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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仙器

悄无声息的黑影几乎笼罩了大半个婴麟城,像是倒扣的碗,带着薄薄黑雾扣住了众人所在地。

不知又是什么诡异的术法。

白楹提高警惕,却没等到料想中的陷阱或者毒气,四周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与众人纠缠的妖魔,以及被妖魔护着的相修永——

她清楚地看见右侧妖物射来的尖刺,尖端淬着红色毒汁。

只需要抬手用异火凝成的鞭子一挥,就可以将这些暗器通通毁去。

但白楹挥出的鞭子还未触碰到暗器,暗器就已经至白楹身前。

好快!

白楹脑海中堪堪冒出这样的想法,就已经察觉到手臂上的刺痛——

一枚尚未被毁去的尖刺划过她右手臂,在伤痕上留下了红色毒汁,带着令人灼热的温度。

白楹旋身,勉强躲过另外一侧的妖物攻击,这些妖物的动作不知为何突变,现在快得惊人。

不对。

不是这些妖物动作变快——

白楹终于意识到,是她的动作变慢了。她的一举一动毫无异常,可就是比平日慢上几分!

“啊——”

稍远处,被相修永捅穿胸口的一个阁主惨叫着跌落。

白楹心中一沉,将手中青色长鞭收回手心。既然动作慢上几分,那她不动便是!

白楹眼眸一转,一簇青色异火出现在受伤阁主四周,拦下妖魔攻击。

她微微偏头,青色异火如同连绵的雾气,在自己周身裹成一片,形成了坚不可摧的屏障。

但这样不过是化攻为守,不是长远之计……

韩景也意识到情况开始不对劲,他沉声吩咐:“收回法器,护身!”

白楹逼出手臂伤口中渗入的毒汁,她移动目光,下意识地寻找晏缙身影——

在妖魔环绕、黑雾蒙天的环境中,白楹一眼就找到了晏缙。

一身玄衣的剑修手持灵剑,浑身剑意迸发,一剑斩向妖物后,猛地抬头看向上空。

上空……?

白楹顺着晏缙目光看去,看见麟山山腰处的一抹墨色微微闪动,墨色忽然扩大,转眼间就来到晏缙身前!

是之前的那个黑衣斗篷人!

他左手拿着一个法盘,右手手掌为刃,刺向晏缙!

晏缙动作极快,好似不受丝毫影响般,手中灵剑迎着黑刃。

“铮——”

明明一人是以手化为黑刃,一人是持着灵气凝结的剑,却在过招的瞬息,发出金石相撞之声!

黑衣人向后一撤,抓住法盘的左手猛地向上一抬。

白楹看见黑衣人左手和法盘之间似乎有什么物体在扭曲,引得那一处周围空间都发生些微变形。

但还没等她辨清到底施展了什么术法,黑衣人一抓法盘,又向着晏缙攻去!

白楹毫不犹豫唤起一簇异火,从侧面攻向黑衣人,放缓了攻向晏缙的速度。

她心中稍安,从之前的对战看来,晏缙应当是完全可以挡下的。

可下一瞬间,白楹呼吸一滞,眼睁睁看着黑刃已至玄衣剑修身前。

晏缙的剑晚了半分。

他只来得在黑刃刺上肩头之时,堪堪用灵剑挡住黑刃下刺的趋势,整个人被逼得后退数尺。

只此一眼,白楹就看出问题所在——

在黑衣人动用法盘之后,晏缙的动作比之前还要慢上几分!

明明没有受伤,但晏缙在随后对战中的动作更慢一些……

白楹看着黑衣人握在左手上的法盘,毫不犹豫地用异火凝成一把青色的弓。

她周身的异火点燃一只攻来的魔物,白楹身体一动不动,瞄准黑衣人,拉满弓射出!

青色箭矢朝着黑衣人飞去,几乎是瞄准他被蒙着的双眼而去。

黑衣人略一偏头,右手黑刃斩向箭矢。

青色异火凝成的箭被一分为二,还未落在地面就已经消失无影。

不过如此。

黑衣人冷淡地想到,但下一瞬间,他左手上的法盘却被身后忽然出现的剑修斩去。

一剑带着凛冽的剑意,在黑色雾气笼罩的婴麟城亮起令人心惊的剑光。

黑衣人反手用右手的黑刃刺去,同时猛地向后撤。

但晚了。

法盘完全无法对抗这一剑的威力,灰黑的盘面出现了一条明显的裂缝。

就连盘边的穗子也因为溢出的剑气被割落了大半。

黑衣人冷淡开口,声音不辨喜怒,“调虎离山……”

不错,但也就这样了。

他右手变为正常模样,双手猛地合拢,将悬在身前的法盘持在手心——

黑衣人身旁的魔气浓厚,以自身为中心,四周环境开始扭曲。

婴麟城上空的黑雾越发浓厚。

如果说方才是行动慢了几分,现在白楹甚至都感受到一股停滞感。

不止身体上的停滞,就连神志都有瞬间的停滞。

在一旁与相修永斗了许久的韩景紧皱眉头,现在已经有几人受伤,其中茅棋和张阁主受伤最为严重……

如果后面碰上魔神一魂,多年习得镇压魔神魂魄法术的茅棋长老不可或缺——

他们不能在此折损修士。

看来是不能等到魔神一魂出现才拿出仙器了,现在情况并不轻松。

韩景后撤,法器诛尽索化为无穷长的铁索,紧紧缠绕在他周身,几乎将整个人包成铁疙瘩。

“哈哈!”

相修永畅快一笑,“怎么了,韩景?你以为躲到铁疙瘩里面就能避免一死吗?”

他嘴角浮现一抹冷笑,“那只怕不能如你愿了。”

话音刚落,相修永浑身上下的暗金色眼珠纷纷展开,越发可怖。

魔物攻击更加迅猛,就连妖物也不再躲躲藏藏,好似全心全意为相修永所用,纷纷现身攻击白楹一行人。

白楹唤动更多的异火攻击越发癫狂的妖魔,她心里清楚,这就是一场生死之战。

不是相修永死就是他们亡。

相修永身上的力量,绝不是一名叛逃神都的修士该有的力量,甚至对于相修永来说,夺走仙器又有何用?

