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Chap.61相亲……
正式开庭那天,林向晚和方佑铭提前了半个小时过去。
过完安检,和方律一起找到审庭之后,她按照从法院大门进来的路程给江叙画了个简易的地图。随后收起手机,重新过了一遍材料。一直到法官和书记员进来核实身份,庭审正式开始都没再打开。
江叙收到林向晚消息的时候,正在机场高速。
他特意空出了下午的时间,换了套低调的休闲装,食指勾着车钥匙打着圈往地库走。
方向盘还没捂热,就接到了江弈枫的电话,他妈妈白琴从塞尔维亚回来,原本没想麻烦江叙,但江弈枫临时接了个急诊推进来的病患,事出从急,只能将任务交给他。医院里哭嚎声此起彼伏,江叙来不及拒绝,江弈枫就挂了电话。
江叙和白琴同时看了眼中央扶手里随意放着的手机,他眉尾一挑,空出一只手将手机翻了个面,开得更快了。
白琴还没看清上面的字,手机就只剩了个背面,不过她也没有窥探儿子隐私的爱好。
车速骤然加快,她一只手握上副驾驶的安全把手,精干挺阔的西装外套因此打了几个褶。
车速不见缓,连超好几辆。她年纪大了,尽管常年在外奔波,也受不了这样。
“你是嫌我活得太久了吗?”
“哪的话儿?”江叙稍微松了点油门,“这不看您着急回去吗?”
“是我着急还是你着急?儿子啊,工作忙归忙,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你爸是医生你也不能‘近水楼台’这么可劲儿折腾自己的身体啊。”
白琴打定主意刚刚那通消息肯定又是催他工作的,她对江叙的事业不怎么清楚,只模糊地记得他好像是开发游戏的。
“我肯定没您忙,我病了我爸能先救我?”江叙呵了一声,淡淡道,“这次回来准备待几天呢?”
“两天。”白琴松开手,看了眼手机,鬼鬼祟祟地把微信调成听筒模式,一脸笑意地点开了语音。
“两天有必要特意回来?”江叙笑。
来回路程都得两天。
白琴一边打字回复一边说:“下周我就去非洲了,起码五年都不回来,好不容易空两天,回来看看你们呗。”
“是看我爸吧。”江叙直言不讳,“您那小公司忙了二十年了还不准备歇歇?”
白琴的视线从手机屏幕挪开,脸色也暗了些。
“怎么?自己当老板了就看不上我的小公司了?要说起来,我还是你们几个的第一投资人呢。这么多年也不见你给我分点股份。”
“关键您也看不上啊,我不就一破玩游戏的。”江叙自嘲道,语气却是没
当回事儿的平淡。
白琴愣了下,这话听着像是还在为过年那回事儿置气。
那晚江弈枫气昏了头,等人凌晨回来,口不择言地批了句:“这么大个人了,每天就知道捣鼓你那破游戏!”
白琴知道江弈枫就是典型的嘴硬心软,实际上对江叙的关心比她多得多。小时候他玩过的,到长大了他开发的游戏,江弈枫都能如数家珍,电话里还会同她分享,白琴听不了这些枯燥的数据,每次都催促他换个话题。
她也提过要真想和儿子改善关系,干脆直接去和他说,总和自己这个门外汉探讨什么。
但男人的自尊心比天还大,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哪能说放下身段就放下身段。
“其实你爸他……”
“给您放路边?”江叙也不是特意打断,车子下了高速,这会时间快不够了,他还赶着去见人呢。
白琴又打开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刚刚的聊天框,她点开对面发来的位置,说:“送我去安阳区的卡西里西餐厅吧。”
“哪?”江叙没听过这地方。
“就安阳区基层人民法院斜对面的商场。”白琴找到地图上比较显眼的标志。
刚好顺路。
江叙看了眼时间,调转方向没再说什么。
到商场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三点。
车子停在路边,白琴解开安全带,拍了拍江叙的胳膊。
“你陪我一块儿上去。”
江叙敲着方向盘,声音里带着催促的意思:“我还有事儿。”
白琴刚准备打开门的手又缩了回来,一气呵成地又扣上了安全带。
江叙余光看到,皱了皱眉。
也不说话,拿起旁边的手机,看到林向晚给他画的简笔示意图,嘴角不经意露出一点笑意。
后面还跟了条温馨提示:【迟到了也可以进来的,但是注意不要打扰到大家,坐在门附近的后排就好。】
就像猜准了他会迟到一样。
白琴闭着眼,有的是时间和他耗。
两人僵持了几分钟,车内一片宁静,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江叙从窗外看了看不远处的法院大楼,这片区域不繁华,是近些年才规划的开发区,路边划定了几条白线用来停车。
他犹豫了会,扯开安全带下了车。
他随了他妈的犟脾气,认定了的事情轻易不更改,再和她浪费时间等会真迟到了。
白琴听见咔哒一声,轻轻睁开一只眼睛,偷看到他儿子已经下了车,也紧跟着下去,绕到另一边抓紧他的胳膊往商场里走。
卡西里西餐厅在商场七楼,两人乘电梯上去,到了楼层,江叙站在原地,按了一楼。
白琴推着他出去,嘴里是那句老生常谈:“来都来了。”
江叙已经有些烦躁了。
等到了餐厅,白琴依然死抓着他的胳膊,生怕一不小心男人就跑了。
江叙无奈地跟着走,步伐很沉,瞳孔里散发着令人心慌的不耐烦,另一只手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机。
他妈倒是对他又推又抱。
怎么那人就没有这样紧紧挽着他的自觉?
他们过去的方向,只坐了一桌,两个女人。
江叙幽幽不明的目光落在那儿,只看了两秒,便明白了。
就在对面看过来的瞬间,他撇开视线看向了别处,连带着脚步也虚浮了些,配上那副不羁的神情,活像个纨绔二世祖。
白琴只顾着和对面打招呼,自是没察觉出江叙故意做出的顽劣样子。
入座后,男人更是夸张,双腿打开往后一躺,就差往嘴里叼根烟了。
江叙这样想着,以后出门还是得带盒烟装装样子。
白琴看着女人表情僵硬了一瞬,转头,脸瞬间拉了下来,狠力一拍江叙的大腿。
“干嘛?”江叙不为所动,神色淡淡。
“江叙哥哥,你好呀。”对面的女孩倒是先开口了。
她在英国读了一年硕士,去年才归国。这一年里,母亲拉着她四处相亲,明码标价地搜寻满意丈夫。
要不是来之前她查过江叙的资料,知道他平时根本不是这副样子,现在应该也会忍不住心生不悦。
也正是因为查过资料,她当然知道江叙高调地公布了自己的女朋友,一个有点姿色,家境普通的小网红。
应该是并没有得到家里人的认同,不然也不会过来相亲。
“你谁?”江叙声线很冷。
“我叫万佳佳,小时候我们住在一个家属院的,还有罗斯言。你还记得吗?”万佳佳笑着对他说。
如果不是母亲提前说的小时候的玩伴,她早就忘记了,但这时候也要装出一副印象深刻的样子。
江叙不动声色地回想了一会。
年少时他在医院的家属楼跟着江弈枫住过一阵,就是在那认识的罗斯言。至于什么万佳佳,他还有个屁的印象。
“不记得。”江叙没看她,旁若无人地拿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
白琴刚刚还觉得有所缓和的气氛一下又焦灼起来了。
她儿子好歹也开了自己的公司,不至于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吧?
那就是没相中了。
既然没相中,她也觉得怪没意思,切了块面前的牛排吃。
江叙这会只想快点脱身,又不能直接一走了之让她妈过于难堪。
“妈,我就一破玩游戏的,现在都还不务正业啃老呢,还有人愿意跟我相亲啊?”
