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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盟友此物名为飞天绫。这与……

此物名为飞天绫。

这与剑修御剑飞行是一样的道理,也算是一种比较常见的……用师衔羽的话来说,飞天绫就是一种在金风窟或者整个金沙原上,都极为常见的交通工具。

是的,交通工具。

金风窟大多修士都是借飞天绫而乘风,意在扶摇而登天,甚至还有专门卖此物的铺子,且品相品阶作用甚至都层出不穷。

李恒目光落在那鸣沙弟子臂间的飞天绫上,不动声色地衡量片刻。

嗯,他觉得还是御剑要来的得快些。

李恒移开目光,收起这无缘无故

的攀比之心,上前主动道∶“这位道友,我师兄妹二人乃是万仙盟中盛京仙门的内门弟子,此番途径逍遥盟是为修行磨砺,因路程遥远,便沿途以悬赏换取修炼资源,此前听闻贵宗可为外盟弟子登记入册,便前来确认,不知贵宗可否行个方便?”

守山弟子沉吟一瞬。

盛京仙门,乃是万仙盟下第一仙门,尤其武莫将军,称得上是鼎鼎有名。

这弟子略一沉吟,便道∶“为外盟弟子登记入册逍遥盟一事鸣沙窟已经暂停三月,二位可西行千里,在长乐窟登记。”

金沙原共有三个大宗门,分别是鸣沙,长乐,以及穷古。

不过李恒都没听过。

他的地理知识及人文知识的储备量仅限于万仙盟沧澜国。

他回头去看荀心。

荀心想了想,对守山弟子道∶“实不相瞒,昨日初到金风窟时,我们对鸣沙神女与鹿王鸣生之事就已有耳闻,鸣沙神女乃是金沙原一带信奉之主,所行之事皆为大仁大义大善大智,我等敬仰不已,此番亦是有心相助,但贵宗宝地,我等不便贸然插手,不过近日我们尚留在金风窟,若是贵宗需要帮助,可随时传唤。”

说罢,她递了一枚传音符过去。

那弟子接过传音符,确定没有其他阵法之后,便对荀心和李恒二人点点头,问∶“可否告知二位道友师从仙门哪派支脉?”

盛京仙门三将五老,对内不算和睦,对外的名声也是褒贬不一。

荀心道:“武莫将军府。”

那弟子闻言,神色若有所思。

荀心没再多言,与他告辞之后,便回头对李恒说道∶“走吧,在附近宗门看看。”

这附近的,就是长乐窟。

或许沿途能打听到更多有关鹿王的消息。

李恒点头,二人御剑飞出许远之后,他才道∶“看来鸣沙窟如今戒备森严,具体的情况没那么好打听啊。”

荀心点头,道∶“事关神女,想来也是怠慢不得。”

金沙原除了三个最大的仙窟宗门之外,还有许多小宗门,亦或是以部族而居的组织,弟子众多,却能统一将鸣沙神女奉为“窟主”,可见其地位与实力皆不一般。

但如此一来,打听消息倒也方便得多。

长乐窟远在千里之外,倒也不急于一时,二人不再全速赶路,李恒也得了空闲问道:“话说师妹说的九色鹿故事,是从哪里听来的?”

嗯,好听,他还想听。

“自有她的来处,何须多问。”荀心与人结交,从来不问出处,加之她自己也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所以从不好奇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对于九色鹿,既然师妹不愿意说,那她便不去好奇,只道∶“她既然想知道结果,那我们只管帮她便是。”

哪知李恒却是忧心忡忡∶“你说这么久了,师妹的修为还是纹丝不动,这可怎么办哦。”

荀心:?

起猛了,听到李恒嫌弃别人修为了?

荀心汗颜∶“比起师妹,我说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的修为吧。这要是出来一年半载,回去还是个万年金丹,那你就可以收拾收拾,自己吐口唾沫把自己淹死吧。”

李恒瞪眼∶“……荀心,按理说对于你这种以下犯上的挑衅,我是要拿出一点脾气来教训教训你的,但我是你师兄,所以,我决定原谅你的胡说八道!”

荀心∶“……”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荀心拜入武莫将军府三十余年,至今也只有一个疑惑未解:英明神武的将军,到底看上李恒哪里了?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全速去往长乐窟,而与此同时,鸣沙窟的一处石室中。

守山弟子派人将荀心所给的传音符送去了主窟大殿,并把荀心和李恒的身份也做了明确告知。

“将军府的弟子?”

大殿之上,人数众多,首当其冲的正是鸣沙窟最重要的护法八部。

自从罗帐叛出鸣沙窟之后,神女便受了重伤,无法再维持鸣沙窟的防护大阵。

也是因此,护法八部不得不齐齐到场,合力催动大阵。

而眼下,位于八部之首的江别弦在听到有将军府弟子前来的话,便忍不住开口∶“若是武莫将军愿意出山,或许还能替我们捉了罗帐那叛贼,可将军百年前便已闭门不出,只是两个普通弟子,恐怕来了也是雪上加霜,罗帐的梦道之术已是巅峰,你我如今都未必能直面他的梦道,又何况外宗弟子。”

同为护法八部的司尤则叹道∶“那还真是可惜。”

说着可惜,她脸上却未见可惜之色,又或者是对鸣沙窟的生死存亡,已经没有了希望。

神女一旦陨落,莫说鸣沙窟了,金沙原上所有仙门恐怕都会大大折损。

而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神女,命不久矣。

这或许就是罗帐的目的。

他对神女爱而不得,便要毁了神女所在意的一切。

想到此处,司尤不由侧目,看向远处壁上那一幅色彩有着大面积脱落的画。

画中有一女子,侧身坐于莲花台上,微阖双目,眉长入鬓,上身着赤色绣金丝短衫,下身是同色裤衫配加蓝绿衬裙。

背后,一朵莲花栩栩如生。

细看之下,她的衣裙首饰……就连背上的纹印都是莲花模样,此刻,她在画中,是一足上盘,一足自然垂于莲花台外,一手抵额,低眉侧身,呈冥想之状。

这便是鸣沙神女,烛沙。

她就像是真正的画中人一般。

她的脸上,从来都没有过多活泛的情绪,无论何时去看,都是那般……

而此时的烛沙,眉目间除了夹杂着尚未愈合的伤痛带来的憔悴之外,还有无法掩盖的疲惫之色。

在这画中,本还有她的坐骑才对。

奈何鸣生如今本源之力已失,沦为了寻常妖兽,再无法抚平她所受之伤。

江别弦也望向了画中人,神色严肃道∶“据我所知,将军府这一代的弟子,实在是有些平平无奇。烛沙,你不必再为此忧心。”

话音落下,四周寂静。

忽的,画上有金光掠过,原本浮于画中的烛沙,竟一脚抬起,从画中跨步而出,跃然现世,却脚不沾地。

她身后,七彩的飞天绫,无风自动。

而她垂眸,望向众人,眉目中无悲无喜,只有伤痛与疲惫,缓缓开口,声若古调陈曲,婉转而歌∶“早年,长歧圣君造访鸣沙时,为我们的维护大阵做出了极大的帮助,也因此结下善缘。彼时我便许诺,他日与圣君相关之人若到鸣沙,必将厚待。如今将军弟子前来,我等应当好生款待,已报当年恩情。”

说完,她看向江别弦,问道:“别弦,此事过去不过三百年,你竟已忘记?”

