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这分明就是百年之前的自……
“更何况,他一直昏迷的原因便是失去灵力后无法再维
持没有仙骨存在的躯体。”
见江芙仍旧是沉默,雀掠云忍不住笑了一下,对自家夫君收下的这个徒弟更是满意,甚至从她神态之中看到了些许那个人的影子——
这就是修习心剑之人的犟脾气。
“你若是再不去取了息壤,不仅仅是你的夫君等不起,师娘我的夫君也是等不起啊。”
江芙抬眸看着眼前的师娘雀掠云,她眉梢之上都是喜色,根本不像是将要神魂散去的人,反倒像是要去赴心爱之人的约定一般。
“好。”努力眨了眨眼睛,江芙只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强撑着没有叫眼泪真的掉下来。
师娘说得对,她是要去见师父,作为徒弟的她怎么能够用眼泪来浸湿此时的别离。
她的手攥紧了衣袖,有些指尖有些发白,却又想起什么事情一般,从自己的储物袋之中取出了一坛从外面带来的灵酒。
“师父曾叫我去桃树下寻一坛酒水。”江芙想了想,将这坛灵酒递过去,神情有几分无措,“这是从外面带来……”
她不知道说什么去安慰自己面前的这位新认下的师娘,却又因为自己的感同身受而想要试图做些什么。
雀掠云愣了下,接过那一坛灵酒,落在上面的眼神之中带着些许的缅怀之色:“这么久了,总算又能闻到这酒香了。”
她笑着替灵酒启封,手腕翻转,便出现了江芙记忆中自己师父曾经用过的酒碗:“时候不早了,你且循着这条路朝前走,你的夫君和那位仙门弟子,我都替你看护好。”
斟酒之时,酒香弥漫在这个困守了雀掠云千年时光的幻境之中,江芙看了眼自己怀中的裴云泽,见他面色微白,眉头紧锁,明白此时的他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被上面发烫的温度惊了一跳,而后坚定地攥紧了掌心。
片刻后,雀掠云一口饮下那灵酒,笑声爽朗地望着江芙的身影提醒道:“这里是幻境,你只要记住,别忘了自己是谁,便不会迷失。”
说罢,她用食指在自己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眸之中带着些许慈爱,指了指前面的路。
这是叫江芙离去的意思了。
“师娘,再见。”江芙俯身,像拜师当日那样,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她低头的瞬间,有什么东西快要从眼角溢出来了,却又强撑着不曾低落。
转身朝着自己该去的方向,江芙的身影单薄,却又那般坚定,她的步伐很稳,像是多年之前一个人穿行在俗世凡间之中那样。
这个弟子是真的很不错,雀掠云认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口中刚刚饮下的灵酒却又化作一片虚无。傻子花拂衣收的徒弟怎么也是个傻子,她如今只剩下些支离破碎的神魂,又怎么能够碰得到那从外界带进来的酒水呢。
息壤虽然凝聚了雀掠云的神魂,却也给她打造了一座最孤寂的牢笼,将这千年的时光困锁其中,这是当年她冒死护下此等神物的代价。
但是雀掠云却心甘情愿,这是她身为西安门长老,为了守护苍生而必须做的。
只是她唯一的遗憾,便是不曾和那个自己口中的傻子花拂衣好好的道个别。
总以为身为修士,时间对于他们来说还有很长,不曾想,当离别真正的到来之时,却又是这样的猝不及防。
不过还好,待到眼前这孩子取走了息壤,她便不用再留在这座牢笼之中了,可以自由自在的去见自己想见之人了。
“再见。”
近乎怀念地看着怀中的灵酒,雀掠云缓缓闭上了眼睛,轻声回应了江芙的那句道别。
沿着白茫茫一片,江芙慢慢走着,一步一个脚印,却发现不知道过了多久,仍旧不曾走出面前的雾气之中。
她脑海之中想起刚刚师娘雀掠云提醒过自己的话,不要忘记了自己是谁。
这息壤秘境和先前江芙遇到的都不同,从一开始便是由着幻境主导的,所以也就是说,从她选好要去取息壤之时,就陷入了幻境之中。
那么问题来了,她要怎么选出正确的方向,走出这片白雾呢?
忽然回想起自己识海之中的信仰之力,江芙这才发现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地方,即便是幻境那刚刚她是怎么从储物手镯之中取出灵酒的?
是她下意识地行为,忘记了自己灵力被封锁这件事,便能够成功。
也就是说,本来就没有灵气封锁这件事,或者说,灵气封锁在她能够感知到这是幻境之时,便已经消散了。
眸光之中闪过惊喜,江芙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的识海,沉下心来不去理会外面幻境给她设下的重重障碍。
星星点点的灵力好像从四面八方之中重新回到了她的经脉里,而后便是识海之中的信仰之力,江芙唇角翘起,在最后一抹力量回归之时,睁开了双眼,果然看到面前再无白雾。
她直起腰,看向四周,见到自己面前是一个山洞,只有一个出口,而出口之处,却闪烁着五个机关,上面的颜色虽然有些暗淡,但江芙仍旧分得出她们各自的属性。
代表着五行的五色,环绕在那上面,笼罩在出口之处,是一道坚固的结界。
江芙走上前,伸手探了探,果然见那结界根本无法突破,她拧了拧眉头,看了眼周围的机关,将自己的灵力试探着朝着其中汇入。
果然,水系灵气和木系灵气的机关都很快的打开了,江芙沉思片刻,将自己的赤炎天火唤出,总算将火系灵气的机关打开。
五行机关已开其三,剩下的两个则是分别代表着土系灵气和金系灵气。
所以,这些机关是需要身具五行灵气的人才能够打开?但为什么剩下的这两个打不开呢?难道是因为她对于这两系灵气的修行还不能够达到?
