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还有这样的事情,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很小。确实很容易被欺负。”你感叹这世界真小。
“很小?那你很早就认识禅院直哉了。”
“12年,我13年去了他家……有点昕旦的业务要办。事业上升期的跑客户至关重要,这无关我的个人情感。”说来说去其实不接电话或许才是最好的,夏油杰有点难缠。
不过你也并不感到厌烦就是了,你继续向他说:“禅院真希在那里,她爸很坏,恨不得两个女儿全死了,她妈给禅院直哉提鞋,而说到交易,你也知道寿命不会白白的增长。”
真相已经显而易见了:“有人失去,有人得到。”
这是一个听起来就沉重的话题,尤其不适合在约会的时候谈起,但你说起的时候语调轻松而悠闲:“我见到他们的时候也很惊讶,一个正襟危坐但衰老的古板老人,还有一个齐刘海只到我这里的小姑娘。她10岁的时候竟然才这么高,我心想这是回到20世纪了吗——”
夏油杰握住了你的手腕,另一只手握着船桨,他问你:“多久?”
你轻拍他紧张的手背:“别担心,本来说是10年的。但仪式出现了问题——我此前有认真的解释过这种精密而细致的操作需要供奉者真心实意的奉献。我不觉得小孩子懂什么牺牲,一不小心就造成了寿命倒灌的现象。好端端一个人竟突然就这样活生生没了,真叫人唏嘘。”
夏油杰低垂眉眼,沉默半晌,他对你说:“谢谢。”
你推辞:“这种事情可和我没关系。”
“可这项仪式,它当真需要自愿吗?”一个重要的问题被提出。
“哼……你还是太聪明了,反正那个人死了以后就再也没人找来双手捆绑的祭品来要求我。那些老东西要是有你这么敏捷,恐怕我现在还高高挂在通缉上。”虽然做着到底不一样的行径,但你们对总监部和高层差不多抱持相同态度。
瞧不起。
夏油杰也在这时冷淡表露他的政治观点:“他们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的,世袭到最后都会变得平庸。”
“嗯哼,”你伏在他肩膀上应和:“荣耀的王朝也会归于覆灭,【家族的第一人被捆在树上,最后一人被蚂蚁吃掉】。”
“什么?”
你离开他起伏的肩膀:“没什么,想到一个古老家族的预言。讲的是一条血脉诞生,迁徙和消亡的故事。”
“他们被推翻了吗?”
“哦那倒没有,只是……时候到了。”你耸耸肩膀,回想起书本的内容,你引用:“用书里自己的话说,就是【不可逆转的遗忘,死亡的遗忘】。”
在这天后来的时间里,夏油杰都很安静,只在你到他家之后,简单介绍了家里的设施,然后逃避一样的离开了。
他说有事回高专一趟。
深夜,不知道几点,在黑暗的环境里,你半梦半醒中被一个熟悉的臂弯拥入怀,类似天旋地转的一阵过后,你还能听见他搏跳的心脏。
你离开他家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收养的孪生子姐妹已经不和他住在一起了,怪不得你没见过其他人居住的痕迹。
“美美子和菜菜子都很独立,14岁的时候我就给他们在国中附近买了房子,还留了咒灵在那里。”
“那还挺早的。”
“我也不总是回家的,高专有教师宿舍。”
“那还真是可惜,这房子不错。”
你除了那瓶香水,又得到了这把钥匙做临别赠礼。
附赠承诺:“你随时都可以来,星夏。”
你撩了撩头发:“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都……没空。”
“我不能去盘星教找你么?你会回我消息吗?”
“不能,以及,我也不知道。”你低头没看他,但也费尽心思找到一个很不错的保证:“两个月,最迟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来找你。”
“两个月……么?”
现在逃跑一样离开的人变成你了。你有点害怕看到他那张失望的脸,确实,这件事情上是你略微对不起他……等等,恐怕也不止略微。
如果夏油杰,或者五条悟,他们中谁计划着用另一个世界的你的死亡来换取利益——
算了,你不想去带入自己来想他们会有多生气。
至少这很不尊重人对吧?
反正,你下定决心,坚决不能让他们知道。你既不愿意让他们为此感到愤怒,也不愿意让自己的计划收到阻挠,最终白费心机。说不上来哪个理由更重要,也许是功利的后者,但你卖力不懈地辛劳这些岁月,一切不都是为了这个么?
现在,只剩自愿奉献的学徒这一个条件了。
你回到盘星教就开始着手准备接下来的主要事宜。
现在除了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人的家门钥匙,你手中还有额外的两把至关重要的钥匙——一把本来属于你,短暂地被夏油杰持有几个月,后来又物归原主的碎门之钥,上面蕴含了他对你的感情。你希望这份感情的加持能帮你欺骗规则。
另一把……它属于你曾经帮她修缮过宫殿的,罗威娜女士。你有一次使用它的机会。它可以带你前往……虚界。
你或可以凭借它将想要追索的亡者带回。
你把这个并不完全的计划分享给灵体夏油杰的时候,他又一副抓到你小辫子的刻薄样子:“是谁前段时间跟我说不着急的。”
你还没从那张脸只说温柔的话和嫉妒的疯话的刻板印象里脱出,骤然像是碰见了第二人格,你还没来得及调整到厌烦。
幸好你还记得要怎么让人不开心:“大概是因为我着急和你长得很像的人谈恋爱,但一看到你就觉得谈不下去——了吧。”
这下心情不好的人变成了两个。
“悟、五条悟呢,没想到在有的地方,我还能胜过他。”
“算盘打到恋爱上你也是没救了,以及,我不得不为……杰说句公道话,他真的比你正常很多。”这还是你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称呼夏油杰的名字,而非姓氏。
虽然也有故意要让面前同名的不幸人难受的意思在里头。
果然,他露出了要吐的表情。
但你也不想耗费过多心神在仅仅是劝告他身上,情绪的劳动是最费神的劳动,要负责解释,对接,承担指责,还要露笑脸……
你有自己的心气,如果他只是想戏耍你而要你白白低声下气,你宁可打包把他送回去,让他接受那边随便怎么样的审判,然后自己另找他人。
毕竟,你原本没那么迫切,你还可以等。只是你主观上希望学徒的人选和一切都尽早完成。于是眼下就出现了奇怪的情境:
灵体夏油杰根本还没有答应你,他的官方、高傲的说法是,人间巡游还没完成,如果他最终没能得到复活的50%,那他也没办法找你索要说法,他才不会随随便便相信你。
但你,你已经像一个没有确定对象,就开始筹备婚礼的奇人了。你的说法也很易懂:“反正无论是谁做我的学徒,流程都一样,我不在关键问题上和你置气,你这个27岁死了一遍还像青少年的幼稚鬼。”
“随你怎么说,你要是想杀了我也无所谓。”
呵,这个灵体比人类更擅长发神经,你是说:谁问他了?
你彻底不搭理他了。
入梦漫宿、规划路线、记诵咒文、器具准备,事情在半个月里有调不紊地推进着,甚至里香的形体也被你纳入了考虑。
你唯一一次再主动去找灵体夏油杰是因为想要里香的电话。
“号码告诉我。”
他却不那么配合:“你找她有什么事,找学徒?”灵体夏油杰笑你要吃回头草,还是一根倔强的草。
“不。”你面无表情,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你无欲无求的冷淡状态,你决定以后都冷脸对他:“我要给她重塑形体。”
“什么?”他感到不可置信:“你有这么好心?”