江别弦默然无语。

他自是不可能忘记。

但如今鸣沙窟,早是自身难保,无暇顾及他人。

迎着烛沙那毫无波动的眸子,他只能垂头应道∶“我这就去安排。”

他分出一缕元神,出去传话。

烛沙以往外飞去,路过他时,轻声说了句∶“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江别弦不应,只道∶“烛沙,你该知道,你不能再出意外了。”

烛沙平静道∶“鸣生已是道尽途殚的地步,若再不将罗帐寻到夺回鹿王灯,我早晚会随它一同离去……形式刻不容缓,眼下,鸣沙窟需要盟友。”

江别弦眸中神色复杂,似在挣扎着什么,但却没个结果,便只好垂头应道:“是。”

“再者,日后,鸣沙窟还需要能主事的人……我知道你觊觎这位置许久,可……”说到这里,烛沙的目光落在了余下护法身上,但众人却齐齐避开了她的视线,,烛沙继续道:“你也看到了,护法八部,七人都不愿选择并支持你,如此,即便是我有心将鸣沙交给你,谁愿服你?一旦我与鸣生陨去,那你应该知道自己会面临着什么。”

江别弦听着她的话,却是哑然失语,嘴唇翕张好一会儿,才自嘲道∶“原来,在你看来,我所做一切,就只是贪图你这窟主的位置。”

他话音落下,身后护法之一的玄

玉便嗤笑一声:“你贪图的是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

江别弦转身,对玄玉怒目而瞪。

玄玉微微一笑,转而对烛沙行了一礼:“玄玉升任护法时曾发血誓,此生只为鸣沙与神女而献生命。日后若要玄玉为江别弦驱使,那便请神女走时将玄玉带上,路上还能有个伴。”

“……”江别弦深深地看着玄玉,可因愤怒而不住跳动的眼皮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他几乎是强压着心中的怒意,咬牙切齿道:“我,从无此意!”

烛沙抬眼看他∶“那,难不成,你也与罗帐一样,还贪图我这个人?”

江别弦闻言表情一变,怒斥出声∶“烛沙!休得胡言!”

鸣沙窟护法八部,所有人都发过心魔大誓,穷尽一生,都将以守护鸣沙,守护神女为己任。

江别弦也是如此。

他自升任护法至今,将近四百年,都在践行他的誓言,从未有过旁的心思,可为何,不断有别的声音传出?

江别弦忍不住回头,目光环视着其余护法,眼中情绪未名。

烛沙却只是垂眸,轻声笑道∶“我想,你看得比罗帐清楚,我纵然有心将自己当做真正的人,但,”她捂着心口∶“这里,无论如何也是不会跳动的。”

“……”

江别弦沉默不语,隔了许久,才道:“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再涉险。”

说到这里,他再度沉默,片刻后又继续道:“当初,是我建议你将罗帐收为弟子,是我之过。”

如果此事了结需要代价,他愿意承担所有过错。

烛沙却摇摇头。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

她也好,江别弦也好,也许都是被罗帐算计了。

魔天生诡计多端,虚弱时的求生本能,就是示弱。

他们当初动的恻隐之心,何尝不是魔的天赋神通呢?

她轻叹一声,道:“罢了,我想去看看鸣生。”

“……我与你同去。”

江别弦派弟子前去留荀心和李恒入窟暂居,却没想到会在和烛沙出结界的路上就遇到了正往长乐窟而去的二人。

李恒沿途在问∶“荀心,你说这罗帐会藏在哪里呢?”

“依我看,最危险的地方,也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荀心道∶“如果我是罗帐,既然已经选择了背叛师门,还剜了鹿神的心,那必然已经彻底撕破脸皮,定然还会做点赶尽杀绝的事才肯罢休……邪魔的行事风格,就是不留余地。只是不知道鸣沙窟有没有什么常人不知道的秘境了。”

不远处,江别弦看着二人衣着,说∶“他们好像就是将军府的弟子。”

金沙原不是没有外来修士,但大多都是为了地下遗迹或是灵矿而来。

不过这些资源都分布在固定的区域,并不在前往长乐窟的路上。

江别弦传下消息让将军府弟子入窟修整时,就得到了对方已经朝着长乐窟离去的消息,想来,就是这二人。

不过他们修为尚在金丹,所以被他们轻易追上罢了。

烛沙闻言,略一思索之后,便落到二人身前,锦缎飞扬,挡住了李恒与荀心的去路∶“道友说得倒是有些道理,鸣沙窟中秘境繁多,想来罗帐确实藏在其中。”

李恒看向随后落地的江别弦,旋即发现这二人修为他皆看不透。

修为,必然在元婴之上。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已经走到荀心身前,虽没有太大的动作,但双手自然垂下时,却摆出了防守的姿态。

他看着眼前二人,目光不畏不惧∶“敢问二位前辈是?”

第52章 企图江别弦看着眼前的人,区区一……

江别弦看着眼前的人,区区一个金丹修士,也敢与他们面对面,真是可笑至极。

江别弦仍是不认为这样的修为能做些什么,但碍于烛沙的态度,只得说道∶“我乃鸣沙窟护法八部之首,江别弦。”

话音刚落下,荀心与李恒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侧,那位手执莲花,长眉入鬓,眸中情绪尤为淡漠,却夹杂着一丝愁绪与苦痛在其间的烛沙身上。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已有结论,荀心道∶“想必这位仙子,便是鸣沙神女了。”

烛沙颔首,轻声道:“是我,此前守山弟子多有多罪,还请二位莫怪。”

“无妨,本也是我们师兄妹冒昧前来在先。”荀心说着,便重新介绍道∶“我们是武莫将军府弟子,他是将军亲传弟子李恒,我是荀心,此番本是希望能借贵宗之手,暂做登记,入册逍遥盟以便沿途接取悬赏,但听闻贵宗之事后,我们不忍鹿王之伤,所以才有了我们今日冒昧造访,还请神女与护法莫要怪罪。”

烛沙摇摇头,并不在意这等小事,江别弦也道∶“我已经安排人留你们在窟中休息,待到初一便安排为你们登记入册逍遥盟之事,不曾想你们已经先走一步……二位这是要去长乐窟?”

荀心点点头,道:“只是去看看,能不能打听到更多有关鹿王的消息……”

烛沙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二位便随我同去看看鸣生吧。”

说完,她又多看了一眼李恒。

江别弦说得没错。

将军府如今的弟子,确实有几分“平平无奇”。

当年长歧圣君造访鸣沙窟之时,还未继任将军,但修为却已是化神之境,而如今他的弟子再走他来时的路,却只是金丹。

不知到了紧要关头,可否拜托这名弟子请将军出山……

一行人说话间,忽听得远处传来妖兽怒吼,烛沙心中似有所感,紧接着神色一变,轻呼了一声“鸣生”,随即身形一闪,人便消失了,只留下一道残虹还留在原地。

江别弦神色亦是无比严肃,与荀心二人致歉后,也飞快跟上。

荀心看着飞天绫的残影,道:“我们也去看看。”

李恒点头跟上。

数百里之外,一头参天巨兽,正与一剑修战个不停。

巨兽正是鹿王鸣生,而剑修……巧了不是,这剑修居然是徐观棋。

鹿王鸣生的身形巨大,每走一步都带着剧烈的震荡,使得它脚下的黄沙如水波纹一样往外流去。

也许是沦为妖兽之后导致通身神力尽泄,妖魔之气混沌不已,使人无法靠近。

但好在它尚未掌握妖魔之气的运用,眼下对徐观棋的攻击招式,总是单一且重复的。

不是冲撞就是后踢。

可它招式虽然不多,但一举一动之间,自身却能调动大地的力量,形成难以抵抗的震荡压制。

那强烈的震荡扩散出去,便是元婴期的徐观棋也无法硬抗,竟被打得节节败退。

他退,倒也是全身而退。

但跟着他出来混的师衔羽就有些造孽了。

师衔羽觉得今天跟他出门真是这辈子做得最垃圾的决定!