沉思看着上面的机关,江芙一时间有些无措,但想了想她转过身,将自己储物袋之中的灯火召出,照亮了这个山洞,想要从其他地方寻找到一些线索。
水系灵气温和疗愈,木系则是生机盎然,火系带着焚烧掉一切邪恶的灼烫,那土系和木系又该如何突破?
她抬头慢慢看着山洞之上,瞧着前面的机关之上,却又有着闪烁着光亮的纹路,上面的痕迹十分奇特,定然是刻意为之。
犹豫了一下,江芙走上前去细细查看,就在她的手掌接触到那属于土系灵气的纹路之时,还不曾做好任何准备,整个人的神魂便已经被抽离进去。
待到江芙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成了一粒尘土,沉睡在广袤无垠的土地之上。
她眨了眨眼睛,而后感受到了天空之中降下的雨水,被困所在原地,昼夜交替,日光照耀,更有飞鸟从远处带来各色的种子。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江芙沉浸在自己身为一粒尘土的大地之上。
她见证了自己身旁的草木生长枯萎,平原变成高山,更是亲自扎根在大地之中,变成了万千土壤之中的一粒。
厚重而又渺小,承载着无数生灵。
回首这一瞬,江芙好像明白了土系灵气真正的内涵,丹田之中土系灵气突然猛烈剧增,她的神魂激荡,重新寻回了自我。
睁开双眼,江芙却发现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山洞之中。
她还不能够完全适应回自己的躯体,有些反应略微慢了,抬眸看向已经亮起属于土系灵气的机关,所以,这些机关的存在是让她彻底明白五行的奥秘?
只是这样长的时间,江芙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上,发现并没有任何的变化,这才明白此地应该是有着时间法则。
机关之内的时间和外界是不同的。
难怪息壤是可以独自成就一个小世界,就是这样简单的时间法则,恐怕在外面也要大能们倾尽全力才能够施为,却在息壤秘境之中只需要借助机关便可以实现。
但江芙不知道的是,这些机关虽说是依靠了息壤作为神物的本领,却反倒是自家师娘在这千年之中亲手锻造的。作为曾经修仙界鼎鼎有名的炼器师,雀掠云不仅仅能够为自家夫君锻造长剑,更是在机关法阵之上有着格外高的天赋。
对于这些机关有了个大概归拢,江芙倒是放下心来,她打坐恢复了下自己的精神力,稍作恢复之后,便起身朝着金系灵气的机关走去。
金系灵气到底会选择什么作为它考验的本身呢?
神魂抽离的时候,江芙沉思着,却在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感受到了被水淹没的紧迫感。
但本能却仍旧叫江芙下意识的开始在水中挣扎,却发现自己身上根本没有任何灵力,她低头朝着自己看去,正好看到自己的身体。
这样的熟悉感叫江芙反倒愣了下,她紧张地确认着,却发现这分明就是百年之前的自己!
而这一幕却又是如此的熟悉。
努力从水中挣扎出来,江芙抬眸朝着周围看去——江水,山崖,还有一个朝着自己急促游过来的身形都是如此的熟悉。
恍惚之中,江芙甚至分不清究竟是金系灵气的幻境还是回到了过去,她紧张的屏住了呼吸,看向游过来救起自己的那人。
这个时候不再同当年那么慌里慌张,江芙才能够发现,那张看上去冷清好看的脸朝着自己游过来的时候,眼神之中分明带上了一抹紧张。
她愣了愣,却又像是因为此间的规则一般,和当初那样佯装落水闭上了眼睛。
第72章 第72章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
那人从水中救起江芙的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将她拥着送出水面,但等到脱离了危险,开口说话的语气却又带着刻意的冷漠。
在此时,江芙却发现自己飘离出了当初的身体,神魂游荡在一旁,静静看着当初的自己和那个年少的小郎君我追你逃,在凡尘俗世之中享受着难得的幸福。
看着两人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还有轻易便能够看得出曾经被江芙以为太过冷情的人,其实早就已经对她——温柔的过分。
那人明明说着要离开,却在转角的树下默默等待着,在听到当初的自己急匆匆跟上去的脚步响起之时,这才佯装将要离开的样子。
她莫名的有些想笑,盯着年少时候的自己勇敢追逐着心爱之人,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那个时候也年少,也不曾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人,却又太过珍重承诺。