你表情凝结,侧重事实:“当我的学徒灵躯重回这个世界,祂也会需要一副身体。”
他也变得冷漠:“原来你只是拿她实验。”
“电话给我。”随他怎么想,里香知道你在重塑方面的天赋,她比他更识时务。
她会答应的,其他的你也懒的解释。
他给了你,然后你就又再也不踏足那个房间。
对于耽误你事情的人,你一向懒得搭理。
你联系了里香,如今她是在蜜糖里沉沦,就像是为了取得签证努力学习得到offer,结果一出去和异地男友相聚,立刻就把学校啊课业啊全丢到九霄云外,就算是要面临退学,那也是一年之后成绩下来的事情。
现在她盲目而又快乐的生活在光明灿烂的爱情里。
但这不代表她不够聪明。
她问你:“如果失败了会怎么样?”
“像新王被实验那样痛苦,但**层面的伤痛对你的存续不造成影响。而如果成功了……”
你甚至都不需要额外描绘动人的图景,只稍稍停顿,里香就接上,她稚嫩的孩童声音肃穆而虔诚:
“我会重获新生。”
以前你对里香确实有一两点不满,甚至很多的不满。但你现在知足了,你认识了一个比小孩更不好相处的夏油杰,你觉得里香这样的姑娘挺好的。
人在螺旋式下降中获得迟来的满足,然而那时限已过。
她与你一拍即合,立刻就答应了:“好,我什么样的痛苦都能忍受。请你帮帮我。”
作者有话说:
家族的第一人被捆在树上,最后一人被蚂蚁吃掉——堂堂百年孤独登场。不用多说大家也知道,这是一本现实中就有的书,拉美文学里比较有名的。
风格怪诞,不喜欢的人会觉得看不懂,当然当然,魔幻现实是这样的,只不过其中锈湖类似宿命的感觉以及和冰学浅浅淡淡的引子让我去看了。
真的很难评价,但我50岁前要是能写出30%的水平,那绝对是这辈子有了。高山仰止吧就是说,不如先脚踏实地希望下本顺v。
不可逆转的遗忘,死亡的遗忘,依旧是百年孤独。
这里引它有两层意思,一是到最后他们都会消亡,总监部迟早没有;二是——小杰又会根据星夏满不在乎的态度联想到自己终将衰亡的生命,百年孤独区区百年,他以人类的寿命也难以活到。结果星夏讲【不逆转的遗忘,死亡的遗忘】,像是在回答他旅行中提出的那个终极问题,给孩子难受坏了。
如果把之前小五和现在小杰的两段连起来看,他们都受到了寿命论的伤害——小五那边是星夏直接提的,他事后想起来会隐隐难受,但小五的基调是洒脱,所以没那么虐(但实际他反正也在本文老不掉);小杰这边大部分是他自己纠结到的,星夏根本没和他说过以后的事情,他就忍不住往那想了:生命是如此的不可捉摸又令人痛苦,然而他依旧想有更多,更多,即便要失去,也要先得到的和星夏在一起的时光。
真是贪婪啊~
灵体教主杰=英伦teenager。等他回去变猫了,立刻越过分水岭化身gentleman。
今天晚了十分钟抱歉ww
第127章 第127章又上医院咯[VIP]
里香频繁往返于高专和盘星教。
“你男朋友没起疑吧?”
“忧太是特级,很忙的。”
“哦哦哦这我懂了。”你谈过两个特级,咒术师那份工作是不太清闲:“那你也低调点,两个老师在上头盯着呢。”
在第一次实验筹备完毕的正式开始前,你们约法三章。
“成功了你也不能透露,至少要到一年以后。等我这边……结束。”
“太久了。”经典的讨价还价术语。
你:“八个月。”
她:“半年。”
你:“九个月。”
她:“喂妈妈,你耍赖——”
你:“十个月。”
她:“停下,停下!就八个月!”
“等你回到人间,别说你认识我,找高专重新给你办张身份证明就行。”
“那我要怎么和他们解释?”
“这就看你了。”众所周知,你又不是她母亲,“你要是能做到我们就继续。”
“妈妈……”里香揪着你衣角。
你撩头发:“妈妈我呀,其实不是很看好忧太……”
你与里香并非毫无感情,但如春日嫩笋,一掐也就断了,长不到夏天。她悻悻松开手,答应了你。
因为对方比较配合的态度,你附赠一条信息:“高专的校长曾经短暂的被评为特级,然后迅速地被抓起来了——似乎有人认为他能够批量生产智慧型咒骸。”
“你是说,熊猫?”
“小道消息而已,我不认识他咒骸。”你摊开手,九十九由基跟你说的,那时你顺口说了一句她工作态度堪忧,她并不否认,但举了一个另外的例子——旨在说明并不是所有人都朝着一个方向努力,忠诚之下也有考量。
她称自己只是在审慎思考后选择了另一条未经探索的道路,而开拓总是艰难。
现在你顺口就又把秘密告诉了下一个人:“我只是想鼓励你,那么大的篓子校长都补好了。你一介普通人,现在做为灵体没人找你麻烦,以后多半也无事。”
她垮着脸,没有感受到鼓舞。
“哦对,因为你不认识我,所以我也没和你说过这句话。”
“……”
“但你至少还有一生所爱可以依靠呢!”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嘲笑。”
“我懂的,他还在事业上升期。”
“铃木星夏!你自己就好到哪里去了吗?”
“是的,我是一个没有男人爱的可怜女人,虽然白天我高高兴兴的,但一到晚上我就对月流泪,感怀独守空闺的寂寞。”
回来了,熟悉的愉悦感回来了。
代价是里香讨厌你。
吵吵闹闹之后,你们的实验开始了,躯体的塑炼起始于你学艺精深的炼金术,你用金属于泥土捏造一具形体,然而融合却总成问题。
客观说,里香遭遇了许多灵魂层面的痛苦,你的别墅里总发出诡异的尖叫。起初是夜里,后来因为受到了流言影响,竟然传成这地方有恶灵作祟。
你可不能令它影响周围居民和教团信徒,于是改成了白天——
“你是怎么想的,因为砍右脚疼就砍左脚?”此举引来一位副教主的关心,“而且你这是在虐待儿童。”
你还没开始说好话安抚七海,被保护的未成年灵体大汗淋漓地就给你辩白。
她因为痛苦而暴躁:“滚,用不着你管。”
禁止动物表演的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这不重要,等七海离开的时候,你怀着真诚又善意的表情挥手示意,而且你许诺:“我会尽可能小声点。”
然而这句话就和家里有了婴幼儿的家长保证一定尽力不让孩子夜里大哭一样不现实。
后来,你们选的折中方法是在地下室内铺设隔音棉,门缝处还塞了门垫。
客观上,坚韧的灵魂让人敬佩,所以在这点上你就事论事的尊敬里香——她没想过要放弃,哪怕一次也没说出口“够了”这样的话。
不过她的疼痛是真实的,据她反馈,这是一种灵魂被撕成两半:一半已经安于肉身,另一半却被排斥的,被隔断但又其实粘连的煎熬。
你的推测是:“可能是排异反应。”
新王被束缚的凡躯向上追溯,也是英格兰皇室的血脉,与他的生物学父亲天鹅王血脉同宗。简单说,他的灵魂被迫受肉于几百年以后的近亲。
可里香:在这个强调人权,而受肉行为明显不合道德的时代,她是没办法寄希望于亲戚了。科学疯子不讲究的事情,你却不打算做。
本心上,你也十分厌恶随意夺取他人的时间与身体为己用的做法。可能是以前的经历产生的过度反应,你被偷走了70年,从观念上与此等行径势不两立。
于是里香又走了很多新王也没遭罪的弯路。
你不是一个完全冷漠的人,也不能不因为她的持久疼痛动容,就像医生会对受苦难的儿童病患更费心一样,你对她暂时有了更多耐心。
她问你问题的时候你也不随心回答了。如果闲聊能让她好受点,你也情愿与她过家家。
“说来,五条老师和夏油老师,你更喜欢哪一个?”
