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0(2 / 2)

夫君身死之后 月今安 17775 字 15天前

原本只是为了让她一个人活下去的念头,在这一刻,在江芙的这句同生共死之中,被击的粉碎,不管他的理由是什么,最后的结果都是留下江芙一个人。

他对不起江芙这一路的颠沛,更对不起她此时看着自己这双笑意盈盈的眼眸。

那双原本江芙最喜欢的澄澈的黑眸之中,向来的坚定在此刻被粉碎,只剩下慌乱和无措,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心绪。

“当然,我知道,现在我的修为不过金丹,和我同生共死是有些委屈你这个渡劫期……”

见到他眼眶之中闪烁出泪光了,江芙想要哄一哄他,故意这般调侃着他,伸出手想要替他遮住想要流泪的眼睛。

裴云泽摇了摇头,避开了她的手掌,他闭上眼睛,伸出手将江芙抱住,下巴轻轻蹭着她的脸颊,唇色变得苍白,轻声给她道着歉:“再也不会了,江芙。”

他声音低沉,混着滚烫的什么落在江芙的肩膀上,叫她愣了下,而后一句迟到了百年的道歉,出现在了她的耳畔。

“……对不起。”

江芙借着这个姿势,亲了亲他的耳尖:“你的仙骨借由我的血重塑,而我的的身体里也有着你的骨,只有你活着,我才算完整。”

待到一连串的脚步声近了,两人刚好平静好心情,带着息壤朝着外面的人群汇合。

留在此地的李酒翁长老从暗处显露出身形,朝着江芙挤眉弄眼道:“哎吆,刚老夫可是什么都没看到的。”

见到江芙有些尴尬,裴云泽走上前轻咳一声,环顾周围死了一地的魔族,思考了一下道:“那些被魔种入侵的修士可曾来过?”

息壤的问世,那被镇压着的天道恶念不可能不知道,它定然会先借由魔种控制的修士,源源不断的前来想要抢夺。

更何况如今江芙身负信仰之力,这样的东西对于天道恶念演化而成的魔族们来说,无异于是天敌的存在,不可能不会前来阻止的。

说不定此地的散修营地之中,早就已经埋伏好了被魔种控制的修士们,只等待着江芙的出现而已。

“没有。”闻言李酒翁长老端详了一下自己斩杀的那些魔族们,看了看先前取下的魔石,见品阶不高,甚至还有些诧异,“掌门,你看这些,好像根本只能算得上是些低阶的赤魔族,按理说不应该啊。”

只是他想不通的却在此时得到了很好的解答,拥有信仰之力的江芙在此地渡劫,劫雷加上那蔓延的金色力量,稍微有些灵智的魔族便都会选择躲闪开来。

只有这些赤魔族,只能够一心听从自己骨子里本能的想法,那就是对于诞生源头之一的天道恶念,言听计从,无论前面是什么,它们一往无前的出现。

江芙朝着那前面的魔气看去,忍不住皱了皱眉:“此地魔气为何还是如此浓厚,甚至比之前杀到妖族阵法的那些魔族更加多。”

原本想要自己来清除这些魔气,裴云泽抬手的时候却想到了江芙的赤炎天火,思索片刻,放下手,朝着她说道:“可要一试?”

江芙有些疑惑:“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可以抵御魔气,可我才刚刚进阶金丹期……”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样的能力,或者说,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能力究竟有多大。若是以前,裴云泽定然会好好的将她护在身后,自己一人便解决掉。

但是现在,他已经答应过江芙,要和她一起并肩作战。

“将赤炎天火和你的灵力一起,对着那些魔气一起使术。”裴云泽站在她的身后,将法决教由江芙,一只手轻轻拉住她的手腕,在她耳后说道,“召出你的剑。”

“想着你的剑意。”

江芙微眯双眼,攥紧了掌心之中的折花剑,唇角轻抿了下,却毫不犹豫的将自己身上的灵气灌入到了剑气之中。

世间最纯净的信仰之力,掺杂着五色灵力,好像在混沌沉寂的魔气之中瞬间炸开。

声势磅礴的力量一往无前,浩浩荡荡将原本即便是渡劫期的裴云泽也有些棘手的魔气瞬间清除。

刚从息壤秘境之

中脱身而出的仙门弟子们,看到了那种纯净的力量,在浓黑的魔气之中绽放,如同一朵纯洁的江上芙蓉,摇曳生姿的展示着自己的澄澈,直接将那些魔气瞬间清除了个干干净净。

李酒翁长老诧异:“……这,这是息壤的力量吗?”

裴云泽愣了下,唇角带了笑意:“不,这是江芙的力量。”

原本沉寂一片的荒野,因为这些信仰之力和五色灵力的出现,连带着被魔气侵蚀的土地,也开始生长出春日里的草木。

天色彻底大亮,周围的一切变得清晰无比。

第76章 第76章这个恩情我们林家定然会……

不远处走来的仙门弟子们,望着江芙刚刚的那一剑,同样露出惊讶的神色来。

那股力量将魔气摧毁,却又给了此间万物生长的灵力。原本被魔气侵染至墨色的天空,周围的一切变得沉闷无比,但这一道剑气划过之后,日光也从云层之中露出来。

江芙手中还握着自己的折花剑,她以前只能够将魔族们血腥的斩杀殆尽,却从没有做过消除魔气这种事情,这还是她第一次使用上信仰之力。

而且裴云泽那句,是她的力量,越发叫江芙觉得心中雀跃无比,心底对于魔族现世带来的恐惧也消散了不少,笑着回首应道:“对,这是我自己的力量。”

一旁的林姝意直愣愣看着这一幕,她也曾经见过自家大能长老们清除魔气,却从没见过江芙这般的力量,那纯洁的力量带来的不仅仅只是灭杀,更多的反而是新生。

“如果这样的力量用在修士的身上,能不能……”眼底泛起狂喜之色,林姝意激动地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她朝着江芙跑去,一时间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

跟在她身侧的刘河然知道她为何会这般,伸出手扶住林姝意的,对着江芙解释道:“林家曾是最顶尖的驭兽世家,后来却因为魔气入体无法清除,导致家族内的长老们不得不轮流闭关。”

眼眶激动的泪水掉落,林姝意哽咽道:“我母亲只差半步便可以踏入化神期,偏偏因为魔气入体,寿元只剩下短短几载。我想加入到仙门之中,也是为了求得寿元丹,来替我母亲续命。”

“但寿元丹只能延长她的时间,想要她彻底恢复,一定要将她体内的魔气彻底驱散——”

江芙愣了下,询问道:“你们不曾找到其他化神期的药修来驱除魔气吗?”

