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流逝，天色又暗了些。
野外蚊虫多，江叙还是不放心，万一有蛇什么的，不小心咬了她，大晚上又看不清，也是件麻烦事。于是，他先从石头上下来，踩在杂草上，站在她面前伸出手。
林向晚扶着他的手蹲起来，然后把用过的纸巾收拾好放进口袋里，一抬头看到江叙环着臂膀圈了个圆弧。
她想了想，微微站起来，双手一张，围住了他的脖子。紧接着江叙抱着她的腰旋转一圈，走到了外面的柏油路上，手却越来越紧。
林向晚正疑惑他怎么还不放自己下来时，江叙又带着她轻缓地转了两圈。
“啊啊啊啊啊！”
细碎的音节欢快地从女孩口中跳出，繁星在蓝黑的夜幕中絮语。
“江叙，你说，如果我现在穿的是裙子，裙摆会不会飞起来，像公主一样！”林向晚情不自禁地在风中叫喊出声。
“会的，小公主。”
她想
到刚刚因为钱的讨论害得江叙不开心了，便像主人一样说：“那就用你的钱给我买一套漂亮的裙子”
江叙笑：“好，给你买一辈子。”
又转了两圈，江叙把她放下来，怕她会晕，胳膊还圈着她，没想到，她跟玩嗨了一样，苹果肌翘得高高的。
看着她开心，他的笑意也更深。江叙突然来了兴致，左手握着她的左手举在肩侧，右手仍在她腰上。
“会跳么？”
林向晚右手还搭在他的肩头。
这个动作……
好像是华尔兹。
她摇了摇头，抿唇默然。
“可以踩我。”江叙悠悠地说。
说完，便带着她动了起来，动作幅度很小。林向晚低着头，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脚步，几个回合之后，也领悟了一点，她兴奋地抬眼准备和江叙分享。
却看到，他的眸中波光潋滟，盛不下璀璨星点，瞳仁里只全心全意倒映着她。嘴唇开合之间，诞生了世间最为摄人心魄，勾人魂灵的余音袅袅。
——
Baby，I‘mdancinginthedark
withyoubetweenmyarms
……
是她没唱完的副歌。
一时之间，林向晚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该为他居然会唱这首歌而震惶，还是该为此刻别样的温情而震撼。
她想哭又想笑，全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睫毛被濡湿，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跟随着江叙缓缓而动。
慢慢的，他停了下来，松开了她的右手，同时举高了左手。
林向晚愣了一下，随即从他的眼神中会意，假装牵起裙边，在交握的双手下犹如公主一样优雅地旋转。
伴随着“婚礼进行曲”的最后一句：
Darling，youlookperfecttonight
第66章 Chap.66万里挑一……
“小琴，太晚了，明天再看。”江弈枫从书房出来，看到白琴还坐在沙发上看直播回放。
他也坐过来，白琴将手机放到两人中间，屏幕上清秀面容的女孩正在聚精会神听粉丝的发言。
“你们想听强。奸罪？……嗯，大家不用觉得难为情，还有一些年纪比较小的妹妹，多了解一点也是好的呀……那这个罪的本质就是‘违反意志’加‘难以反抗’……暴力手段算是比较常见的一种吧……你们想想啊，达到难以反抗其实还有很多种方式……对的，这就是大家常说的‘**’、‘醉奸’……再比如，用裸照威胁，虽然没有直接暴力，但这也并不是自愿哦！不是自己主动脱了衣服就算自愿……”
……
“说的太好了，弈枫，真的越看越喜欢。”白琴心花怒放，点开下一个视频，又懊恼地躺在江弈枫身上，“我下午在电话里是不是太冲动了？主要是你儿子，油盐不进！”
“他这点啊，跟你一模一样。”
“才没有。”白琴嗔他一眼，“明明是你们俩一样，你都知道他谈恋爱了也不告诉我，你们都瞒着我！”
“江叙也没告诉我，我在微博上看到的。”江弈枫拿出手机，点开微博，“这个软件在国内很火的，你看。”
“儿子追的啊？”白琴来回看那两条微博，“怎么一下说不认识一下又在一起了？都没隔多久，他是认真的吗？”
“前面这条是因为小姑娘被网暴了。”江弈枫说，“江叙有原则，如果不是考虑过以后不会把私事公开的。至于这个小姑娘，现在在临大读研，学习好，也有自己的想法，发的视频能看出来下了功夫，不是简单的蹭热点哗众取宠。”
“等等，听你这意思……”白琴坐起来，恶狠狠地瞪他，“你早就把她的视频都看完了？你看完了都不告诉我一声？！你看完了不让我看？”
“咳咳。”江弈枫窘迫地往旁边挪了一点，“不是不让你看，现在太晚了嘛。”
“都怪你！明明下午直接说想见未来儿媳妇就行了，你非得让我装作不知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白琴气得锤了一下江弈枫的大腿，抛下他往房间去了。
江弈枫赶紧跟上去，解释道：“江叙不直接告诉我们肯定有他的考量，我理解你想见人的心情，但小琴，你有没有想过，人家小姑娘想见我们吗？既然江叙还没有让我们知道的打算，我们就不能太心急。”
白琴上了床，背对着他。
又过了一会儿。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江弈枫从另一边上来。
见他上来，白琴又转向另一边。
“不见就不见吧。你早点告诉我，好歹让我准备个像样的礼物。我那天还以为儿子说有女朋友是看不上别人找的借口，问你也找不到人，你干脆住办公室算了，还回家干嘛！”
“礼物我已经想好了。”江弈枫支起身子哄她，忽而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闪动了一下，“江叙发消息过来了。”
“什么？”白琴一下坐起来，拿起手机。
江叙：【见人可以，就一点，她没主动说的你们都别问。】
……-
第二天中午。
车上，街景在窗外倒退着往后走，路上行人匆匆，林向晚燥热难安的心被洒了把汽油，渐渐燃起了火，即将到来的相见令她惆怅万分。
在她的认知里，见家长算是恋爱中的结算点之一。
空气里的水分像被抽走，林向晚嗓子发干，她不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也不知道江叙的妈妈是以何种心态想见她。
是单纯出于好奇？
还是有其他更深的考虑？
她有点担心。
江叙抽空瞅了林向晚一眼，看到她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男人眉尾微挑，眼神很暗，片刻后，松了油门，将车停在路边。
眼前的画面蓦然定格不动了。
林向晚迟疑地偏过头。
“可以反悔。”江叙握住她的手，声音很平静，“不想去我们现在就回家，我来处理。”
两人的手指绞在一起。她从不为做过的决定后悔，事已至此，更不想把麻烦丢给江叙一个人。
林向晚摇摇头：“我只是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江叙问。
他不是个喜欢追根究底的人，很多时候最少的话最少的行为就能解决问题，没必要多费口舌，从学生时代到工作一向如此。更不屑于手把手引导、教学，能干就干，干不了就滚蛋，蠢货不适合留在他的公司，不适合和他交朋友。
紧张什么不言而喻，但江叙偏偏要问。
他不问，林向晚就不肯说。
她把自己封闭起来，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在一起的时间里几乎从没主动对他分享过生活，对他的关心都是点到即止，不吃醋也不骂他。
这不是正常的情侣关系。
“你在紧张什么？”江叙说，“告诉我。”
他正经起来有点吓人，林向晚身体抖了一下，她想把手抽回来，但江叙抓得很紧。
缄默几秒后，她低着头回答。
“…害怕。”
江叙：“害怕什么？”
“……”
林向晚这下知道了。
不管她换多少个说法，只要她不完完整整说出来在想什么，江叙就会一直问下去。搞清这点，她的心里居然莫名安定起来。
“我怕叔叔阿姨不喜欢我。”
男人的表情明显裂了道缝，到底是谁给她传输的别人会不喜欢她的观点？江叙忍住，这还不是最终答案，现在题才解到一半，他继续问：“然后呢？”
“……”
然后呢？
她也在心里问自己。
不喜欢她对江叙来说并不会产生什么后果，
可是她…会离开吧。
林向晚还在思考，思考怎么说，要不要如实全部说出来。江叙拧了瓶水递给她，举动从容不迫，像是有的是时间跟她耗。
喝水的过程中，江叙没再逼问。塑料瓶空了一半，她握着瓶身，江叙握着她。
林向晚说出打好的腹稿，声音极其小：“我怕叔叔阿姨不接受我们在一起，我真的非常不想看到你们闹矛盾，我不知道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件好事。”
江叙笑，她愿意说出来是个好的开头。
“什么？”林向晚对他的回话感到意外。
“想得太多太周全。”江叙靠过来吻了下她的额头，冰凉的触感，“阿晚，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不会不喜欢你。”
“……”
“我说过，不会有人不喜欢你。”
江叙语速很
缓，试图将这句话深深印进她的脑子，这不是第一次说，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说。
末了他半开玩笑来了句：“我爸妈也是人。”
“……”
林向晚和他对视，脑袋空白，很快，“砰”地一声，他的话变成一束烟花在脑中炸开。
她这时只剩下一个念头。
就算叔叔阿姨不喜欢她，
她也会努力让他们接受自己-
车子重新上路，林向晚的心彻底沉静下来。
在医院停车场停好车，江叙一手提着礼物，一手牵着她往家属楼走。昨晚他和白琴说了，不出去吃，在家里她会更放松一些，菜式简单一点，但炒菜要多放辣椒。
这要求稍稍有点无理，因为他们全家都不太能吃辣。
到了一楼楼道。