白琴静静地看着他继续装。
对面的母亲有点坐不住了,她跟白琴的关系一般,也就二十年前打过照面,听医院的人说江医生的儿子混的还不错,才抓紧时间安排了这次相亲。
但从一进门开始,除了身高长相以外,她还真没发现什么优点。
不懂礼貌还没工作,家底也不算殷实。
万佳佳头脑简单,只当江叙谦虚。
她妈妈不知道,她倒是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小时候的这层关系,以他现在的阶层,她都没办法坐在这里和他一起吃饭。
“江叙哥哥谦虚了,你这么年轻公司就做得这么好,做游戏和玩游戏怎么能相提并论,你比我们都厉害多了。”
江叙大剌剌地把手机摆在明面上玩,这会已经三点十分了,他给林向晚发了条道歉消息。
才缓缓抬起眼皮儿,恢复了以往冷淡的样子。
“你知道啊?”
这么了解他,不知道他有女朋友?
还叫得那么亲热?
男人的声音极具压迫性,又带了几分高高在上,“你什么身份?”
万佳佳嘴唇微微颤抖了下。
在不懂的人面前还能吹嘘的学历,在江叙面前完全无处遁形。
这话直白又含蓄,听起来像是在正常询问,可隐含的语气又像是在反问。
反问她这样的水硕,没什么真本事只能靠和男人结婚才能稳固下半辈子富裕生活的人,有什么资格,凭什么身份和他套近乎?
那她呢?
万佳佳差点握不住刀叉。
她一个网红又是什么身份?
甚至比她还更为低贱。
说不定恋情也只是用来炒作,互联网公司的惯用手法罢了。
白琴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刚想转个话题,又听见对面的人介绍说:“我们佳佳也很不错的,她大学研究生都是在英国读的,现在在外企当金融顾问。”
江叙低头嗤了声。
谁关心这些,一点画外音都听不懂。
“挺厉害啊,”他弯着唇散漫道,“但比我女朋友还是差多了。”
……
从餐厅出来,江叙直奔法院。
白琴被这个信息震惊了一下,但为了不撕破脸皮,没赶上去追问,留下来安抚了一下万佳佳的母亲。等她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人早就没影了,手机也关机了。
车倒是还在,说明就在这附近。
但白琴没空再专门等人,打了个车往医院去了。
书记员宣读纪律时,林向晚特意往旁听席看了一眼,方律坐在外边,挡住了旁边的视线。她只看到公诉人那一侧来了被害人家属。
她收回眼,也收回心,认真看手里的材料。
案件简单,江叙到场时庭审已过大半,到了法庭辩论阶段。他开了一点缝隙,对着门附近的工作人员颌首,坐在最后排。
就那么两排人,江叙硬是找了半天才在方佑铭后面看到一点林向晚的衣角。已经坐下,又不好再挪动位置,好在那衣角还时不时飘动一下。
等到辩护人发表辩护意见的时候,江叙听着她的声音,好似又得到了一丝慰藉,平息了刚才的情绪。他闭着眼睛认真地听她发言。
她的语速平缓,声音
飘荡在小小的房间里,空灵又动听,从面前的听筒里传出来,比他以往在视频里听到的,多了几分真实感。
听着听着,江叙的眉头不自觉皱起。
无比清晰,言之有理又不失专业的辩护词。
纵使他错过了许多,也听出了这是一起交通肇事案。而林向晚是辩护方,正在为肇事者辩护。换句话说,她正在为肇事者求情。
男人的眼神直直地盯着露出一脸欣慰笑意的方佑铭,神情狠戾。他闭着眼,揉着眉心定了定神。
庭审结束后,方律当场肯定了林向晚的表现。来之前她和方佑铭说过结束后还有事情,两人简单聊了两句便说了再见。
走出门口时,方佑铭看到了门边坐着的江叙,男人也看到了他,对视时他伸出一只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却不料,江叙在下一瞬闭上了眼。
仿佛根本不认识他。
方佑铭没纠结,抱着公文包出去。
林向晚把桌上的资料全部收拾好,起身将椅子推回座位,再抬头的时候看到江叙就坐在门口。这个地方正好刚刚被方佑铭挡住了,在她的视野盲区。
她小步跑过去,还记着庭审的纪律,没有大声喧哗,举起手在江叙眼前挥了挥。
她跑过来的时候江叙就感觉到了一阵风,急不可耐地想他了吧。江叙唇角轻轻一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林向晚又挥了挥,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便伸手推了他一下。
“江叙,你是被无聊地睡着了吗?”她在他旁边坐下,声音很小。
“别冤枉我。”
“你没睡着啊!”林向晚侧眸看他,“那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
“困。”江叙软软应她,头枕着她的肩膀靠了过去。
“不好意思啊。对于不懂的人可能确实挺催眠的,我下次不喊你了,我们回家吧。”林向晚低着头,扣了扣手指。
“没觉得催眠。”江叙说,“你还有其他想说的吗?”
热气扑在她的脖颈,痒痒的。
“那个……”林向晚嘀咕道,“你觉得我表现得怎么样?”
“好厉害。”江叙睁开眼睛,看到了她食指上不小心被划出的笔印,伸手摸了摸,喉腔里发出暧昧的声音,“以后喊你大律师好不好?”
听到那三个字,林向晚的手猛然一缩,心脏也重重跳了两下,血液横冲直撞地往身下冲。
江叙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浅浅一笑。
站起来道:“走吧,回家。”
他接过她的包往外走。
走出法院时见她还没有生气的迹象,便主动提到:“我今天来迟了。”
林向晚看向他,嗯了声。
“你不生气?”江叙停住脚步,不想就这样轻易揭过,“我迟到了,林向晚。”
“我猜到了,你坐在门边。”林向晚也被迫停下,她觉得江叙能过来已经很满意了,他平时工作忙,动不动就要加班,迟到什么的本身就在她的计算范围内。
等了几秒,她又道:“没事的,你后面不是也来了吗。”
“没事?”江叙提醒她这次庭审的重要性,“这是你第一次自己发言,自己解决的案子。”
“不是我自己解决的。”林向晚公平道,“这个案子前面是方律接手的,我只做了个收尾工作。”
提到方佑铭,江叙又有点来气了。
她为什么总是这么平静地对待他。他迟到了,错过了她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这难道不值得让人生气吗?为什么不骂他?
还有这个案子,她自己一个人顶着压力解决,一声不吭,不开心不会说吗?为什么不告诉他?
“方佑铭逼你的吗?”江叙耐着性子问。
“什么?”林向晚歪着头眨眼看他。
江叙把她的头扶正,不让她卖萌,语气很冷地又重复了一遍:“是不是方佑铭逼你做这个案子的?”
第62章 Chap.62差点断了……
两个人站在阴凉下,稀疏的光影透过绿叶枝杈落了一点在江叙的侧额,不时随着微风跳动一下,像一只振翅欲飞的小蝴蝶。
林向晚不由得像蝴蝶一样鼓了鼓嘴巴。
被江叙抬手捏扁。
“好好说,别装可爱。”
林向晚的嘴被捏得揪起,江叙不放开她根本没办法好好说话。她挥手拍他,江叙只看着她笑。
她的嘴角有点酸了,唾沫都快含不住,林向晚用力拽他。不远处传来了几声交谈的声音,江叙不经意抬眸看了一眼,垂下头吻住她的唇。
林向晚霍然睁大了眼,男人仍未放手,他的舌头如入无人之境,席卷着往里冲,嘬吸出旖旎的水声。
她扑腾着一双手,又拍又推,却什么也阻止不了,最后干脆木偶一般傻站着任他亲。
江叙等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向对面,对着万佳佳弯唇一笑。复而看向面前已经被他亲傻的人,拇指擦了擦她湿润的嘴角。
“几岁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林向晚生气地一跺脚,身子转向另一边,气哄哄道:“还不是因为你一直捏着我。”
江叙搂住她的肩,把她整个人转过来面向万佳佳那边,漫不经心道:“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卖萌。”
“我没有!”林向晚扭扭肩膀试图甩开他,“是你自己这样以为。”
万佳佳紧了紧手里的购物袋子,拉着旁边母亲的手往另一边走开。她整个人似乎都被放进急冻冻过一圈,从头凉到脚。
甚至就在看到这幅场景的前一秒。
她还在想,江叙是为了拒绝她才有的那般说辞,毕竟这样优秀的人追求者肯定不在少数,次数多了难免会挂脸。
可是真正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她才发现男人不为人知的一面。没有刻意伪装的混不吝,也没有冷漠无情的毫无在意。
只是像一对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情侣,站在路边自然地打情骂俏。他帮她拎着她的包,在阳光下满脸宠溺,笑得朝气蓬勃,只有她得以拥有的一面。
万佳佳回想到自己的高中。
明明自己也是这样的。
什么时候变得呢?
