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中期鸡飞狗跳[VIP]

你成功在第一天又给自己未来的路奠基。在你们两个人两条心的绝赞母女团队里,你勉强当上了领航人,唯一的团员虎视眈眈,不过只要你们还有共同的目标……

这道路还有的走,没那么快抵达尽头。

第一晚,你在小屋里入住,把不会挨饿受冻的里香留在门外。

“你收拾干净再进来。”小房子装不下这么些大部件。

你为自己用打火石点燃了房内熄灭许久的炉火,洗净了茶壶和杯具,今晚就在这个比铁匠铺好不了多少的小屋里安歇。

里香到第二天中午才摸索出来恢复旧形体的技巧,她在寒风中抽着鼻子,又变成了看上去乖巧的可怜小孩。她敲响了居屋唯一的小门,清脆的声音从模糊的玻璃和门缝钻入屋内:“妈妈,我好了,能让我进来吗?”

这个可怜巴巴腔调过于熟悉,令你想起那年她到你办公室求和的场景。

你心硬如燧石,百无聊赖翻书,直到手中读物右页到最后一页,才讲:“请进。”

里香是如何语声软糯、可人无害先不提,你的兴趣更多在于文本中的秘密。合上书本,你对她说:“以后我们就以这个小屋为据地,往噤声居屋的深处走。初步就定下分工,你负责清理,我负责书籍。”

年轻人多干点体力活,小丫头劲大。

里香看似柔弱的外表下不仅有与柔弱完全相反的气力,而且她思想上依旧蠢蠢欲动,她撅起了嘴,意味:不情愿。

你把手上的外语书丢给她,用现成案例说明:“这是亚兰语,显然,来到图书馆,没人能不看书的。真不愧是20世纪,一下就回到我熟悉的领域。”

里香翻开其中内容就知道你的话不假。她以日语为母语,现在能跌跌撞撞读些英文,一看到扭曲爬虫形状的字符,她又回忆起被外语和佶屈聱牙词汇支配的恐惧。

于是立刻就把书丢回桌上:“好,我答应你,我不想在这里待一个月以上。我们快些离开吧,我也不想你在孱弱的身体里呆太久。”

从刚开始说明的两周,到明天就离开,再到一月时限,过去24小时,里香的心境也有了不得不发生的改变。现在她蛰伏,委身于破败的小屋,耐下性子寻求同行者的合作。

你点点头:“你有心了。”

你望向高耸的塔楼,还有其后看不清深浅的居室,心想,一个月,天方夜谭。

考虑到你现在水深火热的处境,你第一个放弃的品质就是讲话带嘲讽的诚实。

铸炉杳无音讯,赤杯你不敢主动联系,只有这个你也不情愿认的女儿成为了你的合作伙伴。空中楼阁不予考量,你抬高了里香在你心中的名次。她有助益,跃升第一。

在接下来很长时间你都克制住了对她的抱怨,忍受她抱怨房间太脏东西太乱,忍受她倾诉相思之苦,忍受她偶尔不愿意勤快的懈怠。

你以鼓励为主,安抚完毕转头就继续醉心你早就有所接触但只是浅尝辄止的知识,无休止的秘辛。

“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这个问题里香已经隔了一两周没问,现在掐指也合该再提及。

而你会不厌其烦地向女儿传递信念:“不是,我们离回家的路只有一步之遥。”

“我已经在你的日记本上画了27道横线。”

“那你把他们擦掉。”抱歉,你又忍不住务实了,没在意宝贝女儿的心情。

“半年了。我画了27周,我们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好问题,并且我的回答永远是下一周。”

你对于学习钻研的事情,展现出极大的信心,在研究之余,你还给里香整理了几册或许对她也有裨益的书籍。你认为她长于蛾相,褪去外皮的形态你从没在其他漫宿生物身上见到。

不过里香只看了其中很少的一部分。

“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不是。”

也许里香意识到了这是没有意义的重复,话题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往后的一段时间她都不在因此打扰你。可说来这也不叫人放心,孩子静悄悄,一定会准备作妖。

而且里香的存在就像计时器,提醒你这里的时间依旧流淌,而你们并没有无穷无尽的年限。她褪去外皮的时候,恐怕没人制得住。

那个时候,近在咫尺的你就不得不好言好语劝慰她,叫她别发疯。截至目前都成功了,然而,你也在忌惮着导向失败的那条线。

作为图书管理员,你本可以离群索居,然而和一个定时炸弹住在一起,难免在世外孤岛也体验动荡时局。

幸而,事情在坚持下有了转机。

用恰当的语言储备阅读书籍只需一两天,然而找到正确的那本则要求更多机缘。

在你默许的每周一次日记刻录行为持续到30次时,你得到了一本记载关于图书馆起源,盟约的书。

你找到一张信纸,用品质优越的墨水在其上摘抄最重要的情报,再将它们用日文又写一遍。当晚,你递给里香。

“喏,秘密。”它们被藏在书籍中,等待有缘人发现。

你曾经机缘巧合触碰到很多不该碰到的知识,现在你知道了它们为何为禁忌。你就沙发边沿坐下,里香靠在你肩头,你指给她瞧你书写的字迹:

“有些司辰不愿意让凡人公开地触及到很多的力量,于是成立了垄断组织,它叫根冠。但也有司辰恰好希望相反的的事情。于是大家坐下来折中一下,成立了图书馆。这样就可以确保真理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考虑到我们所在的噤声居屋和整个世界的版图对比,我要说,过于少数了。”

里香对你说的一切都兴趣缺缺:“这和你要做的事情有关吗?”

“当然有。”你是这么说的:“司辰都这样,祂们以为自己高于人类,高于这个世界。也许你并不在乎这些高柱上睥睨我们的存在,但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讲到这里,你有点担心她听不懂。你在心中暗暗发誓,如果她胆敢说“我只在乎失去忧太”,你就在她面前自杀。不过无论她怎么说,你其实都会好好活着。

知道了很多秘密的你,要保守同样多秘密的你,现在大部分乐趣就是精神分裂一样和自己较劲。离群索居的生活让你不算很喜欢这里。

里香看出了你的认真,如今她要是还活着,也该有16岁,她思维脱离了死亡桎梏,自顾自地运转良好。她听懂了:“你要通过帮助某方消除另一方,让图书馆消亡吗?”

“唔。”不一定,你摸摸她圆圆的头顶:“但不可否认,它确实是一条路径。”

可问题在于,那会是铸炉想要的吗?

为什么在这个世界里,她不回复你的祈求呢?

其中还有更多秘密。

要是领导能在开会的时候把需求ABC分条说明,别让你这个小喽啰自己揣测就好了。

不过好像即便在人类职场里——这样的领导也是少数呢,哈哈哈,那没事了。

接下来的时日里,你偶然会在薄雾弥漫的夜里前往酒吧,有时你会带上里香。给她点上一杯红茶喝炸鱼就算完事,而你在那里结识各种各样的人。你探听到了更多关于传闻中统御英格兰的【新王】讯息。

1930年,旧国王在某次刺杀中身亡,宪法崩溃的危机中,血统源于金雀花王室的亨利九世拯救国家于危难。天佑新王。

而在布兰库格,这个秘密丛生的地方,名为甜美的骨头的酒吧里,你能听见更多小道消息。

比如……新王是灯之具名者,诱劝蛊惑的好手。

政治事件越是平静无波,越说明胜者具有压倒性优势。如果是具名者这确实说得通,他现在大权在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你对这重历史中时局动荡不甚在意,你所想的是即将,且必定会和你的路径碰撞的……

【名字是父母能给予孩子的第一个具体祝福】

【他是铸炉与骄阳藉由各自具名者的身份诞下的子嗣,这位神子出生将是具名者。】

【祂被称为,不灭灯芯】

种种讯息在你脑中和它们的朋友抱团,你身前的酒液一杯接一杯,列队入喉,不在竖直的狭窄食道中逗留。

知识多了就和猫毛或者猫砂一样加点水就结块……你很少哀怨自己的才智,不过由于你的脑袋转的够快,也或许由于酒精催化,当你意识到自己知道了什么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

你在酒后发现:新王是铸炉和骄阳禁忌结合的孩子。

如果排除天孽、置闰、路权战争等矛盾的考量,你会说这孩子有指望!

然而不被允许的结合,母亲杀了父亲等种种因素,配合上时间线的客观事实:置闰发生在1582,新王于1930登基。

你不愿意多猜,不过……三百多年里,他恐怕不是在乐此不疲地享受与地位相匹配的尊荣人生,现在号称长袖善舞、雷霆手段、闪电行动的发动者,恐怕是卧薪尝胆许多年后的没福硬享。

你根本不应该知道这些,但烫手山芋滑溜溜地跑到了你的脑袋里。

你暂时藏着这个秘密发现,没和任何人坦白,甚至连里香这个【女儿】都保密,然后跑到遥远的年代来。从这系列时间就能看出来,你的人际交往情况值得担忧。

因此,面对这种司辰级别的爱恨情仇还有王国倾覆问题,你能提供什么助益呢?

你的领导想做什么?这重历史的铸炉去了哪里?新王究竟意欲何为……这都不是240便士年薪的图书管理员应该考虑的事情。(2024年,1便士≈10jjb=1毛钱,1936不知道,推测应该挺少。)

你喝的酩酊大醉,直到你的女儿把合眼时都嘴唇紧抿的你背过小桥,背到居屋里,安置在你温暖的床上,你才说出了沉默许久后的第一句感慨:“我明天就想走。”

不是你意志力不坚定,是你面对漫宿中列队的司辰,你太渺小,没人会认可你。

你不记得后来里香说了什么了,你只记得她的一声抱怨:“妈妈,如果你都这样说,那我们岂不是真的走不了了?”

好不会说话的小孩,你吐了一地。人事不省。

第二天午后,你询问的时候,里香拒不承认自己这是对你的歧视,她称:“因为我认为你是一个坚毅的战士,你是最后一个会放弃的人。”

“你还是闭嘴吧。”她很会说话,但不动听,你忍着宿醉吃下了里香从花园里摘下的水果。听起来她在推着你继续往前走,但你知道,前面的路不止崎岖那么简单。

站队问题总是要赌博的。你不知道该选哪个。

铸炉是希望你辅佐这重历史的她达成某种目标吗?

你第首当其冲就否定了这点。她有什么理想是在2016实现不了的,而要跑到布兰库格来做。

排除掉第一个显而易见的送分错项,接下来就是其余的。

是骄阳吗?她分裂了他,她爱他。她会感到悔恨吗?会因为愧悔而想在另一重历史补偿他吗?

可如果是这样,你就需要辅佐一名在你出生前就早早死亡的司辰,让他重返漫宿,带来第二次拂晓。

当年的置闰可是有多个司辰参与,包括铸炉——而且死后的骄阳权柄又归于新擢升的四位司辰。遗产包括本人已经被瓜分的一干二净了,大家真的希望他回来吗?