毕竟在她的记忆之中,踏入化神期的药修足够可以清楚掉融入修士体内的魔气,再加上林家再不济也能够有这样的人脉。

“没有用。”闭了闭眼睛,林姝意叹了口气,她看着江芙神情有些哀伤,“我母亲当年正是进阶的关键之时被魔气入体,这些化神期的药修虽然能够驱除她体内的魔气,但同时也会让她的经脉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

说罢,林姝意激动地看向江芙,语气之中带着意外的惊喜:“但是你不一样,你的力量不仅仅可以驱散魔气,更为这一片天地带来了生机。”

似乎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林姝意走上前,拉住了江芙的衣袖,神情带着几分急切的哀求,却让一旁看着的裴云泽微微皱起了眉。

驭兽林家吗?江芙侧目看了眼身旁的裴云泽,先前她答应了这人要先结成道侣,若是要去林家,恐怕要耽搁一些时日。

结果下一刻,裴云泽却拉住了她的手,宽大的衣袖之中,那人的掌心温热,稍稍一用力便将她拉到了身边。

看着林姝意激动的神色,恐怕林家的事情可不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江芙忍不住回握回去,看向裴云泽的眼眸之中带了些笑意,这人真是随时随地恨不得将她周围驻上一层墙。

她轻咳了一声,对着被稍稍唤回神智的林姝意开口问道:“你母亲的魔气入体,已经多久了?”

一想起此事,林姝意的脸上带了点苍白,她回想了起来道:“已经一百年之久了,先前我们林家长老们被魔气入侵,多数是因为我们收复的灵兽受了重伤,在后续的打斗之中不小心沾染的。”

“但我母亲却不一样,她是在替家族之中的长老们驱除魔气的时候,被自己收服的灵兽强行解除了契约,导致经脉逆行,而后才被魔气入体的。”

要知道已经被收复的灵兽想要强行解除契约,所付出的代价可不仅仅是损失修为,更是会将灵兽的寿命强行收走大半,并且解除契约之后的灵兽更是会头脑混沌,以后再也不会有进阶的机会。

江芙同裴云泽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之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那你母亲当时的契约灵兽呢?”

“被长老们锁在了林家的困兽场中,他们想要找出这灵兽叛主的缘由,可一百年过去了,至今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一旁的刘河然走上前替已经开始落泪的林姝意补充道,他们体修刘家同林家是世交,当初的困兽场也有着他们刘家帮忙修筑的手笔。

对于当初那灵兽叛主的事情,刘河然沉默了半晌,又开口对着江芙说道:“按理说,那灵兽跟了林伯母从炼气期一直到她元婴期,根本不会有叛主的可能。”

这样的灵兽对于驭兽修士来说,可以说的上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了,甚至就连林姝意小时候都是跟着那灵兽一同长大的,自然感情更是深厚些。

这也是当时为何会让整个林家措手不及,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会在当家主母即将进阶之时,从小契约的灵兽竟然会叛主。

其中定然还有着其他的隐情,但见林姝意在此地欲言又止的模样,自然能够让江芙看得出来破绽:“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你母亲驱散魔气,倘若……”

如今魔族之事已经逐渐变得危机了起来,多一名化神期的驭兽修士,对于修仙界来说也算得上一大助力。毕竟驭兽修士到达化神期之后,能够统御众多修为比自己主灵兽品阶低一些的妖兽,对于喜欢群战的魔族来说,也算得上一大威胁。

但对于自己能否将林姝意母亲治好的事情,还是有些怀疑,毕竟就连驱除魔气这种事情,她也只是第一次做而已。

可一旁的裴云泽却在细细思量之后,挑了挑眉,看向江芙说道:“尽力而为便可,我会陪着你一起。”

他知道危机渐渐逼近,能够叫驭兽世家林家重新恢复昔日的兴盛,也算是一件好事。

江芙朝着他看去,在他眼眸之中看到了对自己的担忧,心中划过一阵暖流。

冥冥之中,她能够感知得到魔族的逼近,甚至感觉到和自己的信仰之力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帮助林家也算是为日后的自己寻找一定的助力。

听到这话,林姝意也连连点头,泪珠也从眼角滑落:“只要江芙你愿意一试,这个恩情我们林家定然会记下。”

她母亲所剩时日不多了,即便是有着寿元丹来延长着寿命,但整个人却有一种行将就木的苍老。更何况对于一个一心追求修炼的修士来说,再也没有办法进阶,只会让她觉得生不如死。

但她父亲身为林家的家主,即便倾尽了整个家族的人脉,甚至就连仙门的药宗长老也请来了,仍旧只能做到延缓母亲的魔气蔓延,却根本没有办法根治。

身为女儿,林姝意知道自己的母亲有多么的痛苦,但同时她也知道,母亲如今仍然能够坚持下来的原因便是她这个叫她放心不下的女儿。

所以林姝意便在修仙界努力游历提升修为的同时,想要加入到仙门之中,结识更多的人脉,好能够从这其中找到替母亲驱散体内魔气的方法。

幸好,她总算是等到了。

回想起来当初刚遇到江芙之时,她那般狂妄的世家小姐做派,忍不住有些羞愧。就连在收徒秘境之中,也是这人不计前嫌救下了自己和林大哥的性命。

事到如今,林姝意眼眸之中

蓄满了眼泪,对着江芙恭恭敬敬行了大礼:“先前我之所以会对那玉修剑的传人宋鹤眠如此言听计从,皆是因为家母之事——毕竟当初玉修剑修到极致,亦可驱除魔气。”

只是她没有想到,当初一味讨好的人反倒成了丧家之犬,被她所恶言相向的人反倒救了她的性命,更是成了能够救下她母亲的人。

当日的事情江芙已经不在乎了,能够看得出,虽然林姝意这人有些世家的大小姐脾气,但本性并不坏,再加上这句真诚的道歉,心中此时已经有了决断。

她侧头轻声朝着裴云泽问道:“待到林家的事情解决,我们再出发回仙门如何?”