她无神地望着前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看那边。”江叙指着万佳佳的背影道。
林向晚:“怎么了?是你认识的人吗?”
“对。”江叙凑到她耳边,用气音笑着说,“我刚刚在和她相亲。”
“啊?”林向晚看他。
江叙也看她:“嗯。”
林向晚正回身子看前面,那个女生穿着一套很时尚又不失优雅的短裙,脚上踩着一双乳白色的细高跟,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她的眼睛从上到下,落到自己脚上,一双灰扑扑的帆布鞋,进法院的时候还被旁边差点迟到的实习生踩了一脚。
她呆愣了一会问:“你是因为和她相亲所以才来晚了吗?”
“是。”江叙很轻松地回答。
还不算笨得离谱,能发散思维。
这下总该要生气了吧?
虽然江叙和她在一起了,虽然她也知道江叙和他父母关系不是很好。但叔叔阿姨对他未来的对象的要求应该很高吧,她这样的,看不上也挺正常的。
他去相亲,也挺正常的。
林向晚咬了咬嘴里的软肉,憋住了即将泛起雾气的眼眸,眼睛看着前方,直到万佳佳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如果你下次还要相亲的话,可以不用管我的。”
江叙扯着她面向自己。
“你说什么?”
林向晚胳膊被他拽得有些疼,肉从男人的指缝里挤出来,生生红了一层。她看不懂他的眼神:“我说,如果你下次还要相亲……”
“林向晚,想清楚了说。”江叙守着最后一点理性,喉结滚动,压着声音里的怒火,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林向晚完全不知道怎么了。
圆眼睛睁着看了他好半天,睫毛长长的,显得无辜极了。明明是他告诉自己去相亲的事情,她还能怎么办?是她不要脸地倒贴上去的,他如果有考虑和其他人在一起,甚至是结婚,为什么不和她提分手?
林向晚不敢看他,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胳膊痛得都没有知觉了他也不放开,这种感觉怪怪的,可是他看上去又很冷静的样子。
她动了动手,摘下了中指的戒指,放在手心里,看着戒指说:“你要和我分手吗?”
“戴好。”江叙脑子一下懵了,凭着本能说出这句话。
她不动,他抓着她的手就要重新给她戴。
“江叙。”林向晚躲开,戒指掉到了地上,她看了一眼,忍住了低头去捡的冲动,“你喜欢她吗?”
江叙被她接二连三的问题弄得思绪全无。
这和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在把自己的男朋友让给其他人吗?他不去看她透着无知的眼睛,兀自弯腰捡起了戒指。
江叙把戒指捏在手里,拉着她往停车的方向走。
他走得很快,林向晚好几次都差点被地砖绊倒。
等到了车前,他打开后车门,动作粗暴地把她扔了进去,林向晚上半身猛地砸向后车座。她揉了揉刚刚被抓的胳膊,还没坐稳,江叙就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林向晚被惯性直接甩了下去。
江叙瞥了一眼车内后视镜,见她没什么异样就没停车。开了几分钟后,他把车停在没人的地方。打开后车门坐进去,把她拉到自己身上不顾分说地吻了起来。
她的那枚戒指很小,只到江叙中指的第一个指节。男人左手捏着她的后颈很凶地亲她,右手从衣摆往上,绕到身后解她的胸衣扣子。
戒指冰凉的触感激得她颤了一下。林向晚反应过来,原本还在推他脸的手立马去拉他的右手。
江叙松开唇看她。
“江叙。”林向晚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男人换了个姿势,把她压在了座椅上,又吻了上去,把她剩余的话全部堵了回去,左手控制住她的一双手,右手继续往里探。
他用指腹很重地磨了几下。
林向晚腰背弓起,喘息声从喉咙里跑出来,眼里潮湿地厉害,模样可怜到不行。江叙看着她,黑眸仿若凝了一层霜,哑着嗓音说:“想清楚了么?”
她喘不过气,意识还未回笼。男人没有耐心等她,一只手继续往下,戒指仍然冰冰凉凉,没有被体温融化多少。
“不…要……不要!”林向晚蹬着双腿,从一个又一个火热的吻中吐出断断续续的话。
“不要什么?”江叙停下动作问她,舔舐掉她的眼泪。
“不要在外面。”她颤抖地厉害,一边说一边打着哭嗝。
江叙缓了两秒,眉头皱得很紧。
这才意识到刚刚有点过了。
他把她重新抱进怀里,整理好她的衣服,等她哭过那劲儿,清醒一点了,才低声说:“林向晚,和我睡过了还要分手?”
“……”
“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一点责任都不想负?你怎么这么渣呢?”江叙的话接连不断传进她的耳朵,“我第一次都给你了。”
林向晚把眼泪鼻涕全都蹭到他衣服上。
声音还带着颤:“我也是……第一次。”
“是不是你先想睡我的?”江叙掰正她的脸逗弄她,“每次爽的是不都是你?”
她身上还泛着潮红,面颊都是湿的,受不了男人直白又淫。荡的眼神,跟个土拨鼠一样往他肩头钻。小声反驳:“你不是也……”林向晚说不出“爽”这个字,犹豫了半天道,“你不是也…释放了。”
江叙亲她的脖子,好笑道:“我才刚起了个头,你就不行了,我释放什么了?”
明明就是释放了。
林向晚都看到套里的东西了……
她努努嘴:“不想说这个了。”
“那就说点别的。”江叙把话题扯回最初,“我去相亲你很开心?”
林向晚觉得坐得不舒服,挪了挪屁股:“我没说开心。”
江叙因她突然的移动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她抬起头关切道。
江叙:“差点断了。”
“……”
林向晚的脸涨得通红,紧急往下看了一眼,隔着裤子也看不出什么。她从他身上下来,下意识伸手准备安抚一下,又反应过来尴尬地停在半空。
“你没事吧?”
“有点事。”江叙看她的动作,闭着眼睛往后倒,声音轻飘飘的,正经中又藏着不正经,“你不知道帮人摸摸,帮人吹吹吗?”
林向晚彻底傻了。
那地方是能随便摸随便吹的吗?
她看向窗外,要不是在荒郊野外,她真的想现在就下车走人。林向晚不想在这后面待着了,起身往副驾驶动。
江叙听到声音,又把她拉回怀里。
林向晚紧张地要命,生怕把他压坏了。
“骗你的,再坐会。”江叙亲她的嘴唇,又亲她的眼睛,好像哪里都亲不够。
“我没有开心。”林向晚回答刚刚的问题,这次换了个说法。
“没有开心是什么意思?”江叙装听不懂。
林向晚说:“我不开心。”
“不开心为什么还说下次?”
她不傻,江叙这么一说她就知道刚刚他为什么生气了。林向晚想坐直身体认真和他说,动之前想到什么,问了句:“我能动一下吗?”
“你动。”江叙笑。
林向晚和他面对面坐着,背也没挺直,刚好和他的视线平齐的高度,说:“是你爸妈让你去相亲的吧?”
江叙嗯了声。
“我…我知道我没什么优点,不是你的错,家长喜欢的标准本来就和年轻人不一样。你不要怪叔叔阿姨,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和他们闹僵。”
“本来就僵,还能怎么僵?”江叙又忍不住亲她缓解胀痛,“骗我去的,事先知道我肯定不去,怕女朋友发现了打我。”
“……”林向晚抿抿嘴,“我没说要打你。”
江叙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笑着说:“打我吧,我错了,没有下次。”
林向晚想抽回手,江叙不让。
“戒指还要不要?”
