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21“介意我今晚留……
谢妄檐的怀抱很温暖,她的脸颊枕在胸膛的位置,耳边平缓起伏的心跳声宛若镇定剂,路青槐糟糕且混乱的情绪得到了安抚,眼泪渐止后,莫名觉得在他面前这样,似乎有点丢人。
每次经期来临前,她或多或少都会受激素影响,以往一个人的时候,用甜食带来的多巴胺压制,便能很好地调节。
正想到这里,一股热流应景地往下涌,路青槐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直起身子。
地下车库没什么人,因此两人在边上拥抱并不显眼,谢妄檐搭在她背部的手掌轻缓地拍着她的背,察觉到她的抽离,谢妄檐递来一张丝巾,“好点了?”
路青槐没有接,垂着眼,湿漉漉的睫毛遮住神色。她的眼泪如同某种致命的毒素,将他置身之外的游离悉数吞掉。
谢妄檐以为她还在泛滥的悲伤中,用丝巾一点点温柔地攒尽她眼尾的泪痕。
长指轻抬起她的下巴,神情专注而认真。
亲昵的姿态让路青槐在他如同呵护瓷娃娃般的目光中,蒸发成潮热的水汽,她不由得想起上次缠绵悱恻的吻。
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触碰,旖旎的氛围如同棉丝细密缠绕,以至于她被有关他的梦境困扰。
路青槐怕他看出自己此刻的脸红心跳,更有经期提前,连护垫都没来及贴的局促。从他指尖抽走湿巾,攥在手中,她同他解释,“那个……我想去趟卫生间。”
地下车库路况复杂,可供参照物很少,她很少途径附近,谢妄檐怕她迷路,“我陪你一起。”
“我要先去附近的超市。”路青槐有点犹豫。
谢妄檐默了几息,看她的反应,明白过来什么。
“需要什么牌子的?”
他不太了解这些,大抵知晓有日用和夜用之分,更细节的还有长度和厚度,再多便不清楚了,毕竟没做过任何功课。
让他帮忙买卫生巾这种事,路青槐还真没想过。
见她似有犹豫,谢妄檐平声解释:“你不方便的话,还是留在车里等我比较好。我会尽快,
控制在五分钟内回来。”
这里到便利店的还有些距离,小腹隐约的刺痛感让她不得不选择妥协。她说了几个自己常用的牌子,回到副驾驶等他。
谢妄檐就近去的是进口超市,并没有她所提及的牌子,视频通话打过来时,两个人都有些不太习惯。好在镜头所切之处,仅有他修长劲瘦的骨节,他选了两种,将满是英文和日语的包装面靠近镜头,“要哪个?”
路青槐在字母上扫过,选了短一些的液体卫生巾。
手机听筒里,传来压低的兴奋讨论声。
“快看货架那边的男生,好帅啊啊啊!”
“是给女朋友买卫生吧?他还挺会挑。”
“拜托姐妹,清醒点,给女生买卫生巾而已,顺手的事有什么好值得感动的。”
……
谈话的重点一闪而过,飘到学业上去了,大概率是附近国际高中刚放学的高中生。谢妄檐该买的也选好了,应她要求多买了包护垫。
人高腿长的好处就是,他果然按照约定的时间折返。
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杯红枣热牛奶,贴心到连瓶盖都已经拧松。
塑料袋里什么都有,湿巾、小包纸巾。
谢妄檐:“你看看还缺什么,不够的话我再去买。”
“够了。”路青槐在他的引路下,往地下一层走,两人并行,她忍不住侧目看向他,“……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照顾人?”
不知是不是刚哭过的原因,她眼尾沾着一丝红意,看上去格外清丽动人。谢妄檐克制地咽了下嗓,“没有。”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路青槐愣了下,不明白他这么说的具体含义。是在向她解释,他从没为别人做过这些?可是他们之间并不是需要他解释的关系。
她蜷了下手指,脚步不自觉地放缓,眼里酝着几分不解,谢妄檐垂眼落向她。
“昭昭,我只这么照顾过你。”
几分钟前,他还在温声哄眼泪失控的她,她感受过他的热度,他剧烈起伏的心跳如同鼓点般击颤着她的耳膜,此刻被他用那双深邃如墨的眸子注视,她耳廓莫名一烫,咬着唇进了卫生间。
折腾这么一通,赶上好下班高峰期,回婚房的路上有点堵车,车辆行进速度很慢。
路青槐将副驾驶位的座椅调低,靠着在一侧浅眠,谢妄檐不忍心打扰她,就连接电话时的声音都压着,惜字如金。
工作上的事,出于避嫌,路青槐没有仔细听。路况再好,开车时也总能遇见各种各样的奇葩,像谢妄檐这样不疾不徐地避让,碰见非要插队的也不惯着,情绪还能保持如此稳定的,算得上万里挑一。
搬来婚房这么久,她们还是第一次在婚房做饭。开放式厨房,不怎么使用明火,路青槐厨艺有限,大多数情况是做些蒸菜和水煮菜。本以为能帮上忙,直到看到充氮包装袋里活蹦乱跳的‘新鲜食材’,她才发觉束手无策。
谢妄檐系好围裙,袖口挽上去,露出一截线条流畅漂亮的小臂。
见她同波士顿龙虾面面相觑,唇角笑意浅淡,“你去休息吧,晚餐用不了多久。”
他处理食材的动作优雅利落,将虾肉完美剔除,切成小段,重新摆回虾壳里。剩下的则用来做烩饭,和菠萝丁混着翻炒,果香味很快溢出。
蒸烤一体锅响起智能语音提醒,他闲闲地颠了下勺,修改完参数,慢条斯理地将烩饭装盘。喷枪淡蓝色的火焰粗略过芝士表面,发出呲呲的声响,芝士很快融化,表面浮出令人食欲大动的焦糖色。
烟火气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路青槐托着腮欣赏了会,给两人各自调制了一杯果茶。她的那杯是用热水调的,酸得她不禁皱眉,再调谢妄檐的时,有了经验,问他:“谢妄檐,你要喝酒吗?”
“不用。”
谢妄檐嗓音清淡,“晚上保持清醒比较好。”
他要是醉了,谁来照顾她?
路青槐以为他夜里需要工作,没有多说。
丰盛的晚餐上了桌,路青槐拍了张照,勾选群里的路、谢两家人,想发仅他们可见的朋友圈。
谢妄檐坐在对侧,并未入镜。光从照片来看,两人一点也不像新婚夫妻。
“谢妄檐,你能把手伸过来吗?”路青槐阐明意图,谢妄檐很配合地照做,只是他没有试过摆拍,动作不太自然。
连摄影师这关都过不了,自然遑论其他。
如此调整了几次,反倒变得更像演戏。
“稍等。”谢妄檐起身,从西服口袋里拿出婚戒,推上去戴上。“好了。”
“你去公司还戴婚戒呀?”路青槐关注点比较奇特。
“不只在公司。”谢妄檐说,“应酬、出差,参加峰会,一直都带着,没摘过。”
就是今晚做这顿饭时,才摘下来片刻。婚后本就该长期戴着婚戒,旁人问起,谢妄檐从未避讳,总之,无论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还是许久未见的旧友,全都知晓他结婚的事。
路青槐无声抬了下自己的指尖,“要不我以后也戴上吧。”
谢妄檐未置可否,只道:“这样也好。”
他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了,换作半月前,肯定会说,戴不戴婚戒是她的事,没必要苛待自己。现在就这样顺着她提的台阶下去,实在容易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特地抛砖引玉,诱她上钩。
接下来的照片仍旧拍不好,路青槐只好将指尖一点点往前探,捉住他的腕骨。
指腹触到他的皮肤时,她屏息凝神,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没有抗拒,她轻吸了一口气,拽着他的手往桌台边缘挪动,调整指骨的姿态。
“手指放松,大概就是想象一下,用餐时随手搭在杯壁的松弛感。”
她做梦也想不到,褪去西装革履的谢妄檐,居家感近乎拉满。腕表放在一边,商场上杀伐果断的人,此刻却像个脾气好到任由她摆弄的玩具。
路青槐想到这里,隐约升起淡淡的罪恶感。
“拍满意了吗?”
