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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骨 19879 字 14天前

她不紧不慢:“丹羽的毒已经深入你的骨髓,我虽替你清除了血肉中的毒素,但骨髓中的余毒仍在,时不时会侵蚀血脉,引来剧痛。不过,你毋须担心,虽痛如刀割,却不至致命。”

凌北风喘息稍定,“那为何喝了你的血便不疼了?”

羽霜目光微垂,悄悄拉过衣袖遮住所有牙印,“我的血带有霜寒,正好克制丹羽之毒。我与刺鸮一脉同生,且长他两个时辰,他的烈气自是比不过我的霜力。”

说罢,她取出一方洁白帕子,去拭凌北风额间的汗水。

两人离得很近,他的目光锁在她身上,忽地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动作很轻,却足以让她身形微倾,坐到了床畔上来。

他不由分说,掀开她方才遮掩的衣袖,露出那一道道割痕和深深的牙印。

触目惊心。

让男人那颗从未有过任何波动的心竟然跳了一下。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伤口,“疼吗?”

羽霜并未答话。

凌北风低下头,抬起她的手腕,将唇轻轻贴在最新的那道伤痕上,抬起的目光深邃如剑锋,“魔族也会感到疼痛吗?”

羽霜答得淡然:“当然会,我们的感官与你们,实则并无差别。”

“别说‘我们’。”他却打断了她,“你和它们不一样。”

青鸾那双如碧海般的眼珠动了动,唇角勾起一抹几乎不可察的弧度。她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将柔软身姿悄悄跨坐到他覆着被絮的腿上。

“哦,哪里不一样?”她的声音低柔,指尖轻推在他缠满绷带的胸膛上,顺着肌肉的线条缓缓滑下。

凌北风顺势躺下,胸口微微起伏,那带着些许粗茧的大手抬起,轻轻抚上她的脸颊,“魔物不会救人,更不会为救人……毫不犹豫地伤害自己。”

羽霜一瞬只觉得好笑。

但她并却不想笑,只因此时正是她最好的机会,绝不能错失。

她柔软的身体整个贴了上去,将凌北风直接推倒在床板上。此刻,她也不打算再多言,俯身下去,抱住他的头,将唇瓣紧紧覆上。

吻绵长而急切,彼此的呼吸交织在空气中,愈发灼热。凌北风逐渐按捺不住,手指滑下她的衣裳,低头吻上她的肩胛与锁骨,带着一丝热络的眷恋。

羽霜不动声色,任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她顺势弯下去,无声地贴近他的耳侧,低声呢喃:“告诉我,你的心盾口诀。”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停下动作,微微喘息着。

手却依旧揽在她的腰间,没有松开。

羽霜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廓,声音缱绻:“自然是为了注入气息,帮你缓解疼痛……尊殿难道不想吗?”

底下的人扯起嘴角,一个翻身把女子压到了身下,“等我尽兴了,便告诉你。”

第136章 对无心之人动心,才是人生最不幸的吧

快五更了。

寒素岛上,一身明黄袄裙的姑娘头着毡帽,正缓步向昆仑结界入口而去。

“咵嚓——!”

闪电过空,把少女帽下的面庞照得雪亮。

她口中含了变形蛊,加上羽霜给她的面纱,便是她亲爹来了也认不出她来——当然,她那亲爹正服罪呢,也不可能来。

倒要感谢她那亲爹,当年见她年纪小便不把她当一回事,随口一问便告诉了她昆仑结界的口诀,才让她能顺利把青鸾带进来。

至于这番乔装打扮,倒显得多余了些。玉清门弟子本就大多娇生惯养,懒惰成性,加上如今又忙仪典之事,寒素岛上清冷寂寞,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文梦语行至结界边缘,轻声念动口诀,手中蛊虫灵力一动,那结界便乖乖开了个口子出来。她踏步而入,片刻后,已到了断桥。

“还没到啊,看来是来早了。”她低声嘟哝,便依约定之时耐心等待。

夜色渐渐褪去,她的心里却泛起了丝丝波澜。

犹记得她先前还与羽霜起过一次争执。

“我还是觉得不妥,你可以打他,骗他,但你不能骗他感情!”

但鸾鸟却不懂,神情依旧冷漠,“骗他和骗他感情,有什么区别?”

“当然不一样了!大公子他从没喜欢过谁,连对任何女子都没多看过一眼。你知不知道,那天他看你的时间,比看其他所有女子加起来都长!”

“那又如何?”

那双漂亮的桃花眸若盈盈秋水,却没有一丝温度,透出的尽是刺骨的凉薄。

但却无法怪她——只因那句“那又如何”问得尤是真挚而纯粹,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茫然与疑惑。

文梦语一时怔住,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长叹一声:“算了,解释了你也不懂……你这是引火焚身,别怪我没提醒你。”

回到现实,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对无心之人动心,才是人生最不幸的吧。诛了一辈子魔物,真是够讽刺的。”

少女独自站在桥边,又过了许久,才见远处一道赤红的鸟影缓缓飞来,如焰火映着夜幕,翩然降临。

她吐出蛊虫,摘了面纱,静候其至。

火鸾落于桥边,化了人形,身披华彩袆衣,烟罗绣满牡丹,头戴五凤朝阳挂珠钗,风姿绰约,云髻高高耸立,眸中似有星火跳跃。

文梦语还是依照人间规矩,向她行了三拜大礼。

“事情都办妥了?”灾凤话不多说,见面便直入正题。她抬手,火红的长指甲划过袖间,捋了捋那好生繁复的华丽衣裳。

短发姑娘恢复肃然,点了点头,“她让我带话,明日酉时,天劫之前见。”

灾凤唇角扬起满意的笑容。

上下打量了这天外“叛贼”少女一眼,自是记得青鸾的嘱托。

“走吧,先送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她言罢,却见袄裙少女眉间隐有忧色,便关心道:“怎么了?”

“没事。”文梦语回过神来。

“莫骗本宫了,小丫头。”火鸾笑道,“二妹把你交付于本宫,本宫自要护你周全。你心中有何忧虑,不妨与本宫说说?”

她灾凤行于天外五百载,于皇都逢源二百载,见过的人、事何止万千?都不用使术,看对方一眼便知心意。

文梦语思索一番才问:“瀚渊人,当真毫无感情吗?”

“感情有千种万般,你说的是哪种?”