你抬起双手瞧自己红润的手心,现在你五官普通,有一头红色短发,鼻梁上还架着因为近视而不得不戴的眼镜。看着就像个会闷头埋在书里苦读的学术派人才。

红发曾经有段时间在欧洲流行认成女巫。现在是文明了,红头发的人也能上街,也有蓝天下的权力。

然而,此身仍为没逃脱命运枷锁的凡人,会挨饿受冻,会流血受伤,别说司辰了,你连里香都不敢多得罪。

痛苦的愁云自从那日起就围绕你,你只好在酒精和白纸黑字的典籍里浑浑噩噩过日子。里香负责你生活起居的一切事宜。

“妈妈,我不晓得你经历了什么。但都这样了你还没放弃……加油。”

你的手只差一点就绕到她脖子上了,但忧郁的阳光刺进你的眼睛,你清醒了一会。

是的,无论如何你走要往前走。

不可否认的是,在你噤声居屋的夜晚里,偶尔会在远离漫宿的梦境中,梦到盘星教。你有时会怀念那种没什么波澜的快乐生活,不想做的工作丢给七海,七海不收就停止推进,反正没有手下会来催你。

要不怎么说领导都很喜欢被捧臭脚的感觉呢,你忧伤地放下酒瓶,眉峰抵着膝盖骨。

也许你是个平庸的人,一遇到挫折就想着安乐太平的田园牧歌,你有的时候会想到夏油杰,他是个好人,而且长得很好看,也很喜欢你。如果你放下面子找他哭诉,他说不定就会像你现在抱着膝盖一样抱着你,然后告诉你——

“没关系的,星夏。”

“不论如何我都不会看轻你。”之类之类,心灵鸡汤。

偶尔,在极少数的时候,你还会想起五条悟。

想起前任什么的真的是很糟糕的事情,可人一旦陷入了不好的情绪,想法也就由不得自己了,乐观点看待,至少你不会想给他打电话——手机还没发明,他还没出生。

总之……这段日子还是有些困难。你在行动纲领上左支右绌,瞻前顾后,万千为难。

作者有话说:

星夏:再这样下去我要人淡如菊了!都什么混乱的关系啊这是!

星夏: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具名于我有何哉,铸炉骄阳俱尘埃。(铸炉:???我还没死呢小丫头)

星夏:想男人了,好没面子哇

写这个发现秘密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权力的游戏里面狼爸发现皇后和弟弟私通的事情,但是星夏不会去戳破的,她胆子小,只敢窝在自己心里(仅限本章),明天她喝了点小酒又柳暗花明了

里香也是小小年纪就经历了大风大浪。

解释:

依照设定这个任务很困难。来解释一下铸炉、骄阳、新王(不灭灯芯)的关系。

1、漫宿必须丁克,不然双亲就会收到天孽诅咒,在孩子出生后就疯狂想吃掉孩子,吃掉以后大概也会疯疯癫癫的。总之就是别生!

2、新王是铸炉和骄阳两位司辰的孩子。

这两点看起来矛盾,实际上是双亲为了让孩子出生想了一点bug。

他们分别派出了自己的两位具名者——司辰的具名者分别也可看做他们自己的一个面相。

铸炉方派出天鹅王(是英国的一位国王,受铸炉管辖,史称亨利八世)、

骄阳方派出日落西莉亚(灯性相的具名者。)

值得一提的是母亲铸炉派出的具名者是男,父亲骄阳派出的具名者是女……

游戏中并未说明为何这样就规避了天孽,但确实,不灭灯芯就这样出生了,生出来就是灯具名。

而就在那之后不久,就发生了大名鼎鼎的置闰事件——骄阳曾是漫宿霸主,就这样被铸炉分裂。(分裂理由众说纷纭,但爱和功业应当兼具。)

父母亲都字面意思撕破脸了,而且在漫宿这个地方,司辰死了也是要去虚界的,去了虚界,依旧有可能回来。

可以想象骄阳当然会试图往上走,而这样,孩子的地位就很尴尬了。

而且,考虑到司辰可以通过代理人的方式结合,总不外乎附身之类的(说白了也可以是夺舍)……做个猜测,骄阳或许也可以直接来一招乾坤挪移把孩子号盗了,自己再去实现宏愿,都是有可能的哈。

在种种未知之下,孩子总之就是跑路了,信别的司辰去了,于是也就被视为大英帝国异端(因为铸炉掌管英格兰),后来被抓住了,就一直被关着。

后面的事情涉及一个小悬念下章再说。纯图书馆部分一共4章,真的是快马加鞭一点也不拖沓!毕竟司辰之书还是很小众的(挠头)

我从开头大概1415章就在构思这些背刺复活又凯旋的情节了,现在写起来总体还是很愉快的ww,这本虽然没存稿但是一直也不太卡文真是太好了,写上本的时候虽然发出来都是顺畅的,但写的时候可是动不动就停几周写不出来,写不出来是很痛苦的,希望盘星教到正文结束都顺顺利利的。番外不急,一步压一步才走得顺

独角兽

第102章 第102章后期这把稳了[VIP]

你还算坚韧不拔,没到整天以泪洗面的程度。白天你就硬逼自己翻阅典籍。

现在司辰的权威和漫宿的拒之门外让你想要挑战,但你自知其中差距无异于螳臂与车马,于是只好憋着一口气,畏畏缩缩地在看起来光鲜的古典房间中闷着头看书。

郁郁不得志,酒精上头的时候想要拳打骄阳脚踢铸炉,最后再把新王大卸八块,酒醒之后空虚又后怕,夜里只敢抱着被子,在天鹅绒的紫罗兰卧室里,偷偷和墙角或许还盘旋的毒蛇倾诉打工不易。

这房间配色忧郁典雅,正和你的心意。它曾经容纳过尊贵的男爵和几代图书管理员,只不过在大火后的七年光阴中,有蛇占据了其中。或许是它墙上的雕饰太逼真,引来了真正的毒蛇。不管怎么样,现在它是你的卧室。

不管这事情看起来有多么不可能,你仍在有意识的搜寻骄阳的讯息。

或许,铸炉希望让她的爱侣在另一重历史复生。

你在迷雾中穿行,也只能朝着不知真假的亮光走去,哪怕要淌过沼泽和深水,哪怕有溺毙的风险。

不过,在春天,你确实得到了一点回响……回响却既非来源于这重历史的铸炉,也非身殒的骄阳。

在噤声居屋里,你已经很少做梦,漫宿拒绝了你。你只能在居屋里修行外界禁忌的术法。

然而某个无星的晚上,在你关门陷进松软的床铺后,梦境造访了你的睡眠。

你身处花园中,到处开满了阿格劳福提斯花,花香是粉红玫瑰色,但花的颜色并不是。这种植物异常名贵,寻常难以得见。

一个男人站在花园另一端石桌旁边,光线太亮,你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得出来他伸出手,在远方迎接。

你忍不住捂住了眼睛,不朝那个方向看。

他是……什么照了光就切割分散到四处去的闪耀钻石头吗?

“初次见面,图书管理员女士。请恕我冒昧带你来此,不过我保证,一切都事出有因。现在,我能否邀请你坐下来,喝上一杯。”他听起来很有礼貌,语言镇定,理性,富有同理心。

你感到凉意攀上脊椎,汗毛竖起。

这个男人能入侵你的梦,能无中生有……华而不实的厚重礼仪和无用外观是有余裕的人才考虑的事情,而他甚至在梦里还有个花园。

你推测,此人位阶至少是具名者。更要命的是,你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何时盯上了你。

他不为你的沉默拘谨,接着说:“喝点什么好呢?让我想想,苦艾酒如何。嗯?女士?”

在白光大盛的耀眼光中,你见到了他的眼睛。金色,光辉熠熠。

现在你不喜欢别人三句话绕不到主题了,对于这个看不清面容的貌似绅士,你从心里既讨厌又忧心。

你用平静地声音问他:“我知道你是灯具名者,有何贵干?”

“哦?这么快就猜到了,是因为我的眼睛吗?”在沉寂中,你似乎能听见这个危险人物咽喉因笑意而颤抖,他接着说:“你要不要再猜猜我是谁。”

……总之,由于你的反应力不够慢,等你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灯长生者如果抛却肉身,就更轻易融入漫宿,他们可以直接与守夜人联系,汲取知识,在辉光中学习,只不过代价是凡尘中的一点点不便利——他们仍然可以通过镜子和玻璃折射出形态,可以引诱人到梦境,左右人的思想……

在你面前的是,字面意义上有父亲生没母亲养的不灭灯芯——新王。

如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也缩减。

你不回答他的问题,但是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对刚才的【有何贵干】打上补丁,修复了讲话不够礼貌的问题。

你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如果存在仅能适用于梦中的法则,就也一定会有只能在梦中犯下的罪业。不过,梦境并非我的长项,我当然不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还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国王陛下?”

你以为他在借苦艾酒给你暗示一些事情。你从不追奉灯,擅长的也更多是杯相诱惑而非灯的游说。再说,现在你正处于一个无司辰认领的孤单境地。几乎算是派不上用场……

不知道他要找你干嘛,无论如何就请快点离开吧。

你太能屈能伸了,令新王也惊讶。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亲切,喊你一起用下午茶。

午夜茶,你在心里反驳,偷偷地,不出声地,反驳他。

但是他让你吃什么你都说好吃,让你喝什么你都说这是琼浆玉液,风景也都是绝顶的好,而他本人更是丰神俊逸,好似双开门冰箱。

“双开门冰箱是什么?”

“总之您真是一名平易近人的领袖,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

兜兜转转了半天,他终于勉为其难地点名了自己在意的事项。你全神贯注地听,脑袋过滤了其中大部分没用的内容:政绩,手段,对发展的一片苦心。

你听见了他对自己实际父亲的少量提及。

他对骄阳一句带过:“不过,这一切比起母亲的布局和父亲的大愿,都算不上什么。”

灵机一动,微妙的电流击中了你,而你也准确把握住了他语调中生涩,却转瞬即逝的最关键瞬间。

你是一名号称要推动历史的图书管理员——大部分人不知道你本人对这个事情暂且毫无头绪。

你最近在研究骄阳,他是近期课题方向——也没人知道你躲在被窝里偷偷抱怨论文写不下去的事情。

新王不想骄阳复生,带来第二拂晓。

也对,不灭灯芯,骄阳复活了他还能不灭吗?

附庸禁脔二选一,或者干脆死亡。

也许苦艾酒让你有待你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你咬住下嘴唇,然而脸颊的肌肉仍然有点不受抑制……对于新王再残酷的现实,在你看来都滑稽。

“你在为什么感到高兴吗,女士。”

“没有没有,”你猛摇头,也许幅度太大了:“抱歉,酒后精神失常。我以后会戒。”

至于其他的,你没允诺新王任何事情,大部分内容装作听不懂,不知道,也就糊弄了。

当你醒来以后,天还没亮,你记得梦中的每一件事。

你心情很好,大概是不令人骄傲的心态发挥了作用:一个强大的国王,他还是具名者,其隐忧算起来还大于你。

这样看来,你好像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你因为一次梦中相会得到了心态上的柳暗花明,你依旧如饥渴之人暴食宴飨那样搜刮居屋里藏书的秘密,只是速度又比以前快了许多——

因你不再去甜美的骨头喝酒,也不听布兰库格村里的消息。

不过偶尔还能听见那位新王的消息。

你知道,他应当正通过他的特务密切关注你。

再后来,你的苦读甚至引来了这重历史的一位司辰瞩目——赤杯。既尊贵的具名者之后的又一名访客。

她的到来更加随性,也更不讲究场合。

浴室里,你沐浴缸中,透明的水波下是你赤、裸的身体,水龙头的水不止歇流泻,直到……源头的水变成暗红。

肉粉色水波在浴池中螺旋降落。

两三次眨眼后,你深陷猩红的河流中,容纳你的浴缸成了酒器的形状,其中的液体自然——

是血。

你能从金黄的瞳孔还有操控梦境的手段里判别灯的具名者,当然也能从血腥鲜红的场景中辨认杯。

你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当然也明白如今自己深陷血池。

这般扭曲现实场景的伟力,不难猜到是一位司辰不期找到了你。

更精确的说,应当是赤杯本尊。

你确信,作为图书管理员的你只是人类,凡人,孱弱的身躯和读两本书就头晕的毛病让你平平无奇。而且多半和赤杯没什么交集。

然而,耳边响起轻柔的呼唤流露爱意。

赤杯竟然称呼你为:“我许久不见的长生者。”她说她认识你。

若爱有形,它会和浓稠血浆中漂浮起的气泡一样。

咕哝咕哝,无可抑制的上浮泡沫,出水即破。

你在从前从来不受领导们瞩目,司辰不会多分你一个眼神。如今换了个身份,却得此青眼……这个世界素未谋面的至高存在甚至打听到了你的真身。

她现在甚至还想和你攀关系!

