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31“不是梦。”……
同先前那个温柔的吻相比,多了几分隐秘的刺激,以及,难以言说的汹冽。
谢妄檐离开之后,残留在鼻息间的香气存在感仍旧鲜明。
宴会厅那边的喧闹声如同遥远的海般,断断续续漫过来,包厢静悄悄的,偶尔传来隐藏音箱里的虫鸣。
路青槐平静了会起伏的心跳,才讷讷伸出手,轻碰了下被他吻过的地方。
下
唇的反应才是最明显的,指尖触及之处,麻得有些疼。
很特别的感受。
浑身都在发热,一股微妙的雀跃从血液深处漫出来,勾出陌生的痒意,身体并不反感,甚至在期待着下一次。
得到这个结果,路青槐有些意外。
她以为自己喜欢的吻,应该是慢而柔的,如春风化雨,但事实却在提醒她,激烈的、不加掩饰的吻,同样奇妙。
这个吻太突然,像骤然闯入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乱码,让路青槐懵了许久。
谢妄檐步履生风地回来,打断了她发散的思绪。
“酒店经理说暂时找不到碘伏,只有医用酒精。”
路青槐的余光落向他放在一侧的腕表,指针明显只走了三个小刻度。园林式酒店面积宽广,光从这里走到前台,都需要耗费一定时间,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找齐这些东西的。
她没有那么矫情,不至于为此再麻烦别人,挽唇道,“没事,酒精也可以的。”
谢妄檐蹲下身,仔细地将消毒酒精喷在几根并拢的棉签上,观察她磨红的地方。
路青槐的脚很漂亮,甲缘修剪得干干净净,像一块玲珑剔透的粉玉。她似乎是偏白的冷白皮,每一处的皮肤都薄透白皙,同样也娇嫩易碎,经不起重重碾磨。
她是个坚韧到要强的姑娘,从不在人前示弱。这么久以来,除了那次失控落泪,他从未见过她埋怨和落寞,总是将所有的情绪独自消化,对外永远是积极的乐天派。
归根究底,大概还是因为自小在孤儿院长大,习惯了独立。
娇气的体质配上一颗难以摧折的心,更易惹人心疼。
谢妄檐眉心稍折,沉了沉音色,“肉眼看上去没有破皮,但依旧可能存在细小的伤口。酒精不比碘伏,刺激皮肤可能会有点疼。待会你稍微忍一下。”
旗袍裙摆开叉的位置,恰好在小腿腹处,刚才两人还处在接吻过后的余韵中,来不及在意这些细节,如今冷静下来后,才意识到这样极易走光。
路青槐抿了下唇,“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谢妄檐就这样一瞬不瞬望着她,“穿着旗袍,更不方便。你确定你能够到?”
“……那你不许看。”
路青槐当然知道他不会做出这种事。只是两人刚接过吻,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下,她难免生出私心。想探究她偶尔的不理性、不成熟,能否换得他仅此例外的包容。
她说这话的时候,下巴轻勾着,钝圆的杏眸半垂,透着清醒又无辜的味道。
明知故犯。
谢妄檐脑中浮出这个词,忽然觉得用来形容此刻的她再贴切不过。
面对她的试探,他佯装未觉,从容如流地说:“可我闭上眼睛,要怎么给你擦药?”
“你别看不该看的地方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的男人轻笑,反问:“什么地方不该看?或者说,你觉得我会看哪些地方?”
完了完了。
她心底那点小九九全被发现了。谢妄檐坏就坏在,他不会直接拆穿,还是师夷长技以制夷,不动声色地扭转战局,化被动为主动。
他游离在名利场中的时间比她多太多,她怎么玩得过。
在这种情况下,坦诚反倒是最佳解法。
路青槐深吸一口气,陷进他的眸子里,语气真诚又淡然,“旗袍裙摆开叉高,但并不会走光,因为我穿了安全裤。其次——”
她故意顿了顿,引起他的好奇心后,见他果然坠入陷阱,问她:“其次什么?”
路青槐弯了下唇,腮颊边还浮酝着同他接吻时染上的绯色,继续道:“其次,我觉得我应该不会看错人。”
谢妄檐深眸划过笑意,视线专注而清明,“真难得。”
路青槐静了静,“难得什么?”
话音落地,她反应过来,在一来一回地对话中,她似乎也中了他的圈套。
“难得从昭昭口中听到溢美的词。”
路青槐默默吞咽了一下,扭过头不肯看他。谢妄檐见她这样活泼生动,唇角轻勾起浅淡弧度,并未再继续打趣惹她不快。
她净身高一米六七,脚也是正常尺码,甚至可以说偏大,每次买鞋都需要选择稍大一码,被谢妄檐轻拖住时,却在他手掌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秀丽纤巧。谢妄檐很细致,棉签触碰到伤处时,除了微凉的感受外,再无其他。
擦完药,他将平底鞋在地面摆好,路青槐这才看清,鞋跟里侧垫了一层软纱,似是为了防止她的脚后跟再度磨损。
她不免为他的细心感到欣悦,心脏有种被温热水流浸透的感觉。
后半场的订婚宴主要是用餐环节,用不着敬酒,加上有谢妄檐妥帖地领着她一一介绍,倒是比前半场轻松许多。
谢老爷子今日高兴,饮了点酒,对着两位孙辈感慨道:“结了婚,身上要有家庭的责任感,做事要瞻前顾后,永远将对方放在第一位。”
“至于长辈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也就过去了,用不着管。”
谢妄檐笑着打趣,“爷爷,您的意思是,您的话也不用听了?”
谢老爷子重重地撞了下拐杖,故作严肃,“拿我的话来断章取义?”
他叹了口气,“爷爷是想告诉你们,一切按照你们年轻人舒心的安排来,你爸和你妈要是催生催得紧,也别放在心上。”
“这个年纪做什么不是精力最好的时候?生活先留给自己,等有余力了,再分给孩子。”
路青槐猜到了谢家会催生,但没想到反催生大旗竟然是谢老爷子举出来的,松了一口气,“好的,爷爷,我们这两年暂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谢老爷子开明,笑呵呵地:“不着急,你们先顾好自己,我啊,老当益壮,尽量撑到看重孙、重孙女的那天。”
谢妄檐配合道:“您身子骨硬朗,将来参加重孙辈的婚宴不成问题。”
谢老爷子被哄得眉开眼笑。
陆续送完长辈和宾客,已经接近夜里十点,路青槐也准备回去了,谢妄檐说了句稍等,便折返回去,西服外套搭在臂间,另一只手拎着她的高跟鞋,轮廓线条柔和清隽,逆着光朝她信步走来。
她险些忘记自己还有一双高跟鞋落在包厢。
谢妄檐朝她伸出手,路青槐微微一怔,看见了清点完酒水礼单后过来的谢庭晚和赵月,遂不再犹豫,环着他的肩,轻软地唤他:“老公,抱我。”
表演这种戏份,路青槐还不太熟练,说完之后,倒被这句老公烫了下耳朵。
谢妄檐身形一顿,眸色暗了暗,单手将她拦腰抱起。这个姿势太考验臂力和核心,更何况路青槐体重不轻,但是很显然,她低估了成年男性应有的力量。或者说,是被他光风霁月的形象所迷惑,以至于总是忘记,西装之下并非弱不禁风的骨架,而是常年健身维持薄肌的躯体。
赵月嘱咐了几句开车路上小心,到家在群里报平安的话后,便同丈夫离开了。
等人都散尽后,路青槐做势要从谢妄檐怀里下来,而他大步生风,似乎并没有就此结束杀青的念头。
“谢妄檐。”路青槐望着他隐在夜色下的面容,感受到他的体温正在侵袭她的气息,“要不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挺重的。”
劳斯莱斯停在酒店门口,距离并不远。
她就这样被他抱着,矮身上了后排,谢妄檐在她身侧落座,没说话。
肩头落下带着余温的西服,对上他那双黑眸,路青槐心跳颤了下。
“脚还疼吗?”
路青槐:“已经好多了。”
谢妄檐没再说什么,抵达婚房后,同林叔道完别,没等她开口,便将她再度拥入怀中,一路抱着她上了楼。
他气息均匀,目不斜视,却也一言不发,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峻。
路青槐心思浮动,贴近他的胸膛,没再执着于问个所以然。
入了玄关,他仍旧没将她放下来,她仰头望向他锋棱饱满的喉结,低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好像不该质疑你的体力……”
他应该是在意这个吧?毕竟一路上都在浅眠,寡言到让她有些不习惯。
路青槐暗道自己贪心,重逢时,哪怕同
他仅为泛泛之交,坐在他身侧也觉得幸福。如今他的态度同当初无异,却让她生出巨大的落差感。
“我没有生气。”谢妄檐解开领带,将抵在喉结下方的钮扣也松开,声音低哑深沉,“我只是在克制。”
她的唇软到不可思议,弥漫着清淡的玫瑰香气,无声地引诱着他。
今晚他频频失神,像是食髓知味,却欲求不满。
他只能隐忍,竭力忘却她的味道。
路青槐从他沙哑的语调里辨出了细微的不同,定了定心,还是问出了口,“克制什么?”