对上他的眼神,她强压住心虚,镇定地说,“嗯,我刚已经发了朋友圈了。你去给我点个赞。”
“好。”
趁着他滑动手机的功夫,她瞄了眼自己将镜头上移,捕捉到他半张脸的照片,心头突突跳了下,唇角掩不住地雀跃。
还好没糊。
殊不知谢妄檐早就将这一切纳入眼底,她抿唇压笑的样子,像只犯了坏事得逞的狐狸。屋内地暖温度开得高,她的手都还能透凉,谢妄檐眸光略深,打算隔日问下赵医生哪些食材适合温补。
用完晚餐,谢妄檐不让她碰水,兀自收拾了厨房。
路青槐回房间呆了会,今天分明是经期第一天,却不知为何比往常难受。她原本想整理箱子里的东西,刚蹲下便觉得分外难受。她记得安睡裤还在楼上储物间里。
不期然和谢妄檐相撞。
他穿着家居服,看样子应该也是才洗完澡。手里拿着暖手袋,暖贴貌似是点的外送。
“你今晚不回清湖湾吗?”路青槐抱着暖手袋,想起自己刚才在卧室里轻轻呻吟的那几声,有些耳热。她听到关门声,以为他已经离开了,才这么肆无忌惮来着。因为实在是疼。
谢妄檐:“回去了没人照顾你。”
她的状态比先前更差,脸色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谢妄檐完全没办法放心离开。
“要拿什么东西,我给你拿。”
爬楼梯消耗体力,路青槐在害羞和身体要紧之间,选择了后者。“楼上储物间里,有个白色箱子的快递,没来及拆。”
说到这里,谢妄檐点头表示懂了,下楼时,修长好看的手里,多了一小袋方形包装。
“每次都这么疼?”
路青槐点头,“差不多吧。留学那会跟着美国室友喝冰水、在雪地里打滚,可能身体不适应,受寒了,然后身体就一直这样。”
按欧美人那样造,或许只有少数人才能吃得消。
说到这里,因站立许久,小腹突如其来的抽痛让她止住声吸气。
谢妄檐扶着她的腰,
将她腾空抱起,稳稳地放置于柔软的床铺上。
外送的暖贴和暖手袋正好派上用场,他没犹豫,解开她裹在外层的睡衣,将暖贴隔着一层薄薄的打底短衫,贴在小腹往上半指的距离。忙活了半天,她额间反倒泛出薄汗。谢妄檐皱眉沉思了会,像是冲破心底的眸中束缚,俯身在她耳边,“昭昭,别怕。”
而后长指轻掀开那层单薄的打底短衫,毫无阻碍地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男人的掌心温度适宜,比暖手袋和任何制品的效果都好。
谢妄檐在床边坐下,刚开始还有些笨拙,不知道该怎样控制力度,随着逐渐适应,轻缓按摩得她小腹酥酥麻麻,由疼痛转为舒服。
“不疼了?”
耳边的男性嗓音清磁悦耳,路青槐摇头,细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娇气?”
谢妄檐另一只手还被她紧紧扣住,动弹不得。好在他甘之如饴,掌背微辣的抓痕于他而言尚能接受。
“你是指,热水袋、暖贴都不管用,得用手掌揉?”
“啊……”路青槐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痛经倒不是经常犯,但痛起来的时候,的确很难止住。如果特别严重的情况下,她会吃布洛芬止痛,尽量不影响正常的工作生活。
她小声辩驳,“之前也没试过用手掌揉。”
更何况,还是这样相贴。她和他之间的那条线,因为今晚频发的意外,逐渐变得透明,越界太多,以至于像饮食男女的暧昧期。谢妄檐掌心有一层很淡的薄茧,牵手时的感觉和贴在小腹时完全不同。
骨掌宽大,能够罩住她,好似永远不会熄灭一块热源,让她舍不得离开。
还想永远黏着他。
谢妄檐抬眸望了上来,她小幅度挪动身体,不知是在躲避他的触碰,还是单纯熬过了抽痛期想换个姿势,如绸缎般的细腻肌肤在他掌心摩擦,像是被他掌控在手里。
令他不得不想起握住那截腰肢的微妙躁意,像是血液里激起某种本能的狩猎天性。
向来冷静自持的嗓音沾上化不开的哑意,谢妄檐同她相扣的那只手蓦然收紧,不知是在提醒谁,“别乱动。”
路青槐心跳有些出离自己的掌控,她红着脸,想要将他掌心的位置上移,这会反倒不敢再乱蹭。
喑哑的男性声线卷过耳畔,欲得要命。她眼皮一阵阵跳动,那股热意从耳畔绵延到颈侧,如同一张温柔似水的大网,缠住她,让她无处可逃。
谢妄檐察觉到当下的情境有些失控,手掌脱离她的身体,替她将被子掖好。
赵医生的电话适时打进来,正巧缓解了两人的尴尬。
“痛经这事可大可小,最好还是中药或者食补慢慢调理。我明天再去问问我妇产科的朋友,有时间你带昭昭来京医看。”
“嗯。”谢妄檐温声,“等她经期过了,我会带她过来的。”
赵医生又嘱咐几句,听到路青槐虚弱的声音,忍不住数落谢妄檐。他一一应下,言简意赅地结束了通话,见路青槐仰着头,没什么力气的样子,似乎离了他,今晚恐怕会遭受更深的折磨。
路青槐其实很想让他留下来,但没有长辈在,他自是没必要演到这种地步。那样清冷的一个人,能够给予她这么多温暖,应该已是极限。
对视的几秒里,是谢妄檐先开口,提议道:“介意我今晚留在这陪你吗?”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是空枕头的那一侧。
第22章 Chapter22“不认账?”……
路青槐低着眸点头说好。谢妄檐特地上楼拿无线充电器,似是给她反应和换安睡裤的时间。
和上次在谢宅不同。
婚房主卧床没那么宽,谢妄檐回房时,并没有抱新的被子。床上的羽绒被是定做的,轻薄到没什么重量,要是真容纳下两个人,难免会有暧昧的摩擦。
谢妄檐在她旁边躺下来,路青槐仍旧有种恍然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他的存在感太鲜明了,让人想忽视都难。
谢妄檐:“难受的估计早点休息比较好。我关灯了?”
“好。”
路青槐甫一点头,他便单臂越过她。侧身靠过来时,清冽的香水让人想起阿尔卑斯山脉脚下的雾凇。
灼热的气息熨帖,路青槐以为他要吻她,神思有片刻的紧张,十指将身下的床单抓紧,揉出暧昧的褶痕。
预料的吻并未落下,他揿灭了半明半暗的氛围灯。
落地灯开关在她那一侧。
原来是她误会了。
也是,他怎么会突然吻她……
视觉受阻后,落在耳畔的微小声响也变得十分清晰。
他并未急着回到原位,刻意压低的声线比平时沙哑,裹挟着砂砾的颗粒感。
“昭昭,还疼吗?”
“不疼。”路青槐这会是平躺的姿势,比刚才好多了,她咬着牙,说了句,“冷。”
沉默一阵,谢妄檐的手臂顺势垂下来,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我再帮你暖一下肚子?”
路青槐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得到准予后,隔在两人间的被子被男人抽离。他的身体像火炉似的,单是不经意的触碰,都让她舒缓不少。并肩躺在床上,要想再像先前那样按揉小腹,极其不方便。
谢妄檐的指腹在她颈侧轻点,“抬起来。”
语气很温柔,路青槐却隐约听出了些许不同的味道。她从没有见过他失控的时刻,更难想象他这样清隽斯文的文,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就连梦里,也总是模模糊糊,没有具体的真切轮廓。
直到此刻,她有些出神地想,他应该是温柔但不容拒绝的类型。
可能在床上有点强势……
枕在他的臂膀上时,飘忽的神思让路青槐有些不好意思。
幸而有深浓夜色掩护,她游离的这几秒绮思不至于被他察觉。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谢妄檐的怀抱才是真正的温柔乡,路青槐本想等适应后,再从他怀里起身的,哪知迷糊着就睡着了。
“昭昭?”
谢妄檐唤了两声,都没有回应。她窝在他的胸口,双腿无意识地缠住他,单薄的睡裤因她的动作而卷边,温软细腻的腿腹在他紧绷的腿部肌肉上磨蹭。
柔软到不可思议地触感令他变得口干舌燥,粗而沉的呼吸陷入月色。
比那晚更折磨的是,她整个人都依偎在他怀里。褪去了白日清醒时的冷静,他才发现,自己并不像在她面前时时刻刻所表现出的绅士。
欲望裹挟,将身体的温度燃烧得更烫,如一汪沸水。
她似乎很喜欢,连双臂也缠上来。
在她画地为牢的地界里,将他牢牢锁住。
他静如阴霾的眸中,笼着一层跃动的焰火,不再负隅顽抗-
离职过后,路青槐关闭了所有闹钟,睡了一个漫长的安稳觉。
次日上午,客厅里的男人正在办公,桌上架了台轻薄本,深灰色羊绒开衫松垮地垂在两侧,圆领棉衣布料偏薄,更显得胸膛肌腱线条流畅。
架在耳后的银丝边框眼镜冲淡了这一身装扮的家居感,多了几分斯文败类的气质。
想起昨晚他劳心劳力的照顾,又是接温水又是揉小腹的,路青槐往前,主动对他扬起得体的笑靥,“早。”
启创的视频会议刚开始。
高层们起先还疑惑,谢总昨天才出完差回京北,按照雷打不动的习惯,今日应该在公司。怎么破天荒地临时组织了线上会,连他的特助都不清楚,众人怀揣着疑惑和好奇上线。
谢妄檐穿得居家,大家却不敢懈怠,个个正襟危坐,次第汇报数据。
直到神情冷淡的总裁身后响起一道轻柔的女声。
谢妄檐关掉自己这端的镜头,语气同昨日依旧,“早餐在微波炉里,你稍等我两分钟。”
镜头角度有限,纤影一晃而过,连她的长相都没看清,启创内部已然掀起了爆炸式的讨论。
各个群刷得飞起。
[前段时间看谢总戴婚戒,还以为隐婚是假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谢太太!]