她老实地点点头。
江叙按着她的指节,轻声威胁:“下次再摘下来就把手剁掉,行不行?”
林向晚惊恐地摇头。
“什么意思?是不摘还是不让剁?”江叙把戒指重新套上去。
“都不要。”她瓮声瓮气地说,“犯法的。”
男人被她认真考虑后果的样子逗笑了,怕她再等两秒给他科普个故意伤害罪什么的,江叙又接着说:“还没告诉我爸妈,不是不喜欢你。不会有人不喜欢你的,阿晚,我妈这人挺多话,怕她缠着你你受不了。你要是能接受,现在就能带你回去见他们。”
林向晚有在认真思考,还是觉得不要了。见了家长免不了要问问她的家庭情况、学业、未来规划什么的,她知道江叙的爸爸是医生,到时候还说不定要问一下她发了什么论文。
虽然江叙那样说,她还是觉得自己有点拿不出手。
江叙看她沉默了半晌,摸摸她的头发。
“不管他们,你又不是和他们谈恋爱。”-
这么沟通了一番,天色也渐渐晚了。
江叙重新开车往市区走,林向晚坐在副驾驶心事重重,她以前不是没想过这件事,现在来得有些太突然了。江叙相了一次亲,肯定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不去的话免不了要吵架,可是去了她心里也闷闷的。
她来回滑动那枚戒指,手指无意识摸了个遍,第一次感觉到内侧好像有一些凹痕。林向晚想摘下来看个究竟,又怕江叙刚刚的恐吓,偏头问他:“江叙,我想把戒指摘下来看一下。”
“不可以摘。”江叙现在听不得“摘”这个字,也不管她是想干嘛。
“里面是不是刻了字?”林向晚听话没有动,干脆直接问。
“嗯。”江叙挑了下眉,“你今天才发现?”
“之前没有摘下来看过。”林向晚解释,又问,“刻了什么?”
她的回答让江叙心情大好,之前没有摘过,今天第一
次摘的,说起来还是因为他去相亲了,掐头去尾还是因为他去相亲她不开心了。
“我的名字。”男人语调微扬。
“那你的上面是我的名字吗?”林向晚看了看他的银戒,亮闪闪的,也学会了举一反三。
“嗯。”江叙说。
他听见她笑了两声。
正好路过中央悦府,江叙问了她的意见,停车去上次那家小炒吃饭。
“几号开学?”江叙给她夹了块排骨。
“九月一号,不过我前两天都没课,差不多算九月三号开学。”林向晚说完吃掉了那块排骨。
江叙盯着她起伏的脸颊,说:“那就二号送你回来。”
“还是三十一号吧。我明天去律所收拾一下和方律道个别就没什么事了。我想提前回来适应适应,还要打扫一下房间。”林向晚没听出他的挽留,有理有据拒绝。
被她这么一提醒。江叙又想起了那个案子,表情冷冷的。
“你还没回答我那个问题。”
林向晚想了半天,江叙也不给她提示,又吃了几块排骨之后她才记起来。
江叙那样问肯定是联想到了以前的事情,怕她因为要给肇事者辩护心里不痛快,又不敢告诉方佑铭?
说到底这么多问题还是同一件事。
她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江叙放下筷子,似乎落实了心里的猜测。
他语气很冲,一副要找人干一架的姿态。
“他逼你的?”
林向晚恨不能把刚刚那口气重新吸回来,这误会可就大了。她一个半吊子实习生,未来如果不做法援甚至都不一定再有机会上法庭。方律对她这个只有两个月缘分的小徒弟毫不保留的传道授业,她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方律征求过我的意见,然后我答应了。他没有逼我,江叙,方律对我很好的。”
这不一样。
江叙冷眼看她,对她好是一回事,逼她接这个案子又是另一回事。她这种老好人性格,别人都递到她手里了,她怎么会因为自己的原因拒绝。说是征求意见,真实情况是怎样还不得为知呢。
“你其他事骗我就算了,这件事你最好认真说。”江叙受不了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迫难受,“别急着给他开脱。”
林向晚不看他,苦恼地扶着脸。
她没为方律开脱,她那天给他打电话不是挺兴奋的吗?他这就忘了?为什么这次他不听她的了,江叙说其他事骗他?他之前是知道她在骗他故意不往下问的吗?
她的心脏沉甸甸的,直往下坠。
江叙指节扣了扣桌面,示意她思考时间到了。
林向晚回过神,说:“这次真的没有骗你,方律问了我很多次,一点也没有逼我。”
“这次?”
“不是。”林向晚察觉自己说漏了嘴,原来刚刚江叙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是她想得太多,“我没有骗过你,你不相信我吗?”
江叙又给她夹了块排骨。
没再问,也没回答-
林向晚晚上没睡着。
江叙在身后抱着她,没有隔着睡衣。
洗完澡后江叙抱着她做了很久,动作很重,每一下都到最深处,完全不顾她的哭喊。林向晚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身体累到完全动不了,大脑却死命运转强迫她清醒着。
她清楚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灼热烧人,越来越热,她不敢用手拨开,怕他会突然醒来问她怎么还不睡觉。
她睁着眼睛想了好多好多事。
眼前突然亮了一下,一个穿着红色衣服披头散发的女鬼窜了出来,林向晚被吓得尖叫了一声。
“做噩梦了?”江叙把她翻了个身,按进胸前,埋在被子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他把床头灯打开,室内被照得暖盈盈的。
林向晚闭着眼睛抖了一会,嘴唇无声地喊了句“妈妈”,她想回头再看一眼,脑袋被江叙紧紧按着,紊乱的呼吸在他胸前凝成了水雾。
她听到他说:“别怕,我在。”-
隔天早上,林向晚准点去了律所。
今天没她什么事,她把一些还没完成的工作打包移交给团队其他成员,又把自己的办公桌随意收拾了两下。她动作磨磨蹭蹭,本应该提前半小时完成的任务,一直拖到十一点方律回来。
方佑铭看了眼还在办公桌前的人,大概猜到她在等他。他从旁边路过,特意喊她进了办公室,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也坐下来倒了两杯茶。
林向晚思维有些错乱,等他倒完才想起来自己不太礼貌,双手接过杯子拘谨地道了句抱歉。
“别客气。现在已经算是离职时间了,”方律对着她抬手,“尝尝。”
林向晚低头抿了两口,茶香醇厚,入口微涩,而后是慢慢的回甘,清新地顺着嗓子滑下去,她莫名想到了江叙。
“有什么话要说?”方律先开口问她。
林向晚点了点头,放下茶杯,胸前的工作牌随之晃动了两下。
“您是因为江叙才接受我入职的吗?”
方佑铭心中不解,面上表情岿然不动,只笑着问:“为什么这么说?”
从知道江叙和方律认识开始,她从没有因为这点怀疑过什么,直到昨天江叙问她,语气强硬,态度生疏,全然不像晚辈对长辈。那时,她才想到,也许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她想得那么简单。
可她不敢直接去问江叙,他有很多种办法也有很多种说辞隐瞒。
林向晚尽力让自己听上去没什么异常。
“因为他很厉害,有自己的公司和成就,也有广阔的人脉和社会资源。而我恰好是他的女朋友。”
“嗯。”方佑铭笑了笑,“你是觉得他找了我的关系才让你进来?”
“是的。”林向晚诚实道,“我现在有这样的猜想。”
方佑铭停顿了几秒,看到了她紧紧握着膝盖的手,紧张而不自信的表现。他一针见血道:“你在他面前也这样自卑吗?”
林向晚的睫毛微颤,没说话。
“你在专业上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上君和红圈所比不了,但在临港也不算小所,凭你最初递交的简历,进红圈所也是绰绰有余,你最初来面试的时候怎么说的?我想想……你说‘是你选择了上君,而不是上君选择了你。’你应该还记得吧?我很少见像你这样优秀而自知,说出的话却又不让人觉得自大的学生。”
“我对游戏简直就是一窍不通,我女儿也是不玩游戏的,你别说江叙这个人了,就是他开发的什么国民游戏,我到现在都不记得叫什么名字。”
“…可是,”林向晚这下更加觉得困惑,“如果是这样,您怎么会和他认识呢?我有看到江叙给您点赞朋友圈。”
“这个啊。”方佑铭喝了口茶,“如果你今天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这样说来我倒是懂了,还记得你来这边的第一个案子吗?”