江叙突然放下礼物，从口袋里摸出块巧克力。
“有什么事都要记得告诉我好吗？”
吃巧克力会让她心情变好。
林向晚撕开包装，懵懂地点头。
“我喜欢你和我分享你的事，你的想法。像昨天，像刚才一样。”江叙仍牵着她，看她小口小口吃着，趁热打铁道，“成为恋人之前，我也是你的朋友对吗？”
如果因为这层身份，
让你有任何顾虑，
那就剥开它，仅仅把我当成朋友倾诉。
巧克力被掰开，发出一声脆响。
林向晚把她没咬过的那一小半放到江叙嘴边，弯着眼：“谢谢你，江叙。”-
楼上的白琴在卫生间窗户旁站了许久。
这是家里唯一能看到医院停车场的地方。
终于，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开进她的视线，等车停下，她看到江叙和林向晚一起走过来。
“弈枫！来了来了。”
江叙比昨晚说好的时间来得晚了一会儿，他们饭做的早，先做好的已经有点凉了。江弈枫正在厨房重新热菜，听到声音，火速把菜盛出来，放到桌上后跑过来，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高高瘦瘦的，气质好好。”白琴指着底下的小人，嘴角压都压不住，“我儿媳妇。”
“走吧，收拾收拾去。”一家人难得一起吃顿饭，江弈枫也笑起来。
桌上的菜又被重新摆放了两遍才满意。
“这杯是你的。”白琴递给江弈枫一个不透明封口杯，上面插了根吸管，单这样看看不出来里面装的牛奶，她再一次叮嘱道，“喝的时候千万不要露馅，不能让小晚看出来我们吃不了辣。”
“知道知道。”江弈枫拍拍胸脯保证。
演练了一早上，白琴还是有些紧张，不停地搓手顿脚。她在门口来回踱步，不时看看猫眼。
“还是把门打开吧。”
江弈枫也走过来伸着脖子，瞧了瞧楼道：“怎么还没到？不应该啊。”
……
“…唔。”林向晚趁着呼吸的间隙，卯足了劲儿推开江叙，“不能再亲了，要迟到了！”
刚刚她把巧克力递给江叙。
朋友之间就是会分享的啊，而且考虑到江叙说过自己不爱吃太甜的东西，她就只掰了很小的一块。结果江叙微微张嘴，舌尖将巧克力一卷，舔湿了她的手指。
下一刻，就被江叙按在墙上亲了起来。
他的舌头闯进她的口腔，把巧克力重新送了回去，甜腻味渐渐融化成液体，被她全数吞咽进去。
“我不爱吃这玩意儿。”江叙用拇指指腹擦掉她嘴角的深色渍迹，“你喂我的话，我能勉强吃一点。”
“我刚刚就是在喂你啊！”
林向晚气得要命。
江叙提起地上的礼物，语气欠得很：“用手喂也叫喂？”
“……”她不想理他了，“噔噔噔”就上了台阶。
这栋楼是最早一批家属楼，老旧且没有电梯，大多数住户都是退了休的医生护士，还没退休的后面都搬去了新楼，等到江弈枫搬家那阵，正好碰上个年轻医生结婚。
腿脚还算利索，他平时也就一个人住，没那么多要求，江叙自己争气，也不用给他准备婚房，江弈枫就把名额让了出去。
林向晚走了一层之后，发现她根本就不知道江叙家在哪一层，她在平台等了一会儿，四周有点暗，迟迟没有脚步声跟上。
原地转了两圈。
她又慢慢吞吞拖着步子下去。
“怎么又回来了？”江叙斜乜着她。
“……”明知故问。
林向晚背着手站在他旁边，低头看脚尖没说话。
“哑巴了？”江叙就这样看着她，眉眼温柔，说出的话却瘆人，“刚好上去让江医生给你看看是什么毛病，我记得家里好像还有注射器针头来着……”
“？”
“没有哑巴，我不知道你家在几楼…”林向晚抓住他的胳膊，她不怀疑江叙真的会让江叔叔给她来一针，怯生生地说，“我身体挺健康的，还是不要浪费医疗资源了。”
“那为什么一个人往上跑？”说这话的同时，江叙没拿东西的那条胳膊弯了弯，故意吓她，“不怕被别人拐走？”
眼珠子滴溜溜转动，听他这么一说，林向晚发现这栋楼确实有点恐怖，里面白天也很暗，半截绿色的墙面年代久远掉了漆，楼梯很窄，还堆了杂物。
她立马两只手都挽上江叙。
“江叙，你不能这样。”
“我哪样？”他带着她往上走。
林向晚警惕地看四周：“你老是吓我。”
江叙：“我吓你啥了？”
“这里都住的医生，不会有人拐我的。”林向晚说，把他抓得更紧了。
江叙无声地笑了一下，垂眼偷看她，没再继续争辩，怕她越想越多真的被吓到。
走到六层半的时候。
他们俩迎面碰上等不住下来寻人的江弈枫和白琴。
愣了几秒，江叙开口：“爸，妈。”
林向晚顿住，思绪神游了一瞬。
因为和江叙的拌嘴，来时的那种紧张感完全消散，但她整个人都差不多靠在江叙身上，她下意识松开手，站得端庄。
“叔叔阿姨好。”
江弈枫和白琴对视一眼。
“小晚好，我和你爸下来看看你们到哪了。”白琴解释。昨天江叙特意提过，万一来迟了也不要打电话催，林向晚会自责。
“哦。”江叙偏头看她，还算镇定，又重新牵起她的手，说，“路上有点堵车。”
“我们也才刚把饭做好，正好赶上。”江弈枫笑着说，伸手去接江叙手里的东西。
江叙避开。
“没事，重，我提着。”
江弈枫轻微叹息了声：“好好。”
几人又往上走。
七楼左侧的门开着，白琴和江弈枫先进去，门口多摆了双黑色和粉色凯蒂猫的拖鞋，粉色那双看起来很新。
江叙把东西放在沙发旁，带着她坐到了餐桌。
“先吃饭。”
林向晚点点头，难免拘谨。
没想到的是，桌上都是她很喜欢吃的家常菜。她的喝水杯也是粉色的凯蒂猫图案，里面装的可乐。江叙自己拿了桌角倒扣的透明玻璃杯倒了杯水。
吃了几口后，林向晚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饭桌上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连吃饭的动静都很小，只偶尔传来几道很小声的“嘶溜”声。
怎么回事儿？
林向晚一边吃一边想，江叙家管这么严？食不言寝不语？还有这些菜，江叙要是从小吃这些长大，按理说应该也能吃辣的吧。
搞不懂，
难道他是基因突变……？
江叙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脑子都被辣懵了。水喝了三大杯，
抬头看对面的江弈枫和白琴，一人手边放了个奇奇怪怪一升装的杯子，嘴唇明显变了色，但比他淡定很多。
一定是他的错觉，
他怎么可能比他爸妈还弱？！
江叙不认命地夹了块水煮肉片。
吃完又喝了半杯水……
饭后，林向晚正准备帮忙一起收拾桌子，她刚站起来就听到江叙说：“介绍一下你的礼物吧。”
她很乖巧：“好。”
桌上的残羹没管，几人又移步沙发。
林向晚拿起那个小一点的包装。
“这个是送给阿姨的，我听江叙说您经常到处飞，这是个小型的按摩仪，可以按摩颈椎，也可以垫在腰后，方便随身携带。”
白琴喜出望外，一把抱住了林向晚。
“我太喜欢了。”
礼物，和这个儿媳妇她都喜欢。
“您喜欢就好。”林向晚把东西放下，回抱了一下。
她接着介绍那个大家伙：“这个是送给叔叔的，泡脚桶，上面有按键可以选各种不同的按摩方式。这些是泡脚药包，您手术比较多的那天，可以放个药包一起泡，活血化淤缓解疲劳的。”
江弈枫戴上眼镜，研究起说明书来：“哎呀，女儿就是比儿子贴心！”
江叙独自泡了茶，等她们聊完，才淡淡道：“她自己的工资买的。”
“得不少钱吧？你也真是的，小晚还是学生，你好意思让她花钱！”白琴重力拍了下江叙的肩。
“没事的阿姨，没多少钱。”
“确实没多少。”江叙将茶水淋上茶宠，“也就一个暑假白干。”
林向晚知道他在阴阳怪气。
昨晚他们去商场选礼物的时候，她执意要自己付钱，八月份工资不太够，最后动用了她的存款。林向晚不觉得自己有错，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让江叙出钱。
“他骗人的，”林向晚也不生气，温和对白琴说，“我暑假赚了很多钱，您不用担心。”
“谁骗人？”江叙吹了吹水里的茶。
还没喝，就被白琴一巴掌拍飞，杯里的水泼了大半，她声音带着怒意：“去洗碗！”
江弈枫鼻梁一抬，看清白琴的脸色，立马放下说明书，拉着江叙去收拾桌子了。
等人都进了厨房。
白琴往那边看一眼，气哄哄道：“小晚，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们。”
“没有的阿姨，江叙对我很好，他没有欺负过我。”林向晚文静说，心里却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白琴拉着她进了房间。
林向晚坐在床边，看到白琴从前面的矮柜拿了东西，她转过身，林向晚才看清，是两个很大的红包，下面垫着的像是个红色的证书。
“我和你叔叔的一点心意。”白琴把东西一股脑塞进她手心。红包很厚，中间系着个规整的蝴蝶结，能看到里面一摞红票子，最上面是一块钱的纸币，每一张都很新。
“太多了！阿姨，我不能要。”林向晚把东西推回去，她的手变得好烫。
白琴按住她，维持着原动作，说：“这是一万零一块，万里挑一。你是个好女孩，你能和江叙在一起，是他的福气。送两份呢，是因为我和你叔叔一直以来财产都是分开的。还有这个……”
白琴把红包拿开，露出了下面的证书，林向晚看见上面写的“不动产权证书”，是真的证书，但不是她以为的那种，她蹭的一下站起来，疯狂摆手。
“阿姨，这个太贵重了，我…”
“小晚，你听我说。”白琴又拉她坐过来，她把证书翻开，“这套房子是江叙在洛安读高中的时候买的，里面还放了很多他的书和课本，后来我和你叔叔一商量，虽然没去住了，但是里面还有很多回忆啊，就一直留着没卖，房子是以江叙的名义买的。”
她又打开夹在里面对折的一张a4纸：“无偿赠送，江叙签过字了，有法律效应，随时可以办理过户。”
字迹没有水墨晕过的痕迹，是电子签。
是昨晚签的……吗？
“江叙说，你是洛安人。他在洛安有地方住，也看不上这套，万一你们以后不想待在临港回洛安了，他要是和你吵架，你也有自己的地方去，是不是？”
林向晚低下头，眼泪砸似的往下掉，怎么都止不住。
“空着也是浪费，不要有负担，你们以后分手了也没事的。”白琴帮她擦眼泪，“阿姨很喜欢你，我把你当女儿看的啊，不是因为那个臭小子。”
……