谢妄檐:“克制想要吻你的冲动。”
他对此的用词还是保守了一些。想要吻她,不是什么一时兴起的冲动,而是清晰明确、势不可挡的欲望。他企图用理智来压制这种欲望,将之关进潘多拉魔盒里,用名为君子的锁链困住它、缠紧它。
可他发现,这一切不过是徒劳无功。
欲望汹涌热烈,同他想要尊重她、珍视她的心情纠缠,让他的理智变得混乱无序,用来束缚自己的枷锁,变成一段可笑的反讽词。
他深褐色的瞳眸里倒映着她酡红的脸,也映着一团仿佛能将她吸进去的漩涡。
路青槐抬手摸了下滚烫的耳尖,垂下眸,声音弱得几不可闻,“其实……没有必要克制。”
谢妄檐眸光幽深,不确定地唤她,“昭昭。”
然而被他这样望着,路青槐没有勇气再重复,推攘着从他怀里钻出来,脚尖刚踩实地面,腰间蓦然一紧。谢妄檐拖着她的臀,将她抱上了玄关处的台面。
膝盖分抵开她的腿,令他整个人嵌进来,更方便他垂首吻她。
他的动作透着一丝轻柔的霸道,似乎是照顾着她的感受,掌心安抚着她的腰,沿着那层绣着金凤的布料,不轻不重地摩挲着。
一股战栗感从后腰处爬上来,先前同他接吻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来。
谢妄檐扣住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双唇,不再是慢条斯理地试探,一开始便重重地蹂躏着。节奏很快,寂静的空间内,不时响起暧昧的水声,将本就胶着旖旎的氛围推向失控的边缘。
路青槐承受不住这样毫无章法的吻,身体迅速发热,耳根泛起酥麻的痒意,双手无意识地抓紧他胸前的衬衣,在他又吮又咬的力道下,揉出褶皱,留下仅属于她的痕迹。
他稍退几秒,待她小口地喘息过后,注视着她摇晃着水色的眸。
路青槐以为就此结束,谢妄檐却只是俯身替她松开挂在足尖的平底鞋,确认她的脚后跟没有变得更严重后,便掌拊住她的迫使腰往前抬,紧贴着他坚硬宽阔的胸膛,再度吻了下来。
他这次吻得又凶又急,下颔紧绷,她全然抵挡不住这样的攻势,一退再退,脊背泛出了一层汗。
抵压在后腰的掌心带着一层薄茧,仿佛要隔着布料,融进她的骨血里。
嘤咛声从她唇边溢出来,没入谢妄檐耳朵里,他喉结滚动,抱着她陷入沙发里。
充满情。欲的吻法太犯规了。路青槐心跳急速飙升,脑子被他吻得昏昏沉沉,哪知他所说的克制,竟然一点没作假。真要放纵起来,她根本招架不住。
她咬了下他的唇,让他吃疼,趁他停下的间隙,以微弱的声音宣告投降,问他:“你还要亲多久啊?”
谢妄檐撑着在她上方,听到两句相似度极高的话,声音不自觉低下来,循循善诱,“昭昭,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被遗忘的片段零散地浮至脑海,路青槐意识迷蒙,眼里充满不解,“我什么时候说过?”
他一点点吻着她的颈侧,低缓的语气极具耐心,企图帮她唤醒那段记忆,“还没想起来?”
路青槐想起什么,嗓音透着不可置信的颤,“那不是梦吗?”
她们在入户电梯口的监控之下,忘情地拥吻。她一直以为那是个充满情。色意味的梦,刚开始因为惊诧而感到羞怯,后来却屡屡回味,怀念在梦中被他吻的感觉。从震惊于自己对性的渴望,到坦然接受,她花了一些时间消化。
可她从未设想过,那不是梦,而是曾真实发生的过去。
谢妄檐:“不是。”
路青槐翘起唇角,“我还没说我梦到的是什么。”
她抱有的最后一丝侥幸,被他一字一顿地斩断。
“我们在电梯前室接吻。”谢妄檐吐息滚烫,再次重复点醒,“不是梦。”
第32章 Chapter32“要不要,和我……
谢妄檐用指腹摩挲着她下巴处那块肌肤,见她表情写满了不可置信,觉得好笑。
“怎么,这次也想赖账?”
她下巴底下那块皮肤格外敏感,路青槐被他弄得有些痒,声音越来越低,“那天就是个意外。”
“意外。”谢妄檐唇边碾过这个词,帮她分析的语气很温柔,“所以,是因为你正好在看我,又正好碰上了刹车,才不小心吻到我的脸,对吗?”
“……”
经他这么一解释,路青槐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的膝盖压在她身侧,脖颈上暴起的青筋一览无余,有着属于成熟男人的冷欲感。
鬼使神差的,她望着他的眼睛,口不择言,“对你有生理性的欲望,应该是人之常情。”
“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刚才的话让你觉得不舒服——”
她胆子确实不怎么大,这种令人脸红心跳的话刚说出口,便着急收回,前后连一秒都没坚持住。
谢妄檐情绪明显转好,打断她:“如果是你,我并不觉得冒犯。”
路青槐稳住心神,落入他温和的目光中。
孤注一掷的试探成功。意味着属于她和他的边境地带,逐渐向模糊化靠近。
她决定再往前一点,继续追问,“要是别人对你说这些,你也会原谅吗?”
谢妄檐音量不高,透着点瓷质的冷,“我不会给别人这种机会。”
接近满分的回答,阐明了对她的特殊,路青槐像是咬到了一颗糖,清甜滋味在唇边炸开。
路青槐得寸进尺,柔声道:“那……还要继续吗?”
刚才的吻距离尽兴还远,她用绵软的嗓音做出这种邀约,谢妄檐侧目望过去,目光落在她泛着嫣红水色的唇上。
他有罪,不懂怜香惜玉。
黑眸敛下,谢妄檐压下想继续吻她的心思,长指陷入她发丝间,声线喑哑而隐忍,“昭昭,要是再继续,你的嘴唇可能会肿。”
更何况,再继续下去,谁也没办法保证,事态会不会更失控。
“谁让你不懂得控制力道。”她小声埋怨。
谢妄檐无奈道歉,“我下次会注意。”
还会有下次吗?她胡思乱想着,撑着沙发边缘,站起身来。
他往旁边松开手,坐姿不及以往端正,衬衣凌乱,质感板正的西裤投下如山峦般的暗影,明显凸起的部分,被衣摆半遮半掩,看不真切。
观察及此,路青槐觉得燥热,欲盖弥彰地说,“今天忙了这么久,你还抱着我走了很长一段路,应该累坏了吧?早点休息。”
谢妄檐拿起旁边的外套,峻拔身形半立在她身前,“抱你不算累。”
她眨了下眼睫,气息轻微,不知该说些什么,“你体力挺好的。”
谢妄檐隔了几秒才回,神色似有不悦,俯身同她保持平时,“昭昭,我在你心里,到底有多虚弱?”
路青槐耳根烧得滚烫,不好意思再回,匆忙道了声晚安,便回到了卧室。
躺在床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同西裤的暗影交替在眼前闪过,挥之不去。这是男性正常的生理反应,两性知识里最基础的一篇。但无论路青槐怎么努力,都无法将理
论文字同谢妄檐联系在一起。
他看上去并不像重欲的人,说是高山雪、云间月也不为过。
……只是接个吻而已,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订婚宴过后的几天,谢妄檐一直在忙于参加峰会。
启创同谢氏旗下的产业链联系紧密,供应商库有不少重叠,因此,持续几日的峰会,他同谢颂予时有碰面,晚宴的应酬难免共同出席。
谢亦宵虽不参与集团管理,但毕竟是谢家人,谢颂予分身乏术之际,也会让两位弟弟代为交涉。
谢妄檐刚抽开身,特意等了几分钟,同谢亦宵在会场相遇。
谢亦宵:“大哥应该能撑住吧?”