再冷静自持的人撞见这幕也不得不受宠若惊,你有那么一瞬间快被虚荣冲破脑袋。但是,如果有什么事情让司辰都坐不住了,那它恐怕会加倍地令你费心。

司辰的爱与恨对你来说无甚差异。

大概几个月前,铸炉摸了摸你的手,牵着你走了一段路。

瞧瞧,你现在被发配到哪里来受苦了?

你很想念盘星教的悠闲。

你在冷艳的血浆中冷却了过热的头脑,手臂抬出水面擦了擦自己的脸,脸颊染血。接着应声:“是。”认下了长生者的身份。

现在事情就简单许多。纵然赤杯不认识你,你也未接受她教诲。可她确有不少具名者和长生者,知道怎么和下属打交道。你也明白与司辰相处的礼仪,即便很少用到。

“听说你投身了铸炉门下。”

“……是。”

“怎么了?是在赤红教堂遇到了什么问题吗?”悦人的话语从四壁流溢,“亲爱的,你可以和我说说。”

和诱惑者交流令你神智昏聩,你飘飘欲仙,甚至产生了【爱】的错觉。然而毫无疑问的是,你最爱自己的前途。

“因为……”谎言出自你口,在状如酒器的空间里回荡:“官能欲望固然是可贵的,然而当我听见铁砧敲打的声音时,仿佛听见了新的召唤。”

简而言之,托词是:离职原因为个人职业发展需要,与公司领导制度无关。

“真可惜。”赤杯善妒,但她不会嫉妒一个长生者,所以只礼节性遗憾:“是我们没能留住你。”

“我依旧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即使是你的新主人派你来执行秘密任务?”

这个问题值得几秒的厘清思路。你在停歇的沉寂后开口:“当然。”

你在一团巨大的毛线球里找不到头,有什么指引你都收留。新王也好,赤杯也好……只希望到最后,你能破除烦忧。

“有预言声称,第十二任图书管理员身负改写【未来的历史】的职责,铸炉她是怎么和你说的?”

问题如惊雷炸响,你惊慌得像一个宿醉的大学生参加毕业答辩,论文还不是自己写的。学术不端和扣押证书的压力让呼吸岌岌可危。

“她……什么也没说。”你这么说:“或许规则对她亦有限制,或许她受限无法开口。”

“她很信任你。”

那没有吧,你在心中驳斥,不过你不反对高位者给你贴金。

你说:“历代图书管理员都是人类,我想也有这方面考量。”赛道够小,谁都有机会排第一。

你不卑不亢,赤杯与你的叙旧也就平稳推进。被找上门的下位者不应主动为自己开口,当她想揭露意图的时候,她会的。

在一阵闲扯后她突然开口:“对了,漫宿有传闻,说你想复活骄阳?”

真是糟糕的转场。但说出话的人是赤杯,你就老实回答:“作为一则秘事,太阳的崩毁历来是研究者关注的重要课题。”(太阳=骄阳)

学习骄阳?是的。

感兴趣?也许,但那是出于学者本职。

第二拂晓?哦,这可就不一定了。

赤杯优雅从容:“说说看,你都知道了什么?除了老生常谈的内容外。”

“……”愿效犬马之劳的说不出人话也很正常吧,你卡壳了。

“放轻松。”赤杯语调蛊惑,甜香从浴池中散发:“我对居屋施为了一些【影响】,但这里仍然是安全之地。你不会在这里受到伤害的,我向你保证,我的长生者。”

……你可是知道上任图书管理员就是在噤声居屋死于大火,纵火者未知,但毫无疑问他就是在这里,在布兰库格殒命!

可赤杯已经开口,你就不得不【信了】。

“大概……他的宏愿或许与那位私生孙的命运息息相关。”私生孙正是新王。这源于一个很简单的推测,二老拼了命也要生的孩子,那怎么样也都算是寄予厚望……而且你的领导铸炉听起来很关心新王的命运。

再其他的信息,无论赤杯再怎么旁敲侧击,你都摊手【无能为力】。

“好吧。”她终于放弃了盘问,甘美的气息依旧缭绕,“噤声居屋的典籍众多,你既饱学太阳的历史,那也应该知道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知道,你太知道了。

就算这个世界的铸炉从不回应你,你也没有一天后悔离开赤杯。

她先是擢升了双生女巫,随后嫉妒她们新的心相权能,又擢升了轰雷之皮与之抗衡。这件事情取得了初步的成功,轰雷之皮做具名者时,忠诚,痴心。

后来,赤杯希望沾染属于霸主骄阳和铸炉的优势,自然,她会想要破坏这对小夫妻的结盟——从置闰这一结果倒推看来,她成功了。

再然后……因为一桩新的联盟诞生,赤杯在新盟友的要求下直接献祭了座下具名者——就是那个传说中忠心耿耿的轰雷之皮。而轰雷之皮在自己的死亡中得到献祭,竟然就此重生……还跃升为与她同级的司辰。

这些古老的历史告诉你两件事:

1.和赤杯在一起约等于与虎谋皮。皮是她的,你也是她的。

2.赤杯反买,别墅靠海。她把双生女巫和轰雷之皮都用一种自己未曾预料的方式保送了,而被她觊觎的铸炉,至少在你诞生的那重历史里,她比赤杯……或许是厉害那么些。

怎么说呢,亡夫遗产,拿到最多的毕竟还是遗孀。

你嘴角噙着得体微笑,赤身裸体也从容不迫:“我明白的。自古以来……角争和战争从未休止。我崇敬您的魄力,也同样祝愿您能得到无上伟力。”

她明牌了:“这么说,你也能明白我不希望已经逝去的司辰再临漫宿的心愿?”

该拒绝时就拒绝,你声音不自觉颤抖:“不知道,您能否说得再具体些呢?”池子里适宜的温度逐渐冰冷,你还打了个哆嗦。

赤杯不高兴了。

“我说,管理员小姐,你的忠诚难道不值一提?”

“当然不是。”低温正好让你的脑袋飞速运转,你低下头,鼻尖快要沾到血面:“还请息怒。我是说,伟大的母亲,曾予我三倍生命的母神,我的圣主。”

你恨不得把所有的美好词汇用在这里凑字数。

你的眼睛直视快要泛起新的血泡的池面,赶在它破裂之前,你说:“我是说……”

你讲不出话来。

冒泡的血池中,一个头颅大小的泡沫在泛起后炸开,血浆粘液就猝不及防地飞溅到你这具低着头的凡人之躯上。

砰,红色的,血腥的,香甜的,黏腻的,模糊你视野的红色却突然激发了你的另一重考量,一管【新鲜的血液】注入思绪。

你脑中火光迸裂。

你在狼狈的这时瞠目睁眼,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有了决断。你要推翻自己刚才说过的一些话。

你决心说:“母亲,请你宽恕,我这么说也许僭越。然而,我从来都不认可骄阳的宏图,他的僭越和禁忌和不可饶恕的罪愆,要远超我评判他的一切。他该死。”说完这句话你就跌进了池子里,再也无力支撑身体。

你很少这么激进,万一她不喜欢你的答辩,可能会发生走啊搞的事情。你调整姿势,抱着胸倚靠杯壁,静待赤杯回音。

“很好。”赤杯说。

你长舒出口气。

她再也没和你说话,等你再清醒过来的时候,正身处洁白的浴缸里,里面的水清澈透明,映出你这具身体苍白的皮肤和透明的指甲。

只是……当你往左看,往墙上的镜子上看,你能瞧见镜中人眉眼间大块大块的鲜血。沿着你下巴滴落的,污染了干净凉爽的浴缸池水。

赤杯离去了。

你勉强伸长了手,打开水龙头,用更温暖的新鲜热水冲洗身体,驱散血和寒意。

晚上,你穿浴袍横卧在温暖的床铺,炉火在不远处的壁炉散发怡人温度。

你开始细细回想。

毫无疑问,赤杯不喜欢骄阳,或者说她觉得他不得不死。所以当你说骄阳不可饶恕的时候,她甚至似乎有些赞许……

而为何骄阳不可饶恕?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先前不能肯定,现在依旧没有,可多亏了赤杯的态度,你有了一个可信的猜测。

骄阳和铸炉的结合诞下了新王。这是一重禁忌。

漫宿的位置和萝卜坑一样总是定好的,而且稀缺:母亲诞下孩子,父亲就会想吃掉它,永远不会有多余的。

然而,如果骄阳曾经想着改变它呢?

一个人相信规则,往往只是因为他不能凌驾于规则之上。

而诞生自辉光的尊贵司辰,他在位时,所有司辰避其锋芒,铸炉屈居其下。

书中写道:【太阳宏图,其本身并不明晰,但那是一个期以进入、占有,亦或是屈服于辉光的计划】

如果一位最强者想要挑战辉光,试图凌驾于法则,那么你作为漫宿热心居民,当然可以评价这个行为为僭越。

他们大费周章通过代理人诞下一个孩子,却又似乎对他的教导不太上心。

你见过新王,在梦里,他看起来……他看起来和母亲不熟,和父亲也不熟。比起虚无缥缈的人际关系,他对政治关心许多。

不奇怪,毕竟他是【英国国王】嘛!——

如果这一切不是书里写到的【因爱而犯禁】,看起来要更能解释得通。

你在床上翻了个身,冰凉的被角搭在你的手腕上,天花板的浮雕被里香打理过一遍。当她变身的时候,她能飞得很高。于是你现在才能和栩栩如生的蛇雕,还有它紫色有神的双眼,不经意间来个对视。

你重新回到自己的思绪中,你毫不忌惮,无所阻拦地望向天花板的毒蛇,问它:那么,国王想要继承人是因为爱吗?

当然,并非如此——一切为了权力的延续和扩张。

此为骄阳的宏愿,也是他被分裂时都难以割舍的愿望。

作者有话说:

你大概明白自己要怎么做了。现在只有一件事情尚不确定,那就是铸炉。你还没忘记自己到时候还要回去向她交差。

而这件事情就和你锐评【骄阳的僭越】一样风险巨大。

你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因为有一个阶段性突破,能影响到你登升具名者的机会在遥遥招手。

令你惊讶的是,在这个焦急又喜悦的亢奋之夜,你除了自己或能跃进一步的事业,心中竟然还闪过了几个熟人的剪影……见鬼,高专那年后劲这么大吗?

【如果有只适用于梦中的法则——就一定有只能在梦中犯下的罪业。】苦艾之梦文本,司辰之书里的一张回忆卡。

【太阳的宏图本身从未明晰,但那是一个期以进入、占有或屈服于辉光的计划】太阳的蹦毁文本,司辰之书里的一本书

星夏:霸道具名者爱上我?

星夏:霸道司辰爱上我!