关于何人与相修永勾结,就算韩景一直没有说过,她也能猜到几分。

甚至相修永身上那些可怖的暗金色眼珠也在支持她的猜测。

就算最后能杀死相修永,恐怕结局也异常惨烈。

白楹内心开始犹豫。

她要在这里化为白亥兽形吗?

可化为兽形之后,她不能完全维持神志的清明,脑海中只会存在最为强烈的愿望。

要不就是力竭后昏迷,恢复正常模样。要不就是战死而亡

无论哪种,都说明他们这一行人杀死相修永的行动并不顺利。

但眼下没得选。

白楹微微阖眼,周身青色异火忽然窜高数丈,映得四周都染上青色光芒。

就在这时,地面剧烈震动!

白楹睁开眼,看见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化——

不远处的麟山忽然拔高,一道狭长裂缝撕开姬家院子,就连湿润的地面中都忽然涌现出溪流。

地动山摇,一切都在变。

修永惊疑地看着四周,下一瞬间,地面鼓动,坚硬山石化为冲天石浪朝着他和四周的妖魔扑来。

悬于前方的铁疙瘩忽然撤开,露出了其中的景象——

韩景手执泛着金光的画卷,随着他每展开一寸画卷,四周传来隆隆的声响,伴着闪起雷电的轰鸣声。

“山河尽?!”

相修永吐出胸中浊气,大笑道:“原来这一切动静都是山河尽造成的。”

他贪婪地盯着韩景手中的仙器,脑海中已经在盘算如何快速杀死韩景。

白楹只来得及看一眼韩景,就被脚下伸展的土地送出去极远。

地面不断隆起,又化为山洞石窟,另外一侧水流奔腾,填满沟壑。

动静由大变小,等白楹身侧再无变化的时候,周身已经无一人,她独自站在河流旁的石子滩上。

河流平缓,水面清

澈,但水中没有任何活物。

白楹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山河尽?”

山河尽是神都五把威力巨大的仙器之一,白楹曾听白鸿淮说过山河尽能穷天地之力,改变除了生灵之外的一切存在。

当时韩景见黑雾笼罩了大半个婴麟城,致使所有人行动变缓,又见相修永唤出的妖魔除之不尽,所以才会动用山河尽。

既可以变换扩大地势,让黑雾无法发挥作用;又用山石隔开相修永和他唤出的妖魔。

这么做已经是极好的办法了。

但白楹仍旧皱着眉,低头看向自己右手臂——

之前被黑雾影响导致行动受阻的时候,她手臂被妖物所伤。

外侧沾染了红色毒汁的伤口并不深,但现在却隐隐发烫,带得她胸口发闷,旧伤少见地开始蔓延出痛感。

胸口处的旧伤是她百年前进入孽火狱的时候,与一只恶**战留下的。

那只恶兽似龙似蛇,浑身漆黑,利爪和尾尖带着能够灼伤修士神魂的孽火。

当时白楹受了这道伤,不得不拼死化为白亥兽性,才能重创恶兽,最终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么多年来,伤口入骨,更是由于恶兽善用孽火的原因,导致极难根治。

诸酉谷张瑶长老也只能用药慢慢去除伤口上孽火带来的影响,压制旧伤威力。

本就耗时耗力,更何况白楹一心扑在其他事上面,忙起来的时候几个月不喝药都是常有的事。

白楹叹了口气。

之前她忙于宫宁晚长老的交易,好几个月没喝药,虽然这次来神都之前,已经补救般喝了……但显然是不够的。

不然并不算强的红色毒汁,怎么能引发孽火狱中留下的旧伤复发?

红色毒汁只不过是个引子,究其原因,还是她怠慢了旧伤。

第102章伤势

白楹将几颗丹药吞下。

旧伤来势汹汹地复发,光靠几颗丹药也只是暂时压制。想要彻底让旧伤偃旗息鼓,还是得要去诸酉谷寻张瑶长老,运气针灸,静养一段时间。

白楹转身击杀几只躲在河滩芦苇丛中的妖魔。

现在连打坐疗伤都做不到。

她握紧异火凝成的匕首,警戒地看向四周——

山海尽将婴麟城扩大了数十倍不止,变成了平原、山脉、海岸、峡谷并存的奇怪地方。

就比如她所在的这处河滩,后方是山洞垒起来的悬崖峭壁,前方越过河滩,不远处就是满目砂砾,风沙漫天。

看不出哪里不对劲,却又处处不对劲。

白楹眉心一跳,转身看向身后的重重穴口。数十个大小洞口垒在前方,洞穴中黑黝黝,瞧不真切。

等她转过身时,暗藏在洞穴中的魔物终于动手。

卖了一个破绽的白楹等的就是魔物出手的这刻,她手中的匕首变成长鞭,人拉开与魔物距离的同时,拖着异火的青色长鞭却缠上魔物。

魔物被长鞭缠上,仿佛掉进油锅一般挣扎,周身冒出灰黑色的焦烟。

随后魔物身形扭曲,消失在原地。

白楹知道这是魔物逃脱时惯用的手段——消失在原地,透过诡异空间,现身在另外一处。

但白楹早有准备,看准空气扭动的半空,将忽然现身的魔物抓了个正着。

一人一魔斗了十多招,魔物不敌,濒死时撞得悬崖滚落山石。

白楹避开掉落的巨石,看向开始消散的魔物——

魔物身形坍塌,化为几缕魔气,还未飘远,就已经散了一大半。

和相修永在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相修永在的话,无论魔物被他们一行人如何击杀,魔物都会溃散成浓厚的黑色魔气,分成上百缕飞回魔气漩涡,重新生成更为强大的魔物。

相修永才是那个问题关键所在。

白楹轻轻嗅了嗅空中气味,发现悬崖底部某个山洞口处,飘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有可能是受伤的修士,也有可能是陷阱。

但妖和魔物做陷阱,可不会故意发出这种气味引起人的警觉。

白楹目光锁定其中一个山洞,正准备动身进入,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

有人踩上河边石子滩,低声唤道:“……白楹?”

声音熟悉。

白楹转身一看,果然是手持灵剑的晏缙。

她目光微微移动,不由自主地落在剑修受伤的左肩。伤口处破损衣物,血迹已经干涸,伤口泛黑。

模样没有任何问题,可当时那处看见晏缙的妖魔众多,白楹也不敢肯定眼前的晏缙不是妖魔的把戏。

她抿了抿唇,镇定开口:“在你过来之前,回答我一个问题。”

晏缙脚步一顿,没有反对。

白楹紧盯着晏缙,没有过多思考:“当年我让你陪我比剑,第一次给了你多少灵石?”