“应该可以,正常谈话罢了。”谢妄檐低眸看表盘,漫不经心地说,“无非就是拉锯战,想让谢家将怀城生产线的规划,挪回京北。”
“小场面,他能应付得过来。”谢亦宵打了个哈欠。
谢妄檐睨向他那黑眼圈,“你不是在忙《倾华》年后审查和宣发?怎么有空来帮大哥应急。”
“反正都错过春节档了,流程没催太急。”
谢亦宵犹豫的是另一点,正愁找不到人倾诉,“作品是几年前的,那时候选角时,女主灵气还在。这几年她资源一路下滑,没有作品加持,心气反而变高了,不时在综艺节目中拉踩《倾华》,大意就是,要是早点上映,她就不会错过许多机会。”
女明星最怕的就是在流量起飞的那两年,没有作品亮相。光拖就能让人从顶峰摔至无人问津。
谢妄檐脚步停驻,似是觉得意外,“我以为你只专注作品,并不在意圈子里的舆论。”
原本是不在乎的,但这位阴阳怪气的次数多了,风评不大好,谢亦宵隐约有些担心,上映后,她会爆出些什么过分的言论,引导粉丝网暴素人。其中最有可能受影响的,便是让《倾华》延期的手替镜头。
反复雕琢作品,是他的习惯,谢亦宵也已经几年没和那位有过交集。只希望自己杞人忧天,没将心头的忧虑说出口。
“算了不聊这个。”谢亦宵见谢妄檐频频看手机,随口调侃,“给昭昭发消息呢?”
“在问她想吃什么。”谢妄檐懒散地应,“晚点我好去超市买。”
“你不是有厨师团吗,怎么还亲自买?”
谢妄檐确认好今晚的餐单,将手机揣回西裤,容色淡淡,“凡事亲力亲为,才能尽到丈夫的责任。”
闻言,谢亦宵不客气地笑出了声,“人家谈恋爱好歹还有个考察期,你这算什么,跳过流程,持证上岗?”
提及此,谢妄檐眉梢微蹙,“她还不知道我的心意。”
谢亦宵‘靠’了一声,像在听天方夜谭,“你这么长时间到底在忙什么?没长嘴啊?”
见谢妄檐若有所思,谢亦宵乘胜追击,往他心上扎刀子,“感情最忌讳的就是不会正常表达,多少缠绵悱恻的破镜重圆都是因为不肯向对方表露真心,别怪我没提醒你,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
谢亦宵口干舌燥说了半天,也不知道谢妄檐听进去没。
沉默半晌,谢妄檐惜时如金道,“知道了。”
告别谢亦宵,谢妄檐联系林叔,让他将车从会场外开过来。
亮眼的连号宾利车牌格外吸睛,车身刚挺稳,便有媒体连同几位意欲攀谈的民企老板前来,言语恭敬地挽留:“谢总,待会的晚宴,不知道能不能邀您赏脸……”
谢妄檐声音温沉,婉言谢绝:“抱歉,我还有事。时间刚好冲突了,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聚。”
这位年轻有为的掌权人虽十分谦逊,周身气场却异常冷冽,透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无名指上的婚戒不经意间掠过,似有细碎光华跃动。
恭维的人都是商场上的老狐狸,当即会意,奉承道:“谢总日理万机,今天确实遗憾。”
难得蹲点碰到这位低调的商业新贵,现场媒体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举着话筒追问,极没眼力见地追问,“谢总,方便给我们透露一下,您今晚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吗?有传言说,您中止同青川科技的合作,是因为青川即将爆雷,请问后续是否会公开回应?”
连续两个问题,相当犀利且惹人不悦,周遭的人变了脸色。
安保见情况不多,及时拥过来,谢妄檐的助理见状,反应迅速,一边遮住摄像头,一边体面地警告。
谢妄檐淡淡抬手,示意不必如此,平声回复:“前一个问题,回家给太太做饭。”
“至于第二个问题,自有时间解答。”
这段在网上发布后,没来得及传播,很快便被全网下架。不过路青槐的前同事都是在线冲浪选手,很快找到原视频,没拍到他的脸,通过声音辨认出他,集体仲裁的小群相当热闹,都在@她出来吃瓜。
[青川真的要爆雷了吗?现世报啊这是]
[大面积裁员+外包,以及启创解约,爆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应该是启创解约引发的连锁反应吧,去年京津冀的销售总监拿下好几个项目,不都是靠耀华项目背书么,我听说现在那几个项目快凉了]
[凉应该不至于吧?合同都签了]
[合同签了顶个屁用,预付款没打,要赔就折损个订金,对于这类项目来说,洒洒水的事]
集体仲裁的受理通知书,前两天才传过来,后续就是仲裁委员会调查取证,向青川科技正式提出调解,过程可能会持续小半个月到半年,因此,众人讨论的爆雷,应该不是这个。
没几分钟就刷出了99+。
路青槐刷完聊天记录,翻到最顶上,点开了那段视频。
他说要回家给太太做饭的时候,声线异常温柔。
半小时前,他还在和她讨论晚餐。路青槐怕麻烦他,点的都是家常菜,糖醋小排、番茄炒蛋、清蒸鲈鱼、瓦罐汤。冰箱里还有番茄和乌鸡,她提前给番茄去了皮,将乌鸡同一些干菌菇放入了瓦罐里清炖。
烟火气的回复,让路青槐心头飞出几只振翅的蝴蝶,唇角的弧度几乎难以压住。
她退出群聊,余光瞥见大家的话题从工作聊到了谢妄檐,感慨越优秀的男人,越能理解妻子、照顾妻子。
谢妄檐的消息是两分钟前发过来的,一张购物车内的照片,以及简短的文字。
[我大概还有三十分钟到家]
[草莓和可可,你更喜欢哪种?]
路青槐点开后面的照片,是一家在网上爆火的甜品店,价格偏贵,仍有人每天大排长龙。她和许昭雾去年情人节的时候,一人买了一份,对此念念不忘,从那以后,她偶尔会在工作疲惫之余奖励自己。
肯定是订婚宴那天,许昭雾给他说的,没想到他放在了心上。
路青槐掩下内心隐秘的雀跃,打字回复:[草莓]
收到路青槐的回复后,谢妄檐稍作停顿,对助理道:“并购的细节让法务继续跟进,尤其是知识产权方面。同北环的合作还有继续压缩的空间,你联系张睿,明天我们一起组个线上会讨论,务必要抓紧定下来。”
白助理边点头记下,边根据行程表将谢妄檐的指示传达下去,“线上会议预计在下午一点,您看方便吗?”
“可以。”谢妄檐说,“还有个事需要麻烦你。”
助理熟练地将备忘录打开,做好了记录的准备。“谢总您说。”
谢妄檐声色淡淡,“帮我安排人买一下这家甜品店的蛋糕,待会送过来,地址我已经发你工作号了。是我私人的事,这个月奖金给你往上提。”
正处于高度专注状态的助理一愣,看向老板发来的甜品款式照片。???
跟在谢妄檐身边多年,助理知晓他的风格,公私分明,偶尔让他帮忙处理私事,奖金和股票都会翻倍,因此,
处在特助的位置,已经练就了八风不动的性子,很快便恢复如常神色。
“好的,谢总。”
谢妄檐到家的时间比他所说的稍晚。
他一回来,厨房就成了他的主场,不让路青槐帮忙。门铃响起,路青槐推开门,对面的男人西装革履,衣襟上还挂着胸牌,手里提着两个香槟金丝带的甜品礼盒。
“路小姐,这是谢总给您买的,我就不打扰了。”
等人离开,路青槐将甜品放在桌面上,才想起他是谢妄檐身边的特助。
他那位助理工作能力很强,是为数不多知晓她和谢妄檐婚姻关系的人,但路青槐不清楚的是,谢妄檐有没有告诉他,她只是扮演她妻子的身份而已。
斟酌过后,路青槐本想喊白特助,结果嘴瓢喊了句白总,吓得对面冷汗直冒,话都没说完就跑了。
她满脸困惑,问谢妄檐,“你没和你助理说我们合作的事吗?他好像把我当成你的妻子了。”
晚餐差不多做好了,谢妄檐从厨房里将菜品一一端出来。解开围裙,嗓音慢条斯理的,语调带着些许慵懒,“没有。”
“他不知道内幕,从法律上来讲,你的确是我妻子。”
她总觉得今天的他似乎和往常不一样,像是在有意无意点醒她。仔细分辨时,又挑不出什么明显的信息。
或许只是她想多了。
路青槐不再纠结,“那我以后还是叫他白特助?”
谢妄檐:“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唤他白霄。”
“这样好像不太合适?”
“你是我太太,和我处在同一位置,没有什么不合适。”
他不欲就这个话题深聊,往前几步,拆下包装盒。
这家店的淡奶油和水果用料很讲究,造型精致,配上他这张精雕细琢的侧颜,路青槐无端想起秀色可餐四个字。
她有些惊喜,“不是说从草莓和可可中选一样么,你怎么买了两种啊?”
谢妄檐掀眸,“特意发消息问你,是想知道你的偏好,不是让你从中选。”
他眼神柔和,话语平静,同在媒体面前说要回家给太太做饭时一样的温柔。
“看来你更喜欢草莓味的东西?”
路青槐点头,“那你呢?有没有喜欢的水果或甜点?”