“男女之爱。”

听得此言,灾凤沉默了片刻。就在沉吟之间,眼底星火一亮,她终究忍不住,还是去读了少女的心事。

她轻阖双眼,似是在回忆过往不堪。

“瀚渊人心魄残缺,不识天外之情爱。然我等四鸾不同,并非天生残缺,而是神山为了让我等适应瀚渊而拟造的残心,要说绝无可能也太过断然。譬如我那三弟,动情时填心化丹,一旦心魄丹化,便再也无法/轮回,也再不受祝福庇佑……”

她语调轻缓带着哀思,再睁眼时,眸中却有一股冷意,“至于羽霜,她知晓利害,和本宫一样,绝无填心之可能。”

言辞凿凿,不容置喙。文梦语自是不想与这压迫感十足的火鸾理辩,再者,羽霜也说过,她那大姐善读人心,没人辩得过她。

便默然点头,不再言语。

随之,前方火焰升腾,明丽的华贵女子再度化回赤红巨鸟,展翅一振,驮着袄裙少女,径直驰翔天际而去。

*

一人一鸟离去后没多久,南边低处猛然射来一道光,直冲向瑶光山巅,与那已立的三道光柱相合。那金柱顶端麒麟的双眼倏然亮起,原本黯淡无光的铜色明如星辉。

打了一天一夜的干雷,这会儿终于消停了。

天色渐明,来自东方的日辉照射而出,洒在金柱顶上,照得柱子通体也被激活一般光芒流转,柱身所雕符文接连而明。

接着,一道无比强劲的结界自柱顶缓缓展开,像巨大的光球般,将整座瑶光山笼罩其间,密不透风,符印流动。

此刻,山下已有一人静静伫立,银甲在初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银发战神眉如霜雪,神情肃穆,端立如松,指尖微微发亮,正探查着前方的结界力量。

他是最早到的。

抬眼看向山顶亮起的金麟柱,又瞄了一眼远处的日晷,云海暗自点头:五百年过去,原为五大仙们已经破落不堪,却不曾想这立柱仪典并没有如他所想的延时,甚是满意。

不多时,四个长老领着百来弟子鱼贯而至。

这些弟子都是主岛中地位稍高之修士,他们依令速速排成左右两列,手中掐诀作术,掌心紫黄光芒交错,紫光象征万象,黄光象征人世,此乃最高贵之仪仗。术光连绵,贯成一线,直从结界延至山口伸展百里,修士们卑躬屈膝,迎仙礼仪隆重,气象非凡。

云海战神只恍惚一眼扫过,便见少了几个长老,心中暗道:估摸着是睡过头了。罢了,玉清门的人向来如此,毫无作息,骄矜傲慢,比不得凌家半点。

然而这倒不打紧,他也不以为意。

修士们早已摆好了仪仗队列,他也端一副正襟而立的架势,静候那位飞升之人的到来。

可奇怪,等了许久,却迟迟未见那该到的人影。且不说众修士术光久握不散,早已疲惫不堪,连他一直摆个端庄姿势都站得有些乏了。

又过了一阵。

忽然听得远处传来几声钟响,声声回荡,连响了好几下。

那是月离岛的晌午之钟。

众修士依旧俯着身,一个个汗水沿着脸颊淌下,却不敢出声抱怨,只能互相使个眼色。

云海眉头深锁,拳头渐渐攥紧,面色则越发阴沉难看。

几乎在他即将爆发之际,终于,前方远远浮现出一道身影。

黑衣修士披着烈日而来,光线在那高大魁梧的轮廓上勾勒出一圈金边。

云海终是心中一松。

*

脚步声如风过松林,凌北风缓步行来,虽来得稍迟,却不见慌乱。

他只淡然一瞥两列跪拜之影,似已稀松平常,便径直向银发战神踏步而去。

“北风,你上哪儿去了?”云海战神蹙眉,面上不悦之色难掩,“我不是早就说过,辰时你就该到此吗?”

黑衣青年走得近了,那一袭墨色衣袍随风鼓动。

“抱歉,忘了。”

“忘了?”银甲男子面色更沉,见他面色不太对,又低声询问:“发生了何事,没事吧?”

“没事,稍做了休顿,不觉睡过了头。”凌北风波澜不惊地答。

云海不可理喻般地瞪他一眼,但见他如此坦诚,也不好再追究什么。

“罢了,还不算太迟。”

他目光一转,指向那山巅的方向,淡声道:“按我说的,一路往上。如今四柱之力已然汇合,金麟柱的力量已聚成。自此刻起,龙骨大殿将为你封闭。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之内,你需与龙骨共鸣、共沐,期间不能受任何打扰,明白了吗?”

凌北风点头,“明白了。”

云海挥了挥手,算是让他继续前行。

跪拜的修士们即刻起身作法,术光如潮,吟诵声嘈嘈不绝,迎仙之仪宛若闹市。

凌北风不发一言,转身便踏上台阶,刚走出一步。

“站住。”身后传来一声低喝。

修士们的仪式声随之戛然而止,黑衣青年霎时止步,却维持着迈步的姿势,并未回头。

只听云海道:“把刀给我。”

凌北风脸上毫无波动,稍作停顿后,手中迅速解下玄刀,递了过去。

云海替他拿下刀,又看了他一眼。

见他心境平和,确是准备好了,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去吧。”

黑衣青年应诺,转身朝山巅走去。前方古老的纹路随风微动,结界的波纹若隐若现。

他步步向上,却在将将要触及结界时,驻足回头。

“结界口诀,是什么?”

云海闻言气得拂袖,指着他嗔道:“你呀你!睡昏头了吧!”

“我先前不是与你讲过,龙骨结界不同其他,神圣非常。只允你一人踏入,连我都无法涉足!不需任何口诀,只需识得你心魄!”

说罢,招手让他继续走。

凌北风颔首,便再不多言。

只略微停了半晌,便迈开了腿,跨过结界——

手指以看不见的幅度微微动了动,一足已然稳踏入了结界之内。

他浮起一丝浅笑,随即迈开步子,再不迟疑,快速向上而去。

看着结界在他进去之后阖上,金光闪耀掩没了那漆黑身影,云海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挥手示意左右仪仗队伍可以安歇。

此之后,便可静待新仙诞生。

*

随着黑衣身影一步步迈上山巅,那天上却骤然风云涌动,原本休歇的大好晴天竟阴云密布,云层中暗雷翻滚,却迟迟未劈下。

凌北风面色不改,脚步不停,直至走入那大殿之中。

入眼处,殿堂内静谧无声,烛火幽幽。高篷只筑一半,空了殿后一高台露天,矗立的正是那金麟柱,符文通亮,四道明光齐聚于顶。殿间环绕朱明翠壁,琉璃玉鼎,焚香烛火,映得那金麟柱尤显氤氲仙气。

而那金麟柱前,则摆着一架雕饰精妙的镂空玉台,玉脂明莹,霞光溢彩,正中央供奉着一盏银钵,钵内置一长骨,那骨洁白如玉,泛着熠熠金辉,似神龙吐息,好一股非圣不犯之气。

“这便是……唯有战神才能触及的龙骨。”黑衣青年喃喃低语。

他行至骨前,抬起黑色腕甲裹缠的手来,将将要触及,却僵停了一下。

眉头稍动一寸,目光沉凝不过须臾,那一丝犹疑便被决然取代,他的手掌猛然向前贴去。

霎时间,天际忽然一道银白电光劈下,轰鸣雷声直贯殿顶,劈得黯淡的殿内一片昼亮。

而那手,却安然落在龙骨之上,掌心映着红光,似与体内血果之力遥相呼应。黑衣修士微微闭眼,任雷霆闪烁,神圣气息如洪流贯穿全身。

又自如地抚摸着龙骨,唇角倏地浮出一抹难以自抑的微笑。

第137章 这两只魔物的配合,简直要命了

伴随着外界雷鸣滚滚,远在冥宫深处,若回应着天上之威般,亦响起沉闷的推门声。

凌司辰双手按住门扉,缓慢推开那厚重的朱红大门。出乎意料地,现于两人眼前竟是一间封闭的圆形密室。

室内不大,一眼便望完一圈,其径约十二丈余,地上铺满一层细沙。四周是层层石壁,顶上悬着盏大理石吊烛灯,摇曳的光芒洒下,明暗交替间透出一股诡异的静谧。

姜小满也来到门前,忍不住惊讶:“这便是第五宫?原来这么小?”