那鹿王,往那儿一站,就跟座山似的,走一步,四周的沙子都要簌簌地流动起来。

徐观棋这小子倒好,看到鹿王后,也不跟她提个醒,直接拎着剑就上了。

然后瞬间就被撞了回来,摔在沙山上直接丝滑地一路倒着滑向沙山脚下去。

那模样,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但师衔羽根本没时间去担心徐观棋,因为那山一样的鹿王,原地狠狠踢了一下前脚。

这一脚,力量扩散出去,就差直接把师衔羽的表情踢裂了。

原本她是站在沙山上,离得还算远,但鹿王这一脚,直接使沙山成海,沙子像水流一样从高到低,流平了。

师衔羽想跑来着,但随着流沙而

来的,还有强无匹的妖魔之力。

师衔羽……她没跑过流沙的速度,直接被活埋了。

师衔羽:“……”天菩萨,什么叫野辅联动,一死一送啊。

好在在沙子里被越埋越深的师衔羽忽的灵机一转,而后果断运转土系灵力,施展起了土系低阶功法的厚土尔尔,把自己彻底化作泥沙,藏在黄沙之下。

结果黄沙涌动间,把她卷得七零八落,意识特别清醒,也没有受伤的感觉,但……

救命啊,身体好像不见啦!

师衔羽着急忙慌,心念转动间,又立刻复原,但还是被黄沙埋着喘不上气来,于是她又下意识把自己化成了沙。

毕竟沙子又不用呼吸……但,总觉得一下变人一下变沙好搞笑。

师衔羽给自己这操作整神了,就在沙子里变来变去的,玩儿得不亦乐乎。

师衔羽∶什么叫开局就入土,等于变相少奋斗一辈子啊!

但她完全没想到,自己这歪打正着的骚操作,其实正是五行遁术中的土遁之术。

属于高级得不能再高级的法术了。

眼下,她除了能清楚地感受到黄沙的流动之外,她自己的身形,也能借助黄沙来“流动”。

同时,她还隐约发现,这里的每一粒沙,都好像与她产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共鸣。

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在这黄沙之中,能心随意动,去到神识范围内的任何地方。

但此时此刻,师衔羽却无心感悟。

她还在为自己在黄沙之下逃命居然比正常逃命要快而连连感叹。

不错不错,技能+1,苟命手段+1!

“道友,手下留情!”

在地底下借着黄沙穿梭着的师衔羽,在猛地听得上方传来一声天籁之声般的呼喊时,她先是一愣。

黄沙之下,对外界动静的感知其实并不算强烈。

听觉至少被砍去了一半。

但刚刚听到的声音,却直接传入了她的脑海,与此同时,她整个人也好像是被一种极其空明的灵力清洗了一遍,如同通身尘垢被甘泉洗涤,使得心静神怡。

……奇怪。

师衔羽不由自主停下了穿行。

在感知到鹿王巨兽没有再继续散发振波之后,她才从沙中探出头来,朝着声音所在看去。

这一看,顿时给她愣在原地。

好家伙,真给她壁画里去了?

还是说壁画里上的仙女显灵了?

她揉揉眼睛,再去看,仙女仍然飘于空中,并非她的幻觉。

悬于半空的仙子,脚下生花,手持青莲,身后七彩飘带翻飞,这,不是仙女是什么?

再者,这仙女正单手竖在胸前,呈结印之势,而她长眉入鬓,眉心点缀着金莲纹印,神色虽然淡漠无波,可低眉俯瞰时,却有些慈悲之相。

她的装扮与神态,正与师衔羽曾经在媒体设备上看到过的飞天壁画大致相似。

所以说……

这个世界,真的与她曾经的世界,存在着风格相似的碎片?

还是说,自己此刻,是在梦中?

不,不可能。

师衔羽抬手,心念转动,将手化作黄沙,一下子消散出去。

再转动心念时,黄沙复归,又重新凝聚成了她的手。

灵力在体内运转的感觉,是清晰明确的。

这不是梦境。

师衔羽重新抬头,看向远处的神女。

可恨她腹中笔墨空空,惊叹之词只有卧槽。

那个那个,李白那首诗如何说的来着?

丢,太久了,有点想不起。

噢噢噢,想起来了,是∶“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霓裳曳广带,飘浮升天行。”

师衔羽当即大赞妙哉。

天若不生李太白,她此刻就得卧槽连篇。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真的飞天神女……我爱四境天!

师衔羽狼狈不堪地从沙地里爬起来,正要朝神女靠近,眼角余光却看到了正极速飞来的荀心和李恒,她连忙跑过去∶“师姐,师兄!”哎哟我滴家人啊,你们可终于来了!

天知道徐观棋犯了什么病,带着她逛了一整天沙漠,然后直接跑来单挑鹿王。

就他那身板,都不够鹿王塞牙缝的。

话说鹿是草食动物吧?

这入魔了,生理系统应该没被改造吧?吃不吃人来着?

不得不说,师衔羽这会儿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有点混乱。

荀心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师衔羽,疑惑之余,却是先拉着她上下打量∶“师妹,可有受伤?”

师衔羽哐哐摇头,满头黄沙欻欻地掉,她顾不得清理,回头看着徐观棋之前摔了个底儿朝天的方向。

本着哥们儿措不及防出手把她吓了一跳的前提,她决定先告他一状∶“徐师兄说鹿王不对劲,然后就举着剑砍上去了,好家伙,鹿王哥不愧是神兽,力大无穷啊!”

鹿王用出来,能称得上出手的招式不多,却给他们整得节节败退。

徐观棋许是顾及着神兽的身份,不能下重手,所以整个过程中,他一直都处于被动的状态,并未用出全力。

也幸亏师衔羽尚且有自保的能力,不然这波要完。

荀心再三确认她没受伤之后,才放下心来,说道:“下次,再有此类情况,一定要记得跑远一点。”

师衔羽框框点头。

而后目光又落在烛沙身上,问:“那个仙女姐姐是谁?”

荀心回头看去,说道:“那位就是鸣沙神女,烛沙。”

师衔羽眼睛都瞪大了,似乎要重新把人看清一些似的。

李恒不解∶“你这怎么跟个色狼似的?”

师衔羽摆摆手∶“我这是对美的向往,你个剑修你不懂。”

李恒:“……”我们剑修怎么你了?

荀心哭笑不得,也看向烛沙,说道∶“我们途中相遇,神女听到鹿王的声音,才赶过来的。”

师衔羽若有所思,突然小声问∶“我能找她要个签名吗?”

这以后要是穿回老家,挂网上卖都能暴富吧?

“那啥玩意儿?”李恒一头雾水,继续道∶“别搞事啊你,人家坐骑都这样了,急着呢。”

“好吧。”师衔羽暂时被“美色”冲昏的神智回归∶“对哦!”

而不远处,烛沙一开口,鸣生就停了下来。

它回头。

似乎是想朝烛沙而来,却在抬起一足时,又猛地收回,转过身,隐入黄沙。

它所行之地,步步蹄血,血迹泛着黑色的魔气。

其实众人远远就看到了,鹿王鸣生,被断去了一角。

而今步履蹒跚,已是油尽灯枯之兆。

“鸣生……”烛沙欲要追去,却被不远处的江别弦突然近身,死死拉住∶“烛沙,不可!”

烛沙心痛欲裂,望着鸣生消失在黄沙中的身影,忽觉心神难守,一阵难言的刺痛席卷而来,她再难站稳,直直朝下坠去,幸好江别弦及时将她扶住站稳,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可紧接着,她便不由自主发出一阵闷咳。

跟着众人就看到她忽地跪倒在地,竟吐出一口掺杂着金色沙砾的血迹。

“烛沙!”

“神女!”

“你怎么样?”

众人连忙上前将她扶住,师衔羽也跟着过去,见她吐着不止便下意识掏丹药∶“额,仙女姐姐,你看哪个丹药顶用?”

李恒不由侧目。

沿途他们打架受伤师妹都没这么大方。

烛沙抬手止住她的动作,苦笑道∶“多谢姑娘,只是我本非人族,修炼也不倚靠经脉运转灵力,所以寻常丹药于我无用。”

师衔羽愣住了∶“啊,那当如何?”