此地的魔气和魔种事情解决,然后再去往林家,这一来一回至少得一个月光景,若是再麻烦些,恐怕还得用上两个月。

裴云泽垂下睫毛,澄澈的黑眸之中透露出些许的委屈,语气更是有几分轻微的不悦:“可你先前已经答应我了,要先成婚……”

这样的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八卦一样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尤其是李酒翁长老那双眼珠子更是瞪得溜圆。

“……”

在这众目睽睽下被他这样质问,江芙一时间颇为不好意思,尤其是自家师叔的眼神,更是让她心中格外的尴尬,忍不住瞪了始作俑者一眼,却又看到他那眼眸之中的无辜,唇角抽了抽。

“到时候回了仙门便成婚,绝对不会食言。”

一旁的李酒翁长老听到这话一拍自己的大腿,立马从怀中取出了自己的玄天镜,利落的在上面发了消息:“那我赶紧通知仙门中的人,咱们自家人成婚,得先准备起来。”

说着他又朝着自家掌门挤了挤眼睛,意思就是当时说定的灵酒可要加倍。

朝着自家懂事的长老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裴云泽脸上的得意遮都不肯再遮一下,他点了点头:“既然你师叔都已经将消息发出去了,这件事可就算得上板上钉钉了。”

江芙耳根瞬间发烫,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红着脸侧过头去,闷声应了下来。

“好。”

第77章 第77章“是这位仙门长老吗?”……

身为驭兽世家的林家,最近可谓是焦头烂额,当初被魔气入体的那几位长老还有主母,自从三日之前天降异象之后,原本好容易控制住的魔气突然失去了控制。

林家家主独自一人陪着自己的夫人,满面愁容的看着她那开始花白的头发,两个人明明曾经都是身为化神期修士,甚至她的天赋比起自己更高一筹。可如今两人却在外貌之上有了巨大的差距。

林夫人看着自己夫君的神情,轻咳了一声,勉力掀起自己的眼皮:“姝意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已经没了什么挣扎的意思,对于一个修为只差临门一脚便可以到达化神期的修士来说,自己身体的情况比什么人都清楚。更何况她是被魔气侵入了识海,先前控制住了魔气还能勉强维持,但现在恐怕已经时日无多了。

但在这世间能够叫林夫人还放心不下的,除了眼前的道侣之外,就是自己那个小女儿姝意了。她还不曾看到那个会奶声奶气唤自己母亲的女儿,能够修为更进一步,更不曾见证她拥有自己的幸福。

原以为千年之前的大劫林夫人已经侥幸躲过,竟不想竟还是被魔族留下的祸根给殃及自身。

一开始林夫人还抱有希望,毕竟她的修为更高,说不定驱除魔气之后便可以恢复,却不曾想,即便是后来找了世间最顶尖的药修——仙门中的药宗长老,也只能勉强帮她压制体内的魔气,痊愈是绝对不可能了。

甚至就连现在继续修行,对于林夫人来说,都算是一种奢望。先前她还能够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靠着寿元丹再能陪着小女儿姝意很长一段时间,但如今已经侵入肺腑的魔气,在告知她已经无力回天了。

林家家主绷着脸,听到自己夫人的话神情一僵,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而后又扭过头去,通红的眼眶显露了他的悲伤。可他身为林家的家主,自家世家地位正处在风雨飘摇的时候,整个的责任全部压在了他的肩上。

好一会,他才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道:“前些日子传信说是要进阶了,外出游历去了,定然是到了些秘境之中才没有收到咱们玄天镜的传信。”

说完,林家家主又想起什么的似得,颇有几分感叹道:“姝意是个好孩子,她下决心加入仙门,也是为了给咱们林家寻到可以驱除魔气的方法。”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家就算如今大不如从前了,但仍旧算得上驭兽世家,留在家族之中定然要比去其他宗门当一个外门弟子要轻松得多。

更何况身为家主之女,林姝意要是留在林家,定然不会吃得上什么苦头。

“这孩子随你,都是那么倔。”林夫人却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些许的担忧,“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又何苦耽误她的未来呢。”

“别说这种话,睦月,为夫就是折了这一身修为,也定然要把你治好。”这话叫林家家主再也忍不住,他脸色变得很难看,拉着自家夫人的手,喊出了她原本闺中的名字,“仙门的药宗长老我已经备下重礼,无论如何都要求他再来一试。”

听到自家夫君说的这话,林夫人欲言又止,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视线,咳嗦了一声这才应了一声好。

这称呼叫她回忆起来往事,唇边带了点笑,正想要说些宽慰的话,却又听到外面有人敲了门。

“什么事?”林家家主声音紧绷,进来的时候他吩咐过,除了大事不要来打扰他。

“家主,姝意小姐回来了。”

外面通传的声音带着喜悦,似乎想要继续说什么,却被自家家主打断了。

“快叫她来内院。”听到这个消息,林家家主面上显露了些许喜色,连忙起身想要去迎,但外面通传的人却明显迟疑了起来。

“……家主,小姐她带了好几个朋友一起来,说是有要事同您说。”

“具体的事情小姐也没有多说,但她带来的那几个人之中,有个修为颇为高深的老者,好像是仙门剑修的长老。”

“剑修?”林夫人又咳嗦了一声,想起来之前女儿给自己在玄天镜上说过的,想要替她寻一位高深修为的剑修来驱散魔气。

转头看向自家夫人一眼,林家家主皱了皱眉,朝着外面挥了挥手:“那就快去布置好客房和正厅,不要怠慢了他们。仙门对于咱们林家可是有着救命之恩的,宗门长老到了,还不赶紧准备起来。”

先前魔族入侵的时候,驭兽世家林家虽然派出了不少族人和长老们,但要不是仙门整个宗门镇压住了当时魔族的那位,此时早就已经覆灭了。更别提这些年中,还得依靠他们的药修们替林家温养着魔气入侵的那些长老们呢。

林家正厅,江芙就坐在裴云泽身侧,坐在客座最前面的是李酒翁长老,站着走来走去的是林家大小姐林姝意,她身旁陪着的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体修刘河然。

自家的族人鱼贯而入,及其心细的给他们沏上了灵茶,又配好糕点,更是根据各人的灵根放好了各种灵果——他们林家的灵兽天赋有的是能够轻松看破修士的灵根,用在待客上倒是妥帖的有些极致。

只是这般妥帖的待客,送上来的灵果品阶却不算高,远远比不上曾经李酒翁长老百年之前来过的时候了,可见林家如今却是有些不如以前了。

但送上来的糕点却格外精致,惹得一同前来的那两个药修女弟子忍不住捏了块,打量着上头的纹路,又细细嗅了嗅,惊讶道:“林师妹,你们家的糕

点里头可是加了清心草?”