[这还是我印象中那个冷冰冰的谢总吗?声音也太温柔了吧,苏死我了啊啊啊]
[原来谢总私底下对老婆这么体贴,磕到了]
[身价百亿的总裁都能给老婆做早餐,果然男人就得挑好的]
以上这些内容,两位当事人并不知晓。
路青槐看到他电脑屏幕里一群西装齐整的面孔,顿时明白他在开会,误闯入镜头本就尴尬,她只好往旁边挪动。
同助理交代完,谢妄檐起身,随手给她倒了杯热水。这样的习惯不知是何时养成的,融入生活里,竟无比自然。
“不好意思啊……我刚没注意到你在开会。”
路青槐一想到那乌压压的人影,就觉得很社死。
“没事。镜头压得低,应该没拍到你。”谢妄檐从容道,“而且是我忘了提醒你。”
书房明显更适合用来开会,不过楼上楼下距离太远,他担心她起来后看不见人会失落,才挪到了这个位置。
她推开门就能望见他。
路青槐看那头的汇报还在继续,“你先忙,我去加热早餐。”
“有总助跟进,我看会议纪要也是一样的。”
谢妄檐腔调懒怠,仿佛工作是随时可以放下的小事。
同众人口中的事业狂形象大相径庭。
“早上给你煮了一点红糖姜茶,趁热喝。”
谢妄檐从中岛台的汤蛊中舀出小半碗,“虽然说没什么止疼的科学依据,喝点热的总是没错。”
他面面俱到,连她坐的椅子都铺了一层软垫,路青槐没被人这么对待过,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想说谢谢,对上谢妄檐上挑的眉峰,只好默默咽下去。
他不让她道谢,哪怕是礼节性的。
“谢妄檐。”她抿了一口姜茶,顶着他注视的目光,小声说:“我可以不喝吗?”
谢妄檐垂眸,“是因为不喜欢?”
“还是味道不好喝?”
“不是…”
路青槐艰难的咽下去,他辛苦忙活一场,连姜片都切成了细丝,家里没红糖,不知道他从哪买的,熬制了多久。她想的是全部喝完,不能浪费他的劳动成果。
唇腔里的辛辣滋味让她眼尾溢出一片湿意,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柔韧的软舌若隐若现,唇瓣潋滟着水光,像一颗饱满的蜜桃。
她缓了好一会,才说出口,声音听起来有些可怜,“太辣了,我喝不下去。”
谢妄檐忽地想起她昨晚的问题。
何止娇气,撒起娇来让他根本招架不住。偏偏这姑娘钝感力强,全然不知道这样有多诱人犯罪。
压下浮乱的心思,谢妄檐执起瓷碗尝了一小口,眉心轻蹙。
薄唇印下的地方,正是她抿过的碗沿。
那不就相当于间接接吻?路青槐脸红成了熟透的虾,一时竟分不清就是被辣的,还是羞红的。
那盅红糖姜茶最终被谢妄檐倒掉了。
他尝了一点,险些被呛到,落向她的眸光沉沉,带有几分歉意的心疼,“我不该把姜片切成丝的,还以为这样卖相会好些,结果是画蛇添足。”
“下次就有经验了。”谢妄檐说。
路青槐小口地吃着他做的早餐,紫薯山药糕,甜味很淡。
听到他的话,忍不住想,经期每月都有,这次算是意外,正好赶上她情绪失控。难道以后的每一次,他都会过来吗?
她不好问出口,又耐不住心痒,闷闷地说,“其实我平时不这样。”
谢妄檐:“哪样?”
“痛经还是指——”他顿了下,冷长的乌眸落在她酡红的耳尖上,“撒娇?”
“我什么时候……”路青槐眼瞳睁大,不明白这个陌生的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她记得她睡觉很安分,说话也客气,许昭雾都劝她最好将嗓音夹软一点,不忘吐槽她怎么不懂得利用优势。
上次在老宅的时候,谢妄檐就被她折腾得近乎彻夜难眠。昨晚没了那层被子做阻挡,她愈发肆无忌惮,像个八爪鱼般缠在他身上,他总算知道她为什么喜欢在床上放抱枕了。
很显然,有温度的人形抱枕对于她来说,比那一团软乎乎的棉花更舒服。
谢妄檐不动声色地压下眸中暗色,“昨晚你对着我说了梦话。”
路青槐宕机,听他一字一顿道:“非要让我抱着你。我一松手,你就闹得厉害。”
她同他对视几秒,心中乱得像飞絮。他很少逗弄人,只有同谢亦宵相处时,才会偶尔嘴毒。攻击性很强,但基本不针对她。
“可是我好像没有说梦话的习惯……”
“睡醒了。”谢妄檐闲闲地抬眉,“不认账?”
他气势太强,路青槐深刻怀疑,要是她否认,他肯定会当即声讨回来。依稀记得昨夜睡得异常安稳,睡梦中貌似抱了只巨型暹罗猫。猫咪很亲人,身上超级暖和。
所以,没有什么性格好的黏人巨型猫,她抱的是谢妄檐。
路青槐原本信心十足的气焰顿时熄火大半,“对不起,我也没想到我睡觉这么不老实。”
谢妄檐:“所以?”
他这副姿态颇有事后兴师问罪,探讨赔偿方案的意思。
路青槐被他看得脸热,索性当起了缩头乌龟。
“特殊情况,要是你觉得冒犯的话,我给你道歉……”
谢妄檐的善解人意在此刻殆尽,似笑非笑道:“但我不想听你的道歉。”
也是,他被她占尽了便宜,到头来只能换一句口头上的抱歉,确实说不过去。
“你想怎样?”她以退为进,试图摸清他的心理预期。
长期立于谈判桌前的男人,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谢妄檐觉得她这样子很灵动,却又不好逗得太狠,免得她领悟过来后,在他这里记上一笔仇。那岂不是适得其反。
他放低了声,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你不先问问具体摸了哪些地方?连情况都不清楚,就来谈条件,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生意场的规则被他沿用到生活里,路青槐莫名有种州官放火的错觉。
“谢先生,我、我碰了你哪里?”
她能够想到的部位都让人羞于启齿,以至于念出谢先生后,剩下的字和长了钉刺似的。
谢妄檐看向她那张比昨日有气色许多的脸,不再逗她,一本正经地指着昨夜她手脚并用缠上的腰腹。
听到只是抱着他腰而已,路青槐默默松了口气。
好歹梦里的她还算有原则,没有真的上下其手。
单看身材,谢妄檐也是她喜欢的类型,穿上西服后仪态清雅,沉稳,冷肃。褪下衬衫后,宽肩窄腰,肌线冷白如大理石,强韧俊美,劲得很有张力。
谢妄檐什么都不缺,她能想到的补偿方式对他而言没有丝毫裨益。
路青槐破罐子破摔,试探道:“要不,我让你抱回来?”
玩弄文字游戏,绝非为了换得这个答案。谢妄檐眉眼染上不自知的笑意,“昭昭,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种坏到骨子里的混蛋?”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上次就因为这个事,引起了不小的摩擦,最后连婚前协议都没签。随着后面的相处,谢妄檐的为人她已经弄清,绅士,礼貌,细心,可以称得上君子无双。
绝不会在不经过她同意的前提下,做别的事。
旁人是旁人,有七情六欲,谢妄檐却未必有这些。哪怕贴身照顾,恐怕也只把她当成了需要帮助的弱者,不会带有旖旎的心思。
路青槐的神情染上沮丧,怕越描越黑,止住了声。
“这种事就没必要讲究礼尚往来了。”谢妄檐语气不甚在意,“刚才和你开玩笑的。”
“那你…应该没有生气吧?”
他的心思太难猜,路青槐只好按照最低的底线询问。
谢妄檐定睛在她脸上落定,“怎么会这么想?”
“留下来照顾你,是我自愿。”
被她摸、被她抱,亦是心甘情愿。
第23章 Chapter23“别动。”
自愿代表着包容。
不过字句到底不够清晰,留了些亟待探索的钩子,等着她去解开。
由爱勇敢,也由爱生出近乡情怯,路青槐不敢再继续试探下去。譬如问一问,他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做这些。
接下来的几天,谢妄檐都留在婚房。她们几乎互不打扰,路青槐在投递简历,准备相关资料,谢妄檐则远程处理工作流程。
家里没有打印机,路青槐出门时,顺便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些菜。
谢妄檐下楼接水,正好撞见,余光在透明文件袋上掠过,旋即接过她手里的环保袋,将蔬菜、肉类、水果分类码进冰箱。
“有心仪的公司吗?”