晏缙吐字清晰:“三千灵石。”

……是晏缙没错了,妖魔可不会知道一百年前的事。

白楹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的确是三千灵石……此处十分诡异,我怕妖魔假冒你才问一问的。”

剑修听了白楹的话,脚步一动未动,反而点头,“有道理,那我也得问一问你。”

白楹一怔,“……那你问就是。”

晏缙定定地望着白楹,“你第一次送我的生辰礼物,是什么?”

“是……”

白楹看着那双与百年前别无二致的凤眼,觉得胸前的旧伤越来越闷热。

她移开与剑修对望的目光,“是一只剑坠。”

晏缙应了一声,“看来,你也不是妖魔假冒的。”

他眼睑微垂,心中慢慢补充,那是一只坠着青色琉璃珠的剑坠,琉璃珠中有一簇飘忽、不甚明亮的青色异火。

两人汇合,简短地交流了各自遭遇。

白楹是在河滩旁杀了几只妖魔,又与一只强大魔物斗了数招,引得悬崖上的石堆滚落。

晏缙则是在风沙漫天的干旱巨石遇见两只大妖,杀死妖物后他听见远处巨石滚落,循着声响而来。

“所以我们现在要进入洞穴中?”晏缙探究地看向白楹所指的洞穴,黑幽曲折,看不见底。

“虽然血腥味现在消失了……”白楹主意已定:“但若是其他人受了伤,藏在洞中也是有可能的,我是要进入洞穴中探一探。”

她抬头望着剑修:“你若不想进去,那就在洞穴外等我也行。”

晏缙摇头:“一起。”

“……好。”

白楹转身率先走入洞穴,晏缙手持灵剑跟在后方。

洞穴虽然幽暗曲折,但味道却不难闻。兴许是因为山海尽作用而形成,存在时间不过一个时辰的洞穴。

既是往内走,又是向上行。半炷香不到,两人脚旁就出现了细细的水流从上方蜿蜒而下。

恐怕这个洞穴的尽头是悬崖边的某处,才会让沿着悬崖的水流进了洞穴尽头,又随着洞穴小径往下慢慢淌。

白楹脚步加快,拐过弯后就看见了猜想中的尽头——

左侧一处半大不大的山洞,右侧连着一个更小的山洞。小山洞的侧壁裂了缝,既可以看见外面山壁上的情景,也让细小的水流挤了进来。

左侧山洞的里面,一位脸色惨白的女修半阖着眼,倚靠着石壁。

微弱起伏的胸膛,显示此人生机未尽。

白楹呼吸一滞,“怀溪阁主?!”

女修名为怀溪,是神都六位阁主之一。在之前的战斗中,黑衣人用黑雾笼罩婴麟城后,行动瞬间变缓的怀溪没能躲开相修永的攻击。

在怀溪身旁,散落了一地的符箓。

其中有五张黑白分明的符箓紧贴地面,既是防御阵外的妖魔,也是隐匿怀溪气息,免得引来更多的妖魔。

恐怕是怀溪即将力竭,只来得及从一堆符箓中拿出防御阵法的符箓,施展后就晕了过去。

白楹忙跨入阵法在怀溪身旁蹲下,她一边朝着脸色惨白的阁主输入灵气,一边查看怀溪的伤势。

怀溪浑身上下就只有一道伤口——正是之前相修永捅穿胸口时留下的。

这道巨大伤口血淋淋的,深可见骨,伤口中心冒着黑色魔气,侵染着企图修复怀溪躯体的灵气。

晏缙紧皱眉头:“她怎么样了?”

白楹低着头护住怀溪的心脉,“很严重,胸口处的魔气不除,经脉不能运转,伤势就会继续恶化……我也只能用灵气护住她的心脉,尽力不让魔气侵染。”

白楹右手轻轻合拢,两个鎏金小瓶从她乾坤袋中飞出,自动吐出一深一浅的绿色丹药到她掌心中。

这是张瑶长老特意炼制的,深色药丸可以护住心脉,浅色药丸尽力驱散渗入经脉的魔气。

白楹帮助怀溪将两颗药丸服下,手中动作不停,依旧

输入灵气帮助怀溪。

片刻后,怀溪眼睫虚弱地颤抖,却仍旧没有睁开。

白楹心头一沉。

怀溪的情况不妙,光靠这些药丸也只能让怀溪拖着一口气……若想救怀溪的命,需要立即离开此处,去诸酉谷治疗。

但现在此处危机重重,无人能离开这里。

甚至她自己的旧伤,都泛上密密麻麻的疼痛,好似孽火化为的针,刺入皮肤渗入骨髓。

白楹握紧右手,尽力让自己不表露分毫。

她镇定挥手,让相同药丸也飞向自己和晏缙:“你我都受伤了,服下护心丹药和驱魔丹药也能缓解一二。”

晏缙依言服下。

白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带上了旧伤处的灼热,她勉强开口:“我先打坐治疗……”

一直盯着白楹的晏缙自然而然接道:“我会加强阵法,警戒四周,帮这位怀溪阁主护住心脉。”

就如同白楹朝着那黑衣人射箭,引他注意力,晏缙趁机攻击法盘一样。

两人在此时此刻,不用把话说尽,都有种奇怪的默契。

白楹仰头服下几颗白色药丸,随后闭眼打坐,尽力压制复发的旧伤。

药丸带有奇异的清香味,引得专心替怀溪护住心脉的晏缙看了白楹一眼。

他收回目光,脑海中却在回忆方才少见的清香药味。

那味道……就像他刚刚醒过来时,在怀剑派中天天服用的药丸味道。

南奉昭说药丸能医治孽火在他身上留下的灼伤。

孽火,灼伤……?