江别弦将她扶起,闻言便叹了口气,神色复杂道∶“想来你们也听说过,烛沙与鸣生乃是同出一源。自从鸣生的本源之力被取走之后,烛沙的修为便日渐跌落,又同时承受着鸣生的断角剜心之痛,早已是强弩之末……鸣生的本源不归位,她们便无法恢复。”

师衔羽下意识与李恒荀

心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有些许犹豫,但旋即坚定起来,重新看向烛沙∶“冒昧问一下,本源之力是什么,属哪个灵力?金木水火土的哪一个?”

烛沙苦笑,摇着头道∶“我与鸣生虽是由石胎孕育而生,但当年祖帝赐予鸣生的乃是神木之源。”

这辽辽黄沙,她又能去何处寻找木源之力给鸣生恢复?

烛沙目光落在鸣生消失的方向。

也许,她和鸣生的使命,确实已经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却在这时,师衔羽突然开口,唤回她的心神∶“我这灵力倒是不神也不源,只是稍微有点木,你要不要试试?”

“什么?”

烛沙还未听明白,师衔羽已是二话不说,运转起了枯木逢春,将识海中攒了许久的木系灵力一股脑输送过去。

她想突破金丹,就必须等识海中所有灵力全部炼至大圆满。

但如今金木土三系灵力遥遥无期。

反正短时间内结丹无望,只希望这被枯木逢春炼化过的木系灵力能对仙女姐姐有点作用。

好在不负所望,枯木逢春的功法总算是让她看到了一点盼头——涌入烛沙体内的灵力飞速生长,修复着破损的经脉。

诶等等,那是经脉吗?

师衔羽惊讶,但很快想起方才烛沙所说的话。

她本就不是人族,体内经脉自然也不与人族相似。

灵力游走与她体内,更像是穿梭于坚硬的岩石脉络,那些破损的脉络细且硬,像是裂开的玻璃,可却能被木系灵力修复……当真是玄妙得很。

师衔羽凝聚心神,将灵力毫无保留地送入烛沙体内。

烛沙那始终清冷的神色,第一次有了变化。

她不可置信地抬手,抚上眉心。

在她眉心处的莲花纹印熠熠生辉。

江别弦也是惊在当场。

“怎么可能?!”

他和烛沙一样,同时看向师衔羽,几乎说不出话来。

在鸣生尚未出事之前,烛沙眉心的莲花纹印,是一直都有光芒的,但鸣生出事之后,这莲花纹印便变得黯淡无光。

至此三月,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烛沙眉心的光重新亮起来,虽然比不上从前实力全盛之时,可……这不亚于一根救命稻草!

江别弦忍不住问:“道友,你……到底是什么人?”

师衔羽正专心运转灵力,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李恒和荀心也心有疑惑,但目光始终落在师衔羽身上。

一旁的徐观棋则在识海中询问∶“前辈,此事您可有头绪?”

晏云山没回答。

他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对师衔羽而言,这甚至……会是一场灾祸。

过了好一会儿,师衔羽才收回手,有些无奈道∶“我只能做到如此了。”

这还是她修炼以来,头一遭,灵力被消耗得这么彻底。

她脸色惨白,整个人都有些晕眩,起身时,还下意识扶了扶额。

烛沙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喃喃自语地问∶“可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修炼的功法吧……”说到这里,师衔羽去看了看荀心,道∶“就是谢师兄所赠的功法。”

荀心看她脸色不好,连忙取出恢复灵力的丹药让她服下,而后道∶“若是如此,倒也说得过去,但……”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烛沙,心里的疑惑到底是没说出来。

师衔羽的境界,只是筑基。

这个境界会限制太多功法的修炼了。

即便是枯木逢春是天下无二的木系功法,可在筑基修士手中,也只会是个作用平平的普通功法。

可师妹却用它恢复了神女的经脉?

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值得炫耀或者骄傲的事情。

如果鸣沙窟因此对师妹有别的企图……

第53章 死气荀心转而看向烛沙和江别弦。……

荀心转而看向烛沙和江别弦。

二者此刻却是神色各异。

烛沙似乎另有他想,已经陷入沉默,而江别弦眼中神色却格外复杂,目光游离,飘忽不定,叫人看不透。

紧接着,似乎察觉到了荀心略带探究的目光,江别弦不自觉垂了垂眸,转瞬恢复如常,扶着烛沙轻声问∶“你现在感觉如何?”

烛沙回神,而后摇摇头,道∶“已无大碍。”

说完,她再度看向师衔羽,神色已然无比郑重∶“姑娘,此番有你相助,于我乃是恩重如山。今后,鸣沙窟恐怕还会有需要到你的地方,不知我该如何称呼你?”

她眉宇间仍旧有着苦涩。

但相比此前,却淡去了不少阴霾。

是因为内伤略有愈疗的缘故吗?

“啊?我?”师衔羽是很开心自己能给烛沙疗伤,但听到烛沙的话,又难免有些惭愧:“我修为低,功法领悟不够深,做不了什么的……”

她以为烛沙所说的“需要”是疗伤,但烛沙却摇着头,说:“不是让你继续替我疗伤,而是别的事。”

此话一出,师衔羽当即愣住,指着自己确认:“啊,我?”

我筑基啊,我这境界能做什么?

想到此,她就去看荀心和李恒,二者皆是茫然摇头。

许是她呆愣的表情过于生动,烛沙不由浅笑凝眸,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不妨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她难得一笑,却把师衔羽给彻底看呆了,又忽地想起一句诗——有人一笑坐生春。

虽然这句诗用在烛沙身上并不合适,但,此刻,带着笑意的她,确确实实让人忘记了眼下的无边黄沙,好似来到了春暖花开的山水之间,嗅到了即是跋山涉水也甘之如饴的无限清芳。

她应当不常笑。

否则,人们都会为她沉醉。

其实不仅仅是师衔羽,其余众人,在见到神女浅笑时,皆是一愣。

尤其江别弦。

他嘴唇翕张,目光落在烛沙身上,几次开口,欲言又止。

他……还从未见烛沙有过这般生动的神色,此刻看得,竟有些痴了。

徐观棋是最先回神的,但见众人神色迷蒙,本想出声打破沉默,识海中却传来了晏云山的声音:“神女身上,有死气笼罩,此乃不祥之兆。”

“……死气?”徐观棋眉头一拧:“是我所想的那个死气?”

晏云山叹气:“就是你所想的那个死气。”

寻常凡人,只有在将死之际,身上才会有死气。

越是自然寿终正寝的人,身上盘旋的死气就越是浓烈。

而对于与天搏长生的修士而言,若非经历大悲大痛,乃至于道心破碎,余生渺茫无望者,几乎不会出现此类死气笼罩的情况。

而这死气,也并非每个人都能看到。

晏云山之所以能感知到,纯粹是因为这东西也在他本尊身上存在过,所以才会倍感熟悉。

徐观棋却不解:“怎么会,她不是神女吗?”

他看向烛沙,后者手执莲花,目不染尘,遗世而立。

“神女,只是外人加诸的称谓罢了,若是剥去这一身头衔与责任,再尊贵的人也与常人无异。”

说到这里时,晏云山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叹了口气:“就说这神女,遭此重创,如今又还有几分力量在身?”

徐观棋默然,道:“……若神女身死,这金沙原岂不是要彻底乱了?”

晏云山没有回答,而是在沉默片刻后,忽然对他说道:“观棋,之后无论发生什么,我想请你务必竭尽所能保护好她。”

这个她,指的是师衔羽。

她为神女疗伤时,灵力的异常恐怕已经被发现。

五灵根啊……

此世无人能修,将之归为“废灵根”。

可在天道还未蒙蔽此世的万年以前呢?

师衔羽势必要趟一场这金沙原的浑水了……

对于晏云山的要求,徐观棋没有再问过多,只点头应声:“是,前辈。”

而后,他看了看还未回神

的众人,无奈之下,抬手,打了个响指。

对了,之前师妹说这是什么来着?

