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清晨不同于深夜,路青槐**时,总觉得羞赧得厉害。谢妄檐也不好受,他闭上眼,那阵甜腻的香风便无孔不入地钻进来,搅缠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眉尾高挑也压不住的浮躁和欲意。
“谢妄檐,我换好了。你可以睁眼了。”
路青槐见他身形一动不动,下意识担心他是不是发烧了。除夕再降暴雪,室外温度持续降低,别墅里虽说有暖气,但他没穿上衣,很容易将自己冻感冒。担忧占据上风,她往前几步,用掌背去探他的额头。
“你先下去。”
他声音不太对劲。
无意中证实了她的猜测。
上次她生病,他非但不介意,还无微不至地照顾,这次路青槐自然不能留下他一人不管不问。
“你额头好烫……”路青槐声音清软,“温度计在哪?我去给你拿。”
谢妄檐鼻息透出一丝哑意,“你在担心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似乎越来越喜欢抱着她,无论在床上还是床下。
路青槐被他圈在腿上,惑人的雪松香气将她困在其中,不得已同他对上目光。她又探了下他耳后,温度还是一样的灼热。
“生病的滋味不好受,我怕你拖久了变严重。”
“我没事。”谢妄檐慢慢压近距离,看清那双清凌眸子的担忧后,情绪上扬不少,“要是生病能够换得你的在意,我倒是宁愿大病一场。”
“哪有人没事咒自己的。”
“看你太紧张了,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
倘若菩萨听得尘世万般苦,他愿意虔诚一拜。不过这么荒唐的事,想来菩萨也不会同意。
路青槐见他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仍旧不太相信,“真的没有吗?昨晚你身上烫得过分——”
她说到这里,察觉到那小山似的热压在腿下,及时止住了声。
凝在面上的眼神温柔,一字一顿地解释:“抱着你,要是不烫,我才应该怀疑下自己是否正常。”
路青槐的脸红成了熟透的龙虾,干巴巴地从唇边挤出声,“那……现在也是吗?”
“嗯?”谢妄檐徐徐凝在她脸上,“准确来说,是晨起时的生理反应。”
他说到这里,还要特地补充,“你上次不是撞见过?”
路青槐反应两秒后,蓦然明白过来,忍不住踩了他一脚。
赵月说得没错,她就是太好太心软,连被他逗弄的时候,都不舍得下重手,反而激起他心底那点从未脱缰的心思,更想欺负她了。
谢妄檐将她往怀里按得更紧,含上她的唇,清冷如月的人似是从山间坠下。
与她一同沉沦。
两人是一前一后下楼的。
路青槐同长辈们用早餐时,分外提防谢妄檐,生怕他一个不经意,露出锁骨上的吻痕。不过好在衣冠楚楚的谢妄檐十分从容,微仰着头,同谢老爷子赏雪时,漫不经心朝她扫来一眼。
没有暴露。
她心头却莫名一跳,不再在角落里偷瞄他。
赵月说起蜜月的事,问他们俩有什么计划没。
“春节假期哪都人山人海的,不过等年后的话,昭昭也就忙起来了,刚进事业单位的第一年没有年假,再往后,就得等到五一或者国庆,人还是一样多,你们最好提前规划下。”
长辈们不提,路青槐差点忘了还有蜜月旅行这回事。
谢妄檐:“有想去的地方没?”
“瑞士,马尔代夫。”路青槐随便说了两个地点,以显得真实些。
“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谢妄檐看向她。
这人怎么还专门拆她的台?好在路青槐已经摸清了他的脾性,嘟哝:“提前说了,哪还有惊喜?”
谢妄檐似笑非笑道:“蜜月地点还能有惊喜?你总不会打算提前将我敲晕,下飞机后才告诉我目的地吧?”
“……”路青槐抿唇,“也不是不行。”
两人说话间的小表情互动仿佛自带屏幕障,旁人插不进去话。赵月同谢庭晚对视一眼,忍住笑意,没打断对话,为他们俩感到欣慰。
谢庭晚问:“我记得应该有三天或者五天婚假才对,就是每个单位政策不一样,昭昭跟妄檐是去年领的证,不知道还能不能申请到这个假期?”
谢老爷子:“时间确实是个大问题,实在不行的话,你们趁着年后这阵去也行。”
“也不一定非得是蜜月。就当是普通的旅行。”谢妄檐说。
几双眼睛落向她,路青槐顶不住压力,稀里糊涂地答应了。护照还是她读研的时候办的,距今仍在有效期内,剩下的便只有签证,谢妄檐相当高效,派人上门给她办理了C类旅游签,下午便录入了信息。
其速度之快,让她有些不可思议。
按照她的经历来说,最快也要一个星期才能办到的事,竟然在短短两天内完成。
更何况现在还是假期内。
从前她对谢家的权势地位并没有太多实感,他们的生活品质很不错,却也没有电影电视剧那种纸醉金迷的浮华,因此,路青槐也分不清谢家和路家的区别。在她的认知里,若不是亲身经历,权力这东西,连想象它的具体形象都难。
到了机场,安检过后,和以往的候机流程不同,工作人员将她们径直从贵宾通道往地平面带。
“谢先生,路小姐,接泊车已经备好,请移步。”
路青槐想起自己第一次坐飞机的时候,从值机到起飞,看了好几遍热心网友发的注意事项,才不至于闹笑话。
今天像是将她以前的经验全盘推翻。
看着眼前的迈巴赫立体车标,和能够容纳几十人的摆渡车大相径庭,路青槐扯了下谢妄檐的袖子,“这是头等舱的待遇吗?”
她不过是拉住了他袖口的一角而已,谢妄檐反扣住她的手,“不完全是。”
路青槐悄悄告诉他,“其实我还没坐过头等舱。”
他侧过身,耐心地听着她讲话,失声一笑,“看来这次没机会让你体验了。”
“咦?”
谢妄檐拢着她的手,“让我留个悬念,待会你就知道了。”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才抵达目的地,这边的停机坪像是专门划分出的一块领域,偌大的场地只停了一架波音飞机,型号路青槐看不出来,但绝对是用于国际航班的大客舱。进入机舱内,里面的构造让路青槐几乎以为自己误入了娱乐场所。
地面铺满了摩洛哥风格的绒毯,从沙发到投影屏幕,应有尽有,空气中弥漫着弗洛伊德的浅淡香气。
乘务长热情地介绍着本次行程的时长、航线途径地,以及空姐、空少团队。执飞的机长也过来,同谢妄檐握手,汇报了他的飞行经历。
“谢先生,路小姐,祝您旅行愉快。”
这架飞机不仅有影音室、KTV,还有桑拿间、吧厅,配置堪比豪华酒店。
参观完毕后,路青槐和谢妄檐在沙发上坐下,空姐为她盖了张毛毯,又上了些果盘和甜点。
路青槐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这趟航班总计五位空姐,三位空少,只为他们两人服务。
她抿了下唇,总算知道谢妄檐卖的关子意喻何意。
“这不会是你的私人飞机吧?”
“准确来说,是谢家的共有固定资产。养一架私人飞机,每年的维护费、场地费相当高,对于我来说,负担有些高。”
谢家儿孙辈关系向来融洽,大额资产隶属于集团名下,由谢颂予管理,他们占有一定股份,每年可以获得分红。
这架飞机是在谢老爷子的准予下购置的,本质上也是属于可盈利的资产一类,用来接待重要客户,偶尔租出去。
所以并不完全算豪奢浪费。
路青槐听完更加好奇了,“私人飞机也要停在京北机场吗?”
谢妄檐:“我没懂你的意思。”
“不是应该有专门的停机坪什么的。”路青槐在脑子里搜罗许昭雾给她看过的小说,总裁抓人都是直接从家里的停机坪出发的,当然,没有描写太多细节。
“直升机或许可以。”
她比划的样子实在可爱,谢妄檐眉眼柔和,“你想,大型飞机跑道需要的占地面积该有多大,并且还要考虑选址、航线,这些申请很难拿下来。正常情况下,是和城市现有的机场签署合同。”
“有道理。”
路青槐琢磨一会,大眼睛盯着他看,谢妄檐洗净手后,正在一点点撕开葡萄皮,掀眸:“还有什么好奇的地方?”
“你们家该不会还有私人游艇一类的吧?”
谢妄檐:“这个倒是没有。”
“不过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买一艘,等假期的时候出海用。”
路青槐连忙摆手,“我就是随口一问。而且我也不会游泳。”
“游艇上配备有救生器具,还有专业的救生员,不会游泳也没关系。”
“唔——”
剥开的葡萄晶莹剔透,如同宝石一般,就这样递送至她唇边,温凉的触感让她微怔。
原来他刚才是在给她剥葡萄?