第103章妖物

将浑身灵气运行两大周天,缓解胸口处疼痛后,白楹才缓缓睁开眼。

忽略压制旧伤带来的不适,白楹咽下喉中漫上的血腥。

她转头看向怀溪,却发现一直护着怀溪心脉的晏缙神色凝重。

白楹心中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

“她……”晏缙低声道:“她的心脉越来越弱了。”

白楹忙查看怀溪情况,发现怀溪除了心脉越来越弱,连经脉中的灵气也越发溃散。

这一切都说明,这位神都阁主的生机已经开始消散。

白楹顾不得其他,只能将张瑶长老给她的还生丹给怀溪服下。

说是还生丹,其实也就是用猛烈灵药所炼制的丹药,激发修士经脉中灵气继续护住最后一丝生机。

还生丹强行激发经脉中的灵气,对经脉有一定的伤害,这对修士来说是大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白楹不会给别人服下这丹药。

怀溪的情况十分危险,白楹也只有这个法子了。到底是回光返照,还是能稳住最后一丝生机,全看天意。

半晌后,怀溪眼皮下的眼珠转动,而后睁开了眼。

她费力地看着白楹和晏缙,嘴唇轻颤:“白,白阁主……晏道友……”

“你先别说话。”白楹忙开口:“你受了伤,还是专心护住你自己的心脉。”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白楹已经明白,眼前的这位年轻阁主已经救不了了——

怀溪心脉愈来愈微弱,经脉中的灵气溃散薄弱,完全不是稳住了生机的模样。

白楹勉强对着怀溪笑了笑:“有什么事,等我们安全地离开了婴麟城再说。”

怀溪又轻又慢地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是察觉到自己将死,还是信了白楹那句的那句话。

她吃力地张嘴,声音越发微弱:“我有一句话……想,想请白阁主帮我……带给……”

怀溪已经知道自己身体状况了。

“……你说,带给谁,带什么话?”

白楹忍住心头的涩然,“……我一定带到。”

看着一名修士在自己面前死去,说不难受那是假的。

怀溪看着白楹,嘴唇微微开合,但直到双眼开始失去神采,她也没能说出口。

白楹怔怔地看着眼前女修。

那双无神的眼睛倏地闪过一抹红,映得白楹双眼也染上一抹红。

怀溪声音沙哑,带着轻微的笑意:“别帮我带话,帮我攻击你身后的剑修。”

话音未落,晏缙已经抓着白楹的手臂后撤数尺。

了无生机的女修朝着晏缙的方向歪头挑衅一笑,双眼泛红的模样十分诡异,“躲什么躲,你再躲也——”

“逃不掉。”

随着“怀溪”饱含深意的话,白楹一个旋身,双手匕首朝着晏缙喉间刺去。

晏缙凝灵气为剑,堪堪挡下白楹的攻击。他向后一撤,躲开白楹接二连三的攻击。

将异火化为的两把匕首格在半空中,晏缙试图与白楹对话:“白楹,你……?!”

白楹双眼染上奇异红色,对晏缙的话置若罔闻,只是不管不顾地攻击晏缙。

躺着的“怀溪”继续添油加醋:“用劲!快攻击那个剑修,无情地攻击他,全方位攻击他!”

全方位……的攻击……?

白楹动作一顿,迟疑地开口:“……好穷的剑修,你穷得只能灵气化剑?”

晏缙:“……”

怀溪:“……”

之后白楹仿佛觉醒了什么,她每攻击一次,都会开口说句话——

“好弱的剑法。”

“长得像小白脸,就连动作也是软弱无力。”

“你上蹿下跳的样子就像白家林子里的猴子。”

躺在后面的“怀溪”咂咂嘴,“我只让你行动攻击他,没让你言语攻击……啊,剑修脸色越来越黑了,好像言语攻击也蛮有效的——”

怀溪话音刚落,就见远处的剑修一震剑身,爆发出的剑气立即凝成实形,朝着自己射来!

“白楹帮我!”

怀溪慌张大喊,沙哑的声音几乎破音。

青色异火凝成的匕首瞬间化为长鞭,鞭子速度极快,在空中舞出残影,瞬间替“怀溪”挡下剑气攻击。

晏缙面无表情看着拦在他前方的白楹和被白楹护在身后的怀溪。

就算唤出异火,白楹双眼也不是以往那般带着青色,而是染上艳丽的红。

好似变成了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

晏缙越过白楹肩头,双目沉沉地望着始作俑者。

怀溪身上开始散发出阴冷邪祟的妖气。

原来怀溪死后,附在她身上的是一只妖物,

它又如何操控白楹?下毒,下咒?又是何时布下这些操作的?

“对手是我,你就和我打。”

白楹继续言语攻击:“怎么,就这么怕输?”

晏缙不发一言,只是向后一撤,引得白楹近身攻来。

两人过了数招,晏缙却忽然感到些微的安心——

在经历了婴麟城恶战后,被控制神志的白楹攻击丝毫不乏力,至少说明她身体没有大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个一动不动、附在怀溪身上的妖物。

晏缙躲过白楹又一招的攻击。他眼眸一转,紧盯着远处躺在阵法中的怀溪。

它为什么在控制白楹之后,不隐匿身形,反而大张旗鼓地表露自己的存在?

它是不想隐匿身形……还是隐匿不了身形?

晏缙回忆起几个时辰之前,他和白楹到达的时候,怀溪已经布下抵御妖魔的阵法,他们两个人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

他脑海中生出大致的猜测——

妖物在怀溪布下阵法之前就已经附在了怀溪身上,当时它藏得严密,更没有泄露自己的存在。

但是控制白楹后,妖物没有多余的力量再隐藏自己,也没法突破阵法出去。

于是它干脆附在怀溪身上,试图指挥白楹。

想要白楹恢复正常,那就得让那个妖物分出力量保护它自己。

打定主意,晏缙卖出自己的破绽,引得白楹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

他扣住白楹右手,挡下朝着自己刺来的青色匕首,然后身形一转,在白楹左手刺来之前,晏缙已经将人朝着后方狠狠推去。

白楹在外,晏缙在中,怀溪在最内侧的阵法内。

晏缙脚尖一点,身形几乎化为一点剑光,眨眼间就已经在阵内。

他不用灵气构筑而成的长剑,转而抽出一直放在乾坤袋中的邅行剑。

这是自闯过仙门十二重后,他第一次再用这把奇怪的剑。

长剑布

满灰黑锈迹,被晏缙附上磅礴的灵力,朝着阵内怀溪刺去!

“怀溪”看着威力可观的一剑朝着自己而来,心中倏地发虚——

不知这一剑落下的时候,这个刚刚死去的修士**在灵力和剑意的冲击下,还能剩多少?自己的本体能保全吗?