年少的江芙可以肆无忌惮的开口说喜欢,但年少的裴云泽却不能,他肩上好像背负这旁人看不见的责任,又沉又重,压得他根本喘不上气。
可他偏偏不知道原因,只以为世间诸事皆有定数,想来这些责任,也不过是上苍给予他的考验。
但江芙却能够看得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温柔又别扭,歪歪扭扭学着如何去喜欢,如何去爱。
他像是处于凡尘俗世之中不通情爱的神明,清醒的沉沦在从心中蔓延出来的爱意,而后却又想要逃离,但偏偏他的心骗不了自己。
时间好像成了一块分不出痕迹的幕布,只不过轻轻一眨眼,江芙就看到了过去的事情一眨眼而过。
这个幻境是基于江芙心中原本曾经有过的事实出现的,她不明白到底是想要考验自己什么,只能让自己尽可能清醒的感受着当初的一切。
就在她想要维持清醒的瞬间,一股莫名的吸力袭来,江芙这才发现自己不再是神魂漂浮在空中,反倒是直接通过当初的身体来看着对面的那双眼睛。
要不是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心意说话,江芙此刻已经起身想要告诉对方——
快走,别留下。
是的,江芙不想让裴云泽留下。
即便是在幻境之中也不想。
她知道两个人最后的结局。
一个灰飞烟灭,独留下另一个在世间,为了能够得以重逢,而龋龋独行一百载。
可此时她只能不受控制的站在那里,说着当初的自己说的话。
“留下来,我要你留下来。”
那人的声音清冷,听上去明明无情的很,偏偏双眸直直看过来的时候却又是温柔的:“留下来做什么,我要一个人在世间游历……”
“留下来娶我。”大大方方的自己站在曾经的时光节点上,面颊微红,“你要去游历也可以,我陪你。”
江芙感觉到自己的心尖微微颤动,却在看到对面裴云泽的眼神之时,才明白,不只是她一个人在心动——他亦然。
裴云泽听到她的话,真的认真思索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唇角同样微微上扬着,攥紧的手掌代表了他的紧张,和当初的江芙同样的紧张。
江芙忽然明白了这个幻境其实也挺好,她在这一刻好像不再那么抗拒两个人的结局了,身殒又如何,百年孤苦又如何。
都抵不过这一刻,裴云泽看向她的时候,说的那一句喜欢。
“我喜欢你。”
她感受着从自己心底蔓延出的喜悦,而后看着自己对着答应下的那人眨了眨眼:“我也喜欢你。”
即便做了再多小心翼翼地试探,但是江芙仍旧记得这是她第一次开口直接说出喜欢两个字,让对面的裴云泽猝不及防,毫无准备。
他好像怔愣在了那里,接着绯色在他耳根之处迅速蔓延,直到整个人都变得面红耳赤,却仍旧想要装出来一副冷冰冰的孤傲模样,从强压下的弯起的唇角之中挤出声音来,而后又害羞的不行。
江芙见他身躯僵硬在那里,手脚都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忍不住笑出声,而后打量了一眼他,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伸出手去偷偷拉他的衣袖。
却没想到,他翘起嘴角,毫不心虚地拉过她的手掌,目光还在小心看着周围有没有人经过。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在江芙不经意之中,便来到了当初他们两个成婚之时。
身穿红色衣袍的少年用一柄如意挑开了她的盖头,莹莹发亮的眼眸注视着江芙,唇角上扬,睫毛微颤:“江芙,来喝交杯酒了。”
他们两个都是孤身一人,只粗粗拜了天地,现如今裴云泽端着的合衾酒是他们两个婚礼的最后仪式。
就在江芙还被困在息壤幻境之中,裴云泽却在昏迷之中被拉入了一个幻境里头。
在幻境之中,他见到了一个和江芙别无二致的凡间女子,对着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凡人少年,两个人相识相爱,而后走到了一起。
他就漂浮在空中看着两人,只觉得心中隐隐疑惑——这到底是什么,心魔劫还是曾经真是发生过的一切?
倘若是心魔劫,可偏偏里面两个人的性情和习惯都和真实的他们一模一样,就连说话的习惯都完全相同。
最后他更是整个人被一股吸力拉入到了那具凡人少年的身躯之中,再睁开双眼,对面笑眼盈盈看着他的,是身穿大红色婚
服的江芙。
这般强烈的共情,叫裴云泽根本没有办法抗拒,他呆愣愣地看着幻境之中的自己,举起了手中的合衾酒,修长的手指攥住她的手,交缠在一起,共同饮下。
酒水还不曾入喉,两个人就好像都要醉了。
裴云泽眨了眨眼看着对面的江芙:“是你吗?”
他不知道为何会说出这句话,更不曾奢望对面的人能够回答他,偏偏在他最不可思议的时候,听到了对面人的回答。
“仙尊?”江芙迟疑着,试探问道,“是你?”