“你怎么知道的?”虽然这是一个疑问,但你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惊讶。
这时你在重整新一期方案,拍摄,倒带,重来。
“你发消息的时候我看见了。”她躺在床上,小脸煞白,但还是坚持对你笑,揶揄:“原来你也不是不懂爱情嘛。”
“我以为繁殖的欲望在每个人基因里都写了,否则我们的母亲就不能把我们生下来——双螺旋说的。”你补充:“而且,我以前是【杯】。”
“难怪你谈两个。所以,是谁?”
“都是我的,没所谓更喜欢哪个。你如果能买两杯饮料,还会在乎是更喜欢桃子味还是更喜欢橘子味吗?”
“好残忍的答案。你真坏。”里香锐评你和男人的羁绊,转到对你个人的指责:“你在逃避束缚和责任,活生生的人可不是你花钱买的商品。”
你听了她的话,觉得很有道理。道德上,和里香站在同立场,立于高位,一起审视物理上的你。
你运用逻辑的手术刀剖析:“大概因为我们总会分开。我还有些日子可活,他们也有,但不如我长。而我以后的生活会更长,远超……如今的过眼云烟。”
这个话题最终没有深入,因为里香本来想知道的是:“如果忧太也和你一样,以后有了别人,我应该怎么办?”但经过你的两三句说明,她发现这情形毫不相干——
“至少忧太有好好把我当成人来对待。”
她以一种另辟蹊径的方式在你身上得到了想要的情绪价值,你把核心主旨概括为【我老公真爱我。】
里香以后上了网那还了得。
不可小觑。
在接连失败中,你逐渐探索出引向成功的通路,代价主要是里香,和你微不足道的金钱损失,大多是金属金。
若想要融合原本不相干的物质,就要制造让它们彼此包容的环境——新王被典狱长挑选的肉、体囚禁是由于血源,依照这个原理,你发现你需要心与蜜相辅佐。
实验暂停,现实的世界不会有给你的答案。你终止了盘星教事务、人际交往的全部进程,在梦里沉睡了三天,去往漫宿寻找答案。
在你终于得到成果归来,你发现自己的手机里塞满了垃圾信息。
有些其实没那么垃圾。
大部分的未接来电源于五条悟,里香礼貌矜持地贡献了未接通话(4)。
而且,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缺乏时间概念,目前你正插着管,躺在一个空旷而安静的病房里。
一梦归来,已经过去十几天了。
短期的沉眠,或者说昏厥对身体无伤大雅,而且你得到的东西足够好了。
你淡定把身上的管子拔掉,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在衣柜里找到你几天前的衣服,你换上,然后出门,面不改色路过收费处、导医台、安检,离开了医院。
医院门口总是不方便打车,你想走到广场更远的地方。
然而,这个计划殁于你被一个身形高大的白发男子拦住的刹那。
他的手臂猝然横在面前,你因为没及时停脚,一股脑撞到了鼻子。
几乎是同时,一道刻意玩世不恭的声音响起:“女士,你想去哪,我能搭个便车吗?”
“打算……我打算……你有什么打算吗?”你单手捂着鼻子,鼻音不轻。他明明可以开个无下限。
“你问我?”五条悟扯下绷带,你清楚的听见旁边过路人说了句“不是盲人啊”然后走过去了。只有你要接着面对他不知从何而起的怒意。
那不是一句实话,你随即自我反省。
并不是【不知从何而起】,五条悟生气的理由你其实心里明白:他认为你不重视,不管是别人的心意还是你自己的身体。
“嗯……对不起?”你试探性开口:“既然来都来了,不如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我又几天没吃饭了。”
五条悟低头审视你。
你伸手拉扯他的衣角,失败了,这会他倒是启动术式决心同你保持距离。
锲而不舍,你再试一遍。无形的手拨动骰子,最后的结果是成功。你握住那只并不情愿被你碰到的手腕,往下寻觅他温暖的掌心。
“如果你不觉得抱歉,就不要说对不起。”他的语调和眼睛一样冰冷。
你立刻答应:“好好好,那我以后不道歉了。”
你的手被甩开。看起来很拽的年轻帅哥背过身就走,他每步的跨度都不小,在你落下几步之后还会回头瞪你。
原先你想立刻回去找里香解决技术难题的本心,也被这双眼睛里惑人的光冲淡了大半。
你跟在他后面走,半是苦恼半是甜蜜。
几分钟后。
“你还要走多久,我累了,你能不能抱抱我。”五条悟经历了两次放缓脚步,你猜他现在会更愿意迁就。
他转过身来,却以挺拔的站姿拒绝你。
五条悟问:“你知道你错哪了吗?”
你撞到他怀里,他没躲闪:“别管这个了,那我抱抱你。”
“你别想这样就糊弄过去。”
“我没想糊弄,正好想你了。”
“你是只有看到我的时候才会想我吧!”
“让你产生这种误会确实是我的错误啦。”你的声音也软起来:“你的头低下来一点好不好?”
你的手升高了抚摸五条悟的脸颊,靠你的拇指拉低了他的脸,你高仰着脖子,缓慢地交换一个吻。
他结束了就开始指指点点挑刺:“你有多久没刷牙了?”
“我嘴巴有味道吗?”多半没有,你是长生者嘛。
他小声嘟囔,咂摸着嘴:“那倒没有……但你十几天没有漱口了!”
“也就是说……我也很久没见到你了。”你很快地接话往下说,“想拥抱你。”
五条悟松动的情绪在一瞬间又变得冷硬:“骗子。”
你都不知道他具体是在说哪一点,靶子铺太广了,你的骗行。乖顺地倚在他胸口,你静听续音。
“你说好三天的。”
你讪讪:“这次是意外。”
“你哪次不是意外!我以为你又要消失很久。”
胸脯起伏剧烈,你听见他胸腔而起的轰鸣。
你并不对他的过度反应吃惊,只是慢慢地安抚,平整看不见的裂缝:“不会的,小悟。”
“问题是,我已经没办法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了。”
你的网带状承诺并不让他动摇——网带,毕竟是比竹篮打水一场空空洞更大的结构。
五条悟的声音里没有懊恼,只是悲伤。
作者有话说:
受肉于很多年以后的亲戚……嗯?怎么有点耳熟?
果然还是亲戚好办事是吧。司辰之书也是和咒回理论串上了。
其实星夏还挺喜欢dk(现在是教师组了)的,但她没想太明白,而且他们太主动了也不能怪她吧——
几乎是她没怎么关注的时候,教师组就各自长成现在的样子了,然而她看他们还如往昔。带入社会关系挺悲伤的,有种一眨眼昨天还在拍猫咪在手心咪咪叫的猫猫就长大了,再一眨眼……他们会去哪里呢?
小五连夜搜索:暧昧对象线上对我爱答不理,线下却很热情,这是怎么回事?
(通情达理:他说的是真的,而且悲伤焦虑并重)
星夏浏览网页:正是在下!
医院外:自己吓自己,0帧起手。
第128章 第128章好像吵架了又好像没有[VIP]
你被带回了五条悟的家,和上次的不是同一个地方。
他真的很生气,点完了外卖,却没问你吃什么。
但你还能坐在他腿上,感受起伏的胸膛。
因此,要你说,一切尚在掌控中。
再不济还有碗快餐给你吃。
“你房子挺多的。”
“没话找话。”
“哦。”
你被训斥,不羞怯也不恼怒,好奇地看房内陈设:暖色,简约,无灰尘。你不由开始怀疑:五条悟的每一处房产都这样吗?许久不住也雇人清洁,而且都清洁的不折不扣。要么是长期雇佣要么是稳定外包,总之,花费不会少。
想到这,你接着重复:“你真有钱。”
你不是第一次说这话,也绝不是头一次跟他说这个的人,但在这个场合……
“你就只能说出这种话了么,星夏?”