“怀溪”压根没得选,她只能迅速移动宽大衣袖下的右手两指,几笔就画出奇异阵法,引得四周石块轻震。

*

晏缙持着邅行剑朝着怀溪斩去。

察觉到持剑人的些许念头,邅行剑语气十分狂傲:“这就是你的死期!”

但剑尖离怀溪仅有几尺的时候,却完全刺不下去——

怀溪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红色屏障,屏障上探出一只异兽,叼住了邅行剑剑身。

那是一只狐脸马身蝎尾的奇怪异兽,雪白狐脸上,一对红色的眸子露着凶意。

晏缙一怔,连同邅行剑就被异兽完全显现的躯体猛地撞开。

同时,背后也挥来一条青色长鞭,想要将他从怀溪身旁赶走。

晏缙丝毫不恋战,跃至半空中躲开一兽一鞭大的攻击。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是要让耗尽附在怀溪身上的妖物力量,让它只能自保,无法再用力量控制白楹。

异兽扑空后,回头朝着晏缙嘶吼一声,身形原地消散。

怀溪嘲笑:“真以为我没有后手吗?我这上古术法,你知道有多厉害吗?”

她止住宽大衣袖下轻颤的右手,装作不耐烦道:“白楹,快,快杀死这剑修!”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第104章想也有罪

白楹的动作更加迅速几分。

她一边将青色鞭子挥向晏缙,一边不忘之前的命令,将攻击化为“言语攻击”和“身体攻击”一同进行。

晏缙持着邅行剑挡下白楹的攻击。

白楹:“这丑剑很衬你。”

读取了晏缙心中最为强烈想法的邅行剑立刻行动,它用玄衣剑修的声音,大声反驳:“丑剑不是你送的吗!”

晏缙:“……”

白楹澄清:“是宫宁晚送的!”

她将青色鞭子变回匕首,紧紧追着晏缙,不让他接近怀溪,“有本事和我打,还是你只会躲?!”

邅行剑中发出声音:“没想过打你,我只想让你恢复清明。”

晏缙不言不语,只是挥出邅行剑的速度越发快,一副恨不得立即绕过白楹灭了妖物的神色。

“没想过伤害我?”

不同于方才面无表情地用言语攻击晏缙的模样,白楹倏地冷笑,“解除婚约的时候,你不是硬气又无情吗?怎么现在装作一副假惺惺的样子?”

“怀剑派的剑修,都像你这么会虚伪吗?”

晏缙持剑的手一顿,就连邅行剑都罕见地没说话。

白楹不加思索,将内心那些能攻击眼前剑修的话通通说出口。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碍眼!不好相处,嘴又欠!”

“狂妄自大,我看你就该被唐渊、唐啸狠狠地揍一顿!”

邅行剑终于插了一句:“那两人才欠打,他们对师父不敬!”

白楹用手中匕首和邅行剑擦出火花,她思索后点点头:“有道理,和你一样欠打。”

白楹从晏缙做过的事开始攻击,甚至连晏缙拔出瞻方仙剑都被她说成踩了狗屎运。

在妖物的攻击命令操控下,她完全不用考虑自己言语攻击的后果,也不用考虑自己是否袒露了某些心绪。

一一细数往事的时候,白楹还会抽空总结:“这百年来,我遇见最欠打的人就是你!”

*

“怀溪”如坐针毡。

阵外,白楹与剑修纠斗在一起,却没有分出身负。

白楹同时尽职尽责地言语攻击,那剑修手中的怪剑还会适时反驳。

真是见了鬼了,一把说话字正腔圆、抑扬顿挫的剑!

“怀溪”知道自己的妖力在逐渐减少。等她妖力耗尽,也没法向白楹传达攻击命令的时候,也就是她的死期了。

天要亡她!

她当初看这具女修性命垂危,于是图女修**,想要等女修死后就一口吞下女修。

但她不愿主动动手,怕女修还有什么保命的后招把她一起带上西天。

于是她就偷偷溜到女修身上,看着女修躲到洞中,又看着女修布下阵法。

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女修失去意识,正是她饱餐一顿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两个人。

她只能忍辱负重地看着两人妄图救活这个女修。忽然,脑子中冒出个绝佳的注意——

一具**不够,她想吃三具**!

等到女修刚死,白楹毫无防备的时候,她就控制住了白楹!

成功的开始!

满怀希望地等着白楹攻击剑修,结果……结果功败垂成。

她眼睁睁地看着白楹眼中最后一抹红色散去,眼睁睁看着两人不再打斗,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一左一右站在自己身侧,虎视眈眈望着自己。

附在“怀溪”身内的妖物,欲哭无泪。

*

外三圈诛魔阵,内三圈诛妖阵。

“怀溪”坐在最中央,一动不动。在她上方,邅行剑带着数把灵气构成的飞剑,悬而未落。

在她身侧,青色异火离她仅仅一尺。火舌轻轻摇晃,就将她吓得面无人色。

白楹冷冷开口:“刚才被你控制,导致我现在还有些头晕……要是青色异火不小心把你烧了,莫怪。”

晏缙神色不善,“我方才打斗那么久,有些力竭,要是剑落下来,你可担待点。”

“怀溪”尴尬一笑,小心翼翼回道:“你们两既然这么不舒服,就别撑着了,赶快打坐休憩……我一定走得远远的,不会再打扰你们。”

“那可不行。”

晏缙蹲下,一双凤眼直直地看着“怀溪”:“相逢既是缘,聊一聊吧。”

“怀溪”看着几乎就竖在自己头顶的长剑,认真思索到底是剑修的剑快,还是自己控制剑修快。

但不过瞬间,她就认清局势,先不说眼前的两个人都有防备,她浑身剩下的妖力也撑不住控制修为同样不凡的剑修。

哎,机会果然转瞬即逝,当初控制住白楹已经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怀溪”识相开口:“……要,要聊什么?”

白楹开门见山:“你是什么妖,本体藏在怀溪身上何处?”

这不是让她把老底都掀开吗?!