路青槐:“我投了飞行研究院,下周面试。”
得知这个结果,谢妄檐倒不算太意外,优秀的人在就业市场一向抢手。这几天两人每晚都躺在一张床上,从最初的局促,到夜里见面时心照不宣的默契,关系熟稔不少。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告诉我。”谢妄檐说,“家里人脉网还算宽泛。”
“没事。我应聘的岗位暂时不用。”
路青槐想过规划,研究院的编制岗要来年三月才考试,她先走社招,再通过考试转过去。这是理想的状态,现在竞争一向激烈,倘若一年不行,就再花一年。
这些内容,她没有和谢妄檐细讲。
两人指尖不慎相触,没了夜幕的加持,路青槐在他面前似乎保持着距离。
看着她礼貌性的笑容,谢妄檐抬眸盯着她,不疾不徐地说:“我记得你那天应该说过,在青川受了委屈。”
路青槐没想到他连细节都记得这么清楚,眼睫颤了下。
见她沉默,谢妄檐表情明显沉敛些许。
“昭昭。”他唤她名字,“我看你最近一直在联系律师。”
谢妄檐观察细致入微,加上她接电话时,没有刻意避开他。两人有段时间又同在书房,她咨询律所的事自然瞒不过他。
她离职总共不到一周的时间,青川的裁员大刀就落了下来,先前偶然被拉进去的那个群,有好几个同事都没有得到合理的赔偿,性子冲动的人已经递交了辞职,在各个招聘平台发帖。
而另外几个,则还在熬。劝退员工的办法无非就是调岗、外派,按照劳动法,员工有拒绝的权利,青川则揪着法律的空子,和员工打心理游击战。
路青槐言简意赅地阐述了前因后果,谢妄檐被青川内部混乱且毫无人性的用人策略惊得直皱眉。
她只字未提自己所受的针对,措辞客观,眼神清冷而冷静。
谢妄檐明白了大概,“你想帮这些受害者同事?”
“集体仲裁。”路青槐特意翻看过相关法律文书,目前涉及被裁的人数已经达到集体仲裁的条件。不过难点是,集体仲裁风险高、收益低、沟通困难,很少有律所愿意接这样的案子。
毕竟为了一些毫无权势的普通劳动者,得罪一家上市公司,怎么看都不划算。
这也是青川如此嚣张的原因之一。
“你可以考虑启创的咨询律师团队。”谢妄檐决断迅速,将其中一位推荐给她,当即打算电话联系。
路青槐及时制止,“可是这样的话,不就相当于在业内公然竖敌了?”
她不懂商战,但这种情况,显然会让启创受到一定波及。
“我不想因为我的私事影响你。”
“昭昭。”谢妄檐定睛在她清艳面容上落定,字句依旧是以往的温和,冷长的眸却溢出几分久居高位的杀伐立断,“只是一个营收逐年下滑的科技公司而已,就算连根拔起,也不会掀起什么大风浪。”
他话锋一转,“刚才的话或许过于尖锐,但没有贬低你之前选择的意思。”
路青槐忽然想起路滟雪说过的那句话,似乎在亲人以外的人眼里,谢妄檐并不是好相处的角色。只是极高的素养,使他总是保持谦卑,久而久之,常使人忘却温柔背后的锋芒。正如柳叶柔软亦可夺人姓名,宽宥慈悲的菩萨背后亦有金刚怒目。
不同面目,面对各人所展现的亦不同。
她有些分不清,自己在谢妄檐心底算哪一种。
“没关系。”路青槐掩下复杂的心绪,还有心情同他开玩笑,“离职后的前司犹如前男友,怎么诋毁都没事。”
不过她没有幽默天赋,这个笑话也不好笑,谢妄檐眸中看不出太多情绪,状似无意道:“但我觉得,昭昭应该是分手了,也会夸前男友的类型。”
路青槐没谈过恋爱,很难在脑中凭空虚构一个前男友。
除非遇见谢妄檐这样的人。
她试图代入了一下,得到了答案,“如果对方是很好的人,大概率会吧。”
会和他分开的理由,无非就是合约期满,婚姻结束。她甚至不敢想,浓烈的戒断反应要持续多久,才能从他无意编织的网中走出。一辈子困于其中也未可知。
她没有注意到,谢妄檐的眸光因此低下几分-
经期结束,意味着谢妄檐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小年这天,路青槐收到了刑警队长发来的好消息,她父母及在那场缉毒战役中牺牲英雄的骨灰,已经于前日送回了京北,安葬在烈士陵园。
她是两位的直系亲属,也是血缘关系最浓的后代,依旧受到信息保护。
队长告诉她,“出于安全的特殊考虑,石碑上面没有具体署名。只有代号。”
路青槐母亲的代号是“CFYD09”,父亲的代号是“猎鹰”,寥寥几笔,概括的是波澜壮阔的一生。
烈士陵园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专人清扫,自发前来送花的人也不少。她抱着一捧白菊花,和一束百合,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找到了她父母的墓。
到了现场,目睹一片无名烈士墓碑,震撼直击人心。
雪花飘扬,像是在配合她,进行一场无声的默哀。
“爸,妈。”路青槐不能用指尖触碰,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母,难免触动,“我现在过得很好,有一段幸福的婚姻,和爷爷、伯父、伯母还有滟雪姐相认了,唯一遗憾的是,不能亲口告诉你们。”
陪同她一起来的,还有本该出现在谢宅的谢妄檐。
他伸手将半蹲在地面的路青槐扶起来,对着两位已经在天堂安息的长辈道:“岳父,岳母,你们放心,我会代替你们照顾好昭昭的。”
路青槐眼角的泪被他抬手拂去。
今天是难得的小年夜,她们晚上还要回谢宅聚餐,两家人难得聚在一起,不能耽误太长时间。告别烈士陵园的长辈后,路青槐和谢妄檐坐上了回程的车。
京北近日降温,飘起小雪,只是雪粒子不够大,落到路面就化了。只有路旁的行道树积了点薄雪,嶙峋的枝干上表面浮着浅浅一层,在车窗两侧飞驰而过。
路青槐在路上想了很多,这会思绪才逐渐回转。
“我们在他们面前说谎,不算欺上瞒下吧?”
谢妄檐的手还罩着她,他骨节宽大,替她挡住风雪绰绰有余。两人牵着的手,即使上了车,升起了挡板,却也没放开。
路青槐本想试图抽走,发现他抓得紧,根本抽不动。抬眸望见他冷峻的下颔线,索性装鸵鸟,任由他这么牵着。
闻言,谢妄檐神思平和,缓声说:“墓碑前是不能撒谎的,昭昭。”
她刚刚说,她有一段幸福的婚姻……
谢妄檐则说会代替他们好好照顾她。
来不及想具体含义,等红绿灯的间隙,路青槐透过车窗,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谢妄檐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而她却被路滟雪吸引。
“好像是滟雪姐。”
路滟雪穿着单薄的风衣,急匆匆往外走,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男人是典型的浓颜相,五官凌厉,似是想为她披上羽绒服外套。停下脚步的路滟雪扫了一眼,没接,同那男人说了句什么,男人面色骤
冷。
一支烟刚点燃,男人便上前掐灭。
谢妄檐顺着路青槐的视线望过去,见路滟雪神情冷然,从唇形足以辨出一二。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管我?”路滟雪拍了拍男人的肩,“当初说好的,谁都别越界。”
男人背对着他们,看不清他的神色,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似是惹怒了路滟雪。
路青槐没有做过读唇语训练,前面的那些话自然读不懂,唯独这句,辨别得无比清晰。
她看到路滟雪勾了下唇,笑意一点点凝固。
“那就滚蛋。”
说完,路滟雪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绿灯亮起,车身往前飞驰,将身后的景色越甩越远。
目睹了这么一场拉扯,再回去接路滟雪,只会让事态变得尴尬。
“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吗?”她问谢妄檐。
谢妄檐颔首:“天海私募的赵公子。”
见路青槐盯着他,谢妄檐解释:“高中的时候和他合作参加过一个竞赛项目,不过不太熟。他和路滟雪是同班同学。”
她并不是容易对别人感兴趣的性格,谢妄檐落声:“怎么了?”
“啊,没有。”
路青槐摇摇头,结束了话题。
谢宅里,路家长辈基本已经到了。庭院里的树全都挂上了红灯笼,连门口的盆栽也没放过,看着就是一派喜庆,分外热闹。
赵月在别墅门口迎接,见两人在车上还牵着手,笑得合不拢嘴。
“路上没堵车啊?”
“我们走得早,不是很堵。”
“今天小年夜呢,都想着回家过年。话说滟雪还没到,待会我让厨房晚点再上热菜。”
谢妄檐扶着路青槐下车,三人一路往屋内走,赵月道:“昭昭,我去看一眼厨房,你和妄檐先上楼,爷爷他们在下棋。”
路青槐:“辛苦赵姨了。”
“女孩说话就是甜。”赵月说完不忘嫌弃地看了谢妄檐一眼,“多跟昭昭学怎么关心人,这男人啊,要是不够体贴,其他都是白搭。”
谢妄檐失笑,“您拐着弯骂我是吧?”