林向晚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眼睛还有一点红。白琴给她拿了个包，把东西装好，让她不要告诉江叙，可林向晚知道，就算她不说江叙也知道包里装了什么，他要是不知道怎么签字呢？
江叙和江弈枫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见人出来，江叙站起身，时间不早了，白琴要收拾东西去机场，林向晚也准备搬回去了。
他们说了再见离开。
江叙没问她刚刚在里面说了什么，走着走着，林向晚的脚步越来越沉。
“我之前好像见过阿姨。”她的声音很哑。
“嗯？”江叙放慢了脚步。
林向晚在房间里的时候想起来了为什么会觉得白琴眼熟了，她说：“年初的颁奖典礼，阿姨好像坐在我旁边。”
江叙：“嗯。”
她的脑子好乱。
回忆被勾起来，不受控制，一直往回溯，追溯到上一次江叙送她红包的时候。
又过了一会，林向晚吸了吸鼻子，带着很重的鼻音问：“江叙，我是千里挑一吗？”
闻言，江叙看向她。
女孩垂着头，睫毛一颤一颤的湿了一层。
他不用回想也清楚她问的什么，和她有关的每一件事都像程序一样在他脑子里时刻运行，甚至不需要调动。不是千里挑一，他送一千零一块纯粹是因为玩偶衣服口袋装不下那么多，因为怕太多她会不收。
“是万里挑一。”
林向晚闷闷地嗯了声。
眼睛红透了。
快走到车前时，江叙握紧她的手，像在传递坚定的力量，他站住，语气很随意地说：“有空也喊阿姨一起吃个饭吧。”
“……”
江叙不想她为难：“看你们的时间。”
霎时间，像被无数把刀凌迟，林向晚眼泪一颗颗落到地上，肩膀颤抖起来，她捂着脸痛哭，下意识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林向晚？”江叙的心一下揪了起来，他猜到她可能会因为感动落泪，但怎么突然又哭成这样？
江叙低头看她，去扯她的手腕，但她很用力地盖着脸，江叙没再动她，着急得不行：“怎么了？”
“……”
林向晚还在哭，眼泪掉得更凶。
江叙皱起眉，把她拥进怀里，很久都没说话。
风吹干了她的眼泪，干涸的泪渍浓墨重彩地凝在林向晚面颊上，稍微一动都有种被牵扯的僵硬感。
她伸出手抱住江叙的脖子，把自己完完全全挂在他身上，依靠他。
“怎么了？”江叙的心突突直疼。
林向晚在心里道了句“对不起”。
她的喉咙发疼，抽抽嗒嗒地说：“我…就是…觉得很幸福。”
第67章 Chap.67你是江叙的女朋友。……。
正式开学后，两人又恢复了同城异地的状态。
林向晚正在进行之前那篇论文的收尾工作，待赵文君评阅后，她投了几家期刊，暂不确定哪家会收。
江叙那边，“河夜”新赛季上线，更新后为及时应对新出现的bug，整个团队几乎都连轴扑在工作上，好在一周后服务器基本稳定，他才转移点注意力。
五星级中式饭店里，曹浩然拿出合同书，递上钢笔，万寻的陈总接过在最后一页签上了名字。这次出差远远超出原定时间，陈总比想象中更难搞定，三个人轮流陪着他逛遍了整个临港市。
最后一笔落下，曹浩然在心中长长地舒了口气，站起来同他握手：“合作愉快！”
陈总：“合作愉快。”
……
等司机将人送走，天色还不算太暗。
站在饭店楼下，江叙脱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又扯了扯领带，而后看了眼腕表，不咸不淡地问曹浩然：“什么时候回去？”
“过……”
见状，杨源打断曹浩然，用地痞的口吻接话：“刚利用完就赶人走啊！”他挤进两人中间，不怀好意地笑着看江叙。
江叙和他拉开距离，面上情绪很冷。何来利用一说？投资下来收益方又不只是他一人。
“爱走不走。”
话毕，江叙喊了门童将车开过来。
“开玩笑的，有必要生这么大气？”脑中突然冒出个想法，杨源话音一转：“你对你那小女朋友也这样？”
“……”
没得到回应，他的情绪也没受任何影响，杨源很有经验地夸夸其谈道：“女人得哄着得惯着，床上随意，但在床下要当祖宗一样供着，满足她们一切需求。你这种强硬的态度谁能喜欢？哪个女人能受得了？”
“……”
江叙极其轻蔑地扫了他一眼，未置可否。
又觉得好笑地冷哼了声。
杨源是有什么错觉，也敢和自己的女人比较，他对他需要有什么好态度吗？
曹浩然对他俩之间的“攻击”见怪不怪，也没插嘴。拿出手机给老婆报了喜，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过两天回洛安带给她。
黑色库里南缓缓开至饭店门口。
像想到什么似的，杨源突然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确凿不疑道：“还是说，你也爱玩金丝雀那一套！”
“……”
江叙正走过去，拉开门的瞬间察觉不到地停顿了半秒。脑海里浮现出林向晚可怜巴巴掉眼泪的样子，心疼。可要真到了那一步，也不是不行。
杨源手疾眼快跟过去按住了门框，仍旧没个正形的模样，倒显得像他才是被调侃的那个。
“江总，送我和曹哥去机场呗。”
曹浩然从屏幕中抬起头，一脸困惑。
随即看到杨源对他使了个眼色，便什么也没说，继续低头看老婆发过来的购物清单。
能快点走是最好不过的，这人留在临港的这段时间江叙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也没问杨源要怎么处理酒店的行李，至于这会有没有机票更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江叙坐进驾驶位，冷冷道：“上车。”
他没有专属司机，私下里都自己开车，江叙很享受在路上的驰骋的快感，每辆车所带来的感受都不一样。只有实在累到不行或单独出去见客户时才会让小七兼任司机。
曹浩然坐进了副驾驶，杨源在后排玩着手机，页面划动，在下方找到联系人发了条消息：【亲爱的，开车来机场三号门。】
收到肯定的回复后，流里流气吹起了口哨。
一直到机场高速。
江叙空出一只手拨了小七的电话。
“叙哥。”小七立刻接起来。
“公司你看着，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不用找我了。”
“好。”
车速越来越慢，曹浩然抬眸看向窗外，等电话挂断后方才说：“忙了这么久，给自己放放假吧。”
江叙开口，语气里仍是淡然：“嗯，下次再聚。”
“行，等你带着弟妹一块儿回洛安。”曹浩然说着，往后看了一眼，“你嫂子也希望你们俩早点安定下来。”
“还没玩够呢。”杨源凑上来微微一笑，两条胳膊分别搭着前座，夹在中间故作埋怨：“怎么不和我再见啊，江总。”
“……”
忍着将他现在就丢下车的冲动，江叙找到前面的空位把车停稳，仍是不赞一词。
尴尬几秒。
曹浩然先解了安全带，笑嘻嘻打着圆场拉杨源下了车，江叙开窗和曹浩然对视一眼，掉头回去了。
四处张望一圈，杨源看到前方自己的车，波浪卷美女戴着墨镜站在车旁看手机，不过一秒，他手机的铃声便响了起来。
杨源没接，揽着曹浩然往那边走。
“你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顺着方向看过去，曹浩然无可奈何叹了声。刚坐过来又坐回去？他的屁股是铁做的吗？经得住这样折腾。
杨源：“陪我去见个人。”
说罢，他伸出双手抱住波浪卷美女，脑袋微低预备亲上去，却被躲开了。
“讨厌！源哥过来也不早点说，人家正在做spa呢！开过来腰酸背痛的！”
“亲一下。”杨源强硬地亲了下她的嘴，“晚点带你去买包。别气了，我来开。”
曹浩然简直没脸看，径直坐进了副驾。
两人又在外面腻歪了一小会儿，杨源坐进驾驶座，对着手机在导航里输了个地址。
“去见谁？”曹浩然扯回话题。
杨源一脸放松，尤其刚刚在车上听到江叙让小七不要打扰他的电话，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刚好。
“林向晚。”他说。
曹浩然只觉得耳熟，还没想明白。
后座正在补妆的美女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个女孩，顿时不乐意了，放下粉饼，娇气道：“源哥怎么这样！我才不玩那些花的，要是有别人我可不干！”
“说什么呢？”杨源分出一丝视线看向后视镜，勾唇笑得邪媚，“是弟妹。”
“那行吧。”波浪卷美女又重新拿粉饼拍了拍脸。
曹浩然一惊。
“你要干嘛？别乱来。”
杨源看着导航的距离，眼神愈发兴奋：“怕什么，江叙以为我们这会已经在飞机上了，他不会知道的。再说，一个女人而已，总藏着是什么道理？”
“杨源，她不一样。”曹浩然按了下额头，这都什么事儿？他言简意赅道，“别惹江叙。”
确实不一样，杨源心想，能把万年不开花的铁树迷成这样，他早就想见识见识了。玩女人可以，被女人玩怎么行？把心放在一个女人身上，就如同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被骗得倾家荡产？
“江叙是对她不一样，可她对江叙是什么样还未可知呢？曹哥，你很了解这个林向晚吗？”
“……”
他确实不了解，可他了解江叙。
曹浩然眼睛一闭，劝不住劝不住，他怎么就找了两个犟种呢？
回去的路上，江叙的眼皮止不住地跳，眼前时不时飞过一阵阵闪电，他大概是太累了。熬不到回家，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停车，江叙将座椅调低，闭眼躺下-
“你好，我来拿十号。”林向晚从包里将编号牌递给工作人员。
小姐姐接过看了眼。
“十号是吧，我找找。”她对着满墙的陶艺制品找了会，“是两个杯子吗？”
“是的，一只猫猫一只狗狗。”林向晚说。
小姐姐从玻璃柜里取出来，褒奖道：“做的很漂亮呢！”
林向晚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趴在杯口的小狗，笑着说：“谢谢！请问这里可以打包吗？”