周遭没有人,路青槐同他无波无澜的视线相撞,心脏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某种微小的情愫正在悄然蔓延。
她张开唇,将那颗葡萄咬下,丰沛清甜的汁水在唇间爆开,沁满整个鼻腔。
“甜吗?”谢妄檐眸色深深地看着她。
路青槐点头:“比超市里卖的甜。”
他给她剥了葡萄,出于礼尚往来关系,路青槐也想给他剥一颗,跃跃欲试道:“你要尝尝吗?”
谢妄檐敛眉轻笑,“好。”
在她簌簌颤动的眼睫中,他扣着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舌尖往里抵,又吮又咬,与她共享了这颗葡萄的甜润滋味。
第36章 Chapter36穿着他的衬衣……
舌尖的葡萄汁水被他翻来覆去品尝,直至味道越来越淡,最后只余下一缕淡香。路青槐耳边的红一点点蔓延开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所理解的尝,跟她所理解是不一样的含义。
谢妄檐容色温和地说,“确实很甜。”
路青槐面色一红,重新剥了颗葡萄塞进他唇边,堵住他的胡言乱语。
因为这颗葡萄,她连续好长时间都没理他,点餐的时候,谢妄檐主动破冰,问她:“想吃些什么?要是菜单上没有喜欢的,也可以让后厨改,这架飞机配有电磁炉,可以短暂加热。”
路青槐:“你点就好了,我没有忌口,也不挑食。”
“蓝莓酱鹅肝?”
“好。”
“再来法式洋
葱汤或者番茄浓汤,黑松露烩饭、焗蜗牛,布朗尼。”
他垂眸问,“还要什么吗?”
“应该够了吧?”路青槐说。
谢妄檐在她身侧坐下,勾选了几样可能合她口味的前菜。
路青槐正在玩VR眼镜,联网后,可以看最近新上映不久的电影。她其实没有专心看,就是挑了些风景视频看,镜头穿过草地时,空气中扑面而来一阵青草香,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见她不说话,谢妄檐放轻了呼吸,柔声问:“你生气了?”
路青槐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努力嗅青草香上,听到谢妄檐的话,她摘下眼镜,表情迷茫:“什么?”
对上他的目光,她抿了下唇,“都过去几个小时了,早翻篇了。而且我本来就没有生气,就是,有点不太习惯。”
两个人都是有问题即刻解决,话语说得明白,从不内耗的个性。路青槐先前被美色所惑,心跳加速,却又不知该如何应对,所以才鸵鸟似地跑了。毕竟这还是在飞机上,总不能像那晚一样。
谢妄檐凝了她几秒,还是想听她的答案,“那抗拒吗?”
“我那样对你。”
如果她不喜欢的话,他以后会尽量收敛,不在这种场合触及令她难受的底线。感情本就需要磨合,暧昧期的试探容易引起不虞也正常,他们总要在其中摸到彼此能够接受的度。
不论是接吻,还是更深层次的其他。
他眼神温柔,仿佛真的是在寻求答案。路青槐不自觉地舔了下唇,别开脸,嘟囔:“哪有人亲完还来问感受的。”
她总不能就他的吻技进行评价吧?又不是什么学术问题。
想到这里,脑子不受控地开始回忆同他第一次接吻时的画面,当时他的确生涩,像是描摹一幅画般,始终小心翼翼,不敢太过分。
而现在,他似乎完全掌握了接吻的技巧。深入浅出,仅凭一个吻就能让她舒服到迷糊。
谢妄檐领悟到她的意思,知道她也沉溺其中后,心照不宣地不再追问。
抵达苏黎世机场的时候,正巧是下午,她们需要驱车六十公里去卢塞恩。落地便有商务车前来接送,路青槐在飞机上睡了一觉,这会精神饱满,在酒店放下行李,便忍不住推开窗,眺望远处的教堂。
他们两人一人一个行李箱,谢妄檐将衬衣、毛衣,以及翻领大衣取出来挂好,见她正倚在窗边拍照,轻扯了下唇,“酒店楼下有几家中古店,你可以先去逛。”
路青槐下意识看向他,“你不和我一起吗?”
她的目光融着期骥的碎星子,照得人心底一片温软,谢妄檐眉宇间染上柔和,“我先整理下行李箱,稍后就到。”
这家酒店是奢侈品旗下的主题酒店,购住一体,每隔几层都有相应的展示厅。不少人都喜欢来中古店打卡,里边收藏了不同年份的绝版款,从台灯到皮具,参观也挺有意思的。
话音落地,谢妄檐便将她的行李箱拎起来,有条不紊地分类。
她的衣服叠在里层,取出来挂时,折痕明显。
谢妄檐取出熨斗,动作优雅地将褶皱熨平整,衬衣收束进裤腰内,修长挺拔的身影格外优雅贵重。
路青槐进浴室编了个头发,从网上学的,两边各取一股用细皮筋固定,从发丝中翻过去,最后扯松边缘,让其变得蓬松。这个发型很简单,拍照也好看。
出来时,撞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他对待细节大多严谨,哪怕纡尊降贵做家务,也并不会觉得有面子上的折损,反倒无比从容。见到她的一瞬,黑眸有片刻的惊艳,旋即拿起外套,朝她伸出手,“都收拾好了,走吧。”
她其实很早就设想过婚姻的样子,也曾在读书时期,和朋友互相交流过想法。大家普遍认为,幸福婚姻往往取决于男性,倘若对方愿意分担家庭中的隐性付出,那么婚姻将不再只是男性受益,成为双方的避风港。
譬如浴室湿漉漉的墙面,窗框累积的灰尘,以及厨房水池的滤网,这些总是会忽略的琐碎细节,需要付出占比相当大的劳动,却很难被人在意。
路青槐同他对视的那一刻,想的不是自己放在收纳包的贴身衣物被他看见的尴尬。
而是恍然大悟,原来她曾以为只存在于乌托邦中的美梦,此刻正踩着扭曲折叠后的时空,真实地展现在她眼前。
“你怎么把我的东西也收拾了?”她问。
“长途飞行很消耗精力,我怕你明天状态不好,顺手就收拾了。”谢妄檐浓眉折了下,“怎么了?”
路青槐笑容明媚,故意揶揄他,“我还以为你是田螺姑娘。”
“田螺——”
谢妄檐碾过这个词时,停顿了半秒,眉峰很轻地挑起半边,“再怎么样,也该是田螺先生,不是姑娘。”
本以为他在意的是这个指代的词,没想到他自己倒是承认了。
路青槐被逗笑,“那就谢谢田螺先生?”
谐音词抛出来,谢妄檐也无奈轻嗤一声,挠了下她的掌心,没什么压迫力地警告,“以后不许叫这个称呼。”
谢妄檐所说的那家中古店人有点多,路青槐不太喜欢热闹的场景,于是两人沿着文艺复兴时期修建的长街古巷慢慢散步。
每路过一个地方,她都像个记录者在拍照。
其中一张,是在里特尔宫拍摄的,两人掌心相扣。
谢妄檐很配合,“待会要发在群里?”
“是的。”路青槐看了眼图片,他的手很好看,没什么可修图的地方,“长辈们应该会很想知道,我们有没有在认真度蜜月。”
整个蜜月为期七天,两人从卢塞恩到因特拉肯、少女峰,沿着阿尔卑斯山脉到采尔马特,路青槐拍了许多风景照,记录下具体地点,她分类细致,不单单只像是用来应付长辈。
谢妄檐见她认真,声音轻着:“这些照片你后面还有别的用处?”
“我打算打印出来,做成一本旅行集册,在淘宝上找商家印出来,送给南城孤儿院的孩子们。她们虽然现在没有出去看外面的机会,但可以照着地球仪,一点点加深对整个世界的印象。”
路青槐说这话的时候,日出的光从阿尔卑斯山脉顶上漫反射进了车里,将她周身镀上一层金辉。同他在青川科技的会议室里,看到她自信绽放时不同,这时的光是柔和的,似水般清润。
他很难控制自己此刻的目光不被她吸引。
除夕夜他用吵架的矛盾糊弄父母过后,赵月在微信上给他发了消息,她在医院工作,见惯了生死离别,难免更加通透。语重心长地说,路青槐这样的女孩子,不论和谁在一起都会过得很好,因为她本身就是让人移不开眼的人。
哪怕对方不是他,她一样能有让自己幸福的能力。
之前明明想过这个问题,事实再度摆出来时,他却发现心口酸坠得难受。
谢妄檐将思绪扯回,第三天下午,他寻了个借口同她分开,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个便携式相机。路青槐眸中闪过惊喜,开心地鼓捣着参数,“你刚才买的?”