鞍前马后那些年可从来没这么受欢迎过,果然权力是最好的

因为涉及到图书馆重要结局人物新王,所以放到了今天来讲——

新王不一直被囚禁么,噤声居屋建立,孩子就被丢到这里的图书馆旁边的监狱里来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是漫宿的孩子,天生是灵体而无肉身,这边的典狱长做人体实验,总之最后给他塞进了一具人类肉身。

他大感屈辱,但也正是这个人类的躯体身上留着金雀花的血脉,才让他有物理机会能实现登上王座的可能。

1929,勇敢的不灭灯芯一找到机会就突破了收容——放了一把火,把这里:监狱连带图书馆,人豆沙了。然后美滋滋去登基。(没有可靠材料说1930的刺杀是他谋划的,但我想……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九大图书馆历史悠久,噤声居屋也不例外,每个图书馆都有自己保护者,噤声居屋的是罗威娜女士,隐于幕后,所以不灭灯芯也没想得罪她,只是把人干掉了,没完全把图书馆付之一炬。

……游戏设定1936年的下一任图书管理员是第十二任【也就是玩家】,有可靠预言传闻说她或者他将书写新的历史。(差不多近似哈利和纳威必有一个能干掉伏地魔那样的预言,反正当年伏地魔是信了。魔法体系里预言可是很重要的东西。)于是才这么重要。

第103章 第103章赤杯,你坑我![VIP]

经过不短不长的一段时间的颓废后,你重新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当你回头看的时候,你也很惊讶。前些日子你是怎么想的呢?

从被找上门来以后你随机应变的反应看来,得亏你仍有应对事情的智商和机敏。

感谢甜美的骨头不接受赊账,感谢240便士的年薪。

不过,也正是在当时被视为绝境的条件里,你找到了方向。再怎么不可思议,误打误撞,阴差阳错,那也是你。

为自己的小小成就而喝彩吧,女士。你陷进柔软的天鹅绒垫里,对自己说。

随即你也积极地想方设法在这个偏远的小岛上建立关系。

首先,要想撰写一重未来的历史,你需要在术法研究方面磨炼精深的技艺。寓言是未来发生的事情,在可能性的星星被摘下之前,它永远可望不可即。

其次,你为远在伦敦的新王寄了一封信。布兰库格的邮局只要给钱哪里都能寄,而且你相信,就算信件最后被遗弃在无人的小巷里,新王在布兰库格的密探也能用自己的手段把消息传回去。

总之,他会来找你。

你们偶尔又能在梦中见面。你们也成为了【好朋友】。

他说:“真遗憾,布兰库格不欢迎我。它们把我的继位说成复辟。否则,女士,我一定会亲自去见你。”

国王兼具名者的礼贤下士说辞堪称鬼话连篇,不过你并不晓得新王和这里有什么渊源。

你正是海绵一样尽力吸水的阶段,直接问:“复辟,为什么他们这么说?”

复辟这个词的意思,难道不是失势的君主卷土重来吗。

他到底当过多少次国王?总不是因为是不灭灯芯就一直续杯吧。

新王:“我想,这个问题不应该由我这个受害者回答。”

你:“这么说,陛下,你认为自己是【弱势群体】?”

新王表现得忧伤,梦中的光亮也更黯淡:“这并非我的原话,朋友。不要让偏见影响了我们的情谊。”

你知道你手里算是有他的软肋,你对他不如以前恭敬。

“我听说过去六年一直有被特务抓走的村民。”看起来无辜的国王也有自己的手段呐。

新王不灭灯芯复辟者,离开聊天室,很快你也从梦中醒来。

这类日常的闲聊偶尔发生在你们两个忙人身上。

开春,这是新的一年了。

里香现在不问你“什么时候才能走”这样的问题,她变得更加冷静,理智。你为她下诊断:乙骨忧太戒断成功。

“你终于能记住忧太的名字了?”

“记不记住又有什么所谓。”你正在誊抄一本几百年前的书籍,对长相都不知道的人漠不关心:“我又不喜欢他。”

“我喜欢。”

“恭喜,听说两个女人最大的矛盾就是一起喜欢一个男人。可见我们没有这方面问题。”你态度也恢复了轻佻。

“……妈妈!你就不能更在乎我一点吗!”时至今日,里香终于有能力明白这一点:“你只是在借由忧太打压我,因为你觉得我在为无关紧要的事情分心。”

“确实,所以等你不怎么提起他,我就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了他的名字。”你对最近里香的工作很满意:“村民都觉得你很亲切可爱,所以你打听到关于新王的讯息了吗?”

复辟,他继位前的事情,和布兰库格的渊源……你都乐意听。

新王确实说对了一件事,这个问题不应该问他,反正他满口谎话。因此,你派出了你方唯一特务里香:年幼、隐蔽、不惹人怀疑,去哪都能听一耳朵消息。

“妈妈。”你旁边的里香隐隐有生气架势,她正在【长高】,事态如春笋破土:“我想你应该更尊重我。”

她在恐吓你。

放到半年前你会投降,但现在你指尖一抖闪现寒光,薄薄的刀片在食指中指之间发散冷意:“尊重不是嘴上说说的事情。

例如,假设你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道心破碎】的小女孩,而我是一个无论如何都能帮你缝合好的裁缝妈妈,我该怎么尊重你呢?题外话:你尊重过被你吃掉的毒蛇吗?”

你手中无针无线,只有一片刀锋。而只要她灵体暴走,你就打她。方才说的缝合,也不过是指通过疼痛使目标物理降温,保持理智,从而回到人类的束缚中去。

铃木里香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有泪,她变回了身高不过140的儿童身躯。表情也像公益宣传片里的女童,可怜兮兮,一眼看过去就是帮扶对象。

“你仗着自己变强了,就,就欺负我……”

“得了吧,换做你是我,眼前这个令人怜惜的小女孩早就身首异处了。”里香对你起过杀心,不止一次。

“你胡说,我从没有……”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你脑中成型,现在,你只有几处缺漏要确定。但这里头不包括里香的细枝末节,你不在意她的叛逆,那是她的自由。

你能到现在,凭的是你的本事。

你打断她的辩白,强行终止抗辩:“总之,你是个不省心的小孩,而你瞒不过我。所以你要通过劳动得到我的青睐,嗯,如果换成尊重你会好受些么?”

里香离开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居屋的灯都熄灭,只剩你书房温暖柔和的光线还亮。

她带回一则秘密:“新王在放逐的年间曾被囚禁在密牢,典狱长曾经在那里为他打点了一具躯体。”

“他不喜欢他,等出来以后就放火烧了这里,连带监狱旁边的图书馆。”

很好,条件确定。

你就是在这个时候和她宣布了半个好消息:“我可能有办法结束这边的事务,然后回去了。”

她问:“回哪里?”

你施舍呆愣的姑娘一个眼神:“就是你想的那里。”

聪明的里香立刻就提出另一个关键问题,而不是光顾着开心:“你还需要我做什么?我什么都做。”

“你做不了什么,我也做不了什么,但确实有人能帮我们。”在那次你沐浴在赤杯中的亲密接触之后,你再也没见过她,不过你知道,如果你召唤她,她会回应的。

你提出一个大胆的观点:“如果我能说服同位列司辰的赤杯把我们送回去……我就能以真身去往漫宿,请见铸炉。”

“说动司辰?你要怎么做?帮你对赤杯没好处。”

你说:“晓之以情。”

里香撇了撇嘴,没说话,这扁着嘴巴的表情和你也是差不多的刻薄。

你同她解释:“如果我不回去,而选择直接想方设法复活骄阳……显然,这是我们那边的铸炉不会怪罪的结果。”有关他们的恋情的靠谱猜测,你在之前就说明给里香听过。

而后,在搁置不提的几个月后,她现在领悟:原来,在神明的世界里,也有按闹分配这一说。

能不能成功先不提,但赤杯多半会忌惮。你在里香震惊的目光里接着委婉提出更温和的对策:“但要是大家能坐下来谈一谈,进行一番磋商,结果或许会好得多,对吧?”

隔着两个世界的牌桌,两位熟知彼此的司辰,而你是即将促成一个世界改变的普通人……

你已经过了会为微小成就而欣喜若狂的年纪,但试想,如此壮举又有哪个人完成过呢?

你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高兴。

她只觉得这个手段不太光明正大,却没否认它的可行。里香问:“那你要什么时候行动?”

你摆摆手:“不急,先和老朋友新王要点好处。”思路打开,申请发明专利,骄阳三吃。

“……妈妈,你前几个月还在颓废动摇,担心回不去。”

“是的。在命运的浪潮里,低低高高起起伏伏都寻常。”你不否认,而正因为此:“所以我要在高点多赚好处,不然之前吃的苦算什么?”

乙醇吗?

你的想法不变不易:孵化,喂养,静待结果——丰收。

里香小声喃喃:“你的嘴巴软,手段可硬的很。”

你当即给你贵为国王的朋友写了一封信,请求他点一点发财的小手,给布兰库格这个美丽又民风淳朴的地方多一点财政支持。

你在信中写道:

【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的百年历史图书馆以及连接村庄的炼金瓶桥也值得一次妥当——甚至面面俱到的更新。】

……

【不用我说您也知道,当噤声居屋还是修道院的时候,尊敬的守护者罗威娜女士就成为了此地的保护神。千年以来,时光流转,无论她以何种身份行走在大地上,恒久不变的是她高尚的守护之心。

如今,居屋地下的一间殿堂仍然属于她和她的故事。

我欲以银锡与铅汞修缮罗威娜之厅,盼回复。】

落款是:一万遍吻你吻你吻你,你亲爱的挚友。

你的文字和笔迹过分热情奔放,以至于手段果决、集权一身的王者竟没有直接回信拒绝——信中提及的金额对于一个小村庄实在是天文数字。

他又一次潜入你的梦里,当面对谈。

紫罗兰色的春天庭院,甜蜜高雅的香气,你走在一年未变的石子路,晃过依旧光芒四射的新王,坐在放满下午茶的野餐桌旁。

你开口先闲聊:“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不敢吃桌上的糕点。”

“女士,很高兴见到你不再紧张。”

“确实,我现在太松弛了。”你舔了舔嘴边的糕点。“可我迫不及待的就想和你分享这个好消息。关于骄阳。”

“……”

“我曾经怀着无比憧憬的心情翻阅所有关于太阳的书籍,追想他的大愿,想及他崇高的愿景,每每忍不住流泪。”

新王笑了,因笑意眼睛里流溢金色的泪,可也有火焰在他手中发出光芒:“我应该感到高兴吗?你是如此的敬仰一个不存在于世的神明。”他看起来想一把火把你烧了。

“当然。夸奖您的父亲就是在夸奖您嘛。然而——”你正色:“万事万物都有其发展的规律,我手握书写未来的笔墨,怎么可以仅仅因为我个人的情绪就轻率地决定这个伟大世界的未来?当然不行。”

“我肩负重任,使命在心中燃烧,永不熄灭。陛下,我想要从建设布兰库格——具体先从噤声居屋开始。”

总结说,你要钱。

作为一个图书管理员,想要敛财很正常吧!

没人知道你要这笔钱做什么,你没做除了【建设布兰库格】外的任何说明。

“我的朋友,然而我恐怕不得不拒绝你,除非你更明晰自己的用意。”

“我客居噤声居屋许久,已经把那里视为我的全部归宿。飘零半生未找到可以依托的旅人,难免会有此般感怀。可那个美丽的地方终究不能一生逗留,等完成应尽的事我就会走。我爱那个地方,就像爱我的母亲一样。”你和里香学的,对于感情的真情倾诉大部分夸张说法套用了她的念叨。但谁说白月光只能是人类来着?