赵月懒得在这里跟他掰扯,转身拉着谢庭晚往厨房走。
一楼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暖气开得很足,路青槐褪下外套,听到身后清磁嗓音响起,“昭昭,转身。”
围在脖子上的围巾被谢妄檐取下,他垂下眼睫,侧颜沉静,指腹偶有触碰到她的颈线,蹿起一阵激密的电流。她下意识往后躲,蝴蝶骨却被男人宽大的骨掌拊住,他压低的声线略微喑哑,“别动。”
路青槐只好老老实实地等他动作。
一秒,两秒,三秒。
谢妄檐迟迟没有离开,吐息落在她颈侧,有点痒,路青槐忍不住抬眸看他,“好了吗?”
“这么着急做什么。”谢妄檐目光越过她头顶,动作不疾不徐,“你的围巾似乎缠在发夹上了。”
冬天披散着头发看起来容易没精气神,所以路青槐习惯用抓夹,发型简约好看,搭配衣服也方便。
围巾是她在路过精品店时买的,聚酯纤维材质,很漂亮,但也兼具机织钩线孔隙大的缺点,容易缠挂。果然不能图便宜。
路青槐抬手捏住抓夹,将长发放下来,很快解决了问题。“好了。”
谢妄檐不动声色地将围巾叠好。
对上他如墨色深潭般的视线,路青槐才发现他们的距离过于暧昧。经期那几晚,谢妄檐也是像现在这样,搂着她的腰,将她半拥在怀中。
她脸颊噌地浮出一抹绯色,如冬日海棠般爬上瓷雪枝头。
谢亦宵调侃的语调自庭院里飘来,“你俩这戏是不是演早了?长辈都在楼上呢。”
两个人在狭窄的空间暧昧是一回事,被知情人士撞见,路青槐的脸皮就有捱不住了。谢妄檐微侧过身,不愿让旁人见到她此刻的情态,将她半挡在身后,黑眸压着几分不虞。
“亦宵,注意言辞。”
谢亦宵做了个封口的动作,不再打趣这两人。
“昭昭,上回我发你那剧本,看得怎么样了?”
路青槐最近时间闲下来了,花了点时间理解了人物,但一直没来及联系谢亦宵。
“差不多了。正好我最近在家,要是亦宵哥排得开时间的话,随时都可以。”
谢亦宵:“随时?那我可明天就张罗着剧组开工了。”
身侧男人的眉峰微不可闻地挑了挑,对路青槐说:“横店每天来往的人太多,正好我也有空,拍摄的时候,我送你过去。”
谢亦宵啧声,“你这大忙人居然有空?上周不是才从纽约回来?要是勉强就算了吧,家里又不是没司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路青槐想起,难怪他那天会过来接她,原来是刚下飞机。且不说国际航班有多折磨人,从首都机场过来也得耗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竟然还有余力去超市购物,还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用高精力人才来形容都显得太局限了。这是不会停歇的永动机。
谢妄檐容色淡淡,微沉的嗓音随着视线凝过去,在路青槐面上停留。
“没听过时间就是海绵这句话?只要有心,再忙都能挤出来。”
第24章 Chapter24他觉得自己一定……
话音刚落,谢老爷子便被谢颂予推着轮椅从户内电梯里出来。无意听见几人的对话,谢老爷子笑着发话,“妄檐,我看你总算是开窍了。不像以前,成天在外跑,也不知道工作有什么值得忙的。”
谢妄檐似是并不意外老爷子突然出现,自然地接过话头,“爷爷,结婚前后能一样?”
“婚前以事业为重,婚后以老婆为重,是谢家的传统嘛。”谢颂予揶揄。
“爷爷。”路青槐点头问好,同大哥颔首打了声招呼。
谢老爷子关怀了路青槐几句,她笑着一一应声。
她的手同谢妄檐十指相扣,自刚才谢亦宵出现起,就没松开过。原来刚才那句话有表演的成分在。她不再过多揣摩其含义,调整好状态,尽职尽责扮演好如胶似漆的妻子身份。
小辈们难得到齐,唯独没见到大嫂。趁着众人说话的功夫,路青槐忍不住朝四周张望。
可惜的是,大嫂这次也没来。
谢颂予提起妻子,眼眸闪过柔和,“今天彩排,她估计忙得抽不开身,不过好歹是在京北,隔两天我再带她来看望爷爷您。”
谢老爷子起初对鹿茗抱有偏见,始终觉得她心思不纯。她是龙套出身,每天在横店的不同剧组奔波,吃盒饭、干的也是替身的苦力活。同谢颂予相恋后,资源直线飞升,当然,鹿茗北漂磨炼的这十年,厚积薄发,如今转眼已是红透半边天。
随着时间推移,加上小冰糖出生后,谢颂予时常带女儿来老爷子跟前,谢老爷子爱屋及乌,对鹿茗态度缓和不少。
不过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仍旧没出现,谢老爷子嘴上还是要说两句。
“昭昭认祖归宗她来不了,我生病来不了,小年夜也来不了,她总有忙不完的通告、颁奖会,咱们家缺那点钱?我看她是连除夕也要找借口。”
“爷爷,阿茗现在事业蒸蒸日上,您总不能让她安心在家做全职主妇吧?”谢颂予笑说。
个人追求不该被婚姻和孩子束缚,算是当初老爷子爱人留下的遗言。因此,谢老爷子两位儿媳,都有自己的事业。一个是期刊无数的大学教授,一个是京北首屈一指的资深呼吸科专家。
一家子挑不出一个不争气的。
孙辈这边,鹿茗前段时间提名了国内大奖,走的是演技实力派路线,距离影后只差一步之遥。
谢老爷子就算再不高兴,也不会拿这个说事。
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好继续再说鹿茗的不是,微咳几声,这才问道:“什么彩排啊?要是弄得太晚,你总得去接人家。”
“春晚。”谢颂予虽是平
平说的,眼里却是掩不住的骄傲,“来来回回排练好多次。为了这事,把其他行程都推了,连小冰糖都说她妈妈太拼命。”
春晚这样的舞台不是谁都能上的,谢老爷子听出谢颂予故意铺垫的意思,瞪他一眼,把重孙女唤过来抱。
“小冰糖,想不想妈妈呀?”谢老爷子身子骨还没好硬朗,佣人不让她抱小冰糖,就这么隔着半步的距离逗。
小冰糖穿了一身生肖拜年服,红色醒狮喜气洋洋的,巴掌大的脸蛋笑起来藏着酒窝,可爱极了。
“太爷爷,妈妈说她晚上陪我玩遥控汽车。”
谢老爷子面对重孙,威严悉数化作亲和,同小姑娘聊:“噢。什么样的遥控汽车?”
“超级炫酷的兰博基尼,还会飞!”
……
一老一小这么来回对话,路青槐猜测大嫂应该还有个艺名,否则怎么会没听过鹿茗的名字。
虽然还没见过这位大嫂,她的形象轮廓基本已经了然。
梁雪从楼梯上下来,向老爷子问了好,便出门接路滟雪去了。楼下厅内人多,待会光是两趟电梯都不够装的,谢庭晚和赵月正巧从厨房过来,张罗着让众人陆续先上去。
电梯自然是坐不上这么多人,谢妄檐示意路青槐:“我们走楼梯?”
“好。”
跟上来的谢亦宵道,“大哥这狗粮撒的真隐蔽,弥姐的粉丝要是知道姐夫这么心机,不知道得嗑成什么样。”
鹿茗是隐婚,没有公开过丈夫的身份,不过圈内都知道,她丈夫位高权重,时有露面,但没一个狗仔敢瞎传。小冰糖的脸也没曝光过。
路青槐在脑子里过一遭,抱着推测问谢妄檐:“大嫂该不会是弥鹿吧?”
“是。”谢妄檐低眉看她,“昭昭也追星?”
她连忙摆手,解释道:“我不追,是我一个朋友很喜欢她。我以前看过弥姐演的仙侠剧,她的古装仪态太惊艳了,威压也吊得特别飒。”
路青槐偶尔也看电影和剧,但演员更新换代太快,往往还没记住面孔,眨眼就有了新生代。弥鹿是她难得记住名字的演员,长相偏人间富贵花,骨子里的坚韧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好感。没想到大家口中各不相同的那位大嫂,竟然是弥鹿。
谢亦宵:“弥姐以前做武替的,我之前拍《天乱》的时候,她还来和武指讨论过怎么修改动作,审美水平没话说。”
“……好厉害。”路青槐发自内心地赞叹。
谢妄檐:“既然你认识,下次和弥姐见面,应该有得聊了。”
“我要是问她要签名照,会不会不太好?”路青槐想帮许昭雾要一张,她算是弥鹿最早一批的忠实粉,只不过比较摆烂,不怎么做数据。
“不会。”谢亦宵说,“弥姐人很仗义,没有大牌架子。”
谢妄檐也道:“到时候你和她说好就行。她对家里人很好。”
路青槐放下心来的同时,对上次偶然听梁雪讲的话有了别样的认知。谢家的权势地位恐怕比她想得还要深,不过梁雪用奉子成婚来形容,大概带了不少偏见。毕竟从她一个普通人的视角来看,弥鹿已经非常优秀了。
可落在谢、路两家人眼里,还是有值得挑剔的地方。
她不禁联想起自己,将来会是什么样的处境呢?