林向晚点头:“记得。”
是那个案子扭转了她在网络上的不良舆论。
“嗯,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江叙。从法院出来时他主动加上了我的微信。我开始也以为他是想问那个案子的细节,还准备拒绝他呢。不过没想到江叙说他想请我为他在资助的小朋友们开一个线上的讲座,都是山区的孩子,对法律知之甚少,有些甚至都不知道法律是什么。那里的孩子很多时候在遇到不利情况时都不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尤其是女孩子,被侵犯了要怎么做?要怎么保留证据?”
“是…这样吗?”林向晚看向他。
方佑铭接着说:“本来是公益性质的讲座,但是江叙给的报酬并不少,我没接受,他看我喜欢喝茶,给我送了不少茶叶,你喝的这个就是他送的。”他指了指桌上的茶,“我当时还纳闷,他怎么会找上我呢?这么大个公司应该有很专业的法律团队啊。这下明白了,看来是我借了你的
东风。”
“您别这样说。”林向晚摆摆手,“我那时候和他也没这么熟的。您在刑法领域深耕多年,一直保持着助人的初心,江叙肯定也是因为您的专业能力和善良的品德才找您的。”
只是她单方面认为的不熟吧。
方佑铭看破不说破,只道:“我对他的领域不了解,但是法律我还是懂的。你不需要在他面前自卑,法律行业就不是能速成的,不管是走理论还是走实务,都需要长时间的韬光养晦,厚积薄发,我对你很有信心。个人的实力是一方面,感情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方面,你自己一定要分清楚,不能因此互相影响。”
“我知道了,谢谢方律。”林向晚站起来认真地鞫了一躬。
出去的时候,方佑铭从自己的柜子里拿了个保温杯送给林向晚。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传统,每一个从他手里离职或是转正的实习生都能得到这么一个礼物。
他原本以为赶不回来送她,便把礼物偷偷放在了她的抽屉里,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她还一点没开始收拾。
“你的在抽屉里。这个给江叙,”方律指了指她手里的保温杯,眉尾一扬,“告诉他,这是他托你的福才有的礼物。”
林向晚含着眼泪退回座位,突然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里。她慢悠悠地收拾东西,短短两个月工位已经有了生活的痕迹。
还有其他同事出了外勤,她只和就近的说了再见,离开的时候她又路过方律的办公室,看到他蹙着眉头在翻文件夹,只匆匆看了一眼没再打招呼转身走了。
林向晚抱着一个不大的纸盒,那个喜欢拉着人到处讲八卦的姐姐还给她塞了一大堆零食,她突然有一丢丢后悔那天逛超市没带着江叙和她打个招呼。
她就这么低头走着。
一直到拐角,听到前台传来熟悉的声音。
“您好,这位先生您找谁?有预约吗?”
“来接我女朋友。”这是江叙第一次走进她工作的地方,环境还不赖嘛。他扬着调子,拖着尾音,十分骄傲地说,“她来了。”
第63章 Chap.63人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
“江叙!你怎么过来了?”
林向晚对江叙的突然出现有些意外,但又欣喜若狂,却不能在人多的地方过于明显地表现出来,只能小碎步地快速移动过去。
江叙站在原地没动,等她走过来,似乎有意让他们之间的谈话被前台第三人听到。
他接过她手里的纸箱子,微微低头扫了一眼,语气略带嗔怪:“平时不让我来,离职了还不让我来?怎么这么不讲理呢,林向晚。”
林向晚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前台,转而望向没个正形的男人,她刚刚的面部表情明明是开心居多,男人却充耳不闻,恶意歪曲。
“我是激动的反问,你没听出来吗?”
“好吧,知道了。”
江叙盯着她一双亮晶晶的小鹿眼,多么诚恳又无害的眼神啊,说出的话却满含揶揄的味道。
他的声音里带了点淡淡的忧郁,让林向晚误以为自己在这一轮对弈中占了上风。
她得意满满地说:“现在才知道!”
江叙勾了勾唇,平静道:“嗯,知道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想黏在我身上了,以后争取让你满足,好不好?小粘人精。”
齐腰高的桌面后传来一声极为短促忍耐许久的笑声,明晃晃地显露出正面吃到了第一视角八卦的兴奋。
“……”
如果女孩的头上有一对猫耳朵,江叙应该能直观看到那双耳朵慢慢耷拉往下捂住的模样,不过,他也确实看到她因为在人前被捉弄而泛红的耳根了。
林向晚这下连不好意思地回望前台也做不到了。
她抓着他的胳膊往外拉了两步,男人享受这样的亲密接触,脚步也刻意慢了下来,她推得吃力,干脆到他身后双手推着他的背往外走。
“哟,小林,这是你男朋友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
前几分钟还在办公室里依依不舍告别的情绪瞬间被这一声喝退地无影无踪。
到了中午下班的时间了。
……这并不是个介绍的好时间啊!
老天,不用勉强帮她实现那些一时冲动的念头的!也不是非得打招呼认识的……
林向晚不情愿地回头,笑着应:“是的,他…他过来接我。”
“哎呀,你们感情这么好呢,大白天的也还来接。你男朋友怎么之前一直都没来过啊?”那位在超市有过半面之缘的姐姐果然如预料中开始喋喋不休了,“这么看着是比网上还要帅一些,又高又帅,我儿子天天在家玩你们那个游戏,都跟上瘾了似的。你们俩咋个认识的啊?是不是之前那个活动牵线搭桥的?我看网上都那么说。”
“……”
林向晚的网红身份在律所并不是秘密,在第一次被她找借口婉拒了工作时讨论恋情之后大家便识相地不再问了,但也能想到,其他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一定将这件事当作谈资聊过千万遍了。
她弱弱地看了江叙一眼,心里暗叹怎么能当着当事人的面说这些呢?多不礼貌啊?万一惹他生气了怎么办,最后还得她来哄。
江叙则恶劣地多品味了几秒她类似于求助逃离的目光,才摆低了架子说了点网络上绝对找不出来的独家消息:“那倒不是,我高中就追过她。您不知道,真的很难追,这不,现在才愿意答应我。”
他的神情没有丝毫动摇:“我们家这位要求高又专制,我说要来公司接她她能一星期不理人,我还不得百依百顺好好听话。”
林向晚:“……”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对方一脸知足的表情,显然在那些讨论中站在“我就说他们是真情侣真恩爱”的一方,只是不等她继续发问以便获得更多有用信息时,江叙紧接着缓缓开口道:“下次再跟您细聊,我先带她回家吃饭了。”-
回去的路上,林向晚还在琢磨江叙方才的话。
和之前那条微博异曲同工吗?也是为了让她在人前留些面子?毕竟她之前确实有提到过这位姐姐非常热衷于同事之间的感情生活,她知道了就等同于全律所的人都知道了,现下,她知道了估计要不了多久网友也都知道了。
可是他之前有说过他们“不熟”,现在又透露他们其实是高中同学,到时候大家不都知道他在骗人了……
于江叙而言,这番话其实不算即兴之作,但今天说出来也并不在计划之内,当下粗略地想想,也不是个完全不合时宜的机会,也就说了。
说了就说了。
他对待感情上的事向来不会像她一样瞻前顾后地考虑那么多,不完美没什么,大致结果在把控之内就可以了,不会对她不利就可以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这么做。
他并不想让她知道。
也不认为这是她应该操心的。
江叙用胳膊肘挤了一下旁边这个心猿意马的人,特意弯了弯臂弯,留出一只手的距离。
这是个很明显的邀请动作。
林向晚把手插进去,挽住了他。
“重吗?要不换我来拿一下。”
江叙很不屑地嗤了一声。
“……”林向晚把纸箱最上方还没拆开包装的保温杯拿起来展示了一下,“哦对了,这个是方律送给你的,我们一人一个。”
“情侣款?”
