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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学大佬在七零 冰澄 33437 字 13天前

第41章

对于郭爱红找上门来的事,王波知道后,没两天就专门跑来道了歉,而且不仅是他一个人来的,他小叔王健也跟着一起来了。

“真是对不住,我嫂子那人自从我哥去了之后,脾气就有点古怪,她说了什么你们别往心里去,我听王波说了两个孩子的事,我是真替他高兴,王波老大不小了,我也希望他能早点找个对象定下来,这样我也能跟他爸交代了。”

王健又是赔礼,又是替王波说好话的,生怕好好个对象,又让他嫂子给搅和黄了。不是他说,就她嫂子那尖酸劲儿,连他都遭不住,更别提别人了。

自打他当上运输队队长后,他嫂子就没少阴阳怪气地说他是因着他哥才能有这么大运道的,就差没说他是吃了他哥的人血馒头了,你说他心里能舒坦吗?诚然他确实是接了他哥的班才能有今天的,但当时王波还小,除了他也没别的合适的人能接班了,何况这些年他可没少照顾侄子,能当上运输队队长也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而且一有机会,他就立马把侄子也弄进运输队了,连他自己儿子他都没考虑。

结果他侄子这么好个小伙子,硬是让他嫂子霍霍地找不着对象,现在好不容易又谈了一个,甭管什么条件不条件了,王健现在觉得只要有人能受得了他嫂子那古怪性子,他就谢天谢地了,他是真怕他侄子打一辈子光棍。

“婶子,陈哥,对不住,我不知道我妈那天上你们这儿来了,不然我肯定得拦着她。她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们别当真,我对四妮绝对是真心实意的。”王波羞红了脸,他也很崩溃,可摊上这样的妈他有什么办法,只能伏低做小地跟着道歉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王波叔侄俩好话说了一箩筐,道歉也真诚,弄得刘银凤都不好再迁怒他们,继续摆脸色了。

“王波是个好孩子这我们都知道,我们也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

“不怪罪就好,其实你们要是愿意的话,咱们可以先把婚事定下来,彩礼什么的都好说。”王健大有想趁热打铁把婚事敲定的意思,似乎生怕陈家人过后再反悔了。

刘银凤有些犹豫,她家四妮今年才18,这年龄在村里虽说有好些姑娘都已经嫁人了,但在城里也不是那么着急,主要王波有个那样的妈,刘银凤还是觉得应该再考虑考虑,等到嫁过去了再后悔不就晚了吗?

“他俩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还是让他们相处相处再说吧。”刘银凤看了一眼王健,又补充道,“而且两个孩子要是真的要结婚,王波他妈能同意吗?结婚这种大事,总得当妈的出面才行。”

这意思是让他们回去先把郭爱红的工作做通了,再说结婚的事。虽说王健也是王波比较亲近的长辈,可到底不是亲爹,在这事上,王波他妈总不能不露头吧。

王健虽然有些遗憾没能把婚事定下来,但也明白刘银凤的顾虑有道理,看来还是得先想个主意,把他嫂子说通了才行。他也没再久待,又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王波倒是留下了,跟在陈美妮后面,两个人嘀嘀咕咕地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刘银凤还是没忍住,问了陈美妮:“你跟王波白天都说了些什么?他妈的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提起这个,陈美妮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我跟王波都说好了,等到我俩结婚后,他的工资一半给我,一半给他妈,王波马上转成正式司机后,就能有40多块钱了,到时候我一个月也能有20多。”

说着她还看向了陈远川,夸下海口道:“大哥,以后大侄子的糖果点心我给包圆了。”

陈美妮早就羡慕她大哥不用干活就能有人养了,以后她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了。说起来分一半工资这么个操作,她还是跟她大哥学的,瞧她大哥的日子过得多潇洒,陈美妮决定以后要多跟她大哥学习学习,而且她也不是个不记恩的,她能认识王波,还多亏了她大哥,所以她才说把大侄子的糖果点心给包了。

陈远川一听却不乐意了,这是他牵的线,关陈冬冬那小子什么事?

“四妮,你大侄子以后靠他自己就行了,不用你操心,你多惦记惦记你大哥就行。”

“那行吧,大哥你以后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买。”陈美妮立马改了口,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大哥我喜欢吃国营饭店的肉包子……”

“闭嘴吧你俩。”刘银凤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声,她每次看这俩二货交流就觉得头疼。四妮那个死丫头,刚才那话说的,就好像那钱是她挣的,且钱已经到手了一样,偏偏老大还挺配合,直接商量起了钱要怎么用,那是他俩的钱吗?

“四妮我告诉你,就算以后你真跟王波结婚了,他把钱给了你,你也不能随便给败活了,而且你确定了就找王波了吗?王波他妈那天什么模样,你又不是没瞧见,你可别掉到钱眼里了,净想着钱,以后日子要是过不好,有你哭的时候。”

“我没有净想着钱,我那不是看着王波人不错,才跟他好的,至于王波他妈,你就别操心了,等我嫁过去后,我有的是办法治她。”陈美妮很是不认同刘银凤的话,让她妈说的好像她只看钱一样,她也是认真考虑过的好吧。

“你有办法治她?”刘银凤深感不可思议,脱口而出道,“你能有什么办法?全家数你脑子最笨!”

“咳咳!”陈远川咳嗽了两声,觉得刘银凤话也说得太直接了,虽然这是事实,但也不能明说呀,四妮好歹是个姑娘,总

得给她留点面子。

陈美妮一听,立马不高兴了。

“妈你净瞎说,我怎么就脑子最笨了,明明全家除了大哥,就我最聪明。”

“咳咳!”这下饭桌上响起了接二连三的咳嗽声,其他人一个个都表情古怪地看着陈美妮。

刘银凤嘴角直抽抽,她都不明白陈美妮是怎么能够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种话的,没的一点自知之明。

“妈,四妮也这么大了,她既然有了自己的主意,我们还是别操心太多了。”陈远川认为自己选的日子自己过,别人还是不要干涉太多为好。真到了过不下去的时候,他这个大哥给他们兜底就是了,谁让他是老大呢。

做大家长的,切记不能什么都替底下的孩子包圆了,光想着让人少走弯路了,其实不好的经历也是经历不是,就像他上辈子,摸爬滚打了好些年,没少踩坑,最后才爬上高位的,现在可不就心志坚定,不比常人嘛。

大概是把陈远川的劝说听进去了,刘银凤也懒得再管陈美妮的事了,大有随她自己扑腾的意思。

陈远川这边则又一次要跟着出车了,这回还是王健和王波当司机,平省那条路虽然平安走过了一回,但还有不确定因素,因此暂时还是王健带着侄子在跑,而且他们三个已经混熟了,如今更是快成亲戚了,一起出车也有话可说。

陈远川还是坐在了他的老位置,寒冬腊月的他都不怕冷,更别提如今已经是春天了,他坐在车上吹着小风,觉得还挺美的。

他们开着车顺顺利利地到达了大西山脉,到了这里王健就提高了警惕,虽说有陈远川在后面坐镇,可他还是十分小心。

等到了上次那条山坳,王健看着前方挡路的那棵熟悉的树桩子,缓缓停下了车子。陈远川从车上跳下来,活动了下筋骨,走上前抬起那截树桩往旁边一扔,又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却始终没有人出来。

他虽然听到了两旁的树后有人的声音,但没人出现,他也不会主动上前找不自在。见那些人大概是不准备冒头了,陈远川往回走了两步,正准备回车上去。

结果他这一动,就听到了树后面有人喊道:“快跑,瘟神又来了!”随后就是哗啦啦一群人跑动的脚步声,没多久周围就安静得只剩鸟叫了。

陈远川:“……”他有这么可怕吗?上回他也没把人打残呀。

刚才那声喊话,王健和王波也听到了,等走出了这个山坳后,王波哈哈笑了起来,转头冲陈远川道:“陈哥,你听到了吗?他们都把你当瘟神了,咱们以后再往平省去,估计是不用担心了,只要陈哥你往那儿一坐,就没人敢冒头了。”

旁边的王健也觉得有些好笑,他转而想到什么,对王波小声说道:“你以后要是真跟人家姑娘结婚了,记得对人家好点,不然我怕你会被打断腿。”

王波笑声一顿,莫名觉得膝盖发软,他瞪了眼王健。

“小叔,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三人第二次出车,配合得很是默契,一路上走走停停,打打野物,日子过得还挺轻松,比冬天那会儿早了一天就到达了平省。

陈远川在这里也算是熟门熟路了,他逛了一天后,又和谢书辉碰了个面,两人依旧约在了国营饭店,这回谢书辉后面还跟了个人。

陈远川看着眼前这个神采飞扬,走路吊儿郎当的,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浓浓中二气质的少年,挑了挑眉。

“这是我弟弟谢书海,他整天没个正形,学也不好好上,勉强混完了高中,我爸本来想送他去部队里当兵,让他改改身上流里流气的习性,可他死活不愿意,说是宁愿下乡也不去当兵,我爸妈没办法了,就让他来我这里待几天,也让他体验下基层生活是什么样的。”

谢书辉提起弟弟也是无奈,他今年快30了,谢书海才17。两人不光年岁差得有些大,性格也截然不同,自己从小就是个稳重的,谢书海则不是一般的跳脱,打小就各种闯祸。谢书辉面对这个弟弟时,感觉比对着儿子还头疼。

谢书海没管谢书辉都说了些什么,他听说陈远川是跟着货车来的,顿时来了兴趣。

“你是货车司机,那你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别的地方都是什么样的?”他打小就在北京待着,哪儿也没去过,这还是他头一次出远门。

“我不是货车司机,我就是个跟车的,除了这里我也没去过其他地方。”陈远川也就来过平省,他还真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什么样的。

谢书海有些失望,转而又问道:“那你们那里呢?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东西?”