扣死咩八?

什么奇怪玩意。

算了。

灵力随着响声扩散出去,唤醒了众人的心神,而后便是面面相觑。

师衔羽后知后觉,神女方才好像是在问她名字来着?

她连忙拉着人挨个儿介绍∶“啊,我叫师衔羽,这是我师姐荀心,师兄李恒,这个也是师兄,他叫徐观棋。”

徐观棋:“……”我请问呢?什么叫这个也是?

“诸位,此番相识,必然源自黄沙祝愿,绝非偶然。”烛沙颔首,语气郑重,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而后抬眼看向远处。

风沙起伏的天边,正是红日渐隐。

一行白尾青鸦,横穿云霞,似是忙着归家。

此情此景,烛沙看了无数遍。

她从曾经满目苍翠看到如今黄沙弥漫,却唯独今日最生动。

她收回目光,忽地后退些许,对师衔羽轻轻躬身,郑而重之地行了一礼∶“烛沙在此谢过衔羽姑娘。”

师衔羽:“……”

要命啊!

她几条命啊敢受神女的大礼!

师衔羽嗖地一下窜到荀心另一边苟命。

烛沙这么严肃,倒把她给整尴尬了,她挠着头,东看西看,有些不好意思,无与伦比道∶“别谢啊!我确实也没帮到什么,有些惭愧,我这功法……我尚未摸到门槛,只能做这这里,实在是不值得神女如此。”

她能感觉到,烛沙体内的创伤还有很多很多,由内而外,并非外力所致,而是自发形成。

而此前被她愈疗的,甚至不到百分之一。

若是就这样放任不管,或许用不了多久,这位烛沙神女,就会归于黄沙。

师衔羽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修为高一点,或者对枯木逢春的修炼再深一些,能做的就会更多。

但很可惜,没有如果。

修为这种事,她的上限摆在那儿,拼死了也只是个筑基期,没法儿跳级。

然后……什么衔羽姑娘啊,望天。

她小小地提了个要求∶“仙女姐姐,你还是叫我师姑娘吧。”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单独喊出来听着像咸鱼。

造孽的,给她取这名字的人指定是个小宝贝。

“如此,那便喊你师姑娘吧,今日有你,已是帮了我许多。”烛沙说完,又对她笑了笑。

师衔羽:“……”

师衔羽觉得自己魂儿都要被笑没了,把荀心的衣服都抓成一坨坨了。

荀心:“……”这就是神女的力量吗?

师衔羽的表情过于生动,烛沙反而有些忍俊不禁,不由摇头,略微控制了一下神情,而后看向几人,问道∶“你们,便是一路同行之人?”

荀心点头。

烛沙了然,而后盛情邀请道∶“既然如此,便烦请诸位先随我们回鸣沙窟先行休整一番吧。登记入册逍遥盟之事鸣沙窟会尽快办下来,另外,我也想与诸位详细说一下鸣沙窟此次劫难的源头,不过,想必诸位都已听说过了,此番祸事皆由我的弟子罗帐造成。”

众人闻言,皆是神色凝重。

烛沙继续道:“此事,本该是由鸣沙窟内部处理,但自鸣生被剖心之后,我的实力也受到重创,现如今已经无法维系金沙原的结界,恐怕已有不少邪魔之流涌入金沙原……逍遥盟内大能强者各有牵扯,我虽试着寻求过逍遥盟的帮助,但结局总是不尽如意。所以……我想请你们暂留此地,做个见证。”

荀心沉默了片刻,才道:“神女,我们确实有心想出手相助,但我们能力有限,能做的恐怕不多。”

他们来此地本意只是想暂时登记在逍遥盟名下,方便沿途接取悬赏。

毕竟,此行漫漫,从入云西洲一直到华云国,都是逍遥盟的属地,尽早登记了,他们沿途能做的悬赏就会更多。

而金沙原的事……

李恒也道:“我等势单力薄,只能说,在各自力所能及的范围中,必将竭尽全力。”

烛沙似乎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但神情却舒展了不少,由衷道:“诸位能做如此想,于烛沙而言,已是极好了。”

此世修士,多的是损己利人之辈。

金沙原周边势力不愿相助的原因,烛沙心里再清楚不过。

无非是此地资源丰沃,数千年来,盗玉窃钩者碍于她的存在而只能蠢蠢欲动。

但如今,鹿王濒死,而她也遭受重创,想等他们内部瓦解后坐收其成者数不胜数,又怎会出手相助?

烛沙目光落在眼前这几个小辈身上,恍惚间,好似看到了当年长歧圣君一行的师兄妹三人。

彼时,长歧圣君刚从西神墓中走出。

他们师兄妹三人,是最后一次行走“人间”,之后便要长居将军府,再难自由。

而此后三百年,烛沙则再未听过长歧圣君之名在其他地方响起。

但那时的他们,何曾不是眼前的少年意气?

烛沙还记得长歧圣君与她说过的一句话。

“若有难处,只管说便是。”他像是人间的江湖侠士,说话大声,笑得更大声,爽朗而又快意:“我兄妹三人虽势单力薄,但既然借了宝地休憩,自当竭尽全力。”

此世修士,的确多的是损己利人之辈。

但,存侠义风骨者,亦不在少数。

“几位且放心,鸣沙之事不会让你们为难。”烛沙安抚着众人,转而看向李恒,神色相对严肃:“但我也不与你们卖关子,我想留你们在鸣沙窟,并无其他所求,只希望他日若真的到了万不得已之际,想请诸位出面,请将军出山。”

第54章 鹿王断角罗帐恢复魔身之后,修为……

罗帐恢复魔身之后,修为也随之大涨,寻常金丹元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烛沙自然不会让旁人来做这等不亚于自取灭亡的事。

若是能请来将军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但李恒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思索片刻后,才沉吟道:“想来神女应当知晓,将军继任后久不出府的事。”

同神女守卫金沙原一样,将军也在守卫沧澜国。

盛京仙门的三将府邸,本就是为庇佑沧澜国的凡人不受仙妖魔的困扰而形成。

就算如今沧澜凡人太平安宁,盛京仙门弟子可以明争暗斗,但将军府却不能忘记建府最初的目的。

将军未继任前,尚且可以以弟子的身份来去自由。

但如今作为镇守一国的武莫将军,他就不可能真的自由。

这道理,李恒从前还不太懂。

但见过鸣沙窟这一系列事端之后,倒也渐渐明白过来了。

身居高位者,一旦出了事,那必然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像这鸣沙神女。

鹿王受创,她也跟着修为倒退。

若非“神女”之名深入人心,或者把金沙原如今的处境换到沧澜国去,恐怕整个金沙原的修炼资源都会被其他宗门飞快吞并蚕食掉。

沧澜国宗门虽多,但大多数修士修行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斩断尘缘,从此不愿再插手人间事务,以免沾染红尘,至心魔横生,于修行不利。

修士修行,大多是只为自身。

只有三将军府,对凡人恩怨从不忌讳,却也不强迫弟子去步他们的后尘。

而李恒所想,烛沙又何尝不知?

她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决策,闻言也并不在意,只点点头,笑道:“此事确实有所耳闻。所以,只请诸位帮忙传信即可,将军来与不来,由他抉择。”

李恒虽是将军的亲传弟子,但此番乃是与师妹同行,所做任何决定都应大家共同商议才是,他索性看向荀心与师衔羽,“你们觉得呢?”

师衔羽暗道自己可没有将军的联系方式,摆摆手道:“你们决定就好。”

荀心只略一沉吟,便点头道:“可以,不过我们身负府中重任,至多在此停留一月。”

反正她来将军府之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将军教的。

打不过就摇人,是将军教的。

摇人就得

摇最厉害的,也是将军教的。

烛沙放下心来,笑道:“好,我会尽快想办法引出罗帐。”

说罢,她将目光落在师衔羽身上,笑道∶“此外,鸣生的断角,是在还未失去心智时被罗帐所折,其内蕴含着纯粹的本源之力,或许对师姑娘的功法有参悟之用。”

江别弦闻言,顿时神色大变:“烛沙,不可!”