她忍不住出声想要说出一切,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再开口,好像刚刚只不过她出现的幻觉。
裴云泽思索着,眉目一拧,却又能够点了头,肯定了此时江芙的猜测。
少年人的神色总归是不同的,江芙一眼分辨出此时对面的裴云泽是她在百年之后重逢的那个。
她眨了眨眼,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思索着这幻境之中离奇的一切。
如果是当初的裴云泽,那他绝对不会是如今这个神情,当初的那个少年什么模样,江芙自然是一分一毫都不曾忘掉。
那唯一的可能,便是眼前这个人,就是真实的裴云泽。
息壤秘境,能够自成一个小世界,更是可以拥有者时间法则——
——那此时,他们究竟是身处在幻境之中,还是真的回到了过去。
想到这里,江芙忍不住还是想要改变两个人的结局,她不想再次亲眼目睹眼前这个人,为了救下自己,灰飞烟灭的场景。
更不想,自己曾经好好爱过的那个一心一意对她好的少年,最后的结果竟是如此。
想到这里,江芙忍不住伸手推开了朝着她靠过来的裴云泽,试着想要离开此地。
可她忘了,这里是他们曾经的婚房,现在更是他们的洞房花烛之夜。
江芙的抗拒,让裴云泽心中产生了强烈的不舒服,他垂下眼眸,放下手中的酒杯,十分在意地开口:“他可以,我便不行吗?”
不由自主地裴云泽伸出手将她抱在了怀中,语气像是沾染了蛊惑:“江芙,告诉我,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后知后觉发现这一切的时候,江芙已经被打横抱起,放到了身后的喜床之上。
她想要挣扎,却又看到了裴云泽眼眸之中闪烁着的期待,而后想到此处不过是幻境,索性扭过头去,不再挣扎。
偏偏对方起了坏心眼,根本不想要江芙躲闪开,他伸手扯下自己头上束发的发冠,如墨的黑发随着他的倾身而洒下,发梢垂在江芙的脖颈上,痒的她回头嗔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江芙再度被眼前的美色迷了眼。
这一袭红衣格外衬的裴云泽眉目如画,俊美无暇,就连身上清冷绝尘的气质都不曾因为披散开的头发而有分毫的损伤,甚至更增添了一抹洒脱。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碰,拉回了江芙有些呆愣的神情,她下意识的想要退却,欲言又止偏生又没有办法再度开口。
“江芙,我总算娶到你了。”裴云泽眉眼之中尽数都是笑意,像是真的得偿所愿一般,强调道,“现在,我便是你的夫君了。”
他微微低下头,用唇齿撬开江芙紧锁着的唇,声音也微哑起来:“不要抗拒我,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
“……”
江芙沉默了片刻,好似在思索着什么,最终还是于心不忍一般,主动凑上去亲了亲因为她的抗拒,而变得怨念丛生的某人。
是了,这也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不论息壤创造的这个幻境到底是为了什么,在这一刻,江芙只想和眼前的人一起,好好过完曾经在记忆之中属于他们的一生。
床帐落下,竹屋墙上的灯火摇曳,映照出两个人交错在一起的身影。
第73章 第73章她不想认命,更不能认命……
时光在幻境之中过得飞快,好像只是一转眼,婚后的甜蜜时光便已经不在了。
想要说出真相,可偏偏江芙此刻只有沉沦共情的能力,甚至就连自己身体的支配权都不在。
偏偏在最后的时刻,江芙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她眼睁睁看着对面的那个少年,眸光之中又露出了她最熟悉的神色。
这次她总算意识到,为什么师娘雀掠云告诉她,要一直记得自己是谁。在刚刚看到修士同魔族争斗的时候,江芙第一个反应仍旧是同凡人一般,想要躲避。
可她不是凡人江芙了,她已经有了修为,有了能力,就连魔族最恐惧最惧怕的赤炎天火也在她的身上,但她仍旧想要下意识的躲避。
最初魔族的出现,意味着常年被修士当成蝼蚁的凡人们也出现了自己的信仰,他们不想再同先前那样,被肆无忌惮的当成可以随便抹杀之物。
但这样的信仰之力却是天道的死敌,濒死的凡人们日夜跪着祈祷,死者的亡灵在浮空之中绝望的哭喊,这此间孕育出的信仰,就连诞生出这些凡人们的天地都承受不住。
天地规则也因此悄然发生了改变,作为天道宠儿们的修士,最先感受到了整个事件的变化——于是在一千年之前,他们便被困所在了此间之中,再也没有办法飞升。
想要借助魔族的诞生来泯灭凡人的信仰,但天地规则偏偏忘了,即便是蝼蚁,在绝境之中也会有着对抗一切的坚定。天道是不能有七情六欲,却也并不是大公无私的,它选择了一条自认为最稳妥道路。
那就是让一名渡劫期修士在渡劫之时入世,成为一名凡人,体验身为凡人的一切,而后再依靠他飞升之时斩断一切关于魔族的罪恶,借由此将它最不喜的凡人们的信仰之力重新收回。
可最后,那个被天道选中的修士,却在入世之时爱上了只不过是作为一个棋子出现的凡人。
对于此间天地来说,江芙不过是一个蝼蚁一样的凡人,能够成为它的棋子也算是她的荣幸。所以只不过是想要让那名修士感悟凡人的生死别离之苦,便将她弃之敝履。
可被选中的那名修士却用自己的命数,换回了她的——就连天地所赠之仙骨,也尽数送还到了她的身上。
对于那名修士裴云泽来说,江芙不是天地之间一个可以随意抹杀的棋子,她是他的妻,是他可以付出一切想要守护住的人。
这一切对于天道来说,都有些太过猝不及防,但此间生灵的那一线生机却又在机缘巧合之中,重新变成了江芙命格之上印记——人族的信仰,妖族的恩情,修士的灵力,甚至还有她自身作为凡人生而便有的感同身受。
裴云泽看着过去的一幕幕在面前重演,他眸光之中沉浸在其中,直到最后抉择的时候,他好像感觉到了自己可以改写这个结局,就连心底都出现了一个恶意的声音在蛊惑着他。
“躲开这一切,凡人的生老病死都是定数。”
“她不过是你用来渡劫用的一枚棋子,何苦为了她这样一个凡人,而放弃掉你的一切。”
“只要不去救她,你便能够渡劫飞升,彻底将此间的魔族彻底斩杀——这才是你的责任。”
“只要在此处放弃选择救她,息壤便可以为你重塑仙骨,你依旧可以成功飞升。”
“放弃吧。”
“放弃吧!”