“……”

“当然,修缮罗威娜之厅只是我的一个初步计划。忘了说,在前段日子里,对置闰运动的推进发挥巨大效用的赤杯女士也对我照顾颇多。”你强调了置闰和照顾,在新王的沉默中继续润色言辞,脱口而出:“显然,我认为自己有必要为她的仁爱与慈心建造一座殿堂。”

“很好。”

虎头蛇尾不是你的特长,你暗示了赤杯与骄阳不相容,以及自己的立场。

接着,你发出动听的倡议:“然而,我只是一介普通的图书管理员,微薄的薪资不足以支撑我心中的感恩之情。您是一国君主,议会不过掌中玩物,金钱不过是沙漏中供人赏玩的流金,只要您挥挥手,撒一捧到布兰库格……”

胸有惊雷,面如平湖,你将自己的诉求娓娓道来。

在一句:“请别让我失望。”后,你还没放下茶杯喝上一口,就在温暖的床榻上睁开眼。

你醒了。最后,你获得了成功。

第三天,金钱和援助人员一起登陆布兰库格,后者并不是你要求他们来的。

你直接和里香说明白预言,你说你有书写未来的部分权能,而……“新王听不懂人话。”

不难猜测这些【建筑工人】的前身和特务下岗再就业脱不了干系。慢着,也许是他们要打两份工呢,你和居屋即将出于光明正大的监控下。

不仅如此,你与你的女儿,孤儿寡母在村里风评被害。大家都很讨厌新王,看起来是你邀请他们进村的,这实在没有办法。

一队人马就在你后面目不转睛看着你,他们中有人一定会传递消息回去,但不管了,你就是要说,指桑骂槐:“脏钱也是钱,有前科的劳动力也是劳动力——炼金术中,中性的物质存在邪恶与正义吗?我想没有,它们就只是东西而已。”

小发雷霆之后,修缮工作如火如荼如期展开,每天早上8点到下午4点,噤声居屋这个听名字很安静的地方,到处都响起叮叮咣咣的声音。

你有的时候会去监工,会对项目进程吹毛求疵,指指点点:“根据情报看来,你们也只是在给国王擦屁股而已,别怪我要求高。上任图书管理员还没说话呢!”哦,是的,他在8年前的那场大火里死掉了。新王和典狱长有仇,而监狱只是恰好在居屋旁边,殃及池鱼的怒火无故戕害了那个可怜人。

里香侧目看你,她什么也没说,只继续听你指点张罗。

在主要两座厅堂都建设完毕后,专项拨款也在大河决堤一般的流水花费中见了底,余下的房间只经过了基础的清理,最多也只是刚能住人的状态。

你在给赤杯无中生有的小而精巧且风格奢靡的宫殿里,以鲜血祭祀了这位贪婪的司辰。

祭品三者又三者,血浪一层又一层,如同花瓣舒展铺张,最后蜿蜒汇进地下的凹槽。

你拂去里香粗暴手法中偶然落到你脸上的印记,轻声斥责她:“温柔点,他们可都是新王的好大儿。”

可惜新王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呜呜呜。

赤杯终于现身,你怀着诚意发出邀约:“我的旧主,我的母亲,可否邀您一叙?”

……

在这场只有三人,但两者都难以称为人的盛宴中,司辰独享供奉,而你巧言令色,舌灿莲花。里香侧身立于一旁,缄默披着皮囊。

你不着痕迹但声嘶力竭地向她许诺与铸炉的会面能带来多大多大的好处,只要你一得到准予,立刻就会归来,给这个美好的世界填上崭新未来的注脚。

到那时,所有人都会有比拂晓更光明,比太阳更可贵的金色的,红色的,蓝色的未来。你只需要赤杯的一点点支持。

“只要我把你送到另一个世界去?”

“对,只要您把我送去,我只需要三天——不,一天就好。无论发生了什么,等我归来,我向您保证。这个世界不会有骄阳的容身之处。”

这场决断一名已故司辰的秘密会谈开始的突然,结束的竟也顺遂。赤杯直接答应你了。连带着,她还应答了你的另一则请求:你畏惧铸炉可能产生的怒火,也担忧她会对你成为具名者这件事情有更多考验。然而你这个低位长生者苦苦求不得的知识,却不过是高贵司辰司空见惯的处方。

她细细传授了你升任具名者的良策,如此一来,只要你得到了铸炉的应允,就不需要这位不爱把话讲清楚的顶头上司再手把手教你了。

你也担心铸炉教不会——她好像不是很爱说话。但赤杯看起来就容易交流得多,而且她还对你解释了,那个方法绝无掺假。

你需要一个相熟的祭品,一套不易得但也不稀世的礼器,一次隐秘的典仪,还有一场堪称盛大的死亡。

等她离开,你高兴地抱起里香转了三圈:“乖女儿,这是不是妈妈第一次抱你?”

里香的脸红扑扑的,但她偏过头去:“……妈妈就算了吧。”

“怎么,只许你叫妈妈,我喊你女儿你就不高兴了?记住你的身份登记姓氏可是铃木。”

“以后会是乙骨的。”

“……”你投降,小孩?你哪有小孩。不和乙骨里香多费口舌。

离开之前你安排她:“把这里收拾一下。”

很多的母亲都会遇到的难题:让孩子饭后洗个碗,她就嚷着要你带她出去游乐园玩。

里香提条件正如那些小朋友:“行,但等我们回去,我要去见忧太。你带我去。”

“白天不许做梦。”一天自由行,你再擅长时间管理也难以做成那种事。

众人拾柴火焰高,又过了一阵子,噤声居屋焕然一新,而竟然没人问你要超出账面的钱,你对剩下的装修人才非常满意。

某个安静午后,你把里香塞进了口袋,随时准备便装出行,再度召唤了赤杯。而她现身,血液化身的人型伸出鲜红的指甲,轻点了你的额头。

赤杯的声音诱惑柔和,没有半点不情愿:“亲爱的,我是如此信赖你,你有1天的时间。无论发生了什么……”

“我以全身的血肉起誓,我永不背叛。”事到临头说点好话一点也无妨,你恨不能再甜蜜百万倍,“顺带一提,把我送到盘星教就好。就是东京xx町xx号的那栋大楼,我的身体还在——”

“哦?是吗,记住你的话。露西。”

……她为什么突然这样称呼你?

一阵天旋地转。你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带着里香消失在了居屋。甚至……甚至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次不是海啸了,而是晕车。你从噩梦中悠悠转醒,眼睛还没看清楚绿色的地毯——这一点也不是你的颜色偏好。

你听见一个饱含野心和鼓动的柔和声线:“猴子各有各的用处,有的用来生产咒灵,有的用来生产钱。”

这句话有阴谋的味道,腐烂的血的味道在鼻腔里挥之不散。而且声音让你觉得耳熟。

“家人们,再过半天,我们就要分道扬镳。请你们在新宿和京都尽力拖延时间,而我会去他们的薄弱处东京高专,找到乙骨忧太。”

啊?什么?

你觉得自己膝盖有些疼,等视线聚焦后,你发现它正顶在坚硬的地板上,支撑了半个身体的重量。

当你抬起头,你看见了被一些人簇拥在中间的那个人。

好巧不巧这个时候他的目光也移向你,你能在他眼中看到明显的惊愕。

随之而来的,是其余人的头也纷纷扭向你。

于是现在你成这个陌生场景的视觉焦点了,你是最闪耀的巨星,所有人目不转睛凝视你。

你缓缓伸出了提问的右手,食指朝天,提问:“说得好。请问,这里是哪里?”

作者有话说:

(以防大家不知道说一下这里是咒0盘星教,2017——12.24)

星夏:老师,这里好像不是我们盘星教吧。老师,这个长得像夏油杰但是穿的比我们【坑蒙拐骗】团体还更像那么回事的男人是谁?我可从来没穿过五条袈裟这种掉价的东西啊,老师老师老师……天杀的赤杯!你坑我!!!!

赤杯就是不想星夏和铸炉碰面,(谁能保证有了司辰在背后的人不反水呢?这年头谁都可能背叛谁)不管是新王还是赤杯,都有心思捏。哪能让星夏这个百岁小辈占尽风头。

如果赤杯是一个fbi,她肯定不希望重点关注对象联系上律师ww,更何况这两位司辰位格上平级,所以铸炉可以约等于cia。

不过到最后,赤杯会后悔的。

星夏:是的,我们司辰密教组就是互相挖坑互相骗,吃来吃去的,(啪)又打了自己一巴掌,夏油杰你给我听好了,你那破衣服我都懒得说你。

还有乙骨忧太……

坏咯,给咱不晕车的好大女里香捕捉到关键词了。

3-5章通关图书馆任务完毕!星夏从这里盘星教回去再探秘一下本人历史,就完成自己的个人章回噜。虽然事业大部分没有dk参与,不过工作就是这样的,只有自己完成的才是自己的。而且这段革命者线对以后小五也有一定启示~

因为新王曾经是灵体,并且维持了这个状态很多年,所以他会是里香稳定形态的好老师。但是这章星夏刚刚通过一些打狗不看主人的手段得罪了他,她要怎么挽回呢?

敬请期待!

第104章 第104章if2017:英雄救美但……[VIP]

在那个问题后,你再也没有办法抑制呕吐的欲望了,撑着身体脸朝地面咽喉抽搐了起来,后背暴露在这群陌生人的目光底下。

你把早上的面包和中午的水果都一股脑反刍了出来。颜色和味道经过混合与发酵,都不太好。

这一行为实在失礼。你也清楚,所以当闪光灯、黑色绳子、咒灵不期而至的时候,你没再额外破坏这个地方的结构,只是擦了擦嘴巴,翻了个身,挑准它们的空隙钻了出去。你还一跃而过向你套过来,并越缩越小的上吊绳。

老虎钻火圈都比不过你的身姿轻盈。

然而等你即将落地,那个熟悉的臃肿身影已经带着飘逸的袈裟在落脚点等你。当你的眼睛和他的目光在办空中交接时,你发现此人面相不大好。

他很狰狞:皱着眉头,嘴角上扬,半口白牙刀刃一样亮着寒光。

你才不会像抛掷球一样被他接住,所以你蹬了他的肩膀,借力落到另一块地上。

这就不能怪你失礼了,首先,速度的快慢总有高下之分,你快而他慢;其次,他站在这里肯定不是为了把你抱到怀里,不让你跌倒。

他看起来像是被听见秘密的邪恶反派,而你只听见了他要去咒术高专找乙骨忧太。

你开口问他:“夏油杰?”