她观察到,好几次同他用餐时,他都未曾动过甜品。
谢妄檐淡声,“没有特别的偏好。小时候,赵医生比较看重饮食,我几乎没怎么碰过。”
她拆出小木勺,舀了一点慕斯,草莓的果香和奶油入口即化,熟悉的味道让她眉眼舒展,被甜品治愈。
见谢妄檐盯着她,路青槐捏着起伏的心境递送至他唇边,“这个真的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他有洁癖,按照以前的习惯,肯定不会同意。因此,路青槐没有抱太大希望。
谢妄檐清润矜冷的眉眼染上些许暖色。
薄唇抿上她抿过的位置,流转的暧昧因子似乎随着甜香,弥漫扩散。
对上她亮晶晶的期骥目光,他滚了下喉结,评价:“很甜。”
入夜,沐浴完过后,路青槐有点犹豫要不要邀请他回婚房。
她如今可以百分百确定,她们之间,并非毫无火花,但两人进展没到那个地步,天气很好,她没在生理期,主卧灯具也没坏,她辗转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借口。
她睡不着,听见客厅有动静,谢妄檐在门外低声唤她,“昭昭,你睡了吗?”
路青槐拿起床头的披肩,裹在睡裙外,眼前的景象令她心头惊跳。
他裹着浴巾,上半身暴露在视野下,块垒分明的腹部线条挂着水滴。
她脸颊悄然爬上一抹红,压着一闪而过的紧促心跳,若无其事地问他,“怎么了?”
“淋浴的切换阀似乎坏了,没办法调节水温。”
谢妄檐声线平静,这下换作路青槐一愣。他是让她帮忙修的意思吗?
怀揣着疑惑,路青槐跟着上了楼,用掌背探了下水温,经过一番检查,大致确定了问题来源。她拧了下阀门上方的把手,“咦,楼上的热水总阀怎么关了?我记得应该不会有人动这个才对啊。”
家里总共就她们两人,上次都还是正常的。
而且按谢妄檐的生活常识,他不可能不懂这些。
水温恢复正常,自她身后的谢妄檐淡淡应,“我也不太清楚。”
路青槐耳观鼻鼻观心,不敢到处乱瞟,低低道:“没事,恢复正常了就好,你先洗澡吧。”
“我洗过了。”
她疑惑抬眸,被他深邃如海浪般的视线无声卷入,“那你……”
“用的冷水。”
难怪浴室里一点水雾都没有,反倒是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处,浮氤着层湿雾。路青槐的思绪忍不住飘散,想不到他身体素质竟然这样好,寒冬腊月里,竟然还能洗凉水澡。想到这里,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地回味他的灼热和温情。
路青槐沉浸在他的美色里,好半晌才意识到,他正在朝她步步靠近。
犹如温水煮青蛙,循序渐进,无处可逃时,才惊觉掉入陷阱。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灼然体温仿佛隔着空气熨帖上来,路青槐被他幽深的眼眸烫了一下,低下头,余光被一滴自喉结滑落的水滴吸引,看着它一路蜿蜒往下,流过他的锁骨、起伏的胸肌,漫入深凹纵横的人鱼线。
路青槐招架不住这样的攻势,唤他名字,“你是不是故意调了阀门……”
周遭充斥着他身上的香气,如同绵密潮水将她包裹,让她有种被他拥入怀中的错觉。
“嗯,刚才调的。”
见他承认得这么快,路青槐脸皮似火烧一样,嗔恼道:“你到底想干嘛。”
他俯下身,修长的手指落在她唇瓣,哑声询问,“上次吻痛了你,现在好点了吗?”
指腹落及之处,如同过了电般酥麻,路青槐被他蛊得七荤八素,睫毛止不住的颤,“只是有点肿而已,第二天就好了。”
默然几息后,谢妄檐耐心十足地注视着她,“你是在怪我,这几天都没有回家?”
不疾不徐的语调钻入耳朵,好似带有某种无色无味的催情剂,路青槐整个人都快酥掉了。
她的手腕被他握住,慢条斯理地举过头顶,动作轻缓,好似给足了她反抗的余地。
谢妄檐的唇靠近她的耳朵,从耳廓一路沿着锁骨,在她颈侧流连,黑眸里看不出情绪。
从她的角度,只能望见他挺拔的鼻梁。
他极尽克制,没有再继续往下,一手扶着她的腰,“最近参加了一场行业峰会,为期三天;在分公司完成了年底视察,为期两天。忙得抽不开身,却也在极力压缩行程。”
路青槐耳朵红得快要滴血,后知后觉听出来他的意思。
“怎么给我说这些?”
“给太太报备,理所应当。”谢妄檐垂眸看她,话音刚落,薄唇便落在她垂落的发丝间。
路青槐双腿无力,手腕又被他控制,只能趴在他胸膛。她有些羞赧,不明白他怎么连发丝也要如此温柔地对待,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好像很吃这套。
下午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称呼她,只不过是在媒体镜头下。
路青槐声音渐弱,清凌的眸子同他对视,“谢先生,我们只是合约夫妻,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谢妄檐定定地看着她,落嗓认真:“昭昭,不管是你喝醉的那次,还是订婚宴,我都是清醒的状态。”
路青槐温吞地咽了下唇,心底掀起汹涌的热浪,一时忘了回应。
他的唇落在她掌心,温软的触感,令她下意识娇哼出声。
声音漫出后,她看到谢妄檐眸中风暴愈发晦暗,脑子还在飞速运转,分析他话语中的含义。
“要不要,和我试试?”
谢妄檐再近一步,逼得她节节败退。
无数碎片的细节拼凑,指向同一处答案。
路青槐说不出拒绝的话,正如同她此刻也分不清,究竟是谁拉着谁陷入情潮。如果对象是他,她愿意。
心跳快得像是要跃出胸腔,路青槐咬紧下唇,声音弱到听不见,“可是家里只有大号的哎……”
她听见谢妄檐呼吸一瞬间变得粗重,温热的吻覆上来,长驱直入地抵开她的唇,卷着她共坠沉沦。
浴室内,男人的喘息声性感得令人心脏发麻。
一吻结束后,谢妄檐将她抱回主卧,手指拂去她鬓角凌乱的发丝,眼底划过极淡的笑意。
路青槐还在奇怪,他怎么没去拿东西。
“昭昭,我说的是,要不要试试和我恋爱?”
一字之差,是恋,不是做。
反应过来自己误会了什么,路青槐埋进被窝里,红着脸,恨不得今晚都不要再和他见面。
第33章 Chap
ter33“想和你在新年……
“然后你就答应了?”
许昭雾言语激动,恨不得撬开路青槐的脑袋,让她百分百还原那天的场景。
路青槐托着腮,有点懊恼,“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我误会了他的意思,答应的是另一件事,后面他才说是试着交往,两件事不一样,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答应。”
得知来龙去脉的许昭雾搅动着杯里的青柠,思考了一会,觉得这家伙迟钝点也不错。
“不算。”许昭雾分析,“人家直白地问你要不要和他谈恋爱,结果你当起了鸵鸟,站在对方的角度,自然而然会认为你还需要时间考虑。”
“啊。”路青槐在感情方面的经验为零,听她这么说,当即拿起手机,“那我现在就给他发消息说清楚——”
许昭雾按住了她的手,“你先别急着答应。”
“为什么?”路青槐真诚发问,蜷了下指尖,“我喜欢他,不是更应该说清楚嘛?”
担任起了情感大师的许昭雾感慨朽木不可雕,“钓他一阵!让他抓心挠肝,每时每刻都记挂着你,等后面感情水到渠成的时候,再答应。”
路青槐听得云里雾里,“万一他误以为我对他没意思,岂不是弄巧成拙?”
“怎么可能。”许昭雾说,“那天在订婚宴上,你们俩的眼神都快拉丝了。哎呀,你不懂,暧昧期是最甜的时候,越拉扯,越上头。千万别立马答应。”
想起订婚宴上的接吻环节,路青槐耳边隐隐有些烫,“其实那个时候,我们是在演戏。”
作为阅览小说、漫画无数的人,许昭雾一秒猜出她这个时候在回味什么,嗑得姨母笑。
“假意里掺杂着丝丝真心,才是真正的仙品。”
许昭雾继续引导,“你仔细想想,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起开始动心的?”
