,不然就她这种情况,瞒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主动说出来。
“那什么周丽跟你三嫂能一样吗?
先不说你三嫂和你三哥认识多少年了,就你三嫂她爸,人家就是收藏了封英文信,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但周丽她爸的事情要是被人翻出来了,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形呢,现在的情况虽说是好转了,万一又恢复成前些年那样呢?”
“人周丽她爸也没干什么坏事呀,不就是家里钱多了点吗!”陈远扬对于刘银凤的双标很是不能不满。
“我说你怎么就不能找个正常点的,家世清白的好姑娘呢?”刘银凤也是心累,家里其他人找对象上都没出什么大的问题,怎么老五找的对象不是别有用心的,就是身世复杂的。
“周丽其实也挺好的,妈,你就是对她不了解。”
其他人听了这话,只觉得很是耳熟,当初陈远扬说起陈桃子时,也是这么说的。
“这什么身世成分的先不说,关键点在于周丽是个知青,你明白知青什么意思吗?他们的根就不在这里,她爸要是不被平反也就算了,要是真被平反了,她极有可能会回城去,到时候你怎么办?”
陈远川倒不觉得周丽的身世有什么,他跟谢家接触比较多,从他们的话音里就能听得出来,以后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好,不太可能像刘银凤说的一样,再恢复成前些年那样。相反,周丽的父亲要真被平反了,周丽十有八九会回城,这才是真正需要考虑的问题。
“那就到时候再说呗,我俩现在觉得合适就行了,考虑那么多做什么?”陈远扬眼也不眨地就痛快答道,似乎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大的问题。
陈远川挑眉,没看出来,陈远扬这小子还是个活在当下的。
因为刘银凤和陈远扬始终没能达成统一,当晚的谈话便不了了之了,陈家其他人则没有发表过多意见,家都已经分了,他们过多地干预陈远扬的婚事也不合适。
陈远川也觉得陈远扬只要自己想清楚了就行,但刘银凤并不是这么想的,她十分坚决地反对陈远扬找这个周丽,并且采取了跟上回面对陈桃子时一样的方法,直言陈远扬如果非要找周丽,就别想拿到分家的钱。
然而跟上回不一样,大抵这个周丽是个不差钱的,这招显然没能拿捏住陈远扬和周丽,两人竟是以极快的速度去镇上领了证。
没错,这婚不单是说说而已,还是领了证的,刘银凤看到领完证回来的两人,彻底傻了眼。
第56章
余蔓提着鸡汤走进了县医院的病房,陈美妮三天前刚生完孩子,陈远川昨天抓了只野鸡,余蔓就用小火煨了一晚上,今早趁着上班前给陈美妮送了过来。
“感觉怎么样了?我给你炖了鸡汤,油已经撇掉了,你等会儿趁热喝。”
“谢谢大嫂,我已经没什么事了,我打算明天就出院。”
“回家也好,不过回去了你婆婆能照顾好你吗?”余蔓当初自己月子就坐得不怎么样,她那时候没地方去,还是勉强赖在娘家的,杜丽娟没把她赶出去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好好给她坐月子。所以她推己及人,有些担心陈美妮,要知道那郭爱红可不是个好相处的。
“她就算不情愿,为了她孙子,也得给我照顾好月子,再说王波再有两天就回来了,这回他应该能在家里多待一段。”也是不凑巧,陈美妮发动的时候,刚好赶上王波出车,是以王波这还没见过自己儿子呢。
“那就好。”
“大嫂,我妈还生扬子的气呢?扬子这回真够本事的,说结婚就结婚了,我都没预料到。”因为赶上生孩子,陈美妮也没能回娘家,至今还没见过陈远扬的媳妇。
“别说你了,我们大家都没想到。我看妈也气不了多久了,这证都领了,总不能再去离婚吧。”
陈远扬这回的事情办得,着实出乎大家预料,但不管怎样,只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一般都不会离婚的。
“那个周丽,大嫂你看她人怎么样?”陈美妮对周丽还挺好奇的,听说长得不错,也不缺钱,就是成分差了点,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陈远扬那小子了。