“那边就可以。”小姐姐指向后面的宽大桌面，“需要我帮忙吗？”
林向晚小心翼翼拿起杯子，说：“不用，我想自己来。”
杯子是开学后不久林向晚过来亲手做的，是准备送给江叙的生日礼物。和钱有关的江叙应该不缺，她也买不起非常贵的。倒是第一次去他家，她不小心打碎了他的杯子，深思熟虑过后，她觉得这个礼物也挺不错的！
马克杯容量够大，杯沿各趴了一只小猫和一只小狗，从杯口往下看，小狗杯里面是粉色的，中间放了个凸起的狗骨头；小猫杯是蓝色，里面有条小鱼。
林向晚先找了个大小合适的盒子将杯子平躺着放进去，空出来的地方被她塞了很多层泡沫。纸盒扣好，确保不会打碎后，她又用蓝白相间的礼物包装纸整齐包好，系上蝴蝶结。最后才装进礼品袋里。
初秋的天气还带着夏季的余热，夜风也是暖的。
出了店门，林向晚提着袋子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走了几步之后她又担心提手不牢固，便将袋子从底部托住抱在胸前。
心情莫名愉悦，走到路口等绿灯时手机响了两声，林向晚左手仍托着袋子，右手拿出手机。
吴卫东：【这个月二十号洛安中院一审。】
吴卫东：【公开审理，可以旁听。】
停在屏幕上的手指隐隐地发抖，林向晚牙齿上下打架，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得太冷。
二十号是江叙的生日。
她在路边站了很久，又一轮绿灯过去。
袋子底部被她抓皱了，像是做好决定一般，林向晚轻轻咬唇，单手打字回复：【谢谢吴叔叔，我知道了。】
随后，她又从联系人里找到张时禹。
在对话框里输入：【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过来？要不就江叙的】
单手操作速度很慢，林向晚字还没打完，忽地被人握住了手腕，那人抓握的力气很大，手机摔在了地上。
愤怒和恐惧同时攀上女孩尚未恢复血色还在泛白的面容，她正要去看来人，男人却弯下了腰替她捡起了手机，轻扫了眼屏幕，正好看到“江叙”二字，那就是没找错人。
林向晚一边抱紧袋子，一边调动被抓住的手去抢手机。
杨源按灭屏幕，手腕轻轻一转，躲过了她的手，抱住了旁边美人的腰。
“你是谁？”林向晚奋力挣脱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声线有些颤抖，却大着胆子面不改色镇定道，“手机还给我，你这是抢夺！那里有监控。”手指了指头顶路灯上正在闪烁的监控。
有点意思，杨源眸中一亮，牵动嘴角，紧挨着女伴的耳朵呼了口气：“去酒店洗好等我。”
波浪卷美女长指甲划过他的胸口，似挑衅地盯着林向晚，喘息暧昧道：“那源哥要快点来哦～不要让人家等太久。”
两人的对话声不大不小，正正好被林向晚听见，她冷不防起了身鸡皮疙瘩，他们调情的空档，她趁杨源不备抢回了手机。
林向晚转身往后走，不料又被抓住了胳膊。
“小美女，我没说你现在可以走哦。”杨源似笑非笑道。
像没听见一样，林向晚没再理他，神色清明，第一时间点开手机，准备报警。就在她按下最后一个数字时，林向晚听到男人游刃有余的笑声：
“你是江叙的女朋友。”-
江叙醒来时，鼻腔仿若被堵住一般，难受得很。他按了按皱着的眉心，趴在方向盘上缓了片刻，再抬头时，才看到车内显示屏上多了两个未接来电。
眉头拧得更深。
他说过，没什么重要的事今天不要再找他。
江叙回拨过去，声音嘶哑又冷又沉：“什么事？”
小七在那边摸了摸头，支支吾吾道：“叙哥不好意思，刚刚…刚刚……”
“……”
没得到回应，小七也不确定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像是耐心被耗尽，江叙视线停在前方的黑暗中，瞳色也被染得更深，声音像在冰块里滚过：“小七，养你养得话都不会说了？”
“刚刚杨源哥，去找了林小姐。”小七惶惶不安地说。
第68章 Chap.68不应该在背后诋毁他。……。
林向晚在原地愣了几秒，人贩子或者仇敌大约不会给她反应的时间就强行将她掳走了吧。知道了这一点，她暂时打消了报警的念头，泰然自若地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他长得很高，看起来年纪不大，却给人一种笑里藏刀、城府极深的感觉。
“你是谁？”她问。
确定她不会再逃跑后，杨源也放开了她的胳膊。
这一问又让他有点捉摸不透，饶是江叙没介绍过，带有目的性的女人也不会不主动去了解，被他打发走的女人中不乏有在他的床上还换着花样打听江叙的。
第一时间没看清就算了，刚刚光明正大看了他这么半天，还没认出来？
但是女人这种生物惯会装傻充愣，他不介意陪她多演一会。
杨源看着她的嘴唇说：“江叙的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林向晚觉得他此刻的神情十分色。情，就像是把她当成了什么目标一样。
她避开他的视线，又往后退了一小步，正常人怎么会这样看着朋友的对象。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他的朋友？”
“你真不知道啊？”杨源抚着下巴，思考了两秒后说，“我叫杨源，星脉的创始人之一。”
“……”
“别站这了，去车里聊吧。”
林向晚不知道这时候拿出手机搜索会不会惹毛他，她看向一旁的车，沉默站着。那是他的领地，上了车就是羊入虎口。
过了一小会儿。
像是察觉到她在担心什么，杨源笑了笑：“你上网搜呗。”随后迈着步子走到车旁，敲了两下副驾的车窗。
手机还握在手里，见他走开，林向晚迅速打开浏览器搜索起来，页面赫然出现了三张照片，挺像的。她抬起眼，准备再次核对。
副驾的人正巧也看过来，老成笑道：“你好。”
眼角暗纹一一对应，是江叙之前发给她的那张照片上的人。
林向晚微微点头，回了句：“…你好。”
“没人开车，你怕什么？光天化日绑架人的行为我可做不出来。”杨源半倚在车门，没了刚来时攻击的气焰，“我是良好市民啊。”
“你找我有什么事？”林向晚还站在原地。
“……”
杨源拉开后车门，先一步进去，打开了头顶的灯。他没别的意思，就是站在外面被来来往往的人看戏一样的盯着，他就浑身不爽。
向来是他把别人当成商品投注，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对他评头论足？
车门还大敞着，林向晚抱着礼品袋，掌心慢慢收拢，借着刚刚看手机的由头，她轻点屏幕，界面停在了江叙的电话上。
是可以第一时间打给他的距离。
将手机屏幕倒扣在纸袋上，林向晚慢一拍地上了车。
久经商场的男人很擅长攻破人心，杨源撑着脑袋静静地看了她半晌，也不说话。
车内异常安静，林向晚看着前方副驾上露出的脑袋，才能勉强用理智提醒自己车上还有第三个人，他不敢做什么的。
可内心的不安还是架不住这样长久的盯视。
就在她准备下车之际，杨源语调轻松，闲聊道：“小美女，你知不知道这样光明正大戴着五十万的镯子走夜路很容易出事的啊？”
氛围松弛了许多，被转移了注意力，林向晚悬着的心慢慢落下，垂睫看了眼手腕。
因为抱着袋子的动作，手镯被完完全全展示在胸前，平常看着不觉得，这会在车内略显黯淡的灯光下，居然有些耀眼的闪烁，犹如点点星光。
“这个吗？”她转了下手腕，说，“你误会了，这个就是随意在饰品店买的。”
女孩神色坦然，没有丝毫说谎的痕迹。杨源微微挑眉，来了兴致：“是吗？那不如送给我吧。”
林向晚一口回绝：“不可以。”
杨源：“为什么？”
“这就是地摊货啊，”林向晚很好心地对他解释，“它只是现在看着有点闪，平时很普通的。”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杨源无声地笑，语调夸张至极：“地摊货？江叙什么时候多了个买地摊货的癖好？”说完还又求证似的拍了拍曹浩然的肩膀，“曹哥，你听说过吗？”
“你怎么知…”林向晚慌忙撇清关系，“这不是江叙送的。”
前座的曹浩然还在一点点对着老婆发过来的清单认清品牌，这时才慢慢悠悠回过头。
“这个……确实没听说过。”
“……”
杨源欣赏了一会女孩巴掌大惊慌失措的白净小脸，不施粉黛，但离近了瞧着却比他养的那些女人还更秀色可餐。
男人身体里潜藏的本能占据上风，他一把抓住她的腕子，指腹磨了磨手镯上的亮钻。
“他有没有说过，你骗人的样子很可爱。”
“你干什么？！”林向晚紧紧皱着眉头，甩开了他的手，紧贴着门侧身对他吼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碰我，也不要离我那么近！”
似是不想撕破脸皮让江叙为难，林向晚又补了句：“你女朋友知道了也会不开心的。”
前座曹浩然传来警告的眼神。
“杨源！”
杨源听话地往旁边坐，和她保持距离，对待漂亮女人他总是格外有耐心。
“我女朋友，我哪来的女朋友？”
林向晚一时懵了，声音也减弱几分。
“刚刚那个女生……”
“不会吧。”杨源往后一躺，模样十分无奈，“那也叫女朋友？那我的女朋友不是能连地球一圈了，床伴和女朋友我还是分得清的。”
“……”
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林向晚噎住，抿了抿唇。
“有钱人在外面包养几个女大学生不是很正常吗？更何况是我这种长得帅活好又大方的黄金单身汉。”杨源头一次见到这种反应，还觉得新奇。
他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他又没有强迫任何人，这种事如果不是你情我愿有什么意思？再怎么说，他也是行业的佼佼者，优质男性啊，谁跟了他都不亏。
“你知道有多少人求着我睡吗？”
“……”
这么肆无忌惮地说出来，林向晚只觉得恶心反胃。
怎么办？
看着她这幅小白兔的样子，杨源突然不忍心对她说出那些威逼利诱的话了。