百年之前的裴云泽选择了用自己的身体挡下这一切,而百年之后,他仍旧毫不犹豫地做了同样的选择。
挡在江芙面前的人,眼眸亮晶晶的,唇角还带着一抹笑,推开她的时候,依旧和当初一样柔声道:“别怕。”
天色变得更加暗了,雷云在空中翻滚着,厚厚的云层遮天蔽日,放肆彰显着属于天地规则的最后的挣扎。
就在眼前之人将要灰飞烟灭之时,天空之中响起了一声惊雷,豆大的雨滴像过去百年之前一般落下,将周围的一切都要淹没一般,可偏偏最应该伤痛欲绝的江芙却沉默了。
她没有哭,静心感受着此刻心中的悲痛欲绝,却不曾落下一滴眼泪。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吗?”
熊熊燃烧的赤炎天火从幻境之中的江芙身上燃起,那些雨水疯了一样想要将它们熄灭,却根本一点都做不到。手中的长剑渐渐突破幻境的限制,江芙手握着折花剑,眼底浸润着对此间不公的杀气。
脸上有着雨滴划落,江芙伸出手隔空朝着对面原本应该朝着她袭来的术法挥出一剑,凌冽的剑气
瞬间将那些过往彻底斩断。
从很久之前,她就清楚地明白了,自己究竟想要做到什么。
她要同死去的夫君重逢,想要和他好好生活。
因为在遇到裴云泽之前,她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好像她的一切都充满了苦涩的味道,没有父母亲族,生来孤苦,家徒四壁,无论做什么,都像是冥冥之中有着定数,叫她求不得。
但有了他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江芙学会了期待,她明白,只要每天睁开眼睛,就能够遇到他。
明明他们曾经过得那样的幸福。
难道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凡人,就活该要被此间的定数折磨吗?
她不想认命,更不能认命。
她要为世人求得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不愿再做修真界蝼蚁一般的存在。
她要和眼前的人长长久久,再也不受生离死别之苦。
她是凡人江芙,也是历经百年磨难得以踏入仙途的修士江芙。
在识海之中积蓄良久的信仰之力,在觉察到江芙同它一样的目标之后,再也不被规则所困,迸发出闪亮的金色光芒,眼前的幻境好像极其惧怕这些光亮一般,周围的一切都开始被撕碎崩塌。
她伸出手,想要拉住眼前的裴云泽,却只摸到了一片虚无,神魂一顿,眼前的一切彻底消散。
没有幻境,没有信仰之力,就连天地之间都是昏暗一片。
虚无之中,江芙从怀中取出了一盏凡人的灯火,顷刻之间照亮了一切。
“没想到最后来到这里的竟然是一个凡人。”
一个充满着稚气的声音格外老成的说道,而后江芙抬眸,看到了一个头上顶着两片翠色叶子的金色团子,就连手脚都无,却一板一眼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吾名息壤,此间金系灵气所构造的幻境,沿用了吾的时间能力,你倒是没有被困锁其中。”
原来如此。
江芙收下此时烦乱的心绪,看着眼前这团金色的息壤,沉声问道:“那我是否通过了你的考验。”
她没有忘记最初来到此间的缘由,拿回息壤替那人重塑仙骨。
当下裴云泽仍旧还在外面昏迷,他身上的伤势也越发严重,魔种的出现更是让整个修仙界危在旦夕。
哪怕有些害怕眼前的一切仍旧是幻境,江芙却还是忍不住心生期待。
“马马虎虎吧。”
那稚气的声音刻意摆了个搞搞在上的姿态,但那金色团子上的绿叶却将它的心思展露无遗,高高扬起的姿态分明是满意极了。
“你只要带着吾离开此地,便可以得到吾的帮助。”
息壤顶着两片张牙舞爪的绿叶,有几分得意的提醒着江芙:“只有天道有损的时候,才会出现吾,来弥补这里。”
“吾不仅仅可以构造一个小世界,更是可以填补时间和空间上的错乱,所以得到吾的人,最后都能够……”
它刚想接着说下去,却像是被什么盯上去一般觉察到了一抹阴沉沉的目光从背后袭来,下意识的笼着自己头顶上的两片绿叶大喊着跳到了江芙的身前。
“……不能再说了,天道好可怕,”刚刚的老成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头顶着绿叶的息壤转过头看向江芙,“所以你知道吾的厉害了吧!”