谢妄檐看出来了她的走神,不着痕迹地捏了下她的手心。他动作不重,细密的摩挲感存在感极强,引得路青槐抬眸。
“刚才在想什么?”
路青槐掩下不自然,“没想什么……”
谢妄檐说:“爷爷先前不喜欢她,是因为两人分分合合纠缠了十年。谁也放不下,偏偏两个人都是高傲的个性。后来还是意外有了小冰糖,才冰释前嫌走到一起。”
“十年?”路青槐讶异。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哪怕未曾听过诸多细节,谢妄檐这句十年,也足以展现恨海情天的一段故事。
纠缠十年没结果,很少有长辈能够不埋怨吧。
听了不同角度的叙述,路青槐心底那点莫名的情绪,顿时消散不少。
她抬起眼,对上谢妄檐眼底的柔,一股难言的悸动晕染开来。
“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起这个?”
谢妄檐笑了声,“你那么聪明,应该不用我特意解释?”
他观察得太仔细,路青槐自知瞒不过他,没再扭捏纠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觉得自己好像挺普通的。事业上似乎很难像她们一样做到极致。”
“嗯。”谢妄檐耐心地听着她倾诉,像个年长的朋友般,一步步引导着她,“那你想到她们的时候,是嫉妒,还是羡慕更多?”
路青槐认真想了下,“说是敬佩和欣赏比较贴切。”
谢妄檐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含着清浅笑意,“昭昭,单从这点来讲,你并不普通。”
“用欣赏的眼光看待同性,是许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修炼的心态。”
这样的角度,常人的确很难想到,路青槐不免怔忡。
他比她高出不少,侧面望过去的背影疏朗清阔,深邃冷眸眼中满是温和包容。路青槐不止一万次想过,即便她最初没有喜欢他,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也很难说服自己不动心。
肯定完这项,谢妄檐才继续道:“还有,离职的这段时间产生对未来迷茫低落的情绪很正常。你只是短暂地休息,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这是第一次经历离职。”路青槐难得敞开心扉,“最近都不敢刷朋友圈,看大家的动态。还不确定以后会走什么样的路,会不会比青川更好。”
“人生总是往高处走的。”谢妄檐说,“你觉得在低谷,可能只是途径上升路的一小段。”
他想起她讲过和朋友一起爬雪山的经历,“和徒步一样的道理。越过山峰的时候,最优路线常是先下坡,才能去往更高的地方。”
“谢妄檐。”
“嗯?”
路青槐发现,每次跟他聊天,她的心境都会变得开阔一些。网上有个词,叫做引导型恋人。谢妄檐明显属于这一类,如同一捧清水,刚柔并济。
她抿了下唇,忍不住坦荡地问,“你是不是永远都这么情绪稳定?”
“或许。”谢妄檐幽邃黑眸映着她,笑意不减,“亦宵说像我这样的人最可怕。”
她追问为什么。
“因为一旦遇见了不想放手的人,会彻底失控,变成一颗定时炸弹,无比危险。”
路青槐坦言:“我想象不到这样的情况。”
她想象不出他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更别提爱而不得的假设。
谢妄檐未置可否,只清淡勾唇。
“我以前也这样觉得。”
路青槐听出抛砖引玉的意味,“那现在?”
“危险初见端倪。”
凝在头顶的视线灼灼且凛然,由于楼梯站位的关系,谢妄檐同她近乎齐平,暖光晕在他眉眼间,徒添几分阴郁的错觉。她心跳蓦然一悸。
谢妄檐见她呆愣的样子,失笑道:“上楼吧。”
小年夜聚会人多,在楼上阳光房摆了个超大的圆桌,转盘中间有处空缺,苔藓、假山、文竹造景丰富,布置充满中式韵味。需要加热的菜底下架着卡式炉,这会已挨个点燃。
几分钟后,路滟雪迎着风雪赶来。
她来得风尘仆仆,身上一股淡淡的烟味,梁雪知道谢老爷子不喜儿孙辈抽烟,挽着她的手往里推。可惜位置大多已安排好,路滟雪来得晚,须得从谢老爷子身边路过。
路青槐看出她的为难,主动往旁边挪了点,添了把椅子进来,“滟雪姐,你和我一起坐吧。”
梁雪犹如看到救星,面上倒是没说什么,把女儿送过去。
路滟雪将沾着烟味的外套从阳台挂出去,同路青槐耳语,“还好有你帮忙打掩护,不然要是让两位老爷子闻到烟味,保准得训我一顿。”
路青槐耸肩,小声说:“逃过一劫。”
两人相视笑开。
小年夜的聚餐没太多规矩,聊得大多是家常,偶尔和生意挂钩。老大一家经营着集团,谢庭晚他们虽然不参与决策,每年倒是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分红,他们在商讨着,怎么将路青槐也加进去。
路老爷子反应平静,倒是梁雪,偷瞄了丈夫好几眼。大有看他们父女俩不争气的意思。
路青槐莞尔,斟酌着用词,“我才刚和妄檐结婚不久,股份的事还早。”
她额间突突地跳,桌下的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扯谢妄檐。
结果谢妄檐正在慢条斯理的拆螃蟹,没办法接收她的信
号。
谢老爷子:“这怎么能行?昭昭,你和妄檐结婚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们家从不重男轻女,儿孙辈一视同仁,儿媳、女婿也是如此。”
谢颂予:“小冰糖还这么小,爷爷您说这个干嘛?”
谢老爷子反应过来:“是是是。不说了。”
路青槐只好伸出脚,用大腿轻碰谢妄檐。
他正在专心致志地将蟹膏装进蟹壳,察觉到身侧的人正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他,西裤布料在这样缓而慢的碾磨下,迅速旖旎升温。
作恶的人触碰到他黯下来的目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愈发变本加厉。
路青槐坐姿端正,瓷白清透的天鹅颈上,戴着他送的项链,早上临出门前,两人一同去买的。她不认识奢侈品,也不知道哪些需要配货,看到价格怔懵的样子很可爱,谢妄檐只好用需要演给长辈看的借口,挑了几款适合她的。
她气质独特,戴简约的款式反而更出众。
谢妄檐将剔下来的蟹肉、蟹黄推到她的瓷盘里,用湿巾优雅地擦拭着手指,直到她的脚尖绕过来,如同水蛇一般缠住他。向来从容镇定的男人,眸光不由得一沉,喉结滚动。
“妄檐,你怎么看?”
赵月自这段时间,清楚了解路青槐是怎样的好孩子。太过独立,不给他人添麻烦,谢老爷子的好心赠予,于路青槐的个性而言,反而是种多余的压力。
陡然被提名的谢妄檐掩唇轻咳,“我尊重昭昭的意见。爷爷,启创没那么容易破产。”
“你这孩子!”谢老爷子嗔怪,到底没再提这茬。
危机暂时解除。路青槐缓缓呼一口气,正想将脚收回来,却发现谢妄檐双腿稍并,将她夹在了腿间。成年男性绷紧的腿部肌肉力量感十足,加上两人上半身正襟危坐,路青槐一时难以抽离。
她频频侧目,可惜谢妄檐在认真挑鱼刺,没有察觉她的暗示。
“昭昭,你不舒服吗?”赵月注意到了路青槐的异样,关怀道。
路青槐眼皮一跳,硬着头皮说没事。
耳根后却绯红一片。
她的腿本就敏感,胡乱蹭动之后,浑身掀起细密的痒意。直到拉扯间,不慎撞到异样的硬物。
很硬。她的脸颊噌地燃起火。
根本无暇感受,那硬梆梆的东西究竟是桌椅的边角,还是别的什么……
她快疯了,垂下眸,给谢妄檐发消息。
[松开我!!]
放置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骤亮,特别提示音响起。
谢庭晚道:“谁啊,小年夜还发消息?提示铃还挺特别。”
谢亦宵不咸不淡地说:“二叔,这您就不懂了,专门设置的,一般人没这待遇。”
“还能这样?”赵月来了兴致,“要不晚点亦宵你帮我也弄一个。”
众人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走,路青槐的脸都快比桌上的龙虾红了。
始作俑者终于大发慈悲放开她,起身,给她续了杯热椰汁。玻璃杯放回原位时,谢妄檐对她道:“屋里有点热,要不要开会窗?”
语气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有些许沙哑。
他话音刚落,路青槐就跟着站起身,四目相对。
谢妄檐只好挽着她走出去,阳光房连着一条中式廊道,雕花窗推开,便是结构柱组成的视线死角,用餐的地方看不到这里的境况。
路青槐心乱得厉害,埋怨的声音很小,“你刚才干嘛那样……”
谢妄檐低眸:“不是你挑起的?”