谢妄檐本身就是个极好的人,彬彬有礼,情绪稳定,对她一直很好,路青槐追溯细节时,很难捕捉到具体时刻。
她摇头,很诚恳地说:“我也不知道哎……他没说过。”
许昭雾知晓闺蜜的性子,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没强求,两人的话题从感情转至工作。
路青槐收到了中航研究院的offer,许昭雾也成功往上提了职级,正在物色下一轮的职位变动。
虽有波折,最终柳暗花明,结果都还算不错。
许昭雾想给她妈妈和姑姑各自买一只奢侈品手提包,两人在咖啡厅做了会攻略,打车去了国贸。选了两款基础的,价格在一万出头,但依旧要配货。路青槐选了两条酒红色丝巾、一瓶香水,许昭雾则选了个零钱包,两人凑着将配货比例凑齐了。
一起凑配货的情况太少见,路青槐和许昭雾还以为会遇到被甩脸色、无故刁难的事,没想到格外顺畅,导购还很耐心地帮她们计算怎么配货最划算。
从奢侈品专区出来,许昭雾说:“昭昭,我还有个事要麻烦你。”
“我妈下周要来京北,到时候你能说这个包是你送的吗?等过了这阵,我再告诉她,她就不会念叨我乱花钱了。”
许昭雾的父母务工多年,她一直寄宿在姑姑家。后来机缘巧合下,家里做生意赚了点钱,给她付了首付,在老家的地皮上也修了小别墅,现在生活优渥,只不过勤俭的习惯改不过来。
路青槐点头说:“没问题。”
许昭雾:“包就放你那吧,下周见。到时候尝尝我妈的厨艺。”
“好。”临别前,路青槐将其中一条丝巾的礼品袋递给许昭雾,“帮我祝朱阿姨周末愉快。”
路青槐和许昭雾高中时都是住校生,她姑姑知道路青槐和许昭雾关系好,每次都会多带一份饭菜,方便她们分享。
许昭雾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你还真是!”
“配货的话,朱阿姨就不会拒绝了。”路青槐莞尔,“一点心意。”
许昭雾哭笑不得,代表她姑姑收下。
回到俪湖湾时,窗外暴雨如注,城景笼上一片阴冷的灰雾。
路青槐点开和谢妄檐的聊天框,犹豫片刻,还是给他发了消息。
[下雨了,路上小心]
以往他回复信息都很及时,今天差不多到了回程的时间,却迟迟没有回应。
下一秒,门锁解开,他从门外跨进来。和平常不同的是,他今天没系领带,身上气质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慵懒矜贵,将车钥匙随手放在玄关上,清澹的视线朝她洒过来,墙边钟表的滴答声让她的心也随之一滞。
“在等我?”他声线清辞,话语无比自然。
两个人自昨晚过后,没做任何约定。但以他现在的表现,大有每天回婚房的趋势。
路青槐有点犹豫这时候是不是该去帮他解腕表,不过仍是垂首站着,“你没说今天要回来,所以我和昭雾在外面吃过晚饭了。”
这就是没有等他的意思。
灯光自头顶倾斜,洒落一地,谢妄檐行至她身侧,顺带将外套脱下,在沙发上微岔开双腿坐下。
他凝过来的眼神很温柔,“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
路青槐嗅出一点若有似无的酸气,但她不太确定。谢妄檐不是很大度的人吗?
“啊?”
谢妄檐:“冒着暴雨,只想快点回家,和你共进晚餐。”
尾音压得比较低,平淡的语调中,依稀能辨别出丝丝委屈的意味。
被他自下而上地望着,路青槐不自然地抿了下唇,“下次你要一起的话,最好提前给我发消息,我又不会读心术,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手机方便给我一下吗?”谢妄檐道。
路青槐解锁自己的手机,递给他,见他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面皮有些发烫。
谢妄檐似笑非笑,“我说的是我的手机。”
他握住她的腰,顺势将她带入怀中,侧坐在他腿上。
一语双关道:“你怎么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白衬衫的纽扣仅到锁骨处,路青槐的视线比他高,透过罅隙望进去,男色若隐若现,说不出的禁欲撩人。路青槐半推半就地被他环抱着,鼻尖相对,面上一点点染上潮红,“谁让你套路我。”
谢妄檐难得应下她扣上的罪名,抱着她便不肯放开。
“既然已经解锁了,应该不介意我点开和你的聊天记录?”
路青槐用的是主题壁纸,各个软件的图标都有了变化,怕他找不到,她主动找出微信。
谢妄檐的指尖上滑,她这才看到,原来中午时,他给她发过消息。
只不过那时她和许昭雾一起,不知怎地,略过了这条。
“对不起,我没看到这条。”
落在后腰处的掌心很烫,上次坐在他腿上,还是在酒精的催化下,对于那处昂扬记忆犹新,她不敢胡乱动作,手臂搭在他肩侧。
“没关系。”谢妄檐倒是没有生气,循循善诱道:“为了避免下次再错过,能不能给我设置专属提示音?”
路青槐眼眸清亮,“你一直都是专属提示音。”
对视间,萦绕在彼此的氛围有些暧昧。
谢妄檐的黑眸中翻涌着些许情绪,良久,才问她:“什么时候设置的?昨天?”
“保密。”
路青槐怕他再问,自己就要露馅了,从他腿上下来。
她找了个借口下楼丢垃圾,事实上,房间有专门的家政来清扫,根本无需跑这一趟。谢妄檐只当是她还没适应两人的关系转变,由着她往
外去了。
客厅里霎时变得寂静冷清,谢妄檐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钻戒,陷入沉思。
他完全不懂女生的心思,更没有可以参考和借鉴的范本,问那群发小也不合适,兜兜转转,还是只能问谢亦宵。
[她没回应,代表什么?]
谢亦宵看到这掐头去尾的消息,琢磨了阵,推测:[别告诉我,你已经表白了]
谢妄檐:[嗯]
他没透露具体的细节,毕竟这也是属于他和路青槐之间的感情隐私,不便说太多。
几秒过后,谢亦宵的语音发了过来。
[我说句实话,你别嫌扎心。不回应,意味着对你没什么感觉]
谢妄檐眸光略深。这倒不至于,她亲口承认过,对他有生理性的喜欢。
没等到谢妄檐的回复,谢亦宵以为是自己的话太过直白。不过他倒是觉得,让路青槐在感情上虐虐谢妄檐挺爽的。天之骄子,为爱疯魔,啧啧啧,多带感的剧本。
谢亦宵欠欠地连发好几条。
[在感情上受挫多正常,你千万别放弃,否则让老爷子知道了,肯定恨不得打断你的腿]
[昭昭多好的女孩啊,错过这次,以后有你哭的]
语音转文字后,谢妄檐淡淡掠过上面的内容,沉眸打字。
[我追她,和爷爷无关]
余光不经意间瞥见柜子里的防尘袋,以及摆出来散味的一款手提包。
LV的logo醒目,他不太懂款式,目光淡移开。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再提那天险些擦枪走火的事,除夕夜这天中午,须得到路宅团圆。谢妄檐陪路青槐一同过去,路政安在别墅楼下和路建业聊天,佣人大部分已经休假回家,留下的不怎么忙得过来,梁雪便张罗着布置。
听说路滟雪这次要带男友回来,众人表面不显,内心实则都想看看到底是谁。
最操心的还是路建业,谢妄檐和路青槐前脚刚到,就忍不住向他们俩打探。只不过话是对谢妄檐说的,大意是小时候,路滟雪就爱黏着他,问他有没有思路。
话音刚落,路政安便掩唇轻咳,“你拿以前的事出来说有什么用?滟雪现在大了,有什么心事不给你们做父母的说,难道还会给妄檐说?”
路建业尴尬地闭嘴,掐了烟。在小辈面前落面子并不好受,他不断变化坐姿,朝着路青槐找补。
路青槐同谢妄檐对视一眼,不好出卖路滟雪,只含糊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相信滟雪的判断力,她喜欢的人一定不会差。”
等长辈往里走去,谢妄檐拇指往里扣,摩挲了下她的腕心。他不动声色,落向她的神情酝着些许黯色,“没什么要问我的?”
他这几天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婚房逐渐被他的东西步步侵占,先是杯子放在她的旁边,再是书房的那层绿植格挡莫名其妙被拆了,连拖鞋都多了同款。路青槐倒也没完全按照军师许昭雾提的欲擒故纵来做,想着要是他再提一次,她一定答应。
不过这种事也要讲究氛围,大概是他再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路青槐这样想着,倒也没多少内耗的情绪,只等着他说出口。
“你和滟雪姐、亦宵算是青梅竹马,小时候关系亲密很正常啊。”她说。
谢妄檐眯了下眸,一时不知该庆幸她不是敏感的个性,还是该为她一点也不在意他感到气闷。他要是提出来,反倒显得他小气,比不上她们两姐妹大度。最后只能将这点郁结独自咽下去,唇边笑意温和,“嗯。你不介意就好。”
她没说什么,朝他挽起一个明艳的笑容。
谢妄檐更郁闷了。
她好像对他,一点感情上的心思都没有。
路滟雪领着赵缙出现在众人视野时,梁雪和路建业有些意外,旋即笑着邀他入座。赵家也算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同谢家走的是不一样的路子,梁雪见是年少有为的赵缙,不是外头那些穷小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上次没能瞧见的正脸,路青槐这次看得清楚。长相偏硬朗,是典型的叔圈天菜,在人群里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赵缙见到谢妄檐,颔首道:“三哥也在?”