虽说也不算太狭小,但与她料想中的更为广阔神秘、恢弘磅礴的空间相去甚远。

凌司辰也是意外万分,他本还以为里面会有什么凶猛怪物等着,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空无一物,静谧得出奇。

但这宫也有特别之处,便是正眼望去,一座浮雕赫然立于对面石壁上。那浮雕乃是一颗巨大的龙首,栩栩如生,龙眼无瞳,纯白如雪,倒显有几分狰狞与诡谲。

纵使这浮雕仅有头面,没有蜿蜒的龙身,仙门中又谁人不识这龙首,额间雪白,双颊虎斑,鬃似云霭,长须似金缕,双角似勾镰,无不昭示着它的身份。

这雕的不是别人,正是仙界始祖,即为那开天辟地的九曲神龙——没有它的恩赐,不会有亘古长存的蓬莱,便不会有除魔卫道的仙门,也更不会有如今的太平盛世。

凌司辰双掌合十,恭敬地朝那神龙浮雕拜了一拜。

姜小满见状,也同样合掌行礼。这毕竟是她从小拜到大的神祇,几乎贯穿了她的整个修行生涯,想必凌司辰亦不例外。

拜完后,姜小满搓了搓手,“出宫的门,应该就在神龙浮雕里吧。”

毕竟这空间内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古战神的试炼场,以仙界始祖的神龙来收尾,倒也合情合理。

她正欲一脚跨出去,却被凌司辰一把拉住。

“小心。”

凌司辰掏出一颗从长廊带来的圆球法器,往前一抛。那圆球溜溜地转,在沙地上掠过一道细长痕迹,顺势散发着灵气探着周围,没有任何可疑迹象。它一路滚向对面,直到接近神龙浮雕时,才缓缓停住。

凌司辰盯着直到它停,方才握紧剑柄,拉住姜小满的手,“跟着我,别大意。”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踏入那片沙地。

刚一走入,身后便传来沉重的“呜呜”关门声,回首再望,朱红大门已经紧紧合上,再无退路。

姜小满转头向前,惊觉脚下的那些沙子竟开始陡然移动,窸窸窣窣脚边流动而过。

凌司辰不由把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些,紧紧护在身后。

少女则握紧了玉笛,凝视着不敢移开视线。

那些沙子逐渐聚拢在一起,在他们对面高高拢起,直到——在对面缓缓凝聚成了两座人形。

也是一男一女——大抵因为全是黄沙形成的面部,看不清五官,只能看见大致依稀的轮廓。

稍高一寸的男子头发凌乱,稍矮一寸的女子长发披肩。两人头上,都有一对丛生的犄角,男的是弯弯曲曲的,女的是尖尖长长的。

凌司辰拔剑出鞘,双眉紧锁,“竟然变成了两只魔物!?”

姜小满却不说话。

她一眼认了出来。

虽然是黄沙形成的模样,但那衣服大致样子、发型、甚至长长的犄角,都和梦里树下的女人一致,也和先前幻境中,自己所穿在身上的衣服一致。

那不是普通魔物……

那是霖光。

凌司辰还盯着看,姜小满马上意识到不对。

那女相沙魔肩侧两边有沙堆在凝聚——和先前幻境里那招一样。

“小心——!”她赶紧把前面的少年狠狠推开,自己则往另一侧倒,刚推开,就有两柄沙子聚成的尖锥向两人一左一右飞刺而来。

凌司辰剑锋疾起,斩开那迎面而来的沙刃。而姜小满则躲闪不及,那沙锥分明由沙聚成,却锋利如刃,从她面颊擦过,又割破头发丝丝飘下。

姜小满忍着痛,摸了一把痒痒的脸颊,拿下来时,手掌心已是一片红。

她顾不得伤势,心下思量:这宫到底是个什么原理,什么由头?

随机聚沙成魔吗,好巧不巧,就变出了霖光?那另一个是谁呢,不像梦境里另外两人之身形,倒和凌司辰更像一些。若照她先前所猜测,梦中的两名男子乃是千炀和飓衍,那么这眼前毫无印象之人,只能是归尘了?

这么倒霉的吗,这堆沙子变谁不好,偏变出了两个魔君?

凌司辰则一个瞬步向她而来,将两枚灵愈丹往她手里塞了,抬剑挡在她身前。

“你到后面去!”

姜小满正欲开口发言,却被少年打断。

“我不是让你退出,”他回头看她一眼,言辞认真,“你不是近身的主锋,站远一点,才能有效支援我!”

这话姜小满才爱听。

她将没说出的话吞了回去,将一枚灵愈丹吞入了肚,另一枚收了起来。又乖乖退后几步,架好了玉笛,摆好吹奏的姿势。

“那你要小心啊,这两个魔物……是东魔君和北魔君!”

*

那边两个正苦斗沙魔,费尽心力;这边霭霭松雾岛上,正有娉婷女子向赤甲战神恭敬施礼。

金翎神女刚送走云海战神,闲得无事,那盘耗时几天的对弈又是她输了,心里烦闷不已。见晓星来了,便招她来身边坐下,随意道起些趣闻轶事,解乏遣倦。

自金翎下界,晓星便常随她左右,巧的是,晓星出身的南彰王府与金翎神女曾经凡尘过往也算有些浅薄渊源。女战神喜这死心塌地又有些野心的丫头,便也一直把她当自个儿人带着。

晓星本是受师尊命来邀金翎神女下山的,此刻倒被留在身边听故事,她按捺心中激动,却又小心翼翼:“神君不去参加仪典吗?”

金翎嗤笑一声,“云海的任务,本君掺合作甚?回头领赏又多不了本君的。”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她不把晓星当外人,自然也不端架子。

“再者,本君的小东西正在第五宫奋战呢,这可是最难的一宫,稍有差池让他死里面了,便是满盘皆输,本君可紧张得很呢,哪有这个心思?”

她说得饶有兴致,还玩弄着腕上新戴的金链子。晓星也听得入神,未及细思,便脱口问道:“神君,那第五宫到底是何模样?”

晓星自是好奇,毕竟自古以来,那卷宗上只记载了前四宫的详细情况,至于第五宫的名号和试炼,都无人知晓。如今这冥宫已荒废近千年,第五宫却依旧如此神秘,怎不叫人浮想联翩?

金翎神女见状,笑意浅浅,微一思索,“说来,本君有没有同你提过冥宫的来历?”

道姑摇了摇头。

赤甲战神便叹了口气,目光中带着几分溺爱与耐心,瞧她一眼,缓缓道:“除了第一宫的石洞乃长明尊上亲手兴建,其余四宫皆为上古遗迹,每一宫代表着四象之力中的一种……”

晓星听得惊奇,“四象之力?!是魔界的力量?”