能够用灵植融入其中,这盘糕点都算得上是灵食了,在修仙界之中可是不多见得。

见她们两个喜欢,林姝意被分散了些注意力,勉强露出了个笑容解释道:“这是以前我母亲在我刚踏入炼气期的时候研究出来的清心糕,将这清心草融入到灵米之中,而后打磨成粉,很好的压制了原本过于庞大的灵气,才得以成型。”

很多时候药食同源,不少药修也喜欢研究些灵食,只是成功的人却寥寥无几,今日得见这糕点,难免叫这两个药修弟子有些惊讶。

清心草?是为了让林姝意修行的时候更好的吸收吗?毕竟以前的炼气期修士炼化这种三姐灵草,可要费上不少劲,但对于其他高阶修士来说,只不过起到恢复灵气、清心识海的效果。

江芙眼睫轻动,倒是对这还不曾见面的林夫人有了很好的印象,按照时间算,那个时候她已经被魔气入体了,却仍旧撑着病痛,为爱女研究出了这种灵食。

心中微动,为了这样的爱女之情,江芙拿起一枚,放到了口中细细品味。微甜之中又有一股清新之意,入口的灵气充沛,兼顾了糕点的软糯。

裴云泽以为她也喜欢上了这种清心糕,静默地抬起手捏起一枚,细细查看着,而后更是放到了口中尝了起来。

见他也吃了起来,江芙忍不住有些好奇的低声问道:“你不是向来不喜欢吃甜食吗?”

怎么今天竟然也用上这糕点了,真是叫她有些讶异。

想起以前自己干过的某些荒唐事,裴云泽的睫毛猛地颤了下,他轻咳一声,反倒提醒江芙道:“有的时候也喜欢吃些甜的。”

毕竟,在这世间对于他来说,最甜的东西便是她。

江芙有些疑惑,抬眸看向他,却被对方那灼灼的视线迷了眼,他唇角的笑意有些明显,虽看不懂其中的含义,偏偏忍不住有些红了脸。

端起一旁的灵茶掩盖了一下自己有些泛红的脸颊,江芙侧过头不想理他,却转头撞上了自家李师叔调侃的眼神,越发叫她有些头皮发麻。

“这糕点我已经学会了,以后回去做给你吃。”裴云泽的语气有几分漫不经心,实际上一直在用目光看向她,甚至明里暗里都在提醒她,“回去仙门之后。”

“……”

很好,现在这人已经由三天一提醒回去成婚这事,变成了一天一提醒了,江芙根本不敢接这话,被他的急切惊的脸热,朝着一旁的林姝意问起了已经问了好几遍的,她母亲被魔气入侵之后的症状。

可她面颊上刚刚一闪而过的羞怯,根本没有逃过裴云泽一直看向她的视线,看着她的神情,一想到回去之后就可以和她结成道侣,忍不住唇角勾了勾。

她已经和自己分开了一百年,如今的他只想能够求得以后的岁月里,两人可以永远相伴。

这边不过闲聊了几句,就听到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而后就是林家家主盖不住疲惫的声音:“听闻仙门各位前来,有失远迎,实在是有些惭愧。”

江芙闻言朝着那边看去,只见一个面带一些愁容却仍旧眼神锐利的男子从外面走来,他刚踏入正厅之中,就连忙又朝着李酒翁长老行了个礼。

一旁的林姝意惊喜的朝着自己父亲迎了上去,激动的开口道:“父亲,我找到能替母亲驱除体内魔气的人了。”

“什么!”一听这话,林家家主忍不住惊叹出口,整个人像是重新看到了希望,却又有些紧张的看向自己的女儿林姝意。

已经足足一百年了,难不成自家夫人总算是有救了吗?

“是这位仙门长老吗?”他让自己努力镇静下来,但说话的语气仍旧暴露了此时林家家主的急迫。

闻言,林姝意一愣,朝着一旁刚刚放下茶盏的江芙看去。

“不,是我这位朋友,她是仙门内门弟子。”

第78章 第78章林姝意是我的朋友

闻言,林家家主朝着一旁的江芙看去,只见她不过是一个刚踏入金丹期的修士,愣神之后陷入了苦笑:“仙门的诸位都在这里,我也不卖关子了,姝意,你母亲恐怕时日无多了。”

他脸上的哀伤不再掩饰,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朝着李酒翁长老说道:“家丑不可外扬,但我们林家已经承蒙仙门照顾颇多,此时恐怕也只有仙门能够帮得上我们林家了。”

听到自己父亲这话,林姝意一时间有些慌了神,她走上前慌张问道:“我母亲她现在如何?父亲,你得相信江芙,她……”

刚一开口,林姝意却又想起什么似得,扫了一圈自家正厅,对着父亲使了个颜色。

世家出身的她自然是明白,说是找人驱除魔气倒是无可厚非,但江芙身上的秘密还是越少的人知晓才更安全。

毕竟如今整个林家也不是当初那个水桶似得驭兽世家了,这些年他们长老们在饱受魔气侵蚀,原本修为快踏入化神期的母亲还在的时候倒还安稳些,现在只剩下父亲一个元婴期修士苦苦支撑着,自然很多事情上需得格外小心。

见自家女儿出门历练多日,竟然成长了不少,林家家主揉了揉眉心,神情之中多了几分欣慰,而一旁一同跟来的药修弟子姐妹两个对视一眼,还不待他开口就说道:“往日里听闻林家有一处用来培育灵植的灵草园,不知道今日前来能否有幸去看看。”

她们来的目的除了来看看林夫人的魔气入侵程度,就剩下了要去看看那灵草园,如今见似乎涉及了林家的隐秘,便主动开口想要自行离去。

林家家主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见她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便朝着身旁的心腹点了点头:“两位药修弟子真是年轻有为,这点小事而已,只是今日我林家还有要紧事,便不能陪同了。”

身旁的心腹更是极其有眼力见的走过去,引着她们两个人朝着外面林家的灵草园前去了。

整个正厅便只剩下了林家父女还有江芙一行人,裴云泽眉眼冷峻,放下手中的茶盏,轻描淡写摘下了那张银白色的面具,扯了扯唇角:“林家家主,多年未见,近日可好。”

说着问候的话,脸上却不带一丝感情,但那通体的气势展露出来,反倒叫接话的人有了一种莫大的荣幸。

“……云泽仙尊!”林家家主长舒一口气,面上甚至沁出了些许汗珠,在此时林家最危急的时候,竟能够见到如今的修仙界第一人,只觉得心中大定。

而一旁的林姝意和刘河然则是惊惶失措,尤其是林姝意,先是朝着一旁面色沉稳的江芙看了一眼,才脱口称道:“掌门大人!”