“怀溪”不服,但看见飞剑和青色异火后,她屈辱开口:“……我就是偶尔,偶尔可以控制人的妖,藏在这个女修身上。”

没一个字不是废话。

晏缙轻轻点头,“不说?对付你这种不识时务的妖物,那我们只能灭了你。”

这种妖物的确可以一杀了之,但它悄无声息控制修士的能力还没摸清,若是之后与相修永再斗的时候碰见这种妖物,更是棘手。

这也就是白楹和晏缙留着这种妖物的原因。

但既然不合作……

晏缙轻轻一挥,灵气往邅行剑上灌去,眼中露出明晃晃的杀意。

生死垂危之际,“怀溪”慌忙开口:“我说,我说!”

“我、我本体是个扳指,在怀溪的右手上!”

白楹拿着鞭子挑开怀溪右侧宽大的衣袖,看见女修拇指上果然有个红色扳指——

但溢出阴冷妖气的扳指更大一

圈,只是虚虚地套在怀溪拇指上,显然是男子的扳指。

和魔物自魔气中凭空孕育不同,妖物都有本体,其能力又和本体有关。

但控制人的能力和扳指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制成扳指的红色玉石难得?

白楹盯着红色玉石制成的扳指半晌,这才发现一处不同的地方——

一看就知名贵非凡的红色玉石,纹理清晰淡雅,但最中间却有着暗沉的一点红。

就像……就像一滴干涸的血液。

一旁的晏缙问出关键:“你本体是扳指的话,为何能控制白楹?”

“怀溪”犹犹豫豫:“因为……因为在这女修死的瞬间,女英雄毫无防备……我就,我就顺手控制了……”

白楹简直要气笑了,这妖物说得控制她就像控制大白菜一样简单,可真会给自己贴金。

但另一方面,她确实从未听说过控制人迅速、又毫无预兆的术法或能力。

白楹一字一顿强调:“我们是问,你为何能控制人?是你本体扳指上带有术法?还是作为材料的红色玉石有玄奥?”

“怀溪”却不开口,直到邅行剑悬到红色扳指上,才被迫回道:“因为……因为我是姬沂的扳指。”

“姬沂……?”

晏缙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还没等他想到,一旁白楹已经反应过来,“你是说六百多年前的姬家家主姬沂?”

七百多年前从橿巫谷逃出去的魔神三魂六魄,其中六魄被姬家与神都共同消灭。剩下三魂怀恨在心,六百年前报复姬家。

在此次报复中,三魂中的两魂也被姬家家主灭去,落了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当时的姬家家主,名为姬沂。

*

山洞中静了片刻。

白楹问道:“就算你是姬沂的扳指,那你是怎么成妖的?又害过多少人?”

“怀溪”大声嚷嚷:“我本来好好地睡在麟山中,结果地震山摇,又看见那几只金色眼珠,然后被吸入莫名其妙的漩涡中,转得我头都晕了!”

“还没等我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又被忽然出现的水冲了个十万八千里远!”

“怀溪”越说越气,“是你们这些人打扰了我的清净,又让我汲取了成妖的最后一丝阴气!”

“而且我都没害过人!”

在看见白楹和晏缙冷冷目光的时候,“怀溪”改口:“我就想吃这个女修,想你们两败俱伤……不是都没做成嘛……也不算害人吧?”

晏缙冷漠补充:“害人这种事,想也不行,想也有罪。”

“怀溪”语塞,察觉到两个修士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冷,她打了个寒颤,试图挽救自己小命:“我,我就是一时做错事!两位大侠,别杀我!”

“我……我可以帮你们控制人!”

哼,控制人了就杀这两个讨厌的修士!

妖物内心盘算,表面继续求饶:“而且我跟随姬沂多年,知道很多事,只要你们问,我就知无不尽!”

哼哼,先花言巧语迷惑这两个臭修士,她日后一定会报仇!

妖物报仇,十年不晚!

第105章姬家

白楹在立即动手还是留下妖物的抉择中犹豫了片刻——

妖物吸取阴气和邪祟力量成妖,本性残忍嗜血,所以才会想要食骨吞肉。

照理来说,她应该立即毁去这只红色扳指,让它日后再无害人机会。

可这妖说自己是姬沂的扳指……作为家主的所有物,它一定日日跟着姬沂,极为了解姬家发生的事情。

它对自己使出的控制,甚至极像姬家人觉醒婴麟血脉后会用的操控术法。

白楹沉默半晌,忽然问:“姬沂替你取过名字吗?”

“怀溪”一怔,犹豫着点头:“有……他喊我安澜戒。”

晏缙声音凉凉:“姬沂给你取名安澜戒,结果你成妖第一件事就是想着吃人害人……我看应该叫你你祸害戒才对。”

安澜戒心虚,犹自争论道:“那我有什么办法。除了邪祟力量,你们人族看起来也很好吃啊……”

它的声音越来越低,在两位人族修士的目光中,所附着怀溪躯体的头颅越来越低,都快埋入土中。

“从怀溪身体中出来,让她……”白楹叹了口气,声音低了几分:“让她入土为安。”

安澜戒似乎极为不舍,它唉声叹气地闭上眼。

下一瞬间,怀溪躯体缓缓歪倒在石壁上,没了安澜戒附体后,她安静得好似入睡般。

白楹轻轻将怀溪放平,又布下隔绝阵法和障眼阵法。

等这一切事情结束后,他们再来将怀溪带回神都,葬在仙门十八重外的山海川上。

晏缙无声地看了一眼白楹,又垂眸看向虚虚套在怀溪右手拇指上的红色扳指,他轻轻挥手。

红色扳指脱离怀溪手掌,浮在半空之中。

白楹伸手捏住红色扳指,好似想起什么,继续问:“怀溪当时最后要说什么?你附身她**感受到了什么吗?”

安澜戒迷茫:“不知道。我看她要死了,所以就急忙附身……”

白楹不再开口。

而没了怀溪**的安澜戒,强打精神:“那我们就说好了,放过我的话你们问什么都行。我跟随姬沂多年,看过他用过许多法术呢!我都会!”

晏缙:“……那你刚刚用什么法术挡下我的攻击?”

安澜戒的声音从小小的红色扳指中飘出,极为自豪:“那就是姬家血脉传人都会的法术,唤出带有婴麟仙兽的力量,挡下攻击并且反击。如果使用者强大,还能用这术法直接将敌人击杀。”

白楹沉思:“那你刚出控制我,用得也是姬家术法?”