“别打断。”女战神敲了敲她的脑袋,道姑立时恭敬低下头。金翎便继续:“风宫乃速度,水宫则诛心,火宫主杀伐,至于最后的宫殿,自然便是土宫的拟心造物之术。”

她靠坐于树上,便悠哉地将头也靠了上去,似在回味,“土之力,最是坚韧,夯实。更为重要的,是它代表的均衡之道。黄土万千,包容万象,在土宫内,黄土之力便如一杆衡量强弱的天平——你踏入之时的极限之力有多强,它便能造出与其相匹敌的拟态。”

言此,女战神咧嘴笑开,似是忆起往日亲手击败土宫之中“自身之物”的快感来,“所以,哪怕之前几宫能凭侥幸过关,到了这最后的黄沙之宫,若不能超越自我,是断然过不了的。”

晓星心中称奇,连连点头。

*

嗖嗖嗖——

那所谓“东魔君”立于后方浮在半空,黄沙在其周身凝聚,霎时化作一簇簇沙刃,呼啸着朝凌司辰疾射而来。

凌司辰倒是不慌,将那些沙刃尽数挑开,加上姜小满的赋灵曲加持,勉强能应付下来。偶尔未躲过的沙簇划过他的肩膀、手臂,衣衫裂开,鲜血从伤口汩汩流下。

“别过来!”他一边阻止姜小满靠近,一边调整剑势。

远距离对抗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思忖片刻,他骤然起步,气海处的炼气猛然迸发,身形如箭簇般逼近“东魔君”,剑锋直指对方要害。

剑锋即将触及对方之际,立于一旁的“北魔君”却瞬时而至,召唤出一道坚不可摧的沙障,死死挡住了他的攻势。

“果然来得够快。”凌司辰暗暗咬牙,剑锋一转,身形急退。

沙刃紧追不舍,他再次拔剑格挡。

凌司辰招呼姜小满起笛掩护,又试了几次。即便这“东魔君”反应些许迟钝,破绽满身,但一旁的“北魔君”却快如闪电,他的速度根本占不得优势。

每次他快要近身了,男相魔物总能一刻就瞬移过来,拦起沙障,待后面那女相魔反应过来了,回身又唤起沙刃攻击,把他生生逼退。

简直是完美无瑕的配合。

笛声渐急,凌司辰的剑气再度呼啸而出,直指沙障,长剑被沙风所控,震荡不止,发出阵阵铮鸣。

几次进攻未果,让他感到心烦意乱,撤离出来,唤了道灵盾守声,退出老远。

姜小满也停了下来,心头愈发焦急。

沙障在剑光中不动如山,而白衣少年越来越力竭,满身都是伤痕。

凌司辰凝视前方,双目锐如猎鹰,却难掩喘息之声。

他深吸一口气,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你说得真没错,这两只魔物的配合,简直要命了……”

第138章 我允许你伤害他了吗?

此战不易。

这是凌司辰脑中瞬间浮现的直觉。

但眼前这两只沙尘化作的魔物,虽说难缠,应当也不是姜小满所说的东、北两魔君。

他熟读卷宗,深知东魔君的能耐,其魔识之深,魔气之强,绝非这眼前的女相魔物能相提并论。这女魔的招式颇有东魔君的影子,但强度可差太远了,连凝聚一柄枪剑都要耗费许久。若不是那男相魔及时挡住攻势,他早已找到无数破绽将其击败。

真正麻烦的是那只男相魔。

它的魔识比女相魔要强不少,且为护佑女魔,处处稳打稳扎。不管凌司辰从何进攻,或是以法术、符印远掷,皆被它召唤沙障一五一十拦了下来。

简直乃无懈可击的铁壁。

但这只男相魔也绝不是北魔君,很简单,它根本不会北魔君的绝技——黄土斥力。

而这两只魔也不像是地级魔,只因“气刃”这样的常见招式它们从未使出过。不过无妨,此乃冥宫所生的怪物,料是同真正的魔族有些差距也正常。

凌司辰悄然绕着圆形密室的边缘行走。每当他移动,男相魔的头也跟着动,那沙子凝成的无目之眼始终紧锁着他,沙尘在其脚下簇拥而起,仿佛随时准备凝结。

他想到一个冒险的计划,但需得先试探。

……

“趁现在!”凌司辰忽然低喝一声。

姜小满自然明白,熟练地再度奏起了赋灵曲。曲音如流水般沁入空气,伴着残破的白衣身影瞬间上前。

凌司辰的计划很简单——通过之前的观察,男相魔一次只能唤出一道沙障。也就是说,如果他的“残月刺”能够先牵制住一道屏障,那末,他便有机会迅速转身,趁势袭击身后的女相魔。

此法若成,或可破敌!

寒星剑已然脱手而出,剑柄缠着卷卷符印,在空中划出一道弯月般的光弧。

果不其然,男相魔唤起了一整块沙障挡在身前。

少年手指轻勾,符印的灵气让他能够远程控制剑身,他略微调整术式,寒星剑便变着法地乱刺,让那魔物应接不暇、放不下障壁来。

而他则迅速闪到一旁,冷不丁摸出了一把银质短刀——那是他从先前长廊带出来,就是防不时之需。短刀反射着幽冷的光芒,挥舞起来比长剑更迅捷灵活。

女相魔尚未完全凝聚起新的沙刃,几道未成形的沙刃零散飞出,被白衣剑客轻巧拨散。眼见魔物身形暴露无遗,凌司辰抓准时机,短刀直取女相魔的要害。

然而,刀势将至,突然一道黑光如闪电般掠过,竟将将他的刀锋生生截断——!

凌司辰一惊,本能地仰首躲避,才见是一道剑光。

——没错,剑光。

定睛一看,那男相魔另一只手不知何时竟聚出一柄沙剑。

“什么!?”少年惊讶不已。然来不及多想,女相魔的沙刃已然卷土重来,飞射而至,短刀对付不过,他只得急急唤回寒星剑应战。

这一唤回,男相魔借机撤下障壁,瞬息逼近,挥舞沙剑与他的寒星剑激烈相击,刺耳的碰撞声不绝于耳。那剑法张弛有度、快如迅雷,纵然凌司辰这边还有笛音相助,都讨不到半分便宜。

更有甚,他觉得那剑法甚是熟悉……不对,这男相魔使的,竟然是他的剑法!

“这怎么可能……”凌司辰心念一动,迅速得出一个可能的结论:这魔物能学习模仿他的剑法!

思索之间,他一个不注意,竟被对方抓住破绽、猛然一剑刺穿腹部,另一只手则注入魔气击向他的胸膛,将他拍离老远,狠狠撞在墙壁上。

女相魔手一挥,一柄长沙刃呼啸而至,噗的一声,将少年刚起来的身子生生钉在墙上。

他奋力尝试拔出沙刃却无济于事,被钉在墙上动弹不得。抬头望去,眼见女相魔已凝聚起一枚更大的沙锥,带着滚滚魔气朝他奔袭而来——

凌司辰心中暗呼不妙,拼尽全力凝聚出一道灵盾护身,却也隐约觉得约莫是扛不下的,这一击指不定会要他的命。

——

生死一线之际,一道红影忽然闪过。

“砰——!”