他们两个虽是外门弟子,却也是见过自家掌门的,只是却没想到,一直在队伍之中的江芙的未婚夫,竟摇身一变成了整个修仙界都高不可攀的云泽仙尊。

而且更叫他们两个吃惊的就是,一旁的江芙没有半分的意外,分明是早就知道他身份的样子。

想到这里,林姝意忍不住用称赞的目光看向江芙,真不愧是她最欣赏的人,就连从从不近女色的云泽仙尊都为她倾心至此,可见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错。

只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反倒叫江芙一怔,而裴云泽更是冷冷朝着这边瞥了一眼,其中的占有欲不言而喻。

林家家主忍不住正色道:“不知道仙尊您大驾光临,实在是招待不周,只是如今林家之难,恐怕也只有您前来才能够解了!”

收回自己的视线,裴云泽淡淡摇了摇头,语气仍旧不紧不慢:“林家长老们的魔气入体,当年的药宗长老都无能为力,我也只是个剑修,能帮你们的人不是我。”

原以为当今的修仙界第一人云泽仙尊来此,他们林家便能够看得到希望了,却不曾对方亲口将林家家主眼中的希冀击碎,直直叫他一下子有些难以接受。

“倘若您都无能为力,那是不是我们林家这些被魔气入侵的长老们……”

这些年来,林家为了治好这些长老们,不惜花费重金在整个修仙界寻求解决的方法,可都是收效甚微,只能靠朝着那些长老们体内灌输灵力来维持着寿元。

甚至就连林家家主夫人,也是在治疗自家长老的时候,恰好赶上灵兽叛主,因此受伤颇重的同时还被魔气侵蚀了心脉。

现如今听到裴云泽的话,林家家主一下子

失去了希望,看上去像是再也无法支撑一般,摇摇欲坠起来。一旁的林姝意赶忙上前扶住自己的父亲,刚想提及先前的话,却听到李酒翁长老的话。

“哎,我们掌门刚说了,能帮你们林家的人不是他。”李酒翁长老一开口一如既往的带着点不靠谱的意思,但此时的话却像是给林家家主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重新燃起了希望。

“难不成是您这位长老?”林家家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朝着他走了几步,却不料到对方也摇了摇头。

“能救你们林家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罢,李酒翁长老朝着座位上的江芙一指,神情颇有几分得意,“她可是当年心剑花拂衣的亲传弟子,也就是老夫的师侄。”

心剑花拂衣?千年前唯一一个飞升之时身死道消的渡劫期剑修,却用自己的劫雷死死留住魔族那位妄图吞并修仙界阴谋的那位?

听到这话,林家家主倒是有几分信了,毕竟这么多年了,心剑一直不曾有人传承,皆是因为传承条件太过严苛,天赋达不到要求的人,根本没有办法修行。

只是眼前这个姑娘,不过刚刚踏入金丹期的修为,还是让林家家主有些迟疑地朝着裴云泽看去:“云泽仙尊,这……”

点了点头,裴云泽语气分外笃定:“除了她,恐怕这世间没有第二个能够救令夫人的修士了。”

毕竟整个修仙界,拥有信仰之力的修士,也唯有江芙一人了。若是连她都不能够驱除林夫人身上的魔气,恐怕当真是药石无医了。

见状,林家家主又朝着自家女儿林姝意看了一眼,见她同样点了点头,这才赶忙神色认真地同江芙道歉:“在下实在是因为夫人重病太过焦头烂额,以至于唐突姑娘,还望阁下能够原谅在下的有眼无珠。”

说罢,他又对着江芙许以重诺:“即便是只能够稍稍减轻夫人和长老们的病痛,我们整个林家欠阁下一个人情,若是日后有什么用得上的,绝无二话,全族之力来报阁下的大恩大德。”

这话实在是太过诚恳,江芙明白对方的顾忌,同样认真回道:“林姝意是我的朋友,我已经答应她前来,自然会倾尽全力。”

她眉眼之间尽数都是坚韧的神色,不曾因为先前自己的轻视而有任何的敌意,甚至刚刚自己许下的重诺在她面前,完全抵不过朋友二字。

“好,好,好!”林家家主此时才能够明白,为何江芙能够成为心剑的传人,赶忙将先前自家夫人的事情和盘托出,更是亲自带着江芙一行人朝着内宅之中走去。

裴云泽利落地起身,跟在江芙身后,没再说什么,只是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对她的信任。

而江芙自然也能够感受到自己身后的视线,忍不住轻轻弯了弯唇,这样被他信任的感觉,着实叫她有些喜悦。

但却也没有耽搁她在林家之中悄悄观察的事情,她总觉得整个宅邸从进来之时,便感觉到有几分古怪,再加上林家的长老们魔气入侵这么多年,竟无一人痊愈,甚至在这么多年之后,还能够将修为快达到化神期的林夫人侵蚀,实在是叫江芙忍不住怀疑。

她手中的息壤随着灵气,轻轻飘散出微不可见的一缕,如同空气之中的一粒微尘,丝毫不引人注意的落在了林家内宅的地面之上。

这是江芙踏入金丹期之后,对于息壤这一神物的另一种妙用,潜藏在风中,用来窥探此地的隐秘最为实用。

但旁人看不见,一直看着她的裴云泽自然是注意到了,再加上他的仙骨更是借由息壤重铸,对此感知度更高。他想了想,一缕神力逸散出,覆在那息壤之上,如此这般,便不会有人能够发现了。

息壤的主人江芙自然是能够感知得到,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裴云泽,见对方朝着自己眨了眨眼,而后又迅速恢复那张清冷不近人情的神色,忍不住唇角弯了弯。

进了内宅之后,林姝意便先行一步去了林夫人的房间通传,再加上她已经久病,请过不少药修前来,所以房间内倒也没有什么好避嫌的东西,不过片刻,他们一行人便走了进去。

江芙刚踏入房门,便嗅到了一股古怪的气息,她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却没有表现出来,由着林姝意引着她走近了内室之中。

只见林夫人虽穿戴整齐,却根本无法从床榻上起身,只能勉强靠在那上面,整个人的面容看上去也格外的苍老,和外面的林家家主根本不像是夫妻两个一般。

即便面上生出了皱纹,头发也已经花白,仍旧看得出这位林夫人年轻的时候是个大气的美人。此时的却她朝着江芙苦笑了一声:“真是失礼,原谅我实在无法起身迎接了。”