他仰仰头，像在思考，突然续道：“哎，江叙好像也是有钱人呢。”
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林向晚立马反驳：“你胡说！江叙不会的！”
“你就那么笃定。”杨源敛了笑意，正声道。
“……”
不等林向晚多做反应，他降了半截车窗，指着马路对面的那颗繁郁的大树，说：“你看看后面那个人。”
林向晚看过去，那个人似有察觉，躲进了树后阴影。她的眉心高高地竖起来。
杨源又将车窗合上，轻描淡写却又意有所指地说：“别担心，是你亲爱的男朋友派来的。”
林向晚看向他：“什么意思？”
“不是吧，你被跟踪了这么久完全不知道啊？你比我想象中单纯很多呢。”杨源装作同情地表态，“我想想，应该有好几个月了呢。”
“……”
“他能派人跟踪你，你能跟踪他吗？”杨源又毫不掩饰地笑起来，“你凭什么觉得江叙没有背着你藏其他女人呢？”
“……”林向晚心乱如麻，努力平复着呼吸，“我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你找来假装的？”
“你可以去问啊。”杨源说，“现在去问他，或者打电话问问江叙，我都没意见。”
“……”
“只要有钱，想要隐瞒点什么不是轻而易举吗？如果我今天不说，你觉得凭你自己的能力，能从网上知道我的私生活吗？”杨源说的很慢，试图以这种更为轻缓的方式攻破她的心理防线。
“……”
一时间鸦雀无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源没再继续加码，等着她自己想清楚知难而退。
林向晚握紧了手机，不管怎么说，眼前的男人也没有实质性地伤害她，她不能就这样把江叙喊过来。
将杨源的所有举动和话语一一在脑海里重新过了两遍，林向晚的呼吸变得绵长起来。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杨源，神色平静，定格几秒后，正经问道：“你也喜欢江叙吗？”
杨源：“？”
“情侣那种喜欢。”怕他理解错，林向晚又说。
“……”
前座的曹浩然“噗嗤”轻笑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杨源脸色变了，急忙澄清，“我只喜欢进别人。”
“哦。”
极为短促的一个音节，悠悠然飘在车厢内，就像在说：原来你想当上面那个啊！曹浩然还在憋笑，杨源嘴角一撇，彻底崩不住了。
“什么进不进的，我他妈不是同性恋！”
林向晚无辜地眨着眼睛，可她只是友好地询问了一下，又没下什么结论。毕竟他拐弯抹角说这么多，不就是想逼着她主动离开江叙吗？怀疑他的性取向也很合理啊！
这样看着他干什么！
妈的！
杨源气极反笑：“也不是双性恋！”
见他真被气得不轻，林向晚天真无邪地点点头，像是接受了他的回答，一脸大度地说：“我瞎说的啦。”
“……”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林向晚仔细地分析了杨源的话，如果江叙真像他说的那样，那江叙根本没必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对公众揭露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她不是唯一，那她也根本不值得被亲自找上门。
她继续说：“可江叙也不是傻子，他有长期合作的律师，还有经验十足的法律团队。他的钱不会都给我花的，我也没那么大的本事骗走他的钱。”
“……”杨源兴味盎然地看着她。
林向晚不能说自己对江叙的钱一点意思都没有，事实上，她也确实花了他的钱。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是受益方，直说她不会动江叙的钱，杨源根本不可能相信。
她顿了顿，延续他的假设：“况且，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和其他女人也没什么区别吧，你会把钱都花在一个女人身上吗？你不会，同理，江叙也不会。”
车内再一次陷入沉寂，空气像被榨干了水份，干的人皮肤都快要裂开。
林向晚相信杨源说的他是江叙的朋友，虽然他的方式真的很蠢，可是从侧面来看，他也确实在为他做打算。只是这样，也会真的伤害到江叙。
“你们真的是江叙的朋友吗？”她又看了看前座的曹浩然。他就像事不关己一样一言未发，如同不论杨源的话是否起到效果，自己是否会真的就此知难而退，他都不甚在意，不得罪任何一方的圆滑做派，当真可恨。
“那你们应该比我更了解他的为人，你不应该在背后诋毁他，也不应该越过他做决定。”
“……”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要回家了。”
女孩的背影逐渐消失于夜幕，她仍然手捧着礼物袋，马尾不听话地小幅度在脑后晃悠。
一同下车的杨源抽完手头的烟，无意识轻呵了一声，他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坐进去。
“曹哥，你说的对，她确实不一样。”
“……”曹浩然敷衍地嗯了声，万事大吉。
杨源卑劣地想，如果他先一步认识她，将她占为己有该多好。不过他也还有机会，也许哪天江叙放弃她了，他还能趁虚而入。
至于她喜不喜欢自己，不重要。
偶尔强迫一次人，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进了小区之后，林向晚快步走到黑暗处回头望了眼，杨源指给她看的那个人果然一路跟了过来，但没进小区。看来确实是江叙指派的人，不然她都挑明了，杨源何必还做戏做的那么全套？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江叙的号码直入眼帘。
今天的夜好像尤其黑，林向晚没打开手电筒，借着屏幕的微光往前走。她一边走一边想，她应该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告诉江叙吗？
他派人跟踪了她这么久，她周围发生的每一件事他应该都了如指掌吧。
可是，可是，
那天江叙明明对她说，
——“有什么事都要记得告诉我好吗？”
那只是在试探她吗？
试探她会不会对他坦诚；
试探她会不会对他有所隐瞒。
他还是不信任自己啊。
也对，毕竟她是个有“前科”的人。
回到家，林向晚光速洗完了
澡，抱着膝盖坐到了飘窗上。窗帘微掩着，遮住了外面的光景，可她还是侧着头面向那边，一滴一滴掉着眼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
脚边的手机持续震动起来，在毛毛垫子上一点点挪动，震动声刺激着她麻木的心脏。
林向晚恹恹地伸出手，她没有和任何人通话的心情，却也忍不住想看来电人是谁。手机被翻转，江叙的名字跳进她的视线。
任凭手机继续发出声响，直到停止。
第二通电话打进来时，林向晚才吸了吸鼻子，接起来。
心有灵犀一般，谁也没有讲话。
她拿开手机。
通话时间显示00：20。
终于，还是她先耐不住性子，轻轻“喂”了一声。
听到带着严重鼻音的声音，江叙眉心一跳，心情也跟着沉了下去。
“感冒了？”
林向晚摇摇头，又忽地反应过来他看不到。
迟钝地补充：“没有。”
等了几秒，江叙问：“在干嘛？”
是在问她刚刚为什么没有接电话吗？林向晚咬着下嘴唇，片刻后小声说：“刚刚在洗澡。”
“……”
黑暗中，江叙仰头看着楼上窗帘映出的那道小小身影。林向晚遇到杨源的第一时间，小七就给他打了电话，第二通电话是告诉他林向晚已经回家了。
从他赶过来到现在，她已经一动不动坐在窗边十五分钟了。
江叙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叼在嘴上，再重新拿了打火机点燃，他深吸了两口，依然没听到对面再发出声响，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
“这个月月经按时来了吗？”他看着她的影子问。
林向晚呢喃着回答：“来了。”
又是一阵沉默。
像是无声的对弈，林向晚眼神不安的飘忽，余光落到她放在一旁的手镯上，木然地盯了半晌。
她下意识叫出声：“江叙…”
“嗯。”
心脏莫名抽动起来，难道她要发疯一样地去质问他吗？可江叙对她那么好，仅仅因为他让人跟着她，她就要大闹一番吗？
她好想逃避，想挂断电话。
“没什么，你早点休息吧。”
烟灰扑簌簌掉落，最后一点猩红泯灭。
江叙：“嗯，晚安。”
她哑着嗓子回了句“晚安”，但声音太小，没能透过电流传进男人的耳朵。
等她电话挂断后。
江叙又点燃了下一支烟，她的状态很不对劲，杨源没那个胆子做些出格的事，可她什么都不说，他也无从猜测他们的谈话内容。
她安全回家了，不代表这件事就能安然无恙、一笑了之地过去。
他费尽心思博她一笑，却因为一个不留神没看住被人钻了空子，又回到原点。
江叙一根一根抽着烟，垃圾桶上方的铁皮堆满了烟头，直到狂躁的心归于平静，直到窗帘后的人影起身，房间暗了下来，他才转头回去-
书房里，电脑屏幕的光照不亮整个房间。
代码一行一行飞速跑着，男人的表情过分冷淡。
还差最后一点，江叙掐着时间打了电话。
酒店房间内，乍响的铃声并没有阻绝男人的动作，杨源拽着身下女人的胳膊，凄惨的叫喊声忽高忽低地回荡。
就着这样的动作，他开了免提，戏谑道：
“喊这么大声，都被别的男人听到了，骚不骚？”
……
江叙慷慨地没出声打搅这番激战，打电话只是为了确定杨源没办法应对这样的突发状况。
他点了烟，等一轮结束后，倒计时一般地正告：“杨源，离我的人远一点。”
第69章 Chap.69不亏……
杨源披了睡袍走出房间，他没有事后还与人同床共枕的习惯，手机被随意丢在冰箱旁的岩板台面，“磕哒”一声，将江叙的声音摔得四分五裂。