你已经稳稳蹲在地上,而他捂住肩膀——掸了掸灰。

“脏猴子。”他说。这是一个肯定兼否定,肯定自己,否定作为人类的你。你难得见到这么多生机勃勃的活人,虽然攻击性很强,但好于布兰库格。

人类是社会性动物,过去的那些日子,你确实孤单了。

多新鲜呢,你没忍住笑了一声:“抱歉,但有个长得和你很像的人据说在追求我。”

然后眼前这个喊你猴子的人接着让你:“去死。”

你被一只咒灵从地下袭击,连同地板一起到了它的腹中去。你被吃掉了,但眼下情况依旧不值得担心。

三秒后,你跟在里香的后面,又从它破开的身体内款步离开。走两步你还回头,和巨大咒灵开了一扇任意门的残躯打招呼,双手合十:“招待不周,但还是谢啦。”

你身型娇小的【人类女儿】手中匕首翻花,她指正你:“那个是自谦的说法。”

“要不是你说了我差点蒙在鼓里。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上过学。”

你们之间的松弛感和血肉不沾身的污秽场景仿佛相隔两个图层。你低头捋起散乱的卷发,棕红的干燥发质令你若有所思,你将手深到太阳穴处,抬了抬眼镜。

很好,视线又变得清晰。

等你做完这两个小动作,原先在咒灵身体里骁勇善战的里香,在外面也找起了麻烦。你抬起头的时候,她跑到领头人身边挥舞小刀的画面透过玻璃镜片映入眼帘。

响亮的兵戈碰撞声音接踵而来。

这状况堪称古怪。

你知道这里并不是你指望的地方,赤杯给你添加了障碍。而这个穿着袈裟见招拆招的男人长得又活脱脱就像……

你不感到迷失,但眼下确实需要了解更多状况,所以等他抓住里香的手腕把她吊在空中时,你本想阻止现在的不安局面。

然而里香喉咙中正酝酿蕴含诅咒言辞的片段。你意识到:哦,她要请动司辰的力量了。你停止了出手干预的念想,继续观望。

当墨绿的光晕笼罩她手中刀刃的时候,你和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群蛇的嘶鸣,你还额外听见了血与毒液的交换。现在那把武器就不像一开始那样只锋利,但不痛不痒了。现在它含有剧毒,而且力量高涨。

好消息是,这个地方依旧有大发慈悲的司辰能回应你们;坏消息,祂们依旧不认识你。

赤杯,老道又奸诈。

只有一个问题还需要被确认:“打扰一下,这里是盘星教吗?”你把众人从幻象中拉出来。

里香紧接着你发问,她用空着的那只手对准了拉扯她的手腕,手中刀锋向下,让人想到青翠欲滴的毒牙。摇摇欲坠的当然是毒液。“你要找乙骨忧太做什么?”

你说:“先回答我的问题,请。”

可没人回答你。

“你们是谁,要对夏油大人做什么?!”黄头发的年轻姑娘对你疾言厉色,她在几米开外对你拍了几张照片,你顺手就抢过了她手里的手机。

“你的术式是现代科技?”她照相的时候你感受到了咒力干扰,但很微弱,效果不大。她的动作也不够灵敏,你连吃带拿,接着也反折过她的身体,手肘顶着她背脊,悠闲倚靠在她后腰,将她往前顶:“再说明明不是我们先动手的吧。又是术式又是咒灵,你们生怕别人感受不到恶意么。”

那边里香的毒液顺利刺入夏油的手臂,而她的胳膊被扭弯。让人牙酸的咔嚓声和你这边吃痛的大喊同时响起。

“你多大年纪了?”你问身子底下的年轻人。你还什么都没做,这小女孩怎么像个泰迪一样吵吵闹闹。

本来还因为里香开口就是乙骨忧太而觉得她不争气,可她坚毅地一声不吭,这个……水手服都穿上了,叫嚷的像受刑。

难道只是因为你太久没接触小辈,所以衡量标准出现了偏差?你把她往那边的方向推了一把,金色头发的女孩就像海浪冲塌的沙堡,倒向她的建立者,而被劫持的里香也被放下。

据说是夏油杰的人抱住了那个女孩,而你只在里香跌倒地面以后蹲下去看她。你抱着膝盖和她解释现今的情况:

“那个……赤杯好像把我们送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大概是盘星教,但是另一个盘星教。”哈哈,听起来一个叫夏油杰的人即将去找一个叫乙骨忧太的人麻烦,而你根本没办法和白日铸炉取得联系,因为这里的她多半不想理你,就像这个不认识你的夏油杰一样。

多重历史就和平行世界一样不讲道理。

你根本不在乎这些只有名字,或许还有长相相似的人要做什么把世界掀翻的大事。你只知道,临考之前才发现报名系统给你报错了科目是一种汗流浃背的痛苦。

你以为赤杯很好说话,实际她一把年纪,就和新王一样狡猾!

里香能理解你的痛苦,她漠然用完好的胳膊撑起身子,又用它掰正了脱臼的臂膀。然后她开口,问的却是:“我听见他们要找忧太。”

你用虎口旁边的手背抵额头,提醒:“正事要紧。”

“哦,你不觉得是自己太冷酷无情吗,妈妈?”她开始检查自己身上的其他地方。就像你到了人类很多的地方天然就觉得自由一样,里香现在的戒断反应又螺旋式上升,她飘飘然问:“那天你的客人,不就是夏油杰吗?”

“你怎么知道的?”

里香扭过头来看你,琥珀色的瞳孔闪着微光:“他太殷勤了,偶然在监控和窗户里看见他不难。”

“不用在意这些,所谓客人的意思,就是过眼云烟。”你未必真这样想,但你就是这么说,而且你也不计较里香对你的评价:“好了,他们一大家子人还在这里等你,而且我们也只有一天时间。”

现在无论场面还是你内心都乱成一锅粥,你说不出“胜利就在眼前”这种虚言。不过……谁让这就是给里香撞上了呢,你对事业或许都不如她对乙骨忧太那么上心,轴不过她。

她看着你不肯说话,而你又挡了两三次冲着背部的攻击,再之后你妥协:“今天晚点我带你去咒术高专。不过那里很大……你知道的去水族馆也不能每次都碰上海豚秀。推荐你识相点,不然我现在就丢下你跑,祝你在这里好运。”

“……”里香伸手拽住了不请自来的黑色绳结,挥刀削在纤维紧密的表面。因为你紧锣密鼓的恩威并施,她决定配合你。

绳子另一端拽着一个黑人咒术师,倒是稀奇,很少有异域的人有这类天赋。

所以一开始你说你来自英国他们都不信——但话又说话来,如果你是白人或者黑人,他们就不得不信了,事实胜于雄辩。

你的目标是皱着眉头查看金发女孩伤势的夏油杰,你抬起头仰望他们:“打扰了,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如果你想在那孩子身上找什么伤口,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这姑娘几乎毫发无伤。

而被你点名的人也有些愧意和娇羞,似乎是自觉反应过度的心虚:“那个,夏油大人,好像……是的。”声音越来越小,隐于空气。

你接着说:“大家都退一步说话。你看,虽然贸然来到贵地,但我并无冒犯之意,也并没对你们的人做什么。反而是我珍爱的女儿受了重伤。”

你还没说完,身后就响起了精准的日语:“你知不知道,这个绳子需要我的族人许多年才能编织成一条。”

你的眼睛在眼眶里滴流乱转,真诚-1.

“哦,那就该当成传家宝供起来。我有刀,你有眼,你把它送到我面前,我的错?”

里香现在说话也有点你的风范,只是她拒绝读空气,说出的话不太切合当下谋求【和平】的主题。

你看见夏油杰的脸色发生了变化,他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烦闷:“米格尔,先别动。”

鸽子是瘟疫和疾病的携带者,评价为鸟中老鼠不为过,不过当它们被放飞的时候,和平的寓意就远大于传染病学的风险。看起来,你们迎来了短期的休止。

于是你也说,让她别因为去不了游乐园就撒娇:“里香,你现在不是应该身受重伤吗?”

回过头,你说明:“继续刚才的事情。我是铃木星夏,她是铃木里香,如你所见,母女关系。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看起来比实际年轻——我们从另一个世界来,落点错误,我们最迟晚上就走。我知道你是夏油杰,也知道咒术高专是什么地方,但这都不重要,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不干涉。我的目的和咒术师毫无关系。”

“……”

“对了,顺便问一下你要找乙骨忧太做什么?”背后的目光难以忽视,所以你顶着面前人一副听不懂的困惑脸又多问一句。

当然你也不指望他回答。

“但你看起来是个外国人。”刚刚那个女孩,就是被你一擒拿就嗷嗷叫的那个,她站在夏油杰边上,问你。

“哦,对。”你现在是来自英国的【图书管理员】,生不出亚洲小孩,“这孩子长得像爸爸。”

你不知道,你乱说的。

小女孩揪着夏油杰宽大的僧人服饰袖口,挡在自己身前,但她头往你这探:“你突然就出现在地毯上,你还吐了。”

“对啊,遇到这种事情就像车祸和海难,我都偏离了航线,眩晕不适只是最轻微的反应。况且也没几个反派人物会这么冒失的跑到图谋已久的地方来吧——这恰好印证了先前的说辞,迫降。不然你们看监控呢?”

“嗯……”黄色头发的女孩在这里看起来有些话语权,她没瞧别人脸色就自然和你聊起来。“我们这里没有监控。”

“这是几几年?”

“2017.”

你客观指出:“瞧,如果这里有摄像头,一切就好解释得多。你们为什么不装呢?”

你的反客为主让她无所适从。她疑虑:“呃,因为夏油大人不喜欢猴子的东西?”

“……”你低下头看地面,2017和2016分明只差一年,世界却如此的光速变革。这个聚集了十几个人的空旷空间未免有些贫瘠。“所以这里还是盘星教,对吧,教主是谁?”

“夏油大人。”

“……”挠头,你没忍住问候了一下自己的副教主:“哦……听说过一个叫七海建人的名字吗?”

从这个女孩呆愣的表情中,你能看出,有。但那不是对同伴展示的表情。

你还没得到确切的回应,身为教主的夏油杰就终止了这段剧情:“菜菜子,嘘。”他的话语简短又亲密,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你,瞳孔里是疑惑和警惕。

你态度良好:“七海建人是我同事,以前和我一起上学的,后来我们都退学了。按道理说我有一个前辈也叫夏油杰。不过那是另一个地方的事情。”

听说这里的夏油杰对电子科技不屑一顾,所以你特意用上了科技类的比喻以试探:“就像电子绘画的图层,上下层关系紧密,但彼此内容不相干。”

你从眼神里瞧见他确实没听懂。确实是个没文化的家伙,而且面相凶恶。不免使你心中感叹:蝴蝶扇扇翅膀,风就把结局吹到了别的方向。

这个夏油杰不容易相信别人,他紫色的眸光像探照灯,可他嘴上圆滑地赞同:“那真是我们失礼了。”

你什么都没想,脑袋空空,耳朵听了这句话却让嘴巴下意识接上:“没有没有。也是我们唐突来访。”

说完以后,你才意识到这份虚情假意是作为【教主】的被动技能,在某些时候,你们讲话都可以很好听。

但也只是听起来好。

你时间紧,你先问:“能否找个更隐私的场合聊两句?”

他说:“当然,请。”

你在离开之前还对那个不认识的黑人表示了抱歉:“家里孩子不懂事,多有冒犯。”然后叮嘱里香:“好好和这个叔叔道歉,算了你要不想道歉我也管不住,反正别闹事。我现在没空烦你。”

“妈妈,你有点前后不搭。”

“亲爱的,那是因为我真的【没空烦你】。你不会想在一群骗子和无赖中间再待很多年吧?”确定了,你绝对和布兰库格那个世界水火难容,赤杯新王虎视眈眈,铸炉骄阳无迹可寻。

你想到了龙舌兰的味道,辛辣的夜晚,苦涩的清晨,眩晕的滋味只有身在其中时才觉得美妙。

现在你不想要那种酒后情怀。

接着你才反应过来:“抱歉不是在说你们,盘星教的好人们。真希望能和你们朝夕共处,我一定会觉得幸福。”

回应你的是脸色各异的沉默,看来你说错了话。

你快步离开,跟在夏油杰后面。你看见他捂着手背涨红伤口,毒液早就渗透,起了作用。

所以当你们共处一间略小,但只有你们两个人的会议室时,你没有依照他手伸展的方向坐在沙发上,而是问:“需要我帮你解毒吗?就当是一点小小的弥补。”

“……不用,铃井。”他推开手掌,拒绝你的靠近。

“是铃木。”

“不,我说是铃井。”

神经病。

“行吧。”你同情地看了眼他手背高涨的紫色印记,初步诊断,死亡。“我想询问一下,这里是否是东京xx町xx号。”

他在思量后才决定回答你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是的。”

这里是东京,和你来的位置统一;而你的身体属于图书管理员,这具身体则来自1937。你原先以为肉身无法穿越历史的孔隙,现在看来不尽然是这样?