他对保温杯不怎么
感兴趣,视线停留在了她纤细白嫩,微微弯曲的手指上。
“不算。”林向晚收回手,很客观地陈述,“这个牌子的杯子本身做的款式就很简约,颜色选择也很多。”
说完,她又很敏锐地笑着补充了一句:“但是我们可以当成情侣款用,因为我们就是情侣啊。”
可以,学乖了。
甚至更俘获人心。
就如人们常说的先抑后扬、先苦后甜,打一个巴掌之后给的糖错觉上总会更甜一些。
江叙心理上得到了一丝慰藉,但他仍然想要略过这个话题,不希望所剩无几的相处时间去谈论和别的男人有关的东西。
他看向她问:“你看我这两个月够不够听话?在你同事面前隐藏的怎么样?”
林向晚点了点头:“听话的。”
这点倒是毋庸置疑。
江叙:“那有没有奖励?”
就知道他不会平白无故这样问……
“有…吧。”舌尖扫过下唇,林向晚踌躇道,“但我不知道算不算奖励。”
偏着头等待答复的男人观察到了她这一细微的动作,饱满的唇瓣湿润地挂上水亮,无端染上几分熟透艳红的情。色。
江叙喉结滚动,忍住欲望:“说来听听。”
“我买了两张落霞山的门票,那里的日落很出名。但是我不确定你有没有空。门票不贵的,如果你今天不方便,我们可以下次再去。”
毕竟是先斩后奏,林向晚还是有点忐忑的,她本来的计划是找个话题先打探一下他下午还有没有其他事要忙。这样直接说出来,她怕江叙会因为她的邀请推掉下午的工作。
但她也真的很想和他一起去。
因为就快要搬走了,林向晚想有仪式感的结束这短暂的同居生活,尽管她理智上并不认为分开有什么不好。但那天晚上江叙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让她不要害怕的时候,她的内心很奇异地生出了一种被保护的依恋感,令人沉溺,想贪婪地攫取更多。
所以在他询问要不要多住一段日子,要不要他搬过去陪她的时候,哪怕拒绝的答案很确切,她还是罕见地在说出口时犹豫了。
林向晚明白,
她有些舍不得离开他了。
至于那两张门票,吸引她的也不是什么出名的日落,而是在那抹落日余晖绝美景色下亘久不变的谣传。
她愿意为此迷信一回。
“有空,就今天去。”
江叙本来就把这几天的时间空了出来,想多陪陪她。他很开心她愿意为了自己花心思计划出游。
更何况,
日落好啊!
他们可以待到晚上,说不定还能在外面露营,看一夜的星星,等待日出,第二天她会困得睡到下午才醒,来不及收拾行李,只好过两天再搬回那套小房子。
但十多分钟后,两人重新回到家里,江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畅想有些为时过早的荒谬。
林向晚早早买好了票,就说明她早就有所打算,并不会因为这两张票就改变她事先的计划。事实也确实如此,她找好了攻略,还瞒着他买了两件在她经济能力范围内的冲锋衣,为了预防日落后山上骤降的气温。
把衣服拿给江叙之后,她就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了。
江叙后悔万分,他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就这样直接答应了她去爬山。他应该想到的,作为早早的准备,哪怕他没有说,她也会想办法提出来。用她们法律人的话来说,把爬山当成合同,它是附期限不是附条件,是一件早晚都会发生的事情,因为只要是她提的,他万不可能拒绝,所以不存在以他答应为前提一说。
而他,就这样浪费了一次讨要奖励的机会。
烦。
和来时的突发不一样,离开的时间早就心中有数,林向晚几天前就有意在打包行李了,现在收拾起来更快,没有东一下西一下的凌乱。留了套换洗衣物后,她的行李箱就整齐地摆放在门边了。
江叙更烦了。
这个女人完全自律自立到他觉得自己根本毫无用武之地,唯一多点的钱,人家也视为无物,压根看不上,从来都不刷他的卡的。
这种烦闷伴随焦躁一起无形中侵蚀着他的内心,像硫酸泼过,留下一地月球表面的崎岖。他对她而言好像没什么价值,没有他她也可以过得很好,是不是意味着她随时会再一次撇他而去?
情侣关系的天平没有一瞬平稳过,总是在颠簸中互相妥协。他妥协着给予她独立的空间,可他也能感觉到,因为他的出现,她对于那些隐秘总处于一种想说又不想说的纠结不已。
这种状态时不时会使天平剧烈摇晃,
而这种状态又是他一手促成的。
没有其他砝码能帮助平衡。
他是想知道的,他对事情本身不感兴趣,但他想进入她生活的全部,彻底抛掉“可有可无”的标签,得到她的信任和依赖。他只是暂且撂下求知的欲望,不希望她以一种痛苦不已的模样去坦白,也害怕她会因为那些事情再度离开他。
所以他不能对她说,说他完全无所谓。
不能用言语或行动肯定地让她放心,她可以保留那些秘密一辈子。
这不现实,他知道,他们都在逃避。
车内的低气压在舒缓的音乐声中拉锯。
中午的外卖是林向晚点的,爬山所需的物品她之前也准备好了,吃完饭后她告诉江叙他仍有两个小时的活动时间,他们到山脚开车一个小时,那座山不高,足够在休息有余时不错过日落。
但这样的细心似乎并没有得到男人的好感,从吃饭时起他就有些沉默不语,饭后的工作仿佛也不太顺心,虽然没看清电脑屏幕上的内容,但她余光发现了屏幕两个小时里几乎没有划动过。
“江叙,你要是累了可以换我来开。”
驶出十分钟后,林向晚说。
瞧吧。他真的缺席了太久太久。
他连她有驾照这件事儿都不知道。
甚至这些日子里都懦弱地避免去谈论那几年间发生的事情。
“什么时候考的驾照?”江叙眼尾扫了她一眼,很快又目视前方。
“大四下学期。”林向晚诚实说,拿到驾照后她也没有开车的机会,只是看到他颇为困倦无神的表情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项技能,“三个人一起拼团报名有折扣,我室友拉了我一起,刚好那时候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做,就顺手考了。”
为什么是大四呢?
江叙微微眯了眯眼,大四生基本都开始衔接未来的工作或是升学,她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保上研吗?他不否认她确实对自己的生活很有规划,但这种孤注一掷的做法也不像她的风格,早早考完驾照百利而无一害。
“之前的寒暑假没想过考吗?”江叙问。
想过的。
林向晚缩回脑袋。
停顿了一会说:“没有,我当时忙着玩呢。”
“说说你大学时的其他事吧。”既然聊到这里了,江叙也不想放过这个可以了解那段空白的机会,“我想听。”
“其实挺无聊的,大多数时候都在学习。”
林向晚有在认真回忆。
“没有去广播站?”江叙问她。
她口条很好,话音温婉,有种能让人自然而然听进去的魔力,高中时每当她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总会惹人分心去听,更遑论在临大的时候,她也成功竞选上了播音员,还被主持队借调去主持了一场小型晚会。
在江北大学应该更耀眼才是。
“…没有。”林向晚捏捏手指。
江叙:“怎么不去?”
车内的音乐声莫名变得有些咄咄逼人,像在人的皮肤上狂跳。
“没选上。”她说。
没选上。
他能信吗?
就因为他从来不曾戳破她拙劣的演技,所以她才更加肆无忌惮地张嘴就来。
“为什么?”江叙又问。
“还能为什么呀。”林向晚不懂他怎么又问一遍,只好用更为通俗易懂的话解释,“刚好我们那一届有很多优秀的人,我就落选了。”
“叫什么?”
“什么?”
不仅说谎,还能圆谎。
挺有能耐的。
临大身为一所综合性大学,每年招收的播音主持类艺术生不在少数,她没有系统学习过,也能凭借独特的音色和天赋脱颖而出。
现在却说,自己比不过江大这所法学院校里的人?是拿他当傻子一样糊弄吗?