“那当然,姬家血脉中流传的控制术法,能在被控制人心中种下最为强烈的念头,让被控制人与平日无异的情况下,用尽所有手段去做那件事。”

安澜戒言语间的自得几乎都要满溢出来,白楹怀疑它要是显现出模样,下巴一定会翘上天。

“不过……”

白楹有些怀疑:“你开口闭口都是用姬家血脉去施展术法。你是一个扳指,难道你还能流传了姬家血脉不成?”

“……少,少瞧不起妖了!”

安澜戒只敢怒一句,在白楹带有威胁的目光中,它压低声音:“我,我的体内可是有姬沂的心头血!这么多年,那颗血几乎已经和我融为一体了!”

它的体内?

白楹和晏缙目光落在飘在半空中的红色玉石上——

纹理通透,但最中间却夹杂着一点暗沉的红。

乍一眼看过去,这点暗红破坏了玉石的纹理通透,带来一丝不和谐之感。

但它却是姬沂的一滴心头血?

安澜戒怕两人不信,忙说道:“那时姬家遭受攻击,姬沂的心头血滴到玉石上面……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就能用姬家的那些术法了。”

白楹总结:“所以你就是因为这滴血可以使用姬家血脉传人控制旁人和使用上古术法的能力。”

听到这些话的晏缙十分诧异,虽然他曾经听说过早已消失传人的姬家血脉能力,可没想到沾染了家主血液的扳指,都能趁着白楹毫无防备的时候将人控制不短的时间……

安澜戒忍不住夸自己:“那是,我都看着姬沂使用了那么多次,结果自己用起来也不难嘛。”

“几百年前,姬家受重创时的情景,我可是亲眼所见。现在姬家肯定人丁凋零,尚未恢复元气,他们没有博学多识的长老,就需要我来教授教授这些术法。”

安澜戒想给自己找条活路,越说越起劲:“如果我当上姬家的授课长老,一定要给每个月成绩最差的姬家子弟五十大板……”

察觉到气氛还是冷飕飕的,它迅速改口:“哈哈,开玩笑的……我做了坏事,已经在反省了。以后我只会吸收邪祟之气,不会吃、不会害、不会打人族的……”

白楹被它念叨得头疼,没想到方才还凶相毕露的妖物话会这么多。

“可惜你的算盘落空了……六百年前姬家不仅是遭受重创,而是全部死去。”

她喃喃道:“现在已经没有姬家人了。”

“没有?!”

被白楹捏住的安澜戒狠狠一抖,不可置信,“怎么会?!姬家和其他三家不同,那三家没有继承力量,就是没有继承血脉。”

“但所有姬家人身体中都流传了婴麟血脉!”

安澜戒大声嚷嚷:“虽然流传了血脉不等于继承了婴麟力量。但看谁继承婴麟力量也很好判断!因为所有继承婴麟力量的婴儿,都会在出生的那一刻,汲取母亲的生机。”

“这就是姬沂不愿让自己妻子怀胎、他异母的妹妹姬薛还未嫁人的原因……”

安澜戒越说越心虚,几百年前许多女修已经不愿嫁到姬家,就连姬家女子也不愿意嫁人诞下后代……对她们来说,如果孩子觉醒婴麟力量,那就是一命换一命。

婴麟仙兽力量固然强大,但也可怕。

安澜戒内心惆怅,要是如眼前白家女修所说,现在没了姬家人,那它作为跟随姬沂多年,知晓姬家许多术法和事情的百事通,岂不是毫无用武之地?!

但要说起真正的罪魁祸首……

安澜戒不忿地嚷嚷:“我就知道,碰见那些长满金色眼睛的魔物准没好事!”

白楹纳闷:“你怎么知道?”

安澜戒生气:“之前也是因为金色眼珠出现,姬家才会乱成一锅粥!后来姬沂受伤,在打斗中我被击飞,滚落在一个刁钻的角落!”

“你们不知道那个角落有多脏,老鼠蜘蛛都要从我身旁爬过……后来我睡着了,再一睁眼就看见你们。”

安澜戒瞧见白楹和晏缙的目光,说得更来劲:“其实我还知道那些金色眼珠和魔神魂魄有关!它们无恶不作,让姬家遭受灭顶之灾,隔了几百年,把我唤醒的也是他们!”

“它们是真的坏!”

安澜戒激昂的声音在小小的山洞回响。

白楹无语:“你这种想要吃人的妖物,也好意说其他魔物坏……”

安澜戒不服:“我坏得可没它们那么复杂!那些金色眼珠和魔神魂魄不知用什么法子控制了家中的一些人,又让这些人动用姬家血脉控制其他人自相残杀。”

“就连家主也被控制了片刻,他血脉那么厉害,用婴麟血脉控制其他姬家弟子自相残杀。”

安澜戒声音低了几分:“等他清醒过来后,他难过极了……要是他知道现在姬家已经覆灭,他说不定会更难过。”

它一改之前张牙舞爪、大声嚷嚷的模样,甚至还幽幽叹了口气。

白楹与晏缙听见安澜戒的话,皆是一怔。

两人没想到六百多年前的真相远比寥寥一句“姬家覆灭和魔神魂魄有关”更为残忍,魔神魂魄居然利用姬家的婴麟力量去让姬家人自相残杀。

但安澜戒仅仅消沉片刻,它立马打起精神:“你们也要对付那些金眼珠吗?那你们不如带上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们听过这句话吗?”

白楹,晏缙:“……”

带上妖物去对付魔物,怎么看都有些邪门。

安澜戒卖力推销自己:“我可以试着操控魔物……虽然所剩力量不多,但你们可以带我去阴祟之地,等我吸收够了力量,我帮你们控制一只、十只、百只魔物!”

“操控魔物……?”

白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等等,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做?还是姬家曾有人做过?”

“那时姬家有几位长老试过……”

回忆往事,安澜戒也不大确定:“后来他们好像请姬沂去试了试,说要是成功了,控制魔物自相残杀,就再也不需要日日防备魔物了。”

白楹一怔。

婴麟仙兽血脉如此厉害吗?能控制修士,还能控制魔物?

如果真能控制魔物,以魔气为生、可以使驭魔物的魔神魂魄会放任不管吗?

……难道这就是魔神魂魄对姬家下手的原因吗?