竟是姜小满。

红衣少女边奏笛边碎步跑来,拦在少年身前。

眼见几道音波飞去全无效用,她索性也不吹了,抬手将那笛子挥了起来,转一圈,直作武器狠狠打向那袭来的沙锥,尘沙四散,那沙锥竟被她生生击碎,但玉笛也应声断成了两截。

凌司辰目瞪口呆,少女纤细背影加上这一番毫无征兆的粗鲁动作,他一时连腹中疼痛都感受不到了。

……

姜小满只低头看了眼,毫不留恋,随手就把那断笛一扔。

两只魔物也转头望来,女相魔手势一变,再次凝出沙锥,尖端如利刃般直指姜小满。

凌司辰心急如焚,大喊:“小满,快躲开!”

他拼尽全力去拔身上钉住的沙刃,血污融进沙子里,又滴滴落下。刚拔出来,疼痛顷刻间如潮涌来,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就这一瞬,他便意识到:来不及了。

沙锥已然刺来,直逼姜小满身前——

谁知,它竟在半空停滞了。

并非主动停下,那沙锥仍然轻微颤抖,尾端依旧有魔气萦绕,只是那尖端被一层冰雪凝固,停在少女鼻尖前一动不动。

姜小满抬起手,指尖一弹。

“啪——”一声,那冰寒之气顺着沙锥往后蔓延,将沙锥咬得粉碎,散落的冰晶在空中旋绕,凝聚成一弯水流,轻柔地缠绕在她的腕上。

凌司辰在后面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他清晰听见少女那压低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怒意:

“我允许你伤害他了吗?”

接下来,少女双手望前狠狠一挥,那水流竟凝成冰刺,猛然疾射向两个魔物。男相魔反应迅速,唤起沙障阻挡,但冰刺竟将沙障刺了个对穿,差一点便透过,尾端仍在震颤不止。

姜小满怒不可遏:“我宰了你们!”

她眼圈通红,已然丧失理智,手中攥紧拳头,似想要将那冰刺拔出。那女相魔却躲藏于后,扬手便又凝聚出一道沙锥,这次的魔气更为强劲。

千钧一发之际,凌司辰毫不犹豫扑了上去,将姜小满压倒在地。一声穿透的沉响,那枚飞来的沙锥刺入了他的后背中。

他闷哼一声,鲜血从口中溢出,染红了唇角。

姜小满抱着他,只觉手心滚烫,松开手滑下时,见满手都是鲜红,心霎时被拧紧。

也便是这一刻,终于从无法遏制的狂躁中清醒了过来。

*

冰刺召了回来,化为一股水流回到了姜小满身边。

红衣姑娘刚从失控恢复理智,瞳孔还在颤动,满眼的不敢置信。她的声音几近嘶哑,声声呼唤着眼前之人的名字。

凌司辰一手握住背上的沙锥,艰难地将它一点点拔出,额头浸满冷汗,但他的声音却异常平静:“莫慌,没事……我真的没事。”

姜小满看着满手的鲜血,心头乱作一团,眼眶红红的,怎么也不信他的话:“前后两个窟窿,怎么可能没事!”

凌司辰却握住了她的手,“我结了心盾,护住了心脉,就这点皮外伤,还死不了。”他甚至扯开嘴角笑了笑。

姜小满依旧不放心,眼泪直打转:“可……很疼吧?”

凌司辰咳嗽几声,“还能撑住。灵愈丹还有吗?”

姜小满赶紧将剩下的一颗掏了出来,慌忙塞入他口中。也不管品级了,有用能帮到他就好。

凌司辰吞下后,运转灵气,点了几处疗愈穴位,缓了缓,目光转向前方:“方才那只魔模仿了我的剑术,看来,另一只魔物模仿的便是你的纵水术。”

他冷静思索一番,又问:“你这术式,还有其他变化吗?能否唤来更多的水?”

姜小满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卯足了劲。但先前那从空气中凝出水的术法,乃是她在失控状态下不经意间为之,此刻想再让她故技重现,却怎么也做不到了。

她松懈下来,摇摇头:“眼下能操控的只有这么多了,若分成多股,水的力量会减弱许多。”

说罢,她微动指尖,演示给凌司辰看,原本凝聚在一起的涓流分散开来,轻飘飘地流动。

凌司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无妨,就这些也够了。你能做到随时分离吗?”

姜小满道:“应该可以。”

“你还真是惊喜不断。”少年带着血污的手指捏了捏少女的脸颊,浮出一抹温柔笑意,“能赢,我想到办法了!”

*

“神君,第五宫若真如您说的这般艰难,那魔种还能闯过吗?”晓星问得一脸天真。

金翎神女睨她一眼,却是莞尔:“十之八九吧。”

道姑惊讶:“您为何能这般确信?”

神女摸了摸腕上精巧的金链子,却是轻然一笑。

“因为他不仅仅是魔种,他体内还有另一股力量,让他与众不同。正因如此,他才算个史无前例的存在。”她说着,却是微微垂眸,目光落在自己那被绷带裹住的手心,隐隐能见一条红龙卷尾的迹象。

“史无前例的存在?”晓星听得是云里雾里。

金翎神女心情颇好,随口又添一句:“他体内流淌的,可不仅仅是魔血,还有与本君一般的血脉……”

话至此,战神忽而转头,戏谑地看向道姑:“你真确定想知道?若再往下说,可便是蓬莱的禁忌秘辛了。”

晓星忙不迭摆手道:“那便还是算了罢,我其实也没那么好奇。”

金翎见她这般慌张模样,倒是被逗了笑,正欲再说两句解闷,却被一阵匆匆上来的步声打断。

来者头戴道冠,正是晓星身边常随的两名师弟。

二人一见到金翎,立刻跪伏于地,神色恭敬,口中急切道:“禀神君,有急事禀报。”

金翎瞥了他们一眼,眼中显出几分不耐,她向来对琐事无甚兴趣,便挥手示意晓星自行前去处理。

晓星点头,退至一旁,其中一名师弟悄悄凑近她耳边,低声急言。

未料不过片刻,晓星听得脸色骤变,神情紧张,匆忙上前了来。

金翎这才缓缓转头:“怎么了?”

晓星面色苍白,唇舌打结:“神君,出事了。是角宿师尊,他……出事了。”

第139章 手起,刀落

万花岛一隅,那偌大的院落外早已人影攒动,弟子们围在外圈,议论纷纷,却无人知晓内里究竟发生了何事。有奉令的弟子拉起结界来,不允闲杂人等入内。

其内却只有寥寥几人。赤甲神女居于屋外,倚靠在门墙上,被魔气熏得快吐,乌黑的双眸透着冰冷的不耐。

“怎么样?”她侧头一问。

屋内,晓星正蹲身查探,细细摸索了一番,这才起身。旁边一老实师弟递过一条方巾,她便接过擦着满手血迹,一面道:“加上角宿师尊,一共死了七人。屋内发现三片漆黑短羽,枫星比对过了,应是四鸾之一的刺鸮。”

“又是这个孽畜。”外面的战神冷哼一声,“除此之外呢?”