“从团队那拿的。”
她看了下内存卡,完全没动过,怎么看也不像是旧的。
谢妄檐口吻平淡,“反正他们也不怎么用这台,你拿去拍照吧,将来打印照片的清晰度也高一些。”
他安排的导游团队只负责带路、订酒店,摄像机都没见着一台,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她刚说完要做的事,相机便雪中送炭般出现。
饶是这样想着,路青槐还是不动声色地说:“帮我跟他们说声谢谢。”
“嗯。”谢妄檐见她安心收下礼物,眉眼间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下一秒,怀中蓦然扑入一阵温软,他身体僵直了瞬,意外她竟会主动抱自己,垂在两侧的手臂缓缓抬起。
哪知中了路青槐的计,他拥住她的同时,一双如游鱼般的手钻进他的大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质交易凭证。看清凭证上的德、英双语字样后,路青槐扬起下巴,拆穿他:“人赃并获了哈,你明明就是瞒着我偷买的礼物。”
谢妄檐想不到还有这么一出声东击西,不紧不慢的清磁嗓音落下,“昭昭真聪明。”
无端被他这么夸了一句,路青槐这才察觉凝在她面上的目光像是具有穿透性,而锢在腰间的手臂也在不知不觉间收紧。
他将计就计,接纳了她的投怀送抱,以双手为笼,将她锁在怀中,动弹不得。
路青槐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耳热。
她们这几天的行
程很紧凑,不知是不是怕侵扰她的睡眠质量,谢妄檐连续三天都是住在套房的亲子间,仅在入睡前,给她揉了下小腿腹。许昭雾看过她的朋友圈,得知她和谢妄檐一起度蜜月,忍不住开玩笑说:你们这次不来个深入进展,都对不起度蜜月这三个字。
然而事实上,除了飞机上那次,她们现在也没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路青槐双手都被他钳住,身后则是半山腰酒店的落地窗,雪山脚下的采尔马特小镇星光点点,美得像是连成了一片银河。窗帘并未拉拢,她总有种会被人看见的局促感,身体绷得很紧,在他逐步靠近之际,轻躲开了即将落下的吻。
“窗帘没关……”
谢妄檐抬眸注视着她清丽精致的脸,灼然的视线稍停,“我们处在高位,而且这是单面可视玻璃,不用担心会被人看见。”
见她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谢妄檐没再强求,只是扣在她腰侧的手没松开,声线微哑,“窗帘拉上后,肯让我亲?”
他说话的时候,故意将气息掠过她耳畔,撩得路青槐耳根一片酥麻。
她的耳朵像有某种奇妙的开关,每次只要他轻轻一碰,便掀起异样的波澜,侵占她身体。路青槐身上的敏感点太多了,除了而后,还有锁骨,腰窝,以及他隔着衣服轻轻掠过的柔软。她难以想象的是,以后……真到了那步,会不会变成他掌心下的一滩软水。
路青槐眼睫轻颤,含糊其辞,“你先关好。”
谢妄檐恋恋不舍地松开她,视线却犹如仅以她为唯一落点般,黏在她身上便放不开。
雪山小镇的酒店设施不如城市里完善,两层纱质窗帘和一层加厚遮光窗帘都只能手动合上,等谢妄檐拉上窗帘时,浴室里已然响起水声,房间里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两次。
同样的招数,他栽了两次。谢妄檐在原地良久,无可奈何地揉了下眉心。
他这辈子,大概只会反复栽在同一个人身上两次,并且还是心甘情愿,有意为之。
女孩子洗澡总是比较费时间的,她又属于钝感力强的类型,等沐浴完出来,估计早就将先前的氛围忘了个干净。
这是谢妄檐这段时间同她相处得到的经验。
他打开电脑,回复助理的留言,顺便处理点年后的事务工作。
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谢妄檐关闭屏幕,起身去衣柜里拿衣服,原本挂好的三件衬衣,此时却有一件略长的不知所踪。
路青槐掌心泛潮,釉白的肌肤被热水烘出了一层绯色,轻咳一声,解释道:“不好意思,我淋湿后才发现,把你的衬衣认成我的睡衣拿错了。”
她还是第一次穿他的衣服,系纽扣的时候,总是幻视他那双充满欲色的手指,一颗颗拂过的样子。
谢妄檐的衬衣几乎全是量身定做,领口里侧有一排暗纹,质感大多很好,并不算薄透,勉强遮住了上半身的旖旎风光。
“没事。”谢妄檐抬起眸,原本还想理智地让她赶紧把衣服穿好,免得受凉。
目光落向她,非礼勿视四个字已然全线崩塌。
纤长的双腿掩映在他的衬衣下,春色若隐若现,而她面如桃花,一双杏眸正用澄澈无波的目光盯着他。
路青槐觉得这样似乎有哪里不对,莫名紧张,被他幽深的视线盯得往后退了退。
“接吻吗?”
谢妄檐步步靠近,直到她跌倒在柔软的床畔。
路青槐心跳快得将要怦出心脏,“我先去换件衣服……”
“不用。就这样。”他慢条斯理地将膝盖抵在她腿间,握住她手腕,隽沉的语调徐徐入耳,“穿着我的衬衣——”
第37章 Chapter37“热水败不了火……
其实这个吻,路青槐也期待了很久,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氛围。
她闭上眼,专心随着他的节奏,小心地伸出舌尖往前舔舐,直到彼此唇腔中濡湿的甜津融为一体。
握在腰间的掌克制地收紧,挺拔的鼻梁在她雪白的颈侧肌肤细细摩挲,像是在嗅她身上的香气。
谢妄檐用不习惯酒店的东西,出门时带了一套洗护用品,因此她洗澡的时候,动了点小心思,用的是他的沐浴露。
她想在这趟旅途中,和他发生些什么。
与其说是他在明目张胆的引诱,她被动半推半就,不如说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互钓。
谢妄檐的唇在她锁骨处稍作停留,灼热的气息烧得她下意识往后瑟缩,被谢妄檐用腿弯扣住,掌拊住她的臀将她翻过来。他力道不大,路青槐没抵抗,就这样羞红着脸,任由他扶着自己跨坐在他腿上。
“冷不冷?”他用掌心盖住她的腿根,倒是没有更深的动作。
笼在路青槐身上的衬衣被揉得皱巴巴的,也因为这样的姿势自然往上推,自然遮不住什么。她望进他的眸子里,矜持地说:“不冷。”
“那继续?”他瞧了她一会,半解开上衣。
路青槐本以为他会吻下来,阖紧双眸,身体绷得过分紧张。
谢妄檐的手掌还规规矩矩落在她腿上,失声轻笑:“昭昭,可以睁开眼睛。”
她迟愣半秒,颤着眼睫同他对视。
“上次你在这留的吻痕,能不能再留一次?”谢妄檐指着他的颈侧,哑声引诱。
路青槐:“不行,万一吻痕不小心留在颈动脉窦附近,容易造成危险。”
那天夜里他故意蛊惑,路青槐没经验,自然不知轻重,按照他所说的,小心地吮咬了一下。
她没怎么用力,但就是莫名其妙留下了吻痕。牙印倒是很快消散了,痕迹却持续了整整三天。后来无意间刷到了医生的科普,建议不要在脖子上留吻痕,她才知晓这些冷门知识。
谢妄檐格外喜欢玩她的手指,从指根摸到甲缘,再返回到骨节,好像怎么也不腻似的。
“颈动脉在这个位置,你往靠近锁骨的方向咬,避开它就行。”
他修长的指腹捻起衣领往外扯,将脖颈凑到她面前。
路青槐眼神极其不受控地被他遒劲有力的腰腹吸引,总算明白,美人计为什么能误国了。
自从知晓了他骨子里深藏的男狐狸本性,她总是格外警惕警惕,免得再度被他所蛊,坠落陷阱。
“脖子上毛细血管多,锁骨附近没办法留痕迹。”她及时出声,婉拒了他的要求。
谢妄檐面上并无失落,“没关系,不喜欢的话,没必要强求。”
宣誓主权的吻痕,她不愿意留,自是没有标记的欲望。也对,她对他只停留在生理层面的喜欢,情绪上的在乎,或许还需要继续积累。
薄唇落在她锁骨的力道,明显轻了许多,如同一片羽毛飘过,路青槐想说话,惊呼声却被他吞入,浑身越来越软,更加晕头转向,彻底迷失在他构建的热浪中。
路青槐咽了下口水,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碰了下。
抵在耳后的人呼吸骤然粗沉几分,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瘦削的下颔线愈发锋棱,那双总是温沉的黑眸,溢出不可置信,在看清她眼底后退的慌乱后,蓦然握住她的手,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晚了。”
谢妄檐
嗓音沙哑到底,宣告她的逃亡退缩就此失败。
微妙的阵营局势。
路青槐感觉自己好像握住了整座火山。地表源源不断地溢出混杂着火山灰的热雾,埋藏在地壳深处的,是历经数万年演变后贮藏的岩浆。烫,浓稠,是火山岩浆的特点之一。
她不敢再胡乱动作,更讶异于这座火山嚣张跋扈的澎湃气势,声音虚得发软,“这里会不会有针孔摄像头?”