“我们平时除了下地种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顶多能进后山打个猎。”

“打猎?山里都有什么猎物,你打过老虎吗?”谢书海顿时双眼放光,他从前只在城区混日子,还没去山里打过猎。

“岂止老虎,还有熊瞎子呢,让我一巴掌就给拍死了。”陈远川看着中二少年还怪有趣,难得起了逗弄之心。

“真的?你一巴掌就能拍死熊瞎子,那你的力气得有多大?”谢书海瞪大了双眼。

“行了,你就别逗他了。”谢书辉见谢书海还真的相信了,只能出言道。

陈远川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其实他也没瞎说,他虽然没遇见过熊瞎子,但真遇上了,就算一巴掌拍不死,两巴掌应该也能拍死。

“你骗我的!”谢书海发现自己被骗了,气恼地控诉道。

“那老虎和熊瞎子都在深山老林里,轻易哪里能碰到,我们那里比较常见的大一点的动物就是野猪和狍子了,再就是小一点的野鸡野兔什么的。”陈远川正经了起来,跟谢书海介绍了下他们后山的情况。

“等天暖和了以后,山里的野果子也挺多的,要是能下场雨,雨后还能找到不少菌子和木耳之类的。”

谢书海认真听了一会儿,逐渐生出了向往之心,这是跟他过去在城里的生活截然不同的。中二少年正是对外界充满好奇的时候,这顿饭快吃完时,他突然一拍桌子,说道:“我决定了,等陈哥这回跟车回家的时候,我也要一起去。”

“啊?”谢书辉傻了眼,这在自己这里还没待几天呢,怎么又想往陈远川那里跑了?

“大哥你每天忙工作,也没空陪我出去玩,我在这里又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整天一个人待着也是无聊,我还不如跟着陈哥去他老家玩。你们不是都说下乡有多苦多苦吗?刚好我提前去感受一下。”

谢书辉思索了一下,心里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但他还是看向了陈远川,这事儿得陈远川决定才行,谢书海这么大个人跑到人家家里,估计得给人家添不少麻烦。

“行,想来就来吧,不过先说好,我们家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家庭,你要是去了不习惯,就早点回北京吧。”就冲着谢书辉爸妈给他寄的那些东西,陈远川也不介意招待谢书海一段时间,只要这谢书海别挑三拣四的,净给他找麻烦就行了。

谢书海一口应了下来,几人这便说定了,于是回程的时候,车上就多了个谢书海。

其实照陈远川原本的意思,是想让谢书海坐火车去的,毕竟跟车到底辛苦,而且也没有他的位置,但谢书海死活不同意,似乎觉得坐在货车车厢上是一件特别拉风的事,坚持要跟他们一起坐车回去,陈远川只得依了他。

王健和王波对于多带个人的事儿也没有反对,只要不影响他们拉货,捎带个人这种事儿他们还是能够帮忙的。

这会儿谢书海就学陈远川那样,抱着个被子在车厢里找了个空坐下了,他不停地这儿看看那儿看看,好奇得不得了。尤其是等到中间休息时,见到了陈远川打麻雀的那一手,更是兴奋得不行,对陈远川的称呼,从陈哥直接变成了大川哥,跟在陈远川的后面一直吆喝着要拜师学艺,被陈远川拒绝了也不气馁,依旧上蹿下跳地跟个猴子一样。

结果这只“猴子”只活跃了一天,在吹了一晚上的夜风之后,第二天谢书海就华丽丽地感冒了,还起了点低热。

王波知道谢书海是陈远川朋友的弟弟,有心想讨好未来大舅子,连带着对谢书海也算照顾,见他感冒了,就关心道:“你别看现在是春天了,但也是有倒春寒的,你这吹一晚上风可不是得生病。”

“我看大川哥就没什么事儿,听我哥说他上次跟车的时候还是大冬天。”谢书海也没想到这才第二天自己就感冒了。

“你跟陈哥比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陈哥就不是个正常人。”而且光看这谢书海细皮嫩肉的模样,就知道是个在家里娇生惯养的,身体素质估计比自己都差远了,更别提和陈哥比了。

“你还是跟着我们坐在前头,咱俩挤一挤好了。”

反正他们都不是什么胖人。

“那不太好吧,我再把感冒传染给你们。”谢书海虽然中二了些,但却并不是个只顾自己的,这会儿还挺替别人着想。

王波哈哈一乐:“放心,我跟我小叔身体都好着呢,没那么容易生病。”

最后谢书海还是坐在了前面,只是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精神头,等他们回到县城的时候,谢书海已经彻底蔫吧了。

“总算是到了,我现在就想找张床躺上两天,坐车坐得我骨头都快散架了。”谢书海从小过的就是养尊处优的生活,还没受过这种罪。

“现在知道辛苦了,你当跟车是什么舒坦活呢?我叫你坐火车你还不听。”

陈远川见谢书海沉默不语,也没再说什么。这么几天下来,他也算是对谢书海的性子有些了解了,这小子活泼得过头了些,喜欢尝试各种新鲜事物,但总体上并不是一个听不进人话,极其自我的人,看得出来谢家的家教应该不错。

对于陈远川带了个人回来的事,陈家人都接受良好,陈远川让谢书海暂时住在了陈远明的屋子里,反正陈远明也不怎么回来住,真回来了,跟陈远扬挤一挤就是了。

余蔓看着谢书海进屋休息去了,想起什么,对陈远川道:“你走了没两天,那赵知青就来了,说是明子不常回来住,想租他的那间屋子,妈没答应。”

他们家如今条件好了,也不缺那租屋子的几块钱,刘银凤自然不会答应,陈远川时不时地从后山带个野鸡野兔什么的回来,有个外人在到底不方便。

“租屋子?”这赵珏不会是想打入内部,继续探听消息吧,陈远川心想。

陈远川倒是也没猜错,赵珏不光是想打探他们家的消息,他还想打探隔壁陈来宝家的消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调查赵瑞的死因的。

赵瑞是赵珏的堂哥,他俩自小关系就要好,只是不同于赵珏长相出众,作风高调,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赵瑞则相貌平平,为人低调,不是个会引人注目的。

他们家前些年有些树大招风了,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赵珏的大伯这才安排赵瑞下乡,好避避风头的,本来打算今年就把人弄回去,可谁知道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赵瑞竟然莫名其妙的人没了,还什么都没查出来。

赵珏他大伯夫妻俩失了独子,哪里能够承受得住,已经病了好久了,为了宽他们的心,赵珏这才主动报名下了乡,就是想要弄清楚他堂哥到底是怎么死的,好为他堂哥报仇。

说来赵珏最先怀疑的人就是陈远川,因为陈远川会功夫,那天晚上还去过后山,从那条水沟路过,至于动机查不出来,并不代表就没有了,见财起意什么的都有可能。

所以他先去找陈远川试探了一番,观察过后又觉得不太像,因为陈远川提起赵瑞和那条水沟时,神情很是自然,丝毫没有心虚,这要是装的,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而且陈远川自己也被人推进水沟里过,差点就没命了,这么看来陈远川的可能性就不是太大了。

随后他又怀疑上许瑶,许瑶的可疑之处在于她之前明明是跟他堂哥处对象的,他堂哥还想要带着许瑶回城,可这人在他堂哥死后没多久,突然就毫无预兆地嫁给了一个各方面都不是很匹配的陈来宝,路青青说当时谁劝许瑶都不听,这就有些奇怪了。

赵珏跟陈来宝混熟了之后,借着去陈来宝家吃饭的机会,也提起了赵瑞的事,结果他发现许瑶和马婶子对这事儿态度都有些回避,并不想提及的样子,再联想到马婶子当初还为许瑶做过证,如今婆媳俩却闹得水火不容,赵珏越深想越觉得可疑。

可惜那陈远川家不愿意租房子给他,不然住得近了,他还能收集到更多信息,听说那陈来宝家经常闹腾来着。

租不到陈远川家的房子,赵珏没办法,最后只能租了李二牛家的一间屋子,李二牛媳妇贪图赵珏给的房租钱,便将自家的一间放粮食和杂物的仓房给腾了出来。

赵珏对那狭小的仓房虽然不甚满意,但暂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房子,便只能先凑合住着了。

只是没多久李二牛媳妇就后悔了,因为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赵知青就跟那陈来宝要好了起来,竟然还时常请陈来宝上镇上吃饭。他们家如今最不待见的人就是陈来宝了,赵珏虽然没把陈来宝领到屋里过,但陈来宝时常到她家来找赵珏,也够让他们膈应的了,但房子租都租了,赵珏还给了好几个月的房钱,他们也只能忍了。

第42章

谢书海在屋里睡了一整天后,终于出门了,他这一休息好,精神头又回来了,开始缠着陈远川,让陈远川带他进后山。

陈远川想着自己也没什么事儿,就答应了他。两人刚走出去没多远,迎面碰上了出来遛圈的许瑶,这会儿正是上工的时候,队里的人都干活去了,闲人还真没几个,恰巧他们三个都是,可不就撞见了。

许瑶看到谢书海的刹那,脱口而出道:“谢……”后面两个字让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一时间脸色变幻莫测。

谢书海没见过许瑶,也没发现许瑶的异样,一心只想着去后山了。陈远川却注意到了,就许瑶刚才的表现,明显是认识谢书海的。

陈远川转而打量起身边的谢书海,心中琢磨着,看谢书海的样子,他跟许瑶肯定没见过面,那么许瑶会有这种表现,是不是意味着谢书海跟陈远安一样,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谢书海见陈远川一直盯着自己,不解道:“大川哥,我们还不走吗?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山里摘果子。”

谢书海还算有些心眼儿,当着外人没把打猎的事说出来。

陈远川收回目光,没再多想,继续领着谢书海往前走去,徒留许瑶站在原地一直望着他们。

要不是听到陈远川喊了谢书海的名字,许瑶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顶着鸡窝头,开朗活泼的少年,会是谢书海。

她确实知道谢书海,因为这人是几十年后的华国首富,就没几个人不知道他的。许瑶重生前刚看过一期关于谢书海的专访,那时的谢书海40多岁,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严肃跟冷漠,眉宇间还带着些许阴沉。

而他之所以会这个样子,也是因为独自一人多年的缘故。据说谢家第三代唯一的孩子早年被拐子拐了,谢父谢母因而早逝,谢书海的大哥后来也出了意外,谢家就剩下了谢书海一人,他没娶妻也没有孩子。大家私下里都传言,这谢书海是个天煞孤星。

她当时还想着,谢书海打下这么大个商业帝国又怎么样,还不是无人继承,也不知道等谢书海没了的那天,他的那些钱会便宜谁。

结果没想到一朝回到几十年前,会在这里见到年少时的谢书海,这人和中年时差别也太大了,而且如果她没记错,这谢书海家不是北京的吗?他跑到这穷乡僻壤做什么,又为什么会和陈远川在一起?