“我是想让你帮忙拒绝爷爷分股份的提议。”
沉默的这几秒里,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谢妄檐的理智和情绪在疯狂撕扯。一个念头告诉他,这里是绝佳的地点,他只需要将她往前推,俯身就能噙住她的唇。理智居高临下,似是在嘲笑这个念头太荒唐。
“谢妄檐?”路青槐的声音像被隔音罩调低了频率,虚虚实实,听不真切。
谢妄檐只能想到她的腿触碰他时的柔软,她腰间的细腻,以及她注视着他时,心脏跳动的短暂失衡。一切毫无预兆,细数却又处处有迹可循。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第25章 Chapter25“要不,你亲回……
谢妄檐喷出的呼吸落在她耳畔,彼此的距离微不可闻地逐渐靠近,路青槐蓦然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该不会想吻她吧?
她放缓了呼吸,这次倒是不舍得眨眼,晶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谢妄檐微一挑眉,将她脖颈上那条项链的蝴蝶挂坠轻翻了个面。
“戴反了。”
立体的蝴蝶挂坠另一面呈现轻微的凹陷,路青槐对镜佩戴时,琢磨半天也没调整好。她脸颊微微发烫,转过身去,后脑勺对着他,带有几分逃避心地说:“要不你帮我重新戴吧。”
垂在肩侧的柔软发丝被她拨至肩侧,谢妄檐一低头,便看见了她那段肌肤。细细的一段,如同白玉升温,极致的冷白衬得发色浓黑透亮,带着几分中式婉约的美感。
重新戴好项链后,谢妄檐的神色似是比先前凝重了些。路青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逃匿般拢好发丝,便慌忙抛开了。两人一前一后落座,引得长辈们调侃。
正好说起订婚宴的事,很快便敲定了时间。
订婚、拍婚纱照、婚礼,流程经过简化,两位新婚夫妻省了不少心。
不过日子敲得还是比较急,订婚宴在除夕前。
从谢宅回去后,路青槐自然是要和谢妄檐商量的,“我们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今晚的谢妄檐格外不对劲,家宴上饮了不少酒,周身总笼着一股莫名的低沉气息。在她和谢亦宵确定拍摄内容以及具体事项时,这种莫名的低气压近乎达到顶峰。可她同他说话时,他依旧是那副清冷端和的架子,仿佛同平时没什么两样。
“要定制一套中式改良款的旗袍,不用太繁琐的款式,订婚宴上穿就好。”谢妄檐靠在后座,揉着眉心,以缓解那份难以消散的心猿意马。
“那我先筛选几家合适的婚纱店。”
“不用。”谢妄檐说,“我提前安排好了。”
路青槐欲言又止,“尺码……”
“也有。”谢妄檐侧目看她,浮光掠影的霓虹光自两人面上一闪而过。大概是醉了的缘故,凸棱的喉结隐有红意,使得他身上多了几分颓靡的性感。
她下意识软声反驳,“可是我没有给过你。”
转念一想,他们抱也抱过了,距离接吻只差一步之遥,他推理能力那么强,根据她腰肢的数据,结合目测推出其他的,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谢妄檐默了几秒,掀眸落过来的目光多了浓烈的侵略性。语气却无比温柔,“那就麻烦昭昭,发给我一份。”
他们之间的社交距离还算安全,只是车内空间狭窄,垂在她身侧的长臂微微用力,好似随时都能伸过来,将她揽抱在腿间。
路青槐被醉酒后的男人直白的目光看得脸热心痒,在手机上输入几个数字,发给了他。
姿容清隽的男人靠车椅背上浅眠阖眸,长睫在眼睑处投下一层暗影。
“谢先生,你睡着了?”
没有回应。
路青槐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隔了几分钟,她按捺不住,想着反正他也睡着了,不知道她在做什么,现在正是光明正大看他的好机会。
她一点点挪动着身体,从最初有些放不开,倒后面唤他名字也没反应后,逐渐大胆。
谢妄檐是个很难一眼看到底的男人。如同经年不化的冰川,层层叠叠,外圈的冰层再如何融化,也不会影响深纵千里往内的心脏深处。就像她有时候会生出错觉,将他对合作妻子的耐心,误以为是对她仅有的柔情。
喜欢一个人,本就不该奢求太多。
路青槐想到这里时,交织的复杂情感让她失神,等意识
到的时候,她的指尖无意识落在他的薄唇之上。
令她意外的是,谢妄檐的唇比他的掌心更烫。
她如梦初醒般做势要抽回,手腕却蓦地被人拽住,他顺势牵扯一拉,毫无准备的她便犹如一尾在海上蹁跹的蝴蝶,坠入捕猎者精心编织的网里。
腕心被他重而缓地摩挲着,先前胡乱幻想的事成了真,她如今跌坐在他腿上,窈窕的身躯不得已同男人坚硬的胸膛紧紧相贴,荷尔蒙的张力强势地席卷而入。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她的唇擦过他的脸。
那张斯文端和的面容上,残留着一抹浅淡的口红印。
路青槐警铃大作,挣扎着要从他腿上下来。箍在腰际的大掌寸寸收紧,她的力道犹如蚍蜉撼树,根本无法逃脱。
谢妄檐眉心稍蹙,制止的嗓音沙哑到底,“跑什么?”
她不敢发出声音,怕惊醒他。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到底醒没醒。
她安分地任由他抱着,直到快抵达俪湖苑的婚房,才小心翼翼地用袖口擦他脸上沾着的口红。
这种意外,要是被发现,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
磨蹭半天,擦净的那一刻,心底的石头刚要落地,本该熟睡的男人却蓦然睁开眼。黑沉沉的视线如同大网般罩住她。
车辆停靠在地库里,司机林叔轻扣后排车窗,笑容满面,恭声道:“三少爷,路小姐,我先回去了。”
“辛苦了,路上小心。”谢妄檐并未降下车窗,声线听不出异样。
路青槐面上一阵红,同林叔点头示意。
周遭静下来后,她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而他的手掌也搭在她的腰上。本就暧昧的气息愈发混乱。她咬着唇,试探地问:“你什么时候醒的啊……?”
“刚才。”
她正欲解释,谢妄檐抬手揉了下太阳穴,垂敛的眸光温沉,“抱歉,昭昭。我今晚可能有些醉了。”
至于她是怎么做到他腿上去的,只字未提。
眼下的状态格外尴尬,路青槐还不知道要不要起身,担心她一挪,又出现在包厢里遇到的情况。
还是谢妄檐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扬眉看她,“我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他稍作停顿,掠过的目光一寸寸游离。不言而喻。
“没有!”路青槐迅速否认。
心虚牵扯出的回应快过大脑,脱口而出。
谢妄檐语气散漫,“那我们现在——”
“是你喝醉了,主动抱我的。”
回应她的是一声轻笑,对上谢妄檐似笑非笑的视线,她反应过来,“你干嘛诈我?”
“还以为你会替我遮掩罪名。”谢妄檐淡笑下。
路青槐腹诽:“我又不是会闷声吃大亏的性子。”
她张了唇,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又觉得被他这样戏弄得分外没面子,反被动为主动,扯住他的领带兴师问罪,“不准笑!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谢妄檐配合地朝她俯身,脖颈朝后仰起,喉结的起伏线条因此而显得凌厉分明。
境地骤然反转,她坐在男人的大腿上,与其说是气势汹汹的审判,不如说是调。情更贴切。
“几分钟前。”
“你没有发现异常……吧?”
“具体是指。”
路青槐心虚,“就是奇怪的感受,比如被什么东西擦挂——”
“哦?”谢妄檐唇线微扯,“听起来,我睡着后会变成一辆车。”
“……”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她也喝了一点红酒,脑子晕乎,语言组织功能濒临轻微紊乱。
“昭昭,你想问什么,最好形容得更准确一点,我才好努力回忆。”
慵懒的嗓音碾在她身下传来。
气息温热,带着沙哑的喘意。
路青槐这才意识到,她刚才情绪激动,手上没轻没重,将他的领带都拽得变了形。他衣柜里的领带都单独占据一格,同上门打扫的家政阿姨聊了天后,路青槐才知道,领带比羊毛衫都娇贵,需要特殊护理不说,稍有变形便很难恢复。
于是上一秒还信心满满,准备反败为胜逆转战局的路青槐一下子变成了泄气的皮球。
她松开手,“对不起啊……”
谢妄檐绷紧的下颔线终于得恢复,只是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幽深似海。
路青槐在这种充满探究审视意味的注视下坚持不了多久,好在她反应迅速,摁下电动车门启闭的按钮,就往外面跑。
身后的男人锁了车,解开领带,缠在腕间。
跑得太快没什么好处,因为她还是得帮他摁电梯。电梯轿厢内,两人一路无言。
一梯一户的电梯门阖上,男人高大的身形压下来。
路青槐紧张到闭紧双眼,谢妄檐却只是抬起她的下巴,将那枚因拉扯变形的领带递给始作俑者看。
她沉了沉呼吸,腮颊因刚才在车里的“对峙”折腾得嫣红,如同初绽的海棠。
“干嘛呀?”