江芙连忙走到她面前,仍旧恭敬的行了晚辈礼节,脸上虽然有些冷却并没有半分不耐:“晚辈江芙见过林夫人,您可否能够伸出手来,叫我一探。”

第79章 第79章想见到彼此的人,又不是……

林家用来接待最尊贵客人的房间回廊外面,身穿一身玄色衣袍的女子坐在廊下。

往日里背在身后的竹伞放在地上,从上面流下的雨水形成了一片水渍,她垂眸看着外面夹杂着春雷阵阵的春雨,微微抿着唇。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林夫人身上的魔气便被驱除了个一干二净,但偏偏这件事反倒让江芙隐隐窥见了此事之上的阴谋。

林夫人根本不是单纯的被魔气侵蚀心脉,反倒是有人试图在她体内埋下魔种——这也便能够解释为何灵兽会在那样关键的时候叛主。

那忠心耿耿的灵兽借助劫雷和解除契约的契机,将那魔种留存在自己的身上,而后断绝关系,防止了林夫人被魔种蛊惑。

毕竟倘若以林夫人的修为,一旦被魔种真的寄生成功,那恐怕她进阶到化神期之后,百里之内的灵兽皆会因为她的调遣而沦为魔族的爪牙。

可魔种不会凭空出现在林家,能够随身携带而且不被旁人发现魔种的人,恐怕也只有林家之中的自己人。但那人隐藏在暗中,如果将林夫人恢复的消息散播出去,谁又能保证对方被逼急之下又会做出什么样狗急跳墙的举动?

而且,更叫江芙心中疑惑的便是,那些林家的长老们,经年不曾被驱散的魔气,到底是旁人驱散不了,还是他们同样被魔种蛊惑,自愿成为其寄生的宿主?

为了不打草惊蛇,知晓林夫人已经逐渐恢复此事的,只有林姝意母女二人还有江芙。就连裴云泽,也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

这件事兹事体大,江芙想要一个人静静,便撑着伞来到客房之中,独自坐在这里吹了半晌的风。过了不知道多久,便感受到了自己的玄天镜闪烁了一下。

会有谁在这个时候找自己?江芙皱了皱眉,朝着那玄天镜之中看去。

【新学的糕点做好了,你可要尝尝?】

对面像是思量了半晌,这才找到了借口一般,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

江芙的视线落在那一行字上,原本被魔族弄乱的心绪,在此刻他笨拙的关心中,渐渐被安抚彻底,她轻轻弯了弯唇,手指不慎熟练的在玄天镜上划过。

【好。】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外面还没有停歇的雨水,拿起身侧的竹伞朝着外面走去。

风伴着雨水,带着春日里的凉意,吹拂在江芙的脸上,可此时她的心却柔软的一塌糊涂。既然他要来见自己,她断然不会在这里呆坐着。

想见到彼此的人,又不是只有他裴云泽一个。

在林家借用的小厨房之中,和往日里忙碌的景象比起来倒是格外清净。

手里握着上等灵酒的李酒翁长老,闲来无事蹲坐小厨房的一角,颇有几分自得地伸出筷子夹了一筷子特意给他先盛出来的菜肴。

一入口,绝妙的味道和手中的灵酒真是相得益彰,硬生生叫他忍不住赞叹起来:“哎呀,师侄女婿掌门,你做的这菜,可真是比咱们门中管理小厨房的丹修和药修们好的多了。”

他一面吃着桌子上摆的,一面探头探脑的朝着一旁仍旧不曾放下锅铲的自家掌门看去,生怕对方偷偷做了什么好吃的藏起来不给他吃。

“哎哎哎,那莲子羹可用的是七品雪莲子吧,那玩意入菜,江芙师侄她不过金丹期,有些难以抵抗其内灵气了吧。”

眼睁睁瞧着对方把价值连城的灵植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入菜,即便是对灵石没有什么概念的剑修,李酒翁长老在这个时候也觉察出了一丝心疼的意味。只见那股冰系灵气几乎是瞬间便磅礴的出现在小厨房内,足以能够窥见那雪莲子的珍贵。

闻言,裴云泽手中的水系灵力没有丝毫逸散,法决不停,如同炼制丹药一般,快速朝着其中又添了几味灵植。不过眨眼的功夫,近乎狂暴的灵气便瞬间被安抚了下来,只剩下淡淡的莲子清香飘散在厨房内。

“这样便可以了。”裴云泽想起记忆中那人曾经喜爱的东西,眉眼之中浮现一缕温柔,淡淡解释道:“这是林夫人教我的方子,借由自身灵力,将灵植的灵气融合在食物之中。”

“啧,确实,江芙师侄她刚突破到金丹期,是得好好补一补。”左思右想了片刻,李酒翁长老放下手中的灵酒,鬼鬼祟祟的从怀中摸出了两本小册子,朝着自家掌门说道,“其实也有法子,能够好好的提升灵气,还不会对修士有任何的损伤……”

他咳了一声,神情有些猥琐,却根本不等对方说话就一股脑放到了裴云泽身旁的桌子上。

还不待裴云泽翻看,李酒翁长老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话锋一转说起了林家的事情。

“我瞧着这林家那几个被魔气侵蚀的长老,可是不简单啊。”他复端起灵酒,灌了一口,眉宇只见有了几分独属于剑修的凌厉,还有藏得极好的杀气。

“几个刚踏入元婴期的被魔气侵蚀了这么多年,最后活的还能够比快要半步化神的林夫人久的多,可即便是经脉有损,你我都清楚,这中间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了。”

裴云泽闻言一顿:“我知道。”

他的目光落在那颇有几分岁月痕迹的书册之上,不着痕迹地蜷起手指,轻轻翘了翘桌面,沉默了片刻:“魔族这次,比起千年之前,更是有备而来。”

这句话叫经历过当年那场大战的李酒翁长老愣了下,却又毫不在意地灌了一口灵酒,懒懒散散地夹了一筷子菜:“说的好像这些年我们没有准备似得。”

已经过去一千年了,李酒翁长老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冒冒失失的可以被人喊一声小师弟的人了。只是那些师门挚友们,会一面嫌弃他太过沉迷于美酒、一面又为他寻来上等佳酿的亲朋们,却永远留在了那场大战里。