谢妄檐额间溢出一层薄汗,听清她的话后,撩起眼皮,深幽的目光将她牢牢锁住。
“酒店是我和发小一起投资的产业,我们现在入住的这个房间,是我的私人场所,只是交由酒店一并打理,不对外。”
“所以不用担心有针孔摄像头之类的东西。”
路青槐咬着下唇,回答了声,“噢。”
“噢是什么意思?”谢妄檐压住欲念。
她挡住他的眼睛,“我想关灯。”
虽然做好了更深的打算,临头之际却莫名有些怂,想借着黑暗,分散些许羞涩,好让自己也变得大胆一点。
不能总是这样,进一步,退三步。
谢妄檐松开桎梏她的手,哪怕是关灯的功夫,也不忘将她打横抱起,熄灭屋内所有光源后,视野陷入短暂的盲区,看不清彼此,凭借着本能,将她压在墙边。
少女笔直纤细的腿,同他冰凉的西裤摩擦,将这场焰火无声点燃。
路青槐底下什么都没穿,隔着薄薄的一层衬衣,被他顶着膝盖往上抬。
身体的反应让她觉得困惑,忍不住好奇,伸出指尖,勾了一点。
逐渐适应黑暗后,谢妄檐勉强能看清她的动作,见刚才还嘤咛出声的人,骤然不肯说话了,猜到了大半。
原来沉溺在今夜的,不止是他而已。被她握住的感受太令人心窒,他几乎快要忍到发狂。
指尖滑腻的触感,让路青槐心跳倏地收紧。女性的身体太特别了,哪怕是自己,也没有窥到全貌。
微妙的情愫在悄然发酵,她想起他的温度,不可抑制地怀念他坚硬的胸膛。
没有见过火山的人,却在幻想眺望、下坠时的感受。
正当她想要摸着黑去拿湿巾时,她的手指被谢妄檐含住。
他的吻一向温柔,这次也不例外,含着她的指尖吮吻。
都说十指连心,路青槐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透彻的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她感觉自己变成了被他捧在掌心的一只茧,翅膀由他用心血孕育,在他凝视已久的幽深目光中,终于破茧成蝶。
“谢妄檐!”反应过来的路青槐急忙抽回手指,脸色又红又热,“很脏的,你怎么可以……”
“甜的。”谢妄檐爱怜地吻了吻她的指尖。
路青槐不知该说些什么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甜香,像是在印证他隐晦的回应。
他喑哑着嗓问,“舒服吗?”
“——和我接吻。”
不等她回答,他便咬住了她的耳垂,像刚才吮咬她的指尖一样,又舔又咬,同大型猫科动物无异。路青槐在他面前早已溃不成军,只能无助地圈紧他。
“想不想更舒服?”引诱还在继续。
她点了点头,将信任全权交予他。这次她没有再关心是否有套,以免再度误解他的意思,尽管氛围已经这样,再误会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
谢妄檐抱着她坐回床畔,将她的腿弯架在肩上,柔声安抚她:“不会疼的,昭昭,放松点。”
路青槐见过他品尝生蚝的样子,他吃东西很斯文,并不急于一口吞下,会从肉质最好的部分开始细细品味,偶尔会放上一块肥美的海胆,配合着咸鲜的鱼子酱,感受其在唇腔里爆开的滋味。
屋内一瞬间安静下来,依稀能听见暧昧的声响。
不知过去许久,路青槐的指甲深深陷入床单,谢妄檐同她掌心相扣,比起隐忍的难耐,更胜的还是看着她在他的抚慰下溢出欢愉的哼声的欣悦。
路青槐从渴水的鱼变成了岸边的一具浮木,浑身香汗淋漓,浑身也累得虚弱。
谢妄檐抱着她进了浴室,帮她仔细擦拭完后,才拿上浴袍进去洗澡。
听着淅沥的水声,路青槐起身翻了一下储物柜,发现并没有她以为的东西,行李箱里也没有。
她忍不住短暂地胡思乱想了一瞬,难道他打算不做措施?身体是自己的,风险她没有余力承担。如果待会他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她一定会严词拒绝,还要在心底给他扣分。哪怕他曾是她视作高台明月的存在。
浴室内的灯带黯下,身侧微微塌陷一处。
路青槐没有装睡,而是主动抱住了他精壮的腰。
他身上泛着明显的凉意,路青槐一阵心悸,“你又洗冷水澡啊?”
谢妄檐想拂开她的手,却又舍不得,“嗯。”
“那岂不是很容易生病,下次还是用热水吧。”
“热水败不了火。”
意识到他话语中的含义,路青槐浑身都躁,为自己刚才的揣测感到羞愧,“要是你难受的话,我也可以帮你的,虽然我目前还不会。”
身侧的人转过身,乌暗的眸子里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你愿意?”
路青槐察觉到他正在注视她,而他刚用冷水浇灭的欲也因她一句话而在瞬间苏醒。
如此热烈昂扬,像是经她驯养多年的一只犬类,刚见面便热情又迫不及待地贴着她,兴奋得晃动着尾巴,重重拍打在她的小腹上。
仿佛在被他鞭挞。
路青槐耳根又烧起来。
谢妄檐用力抵揉着眉心,嗓音透着砂砾般的沙哑,“抱歉,我本意并不想浮浪,但它在你面前的确不受控。”
经过刚才的失火升温,路青槐也不像以前会手忙脚乱地离开,她忍着烫,将他轻轻拨开,很柔的动作,换来他一声压抑的喟叹。
“对不起——”
她以为弄疼了他,连忙松开,谢妄檐蓦然抓住她的手,冷淡深邃的眉眼近在咫尺,他含住她的唇,细密啃咬,“没关系。我喜欢被你握住的感觉。”
路青槐整个人都快化作一片白雾,被他翻来覆去地吻遍。
“昭昭,你打算怎么帮我?”
谢妄檐不想让她选,但此刻连他也无法抵抗,想起她唇腔里的柔软,连筋脉都随之暴突。
选择的权力重新交予她。
他早已设想过底线,就算是用赤白的双足,他也愿意接受。
路青槐脑子嗡鸣了一下,尾音被他吻到化开,“手?”
这个选项已经远超他预期太多,谢妄檐正欲答应,手腕便被她拽着,落向那处他几乎快要掌不住的柔软,严丝合缝地贴紧。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心拧紧,“昭昭。”
路青槐尾调的声音软到细若蚊呐,“这里也可以……”
第38章 Chapter38将他完全控住……
路青槐定了下心神,对上他深邃的眸,抿唇暗示道:“但是用嘴……不行。”
谢妄檐还在脑中消化她所说的话,带着薄茧的指腹顺着她的颈线上移,“为什么?”
尽管她提议的办法令他意外又惊喜,他却一时难以想象。毕竟只隔着衣服触碰过,那时不敢用力,只记得浑圆、饱满,柔软到不可思议,如同一朵娇嫩的花。
在此之前,他并不清楚自己在性方面的表现,却隐约能猜到,绝对不是温情迟缓的类型。
不能因为一晌贪欢,误伤了她。这一选项自然被刨除在外,不再采纳。甚至不能去想。
澎湃激荡的画面,连他都不敢深想,怕自己撕碎君子表象,成为沦陷在她石榴裙底只知爱欲的野兽。
路青槐只知道他隐在暗色中的深眸涌动着热烈的情绪,可他微垂的眼眸里透不见光,她不会读心术,误解了他提问的含义,“我不太能接受这种方式……由于姿势的关系,必然会带来某种居高临下的强心理暗示。”
她解释得隐晦,没提
那两个字。
“会让人生出莫名的屈辱感,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每个人的接受程度不同。让双方愉悦的方式有很多种,并不是非这种办法不可。”
有些东西,在开始前就应该说清楚,路青槐说完,反倒松了一口气,不似先前紧张。
谢妄檐缓缓抬眸,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看来我们在这方面的看法相似,我也没办法接受这种方式。”
他顿了下声,“毕竟不会给女方带来任何舒服的感觉。”
他手指落在她的下唇,细细描摹着,敛了下眸。他怎么舍得用浊白玷污她的唇。单方面的纾解带来生理上的快感不过是欲望的宣泄,而他只有看着她在他指尖,如春日海棠般绽放,才能感受到爱与欲交织带来的欢愉。
本就该是彼此一体双生,缺一不可。
路青槐点了下头,下巴搁在他肩窝,“那我们就算是达成共识了?”
谢妄檐握紧她的手,嗓音好似一坛醉人的酒,让她毫无阻碍地握住他、彻底掌控他。
低沉喑哑的一声喘息扑洒在耳边。
路青槐以为是自己刚才太用力,弄伤了他,掌心略松,他却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转过去咬她耳垂,“没事,继续。”
“……像刚才那样?”