两人晚上这么一闹,说话不似以往客气,她也不再矜持,瞪向他的目光带着嗔恼。俨然从起初娴静的形象,变成了浑身带刺的刺猬。
她语气这么冲,谢妄檐也没恼,幽幽地盯着她,“碰完瓷,不打算赔?”
“你把品牌和型号发我,我明天去买一条一模一样的赔给你。”
路青槐离职拿了一笔不菲的赔偿,加上回到路家后分得的,就算一条领带要六位数,她咬咬牙应该还是赔得起的。
谢妄檐:“我指的不是这个。”
领带在眼前晃晃悠悠,路青槐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视线挪到他脸上,同他四目相对。
“那你说的是什么?”
“当然是。”谢妄檐眉梢压了压,清冷散漫地用缠着领带的手,在他右脸颊的位置轻轻一点,“想起来了吗?”
指腹所落之处,正巧是她不慎印下口红印的那里。她已经擦得差不多了,哪怕是近在咫尺的距离,也看不出来。
路青槐眸光微动,沉眸思考短瞬,“所以你根本就没睡着!”
“本来是睡着了。后来被你的动静弄醒了。”
谢妄檐克制住欲念,到底还是没能抵住酒后醋劲,只想抱着她。哪知他刚入眠不久,她便印下一个吻。换作谁也没办法淡定。
呼吸交融,路青槐没谈过恋爱,更没人同人暧昧过,本能反应还是将学习和职场上的办法移过来套用。遇到问题,先给出解决办法,至于追根溯源,那是之后要解决的事,不能摆在明面上让甲方知晓。
她压下被他蛊得荡漾的心,同他商量,“那谢先生说怎么赔,只要不是太过分,我这边都可以接受。”
“还叫谢先生?”谢妄檐眸中黑雾浓烈。
“谢妄檐。”她及时改口。
“嗯。”
谢妄檐应声。平平无奇的名字自她口中念出来,多了些甜蜜的滋味,像是毒药,诱人上瘾,从此一发不可收,再无转圜余地。
贪念会随着毒素深入日渐增长,将来光是谢妄檐三个字能不能满足,还未可知。
对称呼满意后,他深看着她,“好,谈判继续。”
路青槐毕业后只做过甲方,思维摆在那,不太能应付他这样的商战高手。
面对老狐狸,她打个喷嚏都能被对方吃得连渣都不剩。
因此选择了自以为明智的决定。
她给出台阶,借着酒劲,什么都敢说。
“要不,你亲回来?”
谢妄檐身形未动,“你确定?”
路青槐知道他才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亲回来的话,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她掩下心跳失序的频率,抛出了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要不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反正也是意外,我保证不会说出去。而且我们今天都喝了酒,不太清醒,说不定明早起来就忘了——”
“我同意。”谢妄檐打断她。
下一秒,温热的吻印了上去。
只是略有偏移——
薄唇所落之处,不是她的脸颊,而是潋滟着水色的唇。
第26章 Chapter26
“你……还没亲……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经验,接吻只是简单的触碰,就像她先前不慎吻过他的脸一样。
唇瓣相碰的时候,似乎有股细密的电流沿着血液窜遍全身。
彼此的呼吸随之一滞,就这么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好几秒。
路青槐整个人都是懵的,瞳孔放大,感受到他握在腰际的指骨一寸寸收紧。
谢妄檐喷出的气息灼热滚烫,她的睫毛都跟着轻轻颤动。同她对视以后,那双冷眸蓦地黯了几分,旋即他便尝试着吻咬她的唇,每一次试探,都伴随着愈发粗重的呼吸。
他探索得非常快,从最初隔着唇瓣慢条斯理地碾磨,到后面体会到吮吸的酥麻战栗感后,便沉沉地注视着她,观察她身体的反应。
她和他明明都是初吻,不过才几十秒的功夫,她便察觉到腿软,在他温柔又强势的攻城掠地下,软成了一滩泥。
身体开始发热,陌生的痒意从尾椎骨里窜出来,好像踩在云端,所有的感官都变得轻飘飘的,这种近乎于失重的心跳加速感让路青槐感到不安,手肘抵在他硬梆梆的胸膛前,试图从这个吻中抽离。
大脑和身体似乎在这一刻形成了某种不可解的悖论关系。
她越想将他推开,双手便愈发酸软无力。
拔高的阈值如同拉着人沉沦的毒药,在她察觉上瘾的时候,俨然再也无法挣脱牢笼。
谢妄檐察觉到了她的抗拒,半拖住她的身体,让她的重心全都落在他身上。而后克制地想要结束这个吻。
沉浸在这个吻中的路青槐,完全受他掌控,胸腔中的氧气耗尽,在他退出之际,唇瓣翕开了一条缝隙。
柔软湿滑的唇腔不慎将谢妄檐的下唇往里吸了一点。
她清晰得看见向来冷静的男人眸中燃起簇簇火花,手掌更为用力地抓握住她的腰肢,以一种几乎要将她揉进骨子里的力道将她抵在墙边,而后如同疾风骤雨般的吻落了下来。
他眉心高高拧紧,声线哑得令她酥了半边身子,“昭昭。”
听到谢妄檐唤自己名字,路青槐条件反射地应声。
他顺势撬开她的唇关,卷着她一同在欲海中翻滚,掀起惊涛骇浪。
直到她双颊涨得通红,快要因为缺氧而跌倒在他怀里,谢妄檐才及时退出去。长臂往下拖住她的臀,将她打横抱起,天旋地转间,玄关处的感应灯检测到主人回家,氛围灯一路点亮。
她被他压在身下,两人齐齐跌入床上。
谢妄檐不由分说地反扣住她的手,路青槐以为又要吻下来,索性反客为主,在他染着情。欲黑眸的注视下,翻身跨骑在他大腿上。
境地翻转,路青槐却像是在坡道上失控的落石。
她能感觉到,为了支撑住她的身体,他腰腹正在微微绷紧用力,显然核心力量感极强,那一截劲腰,不知酝酿了多少难以耗尽的爆发力。
哪怕仅仅只是被他自下而上注视,心跳仍旧不亚于登顶高海拔雪山时的频率。
“你……还没亲够吗?”
闻言,谢妄檐愣神几秒,对她这副被占了便宜,还一脸懵懂的样子逗笑。
食髓知味,怎么可能轻易满足。
忍下那份悸动,他失声轻笑,“要是我说不够,你会让我继续?”
路青槐耳尖微红,“不够也不行。”
“那你问我,有什么意义。”谢妄檐望着她,“总归不还是不让我亲?”
他声线低柔,夹杂着些许情潮浓烈的沙哑,好听到过分。
路青槐有些难为情,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可我们只是合约夫妻。”
“合约夫妻接吻犯法?”
她被谢妄檐的反问弄得有些懵,想起刚才他接吻时是深吻,舌头搅缠出甜津,回忆及此便迅速终止,面皮一片火辣辣。
“当初不是这样约定的。”
“是。”谢妄檐话锋一转,“但我们也没约定过不能接吻。”
他们连婚前协议都没签,自然同白纸黑字划分清楚界限的合约夫妻不同。
“可是……”
“可是什么?”
见她低着眸沉默,谢妄檐心底涌起些许不满,极轻地挑起眉梢,蓦然欺身靠近她,“你还在喜欢他?”
“谁?”路青槐掌心蜷出汗意。
“那个你说永远不可能的人。”谢妄檐周身气压明显低下来。仅凭着教养勉强保持绅士风度,语气柔和,好似和她谈论的,只是一个普通朋友而已。
路青槐茫然抬起眼:“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不可能的人。
“要不要,先试试忘记他?”
谢妄檐不想提起这件事,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掌拊住她的蝴蝶骨。这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倘若路青槐从小被养在路家长大,一定会受类似谈判心理学的教育。可是她遗失二十三年留下的罅隙,注定被别的东西填补。
她看不懂他强烈而明显的身体反应诉说的爱意,只会从语言辨别。
谢妄檐往常是个极具耐心的人,此刻竟有些害怕听到她的答案。
他轻推开她,指缝穿过她的发丝,黑眸沉沉,“不着急,还有很多时间。今天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见他态度骤然冷淡,路青槐有些慌了,拦住他时扑了空,仅用小拇指勾住他。
谢妄檐原本冷峻的眼神变得温柔,听她用甜软的嗓音问,“你不留下来陪我吗?”
“昭昭。”他有些无奈,“你确定明天早上不会把我踹下床,我就陪你。”
上次至少是有经期作为遮挡,她又是处在清醒的状态。而今晚,谢妄檐并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醉。尽管她的反应看上去一切正常,明早也有很大可能断片。要是将今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误会他趁人之危,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不想还没开始,便在她这里被扣印象分。
窗外飘起暴雨,闪电点亮天空,过了几秒后,才是震耳欲聋的轰隆雷声。应景到连老天都在帮她们找借口。
饮食男女,暧昧的借口自第三视角看来,同脆弱易碎的泡沫没区别。
偏偏当局者迷,彼此心照不宣,不会轻易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