“百魔卷宗被盗,亢宿师……菩提也被它救走了。”

百魔是师弟们核查后的结果,而亢宿的消息,则是思过堂急报。那里的情形与此处相同,守卫修士尽皆毙命,惨遭肢解,手段残忍至极。

分明是魔患作乱,金翎神女却打了个呵欠,抬手揉了揉额头。

心中只觉得厌烦不已。

她本就不是来诛魔的。此番原本只是云海的血果收工任务,与她根本无关,若非在浮生镜中瞥见那小魔种的异端之处,她断然不会生出兴趣而主动邀请下界。她关注的,从来只有归尘,感兴趣的,也唯有归尘和他的魔种。

至于人间正道、苍生百态?关她屁事。

女战神无奈叹息一声,“先前与云海对弈时,他便絮絮叨叨说什么护心石跳个不停,预兆此番任务不顺,本君还当他胡说八道……现在看来,早该料到这通麻烦事。”

“不过,如今新仙飞升在即,他也好,本君也罢,应都想尽早完成任务回去。这等节外生枝之事,你就暂且掩了,待本君走后再处置罢。”说着,她便慵懒地摆摆手。

几个玉清弟子哪里敢质疑,纷纷低头行礼,恭顺不已。

金翎神女轻轻抬手,正欲再打个呵欠,不料手腕间那条戴了不久的金链子忽然剧烈颤动,顿时让她的呵欠戛然而止。她眼睛一亮,心头一喜,整个人都倍儿精神起来。

“不错不错,差不多是时候了,本君该去收网了。”她眉头轻挑,眼中闪过一丝难掩的喜色。

随即转头,瞥了一眼毕恭毕敬的晓星,含笑道,“你这孩子一向乖巧听话,角宿死了,你便去填那苍龙星位空出的位置吧。本君回去后便会请示尊上,手谕不日便到,好生做事吧。”

她缱绻一笑,整理了下衣衫,便打算离去。

晓星还卑微行着礼,闻言眼睛都睁大了,手也一颤,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她……没听错吧?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封了她星宿之位?这未免也太随便了些……

其他几名弟子更是不敢多言,且不说敢不敢,心头倒是掠过一丝欢喜,直庆幸跟对了人。

金翎神女走时,不忘顺手拍了拍道姑的肩,“昆仑,可便交与你了。”

望着一道悠然乘风远离的身影,晓星的肩膀都在发抖,“是!恭送神君!”

*

姜小满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运集体内的灵气。

她灵识浅薄,气力本来就不多,每次都得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将那一股水流凝结成冰锥。可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到后颈一道微凉的触感,似有一根手指轻轻点下。

霎时间,体内灵气仿佛被激活般骤然暴涨,涌动得无比畅快。

这……便是被人协应的感觉?

“别分心,专心于术式。”凌司辰沉稳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好的!”姜小满赶紧回过神,凝神专注起来。

那源源不断的灵气从后颈注入她的体内,冰锥的形态愈发凝实,光芒耀眼,比以往更加坚韧。

姜小满不再迟疑,手臂一挥,带着灵气加持的冰锥如蓝色流星般猛然飞出。

“去!”

蓝光划破空气,势不可挡,随着刺耳的破裂声,竟将男相魔唤起的沙盾扎了个对穿,直插入男相魔的胸口。

但伤害不够。

“糟了,被它拦下了!”姜小满有些慌。

凌司辰沉声安抚:“没事,先收回来,换第二个计划!”

姜小满便咬着牙试图唤回冰锥。正待撤招,男相魔那无目之脸猛地一扭,胸前之物被它强行拔出,冰屑四散飞扬。

它退后半步,却见身后的女相魔便已凝聚出沙锥,直袭姜小满的方向而来。

红衣少女一时怔然,来不及反应,身后传来一声低喝:“躲开!”

凌司辰已迅速出手,将她一把往旁侧退开,这才堪堪避过。

他笑着调侃:“你是要让协应带着你跑吗?”

姜小满面色窘迫,颇为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我……不太会做主锋。”

言下之意便是,她平日里早已习惯有人挡在前面了。

“别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凌司辰目光柔和,手稳稳地落于她肩上。忽而,眼中精芒一闪,唇角微挑,语带几分狡黠,“如何,我的协应比起主锋来,也不差吧?”

“非常好!”姜小满红了脸,腼腆道。心中泛起些许悸动,竟有些希望对方以后只做自己的协应。

“我的主锋大人满意就好。”少年微笑着,“来,我们再试一次。”

“好!”少女点头如捣蒜。

凌司辰深吸一气,闭上眼睛,心法在暗中切换。

主锋心法激烈,协应心法沉稳,故是大部分人都只会选一种修习,他修两种可不容易,花了许多年才掌握其中奥妙。说来,当初他修协应纯属兴趣,最多演武场随意试几招,这还是第一次用于实战。

调整好了体内灵息,他运转术法,补力之气如细线般在指尖汇集,又一股打入姜小满纤细的脖颈。

姜小满左手稳住右臂胳膊,右手指尖则瞄准那挡在前方的男相魔。一簇流水在她细腕间流转,仿佛在随着她的思绪寻找最合适的时机。

就是这里——

“去!”她低喝一声,绕于她腕间的水流骤然凝结为锋利冰刺,犹如利箭般直冲而出。

男相魔正欲架盾阻挡,冰刃却灵巧一折,转而袭向另一侧。它仓促转盾之时,凌司辰早已如一袭白影掠过,心法一换,手中长剑破风直取男相魔。

那男相沙魔猝不及防,然女相魔不甘坐视,肩侧凝沙成刃,纷纷向剑客投来,意图护下男相魔。

凌司辰勾唇一笑,正中他下怀。他挥剑挑开那些沙刃,大喊一声:“就是现在!”

话音一出,姜小满手中灵气澎湃,左肘一扬,掌中冰光复现,又一道冰刺飞射而出——

原来,先前那枚冰刺,是她分出来的一部分水流,只是虚招。

真正的杀招,尽在她凝聚了全身灵力的此间一击!

……

【“就是这样。”】

她刚射出冰刺,耳畔竟倏忽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姜小满眉目睁大。

——那是梦中曾听过的声音。

这般说着,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引导她的动作。

【“感受锋芒,聚气施术。我的力量,就是这般运用——手起,刀落。”】

姜小满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毫不迟疑地遵循着指引,却见那飞出去的冰锥在半空忽然变形为刀锋。

只见冰刀寒光一闪,朝着那女相魔直斩而下。

“嚓——!”

刀光落下,那女相魔的头颅瞬间离体,滚落在地,沙尘四散飞扬。

“漂亮!干掉一只!”一旁的白衣少年*回过头来,眼中闪烁星光,喜色溢于言表,甚至比他亲手斩杀魔首还要开心几分。

*

女相魔的头颅掉落后,剩余的身躯化作一缕烟尘,竟飘向石墙,凝成一点金瞳,点亮了龙形浮雕的半只眼睛。

姜小满看得称奇,勾了勾手指,将两支完成任务的冰刺变回成水流收回到身边,重新聚在一起。

凌司辰则刚与男相魔斗了数个回合,悄然闪身,堪堪退了回来。

他举起手中的剑,直指孤身站在场中央的男相魔。

“看来,你就是那另一只未睁开的眼睛了吧?”