路青槐涨红了一张脸,虎口收拢,欲哭无泪地发现,一只手根本无法完全握住。
男人宽厚的大掌盖住她,如同为了弥补被她遗漏的空缺。而她甚至不清楚,自己掌住的到底是哪一段。
他用唇吻了下她的后颈,“可以更快一点。”
她的腿无意间碰到他的腹部,感受到他此刻的难耐,心跳紊乱失衡,另一只手也覆上去。
掌心交替,她彻底将他完全控住。
谢妄檐起初还握着她的手背,后来彻底放弃,转而罩住她的细腰,将她囚在怀中,薄唇一点点撬开她的牙关,拉着她陷入急促的吻中。
他早已摸清她喜欢什么,不过须臾,路青槐便化成了一滩水,力气被他悉数抽空,不时发出细若游丝的呜咽。
“昭昭,还没结束。”谢妄檐贴紧她耳廓,“怎么就停了?握紧。”
隽沉的气息漫入耳蜗,细密的痒意像是从血液深处钻出来似的,让她的节拍掉落节奏,心脏也乱作一团,指尖酸软得过分。
路青槐声音细如蚊呐,或许是刚沾染过暴雨的柔情,听起来有些委屈:“手酸了……”
“感觉都过去半小时了,你怎么还没好。”
谢妄檐捉住她的手,将她细嫩的掌心翻出来看,可惜夜色深浓,什么也看不清,不过她在这种事上素来娇气,才这么会便坚持不住也正常。
而距离释放还早,他心疼不愿意让她继续,压抑住眼底的风暴,吻了吻她的唇,“换一处好不好?”
她忍着羞,去解如今皱巴巴的衬衣钮扣。
下一秒,足踝被男人温热的大掌拽住,粗粝的指腹在踝骨处轻点,烫得她一激灵。
路青槐感觉自己的脚像是变成了一颗白玉棋子,被他放在手中肆意把玩。大概是谢妄檐平时带给她的印象太过清正,哪怕是这样极具情涩意味的动作,也没有让她生出被物化的不适感。
那只手掌从踝骨处往下,轻柔地拖住她的脚后跟。
“上次磨红的地方,应该好了吧。”
没想到他连自己哪只脚擦破了皮都记得清楚,路青槐侧过脸躲开他的气息,“早就好了。”
“要不还是用手,我还能再坚持一下。”
用脚的话,心理上的刺激太强了,她一时难以想象,如同清风霁月一般的人,被她踩在脚下,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
谢妄檐已经抱着她,换了位置,“不怕把手心磨破吗?”
他放低姿态,自下而上仰视着她。
仿佛在等待她给予某种恩赐,路青槐眼皮倏地一跳,“没关系,我没那么娇气。”
“是么。”谢妄檐唇边笑意温浅,“但是我舍不得。”
这样的姿势,让他没办法再将她搂紧,只能哄着她,先踩一踩腹肌。
路青槐被他抓住脚踝,红着脸做尽了他教的事,脚心又痒又烫。
热意侵袭时,她下意识蜷了下脚趾,湿热黏腻的触感让她羞得将脑袋埋进枕头下,看着他捧着她的脚,用纸巾一点点擦尽,紧闭上眼。
“辛苦了。”清理完毕后,谢妄檐抱着她,手掌盖过她泛凉的腰窝,“晚安,老婆。”
就因为他那声老婆的称呼,路青槐在关键尽头丢盔弃甲,答应了他的要求。
次日的行程,被推了大半。
路青槐在酒店里休息,醒来时,谢妄檐正在厨房忙碌。他身上的人夫感真的很强,身处异国他乡,也能派人采购齐她喜欢的新鲜食材,尤其是这个时节,还能找到新鲜椰子和文昌鸡,用电磁炉小火慢炖着。
见她规规矩矩穿好衣服,谢妄檐自然地放下手中调味的瓷勺,“先去洗漱,我去整理下床单。”
昨夜历历在目,纵然什么都没看见,路青槐还是有些不自在,将手心背在身后,“我已经叠好了。”
她以为他没有看见她的小动作,谢妄檐往前半步,将她的掌心摊开,英俊的眉梢微皱,“有点红。”
见他沉着眸从储物柜里翻找,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路青槐唇角微翘,“我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这次真的没必要擦药。”
他挤了点白色膏体,仔细地涂抹在她掌心,隐约的茉莉香气让她忍不住嗅闻。
路青槐思考几秒,不确定地落嗓,“护手霜?”
“我想你可能会喜欢茉莉味。”谢妄檐淡声解释,“正好这几天空气干燥,女孩子到底是要娇贵些,不像我,随意惯了,难免考虑不周。”
她从没向他透露过自己的喜好,不过谢妄檐观察细致,发现这些不足为奇。
被人放在心间重视的感觉,如同被一缕阳光照耀。
路青槐掩去眸中笑意,心念微动,借着掌心清甜的柔滑,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胡乱挨蹭,让他也沾上同她一模一样的香气。
“男女平等,谢先生也一样需要好好照顾自己。”
谢妄檐望着她清丽婉约的眉眼,心底泛起涟漪,更加不舍松开她的手,就势将她拖入怀中,“下午的行程,要不推了?我们在小镇休息两天,后天再出发去日内瓦湖。”
经过昨晚,两人的关系更加亲密,比起照本宣科地同长辈们演恩爱、赶行程,路青槐更想和他有更多独处的时间。
“好啊。照片应该拍够了,可以交差了。”
谢妄檐似笑非笑,“只是为了交差而已?”
电话声响起,他偏头看了一眼,“抱歉,昭昭,我要先接个电话。对方是启创接下来两个年度最大的合作方,稍等我几分钟。”
在职场中混迹过,路青槐自然知晓这通电话有多重要,示意他先接,转身进了厨房,将电磁炉功率调低,摆放好碗筷。
今日窗外的天气尤佳,不远处的雪山一览无余,脚下便是色调鲜明的小镇,谢妄檐背过身,单手插兜站在窗前,身姿清隽,凭借出众的仪态,让窗景里的雪山、溪流、小镇沦为衬托。
路青槐记录下了这一幕。
第一次做偷拍这种事,没有经验,忘了关闭快门声,咔哒一声在静谧的客厅里格外明显。谢妄檐闻声投来一隅视线,余光落向她,带有几分意味深长的柔和。
她觉得羞窘,保存了照片,不好意思再看他。
他这位合作对象大概是德国人,谢妄檐用德语回复时,发音沉磁好听,让路青槐忍不住回忆起多年以前,他也是用这一口流利自然的语调帮她解围。
她并没有刻意去分辨他的通话内容,谢妄檐的面色却逐渐凝重,“Entschuldigung,HerrSokowicz.IchwerdedieseAngelegenheitsobaldwiemglichbearbeiten.(抱歉,Sokowicz先生,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
结束这场国际通话后,谢妄檐拨出了另一个号码,指尖划过他的助理发来的留言以及公关部发来的紧急邮件。
等待接通的功夫,他温淡的视线斜觑向她,“偷拍我?”
路青槐否认说没有,“我在拍风景而已。”
这句藏头隐喻他大概能懂。
闻言,谢妄檐紧皱的眉心松开稍许,接过她手里的汤勺,“小心烫,我来吧。”
他将手机夹在耳侧与肩膀之间,不疾不徐地将煮好的椰子鸡盛进瓷碗中,对电话那头正在国内焦头烂额的助理道,“立即中止美洲生产线的生产,PhilSokowicz对KI
8701批次的芯片不满意,为什么公关部和营销直到现在都没反应?”
“邮箱里的内容我看了,数据确实有问题,让研发校核后,重新发过来。命令即刻执行,通宵也得试出来。”
涉及新年度十几亿美金的合作,若是失败,对公司的外贸板块来说将造成巨大的打击,应列入一级危机公关响应状态。
白霄刚和Sokowicz的助理对完行程,请教指示:“谢总,Sokowicz总那边,派许总和王监事过去,您觉得可行吗?”
“不行,这次必须我亲自去。”谢妄檐道,“我在瑞士。”
“可是您不是还在蜜月期……”
谢妄檐揉了揉眉心,“先按我说的办,你和技术负责人买最近的航班过来。京北没有合适的,就坐高铁从海市出发,越快越好,特批商务舱和头等舱。”
等他发完消息后,路青槐才出声道:“事情很棘手吗?要是着急的话,你先忙你的事。”
“嗯。比较复杂。Sokowicz是和我合作了七年的重要客户,为人严谨,注重细节,这次纰漏让他大发雷霆,可能会影响正在交付的订单。”
收到预付款后,所有产品都会按计划投入生产,像这种稳定的老客户,优先级排行更高。德国人做事较真,要是宁愿赔付都不愿采纳启创提出的解决方案,将对启创造成巨额损失。
毕竟订单产品全是非标定制,不同批次的货物,几乎很难再二次销售。
除却经济损失,因此所遭受的信誉损失更加难以估量。
路青槐:“从京北过来,加上转机,最迟也要一天。你那位客户能等得了这么久吗?”
她一阵见血,看透问题本质。谢妄檐正在等Sokowicz的助理发送他们所在的位置定位,指节无意识地轻敲,“先和他见面,表明启创的态度,剩下的,只能和时间赛跑。”
负责这个客户的团队,将通宵达旦,而他作为管理者,需要用尽全力安抚。
路青槐想了下,决定死马当活马医,“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带上我。技术上的内容,我或许不能完全帮上忙,但应该能勉强顶一下。”
谢妄檐看向她,没否认这个提议,“以什么身份?”