五条悟,就你所知,他不是压力面试的拥趸,也不是喜欢看别人失措出丑的扭曲高等人。还是那个结论,他很生气。
不过,在内心更深处,你意识到:或许,他才是那个更无措的、处在压力中的人。
再多么……你还垂着头继续探索,寻觅光线下的灰尘一样追逐。
“你又在发什么呆!”你的肩膀被突发的一阵力道推搡,茫然中的你几乎要依势倒下。紧接着,似乎是动手的人敏锐的发现你像木偶一样毫无防备,又怀着内耗接住了你。
百转千回。
你的内心,亦如他的行为。
独角兽
偶尔,人藉由他人的评价审视自己。
在温暖酸甜的香气中,你想到,或许正是因为五条悟想要理解却不能靠近你,所以需要花很多时间来解释、圆场你的种种行为。
然而他能得出结论吗?
不能。
他很聪明,但不能。时间给你的,他没有足够时间做的,光阴的差距实在不足以用才智消弭,而且他倒也没有,超越时代的、能够被放置到历史里都永垂不朽的那种见地。这不是贬低,单拎出来反而是对一个年轻人的苛求,同时也说明他确实足够优秀。
不过,你依旧给了他很多挫败。
总之,他面临的困境近似于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剥削。
希望理解你——这个失败了,或者说五五开,因此五条悟不得不得分析原因,然而这竟然也是个谜团,他被迫在这里内耗,对你生气,但他同时也不希望你对他真的生气。
你知道,他知道,甚至夏油杰也知道:
你是一个长了腿的人,你过得不好你是会走的。
“没发呆,抱歉啊。”
“我说了,如果你不感到——”
“不想道歉就不要说抱歉。”你迅速接上:“而我觉得愧疚,我并没有要折磨你的意思,让你多想是我不好。”
“什么?是我多想了?你接下来难道还要帮我解决心理问题。因为你觉得我吹毛求疵又爱计较!”
什么呀,你赶紧安抚他:“不是这样的,我可没说这是你的问题——我知道你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好了你不要说话,我也不是在给你戴高帽,是实话,100%实话。你很好——”
“……”五条悟没有说话不是因为他不想说,而是因为你捂住了他的嘴,他没拿开你的手。
他的唇瓣颤抖,温度比你的手心低,千言万语在门关后。
“我也不是要说我不好我配不上你,但是你确实应该少看一点通俗文艺作品。我唯一的建议就是这个,再无其他。”在一套连招常被触发之后,人就很容易忽略其背后的真相:a很好不代表b很烂,反正你的自尊没有一次让你发自内心觉得自己很糟糕。
你一言我一语很容易偏题,而你面前眼眶泛红,睫毛都在用力的年轻人正是容易把主题带到其他地方去的隐忧。所以你飞快地双腿分开跪在他面前的沙发上,就这样起身,低头轻吻他的额头。
你依旧用手心封印他的嘴唇,如今它支撑不了多久了。
“我是想说……”话到嘴边你顿住,理性组织词汇短句支撑它到此,但真正令它从你口中脱出的还是喜爱和内疚。
五条悟口中蕴含一场风暴,它叫嚣言辞的战争,理性如丝线苦苦撑持。而你口中的话语,在舌尖吻别知性,汇入爱与欲的涓流。
“是我错了,有一段时间,它们对你来说太长了。我才意识到,所以我很抱歉,对于你的感受,还有你的时间。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呀,小悟。”你把接下来的剩余时间邀约咽到了胃里。
剥削者最不爱做的事情就是给予,但你并不是个剥削者,你把决定权交给他。
他选要不要说那句话。
你缓慢地松开手,低头瞧他,温顺得像是在等待宣判。不过也不尽然,因为法官一般坐更高。
五条悟获得自由后的第一件事是压下你的肩膀,你被迫坐在了他的腿上,他的白发遮盖了那双蓝色眼睛,你必须再低下头,才能看见其中情绪。
但比那更先来的是,他蠕动的嘴唇,还有握在你腰上的一只大手。
五条悟说:“太高了。”
另一只手捏住你的后颈,按下你的脑后,你只能见到一闪而过的蓝光,紧接着,一声“闭眼”。最终,疑似阔别已久的唇瓣相拥。
原本打算用于吐露言辞的齿和舌将战争兵器用在了你的皮肤上,他咬你的嘴唇,咬你的舌头,又狡猾地吮吸它们,又疼又痒又麻。
五条悟肆意妄为地把你的口腔生态搞得一团糟,这会他不说漱口的事情了。不过他的嘴唇里,甚至唾液中,都有种薄荷香,你要在其中缺氧晕倒了。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役结束于公寓的门铃在玄关发出巨响。他把你撂在沙发上的时候,你想,这怎么不算是一种鸣金收兵呢?
反正你……今天,姑且的,投降。
他礼貌地和配送员道谢的时候,你已经坐到了客厅的餐桌上,欣赏日光下玻璃外的城市。五条悟回过头,就能看见你侧着的头。
“你就吃饭最积极。”他数落你:“不知道去厨房拿餐具么。”
你撇过去看他的手,包装袋简朴但整齐,四四方方,材质坚硬——高档外卖。它们肯定会配筷子。五条悟只是想找你茬。
你无动于衷。
他把包装重重地放在你面前:“拆。”
真是了不起,五条悟以后应该去做城市更新。
你顺着搭上了他的手腕,扣押在掌心,然后你拉扯他,顺势把头侧过去埋在他肩膀上。五条悟想要起身就得把你抱起,他于是就这么做了。
你们以暧昧又紧贴的姿势抱在客厅。
他托着你的大腿,手臂支撑你臀部,口气很不好:“你不吃饭你想干嘛!”
你唇边的绒毛扫着他耳朵,呼吸也被纳入其中,不说话,但意味明显——他。
诡异的电波在你们之间流转,他的生意再响起时有明显怒意:“你疯了吧!”
倒不是说你真的要对他做什么,欲望也不至于随时勃发。这里不是动物世界。但很清晰的是——
“我想和你在一起。”
回馈很冷:“那我松手了。”
他真的松手了。你还夹着他的腰,五条悟的腰很细。
“别呀,我下不来了。你不想我下去吗?”你蛊惑他伸手支撑你,抱着也好,托着也好。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纠缠。”
随他怎么说,他的心跳砰砰砰。
你嘴上顺从:“那我以后也纠缠你呗?定个期限,缺乏期限的承诺意义不大,比如永远。到你……40岁,怎么样?”
他的回答直接跳到了那之后:“40以后呢?”
其实你也没想好,但是给出另一个不确定会显得你不坚定,而他又会因为悬而未决的状况忧心。你异常流畅地说:“等你老了我就不喜欢你了。”
生活宛如一场酣畅淋漓的rpg,你的选择直接导致结果差异。五条悟并没拥抱你,也没有推开你,他的手揪住你衣领和后背,同时身体因为术式变得滑溜溜,你成了无处落脚的攀岩者,但更像一只被提溜起后颈的猫。
你的手臂够不到他,脚离地面50厘米。
真是的,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你心里腹诽五条悟,他干嘛要问你这种问题,你要欺骗他吗?你要说你永远爱他吗?你要说无论生老病死,无论贫穷还是富贵的承诺吗?
束手无策的人把权力上交高位神明,希望宗教引领,自我归化。但神明不会真的约束哪个人,最终尘世上的一切都还是人和人抗争,欲望和欲望挣扎。庄严宣誓,做出承诺并不会让人真的成为【更好的人】。
当然,你想着,如果说好听的话能让他开心你一定会做的,你什么都会说的,但五条悟聪明到能够发现这不是真的,他同时也不希望谎言,因为……【问题是,我已经没办法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了。】这句话不是他在一个小时之前自己说出来的吗?
他难道不知道吗?
他怎么可以把这种烫手山芋的悖论交给你,又指望你给出一个中间的、光明的、一点也不灰色的真善美答案!