“她不是个爱说话的,我跟她接触也不多,不过听你大哥说,她虽然干活不怎么样,但也按时上下工,比扬子还勤快点呢。其实我觉得她既然愿意跟扬子领证,应该是有心好好过日子的。”像那个许瑶,当初嫁给陈来宝的时候,好像就只摆了席,也没领证,虽说乡下不太注重这个,但余蔓想着许瑶大概一开始就没打算跟陈来宝过下去。
陈美妮还想要再说些什么,郭爱红就推门进来了,她瞥了眼余蔓拿来的鸡汤,整个人皮笑肉不笑的。
“哟,四妮,要说还是你娘家嫂子心疼你,大早上的就给你送鸡汤来了,我这个婆婆煮的粥都拿不出手了。”
余蔓知道郭爱红的德性,也没惯着他。
“婶子要是觉得拿不出手,明儿再炖个鱼汤来不就行了,四妮吃得好一点,孩子也能养得壮实。”
郭爱红笑容一僵,只觉陈远川两口子都是蹬鼻子上脸的,就不能对他们太客气。
余蔓见郭爱红表情不自然,也没再多说什么,她还赶着上班,跟陈美妮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而此时的陈远川正在跟老黄碰面,他和老黄这些年时不时地都会交易一些野物,每次都是在凌晨天还不亮的时候,陈远川一次多打些猎物,老黄直接就用车拉走了。
这样陈远川就不用再跑到黑市去找老黄了,方便不说还安全,靠着这个他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已然成为了老黄目前最大的供货商。
今天他们之所以约在白天,并不是为了交易野物,是老黄特意带话给他,约他在老地方见面,而所谓的老地方就是县城外面他们每回碰头的一个树林子。
陈远川来的时候,老黄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两人打了多年交道,彼此之间已经很是熟悉了,陈远川在老黄面前早就不再藏头露尾了。
“急着找我什么事儿?”
老黄一看陈远川来了,就急不可耐地凑了过来,到底是做惯了黑市生意的人,哪怕要说的话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老黄也习惯性地先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后才道:“有一单生意想问问你接不接?我这些年不是经常送野物到市里去卖吗?在那边倒是打通了几个关系,从前市里有个大户人家姓杜,据说早年间城里一半的铺子都是他们家的,这家人也是个头脑清明的,察觉到风向不对时,早早地就将自家的家产给上交了,再加上他们家老太爷当年抗战的时候没少捐钱捐物,所以前些年一家子竟是平平稳稳地过来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又是主动捐的家产,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些家底,只是从不表露出来罢了。这不他们家这一辈的掌事人叫杜兴华,不知从哪儿得知了我经常送野物到市里的消息,知道我有渠道,前天就找上了我,想要高价收购一对鹿角,他愿意出这个数。”老黄伸出了5个指头,“不过这鹿角的品相必须是极好且完整的,我这不就急着来问问你有没有意向吗?”
陈远川琢磨了一下,500块钱买一对鹿角确实不算少了,这年头都可以抵一个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了。
“他们要鹿角做什么用的?”
“入药呗,这玩意儿除了入药还能做什么?总不能摆在家里看吧。听说他们家老太爷年轻的时候就有个痼疾,当时花重金找了个极有名的中医圣手给开的方子,都是些名贵的药材,其中就有鹿角,只是他们以前存下的药材,这些年都陆续吃完了。他们家老太爷如今已经80高寿了,平日里就靠着这个方子,如今药没了,杜家可不是就着急了。怎么你还想再抻抻这杜兴华?如果你能找到品相好的鹿角,我看也不是不可能,那杜兴华一看就不像是个缺钱的。”
陈远川翻了个白眼,这老黄真是不改奸商本色。
“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打算坐地起价。”就算杜兴华不差钱,他也不缺钱,犯不着为个鹿角再在那里讨价还价的,这价格已经远高于市场价了。
“行吧,这单我接了,他什么时候要?”
“这当然是越快越好了,他那边等着入药呢。”
“那就明天晚上吧,咱们还在这里碰头。”陈远川考虑了一下,给自己留了两天的时间,万一今天他没找到合适的鹿呢,山里那么大,他还真不一定
上去就能碰到品相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