但他虽然被伤到了丹田,此生再无进阶的机会,却又硬生生多活了这么多年。这些年里,他学着当年师兄师父们的模样,细心教导弟子,将剑宗一脉视作自己亲人。

可终归仇恨不曾被岁月磨灭掉分毫,李酒翁长老只需要闭上眼,便能够记得起那些师门挚友们,为了保护整个修仙界而义无反顾的模样。

如今他年岁渐长,也变成了当初师父师兄们的模样,偶尔散漫,更多的时候则是严苛的教导着弟子们。午夜梦回的时候,李酒翁长老便会沉醉在烈酒之中,才能隐约听到那些逝去的人,还是同过去一样,笑嘻嘻的喊他一声师弟。

“别担心,天塌下来还有我们这些老骨头顶着呢。”李酒翁长老抿了一口酒,语气之中带了点醉意,歪歪扭扭的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只是刚到半道上,又停了脚步。

“那册子里还有些我对剑意的感悟,不算什么好东西,留着给江芙师侄随便翻翻。”

离去的身影有些孤寂,可对方却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当当。

裴云泽看着桌子上的那两本书册,伸出手掀开,只见上面那本皆是些对剑意的领悟,草草看了几页,便又打开了下面一册。

片刻之后,他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五颜六色,澄澈的眼眸之中泛起了涟漪,之后猛地抬起头,朝着已经不见了人影的方向看去。

见四下无人,裴云泽又沉默半晌,闭上的眼睛重新睁开,迟疑片刻之后又伸出手掀开了那本册子。

虽然李酒翁长老这个人不算靠谱,但好像在修仙界的道侣之间,借由合欢宗圣女一脉传承下来的双修宝典,恐怕应该是最为绝佳的双修书册了。

他垂了垂眼眸,微微握拳看着那上面描述的种种样式,联想到先前和江芙成婚后的一些场景,裴云泽纤长的睫毛猛地颤了颤,就连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忽而他飞快的挪开视线,生怕自己再看下去,但偏偏脑海中又想起了江芙掩着唇轻笑的模样,眼睛抬了抬,挥手将刚做好的灵食放好,视线重新放回到了那本薄薄的书册之上。

现如今江芙想要一个人思量魔族的事情,他索性也不曾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不若借着这个机会……

他闭了闭眸,将心中因为想起那人而忽而乱起的思绪克制,喉结滚动了一下,默念起了这些日子以来务必熟悉的清心诀。

直到整个书册都被裴云泽完整的记了下来,而后像是怕被人发现一般,他想要随手毁了,可片刻的迟疑之后,又重新小心地收回到了芥子空间之中。

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雨仍旧下个不停,裴云泽垂下眼眸,从怀中取出了自己的玄天镜,找到那个想见的人后,他思索了好一会,这才将琢磨了许久的话传了过去。

应该不会打扰到她吧?

这个时候她在想什么?

外面怎么还在下雨,他是不是应该直接过去的?

可还不待裴云泽再继续胡思乱想,一直被他用视线盯着的玄天镜上亮了起来,对面的人言简意赅,可偏偏叫他心中琢磨出了些许的甜味。

【好。】

她说好。

裴云泽没再耽搁,转身便朝着江芙所在的房间中走去。

外面似乎还在下雨,可半分都不曾滴落在裴云泽的身上,一层不可见的灵气隔绝了雨滴和他的身上,快步走向他想见的人。

可只不过只走了片刻,回廊的尽头之处,他看到了一把熟悉的竹伞,那人的身影无比的熟悉。

裴云泽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80章 第80章“我酒量很好,不必担心……

窗外的雨声倒是不算大,落在枝繁叶茂的灵树枝丫之上,带来细碎的滴答声。

屋内倒是有些暗了,江芙看着那人将桌子上摆满了饭菜,倚靠在椅子上手中轻轻一挥,那一盏竹制的灯便亮了起来。

摇曳着的灯火充盈在房间内,裴云泽的视线落在那盏灯

之上,眉眼微动:“这灯芯不是已经燃尽了吗?”

他以为江芙已经丢掉了,却不曾想她不仅好好的收着,还已经换好了灯芯。

闻言,江芙目光之中带了一抹好笑,端起桌子上的莲子羹轻抿了一口:“这是你给的东西。”

她扫了这人一眼,眼角眉梢上都是理直气壮的指责,若是真要把这人送的弄丢了,指不定最后还要受他什么指责呢。

不过现在最难处理的事情还是林家出现魔种之事,更何况他们如今已经和这桩事沾染上了因果,必须将林家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才好。

眼下,能够将魔种之事解决的人,除了江芙自己,便就是眼前的裴云泽——不对,还有就是仙门之中的药宗长老。

江芙想了半晌,忽而对着裴云泽开口说道:“当年林家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这话就是说她也觉得整个林家有些不对劲了?裴云泽垂眸,又替她剥好了一枚灵果,递到她唇边,待到江芙启唇咬住这才开口:“当年林家依靠驭兽之威,硬生生挡住了全部的低阶魔族们。”

难怪林家如今到处都能够感觉到一种风雨欲来的恶意,原是来自千年之前的那一战所牵扯的因果。

听完了林夫人身染魔种之事,裴云泽眯了眯眼睛,眸中被那灯火染上了些许红色,衬得里面的仇恨更加明显:“若是说得罪过什么人,恐怕林家在千年之前,便已经是魔族那位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那比起你呢?”江芙伸出手闲散地指了指他,眼眸之中带了些担忧,语气却有些云淡风轻,“不知道云泽仙尊,和林家这几位比起来,究竟谁才是那位心头大患啊。”

外面的雨好像大了些,滴落的声音在这一刻的寂静之中更加明显,窗外有风吹过,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晃神。

裴云泽起身去将窗户关好,而后转过身来到了江芙身侧,双臂撑在她倚靠着的椅子两侧,俯下身将她圈困在那里,双眸一眨也不眨:“最危险的人不是我。”

身为天道的恶念,一门心思想要将他剔除如今这个世间,想用断情绝爱的方法让他飞升离开。说明在规则之内对方没有办法让他死去,只能借助天地规则来做到。

可偏偏江芙却不一样,她如今的修为还不能够对抗那恶念,但凡人们的信仰之力却又让她拥有了克制那恶念的能力。如果不出他所料,恐怕如今那天道的恶念最想要杀死的人,就是眼前的江芙了。

他那双澄澈的眼眸之中明晃晃的只有担心,像是原本成婚以后,留下江芙一个人在家中的不安一模一样,思绪被回忆扯回那个不安的凡人。

但片刻之后,江芙却又轻笑了一声,她这一路走来实在听过太多规劝她的话。前路困难重重,只需要她停下追逐的脚步,或许能够度过一个世人眼中还算不错的凡人一生。

那如今被掩盖住了的真相,江芙还能够得以窥见吗?难道就要那样不明不白的,背负着此生难以释怀的爱和恨,糊里糊涂的过完那样的一辈子?