许瑶的困惑是没人能为她解答了,不管以后的谢书海是什么样的,眼下他就是个撅着屁股在那里抓兔子的少年。

谢书海跟着陈远川在山里蹿了一天,背着自己的战利品,满足地下了山。当然他抓到的猎物都是陈远川先用石子打伤后的,不然凭他自己,怕是天黑也追不上野兔的影子。

晚上吃了顿红烧兔肉的谢书海,第二天又跟着陈远川上后山打猎去了,连着玩了两天,就在谢书海兴趣正浓的时候,这天一早起来,就被陈远川揪着一起去上工了。

“说好

的体验下乡生活,不干农活还怎么体验,你见有哪个知青不用上工,见天往山里跑的?“陈远川既然把人带回来了,总不能光带着谢书海玩吧。

“怎么没有,你们隔壁那个女知青不就挺清闲的。”谢书海指的是许瑶,他已经不止一次见到许瑶到处遛圈了,而且还总用很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看。

“她那是嫁到我们大队里了,有她婆家养着,怎么,要不你也入赘到我们大队里好了,凭你的样貌,应该会有姑娘家愿意的。”陈远川打趣道。

谢书海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陈远川。

这天上工陈远川又和陈五叔分到了一起,陈五叔见他身后跟着个小尾巴,好奇道:“大川,这小伙子是谁呀?长得还怪俊的。”

“朋友的弟弟,他没来过乡下,让他到我们这里来体验几天。”

“怪不得呢,看着就像是城里人。”

陈远川只要一上工,干活的速度就远超旁人,等他干了一会儿活,转头看去时,惊讶地发现谢书海也不知怎么和陈五叔凑到了一起,两人肩膀挨着肩膀,聊得热火朝天的,还时不时地笑两下。

陈远川走过去就听到了谢书海大惊小怪的声音。

“真的吗?”

“还有这样的事!”

陈五叔可算是找到了志同道合之人,连活也顾不上干了,一脸兴奋地在那里跟谢书海分享八卦。

“可不是吗?我跟你说,还有放电影那天晚上……”

谢书海跟着陈远川一起上工,活没干多少,倒是听了一肚子八卦,下工的时候,看他那模样,竟然还很是舍不得陈五叔,两人颇有种难舍难分的感觉,把陈远川看得直觉牙酸。

自打这天起,谢书海也不再一直吵着要去后山了,他开发出了新的爱好,那就是跟着陈五叔一起去各家看热闹聊八卦。

陈远川也不明白谢书海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有这种奇特的爱好,这要是等回到了北京,谢家不会怪他把人给拐带坏了吧。

隔壁的许瑶也很是崩溃,她再也想不到这谢书海年少时竟是这个样子的,跟着陈五叔两人有事儿没事儿地就趴在自家墙头瞧热闹,许瑶每次看见都觉得一脸幻灭。

不过不管怎样,这谢书海毕竟是未来的首富,许瑶这两天也在琢磨着要不要提前跟谢书海打好关系,她要是能巴上谢书海,以后回城了,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吗?

“许瑶,你给我出来!”

就在许瑶沉思的时候,外面响起了陈桃子的叫声。

许瑶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走了出去。

“大早上的叫个什么?来宝还在睡觉呢,你把他吵醒了,他冲你发火,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陈来宝昨天又和赵珏出去吃饭了,许瑶也是纳闷,陈来宝这么个干啥啥不行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得了那赵知青的青眼,竟然三天两头地请他吃饭。

说起赵知青,上辈子生产大队里根本就没有来过这么个人,不过因为赵瑞的死,知青那边会发生些变化也是正常,可不知道为什么,许瑶面对赵珏时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你就知道拿我弟说事儿,你的衣服已经在这里堆了两天了,你一直不洗,是等着我和我妈给你洗吗?你上大队里去问问,哪家的新媳妇懒成你这样的,什么活都不干,还整日就等着婆婆和大姑子伺候。”

陈桃子指着脚下的一盆脏衣服,很是不满,她弟这哪是娶媳妇,分明是娶了个祖宗回来,这许瑶不干活也就算了,还整日挑拨来宝跟自己还有她妈的关系,陈桃子今天是不打算再惯着许瑶了。

许瑶看了眼盆里的衣服,正打算回去把陈来宝叫起来,让陈来宝出面,之前都是这样的,只要陈来宝一开口,马婶子跟陈桃子就算再不愿意,也得替她把活干了,只是她刚要转身,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明灭间经过了一番挣扎,很快做出了决定。

“三姐,不就是几件衣服吗?我洗了就是了,瞧你这大早上的火气这么大,你和妈有要洗的衣服吗?可以拿来给我一起洗。”

许瑶换了一副面孔,笑吟吟地对着陈桃子说起了好话。

陈桃子对许瑶的转变错愕不已,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难得许瑶勤快一回,陈桃子便将她准备要洗的衣服都拿了出来,里面有她和马婶子的,还有陈来宝的。

许瑶二话不说接了过去,抱着盆子就朝着院外走去,她们平时洗衣服都是在村里的小河边。

陈桃子看着许瑶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还去找了马婶子。

“妈,那许瑶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把咱们全家人的衣服都抱去洗了,她不会是想在衣服上做什么手脚吧。”

还是马婶子更为了解许瑶,她低头想了想,心里大概有了数。

“等下来宝起来,她怕是又要说,咱们俩把活全都推给她干了。”

“对,我怎么没想到,我这就去把咱们的衣服拿回来,她可是最会挑拨离间了。”陈桃子跺跺脚,那个许瑶整天在来宝面前装着一副被他们欺负了的模样,来宝醒了怕是又该埋怨她们了。

只是还没等陈桃子追出去,外面就闹出了很大的动静,随即就有人跑来拍了他们家的门。

“马婶子,来宝,快去看看吧,许知青摔了一跤,流了好多血。”

什么?马婶子和陈桃子同时脸色一变。

马婶子大概没想到自己只猜到了其一,却没猜到其二,许瑶今天一反常态,并不只是为了在陈来宝面前给他们上眼药,还因为许瑶这个月的月事一直没来,她有些怀疑自己怀孕了,但只把陈来宝当成个暂时跳板的许瑶,显然是没打算再生个孩子来拖累自己的。

可这年头的医院也好,卫生站也好,管理的都十分严格,她一个人想要偷偷摸摸地把孩子打了,是不可能的,而如果让陈来宝一家知道,想也知道他们肯定是不会同意自己打了孩子的,

所以许瑶被逼无奈之下,才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如果摔一跤能把孩子摔没了当然最好,不能也可以让陈来宝跟马婶子母女俩彻底离了心,孩子的事以后再想办法便是。许瑶正愁没有合适的时机呢,陈桃子就让许瑶去洗衣服,可不就给许瑶创造了一个好机会,她干脆咬咬牙摔了个狠的。

事情也确实如许瑶所想,等她被人抬回屋里的时候,裤子都被血染红了,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猜测孩子八成是保不住了。

陈来宝被人叫醒后,看着面如金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许瑶,整个人都是蒙的。

“这是怎么回事?”

“你媳妇怕是怀了孩子,只是现在情况可能不怎么好,要不先叫老周来看看,真不行还得送到医院去。”旁边帮忙把许瑶抬回来的婶子好心地给陈来宝解释了下。

怀了孩子?陈来宝傻眼了。

最后许瑶还是被送到了县医院,孩子自然是没能保住,等到她第二天跟陈来宝从县医院回来后,家里彻底爆发了一场大战。

陈来宝跳着脚指责马婶子和陈桃子故意搓磨许瑶,让许瑶怀着孕洗全家人的衣服,结果把孩子给摔没了,任马婶子和陈桃子如何辩解,他也听不进去。

许瑶则是在一旁泣泪涟涟,好像失去了这个孩子有多伤心似的,实则内心极为解气,心想让马婶子当初威胁她,大概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马婶子如今是真的后悔了,她也没料到这个许瑶竟然这么难缠,弄得陈来宝都和她离了心,她现在都起了再换个儿媳妇的心思了,只是看陈来宝对许瑶的热乎劲儿,要想让陈来宝放弃许瑶,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她一直在想着要怎么对付许瑶。

她也不是没想过去举报许瑶害了赵瑞的事,但当时她发现赵瑞时,赵瑞还没死,而且是她把赵瑞给推下水沟的,她怕这事捅出去,再把自己给牵扯进去,便一直犹犹豫豫地没敢行动,然后就发生了今天的事,这也让马婶子下定了决心,

这个许瑶是不能再留了。

许瑶不知道马婶子的想法,她矜矜业业地扮演着受害者的角色,偶然转头间,哭声便是一顿。

只见陈来宝家的篱笆院墙外,谢书海跟陈五叔正在那里扒着院墙吃瓜看戏,两人都穿着件灰扑扑的外衫,手里捧着把瓜子,一脸的八卦之色,就差没对着他们指点品评一番了。

许瑶从个看戏的,变成个被看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她强迫自己转过了视线,不再关注篱笆墙外,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马婶子身上,看着马婶子那副委屈伤心的模样,瞬间觉得舒坦了。

谢书海一直等到陈来宝家的架吵完了,才拍拍屁股回去了,一见陈远川就道:“还是你们这里好,每天都有看不完的戏,别提多热闹了。”

他在北京那边的邻居,跟他爸一样都是些老干部,极为要面子,就算天大的事,也得关起屋门说,绝不会让别人看了热闹。

“你来了也不少日子了,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吧,你爸妈写信过来,说让你回北京去。”陈远川拿出了一封今天刚收到的信。

“什么?我不要这么早回去,我才刚交了朋友,我俩在一起还没相处几天呢,哪能现在就走了。”

“朋友,你交的什么朋友?我怎么不知道?”陈远川有些纳闷。

“陈五叔呀,我俩可是忘年交,特别志趣相投,我俩还约好了下回再一起去隔壁看热闹呢。”

谢书海说什么也不愿意这么快就离开,陈远川被他闹得没办法,只得依了他,却也因此让谢书海没有错过一场大戏。

赵珏一边往李二牛家里走去,一边在心中思索着,他来这里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堂哥的事他已经差不多确定了目标。

那个陈来宝不是个嘴严的,这些日子自己没少叫着陈来宝一起吃饭喝酒,从陈来宝那里得到了不少信息,比如许瑶在堂哥死后对陈来宝的态度就变好了不少,还有马婶子答应了他会帮他娶到许瑶,以及许瑶最后真的同意嫁给了他,这一连串事情结合在一起,就不难得出真相了。

他堂哥的死必然跟许瑶和马婶子脱不了关系,或者说跟许瑶脱不了关系,马婶子更像是个替许瑶遮掩的,不然许瑶凭什么嫁给陈来宝?目标有了,现在就看要怎么替堂哥把仇给报了。

他们家的势力都在海城,手伸得太长了也不合适,而且还有人一直盯着他们家呢,所以还是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就在赵珏走到李二牛家门口时,路青青从旁边的一棵树后走了出来。

“青青,你怎么来了?”