你在50厘米高空中徒劳地摆动双腿。
五条悟继续吊着你——物理意义上的。
你曾经傲视苍穹,但不是这么个姿态,现在落入他人手中,仪态不用拍照片都能想到应该是滑稽可笑,你的想法逐渐转为对五条悟的埋怨:
他把眼睛盯在你身上,你倒是想问问他,既然他这么喜欢你,为什么不早早就了解你爱上你并立刻约定终生一条龙走起!
哦。答案呢你也知道,因为他从没关注你,你看起来又是堕落又是颓废,他见过比你好看很多的人,也不觉得你真的很可怜,反正他根本就没打算认识你。
既然他会因为别人的平庸无能而漠不关心,他也分得清好赖,那他怎么不知道衰老是人的一大残缺呢?他17岁的时候爱过40岁的中年人吗?他爱上过一个满是缺点而且又老又丑的人吗?他没有!结果他这会反而怨天怨地觉得自己所托非人了。
不过你什么都没问,就只是徒劳地蹬腿,把一切容易引起争端的坏想法烂在肚子里。清醒点,你已经坚持到这里了,和他吵架两败俱伤没意义。
凡情之所钟,高下难同,凑合着喜欢吧,你懒得再想,毕竟今天过完明天又是新的一天。骄阳都死了五百多年了,司辰恋爱都谈成这样,你已经很棒了。
在凝滞一样的时间里,你哄好自己,散去了心里的火气。
骄阳,你从没见过他,但你个性平庸,知道一个司辰都过得很差——他死了,你会平和很多。如果以后你把生活经营良好,他绝对会是一个大功臣,你闭眼,朝虚界致意。
你下定决心,不管五条悟要说什么你都不接茬,你要做行动上的羔羊,要悲悯,要体察,就算他真的说出了很糟糕的话,你也温顺地对他。
不过他把你放在了椅子上,又拍了拍你头顶,这次并没有很重,反倒像抚摸。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气焰与挣扎:“算了,你先吃饭。”
五条悟落座在对面,他抓起袋子打开包装盒,把餐品推到你面前,声音很轻:“快吃吧。”
作者有话说:
小五:不安desu
小杰:不安desu
星夏:哎呀今天吃什么好呢?吃一个好吃的,两个也行。
求评论ww
上次说到【人藉由他人的评价审视自己】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在恋爱第二章,现在她已经单身了十年了~
上次:我有什么问题?321没问题——无事
这次:我有什么问题?321确实有点——道歉
自查自纠机制较为完善,就是来的有点缓慢。
那我就不得不说:反应力太慢导致的。
凡情之所钟,贵贱参差,高下难同,你所得到的远不及它的苦痛莎士比亚说的,在维纳斯与阿都尼。
大意剧情是维纳斯喜欢阿都尼,你来我往一番,后来阿都尼死了,维纳斯哭哭感慨。但其中还有更细致微妙的地方……如果是我写出来的话就丧失很多意蕴,譬如1这是女追男2阿都尼死在年轻的时候3维纳斯爱上了他的年轻貌美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这个就很大众了飘
找了三个失败爱情故事安慰自己ww
星夏面对小杰的没忍住的脾气暴躁:一巴掌招呼上去
星夏面对小五暗搓搓的拱火(其实是因为小五也很生气,但也很克制,大家就暗流涌动都不发作):引经据典再比烂,压下去了,对乳腺不好,幸好她是长生者癌不了。
其实小五那边内心肯定也是波澜起伏,但这是第二人称嘛,而且他的想法肯定比星夏多,写再多就不二次元了,至少我把控不住(对手指)。因为1他年轻2他对10年耿耿于怀3他是会老的人类4客观说他比星夏喜欢他更喜欢星夏,说是爱也不为过。看个人对爱的定义了
第129章 第129章说到等待……[VIP]
你在五条悟的注视下独自吃了一顿饭,中间彼此没有任何言语交流。
其他的么,你倒是看了他两眼,他的眼神可能一直注视着你的方向。
用餐完毕后,他还颇为体贴地收拾了桌子,把饭盒盖上——你吃的很干净所以免去了垃圾分类,和一次性餐具一起丢进袋子里,然后走到厨房的垃圾桶。
你踩下了垃圾桶开关上,勉强算是加入这场劳动。
你的身体倚靠在推拉玻璃门上:“你在生气吗?”
他丢完垃圾你松开脚,于是因不怎么被使用而洁净的厨房垃圾桶咔哒合上。五条悟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你:“刚才那是两人份便当。”
“呃,这不能怪我吧。你不是一直在看着么?”
“看你吃完了一盒又拿另一盒?是的。”
“那……那那你也不提醒我一下。”你的两只胳膊交叉,茫然摆出防御性架势。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五条悟语调无可奈何,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黑色的绑带,你细看发现是眼罩,他冲你摇了摇头,然后低头露出半个后脑,遮住眼睛。
他从开放厨房一路走到玄关,你也跟着他,他打开门。你问:“你要去哪?”
五条悟回答很简短:“工作。”
棕色厚重的框架门轰然阖上,你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梦,多少剔除了逻辑。但很快,门又被打开,五条悟在房外,一只手握门边,一只手拉扯眼罩,你还能看见其下流光溢彩的蓝眼睛。
“你好好……算了,你爱待在哪就待在哪。”门再度关上,这次他是真的走了。
你还能去哪呢?五条悟都这么说了,你当然是好好呆在这啦!
他应该是真的生气了,你想。
你在电视,浴室,卧室中度过了接下来的四个小时,被晃醒的时候窗外已成夜景,又轮转了一次昼夜。
你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眼前是五条悟扯下眼罩,眼睛亮成远海的蓝色灯塔,说你“又不经主人同意就躺在他床上。”
你打着哈欠问:“主人,我可以睡你床上吗?”
……
他反应不如你快,你紧接着说:“问过了。”
“我也没同意。”
你转移话题:“你看起来有点郁闷,因为加班?”
“被学生骂了。”
哦哟,这可是稀罕事。这个新闻使你掀开被子,直接从床上坐起身,往他所在的床边倾:“怎么回事呢?”
“带学生出任务,中途离开,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帐内等了几个小时,这次是我放的。”
你认可:“哦哦哦,无故缺勤是不太好。听起来没什么责任感。”
五条悟用一种看珍稀物种的怪异眼神看你,他复述:“责任感。你说这个还真是可笑。”连带对你进行道德审判。
这个就见仁见智了,但你颇为明智地不去争论,低下头小声解释:“这个……就事论事。”你想的很轻巧,你又不是老师,这辈子怕是沾不上师德。置身事外的高妙就在此间。
五条悟的手托起你的脸,声音很凉,说出的话更是冷冰冰:“我去了医院。”
嗯?
“就事论事的星夏,我问你:你要不要猜猜我是去做什么的?碰见了谁?为什么会耽搁?”
他陷害你!怎么不早点说这是在遇见你之前的事情,你还以为是他离开以后呢!你脸红体热,想要低下头的动作竟然也被他的手心阻止——五条悟托住了你的下巴,轻柔,坚决。
这都是有预谋的!
支支吾吾,你弓起身子开口滑跪:“对不起,都是我耽误了你的时间。”没说完你就双手恭敬地伸到他手边,握住他挑起你下巴的手。仰头,脱离桎梏。
像离开断头台那样庆幸。
“说说看,你耽误了多久?”
3小时,2小时?
答案应该都不是,五条悟的眼睛在透题,为了不再看他的眼睛,你又低头亲吻起绞刑架,或者说断头台,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你很小的声音流溢出他的手掌心:“对不起,你等了我那么久。”
十年八年的跨度很难用一句没关系囊括,难以想象会有人宽宏大量到那种程度。对于你,你是一点没指望得到这类回答的。
五条悟也确实没有。
但你听见他的呼吸抽动了下,你没抬头,他抽出手心,接着你被他抱到怀里。
你也想象不到他会用何种表情做这些动作,他在苦笑吗?还是面无表情地自嘲呢?嘲笑他自己徒劳挣扎了半天,又一次输给了你。
你不知道,你的眼皮紧紧地贴着还有寒气的他的外套,耳畔是潮汐和旋涡——其实只有衣料摩擦和五条悟越来越靠近的呼吸。涨潮了。
他没和你说话,这中间过了很久。
松开你的时候,你特地看了他的脸,倒也没什么特殊表情。但他蹙着眉,你仿佛能从眉眼多余的褶皱像针尖一样刺探到他的灵魂,他的冷静另有隐情。
有什么决策被做下,在你不知道的地方。
五条悟问:“你要吃什么?”