江芙嘴角抽了抽,没想到身为神物之一的息壤竟然已经生出了神志,甚至还是这样的德性。
“怎么离开这里。”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先解决眼前的事情更重要。
两片绿叶弯了弯,息壤像是在思考了一下,语气鄙夷地对着江芙说道:“你让我认主之后就可以离开了啊。”
明明只是一个金色团子之上生出的五官,偏偏在此刻江芙从那上面看出了对她的鄙视——已经身为修士了竟然这都不懂吗的意思。
忍下想要暴打神物的冲动,江芙伸出手,咬破食指将灵气朝着息壤之上注入,片刻之后,流光溢彩的金色在整片空间之中蔓延开来,而后像是找到了最终的归宿一样,迅速涌入到了她的识海之中。
信仰之力、赤炎天火,还有刚刚融入其中的息壤,呈现着三足鼎立之势在江芙的识海之中相辅相成,恍惚之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小世界最初诞生的本源。
她体内的丹田之中的灵力也在息壤融入之时,彻底发生了质的变化,不再是属于筑基期的一片混沌,反倒在相互凝结聚集。
就在这时,一道劫雷的声响越过没有息壤庇护的秘境,带着天地规则,朝着江芙径直劈来。
而在息壤秘境之中被困锁住灵力的裴云泽,也在此刻从心魔幻境之中醒了过来。
在幻境之中的记忆让他惊醒,却仍旧有些不能感同身受,甚至有一种古怪的割裂感。
到底还缺了什么?裴云泽摒弃一切杂念,重新凝神聚气,专心致志的运行起功法,思考着这一切。
属于金丹期的劫雷响起的那一刻,他睁开双眼,若有所感的朝着江芙望去。
第74章 第74章“杀了——江芙!”……
裴云泽不是第一次这样看向江芙,但此刻从幻境之中离开,他却是第一次理解了百年之前的自己。
他的妻子,他心爱的人,活生生站在那里,在明知道自己无力抵抗,不仅没有选择忘记,反而努力拼上一切,踏入仙途。
他想护着她。
可她又可尝不是。
眼眸之中的爱意再也不能收敛,心中翻腾着的是对此间命运不公的抗拒,原来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相遇便已经被困锁在天地之间。
但他心爱的江芙,却用自己的凡人之躯扛下了这一切,为了他们的重逢,那个曾经害怕黑暗、恐惧孤独的姑娘,只身一人,义无反顾的奔向了他。
他的耳畔传来劫雷的声响,震耳欲聋,处在那一片雷云之中的人好像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朝着他这边看来过来。
明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都在这一刻清楚了对方的心意,深深凝望着彼此。
息壤感受到了江芙心中的诉求,在信仰之力的加持下,借由她身体内原本被裴云泽注入的本源之血,涌入到了他的经脉之中,在此时开始为他重塑仙骨。
裴云泽伸出手,想要靠近,却在劫雷落下的那一刻,看到江芙朝着他摇了摇头。
她手中的长剑出鞘,根本不是用防御的姿态,反倒更像是挑衅,迎面朝着那原本在她自己眼中高不可攀的雷云斩了下去。
在这道剑气之中,有着裴云泽拼尽全力护住她心脉的水系灵气,也有着感悟世间生机盎然的木系灵气,还有妖族报恩的赤炎天火,以及在先前她亲身体验过的土系和金系灵气。
心剑由心而生,更由心而变。
此剑不仅能斩尽世间万物,更在此刻借由江芙的心,斩断了她身上原本被天地规则困锁住的命数。
前路满布的迷雾散尽,江芙完全没想到,她再次在雷云之中睁开双眼之时,目光所及之处又变成了先前进入息壤秘境那般,看向四周皆是由一缕又一缕的灵气构成,在此间勾连起伏的又像是各自的命数。
她垂眸看向自己,只见无数条闪烁着金色的灵气,从虚无之中的另一头牵连上自己,伸出指尖探去的那一刻,心猛烈的跳动了一下。
曾经被她救助过的凡人们,虔诚的奉献上他们的信仰,这些被修仙者看做蝼蚁一样的凡人们,在天地之间挣扎,苦苦求得一线生机。
在这一日,他们好像真的等到了。
而此时的修仙界之中,正是沉沉的黑夜,墨色侵染过的夜空,圆月躲藏在看不见的乌云之中,慢慢隐去。
安详而又平和的村庄之中,孩童的哭喊声突然惊醒了熟睡的父母,他们赶紧起床点燃了一盏灯火,轻声哄着孩子,同时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该不会又是魔族……”
那妇人的声音带着恐惧和担忧,压低了声音,轻柔安抚着怀中的孩童,生怕会在深夜引来那些可怕的吃人心肝的怪物。
“应该不会。”那男人起身把灯芯拨拉的长了些,整个屋子也变亮了不少,他探头探脑的看了眼妻子怀中的孩子,漏了个笑容,“恩人她把这周围一片的魔族都杀光了,这些日子安稳的很来。”
“也是,的亏了人家,明个就是清明了,咱可不能忘本,上香的时候得给人家带上一炷。”哄好了孩子,那妇人掀开被子,轻轻把孩子放好,声音
也稍微大了点。
“还用你说,咱们村里都立着人家姑娘的祈福长生牌位呢。”男人正说着呢,听到外头忽然刮起了呼呼的风把他们的窗户吹的开了些,又赶忙去关好,“人家救了咱们的命,这份恩情,哪里能忘啊。”
春雷阵阵,在窗外响起,屋内的孩童却不再哭啼,就连妇人心中也安定了下来,轻轻拉了拉自家男人的胳膊:“这春雨贵如油呢,赶明点些瓜种在咱们屋头吧,到了夏天就能吃得上了。”
一道闪电劈下,金光闪烁,照亮了周围一切的昏暗,将曾经他们惧怕的黑暗之中的怪物挡在了村庄之外。
“成,明个雨停了就去种。”那男人点头应下了,躺下的时候又替自家孩子掖了掖被角,“真希望以后能一直这样安稳啊。”
“会的。”那妇人想起了自家恩人那单薄的身影一剑斩灭那些怪物之后,留下的话,忍不住红了红眼眶,“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嗯。”
这些看似微不可见的信仰,如同涓涓细流,在此刻却汇聚成了足以激荡天地的海洋,无声无息的动摇了原本高高在上的天地规则。
神明从来不是高高在上从不怜悯众生的,更不是只会偏爱可以成为自己同类的某一种,沉浸在彼此约定俗成的规则之中,那和被他们最不齿的凡人的欲望有什么不同?