这段时间赵珏和路青青走得比较近,两人称呼对方已经不再那么客气生疏了,而是直呼起对方姓名。

“我有点事情想找你,又不方便到别人家里去,所以就在这里等着了。”

赵珏只是租了李二牛家的一间屋子,路青青肯定不方便直接到李二牛家里去找人,便在旁边的树后面一直等赵珏回来。

赵珏也明白路青青的顾虑,他看了看四周,指了指后面没什么人会去的树林子。

“我们到那里去说话吧,青青,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你有没有留着以前上学时的课本,我来插队的时候,以前的课本都没带来,如今想复习下功课都没有教材,所以想问你借下书。”

路青青为了跟赵珏有共同语言,思来想去给自己凹了个爱学习的人设,赵珏一看就是个知识分子,她找赵珏借下书,一来二去的,两人也能有更多话题可聊。

“借书,你怎么想起看书了?”赵觉有些诧异,如今高考都取消了,学校里也乱糟糟的,已经很少有人再想着看书了。

“我想着高考以后肯定会恢复,所以提前准备着总是没错的,不然等到高考恢复了,再去看不就晚了吗?”路青青这话也是真心的,原主学习就不怎么样,而她本人早就把以前在学校里学的东西都忘光了,现在要让她去参加高考,她还真不一定能考上,这书确实是要提前开始看起来了,不然她一个女主角,要是连高考都考不上,那也太丢人了。

赵珏更奇怪了,路青青的神态跟语气,并不像只是对未来满怀希望,更像是十分肯定高考一定会恢复一样,这都耐人寻味了,路青青的家庭背景,赵珏也知道一些,路青青是绝不可能提前得到什么内幕消息的,那路青青为什么这么肯定?

“你怎么知道高考一定会恢复?现在的知识分子可不怎么受人待见,咱们这些知识青年还不都下乡了。”

“那只是眼下如此,再过个几年就不是这样了,赵珏你要有信心,等过了这段特殊时期,知识分子还会重新得到尊重的,你的才华也一定有施展的空间。”路青青见赵珏语气低落,连忙安慰起他来。

“是吗?也不知道这段特殊时期还要多少年。”

路青青想了想,如今是1971年,应该还有……

“大概再有个六七年吧,到时候情况就和现在完全不同了。”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赵珏低下了头,眨了眨眼睛,他来这里本来是为了堂哥的事,跟路青青接触也是为了从路青青这里打听到更多消息,只是没想到,如今却好似有了些意外收获。

第43章

清早,陈桃子做好了早饭,也没有等陈来宝和许瑶,就和马婶子一起先吃了起来。

现在家里上工的只有她和马婶子两人,以前陈来宝还会去上工混混日子,现在被许瑶带的,也不说上工了,夫妻俩整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就在马婶子和陈桃子吃完早饭时,许瑶推开门走了出来,看都没看马婶子和陈桃子一眼,自顾自去厨房盛了碗饭,她知道陈桃子不敢不做她的饭,不然陈来宝是不会愿意的。

马婶子有些意外许瑶今天竟然这么早就起来了,她想了想,还是没直接离开,而是准备去把陈来宝也叫起来。

她琢磨着来宝总是不去上工也不是个事儿,家里的钱都被来宝给了许瑶,存的粮食怕是只能吃到年底,而光靠她和陈桃子两个女人,才能挣几个工分,明年怕是全家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谁知她进屋一看,陈来宝竟然不在屋里,这下子马婶子想不理许瑶都不行了。

“这么大清早的,来宝上哪儿去了?”马婶子已经起得够早了,可她压根没看到陈来宝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我怎么知道,他昨晚上根本就没回来。”许瑶喝着碗里的粥,随意地回了一句,连头都没抬。

“什么?他一晚上没回来,你不早说?来宝好歹也是你男人,你多少也得上点心吧。”之前陈来宝晚归,马婶子还会等着陈来宝,可自打许瑶流产之后,陈来宝跟她大闹一场,马婶子生了陈来宝的气,晚上也不再等着了。但陈来宝就算再伤她的心,她也就这么一个儿子,知道陈来宝一夜没回来,还是会担心。

“他整天半夜三更才回来,如今不过是一夜没回,有什么可奇怪的,八成又和人打牌去了吧。”

那赵珏近来不止叫着陈来宝一起吃饭喝酒,还找了几个人,一起组了个牌局,陈来宝挣了几个小钱,可不就上瘾了吗,最近几天回来的是越来越晚了。

偏偏许瑶本就不喜欢陈来宝,哪里会关心他晚上干什么去了,几点回来这种事,每天只顾着自己吃吃睡睡了。

马婶子再是气恼,眼下也不是和许瑶计较的时候,她连忙叫着陈桃子,一起去外面找了找,却没有找到人,没办法,马婶子只得去找了赵珏,毕竟陈来宝昨晚是跟赵珏在一起的。

赵珏听说陈来宝一晚上没回去,一脸的惊讶。

“来宝没回去吗?不应该呀,昨晚我们吃完饭,是一起回来的,只不过到了村口我们就分开了。“因为李二牛家和陈来宝家不是同一个方向,所以回到生产队后他们就各走各的了。

“可是他媳妇说他一晚上都没回去。”马婶子听了赵珏的话更担忧了。

“不会吧,来宝昨天吃饭的时候,还说晚上要陪着许知青一起散步呢。”

马婶子心头掠过一丝不好的念头,就许瑶那个模样,怎么可能会跟来宝去散步。马婶子彻底着急了,她跑去找了陈保国。

陈保国得知陈来宝不见了,而且还一晚上没回家,也挺重视,很快便组织队员们一起找了起来。

谢书海一听说这事,八卦之魂就燃烧了起来,他对陈远川道:“大川哥,你说他会不会是跟别人偷情去了?我也帮忙去找找。”说着就兴奋地跑远了。

陈远川看他不像是去找人的,更像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恰逢陈远山这两天没有出车,他也跟着去找人了,结果没一会儿就一脸震惊地回来了。

“陈来宝找到了,你们猜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在哪儿呀?他不会真和什么人有奸情吧。”陈美妮随口问了句。

“什么呀,就在那条水沟里,就是大哥和赵瑞掉进去的那条水沟,而且是同样的位置,还是新来的赵知青找到他的,据说找到时,人是昏迷的,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们说这事儿邪门不邪门?那条水沟不会……”陈远山说到这里,看了看四周,压低了音量,“……不会真有什么脏东西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这都第三回 了。”

陈家人不禁面面相觑。

而陈保国一听人说是在水沟那里发现的陈来宝,就觉得头晕目眩,他现在都听不得“水沟”这两个字,他们队里可已经闹出过一回人命了,要是再来一回,他这个大队长也不用干了。

这事儿让不知情的任何人听了,都觉得不是一般的古怪,至少队员们眼下都控制不住地往迷信的方面去想了起来。

上次赵瑞出事,他们就有些怀疑那条水沟不干净,所以赵瑞之事过了后,那条水沟其实差不多已经算是荒废了,队员们嫌那条水沟邪门儿的厉害且又死过人,很是晦气,轻易都不到这里来。

这回竟然又来一次,一时间队员们对那条水沟畏之如虎,都没人愿意下去把陈来宝给抬出来了,还是最先发现陈来宝的赵珏跳下了水沟,查看陈来宝的情况去了。队员们少不得感叹道,都说关键时刻见人心,他们都知道赵知青和陈来宝要好,没想到这赵知青还挺讲义气的,对陈来宝可真是不错。

就跟刘银凤那时得知陈远川出事时一样,马婶子一得到消息就哭着跑了过来,她扑倒在水沟边大喊着:“来宝!”

赵珏检查完陈来宝的情况,站起了身,面含悲痛地对着马婶子摇了摇头。

“婶子,来宝他……你保重身体。”

马婶子闻言,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跟着一起来的陈桃子抱着马婶子又是哭又是叫的。

旁观的队员们平时虽然看不惯陈来宝不正经干活,整天混日子,但毕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这人突然说没就没了,大伙心里也不好受。只是他们更觉得那条水沟邪门了,全都离得远远的,连靠近都不愿意靠近。

姗姗来迟的许瑶,一来就听到了赵珏的话,人也懵逼了,她怎么都想不到陈来宝会真的出事儿,而且又是在这条水沟里。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前两回是怎么回事吗,但陈来宝又是怎么搞的?她整个人僵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了。

恰好马婶子悠悠转醒,记忆回笼后便哀嚎了一声,随即一转眼看到了旁边的许瑶,瞬间化悲痛为仇恨,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陈桃子,就朝着许瑶扑去。

“是不是你?一定是你这个贱人害了我的来宝,你把我儿子的命还给我。”失去儿子的绝望,让马婶子一时间力大无比,她扑倒许瑶后,死死地掐着许瑶的脖子,许瑶一时没防备,被她掐得气都喘不过来了。

大伙都没想到马婶子会突然爆发,居然愣在原地没能反应过来,还是自从得了陈来宝的噩耗,就眼前发黑的陈保国缓过了神来,他咬了咬舌尖,连忙指挥身边的两个儿子。

“快,快去把马婶子给拉开。”可别再出人命了,要是再出事儿,他们大队估计得在全国出名了。

陈远平和陈远安两个男人使了大力,才把马婶子给拉开了。

许瑶一被放开就不停地咳嗽,她刚刚真以为自己要没命了,她不明白马婶子在发什么疯,但被马婶子激得火气也上来了。

“你这个疯子,你这是想害死我,我要去报公安!”