“嗯?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可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就会很不在乎地问我这个吧。倒不如我先问了,然后我们去吃。”
他是去速成了什么言辞班么,你竟有些无法反驳,可这个时候当真去吃饭,你就感觉有些禽兽不如了——你感觉到,自己比起享受便利,倒更应该迁就他。
“在乎的,”你说,现在是改善信誉的好起头:“我们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想去盘星教。”
“那不行,你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
“……”他的表情最后定格在【你看吧,我就说】。
“除了这个呢?”他也开始惦记你家,怎么回事?
“果然,杰说你也不想让他去——难道你在郊区还藏了谁在那?”
确实是藏了个人,但是——“要不然我们还是去吃饭吧。”
“想得美。今天你必须说明白,难道除了我和杰之外你还认识了谁?”
“显然没有。”为什么?为什么你刚才不乖乖说出“想吃甜点”,然后你们就能一起去吃他也爱吃的甜食了。
“那你在心虚什么?真是的,那天我就不应该第一时间送你去医院,我应该把你的房子里里外外全都看一遍。”五条悟深呼吸一口气:“铃木星夏,你说的话都不值得相信。”
“所以说,你这不是已经不请自来了一次么?”哦,看他表情,你放了一半的心。灵体夏油杰还没至于露馅,总之没什么问题:“而且你这不是知道我不喜欢被访客打扰嘛。”
五条悟紧追不舍:“这么说现在我就只是访客了?”
你越是哑口无言,越是追悔莫及:“……”
“几天没有你的消息,我就去问了杰,他也没有。不过听说你本来也不怎么给他发信息。”五条悟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扬起微笑,但很快收敛,他还又瞪了你一眼:“他说你不喜欢别人去盘星教,我说管他呢,所以我去了。结果我看见……你又把自己关在屋里。竟然还没停止呼吸。”
什么叫竟然还没停止呼吸啊!?
五条悟咬牙切齿:“我算是知道之前见到你的时候你怎么成那副鬼样了。你是睡了一年,乌龟冬眠都不像你这样!”
“可不可以请你盼我点好的?”
“盘星教里到底有谁在啊!”
“谁也没有!”
“那在你昏迷期间给你打了四通电话的人是谁?”
“你这人……”五条悟还看你手机!你用眼神表达谴责。
“它自己亮的!”百忙之中五条悟还为自己辩解一番,接着问:“一个你都没有备注的号码到底为什么隔一段时间就打你电话,解释!”
他用眼神审视,意思是你心里有鬼。
但你是一个单亲妈妈,你能有什么坏心思?
你摇头,在他的凝视之下掏出手机,在未接的通知栏里找到那则号码,拨通,电话接通后,小姑娘的声音清脆而活泼:“妈妈,你醒啦!”
你瞥了五条悟一眼,他表情僵硬局促:“……”
你移回视线,清了清嗓子:“我被绑架了,需要你给银行账户打款20万解冻我的漫宿赐福,账户号码为——”
“再见,妈妈。”
免提扬声器里只有嘟一声在五条悟的房间里回荡。你适时地朝他压抑沉重心情,苦笑:“我的女儿,连20万赎金都舍不得给我。”
“你哪来的女儿?”
“妈妈生的。”
想也知道和你没多大关系。你看见五条悟神色稍霁,不过很快他又蹙眉:“她讲话有点耳熟。”
感情到了,你继续哭哭啼啼,却没真的流眼泪,只是语调悲戚:“这就是我萍水相逢、关系中还掺了水的女儿。”
水+水,100%含水量。
“真是够了,你怎么还认识里香?”这会五条悟已经想起来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说来话长。”这倒是真的,其中又有80%不能说,但里香是混淆视听的好方法,你用她削弱了可疑性:“但我们真的要把时间花在这上面吗?”
“她已经去世了,你复活了她。”
“啊对对对。”
五条悟很吃惊:“你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从什么时候起?”
你也看出了他对此道的兴趣,不过这也难免,说到【本来死了,但是活了】这类话题,纵然是陈词滥调,也会吸引所有人的热情。
“自1937。”你告诉他。
然而这又是另一个故事。
五条悟当即表示愿闻其详,他拉上你的手,催促似的将外套推到你手臂上:“我忙了半天还没吃饭,你欠我的,星夏。现在我们出门,然后你要和我说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
“行啊。”你同意,披上外套,检查西装裤的扣子,然后挽着五条悟的手出门。
在布兰库格第二年,发生的事情其实很简单。你向五条悟说明了前后缘由,隐去你本人殷勤背后的期盼:领导布置工作,你执行。只不过这次外勤比起咒术师的乘车往返略有区别而已。
你从他习以为常的态度看出他的温驯:他竟然似乎真的接受,没有好处的风险工作值得一做!
五条悟甚至没问你:哦?那你为什么不拒绝?有什么好处吗?你想从这个司辰身上获得什么呢?
他只是若有所思地轻点头,公子做派,示意你继续。
“中间有既有苦难也有泪水,还有噩梦和酒精。”此处一般句式采纳的词汇是【欢笑】【汗水】,你的四连丧气把五条悟逗乐了。
“然后呢?”一个成功的故事讲述人就爱听观众说这个,他问了。
你回答:“要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呢?对于我来说,当我决定开启下一段人生的时候,就会把前尘往事轻掷脑后。”
五条悟:“哼。”
你批评他:“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和你有关,而且如果我不来日本就不会见到你。”
五条悟的态度仍旧警醒:“哦。”
“算了,所以我以前叫露西,没有什么变体,简单易念。当一名时代久远的司辰(赤杯)在1937年呼唤我旧去的曾用名,这引起了我的警惕。上一次有人这么叫我还是在2007,不知道岩守女士过得怎么样了。”
“露西墨洛温,”五条悟低吟,对,他不知道从哪搞到了你的老照片。他突然握住你自然放在圆形餐桌上的手腕,问你:“那是你丈夫的姓氏吗?”
他的抓重点能力成谜,比如,现在他竟然要听你的脉搏,你抽不回手:“首先,当我们谈到丈夫这个概念的时候,先决条件是一段婚姻,你显然明白‘首都’这个概念要后于‘国家’。其次,上帝规定了,要有一场基督教婚礼——”
“你的意思是因为你不信主,所以耶和华撤销了你们的婚姻?”五条悟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你有概念自己在说什么吗?”
“如果你听我说完,你就会知道,那种没有订婚,没有婚礼,没有牧师的男女人际关系无论在哪都讨不到好。政府不承认,宗教也不接管,那么什么是结婚呢?”你温和但也独断地说:“自然界里管那种东西叫做求偶与**——婚姻是社会学的概念,所以也需要社会层面的认证——”
“但你确实和那个男人姓了。”
“大概是因为在认识他之前我没有姓氏?”他对上个世纪的黑户认知少的可怕,你不得不支教:“杂草一样随便乱长的小孩,祖籍还是亚洲。五条大人,像您这样在持有大姓足足千年的森严家族中长大的富贵少爷,哪里懂我们贱民没有苗字的痛苦。”
五条悟懊恼地低下头:“你就讽刺我吧!”