“那些优秀的人叫什么名字?”男人黑漆漆的瞳孔里多了几分暗色,声线里却没什么情绪,“同台对垒过的风云人物不会不记得名字吧?”
她根本就没去竞选过,别说记
得了,连有谁都不知道。林向晚觉得大脑卡壳了,刚刚就是担心江叙怀疑她对播音明明有着近乎执着的喜欢却连去都不去才故意说落选的。
惶恐油然而生,好像他真的会根据她所说的人名去查查到底有没有这号人物。
“我…我不记得了。”林向晚心乱如麻,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的,“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还记得?我连同班同学都忘的差不多了。”
但还好,江叙只是很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她慌慌忙忙地回以一个条件反射的微笑,便转头看向窗外了。这么匆匆的一瞥自然没有察觉男人的情绪,他的唇角微扬,又变脸似的迅速拉平,眼睛里不含任何笑意。
车内的氛围参了些许微妙的凝滞感。
今天是周二,这个点交通异常通畅,落霞山检票处的停车道也不拥挤。江叙看了看后视镜,找了个最方便的停车位,林向晚在一旁收拾好东西,双肩包放在膝盖上,乖巧的抱着。
就在汽车将要停好的前两秒,男人很意外地开了口:“临大对面巷子里那家礼服店你喜欢吗?”
连内容都那么意外,这趟行程和那家礼服店有什么关联吗?她已经大半年没去过那了,林向晚解开安全带一边说:“喜欢的,那儿有很多漂亮的衣服。”
“还记得路。”
是在说她去借礼服那晚的相遇。
“嗯嗯,你以前带我去过。”时隔太久,林向晚怕他不记得她说的那次,主动阐述道,“在临大读大一的时候你带我去的。我把新换的礼服发在主持群里,当时顾鹏飞还不高兴了,硬是要负责人给他重新选一套质量更好更熨贴的西装,真的很搞笑,我还给你看过聊天记录。”
两人下车往检票口走,这座山并不在郊区,山顶风光一大半是灯火辉煌的城市建筑,多数来的人会在看完日落之后待到晚上欣赏一会阴差阳错的灯光秀。山道也是修建良好的柏油小路,不需要像徒步一样准备太多东西。
但他还是拿了她不怎么重的包背在身上,装作思考状停了很久,才问道:“谁?”
“顾鹏飞。”林向晚说,“新闻学院那个。”
“你还记得。”
人在心虚的时候总会多想,这段对话和上一段对话已经隔了快一小时了,但林向晚还是不由自主将两者联系了起来。
“记得…啊。”她靠着他的手臂有些欲盖弥彰的解释,“他……他是我的搭档,我们一起练习过很多次,所以才记得的。在江大落选之后我就没有关注过那些人了。”
“嗯。”江叙浅浅笑了一下。
林向晚看着他的笑容松了口气,原本以为他是故意引诱套话,试探她是不是真的忘了那些人,大概是她想太多了。
大道上很多并排走的情侣,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偶尔会传来几句并非本地口音的对话,林向晚从他们的穿着和面貌猜测是外地过来读书的大学生。再就是一些穿着运动装步履矫健的中老年人,肩上的毛巾随着步频一甩一甩的。
他们的穿着更像后者,但行为上更像前者。
如果之前没有分手,她应该前几年就拉着江叙过来散步了。
林向晚偎在他的肩上,假装他们也是来这里旅游的学生情侣,缓慢的挪动看起来暧昧至极。
上坡路走起来有点废劲,江叙用手托住她的腰,将与地心引力对抗的重量往自己身上带,低头就能看到她浓黑稠密的睫毛。
“读大学谈过恋爱吗?”他问。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林向晚心想,大概是因为先前的谈话,江叙对她的大学生活产生了探索欲。她仰头望向他,眼睛里虔诚得很,像是在证明自己真的没有背叛过他,哪怕那时候他们已经分开,和谁谈恋爱都是她的自由,不存在伦理的约束。
“没有。”林向晚说,“没有和其他人谈过。”
“有人追吗?”
他明知答案肯定是有的,但还是找虐般的想去问,那些追她的男人或多或少和她产生了交集,里面有没有几个属于死缠烂打类型的?她一个人能应付过来吗?
很多时候男人的脑子里装的并不都是脑组织,下半身接替大脑说话和行动也是常有的事。他作为男人对这点更加清楚。
林向晚想说没有,但她从他的眉宇间看到的并不是醋意大发的不爽,相反,像是在担心什么。
“有的。”她决定如实作答,很轻缓地说了那段经历,“大二的时候和学长学姐一起参加了一个创业比赛,结束之后其中一个学长和我表白,我拒绝了,结果没过一个星期就看到他发朋友圈官宣了。”
林向晚不自觉抓紧了江叙的衣角。
“我知道现在很多恋爱都是快餐式的,但我那时候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有些人可能看到我有一点漂亮,哪怕都没和我接触过就跑来追我。但是我和那个学长因为比赛的原因相处过一段时间,我以为他和其他人会不一样,没想到也是很肤浅的喜欢。”
她说完才发现自己好像说得有点多,其实没必要对这件事发表什么事后看法,她本意并不是指责别人爱得太随意,但听起来却有种她太看得起自己的感觉了。
“这样说会不会显得我有点自恋?”
“不会。”江叙认真听完了,这种蠢货也能让她记这么久,“你值得所有人喜欢。”
山道靠外一侧的树木生得高大,尖端挡住了太阳即将落下的最后一点日光,影影绰绰透出点淡粉色的绸缎般的霞光,可能会赶不上日落,江叙想,但还是拉着她坐到了前边的小亭子里休息。
绿色的林海环绕,时光在清新又浓稠的泥土芬芳中流淌,他从背包里拿出冲锋衣,又开了瓶水递给林向晚喝。
“谢谢。”
“谈恋爱本质上也是双选的博弈过程。之所以会有所谓的快餐式恋爱,不也说明那两个人都秉持着相同的理念么?其中任何一方被欺骗被隐瞒的情况暂且不论。”江叙拿着瓶盖看她喝水,她的脑袋微仰,喉咙小幅度起起伏伏的,也很可爱。
“我同意你说的。”林向晚喝完水点了点头。
“他从一开始就入不了你的眼,做了什么你当然也不会在乎。所以你只是站在上帝视角去评价他的行为,哪怕他先追的那个人不是你,你也会发出同样的疑问:为什么可以不了解就喜欢?为什么可以这么快又去喜欢另一个人?”江叙接过她那瓶水喝了两口,又重新装回包里,“你把他们都当成你小小世界的npc了,这和你自不自恋没关系。”
是这样的。
和江叙说的完全一样。
林向晚保留在内心的想法被江叙点了出来,她于棋局之外去看棋盘,不是想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义愤填膺,只是搞不懂这种现象的泛滥,搞不懂喜欢到底是什么?
就连她自己也没办法说清楚,
她到底喜欢江叙什么。
江叙看着她一脸迷茫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住了这么久也大概能摸清她的思维习惯,于是顺藤摸瓜地往下说:“你不用去想你喜欢我的原因,喜欢这个东西本身就很莫名其妙,人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动。阿晚,你只需要记得你喜欢我的感觉,然后,将这种感觉一直保持下去。知道了吗?”
好神奇。他真的知道她在想什么,像钻进了她的脑子里一样。这种同频共振能不能算作喜欢的原因之一?
“那你呢?”林向晚问。
你又喜欢我什么呢?
也和我一样说不出来吗?