“报公安”这三个字倒是提醒了马婶子,她甩开拉着自己的陈远平和陈远安,指着许瑶大骂道:“你这个贱人还有脸去报公安,赵瑞就是你害死的,现在你还害了我的来宝。”说着又拍着大腿哭了起来。

“来宝,妈对不住你,早知道这个女人这么恶毒,当初发现她害了赵知青的时候,我就应该去报公安,不应该让你娶了她的,不然你也不会死了。”

许瑶猝不及防被马婶子捅出了赵瑞的事儿,脸色一白,强撑着辩解道:“你瞎说什么,赵瑞才不是我害死的,陈来宝的事儿更是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你不要胡乱冤枉人。”

马婶子见许瑶竟然还敢狡辩,再也顾不得旁的了,把那天晚上撞见许瑶的事都说了出来。

“……你跑了之后,我就在这水沟旁边发现了受伤的赵知青,不是你还是谁。”马婶子这会儿全然没了理智,也不管会不会牵连自己了,只想着一定要揭穿许瑶的真面目,让她给自己的来宝偿命。

“你肯定是不想再跟我家来宝过了,这才将我家来宝也害死了。来宝呀,你怎么喜欢上了这么个毒妇!”

许瑶气得浑身直哆嗦,她再想不到马婶子会直接撕破脸,把所有的一切都抖落了出来。既然如此,她也不能放过马婶子。

“好呀,我就说我当时只是伤了赵瑞,他是怎么掉到沟里的,其实是你把赵瑞推下沟的,对不对?赵瑞一死你便可以用这事威胁我嫁给陈来宝了,我走的时候赵瑞根本就没死,是你把赵瑞给害死的,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明明就是你这个贱人害的,来宝也是你害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是不想要孩子才故意摔倒的吗?”

“你又好到哪里去了,你这个老妖婆,平时装的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实际上心比谁都黑,要不是你威胁我,我会嫁给陈来宝那个窝囊废吗?”

“……”

两人互相揭短,越吵越恼怒,最后直接上手打了起来,其他人被这出狗咬狗的戏码彻底惊呆了,连上去拉架都忘了,纷纷恍然大悟,原来赵瑞是这么死的呀。

众人都沉浸在这个惊天大瓜之中,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只有陈远川扫了眼仍然躺在水沟之中的陈来宝,和嘴角挂着冷笑望着马婶子跟许瑶互相撕扯的赵珏,心道,看来这赵珏还真有两下子,竟然把马婶子跟许瑶都逼得现出了原形。

就是不知道待会儿陈来宝醒了,她们两个人会是什么表现。没错,陈远川早就发现陈来宝根本就没死了,看那样子更像是醉得不省人事了,这完全就是赵珏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不过这跟陈远川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也没有拆穿。

倒是一旁的陈桃子终于理出了头绪,她从前也不知道马婶子跟许瑶私底下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不妨碍她始终跟马婶子站在一边儿,她本就看不惯许瑶,现在许瑶还害了她弟弟,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也朝着许瑶扑了过去,帮着马婶子一起揍起了许瑶。

许瑶一个城里姑娘,本来就柔柔弱弱的,连马婶子的对手都不是,更别说一打二了,很快便落了下风,被打得嗷

嗷直叫。

看着许瑶的惨状,大伙正犹豫要不要去拉个架,旁边就响起了一声惊呼。

“你俩干什么?又趁着我不在欺负我媳妇。”

陈来宝昨天被赵珏灌了不少的酒,而且赵珏还在他的酒里下了安眠的药物,所以饭还没吃完,他就已经昏睡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赵珏找人把陈来宝送回来后,就将人推下了水沟,左右陈来宝也没受伤,现在天气也暖和了,他是怎样也不可能没了命的,最多病一场,于是赵珏便放心地回去了,随后就发生了今天早上的事。刚才赵珏不想让别人接触陈来宝,才自己跳下了水沟,演了场戏给马婶子看。

陈来宝昏睡了一夜,旁边又闹出了这么大动静,终于是把他给吵醒了。醒来后的他只觉得头痛欲裂,还没搞明白自己是个什么处境呢,就瞧见了马婶子三人的大战,他一看许瑶被马婶子跟陈桃子联手压着打,可不就急了,吼了这么一声,就想去帮忙。

只是他浑身酸疼,怎么都没能爬起来,他转头看到了旁边站着的赵珏,便向赵珏伸出了一只手。

“赵珏,拉我一把呀。”

赵珏没有理会陈来宝,自己从沟里爬了上去,要不是为了今天,他才懒得和陈来宝这种废物蛋子多说一句话。

队员们瞧见原本“死”了的陈来宝又活了过来,更蒙圈了。

陈远山指着陈来宝,话都说不囫囵了:“这……这是诈尸了吗?”

“诈什么尸,你还没看明白吗?人根本就没死,赵知青导了一手好戏,他跟死了的赵瑞八成是亲戚。”陈远川看了一眼赵珏,这人绝对是个狠角色。

听了陈远川的话后,有那脑子转得快的,已经想明白了怎么回事,还有些脑子笨的,仍然觉得一团浆糊。

而从陈来宝出声起,就僵住了的马婶子三人,则宁愿自己没明白,尤其是马婶子和许瑶两人,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陈保国叹了口气,让人去镇上报了公安,不管怎么说,赵瑞的死总得有个交代。

接下来的两天,队员们都没心干活了,实在是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过于劲爆,不管是许瑶还是马婶子,都很是颠覆她们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这两个人平日在众人面前一个柔弱,一个和气,没想到私底下竟是这个样子的。

赵瑞的事情一审清楚,很快就做了了结,没几天就传来消息,马婶子和许瑶都被发配农场劳改去了。

赵瑞的伤虽然是许瑶造成的,但也是他想要欺负许瑶在先,并且许瑶走时他人确实也没有死,而马婶子见死不救不说,后来还把人给推下沟了,谁知道有没有造成二次伤害?赵瑞的死她也得负一部分责任,而且她还给许瑶作伪证来着。总之最后两人判的年限都差不多,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

陈来宝从弄清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人就傻了,后来还发起了烧,在家里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清醒后就没出过家门,要么是一言不发地坐在屋里发呆,要么就是抱着个酒瓶子在家里喝酒,幸好还有陈桃子照顾他。

陈梅子和陈杏子得了消息,都回了一趟娘家,姐妹三个都为马婶子抹了把眼泪,陈梅子和陈杏子还又从夫家拿了不少东西回来,家里这才没揭不开锅。

这天晚上,陈来宝独自一人在屋里喝酒,他越想越难受,在心中大骂赵珏是个王八蛋,不怀好意地接近他,害得他媳妇也没了,妈也没了,最后想到伤心处,实在没忍住,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

哭声传到隔壁,本已经睡了的余蔓推了推陈远川。

“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哭?”

陈远川撇撇嘴:“还能是谁,隔壁的陈来宝,别管他了,睡觉吧,他哭上一会儿八成就不哭了。”

可惜这一晚注定是睡不了个好觉了。

陈来宝喝多了酒之后,确实是不哭了,可他却觉得心中有一股火在烧,他酒精上头,胆气也起来了,拎着桌上空了的酒瓶子就跑了出去,直奔李二牛家。

出了前几天的事后,队里的人都有些怕赵珏,觉得这人心机深沉,对着他总是躲躲闪闪的。赵珏早就受够了这乡下的环境,尤其李二牛家的仓房狭小不说,还透着一股霉味,之前是为了赵瑞的事,他才强忍着的,现在事情办完了,他哪里还愿意继续在这里忍受队员们的指指点点,于是便直接给陈保国请了个假,搬到县里招待所去住了。他已经通知了家里,如今就等着手续办好,就可以调动回城了,他在这里总共也待不了几天了。

可好几天都没出过房门的陈来宝哪里知道这个,

他以为赵珏还在李二牛家的仓房住着,所以他到了李二牛家,就去爬起了仓房的窗户。

也是凑巧,李二牛今天晚上和他媳妇吵了一架,他埋怨他媳妇不该为了那么点钱,把房子租给外来的知青,在队里捣鼓出这么多事儿,李二牛媳妇则是认为马婶子跟许瑶都是罪有应得的,关人赵珏什么事儿?两人针尖对麦芒,吵了几句嘴,最后不欢而散。

李二牛想着赵珏已经搬走了,他一气之下便跑到仓房去睡了,仓房里的那张小床正是挨着窗户的。

李二牛睡得正沉时,突然感觉有个人砸在了自己身上,他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自己媳妇,心想着这娘们嘴上说得硬实,内里还是服软了吧,大半夜的还挺热情,于是抱着人就亲了上去。

陈来宝被酒精麻痹了的大脑有些迟钝,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后,怒吼一声:“赵珏,我X你祖宗!”

这人害了他全家不说,竟然还敢欺辱自己,陈来宝怒火冲天,对着李二牛身下就是一记断子绝孙脚。

“啊!”寂静的夜里顿时响起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

第44章

是夜,已经睡下的陈保国又披着衣服起来了,原因无他,大伙被李二牛的惨叫惊醒后,都跑到他家看热闹去了。

陈保国心累地叹了口气,感觉这么几天的功夫,就好像老了好几岁一样,他看了看在屋檐下抽旱烟的李兴旺,心想着李兴旺要是实在想当这个大队长,不若就让李兴旺去当吧,他实在是有些有心无力,再这么下去,他怕自己会短命。

不管怎样,还是得先解决眼下的问题才行,他转向旁边的陈来宝和李二牛,这两人这会儿都在那儿抱着头哭,且一个哭得比一个伤心,活像自己是被欺负了的小媳妇儿一样。

陈来宝哭是因为他被李二牛那一嗓子吓得酒醒了大半,这会儿又怕又委屈,李二牛则纯粹是疼的,外加着些许担忧,生怕自己以后雄风不再。

旁边还站着李二牛媳妇,虎视眈眈地瞪着两人,怀疑的眼神在陈来宝和李二牛身上扫来扫去,那模样就像是刚把两人捉奸在床了一样,虽然事实上也差不多。

“说说吧,你俩怎么回事?”陈保国问道。

“是他自己爬上我的床的,还给了我一脚,我现在还疼呢,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影响。”李二牛率先开口。

陈来宝也不甘示弱:“是他先亲我,我才踢他的。”他一抬头,下巴上还有着可疑的红痕,倒是为他的话作了佐证。

“哦豁!”外面围观的队员们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惊叹。

陈保国无语,这俩人还不胜不解释,越解释越可疑。

原先出了两个人酒后光着抱在一起的事儿,队里人还觉得可能确实是酒后乱性,可现在大伙真有些怀疑这俩人有些什么了,不然咋可能一个爬床,一个上去就亲。

显然李二牛媳妇也是这么想的,她再也忍不住了,抡起一旁的扫帚对着两人就挥了过去。

“我打死你们这两个狗男男,上回没亲够,这回又跑到老娘眼皮子底下偷腥来了。”

“媳妇儿,你听我解释……”

这天夜里,李二牛媳妇硬是追着李二牛和陈来宝跑了半个村子才算拉倒。

而众人的关注点全在八卦上了,自然也没人知道陈来宝最初只是想抡着酒瓶子去砸赵珏的。

这场闹剧,把队员们的精神头都给调动了起来,比起马婶子和许瑶婆媳俩互相伤害,他们还是更

喜欢这种乐子。大家八卦的劲头一个比一个足,有的说陈来宝喜欢的其实是李二牛,许瑶是给他们当幌子的,还有的说陈来宝跟李二牛没少偷摸着相处,每次都是约在赵珏那里,赵珏才是给他们当幌子的。

总之流言越传越离谱,陈来宝这下子是彻底不出门了,李二牛跟他媳妇则没少在家里干架。

谢书海吃了这一个又一个的大瓜,在他爸妈又一次来信催促后,才恋恋不舍地回北京去了。

没几天赵珏的回城通知就下来了,关键不光有他的,还有路青青的,他竟是把路青青也给一并带走了。众人虽然有些奇怪,可看着路青青那欢喜的样子,只当这俩人早就暗中处起了对象。

随着这些惹事的一个个地离开,前进生产大队终于恢复了久违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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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余蔓推着自行车走进了院子,陈远川一看见她,就调笑道:“哟,余主任回来啦!”