谢妄檐:“陪我妻子。”
赵缙会意,喊了路青槐一声嫂子。这话落在路滟雪耳里,忍不住皱眉。本来就是托他来演戏,他倒好,一副真把自己当她男友的架势,路滟雪神情冷淡,低声警告他别太过:“赵公子。”
赵缙轻笑,推了推眼镜,“三哥,嫂子,那我先去陪滟雪。”
路滟雪翻了个白眼,拉着他去见长辈,两人同框的画面有种旧唱片的故事感,倒也意外般配。
等两人走后,路青槐小声:“赵先生看上去比你大,怎么还叫你三哥啊?”
谢妄檐侧眸,给她掺茶,“客气的称呼而已。”
她点点头,对这些人情世故有大致的理解,没再多问。
“我感觉,她们俩演得好像比我们还假?”
长辈们正在聊天,路青槐凑着脑袋过来,谢妄檐先前被冷落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他目光温润,半开玩笑似地反问,“难道我们现在不真?”
两人藏在桌下的手还缠在一块,谢妄檐不肯放,路青槐也舍不得甩开,胶着腻歪的戏份哪里用得着演。
她眼皮抖了下,做了个封口的动作,表示说错话,自罚三杯。
谢妄檐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失笑:“你罚的是空气?”
她不肯说话了。
路家同赵家有生意上的往来,赵缙陪着几位长辈饮了不少酒,饭桌上其乐融融。
梁雪随口提起上次路滟雪又往北河跑的事,对赵缙说,“滟雪不怎么让人省心,以前摔断几根肋骨,运气好,没伤着脊椎,我们看得紧,后面才没出事。你说那滑雪有什么好的?”
路滟雪瞟他一眼,赵缙笑着接话,给她打掩护,“确实。上次她和我去北河是为了观赛,我们坐在三楼箱厅,您放心,很安全。”
用完午餐,路青槐和谢妄檐又得马不停蹄地赶回婚房,拿上给谢家长辈带的新年礼物,晚餐奔赴另一场。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么热闹的除夕,在车上望着窗外的飞驰而过的树影,有些不习惯。
路青槐去衣帽间挑了件新年战袍,她明年是本命年,赵月特地嘱咐,说除夕身上要穿红色,来年才能有红火好运。她的衣服色系大多是冷色调,唯一能搭配正红色的,只有围巾。
衣帽间分了区,她所占的地方极少。
其他柜子大多空荡,挂着几件熨烫平整的西服做装饰,拿来糊弄长辈。这次却显然不同,透明衣柜里,摆了足足有五个奢侈品包,正巧她前几天陪许昭雾去店里时,导购给她们介绍过。
断货的热门款。
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Speedy系列,鳄鱼皮加全钻锁扣,款式惊艳,但接近七位数的价格同样令人望而却步,更遑论还要配货和等待。
其他几款她不认识,不过看材质,大概也是同级别的奢品包。
路青槐路过时,特地绕远了一点,怕不小心碰坏了赔不起。谢妄檐刚好下楼,他也换了套西服,红底牛津皮鞋,裤线笔直,搭配酒红色领带,再往上,英俊深邃的五官仿佛是这身完美主义穿搭最好的诠释。
谢妄檐见她自衣帽间出来,温声问:“新年礼物,拆了吗?”
礼物?
路青槐差点凌乱,不太确定地问:“衣帽间里的那些包?”
“目前只到了五个。”谢妄檐说,“剩下的要等到年后才能陆续从其他城市调回京北。”
他的确不太懂奢侈品,赵月在医院工作,日常穿搭比较低调,只会在家宴时,佩戴丈夫和儿子在拍卖会上买下的战利品。谢妄檐没买过包,还是做功课时,才知道那些复杂的规矩,他等不了,大手一挥,直接联系的亚洲区总裁。
这已经他能做到的极限,时间上的极限。
路青槐足足花了几秒的时间,才接受了现实。
“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奢侈品二次出售,价格可能会打六折。”谢妄檐语气正经,“也就是说,你拒绝的话,我将亏损40%。但如果你接受,把它当成搭配衣服的包,亏损率将降到0。”
“……”
什么奇怪的逻辑,把它当成股票基金了是吧,只要不卖就不会亏。俗
称自我洗脑法。
他怎么会突然给她买包?
路青槐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将嫌疑定在了上次许昭雾买的那款包上。对于这场微妙的误会,觉得心惊肉跳的同时,又从他的态度中觉察出了重视,心间弥漫出丝丝甜意。
她拉着他进了衣帽间,指着其中自己认识的那款,“你看啊,我背着百万级别的包,坐着四块钱的地铁,上五位数的班,是不是非常不安全?”
走在路上,都要时刻担心会不会有人抢包。挤地铁的时候,更得精神紧绷,拜托,这可是七位数的包,碰到小偷,她宁愿把手机、钱包拱手相让,都恨不得求他不要用小刀划破皮面。
完全是本末倒置。
谢妄檐认真考虑了须臾,嗓音淡沉入耳,“以后我每天早上开车送你,护着你的包,怎么样?”
他的提议诱惑力实在太大,路青槐想不出拒绝的理由,退而求其次道:“那我只选一个来背,剩下的包,你送给赵姨和贺姨,免得我心里压力太大,晚上失眠。”
谢妄檐眉梢轻抬,“挑三个吧,换着搭配衣服,以后也好陪我出席一些重要场合。”
“什么场合?”
“商业晚宴,秀展,以及应酬场。”
路青槐想想也是,要是以谢太太的身份出席,总要匹配相应品质的穿搭。遂没再拒绝。谢妄檐要她从里边挑一只今晚背,她认真研究了一番,见白色那款尤为可爱,眉毛和歪斜的嘴巴有种莫名喜感,像个活泼的马赛克娃娃。
这种可爱的款式应该不贵吧?
拎着这款手提包抵达谢宅时,赵月高兴得合不拢嘴,看向总算开窍的谢妄檐,“不错啊,懂得给昭昭买礼物了,这款包挺适合昭昭的。”
谢妄檐让人将他给各位长辈准备的礼物送出去,在场的两位女士,额外多一份礼物,百万级别的包,女性长辈们挺开心的,随手收回去,便摆在了沙发上,好像对这个价格早已习以为常。
谢妄檐情商极高,没细说这两个包的来历,路青槐跟在他身边,也学会了不少,将两位长辈夸得眉开眼笑,众人说说笑笑,年味鲜浓。
小冰糖闹着要陪谢老爷子守岁,刚坚持到女星合唱的春晚节目,看到她妈妈鹿茗下了场,便窝在谢颂予怀里睡着了。手里还攥着路青槐给她折的千纸鹤和星星。
谢颂予抱着小姑娘去了楼上房间休息,谢庭晚和他大哥两对夫妇凑齐了一桌麻将,谢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同谢亦宵聊着年后的安排。
路青槐则坐姿笔直,同靠在椅背上的谢妄檐一起看向大屏。各个群都在弹新年快乐的消息,路青槐刚和院长通完视频电话,知道她在南城一切安好,心里踏实不少。
谢妄檐见她似乎有别的心事,握住她皓腕的掌收拢,拂过她额间发丝,柔声道:“困的话在我怀里眯一会,待会零点钟声敲响我叫你。”
他纵容着她的靠近,路青槐迷糊着眨了下眼睫,攀缠着他的腰,窝在他怀里。
谢妄檐手掌落在她蝴蝶骨上,一下又一下,轻拍着,轻垂落在她面上的眉眼柔和,透着哄小孩子般的缱绻。
见她睁着星眸仰头望向自己,哪有半分困倦的模样。客厅里虽然没人关注他们的小动作,但长辈们到底还在,不能越界。
谢妄檐对上她灵动的视线,按捺住想要吻她的心思,声线揉着低沉的沙,“总不会还要我唱摇篮曲哄你吧?”
“……我又不是小冰糖。”路青槐耳根微微发热,借着这个角度欣赏他流畅的下颔线,“我在想,我还没送你新年礼物。要是随便挑的话,怕刚好买了你不需要的东西。”
谢妄檐:“只要是你送的,就算没用,也得想办法用上。”
两人在这里压着语调说话,无端有种偷情的背德感。路青槐决定直白点,问他:“你想要什么礼物?”
谢妄檐垂下眸,眸光晦暗,仿若深不见底。
“任意什么礼物都行?”