烛沙没有回答,只是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师衔羽却是一愣∶“断角?”

她想到了此前所见的鹿王。

确实断了一角。

鹿王身躯庞大,麟角亦如大树根须,繁复且威严,承载了万年岁月的重量。

可断去一角之后,它便无法保持平衡,以至于整个头都被另一角压得抬不起来,加上伤重入魔,使之看上去颇为诡异,令人无端忧伤同情之余,又心生恐惧。

倒是没想到它的断角居然还被保存着

烛沙点头∶“此物有它一部分神力,于我只能留作回忆,但对师姑娘而言,或许是一个不错的机缘。”

她很清楚,鸣生与她,都已经到了业已了结的地步,早晚会舍弃掉所有尘世眷恋,重归大地。

如果身外之物还能有点作用,也算没有枉费着一场。

师衔羽修为虽低,但……

“不能给它接回去吗?”师衔羽胡乱比划:“就没有那种,那种可以复原的法术吗?”

她一时有些词穷,等到说完了才想起来,她手里的枯木逢春便有此效。

但还是那句话:她修为不够。

师衔羽刚说完就萎了。

烛沙也在摇头。

她与鸣生都生于石胎,并没有属于自己的肉身。

鸣生的鹿身乃是祖帝捏造,断了,就无法再续了。

除非,祖帝在世。

烛沙道:“在我这里,只能任由它的力量流失殆尽,沦为枯枝,而你有着回春之术,交予你手,或许还另有妙用。”

“……”

师衔羽自知无功不受禄,并未点头应下。

烛沙也没有继续坚持,而是挥手,于她身后浮动的飞天绫便如沙海画卷一样铺开,带着众人飞上天际,往鸣沙窟的方向回去。

徐观棋回头看了看鸣生消失的方向,突然说道∶“鹿王,似乎被种下了化魔种。”

化魔种是修士主动入魔的首选。

此物类似于丹药,但更像是一种毒,本质是魔修的心头血所化。

凡修士接触必然经脉逆转,使体内灵力倒流,由纯粹化混浊,然后彻底入魔。

这个过程不会太轻松,且持续时间会因人而异,决定着化魔之后的资质。

不过,由化魔种入魔的魔修,一般不会被无妄御都的魔族接纳,是以,他们只能在四境天各地徘徊,汲取怨气或者邪气进而修行,同时也不被灵修或是妖修接纳……嗯,主打一个人嫌狗厌。

但除此之外,也会有一些被迫种下化魔种的存在。

鹿王鸣生便是如此。

它的化魔种,是罗帐在剜心之时种下。

没有了本源之力的净化,它除了会因为力量衰竭而死之外,也会在这个过程中饱受化魔种的折磨。

烛沙轻声叹息,抬手放在心口处,喃喃道∶“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

因为即使遥隔一方,她也能时时刻刻,清楚地感受到鸣生所遭受的苦痛。

每一刻,每一息……

它快坚持不了了。

她也快坚持不下去了。

徐观棋却大为不解:“既然知道,为何不将其去除?鹿王本源已失去,它若再这般消耗,没等到化魔便会陨落消散,或者令其沉睡也好过眼下这般无尽消耗。再者,神兽入魔,于它而言或许比死去还要痛苦。”

烛沙沉默不语。

他说的这些,她如何不知?

可她如今什么也做不了。

她不是战修,她的一身修为功法,也只能为守护而驱使。

鸣生受损后,她仅有的手段——就连金沙原的防护大阵都已经摇摇欲坠。

还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江别弦此时开口,叹道∶“我们如何不知应该第一时间让鸣生沉睡,可鸣生与烛沙同源而生,鸣生若是沉睡,烛沙亦会长眠。金沙原修士如今都因罗帐失踪而人心惶惶,若是烛沙也随之长眠,那鸣沙窟乃至整个金沙原都会陷入混乱。”

金沙原虽然环境恶劣,但修炼资源却尤为丰沃,尤其中心地带的穷古窟。

但穷古窟除了资源优渥之外,更是无常沙暴的盘旋之地。

在那地下,曾有过一个古修真国的皇城遗址,古国先烈尽数埋葬于此,陪葬着无数天材地宝,神兵宝器,是无数修士宁愿豁出性命也要粘染一二的存在。

若是烛沙长眠,周边仙门宗族或是修真国必然大肆侵入。

到那时,遭殃的还是金沙原的低阶修士和普通凡人。

且金沙原上只有鸣沙,长乐和穷古三窟能称得上大宗门,而穷古还一直处于沙暴之心,负责镇压沙海中的无常沙暴。

穷古窟的核心弟子几乎都是鸣沙和长乐窟的优秀弟子,若是穷古也受了波及,又无神女镇压,那么,无常沙暴便会在金沙原上昼夜蔓延。

到那时,只怕整个入云西洲及其周边疆域都将再起一场难以预料的天灾。

虽说这世界本就从无和平。

你强我让,你弱我抢,从来如此。

但生灵既然共生于此,便不该互相折磨。

可若来日强敌入侵,仅仅靠他们这三窟内门弟子和长老前辈,也实在撑不了太久。

况且,就算眼下不提这些外忧,但凡真到了烛沙随鸣生长眠的那一刻,内患罗帐肯定会比其他外敌来得更快。

想到此,江别弦就忍不住叹息,道∶“鹿王曾许子民无忧,但如今罗帐掌握着鹿王灯,就能利用子民数千年的信仰而夺取他们的性命,而鹿王灯又只有烛沙才可压制一二,是以……没有办法,金沙原如今正是需要烛沙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出罗帐,取回鹿王灯归位,只有这样,烛沙才能安稳长眠以助鸣生恢复。”

可惜鸣沙窟万里黄沙,罗帐又擅长隐匿气息……

江别弦摇头,余下的话已是不忍再出口。

他们好像走进了一个必死的局。

百年前,他与烛沙,对罗帐生出的恻隐之心,就像一个笑话。

仿佛无形中有一只拨弄命运的手,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变得越来越严重,却无能为力。

徐观棋只是外来者,自是不知其中利害,闻言也不由沉默下来。

想了想,他还是将前辈所说的缓和之法告知,请信众向神女与鹿王祈愿。

毕竟这世上多的是王朝更替,宗门易主的事情。

沧海桑田于修士而言,也不过是转瞬即逝。

徐观棋虽然很想做点什么,但在目前看来,他的修为,于迫切需要鹿王灯的金沙原而言,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他眼下能做的,只是传达一下前辈的提议。

江别弦听罢,竟是半点不曾犹豫,果断道∶“既如此,那便试试,我这就安排下去。”

说完也不啰嗦,直接取出传音符,开始传音金沙原上的各个宗门,由各宗弟子着手安排。

修士的办事速度还是快,不过半日时间,金沙原上,所有矗立着鹿王神女神像的地方,都建造起了高高的祭台。

有民众自发地守在祭台边,对鹿王神女焚香祈愿。

以往,神像之下传来的祈愿无一不是民众自身所想。

姻缘,子女,财富,权利,修行,机缘……而今,却逐一变成了希望鹿王能早日归来。

入夜后,黄沙之上的星空格外干净。

繁星点点,银河好似以最上乘的薄纱丝绸铺开的无边璀璨,星辰闪烁间,流光溢彩。

在一片无人的沙地上,一头巨鹿匍匐在地,断角的切口处始终滴着渗了黑气的血迹,而它沉重身体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搐着。

它好似睡着了,可被黑气侵蚀的身体仍旧无比痛苦。

直到象征着信仰的金色脉络重新在体内亮起,尽管微不可查,可它却稍稍微地舒展了一下肢体。

它抬头,睁开混浊的双眼,回望着鸣沙窟的方向。

意识一直在清醒与化魔间挣扎的它,此刻在想着什么呢?