这件事情让你觉得不同寻常。

赤杯的权能不应当大于铸炉,那一开始又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你这才坐了下来,像身体陷入沙发一样陷入自己的纷乱思绪,重整漫想。彻底把一边戒心很重的教主忘到九霄云外。

跟一个快死掉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铃井——”

“别吵,我在想事情。”

“……我说,铃木小姐,一开始不是你提出要找个私密的地方。”

“我想问题的时候不喜欢太多人盯着,容易害羞。”你放下手,眼神依旧直视茶几上的烟灰缸,水晶,切割成好多面,闪着灯光。“你有烟吗?”

“我怎么觉得你才像个教主。没有,我不抽烟,但有些投资人抽。”

“哦,我一般也不抽,所以我的办公场所没有烟灰缸。”看来你的投资人比他的听话。

他问你,声音轻柔,上扬的尾音有一瞬间和你记忆重合:“你是在拖延时间吗?因为想耽误我的事情?”

“不是的,你没那么重要。”你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他:“你这样我没法想事情,我正在思考一件改变世界的壮举,跟你没关系,跟盘星教也没关系。”哪个世界的都没关系。

“哦?”他的疑惑饱含讥讽,你听的出来。“愿闻其详。”

“我被一个人骗了,所以才来到这里。倒霉的是她地位很高,而她的背叛影响深远,甚至会干扰项目完成。”你深吸了一口气,假装摄入尼古丁让你镇定。

“我在思考的事情先是:1,怎么完成;2,我怎能让别人以为背叛我无需付出代价。这两件事都和我今后的立足息息相关。所以是的,夏油杰先生,我不关心你的事情,因为我这边差不多算是天塌了。”

你为罗威娜女士布置殿堂,你违逆新王把布兰库格的特务清除殆尽,难道只是因为闲得慌?当然不是。可现在赤杯把你毁了,你只有【说好的一天时间】考虑回去要做什么。

你皱起的眉头是两道弯月,双月之间是攒动的皮肤山丘,它们之间还有脉脉河流。

夏油杰看出了你正在伤神,而且你因为焦虑而散发的攻击性也进一步让他卸下心防——不是全部的,你的出现依旧很诡异。

“好的。”他这么说,然后提出自己的问题:“我也有一事想请教,期待你的回答,你是否听说过乙骨忧太这个名字?方才你女儿就是这么问我的,看起来他们有旧?”

“啊,听说过。”乙骨忧太到底是谁啊,你听见这个名字就觉得虚弱:“你想找他是因为?”

“小姐,是我先问的吧。”

“行。”你心烦意乱。“如我先前所说,我们在不同的历史,发生的事情也未必相仿。比如你不认识我,而我确实曾经就读高专。乙骨忧太是一个没什么特别的学生,里香很喜欢他,他……大概也比较喜欢里香。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他们分开了。现在她依旧想念他。”

“看,这不就是问题所在么。”夏油杰的嘴唇微微发黑,而表情如常,看不出疲惫痛苦。他小声地捉住了你,把漏洞放大:“乙骨忧太生于2001年3月7日,目前就读于咒术高专1年纪。你的女儿看起来,还远远不够年龄。而且,听说你和七海同届——”

你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他缓了一口气,才接着挑破:“小姐,你是说你和一名1990年的男性同龄,并且生下了一个和2001年出生的学生差不多岁数的女儿吗?”

他确实问出了一个bug级别的问题。

而你在解释“其实不是亲生的”和“我和七海也不算同龄”之间,选择了告诉夏油杰:“好吧,其实你快死了。”

解释是下位者的工作,你才不在审视中分心干提供情绪价值,这个夏油杰多心而且疑虑很深,哪里会信。但如果你说他有血光之灾,说不定他就得信呢?

反正他就是觉得你可疑又不怀好意。

“……”夏油杰没有说话,但双手结印,咒灵在他身边显现。说不通,还是得动作交锋。

“二级?你有点小瞧我了。”等它们凑近的时候,你拂拭灰尘那样掸去了它们曾经在这个世界的一切踪迹,消失了。

“说到哪了……我不是诅咒师,没见过几个诅咒师,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认为那个辅助监督算一个,但这不重要。你发动了术式,咒力和血液搅得你身体天翻地覆,并且你中了毒,现在你很不好,我知道你快站不住了。”你坐在低矮的沙发上,虽然抬头,但现在眼睛里都是宽容调侃的笑意,也许还有些赞叹他能坚持到现在的欣赏。

不管怎么说,你们都已知道,你不把他放在眼里。但夏油杰没心情顾忌这个,你站了起来,并且往他那走。

他觉得你很危险。

他好像一直是这样。你又从他看似镇定自若的眼睛里瞧出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所以,别感到不好意思,在人类这个温暖的社群里,大家总要互相照应。是不是?”一步,又是一步,你走近他,直到他宽大的裤脚蹭到你的衣袍。

这么说你也不好意思瞧不上他这副装扮了,你看起来像一个阴沉怕冷又不会穿衣服的见习炼金术师——为什么是见习,因为就算有眼镜加持,看起来也不是很博学多闻的样子。

你的手指碰到了他浮肿异常的手背,他想收手,而且另一只手也抬起碰到了你的脖子。你不管他无力的抓握,声带照常工作而且一点没受外力压迫就说明了一切,他使不上劲了,根本掐不动你。

“别乱动哦,再这样下去治疗不如死得快,你就真的死了。”绿色的脓液从他腐烂的伤口迸出来,你扭了扭脖子,就挣开他无能为力的束缚,低下头去看:“如果硝子和你讲过,你就应该知道,反转术式的发挥在涉及毒药或者化学等专业领域的时候还要明白原理,不然再擅长咒力的大师也无能为力。你运气挺好,我恰巧在书里学习过这种蛇毒,而且我的反转术式一点也不生疏。”

是的,它曾在布兰库格派上过一些用场。家里有一个医生就是有一条人脉,这个道理在所有世界都通用。

仅仅因为,人总是想晚死一分的。

另外一个值得庆幸的先决条件是——反转术式源于脑袋,你把你的带到了布兰库格。

掌心覆盖了他的创面,你听见夏油杰发出“嘶”一声吸气,你不管他软绵绵的皮肉和衰竭的呼吸,咒力就顺着他的伤口和血管通游他全身,解救了他几乎要和肢体反应一起麻痹的心脏。

隔着几十厘米,你听见了变慢、变快、恢复正常的咚、咚、咚,也听见他愈疾、愈缓、终于顺畅的呼吸。你松开他的手,礼貌地后退了半步,表示友好态度:“心是存续的法则,最好别随便暂停。至于那些并不重要的问题你就别问了好吗?夏油,我也没一上来就问你意欲何为。”

“我不认识你。”半晌后,他嗓音沙哑,适当表达了他早就该表达的警惕。至少他乐意摆在明面上了。

“那真的挺好的。”你对他露出和善的微笑:“与我相交未必是件好事,也许我们不认识更好。”

作者有话说:

作者说句公道话:必不可能是不认识更好。看过0卷的朋友都知道,活着要比死了好。

夏油杰:我这不是原作吗,怎么给写成if了,倒反天罡!

星夏:你别管

星夏(日常状况):我没有女儿

星夏(索要赔偿):我珍爱的女儿

这个地狱笑话之所以让听者忍俊不禁(抑或许是泪与恨)就是因为它确实发生在21世纪的某些地方

星夏:盘星教的好人们~(什么特务和司辰都给我滚呐!)

盘星教诅咒师:啊?

小小咒灵……等等,图书管理员会袚除二级咒灵吗?不管啦,能看见就能消灭

看大家似乎都想快点回去,而我也觉得这段写不写长影响不大,反正这边的夏油就是起到一个承接的作用,而且引出了具名者的先决条件。我干脆这边结束了就直接回去吧。这几天真的是非常尽力的在赶进度了。

后面的剧情有些用倒序方式说明,小五老不出来我对他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此猫被星夏弃养10年,差不多也可相见。按照这边写的马上过完纯爱就是回到高专,然后被小五逮住,嘿嘿。已经有初步想法他们要怎么爱情探戈,中间插点【你这一年跑到哪里去了!】的盘问也很正常嘛。

啊对大家都知道晋升哪有不献祭的,顺便说一声碎门之钥上曾经沾染了小杰对星夏的感情(碎门之钥不是给星夏梦里没收了么~),举一反三的星夏想到这一层,结合铸炉与骄阳的欺世赝身(就是导致新王不灭灯芯出生的那个代理人反丁克计划),觉得可以用这个另一重历史的教主杰做祭品平替。

因为不是什么精妙到让人“哦呼”的诡计,而且总觉得涉及到有关牺牲的事情,微妙的不想突然给读者冲击,所以直接就说出来吧。反正说是一回事,写出来是另一回事。

……后面又发生了一些事情。

当然,不管死的是谁都会复活的。

噤声居屋守护者罗威娜女士手里有能开启虚界门的钥匙,然后她帮她修缮了大厅,星夏还是有点面面俱到的,所以……希望我老了也能像她一样聪明。

祝大家也聪明,上课被点起来都能立刻回答,开会遇到领导盘问永不卡壳,吵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第105章 第105章if2017:奇怪的知识增加了[VIP]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你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问:“所以七海,看表情你认识他是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都说是同事了,对同事你难道没有额外的关怀吗?”如果知道七海在干什么丢人的事情,回去就嘲笑他!

“他是咒术师。”

“哦。”你点点头,好像笑不了了。你没多做评价,夏油杰反而看向你,你就说:“他在那不做这个,退学了。”

“我知道,你说过。”

“嗯。”

“所以,铃木小姐,你不打算说一下七海的情况?”

“啊?”你被干扰,才又分给已经恢复健康的夏油杰一个眼神:“你又不认识他。”

“……这不是礼节吗?”

“你都做盘星教教主了,我看礼节和公序良俗也困不住你。所以你还想问什么?别用七海做台阶了,直接问吧。我时间有限,同样也没空管你。”

“我们这不叫盘星教,现在改名了。”

“好的,很高兴知道你的细枝末节。”重新想来,你的落脚地又何必是盘星教,出去随便找个酒店开间房岂不是更安静?如果这个夏油杰胆敢再骚扰你,你就离开。

“关于——铃木里香,你的女儿。”他说到这里停了片刻,直到又故技重施吸引来你的目光才接着说:“乙骨忧太在儿童时期有一名玩伴,后来她遭遇了车祸,就在那天起,乙骨被诅咒了。祈本里香成为了特级过怨咒灵,现在乙骨入学高专是为了解咒。”

你怎么觉得里香确实能做出这种事呢。

你扬起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听起来很符合我对女儿的刻板印象,她有点……为爱痴狂。不是她的错,我们铃木家基因就是这样。幸好她母亲我在另一个世界还好端端活着。”

“……可她母亲也不姓铃木。”

“你别管,反正她以后是要姓乙骨的。”几乎是在夏油杰话音刚落,你就直接照搬了里香那句杀伤力不小的说辞。

果然,他说不出话来了。

又过了一会,在安静中,这位贵人多事的教主似乎是想要离开,把这片安静的空间让给你。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你还听到了开门的把手扭动:“这样,今天是平安夜,而我们确实有一些【内部事务】要处理。总之,我也很高兴你的女儿在另一个世界还好好地生活,不过铃木小姐,闲聊就到此为止了。”

他着重强调了内部事务,而你因为他后面的话语联想到里香破开形体的样貌,那样的她真的算活着吗?