女相魔身死,男相魔仰天发出一声悲哀的咆哮,随即聚集无数黄沙绕身。黄沙退去后,却见它一手持盾,一手持剑,颇有斗士之姿。

姜小满将水流聚成球持在手边,凑近凌司辰,“现在怎么办?”

凌司辰依旧举着剑,神情不敢松懈,“若这沙魔与仙门的心法一致,那它作为铁壁,攻击力当不会太强。且它先前为另一魔护阵,只护不攻,除了耐打与模仿我的剑法之外,倒无其他花样可言。”

姜小满点头,“那我们一起上!”

两人气势凌厉,正欲齐攻,忽见白衣少年手腕一抬,将剑横在身前,眉头紧蹙,“等等,有哪里不对……”

只见前方,那男相魔沙剑高举,那黄沙堆成的臂弯竟赫然出现了一丝猩红之光,犹如血脉一般隐隐流动。

凌司辰见状,瞳孔倏然凝滞,紧握的寒星剑也停在半空。

那红光……如此熟悉。

他确实见过这种红光,虽然只有一次,但也将他的思绪带得飞速回转起来。

那是在他约莫三岁时,刚学会走路的年纪。

那日,母亲去山中拾柴迟迟未归,他便自作主张地摸出了家门去寻她,却不料在山林间与一头巨熊撞了个正着。那熊庞大无比,额上尖刺如刀,向他狂吼而来,他早吓得动弹不得。

危急时刻,母亲忽然出现,以木枝作剑,藕色衣袍鼓动,身姿如风迅捷。

那时,他清楚的看见,母亲手臂间也流动着这样的红色光痕……

那到底是什么?

曾以为已经尘封的记忆,竟在此时此刻重新浮现。

但未等他理清思绪,那男相沙魔已然直奔而来,赤红的手臂抡起沙剑,挟带千钧之力直奔他的面门砸下!

他紧急搭剑应战,谁料那沙魔此番力道强得可怕,剑竟被挑飞了出去——

“凌司辰!”

身后少女紧急唤了一声,那沙魔持剑高挥而下时,凌空飞来几道冰化的飞刃,拦下了它的攻势。两者僵持不下,凌司辰这才回过神来,飞身拾起了落地的银剑。

“谢谢……”

“你怎么样?”少女声音有些急促。

眼前的沙魔已然将姜小满的冰刃尽数斩碎,冰片化作水珠,纷纷流回她手中。她方才动作耗了大量灵力,气息紊乱,面色发白,显然短时间内没办法再次聚刃了。

凌司辰见状,指尖聚气,给她渡了一些进去。随即回头,再度摆出攻击之姿,沉声:“我来拖住它,你寻找时机出手。”

姜小满点了点头,“好。”

第140章 不是你说的……找机会吗?

“当初你们无端带走蝶衣便是这般说辞!今日竟还这般……生命在你们眼中,究竟算得什么!?”

年逾花甲的花鬓男子握紧拳头,气息难安,刚出关的他仅穿一领单薄皂沿边宽衫,却遮不住浑身嗤嗤外冒的浑厚灵气,那皆是满腔焦虑与怒气所化,却在这寒冷的山间化作凉薄的雾气消散。

岳山,云海峰巅。

玄龟柱高耸入云,土青龟的铜雕沐浴在日光下,其下符文仿若水波般微微荡漾,闪烁着幽光。柱旁,几株松树挺拔而立,枝叶遮天,似要托起整片苍穹。

松下,三道身影对峙,一对夫妇肃然立于前方,对面默不作声站着的,是一位白发皓首的矮小老者。

凌问天一通怒喝回响山间,却得不到半点回应,只有甘丽娘抿唇忧伤地给他捋气。久而久之,他便也疲软下来,双肩无力垂落,一腔怒气化作喉间哽咽之声。

分明活了大半辈子,却越来越活不明白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把自己给关了起来,既是无法左右,便企图在一片漆黑死寂中充耳不闻,自欺自安。可听得古木真人乘白鹤而至,终究令他再难按捺,匆忙拾掇几天没收拾快臭了的衣物迅速出关。

可矮小老者带来的,却并非好消息。

怒意散去,凌问天再也撑不住,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声嘶力竭:“仙君,只要你们能放过辰儿,我保证,立刻让他与凡人成婚,废了他一身修为,再封上四相穴、几相穴都行……您相信我,辰儿一向乖巧,从不生事,绝不会对蓬莱造成任何威胁啊,求您了,仙君!”

堂堂一生风云人物,整个身板却哭得颤抖,哪里还有世人所说,那“顶天立地、铁面青眼”凌大宗主的影子!

“你起来。”古木真人连连摇头,声音沙哑,一路奔波已是疲惫不堪,“你先起来!”

甘夫人赶忙上前,将丈夫搀扶起来。

古木真人满脸愁容,长叹一声:“我也是看着辰儿长大,视他如己出,又怎愿见他遭受任何苦难?可如今,事情已不是我所能掌控了啊。”

他目光沉痛,脸色因高空风吹早就红彤彤,“那金翎神女深得长明仙尊宠爱,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我亦受她迫害啊!这不,直到她走了,我才能想办法抽身出来见你二人。”

凌问天手足无措,“那,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古木转过头,面色凝重,“也非全无,还有一法可行。”

“什么法?”

“唯有请云海出手相助。”

“云海神君?”甘丽娘闻言一惊,欲言又止,最后只叹道,“他确实为人正直仁德,也最讲信义。当年,也是他提议用四相穴封住辰儿的异样心魄,才让他得以凡人之身存活至今。”

古木真人亦点了点头,“他虽性格严厉,却不乏情面,况且他本就是凌家先祖,若你去求他,定然不会袖手旁观。我认为,此事他能帮。”

凌问天听得这番话,神情终是略有松动,红肿的眼睛努力眨了几下,定定地点了点头。那云海战神飞升前为凌家十六任宗主凌啸云,此事凌家人人皆知,却从未有人敢提。

古木真人抬手抚着须髯,“这样,后日便是仪典终日。你二人正好可借探访北风之名义入山,届时,我引你们去见云海,你与他细说。”

凌问天一瞬跪倒在地,热泪盈眶:“大恩大德,感激不尽,大恩大德……”

古木赶紧去扶,甘丽娘也去搀住他,心疼地拍着他的肩膀。

“多谢夫人宽宥。”凌问天声音哽咽,“明知后日乃北风飞升之大喜之日,可我身为父亲,既不曾尽责,竟还无视宗门戒律。你若怪我,也是应当……”

甘丽娘轻轻摇头,抬起大袖替他拭去脸上的泪水,心中百感交集。

原本这些日子里,凌问天不管不顾,把立柱之责全交予她,她满身怨气想撒。但听得古木一说外甥处境,她那心都揪得紧紧的,加上丈夫这一哭,直把她那点怨气哭得化为乌有,只觉心头酸软。