套房卧室源源不断传出女人微弱的喘息声，杨源从冰箱里拿出瓶冰水，一边打开瓶盖，一边用胜利者的口吻说：“这么小气干嘛？我刚刚不是还给你听了直播。”
江叙没有说话。
猛灌了半瓶，杨源拿起手机，坐到沙发上，漫不经心弯腰点燃茶几上的香烟，声音含混。
“别告诉我，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太难听，石更不起来。”
江叙看着工作群里的消息哂笑道。
杨源主导的“启明星”手游这周正与知名动漫展开联名活动，虽还比不上“河夜”的火爆程度，活动期间日流水也高达一千万。服务器崩溃时，技术人员原以为是一次普通的bug事故，可三小时后仍无法解决，玩家群起而攻之，很快就被骂上了热搜，公关部门紧急发布道歉声明。
凌晨三点半，合作方施压，工作群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但谁也没办法联系到三位创始人。
书房里烟雾迷漫，男人熟视无睹，未被影响半分，继续点燃下一根。
烟盒空了大半，平淡许久的身体无法接受突然高强度的尼古丁摄入，愉悦感下降后，江叙头晕得厉害。
可是游戏才刚开始，他怎么能就此收手，公布结果呢？
江叙压着声音平静问：“你在临港的女人都藏好了吗？”
“怎么？有你喜欢的？”杨源不以为然。
他从没对谁动过真心，大家不过各取所需玩一阵，女人威胁不到他。
江叙只微微笑了一下。
杨源大剌剌坐着，下。身又有挺起的趋势，深夜的欲望被无限放大，他的眼前竟离奇地浮现出那个女孩的模样。
江叙看似无所谓的态度也让他更加无所顾忌。
“清水湾那个**不错。江叙，你能舍得让那个小网红跪着给你口吗？”杨源眯着眼睛敛神，“我用全部跟你换一个，考虑一下，你不亏。”
“……”
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没有任何杂音。
阴鸷幻兽般爬上江叙的眼眸，红血丝毫无规则地异动扩散。
他深深吸了口指尖的烟，红焰嚣张地跳动，拉过一截完整的烟灰段。
浊雾被吐出的瞬间，江叙将燃着的烟头摁在了左手手背上，滋啦声持续几秒，可他却完全没有痛感一样，狠戾而又诡谲地笑了起来。
杨源眉头一皱，
听到了熟悉的键盘敲击音。
像是自言自语，江叙说：“‘启明星’，名字挺好。”
真可笑，他居然还想着留点余地，可杨源只因为见了一面他招人喜欢的小猫，就将“抢人”的意图赤裸裸暴露在他面前。
还有那些肮脏的字眼，
太脏了，怎么能和她联系在一起？
“什么？”杨源疑惑。
转瞬根据键盘声联想到了什么，他站起来，撑着腰踱步，久久未听到解释，抹了把脸，“江叙，你在做什么？”
“……”
杨源退出通话界面，数不清的未接电话和短信，微信里99＋的消息正在以秒为单位刷新。
“一个亿，就当教你好好说话，认清自己的学费。”江叙仍在笑，一字一顿道，“不亏的。”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杨源完全搞清了这通电话期间发生了什么，以江叙的能力，那帮人怎么比得过他？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你他妈疯了！！！”杨源对着电话大吼。
房间里的女人被这一声吵醒，揉着眼睛走出来，迷迷糊糊问：“源哥，怎么了？”
“滚。”杨源回看一眼，怒意有了发泄地，“滚出去！”
女人被吓得浑身一震，从没受过这样的对待，之前的温存仿佛只是她的幻觉。她抹着眼泪，转头回房间换了衣服退出去。
合作方的合同压在手里，不尽快恢复将面临天价违约金。换成平日，等他出场解决，也不会造成多严重的损失。
可如今……
为了区区一个女人，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江叙，你别冲动。”杨源姿态放得很低，拿了电脑开机，一边试图联系住在商场附近的曹浩然。
江叙上了最后一层保险，停下手中动作：“我说了，一个亿。”
笔记本电脑跑不动数据，哪怕杨源现在赶回洛安，也无济于事。尝试片刻过后，他半放弃半恐吓地说：“你这么做影响的不会是我一个人，星脉的股价呢？江叙，你就不怕我以后报复回来吗？”
“杨源，我没你那么在乎钱。”江叙一把拿捏住他的命门，语气无所畏惧，“有些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但有些事，我可以再做无数次。”
“……”
“今天这个教训，你记好了。”
……
电话挂断后，江叙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不过三秒，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压
在键盘上毫无规律打了一连串字母，他连忙撤开，胸口像被放入压缩机，挤涨到麻木。
四肢冰冷，江叙从椅子上直直跪了下去，右手勉强扣住书桌边缘，青筋暴起。他低着头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只感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从嗓子眼溢出，充斥鼻腔。
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江叙摸到了桌面的手机。
“小七，”他咳得厉害，声音却一如往常，无波无澜，“去找严医生拿药。”
“叙哥，你……”小七担忧道。
江叙的手握成拳头：“现在就去！”
小七从床上起来，开始穿衣服，说：“我知道了，你还好吗？”
“嗯。”-
林向晚并没有睡着。
她侧躺着，眼泪汇聚在鼻梁上，一小汪水光潋滟。她拥有独立的人格，接受不了任何人对她的控制行为，换成其他人，林向晚一定毫不犹豫上前质问。
可是来之不易的幸福，她真的不想就这样打破。她从不和江叙置气，不希望他因为自己不开心，克制着思念，不想因为这段感情影响他的日常生活。
林向晚静静躺着，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人生本来就不会十全十美，她得到了无微不至的呵护，就得留出空间让他侵入。
跟踪她也没什么的，至少每天晚上都有人免费保护她，送她回家，对吧？
抹了眼泪，林向晚打开手机把没打完的消息发出去，还不算太晚，那边很快回复。
张时禹：【行啊，我们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还没和江叙说。到时候给他个惊喜？】
林向晚：【好，那你们提前半天来？我去接你们。】
张时禹：【ok】
后面几天，林向晚每晚进小区后都会习惯性回头望一眼，不知道的时候还好，知道了就很难不去注意。
那个男人有些胖，走路的样子也有点奇怪。
江叙还是照常每晚都会给她发晚安，但除此之外，其他的都不再多说。不会像之前那样，即使不见面也会发语音和她聊聊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通电话里她异样的态度被江叙觉察了，尽管谁也没有提，他们似乎还是冷战了。
江叙生日前一天下午。
林向晚没有课，从图书馆出来后她在校门口徘徊了两圈，模模糊糊看到人影之后，她拐过围墙靠在墙壁上，男人跟过来正好和她碰上。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林向晚才发现他很年轻，看起来比她还要小几岁，五官略显硬朗，但表情眼神却很憨厚和善，见到她的时候脸上多了几分尴尬。
“我现在要去机场接人，明天是江叙的生日，我们想给他一个惊喜。你可以暂时不告诉他吗？”林向晚开门见山地说。
“……”男人摸了摸头，好似对她的要求有些为难，好长时间才开口，“我本……”
“算了。”可能确实有点过分，毕竟这是他的工作，给别人的工作使绊子不太道德，林向晚从包里拿出瓶矿泉水，“这个给你。”
之后，她走到路边抬手打了辆车。
在机场接到人时已经快八点了。
临近国庆，何倩批不下来长假，赶着下班后的最早一趟飞机过来，后天一早就得回去。没有行李，两人一下飞机便绕过人潮走到出口。
好长一段时间没见，林向晚还是一眼看到了人，她跑过去抱住何倩，绵绵软软地撒娇：“想你啦。”
张时禹砸吧砸吧嘴，站在一旁啧了半天。
等两位女生分开，他故意道：“怎么不抱我啊？”
何倩飞了个白眼，挽着林向晚往路边出租车走，张时禹跟在后头欠了吧唧地说：“哦～忘了，某人现在名花有主咯，不适合跟我这个异性搂搂抱抱。”像是回想到什么，他又别有深意接道，“那谁生起气来还真挺吓人。”
林向晚站定，抿了下唇：“你们都知道了么？”
“瞧不起谁呢？”张时禹呵笑，“真当我们都是原始人不看微博啊？！我微博就只关注了你！和江叙！”
“怎么？关注个微博还要表扬你啊？”何倩拉开出租车后车门，没急着上车，回头踹了张时禹一脚，“还有，什么主不主的！没男朋友也不能跟你抱啊，你以为你谁啊？”
“你神经病啊！”张时禹拍了拍裤腿。
林向晚被何倩一把塞进后座，几人都还没吃饭，她直接报了小区地址，附近有好几家餐厅，到了再选。
“我知道你想和我当面说的，手机上本来就说不清楚，不用太在意哈。”看她神情不对，何倩怕她是因为这么久都没单独在群里说一声自责，安慰道，“而且你们不都发微博了吗？也没瞒着我们啊。”
话音刚落，张时禹便回过头来。
“先说好啊，我可没那么大度。要不是江叙让我别找你麻烦，林向晚！你这个见色忘友的人绝对少不了一顿骂。”
“……”何倩狡黠一笑，“你这话的意思就是，江叙不是你的友呗。”
“我没这么说。”张时禹心虚地耸肩。
因她这话，他还在心里纠结了一番到底自己跟谁关系更好点，友谊更深厚点。
“是，你没这么说。”何倩昂着下巴，脸往前座贴，“但你就是这意思啊。”