路青槐:“你给我随便编一个身份吧,什么秘书、助理、技术负责人,开发工程师,都可以。”
“Sokowicz和我相交多年,算是忘年好友,我在瑞士度蜜月的事,他也知晓,用不着费尽心思编,眼下就有个最好的身份。”
啊?别人怎么知道他在度蜜月的。路青槐这几天没怎么看微信,自然不知道,谢妄檐昨天在朋友圈发了条定位,配上了订婚宴上的图,文案言简意赅:度蜜月中,有事尽量留言。
“什么身份?”路青槐不解。
谢妄檐压平唇角,乌眸一瞬不瞬凝着她,“我太太。”
第39章 Chapter39紧握在掌心
Sokowicz的形象同路青槐的设想出入极大。
毕竟在那场通话中,谢妄檐态度恭谦,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非常符合乙方形象,她潜意识以为对面应该是强势独断的类型。
可能是长期运动的关系,Sokowicz看上去很年轻,棕色毛线帽遮住耳朵,红色冲锋衣下架着一双长腿。
同谢妄檐拥抱时,面上还挂着笑。
两人虽私交甚笃,生意场上却是就事论事,Sokowicz一见面就将滑雪板放下,点了咖啡,直击主题。
“James,我知道你最近正在度蜜月,忙得抽不开身,今天你也看到了,我在陪孩子度假,时间同样有限。这次事件相当严肃,按理说我们合作了这么长时间,启创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才对。”
这趟应酬和路青槐以往参与的不同,没有前期的介绍环节。
她在谢妄檐身侧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趁着谢妄檐回应的功夫,将投屏设施固定好。
从采尔马特驱车到圣莫里茨小镇,将近八小时的路程,路青槐同启创负责这个项目的技术负责人交流过,她学习能力很强,各种数据过目不忘。
有内容支撑,心里到底多了不少底气。
面对批评和指责,谢妄檐没有逃避,“这确实是管理流程上的漏洞,研发团队实际生产经验不足,数据审核加签给生产时,仅靠反馈来判断不够严谨。昨天接到您的邮件后,我们重新拟定了管理流程,并且数据已经让团队重新复核。”
咖啡厅服务员依次将四杯咖啡上齐,Sokowicz安静地听着,他的助理则在一旁同路青槐核对纸质资料。
Sokowicz的助理也是位德国人,看到路青槐给出的资料是英文,意识到什么,温和道:“路小姐,我这边带的都是德语版的。”
现在的手机翻译功能很方便,即便去不同的国家出差,面对五花八门的语言,也能通过实时翻译的蓝牙耳机转换。
当然,如果涉及太多专业术语,则没有办法正确翻译。
助理想到这里,有些困扰,毕竟他的英翻水平不是特别好。
对面那位生着漂亮东方面孔的女士莞尔微笑,“EsistinOrdnung.IchhabeauchetwasGrundkenntnisseinDeutsch.(没关系的,我也有一点德语基础。)”
东方人更为内敛谦虚,她虽然说只会一点点,咬字却流畅标准。
助理切换成德语:“那我就不浪费时间给路小姐翻译了,有什么我们直接交流。”
“好。”
路青槐眼睫轻垂,不时压低语调,给Sokowicz的助理指出修正后的数据和通宵测试返回的结果,两人有条不紊地推进着程序。
工作能力相仿的人,往往在沟通时,更能抓住有效信息,了解对方的意图,快速而有针对性地一一解决难题。
很明显,她遇强则强,并不逊色于对面经验丰富的技术助理。
谢妄檐余光落在她身上时,有片刻的失神。指骨松握在杯沿,以至于Sokowicz轻敲桌面提醒他回神。
“我想知道具体解决方案,这种事我不希望再发生。”Sokowicz说。
在亚洲地区,除了启创,Sokowicz很难再寻到性价比更高的合作方。因此,谢妄檐很清楚Sokowicz想听到什么。
“抱歉。”谢妄檐回到正题,“目前的处理方式分为三项。一是调整人力管理策略,研发和测试、生产岗进行轮岗培养,未来启创会在京北四环位置规划新的测试园区;二是形成风险应对报告,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把这个问题关闭,稍后会由我和我太太进行讲解。”
谢妄檐说到这里,Sokowicz眨了下眼,意外道:“你太太?”
Sokowicz注重家庭,难得的休息时间,多半用来陪伴孩子和妻子。瑞士有许多青少年滑雪训练营,培养类似的运动爱好并不麻烦,还能增进一家人的关系,因此,Sokowicz每年有四分之一的时间都是陪孩子泡在滑雪场。
倘若谢妄檐带的是员工,Sokowicz不会投以太多关注。
偏偏刚才同他并肩进退,处理这项突发事件的,是他正在蜜月期的妻子。
路青槐停下手中的事务,落落大方道:“您好,Sokowicz先生,我是谢妄檐的妻子,您可以叫我路小姐。”
“路小姐,你好。”Sokowicz会的中文并不多,口音听起来有些蹩脚。
打完招呼后,Sokowicz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旋即领悟了什么,笑道:“James,想不到你的太太,也是一位如此优秀的女性。”
“当初看你对工作如此痴迷,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和你没有共同语言的女性。”
Sokowicz知晓京北豪门权贵圈子的习惯,为了稳固地位,通常会选择联姻。这种情况下,想碰到志同道合的伴侣,基本不可能,为
了利益相聚,婚后貌合神离的夫妻并不少。
谢妄檐扯了下唇,目光落在路青槐身上,“谢谢夸赞,我太太确实很优秀。”
提起她,他面上的骄傲不加掩饰,Sokowicz大笑,“有生之年能见到你遇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还挺难得的。”
路青槐被他灼然的目光瞧得心口温热,轻嗔他一眼。
经过这么一通插曲,Sokowicz的态度缓和不少,谢妄檐给出了第二季度3个点的让作为赔偿,路青槐则配合谢妄檐,阐述了昨夜由该项目的负责团队通宵赶出来的验证过程。
这次应急响应,启创可谓诚意满满。
事情告一段落,前后花了仅仅不到四十分钟,Sokowicz将后续事件交给助理跟进,抱起他的滑雪板,看了眼手机,对他们俩道:“今天就不留你们聚餐了,我太太和儿子刚上缆车,我正好过去等他们。”
“好的,有机会再来京北。”谢妄檐同他道别。
目视两人离开后,路青槐和谢妄檐一同将电脑和投屏设施整理好。咖啡厅所处的位置在圣莫里兹滑雪场的山上,为了能和Sokowicz会面,两人买了雪票,才乘坐缆车上来。这会结束后,路青槐透过玻璃窗望着窗外连绵的阿尔卑斯山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刚才应该没有拖你后腿吧?”
谢妄檐黑眸清润,“昭昭,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听到这里,路青槐脸红了。她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知道自己的薄弱项,因此很喜欢跟着六边形战士出差,在对方带领的快节奏中,能够学到很多东西。谢妄檐是她所能接触到的人中,最为出众的巅峰存在。
从事件发生,到想好应对方案,及时输出,他真正做到了快速决策。
至于她,不过是临时凑数,若是将身份落回启创,也只能算是能够极好地完成工作。不过公司本就是一个团队,管理者和员工各司其职,做好各自领域内的内容,便称得上优秀,没必要进行横向对比。
于是路青槐不再否认他的称赞。
谢妄檐看了眼腕表,“时间还早,要不在滑雪场休息一下?”
路青槐想起路滟雪曾给她看过的滑雪视频,此时身处雪场,不免好奇想尝试,“滑雪难吗?”
“入门不算特别难。”谢妄檐提议道,“山上正好有雪具店,一起进去逛逛。”
“不是可以租用吗?”路青槐说,“我不太确定会不会喜欢这项运动,租雪场的就好。”
谢妄檐闲闲睨过来,笑着说给她听,“是可以。不过室外雪场只有冬季能开,意味着为了尽快收回成本,譬如头盔、雪鞋、护具之类的东西,没办法做到经常清洗。”
“……”路青槐倒戈,“还是买吧。”
雪具店里的最多的便是雪板,路青槐按照谢妄檐的推荐,买齐了适合自己的东西。从店里出来后,谢妄檐蹲下身,教她怎么穿雪鞋,上面的金属按扣实在是太费劲,说是他在教,其实全程都是谢妄檐在为她服务。
双板的雪鞋穿起来极为费劲,路青槐疑惑:“店里怎么没有单板?”
“国外滑双板更普遍,所以雪具店里有倾向,等你回到国内,会发现情况完全相反。”谢妄檐扣到第四格,掀眸观察她的表情,“紧不紧?”
“紧……”路青槐攀上他的肩,“腿快没知觉了。”
谢妄檐蹙了下眉,将金属扣松开一格,正好对上她可怜兮兮的表情。
“扣到第一格不行嘛?”