余蔓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五年来,两人的感情渐入佳境,如今颇有些老夫老妻的感觉。

等余蔓停好了自行车,这才对陈远川道:“金师傅今天跟我说了件事儿,北京那边有一个学习进修的名额,大概要去半个月,本来厂里的意思是想让金师傅去的,但他最近身体不太好,便推荐了我,如果厂里同意的话,过几天我可能要去北京出差。”

他们机械厂现今有两个生产车间,一车间的主任就是金师傅,余蔓如今已经是5级工人了,越往上考级越不好考,她要考6级还差些火候。不过金师傅前不久提拔她当了一车间的副主任,她如今就是给金师傅当副手的,金师傅待她一向不错,这次这么宝贵的进修机会也推荐了她,还不知道二车间的李主任能不能同意。

“那敢情好呀,书海已经不止一次邀请我们全家去北京玩儿了,要是厂里这次真的派你去进修的话,干脆我也带着孩子们一起去好了,到时候你学你的习,我带着孩子们在北京玩儿几天。”

陈远川这个想法也不是突然有的,他来到这里这么多年了,除了最初跟着跑了几趟平省以外,就往西南方的川省去了一次,还是因为机械厂头一回跑那条线,怕路上不安全,这才让他帮忙跟着跑了一回。后来平省那边的项目结束后,他便没再跟着出车过了,是以他还真没再去过什么别的地方。不管怎么说,他总得去这个国家的首都瞧瞧,才算没白穿越一场。

余蔓一听,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现在就看厂子里那边怎么安排了。

陈家这些年人员虽然略有变动,但总的人数却是没变的,因为陈美妮在四年前就已经嫁出去了,陈远山和向小燕则在两年前又生了个儿子,这一加一减的,可不是没有变化吗?

晚上吃饭的时候,刘银凤对陈远川道:“四妮好不容易怀了孕,鸡圈里的那只老母鸡已经不怎么下蛋了,你把它拎去给四妮炖汤喝吧,再拾些菌子木耳什么的山货,也让她好好补补。”

陈美妮嫁给王波已经四年了,一直没有怀孕,郭爱红没少拿这事儿说嘴,这都快成了刘银凤的一大心病了。现在陈美妮终于怀上了,刘银凤才算是松了口气,连自己一向宝贝的母鸡都贡献了出来。

陈远川点头答应了,谁让整个家里就他最闲,别人是上班的上班,上工的上工,就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偏偏还不缺钱花,日子过得大队里的人就没有一个不羡慕的。

说完了陈美妮,刘银凤又提起了陈远明:“这明子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找个对象,我原先以为他是心气高了,要找个城里姑娘,可这么些年也没见有什么动静,我说帮他说一个吧,他又不乐意,他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了。”

刘银凤此刻深感儿女多了都是债,操心完这个还得操心那个。

“明子也没多大,今年不过才25,在城里这年龄没结婚的也不少。我建业哥都30多了,不还单着呢吗?”陈远川估计陈远明大概是还惦记着白筝,他有次就碰见陈远明大老远地坐车跑去农场给那白筝送东西。

“他跟建业能比吗?建业那是在边疆,听你大姨说,那里一年到头都是雪,动不动就大雪封山,平时连个人毛都难见到,建业耽误了倒还说得过去,可明子呢?机械厂的女工可不少。”

刘银凤说着又转向了余蔓:“你们车间里有没有和明子差不多大的女工人?你这个当大嫂的也上点心,帮着明子介绍介绍。”

“妈,我们车间大多都是男工人,就是有女工人跟明子也不合适,厂办那边倒是有不少小姑娘,可我都不怎么熟悉。”余蔓没想到这事儿会突然扯到自己身上,她可是听陈远川说过白筝的事,明子既然心里有人,这再给他介绍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吗?何况她确实不认识什么合适的姑娘。

“要不还是等明子下次回来,问问他的意思再说吧,这毕竟是他的人生大事,我们也不好替他做主。说起来,扬子也不小了,他跟四妮和明子也就差两岁。”陈远川果断地祸水东引。

刘银凤果然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陈远扬身上,她之所以一直没给陈远扬说对象,是因为她觉得比起上面的兄姐,陈远扬还是有些孩子气,再等一等也不要紧。不过陈远扬这年龄确实也不小了,也该说对象了。

结果还没等刘银凤开口呢,陈远扬就拒绝道:“我不着急,还是再等等吧,你们要说先给我三哥说去。”

说完,陈远扬两口扒完了碗里的饭,转身就跑开了。

陈远川狐疑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总觉得这小子跟有些心虚似的。

这个话题最后不了了之。次日,陈远川一手提着母鸡,一手拎着山货,进了县城。

王波家说起来也是老县城人了,他们家在县城有房子,一直是住在老城区那边的,并不在机械厂的家属院里住着,陈远川虽然很少到王波家去,但也是知道路的。

他走到王波家门前不远处时,正好看见郭爱红正和几个婶子在门口聊天,他刚想上去打声招呼,就听到他们提起了陈美妮,便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只见一个跟郭爱红差不多大的尖脸女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对郭爱红道:“老郭,这都快到饭点了,你儿媳妇怀了孕,你还不赶紧回去给她做饭。”

“说得好像谁没怀过孕似的,一个不下蛋的母鸡,过了这么多年,才终于下蛋了,这要是换了别人,我的孙子早都满地跑了。要说现在当媳妇的可真是好命,不过是怀孕了而已,还得让婆婆伺候着,想想我们那个时候,大着肚子还得照顾一家老小吃喝拉撒。”

郭爱红的语气中充满着尖酸之意,但显然能跟她聊得来的也都是和她差不多的人,并不觉得有什么。

之前那个尖脸的女人就接话道:“谁说不是呢,我那个儿媳妇,我要是哪天做饭做晚了,她下班回来就要给我摆脸色,你们说说,这年头婆婆还得看儿媳妇的脸色。”

“现在这些当媳妇儿的,可真是一个比一个难伺候。”其他几人也纷纷应和,数落起自家儿媳妇的不是来。

“你们还算不错了,起码你们儿媳妇大多都有工作,还能往家里挣点钱,哪像我家那个,整天闲在家里,等着我儿子养,不光如此,还时常贴补她那吸血的娘家大哥,动

不动就买些吃食什么的给她大哥送回去。”

郭爱红对于王波找了个农村媳妇的事儿,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心中还是意难平。

“你儿媳妇的娘家大哥是干什么的?”

“还能干什么?一个种地的呗,说起来他媳妇也是机械厂的工人,兄妹俩一个德行,当大哥的靠媳妇养着,吃着软饭不说,还时不时地趴在自己妹妹身上吸血。”

听到这里的陈远川摸了摸下巴,琢磨着自己到底吸了陈美妮多少血,陈美妮也就是每回回娘家时,给他带包点心或者带几个包子什么的,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吧。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那堆人里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一直盯着她们的陈远川,那人见陈远川是个生面孔,不由好奇地道:“同志,你找谁呀?我好像没见过你。”

凡是在他们这条街道住着的,或者是经常来往的,就没有她不认识的。

那些聊天的婶子们都朝陈远川望了过来,包括刚才一直背对着陈远川的郭爱红。

郭爱红发现陈远川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不由得脸色变了变,她虽然话说得刻薄,可被陈美妮的娘家大哥听了个当场,仍是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陈远川见那人问起,很是坦然地回答了她。

“我就是郭婶子她儿媳妇那个吸血的娘家大哥,这不天气一热起来,我不吸点血就难受,所以就想起我妹子了。”

对面儿的婶子们:“……”

郭爱红跟陈远川也打过几回交道,她早就知道陈美妮这个娘家大哥不是个好惹的,这会儿勉强笑了笑,压根不接陈远川的话,就跟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似的。

“亲家大哥来了,你是听说了四妮怀孕的事儿,特地来看她的吧。”

“可不是吗,这多年不下蛋的母鸡终于下蛋了,我妈一听说,就让我把家里不下蛋的老母鸡送来给下蛋的,好好补补。你们说说,这老母鸡从前就算下蛋下得再好,如今老了下不了蛋了,也只能杀了吃了。”

对面儿的婶子们:“……”

周围一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郭爱红嘴角抽搐了下,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还是在屋里听到陈远川声音的陈美妮跑了出来,打破了这一奇怪的氛围。

“大哥,你怎么来了?赶快进来歇会儿,中午就别走了,留在家里吃饭。”随后像是才看见旁边的郭爱红,转而对郭爱红道:“妈,你待会儿多买点菜,我留我大哥在家里吃个饭。”

说完也没等郭爱红答应,陈美妮就拉着陈远川进屋去了。

王波家住的是那种连排的平房,他家是其中一户,是个两室一厅的格局,他们家如今就三口人,王波夫妻俩一间,郭爱红一间,住的还是挺宽敞的。

“这是妈让我给你带的母鸡和山货,你一块炖汤喝吧。”陈远川把带来的东西给了陈美妮。

“哟,妈竟然舍得把母鸡给我拿来了,刚好我就想着这一口呢,这母鸡和菌子配在一起炖汤,别提多鲜了,可惜今天中午是赶不上了。”