一只在附近徘徊觅食的蜥蜴忽从沙中爬出,又匆匆离去。

它的视线无法看到整个鹿王的身躯,只当那是前行的障碍物,便绕路而行。

却不想,会在匆匆跋涉时,被鹿王眼中落下的一滴清泪重重砸中。

蜥蜴顿觉危机四伏,匆忙断尾而去……

第55章 甘蔗另一边,师衔羽一行人随烛沙……

另一边,师衔羽一行人随烛沙与江别弦回了鸣沙窟。

烛沙因有其他护法来找,所以先一步离开了。

走之前她告诉师衔羽,忙完之后,就会带她去取断角。

师衔羽很想拒绝,但烛沙却早已化作一缕黄沙,直接隐入墙壁,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法术?竟如此玄妙?

师衔羽正好奇,跟着就有弟子从墙壁另一头以黄沙的形态幻化出身形来,说奉神女之命,带他们下去休整。

让大家疑惑的是,江别弦居然没有跟着烛沙离开,而是屈尊降贵,与他们一路同行,还沿途简单介绍着鸣沙窟内的建筑与沿途分布。

见众人都对窟内弟子的传送之法感兴趣,他便笑道:“那是只适应于金沙原的一种基础潜行之术,化沙。”

鸣沙窟的弟子多数都为土与金灵根,二者皆与大地息息相关,是修行化沙之术的最优选。

再者,鸣沙窟内的各个区域虽然不算庞大,但秘境繁多,各个秘境之间也是关联紧密,与石窟本身的布置与建筑形成了好似无底一般的秘境回廊。

若无化沙之术,便是最熟悉鸣沙窟内部的弟子穿行于此间,也极容易误入秘境。

等他说完,众人了然。

江别弦于是便顺势问起“各位道友,可曾在其他地方见过如鸣沙一般玄妙的地方?”

师衔羽和李恒齐齐摇头。

荀心倒是想过之后,才摇头。

徐观棋则道:“我倒是有闯过一个秘境,与此地的秘境回廊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谁知江别弦听了却极为不屑,哼了一声,才道:“什么异曲同工之妙啊,不过是模仿鸣沙窟的劣质产物罢了。”

徐观棋:“……”倒也不至于吧。

毕竟修士功法万千,玄妙之术亦是多如牛毛,但俗话说万法归一,偶有异曲同工之处也正常……

师衔羽也不由侧目。

江别弦的神色怎么说呢?

有种家产被人撬走了一般的愤愤不平。

真是奇哉怪哉。

但鸣沙窟于他而言,或许本就意义非凡。

因为,每说起窟中每一个特色时,他的神色间都满是自豪。

而一旦说起金沙原以外出现的的“类似”之物或功法,他脸上都会浮现出鄙夷与厌恶的神色。

像极了正版对山寨的鄙视链。

师衔羽还从未在一个修士脸上,看到这么“复杂”的表情,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拽着荀心悄咪咪地蛐蛐他。

而实际上,鸣沙窟不论是外面,还是内部,也确实令人震撼。

这个建造于沙漠之中的宗门,并不像万仙盟里大多数宗门那样,处处都是宫殿楼阁,亭台水榭。

此处因被黄沙覆盖,宗门建造于黄沙堆积而成的山体内部。

修士的洞府,宗门事务办理等场所,均以石室与秘境回廊分隔。

而沿途所经的石壁之上,或是功法壁画,或是丝绸披帛,或是修士化作的修行浮雕,或是乐器器灵……应有尽有。

如此种种,竟也叫本该阴暗死沉的地下石窟,变得别有生趣起来。

师衔羽等人初来乍到,沿途观看,尤似那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看啥都稀奇。

不过没走多久,他们便有了一种落入迷宫密室的错觉。

越走越深,穿过的传送阵和秘境回廊也越来越多。

好在他们并没有在窟内秘境回廊上走得太久,在越过几个小的传送阵之后,眼前便拨云见月。

一轮满月,正高悬于空。

而他们所在之地,竟已在鸣沙窟的最顶峰。

师衔羽大为震撼。

在她的认知里,来时的每一步,都是在往鸣沙窟的深处,是在往地下去的。

可此刻,他们却来到了鸣沙窟的顶部?

不可思议,放眼望去竟还能看到远处黄沙与夜空形成的天际线。

徐观棋显然看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他望着头顶明月,不由奇道:“此处灵气悬诡至极,莫非是以鸣沙绝学拟造而成的洞府?”

那明月,皎洁得不似真实。

身在此间,连神识也无法放出太远。

但近处的事物,眼中所见的一花一草一物看似梦幻模糊,却尽皆真实,可以触碰,可以拿放……

江别弦闻言,神色难免又开始有些难以掩饰的自豪,哈哈笑道:“徐道友竟是知晓鸣沙绝学?”

徐观棋谦虚道:“此前游历时,听一位前辈说起过。”

他口中的前辈,自然是晏云山。

江别弦点头,笑道:“此处确实是千年前一位前辈以梦道术拟造而成,亦或者说,此处亦是那位前辈生前的识海空间。”

他抬头望着头顶明月,继续说道:“鸣沙窟内,其实是看不到月亮的,是那位前辈在坐化时,倾尽毕生修为,将之法相天地显现,又以梦道术拟造而成,落于鸣沙穹顶。在此处秘境完成之时,前辈也化作了那一轮永不西沉的太阴星。”

说到最后,他展开双臂,好似要去拥抱那月亮似的。

梦道术的大成境界,便是以虚化实,以无生有。

但这个以虚化实也有境界。

有的人以梦道术拟造出来的事物很快就会消散,有的人的事物却能长久保存。

而眼前这个秘境,竟已经存在了千年,一花一木均保存完整,由此,可见一斑。

江别弦担任护法之首时曾许下誓言,他将穷尽一生忠于鸣沙窟,忠于鸣沙神女,直至死而不渝。

他是誓言的践行者,毋庸置疑。

而他在修行之上的追求,却也极为简单,便是将鸣沙歌歌修炼至如此境界。

若有朝一日,他也能在坐化之时留下属于自己的梦道秘境,该是何等荣耀?

那样的成就,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永生?

但,他始终只能在梦道术的门槛之外游离。

罗帐入门百余年便轻而易举做到的事,他四百余年都未曾做到,多么可笑啊!

这,是江别弦最为不甘之事。

鸣沙歌歌是由烛沙所开创。

他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功法上的天资有限,便认为是烛沙对他还有藏私。

可他能如何?

他又能如何?

他还能如何?

他不得不面对自己守护的神女,不曾对他倾囊相授的现实。

江别弦望着天上明月。

他曾无数次询问:该如何做,才能让烛沙对他,如对罗帐那般倾其所有?

可惜,明月远在天边,明月皎皎无心,给不了他答案。

徐观棋看着江别弦望月之举,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在识海中询问晏云山:“前辈,此处,可能放心?”

晏云山道:“此处是鸣沙窟用于礼待贵客的首要秘境,安危倒是不必担心,但这位护法……”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徐观棋忙问:“前辈也觉得他不太对劲?”