张时禹心情烦躁：“你今天是不是没吃药啊？何倩。”
“你管我！你接着说啊，你怎么不敢说了？”
……
司机都被两人逗得乐不可支，聊着聊着也加入了战局。林向晚微微扬着唇，看向窗外繁华的街景，空缺的心脏好像被填补上一点。
手机震动起来，很暗的光。
是江叙的消息。
【晚上还有事吗？我订了餐厅。】
看来那人并没有把她的行踪透露出去，林向晚想着，何倩蓦地牵住了她的右手，温情地看她，嘴上还在与张时禹争辩，似乎想让她加入进来。
她静静地聆听，偶尔捧哏两句。
一面又另外思考要不要照原计划明天一起去找江叙，其实今晚也不是不行，过了十二点就是生日，他们能玩个通宵。
但何倩和张时禹赶过来挺累的，生物钟这东西一旦破坏，没有个十天半个月又很难恢复。
这期间江叙没再发其他消息。
快到小区时，林向晚偷偷点亮屏幕，左手打字回复他：【有】-
私人医院里，江叙刚服过药，穿戴整齐站在镜子前。
单从外表来看，他没有任何异常。
但那天晚上严医生见到江叙时，躯体化症状已经十分严重了。
他躺在地上，腹部痉挛不止，头痛心悸。
哆嗦的双手握不住水杯，吃药都得人帮忙。
江叙没想到小七会直接把严博带过来。
他的意思是按照以前一样配点药即可，
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小七不会连这点指令都听不懂，可去找严医生的路上公司的紧急预案传疯了，作为全部事件的亲临者，稍微动点脑子联想一下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七不讨厌林向晚，可因为她的出现很多事情都偏离了轨道，保险起见，他只能擅作主张。
这些天江叙嗜睡严重，但晚上到点会按时醒来，发送消息，收到回复后再重新躺下。
严博对他做了初步诊断后问：“前段时间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吗？”
江叙停了会，摇头。
“那先吃药吧。”近几年江叙的病情都控制的很好，不会突然就这样，严博没多问，有意看向小七，“可能是因为接触了什么人或什么事。”
“是林小姐吧。”小七低着头说。
安静的房间突然响起玻璃杯碎裂的声音，江叙疾步走过来掐住小七的脖子，抵在墙上。
“我身边不需要多嘴的人。”
男人情绪完全失控，严博冲过来分开两人，小七被摔在地上，捂着喉咙猛烈咳嗽，他将小七扶起来，让人先出房间。
严博陪着江叙直到他冷静下来。
“如果小七说的属实，我建议你和那位林小姐暂时不要联系，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她好。”
……
江叙看着手机里的回复，躺回床上。
【行】
第70章 Chap.70她对我很重要……
隔天中午，三人站在江叙家小区楼下。
张时禹两手提着刚在超市买的各类食材和水果，往肩后一甩，不禁发出质疑：“林向晚，你确定这样能行？”
一阵凉风吹过，他的脸不自然地皱了下。
林向晚走在前面带路，回头眨了眨眼睛。
“应该行吧。”
其实她也没底气，算算时间，江叙现在应该在公司，她看到新闻了，星脉前几天好像出了挺大的事故，虽然不是他名下的游戏，但也或多或少影响到了“河夜”。
光是应对各种谣言，江叙也应该忙得够呛。
所以，与其出去找地方来回跑，不如直接等他晚上回家，这样最方便最不费精力。
走了一会儿，张时禹半感叹半吐槽这小区也太大了，走这么半天他的手都提累了。
林向晚和何倩说帮他分担一袋，他又不情愿地挑眉，让她快点带路，别磨磨蹭蹭的。
到了楼上，林向晚走过去开门。
张时禹把东西往地上一扔，左右打量，嘴里咕噜个不停：“你连江叙家密码都有啊？”
何倩站在一旁抱胸斥他：“你知道你在问什么吗？没密码我们怎么进去？！”
“…也是。”说不上哪里有点怪，张时禹没再纠结，跟着林向晚走进去，在门口换了鞋，看清里面的布局，“大平层啊！”
他放下东西往里走，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四处看。
客厅看完了又准备开门去看房间。
见状，林向晚赶忙跑到他面前挡住房门。
“张时禹，不能不经同意进别人的房间。”
像是觉得好笑，张时禹摸了下鼻子，颇有些不满：“这不是都不经同意进别人家了，看下房间怎么了？”
林向晚默然不语，死死抓住身后的门把手。
她没有不经同意，江叙说过她可以随时过来的。
看她铁了心守护，张时禹叉腰说：“服了你了。”
反手控制不住力度，张时禹刚走开，林向晚手收不住力，卧室的门就不小心打开了条缝。她回过头关门，隔着很窄的缝隙，无意看到里头似乎乱糟糟的。
那边张时禹走向落地窗，刚往脚底下看了一眼，立马尖叫着弹飞一米远。
被叫声吸引，林向晚没多想，重新把门关好，离开这块区域。
岛台边正在整理食材的何倩抬起头，嘲笑着说：“恐高还往那里走，你在挑战人体极限？”
“你懂个屁！”张时禹心有余悸，但这并不能消灭他的好心情。他往沙发上一躺，整个人回弹又落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出现在面前的景象，他感觉到了一丝失重感。
正襟危坐起来，提起正事：“江叙中午确定不回来？”
昨晚两人在林向晚家住，早上张时禹跟中毒了一样怎么喊都起不来，于是为了节约时间，他们仨就只在路边摊随便对付了一口，过来时不到一点。
林向晚：“不知道。”
她从厨房柜子里拿出各种做蛋糕的工具。
说是这样说，但她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江叙不会回来，暑假里工作忙的时候他就只有晚上会回家。
“那我先睡了，做饭的时候再喊我。”张时禹又重新躺回沙发，双手枕着头，闭着眼睛悠模样悠闲，“要我说，我们就应该直接杀去他公司啊，在家等真的很傻逼，当什么田螺姑娘！”
“你不睡就过来帮忙。”何倩往外走，随手泄愤般扔了包薯片过去，正好砸中他的脸。
张时禹大啊一声，把薯片拿下来，看清楚后侧着身子拆开吃起来。
“睡了睡了。”-
时间还充裕，林向晚没让何倩帮忙，何倩就站在旁边陪她讲话，偶尔打打下手，聊到某点时又异口同声笑起来，偷瞄一眼沙发后在嘴唇上比个嘘。
两人都没有经验，等做好后已经快五点了，她们把菜备好，不着急做，转移阵地去了餐桌边叙旧。
……
“我是大四的时候走的校招，进了现在的国企单位。”话题不知怎么聊到以前了，何倩说，“六险一金，每个月到手一万多。”
“哇！”林向晚双手托着腮，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赞叹，“你们工作累吗？”
“还行，上下班时间挺规律的，工资也按时到账。”何倩顿了下，悻悻吐槽，“就是领导太爱打官腔了，你懂吧。”
“不会和侯主任一样吧！”林向晚忍不住笑，莫名想到她们高三的年纪主任，每次自习巡逻过来都特爱背着手训人。
“对对！”何倩把双手背在身后，清了清嗓子，“都高三了还在搞些小动作！你们高考是跟我考的吗？……”
张时禹醒了有一会儿了，看到她们俩聊得正起劲，就没起身，维持着原动作刷手机。
片刻后，屏幕上方跳出条消息，是昨天凌晨他卡点给江叙发的生日快乐，那头很冷漠，刚刚才回了个嗯。
他看了眼时间，又从沙发后抬起脑袋看林向晚，随后点进了聊天框。
“大学和我们以前高中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回忆起过去，何倩感伤起来，“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班那个戴着很厚的黑眼镜的女生，她今年八月结婚了。”
林向晚本来就是她们那一届年龄偏小的，那个女生比她还小半岁，因而印象很深：“这么快？”
“……”
“未婚先孕。”何倩叹息了声，点开朋友圈给她看，“都没办婚礼，就突然发了个结婚证和小孩的出生照。”
“……”林向晚敛了敛唇，惋惜道，“那她自己的空间就都被压榨了啊。”
“嗐，其实这个年纪结婚也挺正常，我大学那个前男友今年也结了。”何倩又说。
捕获到关键信息，林向晚雀跃地捉住何倩的胳膊摇晃：“什么前男友！如实招来！！！”
“社团认识的学长，他先毕业回老家发展，异地恋就分了。”何倩平淡说，“你呢？你大学没谈一个？”
“……”
林向晚摇摇头。
视线瞥到沙发似乎还在熟睡的人，她很小声地说：“何倩，你能和我讲讲你…和张时禹以前的事吗？”
何倩也往那边瞟一眼，张时禹的事有啥好说的啊！
很快，她回过味来，贼兮兮道：“江叙以前的事吗？”
林向晚红着脸嗯了声。
何倩掐了把林向晚的腰，她一边躲一边被逗得咯咯笑，又怕吵醒张时禹捂着嘴克制。
“其实江叙的事我了解也不多。”何倩回想了半天，为难地说，“因为你不在了嘛，我就没和他们俩走那么近，再后来我交了男朋友，就更没联系了。倒是张时禹和江叙经常在一块儿。”
“……”林向晚抿唇，应该猜到的。
江叙本来就沉默，何倩那时候也都是和她玩的比较多。
见她情绪低落，要是想问张时禹肯定早就问了，毕竟他俩认识时间最久，但从另一个男人嘴里去套自己男朋友的过去，林向晚肯定做不出来。
何倩干脆闭上眼睛走马灯似的回忆，从高考结束后到大一下学期他们第一次在洛安的清明节聚会期间。
好像还真有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儿。
“江叙之前……”
身后突然传来门锁的电子音。
林向晚第一时间回过头，看到江叙一手插着兜走进来，他的视线平淡无奇地在她身上停顿了几秒，面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隐约透着凉意，关门低头换鞋。
她的笑容逐渐淡下去。
“你他妈终于回来了。”沙发里的张时禹一跃而起，过去捶了下江叙的胸口。
这一拳根本没使多大力，但江叙站在那里脸色惨白地咳了两声，面部肌肉不受控制，他连提起一个笑容都做不到。