白楹止住脑中思绪,她握紧手中的红玉扳指,“现在我们要去干正事了,没时间带你去阴祟之地。你还是好好待在我乾坤袋中吧。”

白楹抬手准备将其放在带有隔绝妖物阵法的木盒中,再塞回乾坤袋中。

安澜戒挣扎:“哎等等,我们不是要一起对付金色眼珠吗——”

它的声音消失在白楹乾坤袋旁。

白楹想了想,决定还是向晏缙解释几句:“这样怀有害人之心的妖物,一般都要被灭掉……可它言语不像作假,关于姬家之事知道的也很多,留着兴许还有别的用处。”

晏缙并无异议,他轻轻点头:“那我们接下来去寻其他人?”

“去吧,总要寻到他们,合力将相修永诛杀。”

白楹与晏缙一前一后跨入狭长的穴路,想要原路返回。

幽暗中,只有碎石轻轻滚动发出的声响。

白楹却有些不习惯此刻的静谧,她想到方才自己被控制一事,忍不住开口:“我……我被控制之后,没有伤到你吧?”

晏缙声音低低地传来:“你在保护那妖物上分神不少,没有伤到我。”

“……那就好。”

其实白楹并非没有记忆,虽然记忆模模糊糊,她大致还记得自己做过的事和说过的话,甚至也记得自己与邅行剑有来有回地争论。

但不提更好。

那些攻击晏缙的话语,说他解除婚约时候“硬气又无情”,还说他是“虚伪的剑修”。

那些话未免太介怀于百年前发生的事情。

其实她早就没那么在乎了。

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这事。

走过幽暗狭窄的隧道,想起可以说话的邅行剑,白楹迟疑半晌,改变了主意——

除了方才自己说出的那些话,有关邅行剑的事还是问一问更好,免得出什么岔子。

“对了,我……我好像听见邅行剑说话了……”白楹掩饰:“就是隐约记得它用你的声音开口了?”

晏缙似乎轻轻笑了下,“这把剑确实有些奇怪……如果将灵气注入这把剑,使出几招又并未完全耗尽灵气,那么这把剑就会用着持剑人的声音……”

他忽然顿了顿,努力让自己声音不变分毫:“它就说出持剑人当下心中所想。”

白楹一怔。

说出持剑人当下心中所想……?

“那这么说来,这把剑的确奇怪……”

白楹开口:“等相修永死了,我们离开婴麟城后,你可以去泽霄宗将这把怪剑换了。”

晏缙极轻地应了声。

第106章似故人

两人走出隧道,在石子滩的芦苇旁站立。

虽然计划是先去寻其他修士,可在仙器山海尽改变模样、形成如此一望无际的地方,去哪里寻其他修士都是一个问题。

四周既无指引,也无信标,更没有什么动静。

白楹少见地拿不定主意:“你说我们去哪里寻人?是仔细找一找动静或者线索,还是随便——”

话还没说完,白楹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

她说话的动作忽然变慢了!

不假思索,白楹用灵力将晏缙朝着相反方向一送,自己顺着力道猛地后撤。

眨眼间,两人方才所站的位置几乎被一根巨大的黑色利刃贯穿。

白楹抬头看去,发现了敌人——

是之前的黑衣斗篷人,他站在高耸的悬崖峭壁上,左手操控着灰黑色法盘。

法盘溢出阴冷的魔气,更是引得峭壁四周空气扭曲。

即使隔着黑色面罩,白楹也能察觉此人居高临下、目光冰冷地看着她与晏缙。

贯穿地面的黑色利刃化为魔气回到黑衣人手中,他右手倏地化为锐利黑刃,朝着两人攻来。

魔气在黑衣人四周凝结,化为一点黑光射向白楹与晏缙。

晏缙与白楹两人防住黑衣人的攻击,同时也要躲开瞬间化为利刃贯穿的黑光。

但似乎是因为晏缙曾经一剑劈到法盘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裂痕,导致法盘不如之前威力强大。

两人明显察觉到自己动作停滞没有之前严重,况且晏缙和白楹有种言语

之外的默契,在防住黑衣人攻击的方面,相互掩护,无人受伤。

黑衣人知晓两人算盘,明白继续和两人如此纠缠只会是无功而返。

他冷冷一笑,左手猛地抬起,驱动浮在半空中的法盘。

灰黑色法盘好似突破了某种禁制,刻有十二时辰的法盘中心猛地涌现一缕极黑的魔气。魔气散开,瞬间将法盘也染成漆黑。

法盘上刻下的十二时辰微微颤动,扭曲着涌向中心,全部糅合在一起!

*

看见法盘忽然变化的时候,白楹背后升起细密的冷颤。

不是她心生恐惧,而是躯体察觉一股阴毒力量缠上了自己。

之前法盘虽能将人的动作变缓,可对白家人来说,眼神微微转动,只凭一个念头就能在某处唤出血脉中的异火。

白楹以为自己受法盘影响最小,但到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背后泛起细密冷颤不仅是提示她动作受限变缓,就连脑中思绪也倏地停滞。

她眼都没眨,完全没看清黑衣人如何从晏缙身旁忽然来到自己身后。

白楹勉强向后一仰,黑色利刃几乎是贴着她的脖颈划去,带着的阴冷魔气擦伤了脖颈。

她没有丝毫犹豫,唤出一圈异火在绕在自己四周——

不知道攻击何时来,那她就先保护自己。

黑衣人手臂上的黑刃陡然变长,他调转方向,朝着另外一边的剑修攻去。

晏缙早有准备,可他几乎无法探清黑衣人的动作。勉强挡下的几招,都是他靠着直觉预感黑衣人下一招会从何处出现。

黑衣人左手大张,朝着法盘一抓,瞬间将法盘上糅合缠绕在一起的时辰刻度抽出浮在空中。

单薄扭曲的时辰拧成细长的黑色绳索朝着晏缙飞去。

仅仅一瞬,绳索就已经缠上晏缙四肢!

白楹内心惊疑,明明只是诡异时辰刻度拧成的绳索,既无封印经脉的作用,也没有世间难寻的韧度。

但它们贴上晏缙四肢后,却将晏缙牢牢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白楹倏地想起之前众人毫无预兆地被放慢动作——

与其说是有什么东西束缚了众人,倒不如说是所有修士的时间似乎变慢了。

那些缠在晏缙四肢上的奇怪绳索,更好像是将晏缙的时间猛地停住!

黑衣人朝着一动不动的晏缙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