路青槐同他对视时,被他眸中的意味深长击中。
她其实很清楚,他提的要求会有些过分。在这暖黄调的灯光下,他的影子映在她颈侧,酒红色领带同围巾呼应,仿佛在告诉彼此,她们现在处于心知肚明的不清白。
她咬着唇,很轻地点了下头。
谢妄檐带着一点慵懒,指腹抚上她的唇。
明知不该如此急切,要循序渐进,理性攻陷,直到她心底为他留有一隅位置。在面对如此情境,他还是不可抑制地往下坠。
“想和你在新年钟声里接吻。”
第34章 Chapter34无声引诱
路青槐十分怀疑,他的本体是男狐狸精,否则怎么会这么懂得如何拿捏她的心思。
偏偏她经不起丝毫的诱惑,被粗粝的指腹捻磨腕心后,就这样陷入他幽深的黑眸中,柔声问:“这么多长辈都在客厅里,我们接吻会不会不太好……”
听到她的话,谢妄檐无声失笑。
她经不起逗弄,在这种事上脸皮也薄,似嗔非嗔地瞪着他,“你笑什么?”
两人先前在长辈面前演戏的时候,连挽她的手,她的耳尖都会染上一片绯色。谢妄檐自然清楚,她能答应他的提议,有多不容易。
他敛了笑意,低声道:“我以为你会拒绝我的提议。”
“但没预料到的是,你想的是细节问题。”
哪怕谢妄檐没有取笑她的意思,路青槐还是羞红了脸。
罪魁祸首怕她不肯理自己,将她的脑袋按回怀里。
往年除夕,她也有守岁的习惯,坚持到零点,给朋友同事们发送新年的第一条祝福。今年却不知为何,窝在他怀里,闻着属于他身上的清冽香气,眼皮重得厉害,没多久便睡着了。
庭院里的零点钟声敲响时,她是被吻醒的。察觉到脚尖着地,紧接着便是被抵在墙面,细密的吻如雨丝般落下来。
他吻得很温柔,在她唇瓣边缘细细地辗转,灼热的气息洒在她鼻尖,掀起酥麻的痒。路青槐翕开一只眼,望见谢妄檐近在咫尺的俊颜,下意识嘤咛一声。
含糊的音节从她唇边溢出来,“谢……”
刚发出半个字,便被他吞进去,“昭昭,新年快乐。”
睡得迷迷糊糊,被吻醒的经历还是第一次,路青槐双腿还没站稳便止不住地发软,腰线被他握住,勉强维持住身形。
不远处传来客厅里长辈们断断续续的碰牌声、笑语声,以及从遥远之地飘来的喧闹声。
周遭的声音将她与他隔绝在真空地界里。
他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指节轻掐着她的下颔,带来冰火两重天的体验。
她推抵在两人之间,刚睡醒的嗓音有些绵软,“零点了吗?”
谢妄檐黑眸如墨般,抬起腕边的表盘给她看,拇指仍旧不舍地摩挲着她的肌肤,“嗯。”
“你怎么不提前叫我呀?”
原来她醒来这会,声音这么娇,瓷白的肌肤也泛着一层淡淡的粉。同他对视时,清亮的杏眸如含春水般荡漾,勾得他心头燥火难消。
谢妄檐喉结无声滚动,指背拂过她脸颊,“今天的行程太匆忙了,看你连中午都没来得及休息,不忍心吵醒你。”
“你就这么抱着我过来的?”
路青槐抿了下唇,往转角那边的客厅张望。
鼻尖被他轻刮了下,带着点惩罚的力道,不重,更像是调。情。
他深深地注视着她,压低的语调透着点散漫,“有什么问题?”
“怕你睡得不舒服,抱你上楼而已。我一直很克制,不论神态还是动作,他们不会想到那里去。”
路青槐心跳措不及防漏了一拍,竭力让自己清醒点,别歪曲他话语中的深层含义。
但还是忍不住明知故犯地提醒,“要不你现在过去吧,耽搁久了不太好。”
谢妄檐指尖慢悠悠绕到她耳后,“你怕他们发现我们在这里接吻?”
事实是这样没错,但这句话从谢妄檐口中说出来,耳后作乱的手指让她整个脊背都跟着微微酥麻,那股莫名的背德感更甚。
她点
了下头,不太好意思地承认,“我脸皮薄。”
“他们这一轮才刚开始,不会这么快结束。”谢妄檐退让半步,“要是听见脚步声,我就立马停,怎么样?”
哄她似的语气,那根手指将她的思绪搅乱,路青槐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她还以为他会再度吻上她的唇,配合地抬起下巴,莹白如玉的天鹅颈暴露在视线之下时,谢妄檐有片刻的凝滞,温热的吻旋即落在她的颈窝处,炽热、柔软,从未有过的异样情愫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他吻得很轻柔,如走马观花般掠过,怕在她颈侧留下痕迹,难以收束的力道从掌心转到她薄薄的脊背,或轻或重地揉捻着,像是要将她揉进骨子里。
路青槐感觉自己变成了一片落叶,随着疾风飘荡,忽上忽下,始终落不到底。
唇关被撬开的一瞬,她在他唇瓣磕了下,男人的喘息声蓦然加重。
他身下的反应不可抑制地浮涨,起初还有意识地收着,但她突然咬下的这点意外,让一切变得不可控。
姿态亲密是一回事,他们本就在接吻,眼下让她感受到他每次同她接触时的汹涌,那些所谓绅士和温柔,仿佛化作泡沫,变得摇摇欲坠。
路青槐同他严丝合缝地贴着,脸热到快要燃起来。
唇边吮吸的力道加重,她逐渐无法跟上他的节奏回应,只能微张开唇腔,任他予取予求。
她想起来,上一次和他接吻时,她无意间瞥见他掌背绷起的道道青筋,欲得要命。
原来那种遒劲的张力,源自于强烈的性反应。
空气中泛起的靡靡水声,让她因缺氧而变得飘飘然的大脑陷入更深的情潮中,以至于心有所想,指尖便往他的小臂探。
谢妄檐似是觉得这样不够尽兴,单臂抱起她,在她颤抖的长睫上眷恋地流连着。
突如其来地境地转变,让她指尖偷偷拂过的力道不慎加重。
或许她们一开始设想的吻,只是带有点暧昧色彩的浅尝辄止,然而每次既定轨道的偏离,都意味着失态逐渐失控。
路青槐逐渐无法适应他如此凶的吻法,眼底的泪雾涌出来。
“大嫂这把牌运气真好。”
“否极泰来嘛,我都输了一晚上了,全是烂牌,只能看着你们胡,别提心里多着急了。”
谈话声由远及近,谢妄檐却没有如他所说及时停下。
几位长辈搀着老爷子休息后,自电梯口的位置道别。鹿茗拍完节目还得赶回谢家,谢颂予自然得带着一家人回去,再给妻子煮点宵夜。赵月和谢庭晚夫妇以及谢亦宵则留下谢宅住。
长辈们所站定的地方,和他们仅一个转角之隔,清晰的交谈声如犹在耳。
路青槐已经熟悉谢宅的构造,意识到他们随时都可能撞见,精神一瞬间抓紧,变成了任由谢妄檐握住的一根弦。
唇瓣分开时,他用拇指指腹捻了下她的下巴,对上她潋滟的双眸,眉心轻折:“是我吻太重了吗?怎么哭了?”
她的承受能力并不低,只是身体有些娇气敏感,今晚这样意乱情迷的吻法,让他不免有些心疼。
路青槐双腿还有些发软,高频心跳尚未降下,咬着唇摇摇头。
这个持续时间过长的吻让彼此的缺陷暴露无疑。
她是过分敏感,舌尖最甚,舒服到连内裤都变得湿黏不堪。而他偏偏最爱勾着她的舌尖抵弄,乌黑的眸始终凝在她脸上,或许早已发现了这份秘密。
谢妄檐似乎对痛觉的反应更明显。
刺痛会激发他血液里的兴奋因子。
而他吻得越深,她就越容易无意识抓伤他,换来更猛烈的进攻,自己也在这场博弈中软成一团水。
她深吸一口气,撇去乱七八糟的想法,抬眸落入谢妄檐关切的目光中,“你下次不准碰我锁骨。”
命令的句式,尾音却像猫似的勾着,爪子挠得他心底毛毛的。
他只能把玩着她的手指骨节,同他相比,她的手那样纤细,一层薄肉摸起来也很软,让人爱不释手,不舍得再松开。
谢妄檐没有选择直接回应,幽深的眸光侵略性地覆在她身上,“锁骨最有感觉?”
“……”
对话及此,赵月和谢庭晚夫妇正聊着年夜饭吃了太多不消化,路过楼梯准备消食时,正巧同两人对上目光。
路青槐垂着脑袋,眼里似乎还挂着泪意,谢妄檐拦住了她的去路,居高临下地往那一站,面上惯常没什么情绪。
儿子是什么个性,两口子无比清楚,看上去斯文温和,本质上还是个杀伐决断、不留情面的性子,跟年轻时的谢老爷子有些像。
赵月心下一凛,以为谢妄檐把人欺负哭了,当即脾气就上来了,护在路青槐跟前,质问谢妄檐:“你好歹是个男人,有什么事不能退让一步?昭昭才刚来我们家,你怎么能欺负人家?”