张时禹看他那样，顿时无语，揽着他走边说：“别他妈碰瓷！大老板今天还上什么班啊，生日给自己放天假怎么了？缺了你‘河夜’就不赚钱了？”
林向晚还呆在原地。
何倩用胳膊肘戳了戳她，下巴点了点冰箱的方向。
她反应过来，走过去把冰箱里的蛋糕拿过来。
江叙看着她小心翼翼垂着脑袋把蛋
糕端过来，每一步都走地细致而慢，蛋糕呈蓝白色，图案不太精致，能看出来是手作。
他就站在原地，手指转着兜里的打火机。
林向晚心中四下打鼓，她和何倩聊嗨了，忘了时间没做饭，但江叙好像也比平时回得更早一点。
她把蛋糕放在桌面上，没说话。
何倩拿了蜡烛放进她手心。
“你们俩确定是真情侣吗？”张时禹在一旁插科打诨，“林向晚，你脸怎么红成这样？自己做了蛋糕都不邀功？”
“……”
低头拆开包装，林向晚强装镇定，将“25”两个数字插进蛋糕表面。插完后她抬起头，想问张时禹有没有打火机。
一下对上了江叙的脸，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的。
江叙把打火机塞进她手里，胸腔贴着女孩的背脊，带着她的手点燃蜡烛，第二根也燃烧起来的时候，室内忽然变得黑暗暗，紧接着响起了生日快乐歌，张时禹跟着旋律在后边卖力地唱，何倩轻轻地拍着手。
男人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问：“你做的？”
“嗯。”林向晚的手还被他握着，觉得他的手好冰，比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蛋糕托盘还要冰。
她扭扭捏捏地抬头：“你…喜欢吗？”
江叙定定地看着她。
好像又变漂亮了。
他借着生日的名义说服自己去见见她，被拒绝了也只是那一瞬心脏的刺痛，不是因为她不记得他的生日，只是因为要强忍着暂时远离她。
江叙好想再多说点什么，然而他什么都说不出，他的情绪低到谷底。哪怕是现在，也不足以支撑他去逗她开心。
还有极大的可能，那样的自己，会吓到她。
这是她第一次做蛋糕，虽然样子是丑了点，但味道真还行，林向晚读不懂江叙的表情，只觉得他好像不太开心，睫羽垂下，她尝试悄悄抽回手。
知晓她的意图，江叙在这一刻又被点燃。
他的思绪一片混乱，脑子里有什么不好的念头强势支配着男人。
不可以放手，不可以再放她走。
江叙左手很重地扣住她的脖颈，闭着眼强势地吻住女孩的嘴唇，林向晚疼地直皱眉，完全无法投入，她睁着眼睛，男人却毫无察觉。
音乐声结束，林向晚一把将人推开。
眼泛泪花，胸口小幅度起伏着，微一抿唇，血腥味就漫了上来。
她的嘴唇被咬破了。
江叙眉头紧锁，伸手想把她拉过来看看。
林向晚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他的手悬在空中，神情淡漠带着点无形的压迫。
林向晚的手攥紧，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好陌生，他身上的冷感冷空气一样侵袭过来。
“卧槽，真不把我和何倩当外人啊！”张时禹重新打开灯，看到林向晚嘴上还未干涸的血珠，“亲这么激烈。”
何倩连忙抽了纸巾，眼神凶巴巴地看了两个男人一眼，“张时禹，闭嘴！！！”
她把人带到沙发上坐下，又是擦眼泪又是擦血的。
“你们之前都这样吗？”
“……”
不是这样的。
江叙以前对她都很温柔的。
张时禹一脸不可思议，接个吻就哭了，也不至于很痛吧，以前他女朋友咬他咬得更重，舌头痛了两天说话才利索。
不过江叙也真是的，咬别人女孩干嘛。
他摆出过来人的模样：“江叙，对女孩温柔点啊。你就是谈的太少了，恋爱经验几乎为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什么强制的。我跟你说啊……”
江叙冷冷斜他一眼。
张时禹气焰全无，眼皮动了动，说：“算了，让她们聊，我俩去做饭吧，蛋糕我先收起来啊。”
说完，他便自己动手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
江叙仍盯着那边，何倩不知道说了什么，林向晚蓦地笑了起来，又拿出手机低头看，两颗脑袋挨地很近。
他舔了舔唇上的血。
淡淡的甜腥味。
厨房很大，足够两个高大男人同时做菜。
他们白天带过来的食材只能做一些清淡的菜品，张时禹表示过抗议，那样还不如去下馆子，林向晚好声好气劝说，江叙家的厨房不适合做那些，整个房子都会弥漫一股油烟味。
饭菜很快做好，张时禹拿着盘子把最后一道菜盛出来，一改往常玩闹的语气说：“你对她好点，我跟林向晚小学三年级就在一块儿玩了。”
在他心里，友谊也讲究先来后到。
“……”
“我认真的，江叙。”张时禹看着他。
江叙把围裙脱下来，比了个拳头在他身前。
“她对我很重要。”
张时禹一笑，和他碰了碰拳-
吃完饭，几人又窝在沙发上。
拿着手柄玩起了ps5。
林向晚和张时禹开了把双人成行，她跟着操控的小人东倒西歪，还是过不了关。
“我去，林向晚你也太菜了。你高中是怎么好意思赖着我们一起打王者的？”张时禹坐在地毯上彻底摆烂，“手柄给你老公吧，别祸害我了。”
“……”林向晚微微抿唇，手一紧。
“把你能的？！”何倩冷嗤一声，她接过林向晚的手柄，也坐到地毯上的圆垫上，“我来，别整的就你们男的会玩游戏。”
张时禹：“跳啊！”
何倩：“你能不能闭嘴！”
……
沙发上只剩林向晚和江叙。
她余光感觉江叙在往这边挪动，动静很小，像是怕被她发现，又在快碰到她时停下来。
男人敞着双腿，胳膊肘搭在膝盖上，手撑着额头，背脊微弯，侧颜仍是凌厉不羁。
四周很吵闹，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林向晚心里怪怪的。
她是不是太娇气了点？搞得好像江叙欺负了她一样。
她若无其事向他靠近，大腿碰着大腿，林向晚下意识咬唇，碰到了伤口，她忍着痛没发出丁点声音。
随后，她也微微弯了腰，带着笑意的声音羽毛一样的轻：“我不疼啦。”
闻言，江叙撇头看她，一双亮晶晶的小鹿眼映进他的瞳孔，他再度伸了手。
林向晚后怕似的后仰撤开。
他没再动，声音掺着卑微：“让我看看行吗？”
女孩点点头，把脸正对着他。
江叙指腹摸了摸她的唇角，没碰到那处，伤口很小，除了比别处红肿一点，现在已经看不出其他差别。
“头转过去。”他说。
林向晚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脖子后面也红了，熟透的手指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没有上药的痕迹。
江叙用食指碰了碰。
有点疼，林向晚紧咬着牙关，一下都没动。
江叙双手掩面恢复刚才的姿势，眼尾通红。
他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好好控制自己。
前方两人叽叽喳喳的争吵声和音响里发出的游戏声被无限放大，像万蚁噬心，每一下呼吸都难受到胸腔发振。
“江叙？”林向晚还侧着头，男人再没其他动作，她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保持这个姿势，“我真的不疼了。”
“……”
江叙胡乱抹了把眼里的湿雾，手指颤抖着去摸口袋里的烟，打火机开关不住地从指尖划开，好几次之后才点燃。
听到声音，林向晚回过头。
烟味飘过来，她很轻地皱了下眉。
江叙将脸侧向另一边，重重地吞云吐雾，每一下都过肺，抽了半根才好受点。
他稍起身把烟摁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顺着这动作站起来，要离开的样子。
林向晚伸手勾住他的手指，仰着头看他。
江叙刚被灼烧过的肺里猛地淌过一阵暖流。
他心软地坐回去，语气也轻：“要擦药。”
林向晚的手整个攀上去，蜘蛛丝一样紧紧缠绕，无声地挽留。知道他是想去拿药，可她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没事的，等一下就好了。”
江叙没勉强她，由她牵着，自己没使力。
他的认知里应该是要擦的，她身上的每个伤口，不管大小都要用心照料，更何况那是他造成的。
她就是喜欢
耍些小性子，对自己不上心。
这种事儿本来都不用听她的。
他应该像之前那样，训她两声，沉着脸给她涂药，假装生气，帮她长点教训。
但现在，他连自己都管不好……
“爽了！”张时禹伸了个懒腰，屏幕上正在胜利结算，“林向晚，你看看，你学成书呆子了吧，何倩都比你厉害。”
“术业有专攻，懂吗？”何倩喷他，“你游戏玩的有江叙厉害吗？”
张时禹手柄一扔，气愤道：“我他妈在夸你！有没有搞错！！！”
何倩冷哼：“谁稀罕你夸。”
“……”
眼睛向后一瞥，张时禹看到沙发上两人手牵着手，放下心来，发号施令道：“江叙，明天我回洛安你给我送一套跟你家一样的啊！”
“你占便宜占上瘾了吧！”何倩怒道。
“你们明天就回？”江叙问。
“不然呢！你去管管我们主管啊，请个假还要跟他低三下四的，真他妈受不了了。”张时禹双手作揖，“江老总，您发发慈悲把他撤了吧！”
江叙看向林向晚，她憋笑憋得辛苦。
他的心情也好了些，没发现自己久违地勾了唇。
“那恐怕不行，我没那权力。”
“？？？”
张时禹一脸问号，“你他妈搁这骗谁呢？”
“……”江叙没回他，轻声问林向晚，“今晚就留这？”
“留不了一点，”张时禹看回屏幕拿手柄继续进了下一关，神情随意，“我昨天换的衣服还在林向晚那。何倩，你先过去！往那边！”
“还有何倩的衣服也在，他们一早的飞机，住你这里赶不上的。”林向晚补充着说，“所以我们晚上还是要回去。”
“……”
沉默几秒。
江叙尽力隐着眉眼的戾气，声音里的不悦却仍明显：“他没睡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