“感觉我在上辈子就知会了我曾经有过【前男友】的事情,而且你还明明白白的知道【他的死亡和方式方法】,莫非您也患上了失忆症?才至于如此喋喋不休地纠结一个根本不重要的往日影子,致使我们的时间白白被浪费了几分钟。”决定了,你要给自己买个手表,这样你可以看手腕就知晓时间。
说出精准譬如“五分三十秒”的确切钟点可比“几分钟”的描述切中要害许多,也能让你的话语更有力度。
“……这,我觉得这很重要。”
“我从来就没问过你为什么姓五条。”
“这能一样吗?我们家都姓那个。”
“我也没想过这句话有天会从我嘴里跑到你的耳朵里,但是我现在确实要问了:请问你是在欺负我没有家吗?你爸姓五条,你爷爷姓五条,你老祖宗姓菅原,他还是公卿贵族,封建制度构建了你们的阶级角色,所以呢?”
“好,对不起。你请继续吧!”干脆与不情不愿同时出现在俊美男人的脸上,他诡异的占有欲和孩子气的敬语一下让他年轻了10岁——五条悟17的时候就这样。
“总之,我不明白赤杯为什么那样呼唤我。后来我意识到了……因为一些原因,那个世界应该还有一个过去的我。生于20世纪,在那个时候二十多岁的我,自然,也是九十多岁的我。”你真是一个长寿的女人呀!
抽回手,你支撑着头,声音慵懒:“我就是在1930后成为长生者的,具体年纪着实记不得。”
“等等,我快跟不上你了。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百度百科)1870年,为了征兵、征税、制作户籍等的需要,明治天皇颁布了《平民苗字容许令》,容许包括以前不准拥有姓氏的平民在内的所有日本人拥有姓氏。
姓氏这个东西也不是谁都能用,但富贵阶级有钱人包有的。
我了解到19xx年的民众生活良莠不齐,有些国家在战争洗牌发家,让原本的【贫民窟居民】也水涨船高有了现今看来还不错的生活。同时,我相信大家也都了解过近代史,至少有基础的整体认知。另外,有些战败国,或者一直都是第三世界国家时至今日也没什么发展的就不好说了。
因此,确实,生产力在发展,整体水平逐渐提高,这些都毋庸置疑,但不能一概而论说人类过得究竟好不好。
所以什么是幸福,什么是满足呢?曾经没吃饱饭的人可以许愿说是有肉有粮,我们现在姑且达到了这个条件,却又有了新问题和新挑战~
比如:某日坐在会议室里三个小时,我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物质上看,我的确是吃得起饭。
幸福和不幸也是人类永恒的课题,我随便讲讲,没有下定论的意思。等我60岁都估计说不出啥嘞。这里就祝大家以后吃外卖不用膨胀券就能洒洒水消费,(小女子噫吁嚱扶额苦笑)过去一年2024,在下暂时没有做到ww
下章开头就是星夏最后保留一部分的历史。
第130章 第130章一个漫长的晚上1[VIP]
【你是一个喜欢保险的女人,对于你这个年纪来说不算稀奇。
即便到21世纪,世界还和以前一样容易发生烂尾的事情,钱交了商家跑了,工程无人打理;借出去的钱要不回来;经过很多努力后承诺压根得不到兑现……先交付的人实在是太委屈了!
在新王的尾款到来之前,你不能放心交托你唯一的法宝:日记。
在布兰库格的最后半个月里,你像垂死之人回光返照一样对九大学科的书籍表现出狂烈的热诚。里香疑心你是不是要功败垂成,精神疑似出现问题。
“不是的,”你解释,“我在这里还有些额外需要完成的事情,你别急。”
里香仿佛在车祸现场,等待救护车,旧世界是她的医院:“罗威娜女士已经答应把前往虚界的钥匙借给你;你已经得到了推举新王最重要的知识;而且他愿意让你——让【图书管理员】成为他的具名者。所有的待办事项都已经结束。”
“你这么说只是因为你急着回去找男朋友。”你的头都没有抬,手里捧一本《阿波罗与马西亚斯》,其中蕴含心性相的知识,事关手术和放血。目前在场的3个生物,0人需要用到此知识。
“够了,你还想再杀夏油一次吗?”
“而你真的很擅长挑起矛盾。但他很聪明,不会轻易接受你的挑拨。”此时提起你先前【提取】灵体用到的略显粗暴的手段,显然会引来夏油杰的负面反应,里香指望他站队呢。
“还要多久,我已经等了一年了。”
里香会挑起矛盾,你也会。你给夏油杰使眼色:“你瞧瞧,你就是败在了这样一个小姑娘手上。”这可是货真价实连死带活一共16的如假包换高中生。
“够了,我是说你们两个。”事实上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但他绝对不会愿意承认——夏油杰受不了夹在你和里香中间,左右各挨一巴掌,最后你们毫发无伤,他承伤200%。
他离开了你的书房。干教主这些年也是让他有了不少脾气,说撂挑子就撂挑子。
你不在意,你继续翻书。
里香总是拿你没办法,无论讥讽还是挑刺,只要不造成后果,你都不理她。
你的高强度学习止于眼下发黑的第三日。忽然之间,你盖上书本,去浴室简单的清洁了身体,在卧室点上香薰,穿戴整齐,合衣睡去。
梦中的事情仅有你一个人清楚,除此之外就只有新王。
你觐见即将登上更高路途的王者,向他提出了你的第三个要求。】
事实就是事实,没有高低区分。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些事实比另一些更显而易见,反过来讲——即便是事实也有不易被察觉的。
部分时候,它们处在关键位置,甚至至关重要。
你在20世纪出生,彼时正位于被人类编号为1937的年份,你曾经被赤杯擢升——那是在另一重历史,但在这里……
在这里,你即将做出一件,会让赤杯很不高兴、很不高兴的事情。
赤杯称呼你为露西,你的旧名字。瞧,她认识你呢!