“这本来就是给你补身体的,你留着慢慢吃吧,中午随便弄点什么就行。”陈远川本来是没打算留在这里吃饭的,但看郭爱红那么个德行,便改了主意。

说起来郭爱红当初会同意王波跟陈美妮的婚事,也是王波磨了好久的,最后还是王波说要搬到单位宿舍去住,郭爱红舍不得儿子,这才勉强同意了。

这么些年,陈美妮每回回娘家都笑嘻嘻的,也没听她抱怨过什么。陈远川想着以陈美妮的性格,怎么也不像是个有苦往肚子里咽,在娘家人面前强颜欢笑的,相反,她有点什么不顺心的就要咋呼出来,才更有可能。

不过即便猜测她应该过得不错,陈远川还是决定留下吃顿饭,再观察下。

说是随便弄点,但陈美妮想着自己大哥好不容易来一次,还是要招待下的,她也没指望着郭爱红真的买什么菜回来,便将家里现有的食材都拿了出来,先是炒了个鸡蛋,又将王波带回来的火腿切了一盘,随即配上两个素菜,用干的海货做了个汤,也就差不多了。

“大哥,你尝尝,这是王波出车在南城那边买的火腿,可香了,还有这个汤,这些海里的东西闻着有点腥,做汤还挺鲜的。”

这年头的货车司机就是这点好,去的地方多,能带回来不少当地的特产。

郭爱红一进门就听到了陈美妮的话,再看到桌上的饭菜,脸就拉了下来。只见她往饭桌上一坐,阴阳怪气地道:“这火腿和海货我家王波自己都舍不得吃,偏他媳妇倒是大方,娘家哥哥一来,全给拿出来了。”

陈美妮见郭爱红老毛病又犯了,二话没说,就把那一盘子火腿拨到陈远川碗里一大半,又把剩下的倒进了自己碗里,随后还把那盆汤推到了陈远川面前。

“大哥,你多吃点,别客气,汤你都喝了吧,家里还有水果罐头,等会儿吃完饭我给你开一罐。”

陈美妮刚嫁来时,郭爱红就没少阴阳她,但陈美妮可不惯着郭爱红,郭爱红要是嫌弃她多吃了什么东西,陈美妮索性就全给吃了,一点都不给郭爱红留,任凭郭爱红如何念叨,她都该吃吃该喝喝,想买什么买什么,后来还干脆买了台收音机,成天在家里一边听收音机,一边打毛衣,日子过得轻松无比,把郭爱红气得半死。

时间长了,郭爱红也知道这个儿媳妇是个油盐不进的,便转变了策略,开始跟王波诉起了苦,说陈美妮不给她饭吃,但王波根本不相信,家里什么吃的都有,郭爱红手上也不是没有钱,还能饿着了?只当是郭爱红没事找事。

郭爱红更生气了,又去跟邻居说起了陈美妮的坏话,都是一条街道上住了几十年的,谁还不了解谁,都知道郭爱红是个什么性格的,对她说的话,大伙都没往心里去。

最后郭爱红只能跟几个和她一样喜欢吐槽自家儿媳妇,同样不遭人待见的婆婆结成了同盟,平时最大的乐趣就是声讨各自的儿媳妇。

刚才她也是被刺激很了,忘了陈美妮一贯的作风,这会儿见陈美妮把火腿分了,汤也给了陈远川,便直勾勾地盯着陈远川。

换个脸皮薄的人听了郭爱红的话,再被她这么盯着,哪里还吃得进去,可陈远川向来是个最不要脸面的,他顶着郭爱红炽热的目光,三两口就把火腿吃了,然后端着汤盆咕咚咕咚一口干完了,还满足地抹了下嘴。

“味道不错,下次让王波也帮我捎回来点。”

郭爱红见状,饭也不吃了,转身就回了自己屋子,把门摔得“哐当”一声响。她早该想到的,能让陈美妮这个糟心玩意儿整日挂在嘴边的大哥,怎么可能会是个正常人。

“妈,你不吃饭了?”陈美妮就跟看不出郭爱红生气的原因一样,跟没事人似的高声问了一句。

“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屋里传来郭爱红中气十足的声音。

“那我让我大哥把饭都吃完了,他饭量大。”

最后桌上的饭菜让陈远川跟陈美妮两个人吃得一干二净,陈远川也没说要不要给你婆婆留点什么的这种话,他觉得吃饭这种事,想吃就吃,不想吃还是别勉强了。

饭后,陈美妮打开了收音机,两人听着收音机里的节目,又美滋滋地吃了个水果罐头。

陈远川自觉今天“血”吸得差不多了,他看陈美妮的样子也受不着什么气,便放心地回去了。

第45章

余蔓出差的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我还以为二车间的李主任会有意见呢,谁知道他竟然没反对。”余蔓对此很是想不通。

这回去北京进修算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可以学习

交流新的技术不说,也是一项重要的履历,二车间的李主任无论是技术还是资历比起金师傅都差了些,但他一贯喜欢和金师傅别苗头,想往上爬的心里很是明显,所以余蔓还以为他这回不会轻易同意的。如果李主任有意向争取这个名额,余蔓还真不一定争得过他,毕竟余蔓年纪又轻资历还浅。

“谁知道呢,兴许人家有别的什么重要事情,咱们管好自己就行了。既然已经确定了,我这就给书海打电话,让他到时候去接我们。”陈远川对这次的北京之行还是有些期待的。

陈冬冬如今已经10岁了,算是个大孩子了,他年龄虽然大了,性格却没沉稳多少,仍然整天咋咋呼呼的。他放学一回来,听说可以去北京玩,还好几天不用上学了,兴奋得满院子乱窜。他继承了老陈家不爱读书的基因,学习也不咋的,不过好歹练了多年武,人倒是挺结实的,同龄的小伙伴已经没有能打得过他的了。

5岁的陈笑笑对北京没有太大概念,但知道可以出去玩,她也依偎在余蔓身边,乐呵呵地笑出了声。陈笑笑就是妞妞的大名,当年上户口的时候,余蔓给起的名字。

余蔓不想让妞妞跟雷志高再扯上任何关系,当然不可能让她姓雷,而对于要不要跟自己姓,余蔓也没什么执念,左右余家又不靠自己延续。她思来想去,还是跟陈远川姓陈更好些,这样妞妞也能更好地融入陈家,名字也是依着陈家小辈的起名规律起了个笑笑。

事实也却如余蔓所想,陈家人对陈笑笑跟对陈家其他小辈都差不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连刘银凤,她除了一如既往地偏心她的大孙子陈冬冬外,其他不得她看中的孙女,不管是陈远山的双胞胎女儿云云朵朵,还是陈笑笑,在她眼里都没有太大区别。

所以至今都没人在陈笑笑面前提起什么亲爸后爸之类的话,5岁的陈笑笑一直以为陈远川和余蔓就是自己的亲爸妈。

而上辈子从来没和孩子相处过的陈远川,不管是对待陈冬冬,还是陈笑笑,态度都算不上特别亲近,但也不会忽视他们,就跟他接管了原主的身体后,就将原主的家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一样,他平等地将陈冬冬和陈笑笑都当成了自己现阶段的责任。

不管怎么说,余蔓对现状还是挺满意的,她觉得自己运气还挺好的,陈家人虽然各自有各自的问题,但对她和笑笑都还不错。当然这也跟她自己上班挣钱,并不需要靠着别人养有关。毕竟像陈远川那样,能够无惧人言,软饭吃得心安理得的人到底还是少数。

云云朵朵今年也该上小学了,已经知道不少事情了,此时正用羡慕的眼神注视着陈冬冬和陈笑笑,一副也想跟着去的模样。陈远川也不是没看到,他倒是不介意多出两个孩子的钱,只是余蔓到时候一去学习,他一人带俩孩子就已经够操心的了,要是再多出两个,那不得累死他。他是想去首都走一走看一看,可不是想去给孩子当保姆的,要不是他和余蔓都走了,光留下孩子不太好,其实他一个都不想带。

既然带着孩子出行就得做些准备,可惜这个时候的卧铺票太难买,一般都是单位出面的,或者在铁路部门有关系的才能买得到,个人是很难买到的,他们最后还是找**帮了个忙,有机械厂出面才订到了两张卧铺票。陈远川想着总共也就是两天一夜的路程,他们带着孩子凑合下得了。好在现在天气热起来了,衣服穿得单薄,就带套换洗的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就好,也不需要背太多的行李。

因为不是过年前后的高峰期,这个时候坐火车的虽然也不少,但还不至于说太过拥挤。到了这天,陈远川护着余蔓跟两个孩子上了火车的卧铺车厢,他们县城这里只是个途经的小站,所以车厢里已经有不少人了,不过这回倒是运气不错,买到了一张下铺,等他们把行李什么的都归置好,这才松了口气。

陈远川看了一下,他们这一小节车厢里,已经都有人了,对面下铺的位置上躺着一个老太太,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大家互相之间都不认识,也没有聊天的意思,只有两个孩子头回坐火车,看什么都稀奇。尤其是陈冬冬,他是个闲不住的,虽然被陈远川拘在了身边,却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还不停地拉着陈远川问问题。

“爸,我们到了北京,是不是能去看升国旗?”

“嗯,看你小谢叔怎么安排吧。”

“爸,那我们去了北京是不是能吃到烤鸭?你不是说那里的烤鸭好吃吗?”

“我也没吃过,那是你小谢叔说的。”

“爸,这火车和二叔开的货车,哪个跑得快?”