路青槐还没来得及擦眼泪,那滴就这么挂在眼尾。
赵月和谢庭晚多年夫妻,单靠一个眼神就懂了。谢庭晚轻咳两声,接过话头,担任起了白脸询问前因后果的责任,赵月则轻拍路青槐的背,告诉她别害怕。
谢妄檐挨了一顿斥,耐心听着,眸光在正不知道该怎么收尾的路青槐面上停留。
他噙着一点笑意,倒像是心甘情愿被误会。
“一点小摩擦。”谢妄檐水波不兴地回,“我下次语气尽量温和点。”
赵月:“什么叫尽量?你就得温和点!昭昭是你老婆,又不是你的下属,我不管你在外是什么风光的身份,回到家就必须摆正态度。女孩子是用来呵护的,你到底懂不懂?”
谢庭晚也皱眉摇头,“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单身了,就这脾性,谁能容忍你?要不是昭昭温和大度,不跟你计较,我看你今晚还是睡庭院里吧。”
两夫妻一唱一和,围剿似的。
路青槐和谢妄檐一句话也插不上。
等两人教导够了,谢妄檐才得以缓声唤她,“昭昭,过来。”
赵月越看他越不顺眼,“没道歉就想把事情翻篇?婚姻不是让你这样打马虎眼的。”
路青槐:“赵姨,其实刚才……”
“昭昭。”谢妄檐眸光落向她,嗓音淡沉,“刚才的事我向你道歉,你要是不高兴,想怎么报复回来都行。”
明知两位长辈听不出他的画外音,路青槐好不容易淡下去的耳廓又一点点染上红。
她能怎么报复,不过是使坏咬咬他。
可他身体烫意灼人,真要报复,谁占便宜还不一定……
谢妄檐真坏啊。她咬牙切齿地想。
赵月还在给她撑腰,“昭昭,要是觉得他没诚意,你可以拒绝。”
路青槐怕两位长辈担心,“赵姨,谢伯父,我们就是小打小闹来着,没什么大事。辛苦你们为我们的事操心了。”
赵月当初就想要个女儿,可惜运气不好,加上身体原因,没办法像她大嫂那样再生二胎,一直颇有遗憾。这会见路青槐懂事又体贴,心头像是被熨帖填补,漾开一阵暖流。
她握住路青槐的手,宽慰道:“以后遇到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赵月叹口气,故意说给谢妄檐听,“要是你和妄檐实在不合适,我也不是不支持你们离婚,要是真离了,就认做我们家的干女儿——”
谢妄檐眉心微折,“妈,我和昭昭不会离婚。”
离婚后再认作他的妹妹,岂不是乱了套了,他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无论是出于对路青槐的照顾,还是基于那份喜欢,他都不会轻易放手。
路青槐当玩笑话听的,并没有完全当真,但也从中听出了赵月对她的关照,心底暖暖的,挽唇说:“赵姨放心,不是亲女儿,也可以胜似亲女儿。”
听到两个年轻人这么说,赵月放下心来,将路青槐的手交在谢妄檐掌心,嘱咐了几句,便跟着谢庭晚上楼了,这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路青槐轻轻舒了一口气。
谢妄檐将她抱了起来。
这个点大家都休息了,她不好发出太多声音,只能攀着他的肩,任由他将自己抱回房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路青槐对谢妄檐的体力有了深刻的认知,索性不再担忧。
卧室门锁落定。
好可惜,窗外没有烟花。
不过以往消散的年味,以另一种形式覆盖,也不算太差。
路青槐拉好遮光窗帘,转身时,撞入一个结实的胸膛,谢妄檐勾着她的腰,将她拉回腿上坐着,腿间收拢,阻止了她逃离的可能。
四目相对,谢妄檐眸底似有暗礁。
“刚才怎么没按照我的模板回答?”
路青槐愣了一秒,很是诚恳地说:“我们本来就约定好两年后告诉长辈真相的啊。”
“是。”谢妄檐凝着她,“但没有提过离婚的字眼。”
“哎?”路青槐垂低眼睫,在细细揣摩他说这句话的动机。
而男人似乎没想给她思考的机会,彼此的呼吸交缠着,他再度衔吻上她的唇,深不见底的眸不肯放过她面上每一个表情。
“不离婚,好不好?”他温声引诱,极尽缠绵地抚慰流连,企图用她所说的生理性喜欢,来换得她的垂首低头。
这次不再是失控的索取,而是隐忍压抑着浓烈的欲,温柔地吻过她身上每一处敏感点。
薄唇所及之处,皆像是为了取悦她。
她衣衫齐整,他却已经露出了沟壑分明的腹肌,双肘撑在她身体两侧,床头的氛围灯勾勒出一层清晰的暗影,纹理好看的肌肉令她心脏砰砰跳动,一声高过一声。
正所谓温柔刀,刀刀要人性命。
路青槐的手被他握住,悬落在胸膛仅半寸处,她咽了下喉,听他继续循循善诱,唤她名字。
迷糊间,她应了声好。
第35章 Chapter35“你要尝尝吗?……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热醒的。
明明是冬日,醒来时却浑身发烫,腰间还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掌锢住。他垂着眼睫,挺拔鼻梁下,唇色一如既往的淡。
路青槐望着他的睡颜,微微出神。
昨晚她受他引诱,任由他牵着她自己的手拂过腰腹,沿着线条颤抖往下,直到起伏有致的人鱼线才红着脸停止。
他慷慨至极,上身的每一处肌肤,都被她看遍、摸遍。
虽说最后什么没做,但在那样的旖旎氛围下,她与他看向彼此的眼神,早已不再清白。
晨起时的变化格外清晰,路青槐只不过是稍微挪动了下手臂,那处逐渐昂扬的烫意便隔着单薄的睡裙传递过来。她屏住呼吸,竭力忽视抵在小腹处的温度,试图在不惊动他的前提下,从床上下来。
时间仿佛将这短短的几秒拉得无限漫长,就在她松口气之际,谢妄檐自身后将她重新纳入怀中。
唇贴在她颈边,悄无声息的,将他的气息渡过来,“再陪我睡会儿。”
昨夜被他吻得晕晕乎乎,连什么时候换的睡裙都没多深的印象了。他当时被背过身去,说不看就是真的不看。入睡前,她浑身上下的布料只剩这条睡裙,而他赤着上身,因此,拥上来的时候,那层真丝布料窸窣摩擦,几乎是同她严丝合缝地相贴,路青槐整个人僵住,不再有所动作。
“别闹了。”她红着脸,低声说:“我待会还有工作。”
身后的男人抬眸,臂弯间的力道加重,“今天是初一。”
他翻过身将她虚压在底下,刚睡醒的长眸幽深得过分,慢条斯理地拆穿她,“这个借口是不是找的太不走心了点?”
不愧是天赋异禀的男狐狸,早上就这么黏人,路青槐在心底默默将他归类为白狐,如果他能化形的话,这会毛绒蓬松的尾巴大概已经在她腰上缠得紧紧的了。
她躲不开他的注视,索性迎上去,坚定坐怀不乱的心思,“年后就要入职了,我提前适应,有备无患,免得到时候跟不上大家的节奏。”
“用得着这么争分夺秒?”
路青槐睁眼说瞎话,“热爱工作嘛。”
谢妄檐不闹她了,起身从床上坐起来。他逆光而立,宽肩窄腰的衣架子身材显露无疑,饶是昨晚已经欣赏了个遍,路青槐还是忍不住看直了眼。
他从衣柜里取出件衬衣,下摆扎进西裤,纽扣自腹部一颗颗往上,直至喉结下方的最后一颗扣紧,又恢复往日一丝不苟的禁欲模样。
结婚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能看见这样赏心悦目的一幕。
换好衣服后的谢妄檐视线落向她,“不是说要早起,现在反悔想赖床了吗?”
比平时低的语调,听起来沙沙的,好听到路青槐条件反射地心头一紧。
她捂着胸口,目光澄明,“我没穿内衣……”
“你在这里,我没办法换衣服。”
卧室内陷入片刻的安静,谢妄檐喉结上下滚动一瞬,很难不怀疑她是故意在这招他。玲珑有致的身段昨夜在两人耳鬓厮磨时早已细细丈量过,她就是看着瘦,实则纤侬丰腴,该有肉的地方连一手都掌不住。
黑暗中探索彼此的身体,什么也瞧不见,无论是她的,亦或者他的。
谢妄檐收回目光,指骨抵在太阳穴揉了下,“还是像昨晚一样,我背过身,你换吧。”
说着,他便沉眸转身,留给她一道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