而且,如果寿数将近的凡人得不到一位司辰的垂怜,会发生的事情可想而知。高贵的司辰都不用额外助推什么,那凡人自己就断了气。你——这重历史年岁耄耋的你,恐怕真的要一命呜呼饮恨黄泉了。
但话又说回来,其实她也并不算非死不可,不是么?至少你在那个关键的时刻发现了【事实】。余地是你能给另一重世界的【她】最后,也是最善意的礼物。
2017年,日本,东京,某餐厅,你用吸管搅拌混匀的果汁,抬头,看对面。在暖色灯光下发丝也变成金棕的男人正在目不转睛看着你。
你问他:“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听不懂就过,你早就发现自己不具备教师潜质,你不强求别人一定能理解你说的内容。
圆木桌圆心,摆盘精致的菜肴已在中间散尽热气,灯光打在色彩丰富的烩菜上,蝴蝶样斑斓。五条悟碰到了筷子,但是用手肘,他的手指捏住自己的额前头发:“也就是说,你回到了过去,改写了历史,但因此见罪本来应该提拔你的上司。这个改动会致使那个【过去的你】的死亡,形成一处悖论。”
差不多,可惜或许你说成平行世界更好。多重历史独立存在……但无所谓了,五条悟大致能明白。你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接下来就是连夜赶往公墓的匆忙行程——”
【深夜的墓园树影森森,模糊的十字架上鬼气逼人。在这个亡灵汇聚涌流的海洋里,有一滴眼泪属于名为露西的女人。
她以墨洛温的姓下葬。虽说这个看起来就有点厉害的名字,配这个拥挤的墓场实在是大材小用,但至少要好过火葬场——骨灰不好复原。
你找到那座石碑,对比别的更干净,也没有霉斑。皇室的车马驶不进封闭的坟场,车夫也是军官,庄严肃穆兼窥探,属于图书管理员的毛皮大衣都挂在他的手臂上。你是突发起意,翻墙进来。
成熟的特务眨也不眨眼,就看见你用早就备好的铲子开始动作熟练的挖土……他肯定会将看到的一切如实汇报给新王,但正好,这也如你所愿。挖掘工作进行到尾声时,他竟然也翻墙进来,你的铁锹哐啷一声碰到了坚硬的木板,你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顺手把铁锹伸上去递给他。车夫接过。
然后,你们一同见证六尺之下的真相水落石出。
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你一巴掌就掀开了被钉子定的严严实实的棺材板。里面有一个女人,东方人,衣冠整齐,神情安详,但她的双拳到死都是紧握的。
她还没腐败。
独钟自我
你告诉他:“她手里没东西。”
马车夫不信。她没抓东西握那么紧干嘛?而且说到底你为什么要来一个荒凉的坟地掘墓?疑团满腹。
特务嘛,你懂的,疑心和执业能力并重。但你实在不想伤害你自己的身体——虽然这也不是你一直熟悉的那个自己,你不打算掰碎手中冰冷的拳头打开给上面的人看。
蹲在棺材边沿,你的膝盖上是一具已经有不好气味的僵直身体,你腾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排备好的工具:备好的血,蕴含心之力的布偶娃娃,还有一截你从图书管理员身上褪去的皮。
紧接着,简陋,然而类似于宗教的仪式就在这个黑暗之所启动。苍白憔悴的图书管理员、不明所以但精神警醒的马车夫,与一具死去已久的肉、身齐聚一堂,共听不像是人类喉咙里吐出的扭曲古怪的话。
阴风阵阵,鬼魂嚎哭,树梢凄厉的影子在坑底散去,照进来的是月亮东行淌下的光。
你怀中冷却的血和肉逐渐升温,紫红色的创痕淡去,她的脸庞不再安详,而是凝聚怨恨和痛苦。你用拇指拭去她眼角新生的泪珠。
小心翼翼捧起她的脸,你轻轻对眼前模糊不清的面容吹了一口气,在你灵魂中拂过的清风,以蝴蝶闪动翅膀的力道,不容置疑地交织成细密风暴,造就一个被命运拭去名字的亡灵复生。
你把马车夫留在这个墓园里善后,主要是挖土填埋。自己呢则驾着属于皇室资产的车与马,驶向一般而言活人会居住的地方。你凭豪车在首都的旅店登记入住,安然度过晚上。
次日,新王暗中传召你,你就跟着见证了属于20世纪初一国集权的富丽堂皇。这里真豪华,东方的主君,天上的神王,都未必能抵得过这个欧洲地上神国的风光。
在这么个来了一次就来不了第二次的好地方,你被问到:“我的下属说你去墓园里,亲了一个姑娘,她就复活了,是这样的吗?”
诶,不是,这种事情……
但你面色复杂地认下了,这些无伤大雅误会,如果能得到这位新司辰的关注照拂……算了,由他去吧,这新王还挺八卦。你请他照顾她,她脑子恐怕出了点问题,因为昕旦和清算人,再然后,你为她博得暂属于她的长生者位席。
如此,就是最后几天发生的必要之事。在那之后你被结了尾款,工程收尾,回去以后你一不小心碰见了五条悟。
但无论如何,1937年,你从黑暗的地下,升入阳光的世界,在田野里开花。】
“你还真是……了不起。”五条悟喃喃对你做出了极高评价,随即他反应过来:“等等,但这件事情其实是在2012年你接管里香之后吧?”
“是啊,所以里香活的不太彻底,她这不是一直没长大么。”先来的总比后来的差些,你摊手:“但另一个世界的我应该不会有这种烦恼。”你指的是,她就不是灵体了。
“我倒是觉得她都30岁了,不变老反而会更好。”
“无所谓啦,”你放松地率先动了筷子,桌子上快要被堆满了:“有条命活就很好了。这世界上没有无偿仁爱的福音,如果被面面俱到的帮助了才是要警惕呢。”
要是成了长生者,青春不也是轻而易举,不至于真的嘴巴一张还要你自己喂饭吧。你没这么……善。
五条悟嘴角含笑,但是语声故作严肃:“我要是基督我也不承认你。”
“天呢,神子大人,你这么严厉的训斥可是会让小女子流泪晕厥,伤心难过到一命呜呼!”
关于五条悟的神子说,实为流言——但也隐晦地在五条家起的咒术界传了有一阵子,只不过体面人从不把它说出口,你以前也没说过。但今天,这个场合,说到耶稣,真是赶巧,他还真是上帝的儿子!
五条悟没想到你要这么接话,紧张地肌肉绷紧,脸色发红:“说什么呢!”
“喜欢小女子这么称呼你吗,神子大人。”
“你再说一遍?再说我就丢下你走,让你因为没钱结账被扣押在这里!”他威胁道,好像是怕你真的再说一遍,于是中间几乎不带间隔,一口气吐出来。就是要你知道严重的后果是什么。
你:“那我就不说了。”你不说话,也不搭理他。五条悟早该报警把你抓起来的。
最后还是在马路上,五条悟故意走得很快,你又不跟上,他故作大方实际紧张地回来,对你伸手,你才看他。
他等握紧了你的手,甚至十指紧扣才抱怨:“你脾气真的是不好。”你被攥的很紧,拽都拽不走。
于是你就地取材,问他:“你再说一遍?”
结果他还真说。
“就讲,就讲,你脾气又坏,又不专一,又说以后迟早甩掉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你什么。”五条悟更用力了,甚至另一只手拦住你的腰。你想走就只有灵魂离体一条路。
你能听见他一开始是带着玩笑语气说话,再后来,认真了。现在,他挑衅的蓝色眼睛正在小心翼翼盯着你。乍看上去,像自知闯了祸但又要面子,觉得自己隐约有几分理而不肯认输的小孩。
五条悟这个人……他是怎么能一边看起来不够成熟,一边又保持性感的?还是说这只是你在温存里感应到的错觉?你不明白这些判断到底谁才是谁的附属,哪个才是事实上更正确的。但你选择在这个时候变得不那么在意【事实】。
你摔倒在他身上,像船只迷失航向。他的手掌已经托不住你柔软的腰肢,或许也是他故意的,五条悟曲臂抱起你,手指在你背后游移。隔着衣服,点燃了你。
“我也不知道,我喝醉了,不能思考。”滴酒未沾的你说:“痛苦、迷醉、紧张,哎呀轻点,你要在我手上放赫吗?”
“你在这里背什么课文?”他边放松了力道,边以某种蹩脚的呵斥指责你。
“小悟,你是因为做了老师,才学来了这套窝囊的发脾气方式吗。”你仰着头,而五条悟像个弱不禁风的高个瘦子跟随你的弧度倾倒,所以你能直视他的眼睛。而他的头颅又实在靠近,你伸出还空出的那只手,在唇前几指的距离就能点到他的嘴唇和鼻尖。“为了削减和他人的距离感?”
但其实略加思考,你觉得他的生疏感还和以前一样。锋芒外面罩了层漂亮亚克力,增加了亲民和廉价感,实际上刀还是很贵,也依旧锐利如往昔。
你也点燃了五条悟,不过是愤怒的五条悟:“是是是,既然你这么擅长看透人心,怎么还在这里戏弄我?!”
“不是故意的。”你克制地收紧下颌,有些场合,话到嘴边就是忍不住冒出来,你瞧见他的反应也后悔了。“我没想惹你不开心。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能朝我发火,说不定会更,嗯,有效。”
作者有话说:
《阿波罗与马西亚斯》密教模拟器和司辰之书游戏里的书籍
【我是纯洁的莲花,
拉神的气息养我,
辉煌地发芽。
我从黑暗的地下,
升入阳光的世界
在田野里开花。】古埃及亡灵书里的诗歌。宛若莲花。高中时候读到的,惊艳着记到现在。本想说已经过了十几年了,但是再想,这段文字实际上已经跨越了千年时间,人生一点点又算得上什么?
小生笑话终于还是用上了
小五:你再说一遍?再说我就丢下你走,让你因为没钱结账被扣押在这里!
星夏:你还小我不动你中间忘了,立刻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