“我明白,你也是因为当初蝶衣的事,方才视规矩为一切,这些年来不讲请面,也不过是想守护这个家……”她浅叹一声,“可若是连亲情都顾不得,那规矩还有何意义?当初得知辰儿的身世,你不也是毫不犹豫便将他认下吗?你啊,本着一副铁面脸,端的是副柔情肠。”

甘丽娘本是想安慰凌问天,可越说,自己也越是难受得紧。

亲儿子平素奔波在外,回到家中与她这亲娘说不上几句话就又离去,反倒是外甥最为贴心。过寿辰时第一个惦记着给她买礼,身怀六甲动不了身时,也是外甥亲自下厨给她准备饭食。

与其说是凌北风,倒不如说凌司辰更像她的亲生儿子,她如何能不疼他?这几日立柱之事,白日她尽力施法,夜里则去祠堂里、神龙庙里为外甥祈祷至天明。

“你莫担心了,我们一定能救辰儿回来。”她摸着丈夫脸颊,安慰道。

古木真人也在一旁劝慰,凌问天这才吸一口鼻子,勉强点了点头。

*

后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凌问天、甘丽娘夫妇两个盼着这日快些到来,然他们挂心之人却还在冥宫里挣扎苦斗。

“铮——”剑锋交鸣。

凌司辰与沙魔交手数合,方觉此前定论太过轻率。最初对方的剑招尚在他预料之中,然随着臂间红纹忽然亮起,力道竟骤然增强,几招便将他剑势挑开,接连劈刺,他身上又添了许多新伤。

那沙魔步步为营,剑指如锋,厚盾护身,攻守兼备,白衣剑客心中暗叹:好无懈可击的防御!

然他岂是轻言放弃之人,咬紧牙关,忍痛应战,招招拆解间,不断逼近对方。

战斗间,心中疑念却渐起。

若这沙魔臂间的红痕与母亲是同一种,那么,母亲便与这冥宫脱不了关系,再加上潜风谷之事……

母亲究竟是何人?

她又因何而身故?

桩桩往事,原以为早已放下,今时此刻却再度涌上心头,搅得他心神难安。思绪杂乱间,胸口竟隐隐作痛,仿佛有东西在撬动着他的心扉。

凌司辰愈发烦躁,剑势陡然一紧,不顾一切力斩而出,竟将那沙魔逼退数步。他并未追击,心中蓦地一怔,低眉望向手臂间:这股突然间暴涨的力量,竟与先前过冥火宫时如出一辙,似是随着心境变化无端而生。

到底是怎么回事?

——

少年尚在愣神,身侧却突然寒光闪过,快若流星,绕着沙魔一圈飞旋。

“咔擦——!”

一声脆响,一颗头瞬间飞了出去。

那沙魔尚未回身举盾抵挡,头颅却已被寒光削落,化作一堆沙尘,四散飘飞。

凌司辰定睛一看,那光芒竟是化作扁刃的冰锋,随后又化作水流,被姜小满勾手召回。

他怔然回首,难掩惊愕:“什么情况?!”

姜小满刚收回水流,手还悬在半空,眨着眼睛,一脸无辜:“不是你说的……让我找机会吗?”

凌司辰:“你……把它干掉了?”

少女看着倒塌的沙魔尸首,懵懂点头,“好像是。”

白衣少年一时失语,他方才还暗叹那沙魔的防御无懈可击……

周遭却不给他愣神之机,恍惚间,这间密室开始震颤不止,石屑从房顶簌簌抖落,头顶已爬满了裂痕。

“快过来!”他即刻反应,伸手拉住姜小满,飞速向外退去。才刚走至边缘,便听“轰”的一声,那大理石吊烛灯从半空坠下,狠狠砸在沙魔尸身上,将其彻底碾成粉末。

两人抬眼望去,却见那尸身化作的沙屑,竟散发出一缕缕金光,飘飘然便去了墙面,落在了巨龙的白色眼球之上。龙眼忽地一亮,另一只眼睛也被点了睛。

随着双目开启,轰隆隆的巨响震耳欲聋,神龙浮雕的龙首竟然缓缓分开,化作了一道门洞。

“有了有了!这便是最后的出口吧!”姜小满惊喜不已,难掩激动。

“总算结束了。”凌司辰感叹一声。

虽然他有点状况之外,还没反应过来,疑点和问题扎堆,厘都厘不清。他打算出去之后,再好好整理一下思路。

刚叹完,白衣少年突然身形一晃,便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不停地从嘴角涌出。先前他被刺穿了两处伤口,虽用术法暂时止血护住心脉,但方才最后一合激战又挨了两三剑,此时一松懈,才觉出体力已然透支。

姜小满急忙扶住他。

他笑:“我没事。”

她瞪:“再逞强我真让你有事。”

凌司辰笑不动了。

姜小满现在可不好惹,他甚至也有点怕了。

眼看着这地方有塌陷之兆,姜小满也不再多说,索性将凌司辰的胳膊搁在自己颈后,硬是半扶半拖,步步向那打开的门洞而去。

一步跨进去后,二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若入一道星象大阵,脚下步履顿时虚浮。

未及回神,眼前的景象已然变换。

两人落足处,竟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屋,四壁粗简,静寂无声。

姜小满抬头细看,只见那木门虚掩,却见有丝丝缕缕的光线透过门缝映出。

光线?

她心头一喜,顾不得细思,忙搀扶着凌司辰那淌血的身躯便迈步过去,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那扇木门——

登时,金光乍现,耀眼之极。

*

外头,赫然是广阔无垠的苍穹,远处天际,夕阳正缓缓沉下,霞光漫天,红紫交织,灿烂辉煌。

原来二人竟已身处山巅之上。

山巅之风甚大,吹得门前两人本就沾满血污的脸越发凌乱。脏乱头发下,两双睁大的眼睛却映着遥远的辉光。

姜小满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物还是幻象啊?”

冥宫待太久了,虚实都有些分不清了。

凌司辰从姜小满压着的手下取回右臂,示意自己没事,便伸手施术探查。片刻后,轻声答道:“嗯,是真的,我们出来了。”

姜小满愣了一瞬,随即嘴角都压不下来:“出来了?出来了!我们出来了!”

她过于激动,转身便一把去抱身旁的人,抱得凌司辰嗷嗷喊疼。

姜小满意识过来,赶紧松手。正欲开口道歉,却见凌司辰忽地勾起嘴角,眉眼含笑,贼贼望着她,“我现在,有一件特别想做的事。”

“嗯?”少女目光闪动,眼珠子像两颗水润的黑珍珠般。

不待她反应,凌司辰便忽地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俯身一吻。

姜小满却不乐意。

她本来想着,得待对方跟她去见了羽霜,她才能与他再谈感情之事,这倒好,直接便亲上来了!

本欲推开,奈何对方身带重伤,便不忍用力。更不料,被吻着吻着,她竟然也酥麻了,推去的手也渐渐松软了下来。

良久,伤号才依依不舍地将唇挪开,却还把人拦腰搂着。

姜小满轻咬下唇,抬眼问:“满意了?”

虽话中带嗔,倒也没有生气的意味。

凌司辰眯眼笑道:“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