圣莫里茨雪场的最高海拔在3000+,光是穿完雪鞋,就已经觉得累了,尤其是扣得那么紧,路青槐觉得不自在,忍不住想,路滟雪能飞跳台真的好不容易。
昨晚她也是这样攀着他的肩,杏眸里潋滟着水色,在他手掌的抚慰下,软得一塌糊涂。
连不自知的腔调都一样。
谢妄檐敛下眸中深色,手指轻握住她的脚踝——隔着厚重的雪鞋,轻笑:“到时候扭伤脚踝,你哭得梨花带雨,我要怎么哄?”
路青槐脸颊一烫,只好乖乖听他的话。
换好雪服、头盔、雪镜出来,谢妄檐扛着两人的板,带她坐下山缆车。山上全是黑蓝道以上的混合型长雪道,不适合新手,下山的缆车通常不用排队,今天却挺特别,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对情侣。
大家都全副武装,往雪场一扔,谁也认不出对方。
“我要不要买个小乌龟?”路青槐突然想起来,貌似在国内看到不少初学者会用乌龟玩偶防摔。
谢妄檐的面容隐在雪镜下,溢出来的声色如同沁了雪一般,“双板几乎不会摔到膝盖和屁股,买了只能作为心理安慰。”
两人的对话引起了缆车车厢对面的注意,路滟雪摘下雪镜,“昭昭?!”
在异国他乡碰见熟人,还是她刚才脑子里浮现过的人,路青槐惊喜至极,“滟雪姐,你们怎么也来瑞士了?”
路滟雪:“春节总听我爸妈催婚,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我出来散散心。”
缆车车厢里,谢妄檐和赵缙也将雪镜推上去,颔首同对方示意。比起路滟雪两姐妹的惊疑,两位男士倒是反应平平,似乎对二人世界被打扰感到不虞,却并未表现出来。
双方存了什么心思,一眼便知。
“你们呢?”路滟雪问。
“谢叔和赵姨让我们出来度蜜月。”
路青槐的答案很委婉,既说了动因,又提到了蜜月两个字。好在是没有否认他和她的婚姻关系,谢妄檐情绪上扬几分,落向她的目光愈发缱绻。
察觉到他注视的余光,路青槐耳尖隐隐发热。
萦绕在两人间一来一回的浓烈磁场明显,对面的人不可能感知不到,路滟雪似乎已经释然,沉吟片刻后,笑着说:“那你们的行程选得不错,这里的雪景很漂亮。”
坐在路滟雪身侧的赵缙微不可闻地抬了下眉尾,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
路青槐看不出路滟雪同赵缙间的暗流涌动,弯眸说,“是啊,连绵成片的雪山真的好美。滟雪姐,你们怎么坐缆车下山?”
按照路滟雪的实力,从最陡的黑。道上下来,沿途欣赏雪景才对。
路滟雪瞥赵缙一眼,红唇微勾,讥诮意味很淡,“赵公子不敢下,我只能陪他去另一边山头的蓝道。”
赵缙似是听习惯了这样的调侃,并不生气,“好不容易来一趟国外,在高级道当鱼雷就不礼貌了。”
说到这里,他偏眸迎上路滟雪的视线,“这不是你教我的?路教练。”
路滟雪想点烟,冷笑一声,“你要是真有自知之明的话,应该去绿道。”
“那就去绿道,正好和三哥他们一起。”
雪场这么大,要碰上一次不容易,路滟雪和路青槐都没拒绝这个提议。四人依次从缆车上下来,赵缙跟在路滟雪身后,拎着板子,远眺向正同路青槐牵着手、倒滑护住她的谢妄檐,半是试探道:“他们这次旅行貌似升温不少,不像上次见面那么疏离客气了。”
路滟雪将雪板往雪地上一扔,瞟向远处的野雪路线,浑不在意道:“双方都是很好的人,动心不是很正常?”
“四个人,两对情侣。可惜凑不出一对真的。”赵缙眼神沉下去,感慨。
路滟雪:“他们现在什么进程我不清楚,赵公子,你想上位的心思快要压不住了。”
赵缙神情少见的溢出些许笑意,没有怼回去。
另一端,路青槐第一次踩上双板,从雪道上往下滑时,感觉身侧的风在耳畔呼啸,让她感到恐惧的是速度,那些提前记在脑子里的要点,一时间忘了个干净。
谢妄檐用直板放了下速,横切到她面前,
握住她颤抖的指尖,“有我在,不会摔。回想一下犁式刹车技巧,重心朝前,越害怕反而更容易重心失稳。朝着恐惧方向走。”
路青槐的声音都在颤抖:“我控制不住……总想往后倒。”
“往后倒会失控。”谢妄檐冷静指挥,“小腿贴紧鞋舌,你试着做一次,用内刃卡住雪面。”
阳光躲进云层,山下紫外线并不强,谢妄檐取下雪镜,黑眸凝视着她,柔声道:“昭昭,你相信我。”
不知为何,望着他的眼睛,惊慌失措的心仿佛骤然平静下来,就连对未知的恐惧都消散了不少。
她的手被他紧握在掌心,有着充满力量的安心感。
“我相信你。”
第40章 Chapter40功能款
谢妄檐是个相当负责任的教练,有他不断鼓励,路青槐终于学会了基础刹车姿势,能够在绿道上控制速度了。
发现自己掌握要领后,路青槐兴奋道:“谢妄檐,我好像学会了。”
谢妄檐含笑看着她,“那我松开手,待会你自己滑一遍,好不好?”
“好。”路青槐迫不及待地上了魔毯,谢妄檐在她身侧刹住,“别紧张。”
“想象我在前面保护你,就像先前那几次一样。”
有他在前方帮她建立平衡,和真正松开手的感受完全不同。掌心不再有那炙热的温度,入目是一片白茫刺眼的雪道,倾斜的坡度无形中加注着心理压力。
路青槐深吸一口气,侧眸望着他,“要不你先滑下去示范给我看?”
“我在底下等你。”谢妄檐伸手摸了下她的脑袋顶。
在绿道上练习的大部分是小朋友,这样的动作让路青槐耳廓一红,好在头盔和雪镜将人遮得严严实实,旁人也不会在意他们互动的细节。
看着谢妄檐优雅地滑下去,在快到底面时,来了一个冰球刹,大片雪雾浮萦在空中飞舞,干净利落,优雅又从容。
要追赶上他很难,光靠这一两次的体验,也不可能达到和他一样的水平。但是没关系,为了朝他靠近,突破困难成为更好的自己也不错。
路青槐咬紧唇瓣,屏去杂念,在心底回味刚才掌握到的要领,顺利地在绿道上半段一路滑到底。下半段的坡度相对来说没有前半段陡,只是她现在还不会转弯,视野内突然窜出来一个小朋友,怕不小心撞伤小朋友,她选择了抱住膝盖侧摔。
学会安全自摔,是路滟雪刚才教给她的一课。
路青槐站不起来,慢腾腾捡起地上脱扣的雪板,往雪道旁边挪动,她还在想要怎么下去。谢妄檐已然踩着雪板逆坡来到了她面前,他熟练地将她的板子取下,扶着她站起来,面色隐含担忧,“没事吧?”
在绿道滑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摔倒,的确如谢妄檐所说,控好速度后,即便摔倒也不疼。
“没事。”她扬起笑靥,“滑雪挺好玩的。不过我看时间差不多了,要不我们先下山?”
谢妄檐始终不放心,拿上雪板,安排好车辆,“待会到酒店以后给我检查一下。”
换上自己的衣服后,路青槐感觉一双腿都不像自己的了,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闻言,疑惑抬眸,“检查……什么?”
“我担心你摔伤。”
路青槐刚才换鞋子时,的确发现雪舌所抵的位置异常酸疼,她没有滑雪经验,可能是身体发力姿势不对,让他帮忙看一下更放心。
昨晚两人虽然亲密接触过,但毕竟没开灯,今晚……未必不会失控。
想到这里,她心跳微乱,点了点头。
“我给滟雪姐说一声。”路青槐将话题盖过去,“话说我们是不是该一起吃个饭?”
谢妄檐垂眼看她,“她们估计要滑夜场。”
路青槐惊讶:“还有夜场啊?”
“部分雪场有。我发小中也有几个喜欢滑雪、冲浪的公子哥,他们雪季经常一起去阿勒泰和北海道,每次都会滑夜场,这次应该也不例外。”谢妄檐揽住她的腰身,柔声说:“太阳下山后,雪山上温差较大,我们先去车里等。”
车内空间宽敞,又有暖气加持,在这里面等消息要舒适很多。
路滟雪没回。
谢妄檐同她相识数十载,作为朋友,熟悉了解对方无可厚非。明知如此,可路青槐心底还是蔓延出一阵酸涩,她知道这种情绪来得莫名,爱的排它性让她产生了不该有的占有欲。
见她眉眼纠结,谢妄檐主动沉声解释,“滑雪圈内有句名言,不知道你听过没?”