“……”

晏云山没有立刻回答。

他如今这形态,对鸣沙窟的记忆其实并不算多。

印象中,这位护法,一直跟在烛沙左右。

虽是鸣沙修士,但他在音律之上天资平平,对鸣沙绝学更是难以理解……只是胜在实力强横,是鸣沙窟极为少见的战修,才能硬压其他护法一头,成为护法之

首。

但也是因此,他与其他护法的关系并不密切,一切行动只与烛沙交涉。

晏云山也无法直接判断此人对他们是否存在威胁。

但此前,师衔羽为烛沙疗伤之事非同小可。

晏云山比较担心此人会为了鸣沙窟和烛沙神女,对师衔羽做些不应该的事。

最终,他还是叮嘱了一句:“多留心他吧。”

徐观棋自是答应,但随即想到什么,忙问:“对了前辈,那雪女引……苏音如今不在此处,前辈可要先转入其中。”

“暂时不必。”

若是寄居于雪女引中,遇到困境,他便无法夺舍相助。

但如果在徐观棋识海中,却还可以伺机而动。

比起自己这缕随时将散元神碎片,他如今还算在意的,也只有师衔羽的安危。

眼下还是静观其变为上。

江别弦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对众人说道:“之后诸位便在此休整,这是鸣沙窟的穿行法器,可利用此物代替化沙之术,前往鸣沙窟内大部分修炼区域。”

说着,他就取出几枚黄玉材质,像是……口哨一样的法器,分发给众人。

见大家拿着法器均是神色好奇,他不由笑道:“鸣沙弟子均是音修,所使法器普遍都是乐器,此物也是一枚小小的乐器,诸位若是精通音律,大可自行使用。”

说罢,还做出一副鼓励大家的神色来。

李恒显然是个实干派,看了两下就放嘴边吹了起来。

结果响了两声之后就被荀心和师衔羽同时抬手,并使出灵力,堵住了法器的出声口。

李恒:“……”有那么难听?

师衔羽看向江别弦,严肃地问:“江前辈,请问还有没有不是乐器的穿行法器?”

江别弦笑着摇头。

他的音律天赋虽只能说是一般,但也乐于见到这几位修士不通音律的模样。

师衔羽可不知他的心思,只一脸惆怅地看着李恒:“将军的甘蔗吹得那么好听,师兄,你就没遗传到一点儿乐理天分?”

李恒多茫然啊:“何为遗传?还有,将军的乐器是竹笛,不是甘蔗!”话说甘蔗是什么?

第56章 厚土尔尔师衔羽艰难地解释遗传学……

师衔羽艰难地解释遗传学,李恒听完是一整个无大语:“拜托,我只是他徒弟,不是他儿子,请问我怎么遗传?”

师衔羽:“……”不好意思,误会了。

她叹气:“反正,你不准吹这玩意。”

李恒张嘴,正想说东西在自己手里,那自然是自己想吹就吹。

结果还没开口,就被荀心瞪来一眼。

那眼神儿啊,比她的剑法还要犀利。

李恒在心里拿着口哨对着荀心分出了一百零八个分身围着她环绕吹,实际却瘪着嘴收起这小法器,又哼哼唧唧道:“干什么啊,整得好像你们乐理知识很好似的。”

荀心语重心长地拍拍他肩膀:“师兄,我们乐理不好,但我们有自知之明啊!”

李恒:“……”

荀心继续道:“这玩意可是个法器,声随音律而动,咱们这些外行人拿去乱吹的话,搞不好是真会死人的,师妹我啊,还年轻,想再多活两年。”

李恒:“……”

很好,被说服了。

江别弦见状只是笑道:“道友若是对音修之术感兴趣,我们倒也有些入门功法,可赠予你们。”

荀心听得眉头一皱。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位江护法话里话外都有些令人不痛快。

明知他们是剑修,却故意用乐器激他们,是何道理?

也好在李恒只是对这没见过的法器好奇,并不是真的对乐理有什么好感。

再者,他们选择剑道,那就注定了要跟它耗一辈子。

若是会对音修之术感兴趣,何至于修剑修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想过弃剑易道。

若当真如此轻易弃剑修音,怕是要横生心魔,不得善终。

江别弦,究竟何意?

虽心有疑惑,但荀心也没明说出来,只摇摇头道:“江前辈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我与师兄均是剑修,剑道尚未琢磨明白,不敢肆意妄为,以免辱没了音修的名誉。”

江别弦笑了笑,转而看向师衔羽,“师姑娘呢,可要一试?”

师衔羽摆摆手,果断拒绝:“不必,我怕我吹的曲子你听了会乱了道心。”

江别弦不信:“无妨无妨,尽管一试。”

师衔羽:我说你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啊!

但凡我有谱子,但凡我会,必然当场给你整个唢呐吹个黑人抬棺,直接把你送走得了。

江别弦还欲再劝,徐观棋却忽的出声:“江护法,我想,你应该看得出来师妹话里的拒绝之意。”

江别弦哈哈一笑,神色不见尴尬,笑道:“剑修以剑论道,音修亦是以乐理论证高低。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诸位莫怪,我旨在切磋,并无恶意。”

师衔羽:“……”

好家伙,切磋都用上了是吧!

但你这鸣沙窟不都是音修吗,切磋什么啊,纯纯炸鱼还差不多。

“可别,我们可不是音修。”师衔羽汗颜之余,也是摆手摆得飞起,说完还不忘来上一句:“你跟我们能切磋什么啊,直接拔剑还差不多。”

江别弦是战修,若非来者是客……他眸色一沉,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而后对众人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扰诸位了,之后若是有其他需要,尽可吩咐此间的傀儡侍从。”

徐观棋微微拱手:“江护法慢走,我等不送。”

等他离开后,师衔羽等人均是面面相觑。

徐观棋说:“这江护法,恐怕与烛沙神女有二心。”

李恒道:“他是鸣沙窟的护法之首,我们的修为在他面前也不算高,他做什么都不合适吧。”

他也想不通,烛沙神女希望他们可以请将军出山,态度十分诚恳。

但江别弦却只字不提此事,行为举止虽然如常,但综合起来又透着一股子诡异。

荀心却看向师衔羽:“枯木逢春能愈疗神女?”

师衔羽点头:“能,但收效甚微。”

“怕就怕这点。”荀心想得稍微远一些,道:“神女和鹿王所受创伤,似乎在鹿王灯归位前无法依靠自身恢复,如果鸣沙窟和神女都有心留你在此为其疗伤的话,以后恐怕想走也走不了了。”

徐观棋也点头。

怀璧其罪。

他道:“但愿神女不是胡来之人。”

师衔羽难得智慧一回:“先静观其变吧……毕竟我的修为摆在这儿,就算把我强留下来,那也是百八十年突破不了的。我突破不了,枯木逢春就无法进阶,而神女所受的创伤根本撑不了那么久,与其在我身上下功夫,还不如去把罗帐逮出来。”

荀心:“……”好像有点道理。

本来,她担忧的是,万一江别弦他们不择手段,哪怕毁了师妹的神智也要把她留在这里,当作傀儡一样每天都负责为神女疗伤。

但听了师衔羽的话,她突然又释然了。

以师妹的灵根,就算炼成傀儡都无法进阶啊……

嗯,五灵根好像也有点好处?

徐观棋也暂时放下心来。

之后几人各自找了风水宝地打坐调息。

此处虽处于秘境回廊,但灵气却十分充沛,于修行十分有利。

大家就着月光吐纳,周身灵力充盈饱满。

独师衔羽的灵力五光十色,甚是绚烂。

烛沙处理完事务来到此地时,目光就落在师衔羽身上,久久未曾移开。

而师衔羽,此刻却处于一个十分玄妙的状态。

打坐吐纳调息,是一个很枯燥烦闷的行为。

师衔羽在早期入门时,常常打坐坐着就睡着过去,以至于次日醒来,总会因为睡觉姿势不当而浑身酸痛。

但在身体将吐纳灵力化为习惯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因为打坐而睡着过了。

可眼下,她却觉得自己好像是睡过去了……

意识迷迷瞪瞪的,但人好像飞出去了二里地,已经不在他们休整的梦道秘境之中。

师衔羽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这会儿正在一个非常庄严肃穆的场景里。

但应该还是在鸣沙窟之中,因为此地,目之所及之处,皆是石室。

石室非常大,但整体昏暗,淡淡的光亮不知从何处照来,照着四面墙壁之上,全是各色各样的石像,天花板则是万花筒一样的悬诡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