陈远川实在是不耐烦了,所以说他不想带着孩子出门,还不够受累的。看看笑笑多乖,靠在余蔓身上望着车窗外,哪有身边这皮小子这么多话。要么说还是女孩好,陈美妮回趟娘家,还知道给自己这个大哥带些吃的,陈远山出车那么多回,也没说给自己大哥买点什么。陈远川有一瞬间都怀疑起自己在陈冬冬这个皮小子身上付出的心血能否收到回报,他要不要转而去培养陈笑笑。

“爸?你还没回答我呢。”就在陈远川越想越远时,陈冬冬又拽了拽陈远川的袖子催促道。

“冬冬,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不是你爸,你别再叫我爸了。”

“啊?”陈冬冬傻了眼,没能跟上陈远川的思维。

余蔓看乐了,把陈冬冬拉了过去。

“冬冬别理你爸,他跟你开玩笑呢,我跟你说,火车肯定是要比货车快些的。”

“妈,火车……”

见陈冬冬转而去祸害余蔓了,陈远川松了口气,他看着一口一个妈叫得欢实的陈冬冬,心想自己当年果然没看错他,这小子就是个有奶就是娘的。一开始还喊着不要后妈的陈冬冬,在余蔓时不时地给他买些零嘴什么的小玩意儿之后,很快便接受了余蔓,再加上陈冬冬的亲妈生他时就没了,陈冬冬对自己亲妈没有一点记忆,所以这么几年下来,他已经能够很自然地管余蔓喊妈了。

他们是一大早上的车,没多久火车还在市里停了一次,又上来了一些乘客,一个穿着衬衫的小伙子背着个包走到了他们这一小节车厢,他拿出自己的车票反复核对了半天之后,这才对着躺在对面下铺的老太太道:“大娘,你是不是找错位置了?这个是我的铺位。”

那老太太依旧闭着眼睛没有理会,吴飞以为老太太没有听到,没了办法,只能动手推了她两下。

“大娘,大娘,你醒醒,这是我的铺位。”

周老太这下子是不能继续装睡了,但她也没有起来的意思。

“推什么推?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懂得尊敬老人,我在你的铺位上躺一下怎么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难道让我去硬座那边跟那么多人一起挤着吗?”

吴飞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周老太不光强占了自己的位置,竟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这是我的铺位。”

“你的铺位怎么了?我还不能躺会儿了。”

吴飞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这老太太八成是没有买到卧铺票,便想了这么个法子,先下手为强,趁着人没上来时,先占了别人的位置。

吴飞有些发愁,他平时在单位里,就是个搞地质工作的,接触的人也都是讲道理的,冷不丁地碰见周老太这样蛮不讲理的,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不过到北京还得一天半,这老太太要是不起来,他可是连休息的地方都没有了。

“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去找列车员了。”吴飞想了半天,只能把列车员搬了出来。

周老太对此的反应就是眼睛一闭,直接不理会吴飞了,显然没怎么把列车员当

回事儿。

吴飞又催促了周老太好几遍,可那周老太就是不起来,最后吴飞气急了眼,直接上了手,想要把周老太给拽起来,谁知这下却捅了马蜂眼。

“抓流氓了!你一个年轻轻的小伙子居然对我个老太太耍流氓,还要不要点脸了?”

这一声喊叫把周围人都给吸引了过来,吴飞被大家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窘迫得脸都红了,连忙摆了摆手。

“我才没有对她耍流氓,我就是想让她起来把铺位还给我。”

目睹了全程的陈远川,看了看躺在卧铺上说什么也不起身的周老太,花白的头发满脸皱纹,又看了看红了一张脸的吴飞,白净斯文年纪轻轻,心道这周老太竟然能喊得出抓流氓,这俩人的年龄外貌在这儿放着,在外人看来还不定是谁对谁耍流氓呢。

想到这里,陈远川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吴飞正觉难堪,突然听到了这声笑,转头看去,见是坐在对面的陈远川,不禁有些恼怒,别人不了解内情,陈远川就坐在他们对面,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吗?不帮着自己说话也就算了,竟然还嘲笑自己。

余蔓也有些看不过眼,她悄悄推了陈远川两下,低声道:“你要是有办法就帮帮这小伙子吧。”这小伙子一看就是个文化人,八成也是去北京出差的。

陈远川看了眼余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要是对这老太太上手,怕是也得成个耍流氓的了。”

余蔓想想也是,就这老太太的年纪,轻不得重不得的,她要是胡搅蛮缠起来,还真不好处理,便也不欲再让陈远川多事儿了。

吴飞后来把列车员叫来了也不好使,不管跟周老太说什么,她都死活不起来,你要是敢碰她一下,她就立马大喊着耍流氓,把列车员也给闹得没了脾气。这要是小偷拐子什么的,还能找些人手把人抓起来,可碰着这么个占了铺位的老太太,你能把她怎么办?

闹了半天到底也没能让周老太让出铺位,把吴飞给憋屈得不行。

不过是人总有三急,一直到了半下午的时候,周老太不去厕所不行了,这才终于从铺位上起来了。吴飞一直守在旁边,周老太一走,他就立马抢回了自己的铺位,也顾不得这是周老太刚躺过的了。

等周老太从厕所回来,发现吴飞已经躺在那儿了,她翻了个白眼,倒也没有非要跟人家正主抢位置,而是又往别的地方去了。

陈远川以为这段插曲就这么结束了。

傍晚该吃晚饭时,他提议带着孩子们到餐车去吃。

“车上也有卖盒饭的,咱们就在这里吃好了,还用跑到餐车吗?”余蔓估计餐车那边的饭食可能会贵一些。

“既然出来一趟,就什么都感受一下,走吧。”

余蔓听了也没再说什么,两人带着孩子一起去了餐车,餐车在卧铺车厢和硬座车厢中间,需要提前买票才能就餐。他们买了票去了餐车,才发现餐食的种类并不多,也就那么几样常见的菜肴,像是青椒肉丝、番茄炒蛋什么的,且分量还小,不是很实惠。陈远川有些失望,看来是不能对火车上的吃食抱有什么期待了。

两人带着孩子随便吃了点就回去了,没想到还有个“惊喜”在等着他们。

也不知是看陈远川和余蔓两人带着孩子像是好欺负的,还是为了报复陈远川上午笑的那一声,周老太不知从哪儿转了一圈又回来了,这回躺在了陈远川他们的铺位上。

“嘿,这老太太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陈远川有些明白这周老太的策略了,他这是专挑脸皮薄的年轻人下手,能躺多久躺多久,被别人抢回去了,也不跟人死磕,再换一个目标。偏她还这么大年纪,动不动就喊耍流氓,别人还真不能对她怎么样。

“你还说呢,现在怎么办?要不我去把她拽起来。”余蔓想着男同志一上手,这老太太就喊着耍流氓,自己是个女的,这老太太总不能还喊耍流氓了吧。

她想得是挺好,可惜周老太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余蔓在说了无用后,也想把人给拽起来,结果刚一碰到人,这周老太又喊了起来,这回还换了词。

“打人啦,你个年轻女同志下手也太狠了,我这么大年纪了,一身的病痛,不过是在你的铺位上躺了一会儿,你就对我下黑手。”

余蔓无语了,自己不过才轻轻碰了她一下,连劲儿都没用呢。

陈远川见状,便知道还得自己出马,他从包里翻出了个他们带的搪瓷茶缸,上水池那儿接了满满一杯水,回来后二话没说就照着那周老太泼了过去,且角度精准,全泼在了周老太身上,一滴都没溅到铺位上。

虽说五六月份的天气,水已经不怎么凉了,但任谁被这么兜头泼了一茶缸水,都不会舒服了。周老太“啊”了一声,便从铺位上跳了下来,不停地擦衣服上的水。

“你干什么呢?”

“泼你一茶缸水已经算是对你客气了,别在这里倚老卖老,你这套对我不管用。”

都说神鬼怕恶人,陈远川这么一发火,周老太大概也知道陈远川不是个好拿捏的了,即便被泼了一身水,也没敢说什么,灰溜溜地走了。

陈远川一转头,就收获了好几道崇拜的目光,其中竟然还包括那对面铺位的吴飞。

“爸,你可真厉害。”陈冬冬眼睛亮晶晶的,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下次你要是再在地上撒泼打滚,我就用这招对付你。”陈远川笑眯眯地看着陈冬冬。

陈冬冬僵了一下,他如今大了,也爱面子了,闻言立马不愿意了。

“我早就不那么干了,我奶说你都老大个人了,为了个鸡蛋还在地上打滚呢。”

“我那是为了我自己吗?我那是为了全家,你都不知道当时我们穷成什么样了,我不吃饱了,哪有力气去后山,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陈远川双标地理直气壮。

早先陈远川刚来时的事儿,陈冬冬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了,他都是听刘银凤念叨的,这会儿见陈远川说得振振有词的,也没有再争论什么。

倒是余蔓看了眼对面的吴飞,对陈远川道:“你既然有办法,上午怎么不帮下对面那小伙子?”

“那又不是我们的铺位,我替别人泼水合适吗?”

从本质上来说,陈远川并不是个喜欢自找麻烦的人,但要是麻烦非来找他,那就没办法了。

之后的路程就很是顺利了,快到北京时,对面的吴飞终于忍不住了,跑来找陈远川交谈了几句,他总觉得陈远川跟一般人不太一样,有心交个朋友。

陈远川这才知道,吴飞在他们市里面的地质局上班,这回是到北京开会的。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原则,陈远川也没拒绝吴飞的示好,两人交换了下姓名和联系方式,约好了等从北京回去后再联系。

陈远川他们出站后,就见到了开了辆吉普等在路边的谢书海,比起五年前,谢书海眉宇间褪去了些稚气与浮躁,他梳着时下流行的二八分发型,身上穿了件白衬衫,一看就很是时髦。

“大川哥!”谢书海一看见陈远川几人,立马高举着手冲他们示意。

陈远川挑挑眉,不管谢书海外形上有什么变化,整体上还是那个开朗活泼的青年。

等他们走到近前,谢书海便一一招呼起了众人。

“大川哥,嫂子,这一路上挺辛苦吧,赶紧上车,我早就让你们来了,你们一直拖到现在。哟,冬冬和笑笑都长这么大了,当年我走的时候,笑笑还抱在手上呢。”

“小谢叔!”陈冬冬跟陈笑笑异口同声地喊道。

“好,好,赶快上车,我带你们去吃顿好的,只当给你们接风洗尘了。”

几人寒暄了几句,便一起坐上了车。

陈远川看着首都的街道不禁心生感叹,他们那小县城和大城市果然是没法比,看来人还是得走出来才行,不然就成井底之蛙了。

“书海,我们这是上哪里去吃饭?”

“北京烤鸭店,让你们尝尝我们这里最地道的烤鸭,绝对是一绝,开了百十年了,保证你们吃了流连忘返。”

谢书海开着车很快就到了地方,陈远川先打量了下烤鸭店的门头,还没等进去,就听见了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

“大川!”

第46章

“大川!”

陈远川转头看去,这才发现叫自己的人竟然是周建业,要不是周建业一年前回家探亲时,两人才见过,陈远川都不一定能认出来这个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