她不是不害怕危险,而是明白害怕没有任何用处。

“那又如何?”她仰起头,呼吸之中还带着些许刚刚的灵果特有的清新甜香,不需要再说太多,裴云泽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裴云泽俯下身子抱紧了她,通身清冷的气息夹杂着窗外水汽,让江芙明明白白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样的日子,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还有什么想吃的?”因为两人贴的太近,裴云泽说话的气息扑在她的耳垂边上,带来些许酥麻的温度,叫她忍不住痒得动了几下。

一旦明白了两人如今的处境,此时的安稳反倒更显得弥足珍贵,窗外雨声越来越大了,倒显得房间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

江芙推了推身上的人,却感觉他恢复记忆之后更是分外黏人,陷入沉思片刻之后,她看着只有饭菜的桌子上,启唇道:“有些想要喝酒了。”

她的手指轻轻一点,便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壶桃花酿,正是当初师父花拂衣曾经赠她的那一份。

这段时间来,好像一直都在忙碌,倒是难得有这样安稳的时候。再加上如今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境况,此时拿出这酒水来,反倒有了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豪迈之感。

“要尝一尝这个吗?”江芙晃了晃手中的酒壶,随手取了两个杯子,摆放在桌子上。

裴云泽自然是认得那桃花酿的,有些懵:“先下还不算天黑,便要饮酒吗?”

这话是以前江芙给他定下的规矩,他往日里总爱饮了酒佯装醉了的样子,凑在她的身边耳鬓厮磨之时,总能叫他得逞。

以至于恢复记忆之后,仍旧将当初这规定记得清清楚楚。

挑了挑眉,江芙神情之中带了点挑衅:“怎么,小郎君的时候便敢偷偷饮酒,现如今倒是稳重了不少。”

她在拐弯抹角说自己年岁太大了。

裴云泽听完这话,神情暗了暗,来不及分辨杯中之物,便抿了下唇分外利落地接过了那杯酒:“那便却之不恭了。”

还不待他想要饮下,却被江芙拉住了衣袖,略带疑惑地抬眸看去,她莞尔一笑伸出手挽住了裴云泽的手腕:“这是师父留给我们的交杯酒。”

她眼眸看向杯中带了浅浅粉色的清澈酒水,视线落在近在咫尺的人眼眸之上,像是赞叹又像是惊诧:“真美。”

这话不知道是在夸那桃花酿还是在夸他的眼睛,但裴云泽却轻而易举的被哄好了,他弯了弯眼眸好似刚刚的那点别扭不曾发生过一样,若无其事地挽住江芙的手腕,就着她的手将那杯酒一饮而下。

“难怪会让李师叔惦念了这么多年。”江芙喝完之后扬了扬眉,桃花酿的味道几乎可以说得上毫无瑕疵,不仅不像是凡间烈酒那便烧灼,又带上了些许桃花盛开之时的香醇。

偏偏在回味的时候,又能够感觉到几分清冽的酒气,回荡在肺腑之间,融合的极好的灵气交织成完美的心胸舒畅。

裴云泽抿了抿其中的味道,却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眯了眯眼睛朝着江芙看去:“这一壶,花拂衣前辈交给你的时候,说是什么时候叫你饮下了吗?”

桃花酿之中的灵气一般由酿造的灵米和灵植决定,但江芙斟出来的这一杯,却又带上了不同的意味。

其中分明增添了不少用来在道侣闺房之乐助兴的灵物,这不过刚入口,他便感觉到一股热气从丹田之中涌现出来,朝着四肢百骸之中冲去。

但这些东西却是有益而无害的,甚至还对江芙的各系灵根都有着涤荡之用,可以说得上是那位替自己的徒弟精心所制。

似乎是有些不胜酒力,江芙只不过饮下一杯,双加便开始泛红,她直直盯着那酒壶,又替自己斟了一杯:“师父说,要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和心爱的人饮下。”

难怪……

回想起自己刚刚看过的那本书册,裴云泽偷瞄了一眼江芙,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原来这是剑宗一脉特有的规矩?不单单给要结成道侣的小辈送上那样的书册,就连这样用来暖情的灵酒也早早就备下了?

见江芙又举起了那杯桃花酿,裴云泽轻咳了一声,想要去劝阻,但脑海之中却莫名想起了李酒翁长老的话。

【其实也有法子,能够好好的提升灵气,还不会对修士有任何的损伤……】

听到这声咳嗦,江芙扭过头看向他,神情还是清明的,好奇问道:“你也想再喝一杯吗?”

裴云泽用手一指那酒壶,若无其事地提醒道:“我瞧着这不像是只有桃花酿的样子,花拂衣前辈是不是还别有深意?”

“不只是有酒?”江芙诧异地伸出手举起那漂亮的酒壶,迎着那盏摇曳的灯光,她朝着那上面看去。

“……合欢桃花酿。”

“……”

江芙凝视着那酒壶,然后又看了眼自己杯中微微泛着粉色的酒水,一时间不清楚事情是不是她想的那样子。

但眼前的裴云泽却又过于的冷静,给她一种好像不算什么大事的感觉,心情有种微妙的迟疑,竟然不知道该不该把已经倒出来的这杯喝下。

见她愣在那里,裴云泽伸出手拿起了桌面上那杯酒水,抿了抿唇,提醒道:“我酒量很好,不必担心。”

毕竟这样的灵酒甚至都不需要他动用神力,便能够轻松化解。

可他的手却被江芙拉住了,她眼眸之中像是带着流光,面上带着氤氲起的瑰色,吐露的气息还残存着桃花酿特有的香醇:“可我的酒量不好。”

说罢,她握住他拿起酒杯的手,盯着裴云泽的那双澄澈的眼眸,举起那杯已经知晓了的合欢桃花酿,在对方不可思议的目光职中,一饮而尽。

外面雨声大作,可在此时两人的耳边根本听不到其他的声响,只有彼此越来越近的呼吸……

江芙觉察到他一瞬间的

僵硬,将酒杯放下的时候,还抬眼挑衅一样带着盈盈的目光仔细打量起来他。

近在咫尺的美颜,裴云泽嘴唇紧抿,周身一动不动,但那喉结却忍不住上下颤动,最后哑着声音开口:“夜深了。”

夜深了,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