“届时我们的人要去参加集体活动,不方便外人参与,还请见谅。麻烦你和女儿就暂时在此歇脚,等晚上……或者日落的时候,我回来以后,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有什么事情他不愿意告诉你,他刚才还又问起了乙骨忧太。

你拒绝了他的提议:“这有些不方便,晚点我们也要从这里赶往筵山,就算是出租车也得一个钟头。所以直接就此别过吧,夏油。”

他没出去,反而把门关上了。门锁咔哒的声音,风铃一样叩响了你沉寂的思绪:“……”

夏油杰又看向你,面目和善,眉眼弯弯。他不说话,只是玩味看着你。

目光相对,你现在觉得有点难办:“你是说,因为你恰好是咒灵操使,而祈本里香恰好是特级咒灵,所以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是吗?”

“铃木,你确实很聪明。难怪我会喜欢你。”

“不敢当不敢当。”这人刚脱离生命危险,这会又表演起了居高临下。他的耀武扬威运气很好,碰到你最脆弱的时候,你对他说:“你先请,我不会告诉里香的。”

“这又稀奇了,她不是你的女儿吗?难道你真的像她说的一样冷酷无情。”

什么女儿,这就得问七海了。

你知道眼前道德沦丧的教主要做的事情值得千万层保密。

不巧被你撞破,他心里没底也正常。

但这个夏油杰讲话着实难听,你必须反唇相讥:“是啊,这也奇了,你不是应该爱我爱的要死吗?怎么还在这里表演【女人,你确实有点意思,难怪我会看上你。】的戏码。我以为你想趴下来亲我的脚呢。”

一般而言,谁说的多谁就破防了,谁就输了,然而你讲话更不好听,而且让他自尊心受伤。你很好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毫不相让。

似乎你和他彼此都有孤注一掷的决策要做,在同一起跑线上,把它们放到博弈的场合——你未必会输呢。毕竟夏油杰看上去为了特级过怨咒灵准备已久。

想到此,你也和颜悦色地眯起眼睛,对他展露笑靥。

最后,夏油杰选择与你达成共识:两重历史各有各的图层,大家只专注自己的世界便好。

不过他依旧耿耿于怀的是:“第一,我没有耿耿于怀;第二,你至少应该体谅一下喜欢你的人,别那样说他。”

“哦,那你怎么不体谅我做母亲的不容易呢。”【和好如初】但【初次见面】之后,你讲的话又轻飘飘起来。这话题到底谁先提起来的。

你上下打量这人一眼,嗤笑:“你和他几乎不算一个人,只是长得有点像而已。”

你在比比谁更高姿态的游戏里荣获第一。这场插曲就此终了。

成为教主,思虑周到的夏油杰依旧不愿意让你留在成员倾巢出动的盘星教,可也不想放你自由离开。他问你是否听明白了他的计划。

“很欣赏你不敢小瞧我的模样,但这也太过了。我只听见你们要去新宿和京都,然后就吐了。”不过就算你这么说,他也不会在谋算很久的大事上增加变量。

你在等他给你一个你们都能接受的方案,然后为了让里香配合你,你今天依旧得去一趟咒术高专……也许你可以继续骗夏油杰,善意的谎言,你确实不打算拦着他干任何事。

“我的家人要在新宿和京都策划一场百鬼夜行,而我会一个人去往力量薄弱的高专。我会在那边找到乙骨忧太,杀了他,取得里香。”杀人越货的计划就滑溜溜的钻进你的耳朵,而说出这种话的人就坐在你对面的沙发上。

“……你把这件事请告诉我是为了?”无关信息只会阻碍你想正事。

“为了让你去新宿,或者京都。”夏油杰坦言,“我认为你确实不会是计划的阻碍,但铃木小姐,请原谅我的过分谨慎。特级咒灵对我的理想而言至关重要,我不能允许任何事情干扰它。只要你和我的家人们一起行动,在夜里你们依旧可以回到盘星教,或者高专。到那时,随便你做什么。”

叫做夏油杰的人一谈理想,你就条件反射的想起了一个遥远的村庄。

确实,你还是不要表现出异样为好。你一点也不想听他的理想具体内容,虽然又是猴子又是百鬼夜行的,想也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于是你问都没问【那我们回来岂不是有可能只能见到乙骨的尸体和一个戒备森严的高专】之类过分严谨的问题,你不想再聊出事端。

直接答应了他:“我,铃木里香,在此和夏油杰立下束缚。我会和夏油杰的其他教团成员前往京都发动骚乱,特此说明我本人热爱和平,所以不参加具体事务,只做旁观。在今天,我会随身携带我的女儿铃木里香,不让她单独行动。今天,我不会干扰夏油杰在咒术高专的一切行动。

而我只需要你们对里香保密,如果有你的同伴,比如说,黄色头发的那个,她看起来很容易说漏嘴,如果他们不小心暴露了情况,接下来的事情我概不负责。”

其实根本不是骚乱吧,而是恐怖……袭击。

“铃木小姐真是个爽快人。”他满意了,你看见了他在束缚之后露出的发自真心的微笑,“我会和他们都说明,而且,菜菜子也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孩子。希望你别对她有偏见。”

你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护短,不过这个菜菜子……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因为时间紧任务重,我到时候随便找家咖啡店休息。明天我就回去,不干涉你们年底业务繁忙。”

“好,那我请他们不去打扰你。”

“太贴心了教主先生。”

“铃木小姐哪里的话,举手之劳。”

“你太客气了,叫我星夏就好。”

“应该的应该的。”

你们又开始重复那套社会商务流程。

等你和他前后走回一开始的宽阔厅堂,你和里香说明,夏油杰则和他的同伙阐明情况。

“来都来了,我顺便帮他一个忙。”你不好说自己只是去打消忌惮,也不方便透露对方的计划,不然……里香应该不会因为换了一个地方就不喜欢乙骨忧太的,你拍拍女儿的肩膀:“今晚,我带你去高专。如果我们没有将来,那把握生命的最后一天也很重要。”

“妈妈……不会吧。”

“骄阳的路走死了,而我也没能得到铸炉的启示,回去以后免不了要被赤杯催促,但我们无路可走。”因为在路口落石的就是那位智慧但阴损的司辰。“如果让你处理,你要怎么办呢?”

你学到了这次教训,以后一定不会轻易受骗,甚至说你现在就已经用上了她的伎俩。

不过,你确实把现状说得更凄惨了些,它实际没那么遭。但里香如果觉得情况危急,就会少捣乱,所以……你认为这是善意的谎言。

“……”里香是经历过生死的年轻人,她知道眼下谜题难解,连忙开始表忠心:“今天我什么都听你的。”

“只是今天?”死丫头,嘴真硬,年级再大点就更不好骗咯。

“……有的时候不是很想听嘛。”

你们说的话公开不隐秘,但确实没什么人听得懂,而夏油杰又认定了你们的访客身份,也就少有人留心。

等到约定出发的时候,你就牵着里香的手,跟在大部队后面。而夏油杰独自端坐皮质沙发正中。

“夏油/夏油大人,我们走了,晚点再见。”

他就站起身,带着真诚的表情,期待与家人的下一次会面:“会很快的,我保证。”

而你在这个时候觉得,他在分别的时候有些落寞,而且……宽大的僧袍遮掩了身体,但从握起来有余裕的手腕,还有纤瘦的脖颈看来。夏油杰应该比你以为的更瘦削。

枷场菜菜子推了推你的肩:“夏油大人要和你说话,你在想什么呢?”

你在想:“……是你啊,吃了我糖的那个。”

果然,是从村里捡回来的。

“喂,谁吃你糖了,我才不稀罕那东西!”

“好好好,你也是过上好日子了。”你随口打发了菜菜子,望向夏油杰:“怎么了?”从女孩咋咋呼呼的样子看,夏油杰养的挺好,一点没有曾经被虐待的痕迹。

心理创伤就看不出来了,至少她看起来不错。

夏油杰问你:“我是想问,悟……五条悟,在你的那重历史怎么样?”

嗯,夏油杰叛逃了。你能确定必然是这样。而且他很想得到你的答案,说辞都变成了你听的惯的【你的那重历史】。

突然掌握别人在意的点却要若无其事感觉让你心情舒畅,你表面波澜不惊,对他点点头:“他结婚了,所以应该还不错吧。”

今天你就是假消息一手传播人。

“……啊?”

“怎么了,你对平凡的幸福难以理解吗?”

“不是,那个,没事了。”

“再见。”那可是五条悟亲口和你说的假消息,能有假吗。

你告别了市区的盘星教,坐上前往新宿的车。等到了一处偏僻的街巷后,你又受邀乘坐他们早就准备好的咒灵。

“为什么不坐车了?”

“前面路段可能有人盘查。我们在之前预告了今天傍晚的行动。”

“预告……也对,我明白了。”这个调虎离山的计划太过直白,总监部应该要有所计划。

你又坐上了飞鸟,枷场菜菜子还递给你一条围巾:“要么,冬天高处风大,我可以借你。”

你摆摆手,把大衣领立起来:“它够厚实。”

抵达繁华的街区后,你眼见着他们放出了早有准备的咒灵,驱使它们袭击在路上行走的普通人。在空中,视野极佳,你还能看见人群里明显潜伏着的辅助监督在袭击开始时站出来,疏散群众。

你不由发问:“所以你们也都是很讨厌非咒术师?”

“不。”一个粉红色头发的女人回答你:“对了,我是菅田真奈美。我们只是被夏油招揽,并且决定要追随他而已。你不觉得他样貌很帅气吗?”

“挺好看的。”也就小帅嘛。

如果里香确实在这重历史诅咒了乙骨忧太,她成为咒灵,想来也不会很好对付。不管是掩人耳目的行动,还是夏油杰孤身奔赴的行动,你都觉得战略上太过激进,或有危险。

“所以你们也知道,如果京都是一个备受关注的地方,五条悟就可能出现,然后……就为了陪他过家家,不觉得草率么。”

“过家家?”有人不是很赞同你,那个叫米格尔的黑人说:“你一个刚才加入的人哪里会知道全貌,只要……”

被认作是人类的里香这会就乖巧地坐在你旁边,没人再接着说。

你听懂了,他的意思是只要特级咒灵到手,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不是,指望连死带活满打满算也只有16岁的小女孩成为决胜牌是否有些过于天真?算了,夏油杰17岁就这样。他的人生这下真走上了不值一提的方向。

呵呵一笑,你糊弄过去:“就算那样实力依旧悬殊,这种事情可比剿灭远方小山村张扬许多。大家上上网,再发点视频……我是说,京都和东京是大城市,招摇过市到繁华地带,事后很难粉饰太平吧?”

这年头大家如果多看看新闻,就知道每年的9月11日都有一个地方,人们会为被飞机撞倒的大楼和牺牲者哀悼。而距离发生时间十年,2011年的时候罪魁祸首就在他的别墅里中枪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