路青槐仰起被寒风冻得白里透红的脸,见谢妄檐饶有耐心地说,“能在山上等你超过一分钟的,都是过命的交情。赶时间多滑一趟,比什么都重要。”
这句话可解读的意思太多。
谢妄檐几乎将整个下午的时间,耗费在陪她学刹车上,她蓦然想起,他明明可以在后半程坐缆车去山顶滑的。
她恍惚了片刻,凝上他温和清润的眸。
他体温偏高,仅在衬衣外套了件羊毛衫,阔领呢子大衣半垂在身侧,用以防雾的镜片似有光晕划过,此刻正掌心交握,贴在她的手背上,帮她驱散凉意。
她下意识蜷了下指尖,“那你怎么还愿意陪我练习……”
谢妄檐并不避讳答案,“昭昭,我们是在度蜜月。”
“陪伴太太,不是理所当然?”
他的话含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路青槐后颈弥漫出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为自己先前无端的醋味感到不好意思。
消息震动。
[路滟雪:我跟赵公子还要再滑一会,昭昭,你先和三哥走吧,不用等我们]
路青槐回复了句注意安全,摁灭了手机。
这趟瑞士之行因为谢妄檐工作上的事,不得已改变了行程,却给了两人意外的收获。回程的路上,路青槐还在回味他在雪上之下,同她十指紧扣,温柔指导她的画面。滑雪极其消耗体力,晚餐时路青槐多要了点餐前面包,回程时,似乎晕碳了,迷迷糊糊地靠在谢妄檐肩上睡着了。
谢妄檐身形微滞,面庞溢出丝丝缱绻,对司机道:“麻烦开稳一点。”
车速慢下来后,夜里又开始飘雪。
他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触及到她恬静的睡颜时,心念微动,薄唇在她额间落下轻柔的一个吻。
路青槐这会正迷迷糊糊地做着天花乱坠的梦。她梦见自己和谢妄檐擦枪走火过后,自己怀孕了,孕期他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薄唇落在她额间,告诉她,他会对她和孩子负责。下一个画面,则是谢妄檐正在教他们的孩子滑雪。
梦境里,孩子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骄傲地告诉她,妈妈我会滑雪啦!
她伸手去抱,脚下的虚空顿时倒转,孩子和谢妄檐变成了碎片,拽着她进入另一个严肃的场景。
谢妄檐坐在她身侧,民政局的员工将两人的资料递过来。
红本在眼前落定,看清上面的离婚证字样后,镜头又开始极速抽离。
谢妄檐的声音落在耳畔,两年期限结束,昭昭,梦该醒了。
路青槐后背泛出薄汗,睁开眼,正对上谢妄檐的目光,“醒了?”
她一时错乱,平复着起伏的心跳。
见她神色不太正常,谢妄檐温和如砂砾般的嗓音响起,“做噩梦了?”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噩梦。”路青槐揉着眉心,“有好有坏。”
“坏的就当是它只是一场误导性的心理暗示。”
她们还在车座后排,司机早已返回酒店休息,独属于两人的空间让路青槐复杂的情绪平和不少。
路青槐:“那好的部分呢?”
谢妄檐用湿巾一点点擦拭她鬓间的汗,“我想先知道,好的部分与我有关吗?”
和他孕有一个孩子……一家三口的幸福画面,哪怕醒来时,路青槐也深受感染。
只是怀孕的过程,貌似也挺真实的。
她甚至记得他绷起的青筋,人鱼线深纵往下的弧线,以及将她抱着夹在腰侧的有力臂膀。画面零碎散乱,的确结合了不少最近相处的片段。
路青槐压下心间赧意,含糊其辞地说,“有。”
谢妄檐轻声追问,“具体内容方便告诉我这个当事人么?”
他眼神一派澄澈,大概想不到,她的梦里包含许多大尺度情节。
被那双晦暗不明又饱含柔情的目光注视着,路青槐不自在地用指尖隔开他的视线,声音愈发虚:“
我的梦,你算什么当事人啊。”
“原来我不是你梦里的主角之一?”
“勉强算吧,你是第三个主角。”
谢妄檐眉心微微一挑,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怕听到他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下车时,路青槐脚跟一软,险些跌倒在地,谢妄檐及时扶稳她,“怎么了?”
“别、别动!”
她半个身躯压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柔软之处紧密相贴,谢妄檐喉结滚动一瞬,漆黑的眸子在月色下愈发暗沉,却如同被灌了铅一般,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没有动作。
等脚根那股劲缓过去后,路青槐才红着脸站直,“刚才脚麻了。”
谢妄檐垂首,将她悬空抱起,吐息沙哑:“抱紧我。”
刚才她贴在他身上投怀送抱的事,被悄悄盖了过去,路青槐双腿酸软得厉害,雪白的肌肤氤氲出薄红,环上了他的脖颈。
到了酒店套房,他将她小心地放在沙发边缘,半蹲下身,像在雪场教她穿雪鞋一样,脱下了她的冬靴,将她的长裤往小腿上推。
为了维持平衡,路青槐只能用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
谢妄檐仔细地检查完,俊颜笼上一层黯色,“小腿被雪舌抵得乌青,你没有感觉到吗?”
路青槐:“我光顾着学了,没察觉到疼。”
“是不是我脚踝发力的姿势不对?”
“嗯。脚踝基本不发力,靠的是髋关节折叠。不过新手为了压低重心,用小腿胫骨抵雪舌的方法严格来说不算错。”
谢妄檐指腹拂过那片淤青,极为小心地按压着,“疼吗?”
“你不按就不疼……”
路青槐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从小没有磕碰过,淤伤不就是碰的时候才疼么?当然,手贱,总想去按,直到那股又酸又胀又痛的感觉袭来,才会呲牙咧嘴地收手。
闻言,谢妄檐转为用掌心盖住那边淤青,“抱歉。”
他的助理白霄这会刚落地苏黎世机场,接到老板的电话时,马不停蹄地汇报:“谢总,邮件已经发送过去了,我待会约了车,大概明早能到圣莫里茨。”
谢妄檐言简意赅地说,“今晚你就在苏黎世休息吧,不用赶来了。”
白助理坐直飞航班,在天上待了十多个小时,各种信息差完全落后:“事情解决了?”
“嗯。”谢妄檐给他发去酒店地址和门牌号,“帮我差个跑腿的,买点活血化瘀的药送过来。”
白助理看了眼地址,在圣莫里茨小镇,听到谢妄檐这么说,多年下属难免关心多问一句,“谢总,您受伤了?”
“是我太太。”
沉默的几秒内,谢妄檐知道他想多了,语调蓦然严肃,“陪Sokowicz先生去了一趟雪场,初学受了点伤。”
白助理尴尬地咳嗽几声,连忙应声,“好的,谢总,我马上差人给路小姐送过去。”
挂断电话后,白霄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按照他跟在谢妄檐身边这么多年的了解来看,谢妄檐绝对是坠入爱河了。完成好谢妄檐交代的任务后,作为最出众的下属,白霄灵机一动,隐约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老板的言外之意。
为了年终股票分红,白霄决定赌一把,让跑腿的人顺便买了两盒套送过去。
谢妄檐手底下的人执行力极强,路青槐洗完澡,药就已经送了过来。
纸袋包裹得很严实,谢妄檐取出棉签和药膏,对她道,“你去床上坐好。”
她穿着绸缎的睡裙,皮肤在灯下白得像是在发光,乌发垂落,一双眸子如含春水。将裙摆轻轻上撩,露出光洁纤细的小腿。
脚趾头修剪得齐整干净,昨晚她正是用这双赤足,踩过他蓬勃的欲望。
相似的姿势,让握住她脚踝的谢妄檐呼吸变粗,面上沉稳依旧。
路青槐一直想往回缩,谢妄檐没有阻止她,擦完药后,便克制地退后半步。
“睡觉的时候安分一点,尽量让药膏保留在淤青处。”
“我睡觉很老实的。”路青槐说。
谢妄檐望着她酡红的脸颊,失笑:“也就是像树袋熊一样缠着我而已,没有做出更过分的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很老实。”
老实两个字咬音加重。
让路青槐想起那些让她脸红心跳的画面,她逃离开他的目光,嘟囔道:“你别说了……”
“好。”谢妄檐水波不兴地应,笑容含着丝丝纵溺,“脸皮这么薄,以后我不调侃你了。”
路青槐轻哼一声,提起裙摆从床边下来。总是麻烦他照顾自己,她不想表现得太迟钝,主动将纸袋收捡进垃圾桶。
纸袋里明显还有别的东西,她没作怀疑,问他:“你到底买了多少药啊?”
谢妄檐投来视线,纸袋里两盒东西掉落在桌面,尽管映着英文,路青槐还是一眼看清了上面的细节字样。
螺旋?颗粒……
她呼吸一滞,恨自己在这个时候将东西翻出来。
昨晚,他指骨粗粝的触感隐约浮现出来,路青槐面色涨红,隔了好几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第一次就用这些功能款,会不会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