对于世间万物来说,神明是奉献,是牺牲,是同江芙那样,明明不过一个炼气期修士,寿元尽损,仍旧愿意用自己微小的力量守护着身后的弱者。
她从天地规则之中诞生,命数孤苦却仍旧挣扎求生,即便只是蝼蚁一般的凡人,却在此刻,终归有了撼动天地的力量。
这才是世间万物所需要的神明,苦难不但没有消磨掉她人性之中的善良,反倒叫她更多出了神性。
不知道过了多久,劫雷好像彻底失去了力气一般慢慢散去,身处其中的江芙双目紧闭,却看得比以往更加清晰。
周围各色灵气混杂在这片天地之间,她面色清冷,浅褐色的眼眸缓缓睁开,其中闪烁着的是代表着信仰之力的金色。
金丹初成,她却分明有了对抗天地规则的能力——整个修仙界的天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每一个修士原本神魂之上的束缚,好像在这一刻,悄然开始发生了变化。原本只需要修为足够便可以飞升的规则被彻底改写,属于凡人的五毒八苦也在此刻,借由因果重塑了修仙界的规则。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适应刚刚踏入金丹的身躯,而后听到了另一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江芙。”
轻柔而又温和,不仅仅是那个属于仙尊裴云泽的沉稳,更有着百年之前她深深爱过的那个少年的热切的爱意。
江芙笑了起来,她提起对面那人亲手做的衣裙,迈开步子,像是百年之前去见他那样,通身灵气收起,朝着裴云泽奔跑了过去。
而对面那人也抬脚,像是最初遇到她时候一样,一步比一步更急,最后和江芙一样,朝着她奔跑了起来。
“我听到了。”
两人相拥之时,江芙环住他脖颈,笑声肆意在周围,唇角扬起,回应了他唤的名字。
裴云泽紧紧抱住她,垂眸之时能隐约看得到眼角闪烁着什么,声音沙哑道:“我回来了。”
他抿了抿翘起的嘴角,顿了顿,再度说道:“是你的夫君回来了。”
这说话的语气更是多了几分曾经那个人的少年气,江芙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安抚道:“我知道。”
仙骨重塑,曾经被剥离的记忆和能力在此刻重新归属回它们的主人,当初的遗憾也在此刻,用另一种形式重归了圆满。
裴云泽忍不住抱起她,在春日放晴之后的晨光之中,紧紧相拥在一起。
“息壤秘境要散了。”江芙想起另一件事,她语气慢慢沉了下去,抬眸看向先前进入的地方,将自己师娘雀掠云之事同他和盘托出。
裴云泽顿了片刻,他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之后。松开她,从芥子空间之中摸出了一坛桃花酿。
“这是离开你师父花拂衣传承秘境的时候,他亲手交给我的。”
说罢,取了杯盏倒满,递到了江芙和自己的手中。
江芙浅褐色的眼眸之中沾染了水雾,看着那处入口之中,一个越发虚无缥缈的神魂慢慢显露出来,她忍住眼泪,对着那个身影唤了一声:“师娘。”
被这一声唤醒,雀掠云失笑回首,看向自家夫君唯一收下的这个徒弟,还有她身旁陪着的那个郎君,不由得想起千年之前,他们夫妻还在一起的模样。
真好,他们曾经用生命守护下来这个修仙界,不就是为了以后的人们可以不用再和他们一样牺牲。
见到江芙手中朝着自己举起的酒盏,雀掠云微微愣了下,在神魂即将逸散之时,她好像真的嗅到了千年之前那一抹酒香。
那是一种说不出口的感觉,她没有在说话,目光从江芙身上挪到了裴云泽的身上,最后朝着他们笑着点了点头。
“好孩子,不要为师娘感到难过。”她身旁好像起了风一般,神魂之上开始泛起了光亮,即将要被什么击碎,可最后雀掠云还是笑着朝着江芙眉心点了一下。
“这是师娘送你的新婚礼物,若是日后这人待你不好,尽可以去寻师娘的徒弟们。”
江芙眨了下眼睛,压下自己的泪水,大喊了一声:“师娘,再见!”
浮空之中,雀掠云笑着散去,她听到了江芙的话,却只是挥了挥手。
天地之间此消彼长,江芙此时拥有了信仰之力并且渡劫到了金丹期,而属于魔族的力量也在此刻悄然觉醒。
隔绝在修仙界尽头的阵法,因为其中镇压之物的力量猛然增长,而出现了顷刻之间的崩裂,灵气和魔气交错在一起,此消彼长,只需要一个契机便会彻底改变对峙的局面。
被魔种控制的修士们,在此刻的识海之中都听到了同一个命令。
“杀了她。”
“杀了——江芙!”
第75章 第75章“不,这是江芙的力量。……
“日后,总是可以再见的。”
身后的裴云泽温柔的拥住她,轻吻她的额角,语气低沉缱绻,犹豫了一下,又想起之前那位花拂衣前辈的话,轻叹了一口气。
“你还有我。”
原本江芙一点也不想哭的,可听到他的话,眼泪却从积蓄了良久的眼眶之中落下,砸到了他同自己一样纹路的衣袖之上。
她的语气有几分生硬,像是为了掩盖这一刻的脆弱而努力的伪装,带了些许浓厚的鼻音:“要是你再敢离开,我便将你忘了,再也不……”
可是她又说不下去了,好像有什么哽在了喉中,沉默在那里。
裴
云泽没有说什么,更没有等她转身,只是垂下眼眸,低头吻了她的眼角。
“不会了,再也不会离开了。”
散去幻境的此处变得格外安静,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江芙低声问了句:“魔族之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她的识海之中信仰之力隐约能够感知得到,潜藏在未知之处的危险,正从蛰伏之中醒来,朝着整个修仙界——或者说是朝着她跃跃欲试。
片刻之后,裴云泽好像愣了一下,只是却没有回答,反而就这如今从背后拥着她的姿势,垂眸问道:“我们先回宗门成婚可好?”
刚刚严肃的话题被岔开,江芙回首仰头看着他,神情带着几分不解,像是不明白怎么话题突然变成了这样,忽然轻笑了起来。
“你说过不会骗我的。”
她语气很轻,像是感觉到了那一瞬身后裴云泽身体的僵硬,更加轻的说道:“也不要瞒我。”
“我没有瞒你。”裴云泽掌心微微发冷,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刚刚拥抱着江芙的手不自觉的有些用力,他的紧张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江芙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望着那张自己熟悉的脸,狭长的睫毛覆在他澄澈的黑眸之上,想要躲避江芙的视线,她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修仙界被镇压的魔族之首,或者称呼它为天道的恶念更为合适些?”
紧抿了自己的唇,裴云泽明白她也已经觉察到了存在整个修仙界的真相,他轻声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江芙抬眼看向他,笑了一声:“为什么要生气?”
早先挡在自己身前之时,他定然已经清楚了最后的结果,明明知道他的死亡会给她带来绝望毁灭的痛苦,但却可以让她活下去,所以他义无反顾。
如今想要瞒着自己,定然也是最后的结果都是他认为的——让她活下去。
但他却忘了,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你刚刚还说,不再离开我了。”江芙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眼角,唇角扬起一个笑来,“裴云泽,你是不是觉得,你要是死了,我一个人仍旧可以独活在世间?”
慌张的皱起眉头,裴云泽想要给自己辩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千年之前,是我师父他们一干大能,以身合道,拼至身死道消,才勉强将那魔族的源头镇压。”
他看向江芙,眼底之中是深深的无力:“这是我的责任。”
不知道为什么,江芙有一瞬间的出神,她怎么会不了解裴云泽是什么样的人。
宁愿挡在自己身前以命换命,就连自己身上的仙骨也可以毫不犹豫的换到她的身上。
他爱自己,会竭尽自己的全力来对她好。
即便会伤到他自己,甚至会让他失去性命,他仍旧会那么做。
江芙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一片乱麻,她还记得百年之前他死在自己面前的模样,她就那样无力的站在那里,就像是如今这般,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不只是你的责任。”
沉默半晌,江芙拧了拧眉看向他,“我想要成为修士,踏入仙途,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再遇到两难的抉择之时,不再做你身后那个毫无反抗之力的自己。”
她的目光很冷,叫对面的裴云泽张了张唇,最终只剩下了一抹叹息:“好,我答应你。”
“若是有了危险,一定不会一个人去抗。”
江芙盯着他那双澄澈的黑眸,直到确定他没有任何的欺瞒,这才朝着他的怀中拥抱而去:“裴云泽,我们成婚吧。”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反而让裴云泽愣在那里,好像有呼唤他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但此时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能够叫他清晰分辨的出来的,只有刚刚江芙说过的话。
裴云泽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笑意盎然的姑娘,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你,你答应了……”
“道侣之契,同生共死。”江芙抬起头,理所当然的朝着他说道,语气之中甚至还溜了些许的笑意,根本不像是许下重诺的模样,偏偏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却无比的坚定。
猛然之间,裴云泽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江芙对视了,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打击到了,他那张霁月风光的脸上遍布了颓然,对自己原本的想法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失落。
他错的太过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