江叙很想贴着她的耳朵说,但现在不是适合调。情的
时候,他们像朋友一样交流彼此的想法,她慢慢打开自己的心,给他机会走进去。
他应当回以最认真的态度。
“我能控制。”江叙靠近她,唇线拉得很直,眼神里的爱意薄纱般将她轻柔地裹住。他握着她绵软的手,两枚银戒碰撞出只有他们能听见的轻微脆响,紧紧交缠中他补完了剩下的半句话:
“——我只对你心动。”
微风轻拂,她的呼吸在这一瞬被吹乱了。
第64章 Chap.64在夕阳的见证下接吻。……。
重新上路之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
或许是对山顶日落的期待与憧憬,他们沉默了一阵,只是牵着手往前走。
而林向晚还在心里反复咀嚼回味着刚才的对话。
她不是一个矫情到要死要活的人,之所以会对那位学长印象深刻,也不单只有那一个原因。
重新考入江北大学后,林向晚成为了一个任务机器,满脑子都是如何多学一点法律知识,她克制着自己不与人交心,不想再去交新的好朋友,但她也做不到像江叙一样冷冰冰的对待其他人。
一是天性使然,二是社会对女性的宽容度远远低于男性。过于脱离团体会让她的生活更加举步维艰,她不想成为“异类”,只好尽力去维持表面的平和。
即使这样,她还是遭受到了恶意。
那位学长在连送了一周的早餐还是被她拒绝之后,恼羞成怒地表示:“你他妈怎么这么会装?天天不是对这个男人笑,就是对那个男人笑,不就是发。骚欠。操吗?我对你哪里不好?还是你下。面已经被人玩坏了不敢给我看?贱。货。”
对于这份言论本身的恶心并不足以掀起她心中的波澜,林向晚没想到的是,学长从前的帮助不过是精心伪装的假面,绅士的外表下隐藏着如此丑陋的恶魔。
可是她对此无能为力,她没有资本和权利与之抗衡,她的背后也空无一人。
更重要的是,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局面,也不曾对此设防。她没有证据再去证明他当面说过这样不堪入耳的话,谁能相信一位“品学兼优”,奖学金拿到手软,顺利得到知名律所offer的人是这样的呢?
林向晚大着胆子,强迫自己冷静,思忖了两秒谎称道:“你刚刚说的话我已经录音了,请你自重,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你还敢录音?早有准备讹我是吧?录音了给谁听?要不要放个喇叭让大家都知道你是个没了几把就不行的浪货?”男人在黑暗中用力推了她一把,彰显那点可悲的自尊。
林向晚和手机一起重重砸向水泥地面,她吃痛地闷哼了一声,手心传来尖锐的刺痛。听见学长轻蔑地笑了一声,她第一时间站起来去捡一旁的手机,屏幕上的亮光被裂缝支解。
男人正欲过来抢她的手机时,一向晚归的室友看到了她。
“向晚,你怎么还没回宿舍啊?诶,范学长也在。”
林向晚缩着流血的手对她笑了一下。
“夜跑刚好看到学妹,过来和她打个招呼。”范学长看着林向晚意味不明地说道,离开时路过她身旁小声威胁,“你最好不要到处乱说,不然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毕不了业。”
……
林向晚偷偷瞄了眼江叙。
时隔多年的画面这一路上都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明明那时候的她事后就忘了这回事,甚至没影响第二天的早八,她也觉得自己的自愈能力强大到可怕。
她可以处理好一切的。
可是为什么?
有另一副画面挤进了她的视野,在那个暗淡无光的夜晚,连月亮都躲在云层里不愿为她提供一丝莹亮庇护的夜晚。
一个熟悉的身影踏黑而来。
江叙,帮帮我。
帮帮我好吗?
没有人可以保护我了。
不,
他说的不是真的,
我没有被玩坏,没有和其他人玩。
不要相信他!
也别…不要我。
——“阿晚,不会不要你。”
画面里的人影重合了,声音一左一右飘进她的耳道。
“在想什么?”
江叙扭头,目光放在她的脸上,神色不明。
他伸手触碰了下她的眼角:“眼睛红了。”
林向晚局促地垂下头,揉了揉眼睛,眼球被挤压的感觉愈来愈明显,慢慢生出了痛感,顺着四肢百骸蔓延。
江叙眉角抽了下,拉开她的手,沉声道:“干什么呢?”
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周遭的一切都沉寂了几秒。
“我好累啊,江叙。”林向晚直直地看着他一会,瘪着嘴往他身上蹭,“你背我吧。”
“撒娇?”江叙笑。也没多想,她体力确实不行,又走了这么老半天,应该是累懵了。
“嗯,你背背阿晚吧,可以吗?”林向晚说。
声音闷在他胸前的衣服里,震得男人心脏微麻。
江叙摸着她后脑勺随意扎着的小丸子,忽而想到了什么,语气散漫道:“喊声哥哥听听。”
林向晚淡抿了下唇。
“哥哥。”她的鼻尖有点儿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异常,“江叙哥哥。”
哥哥会保护妹妹的,对吗?
这话说出口的同时,她更紧地抱住了他,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双手无助地在他背后乱摸,似乎是在确定什么。
“想摸回去让你摸个够行不行?”江叙无奈地按住她乱跑的手,“站好,哥哥背你。”-
常年在健身房待过的男人,背上那点重量压根不足以让他疲累。更别说他一开始也没把这趟行程当成正儿八经的爬山,顶多算是个有点坡度的公园。
但林向晚不这么想。
走了一段路后,她后知后觉刚才有点情绪上头。不管是抱还是背,都是她情急之下想要确认他是真实存在的手段。
声音是真的,体温是真的,触感也是真的。
让人一直背到山顶属实是有些大小姐性子,可她好几次想让江叙放她下来的时候,男人却只说:“想上就上,想下就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背上的风景真的更好看一点,林向晚在心里得出结论,看得更高更远不说,每一次呼吸之间都能闻到江叙身上特有的气息,如安神香醇厚,一点点覆盖掉林间的味道。
“人家都是背的,你也要背我!”
“我的姑奶奶,人家多重,你多重?”
“你他妈怎么不说别人的男朋友多高多壮多有力,你是细狗你还有理了?!”
“……”
热恋中的情侣吵起来就顾不上周围的人了,你一言我一语势要分出个高低。林向晚当然听到了,说实话她只是看着瘦,但体重远没有他人想象中轻,非要说的话,确实是江叙比一般男人更强一些,各方面的。
不止她听到了,身下的人自然也听到了,还玩味似的故意颠了颠背上的人,颠动中女孩温热的红唇擦过他的脸侧。
“林向晚,你说我有没有力?”江叙偏过头,两人的鼻尖短暂地碰了一下。
“有。”
“哪里有?”
“……”林向晚回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屏住呼吸,一点点酡红攀上脸颊。
江叙邪恶地弯了唇,拉长语调说:“要我提示一下吗?床上有没有?”
林向晚眼疾手快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又来了。
不久前还在和她理性地谈天说地,现在又变成这幅轻佻的表情了。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别人面前冰块一样,就会欺负她!
这些调情的话江叙总是手到擒来,熟练到像说过千遍万遍,要不是他也是第一次,林向晚肯定会觉得他也和其他人这样说过了。
那就是他喜欢这样。
她在直播时听粉丝提到过的“生理性喜欢”,那是一种基因的选择,会
忍不住和对方亲亲抱抱,会对他产生生理上的欲望。
她不反感江叙对她说那些话。
如果换了别人,那就变成了污言秽语,变成了性骚扰。但她似乎很少主动去表达。
林向晚独自思索了一会,想用江叙喜欢的方式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她的嘴皮子上下打架,这不是一件很容易开口的事情。
过了很久,久到绕着山坡又走过了一圈半,她的手早就放开了他的嘴,手心里隐隐冒了汗,林向晚在自己的胳膊上不动声色交错着抹了两把。
她轻呼了口气,贴着男人的脖子嗫嚅道:“江叙,我其实很喜欢,很喜欢和你做…那件事。”
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开口,江叙停住动作缓了半天,读懂她的意思之后又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听都像有人拿了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一样。
偏偏声音里又带着点一丝不苟,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调动了多少勇气,可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还是对着自己的女朋友。
“哪件事?”男人恶劣至极地回复,“听不懂。”
闻言,林向晚心脏跳动的速度渐快,恋爱经验匮乏的女孩哪里听得出他的有意为难,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心里想着以后她会慢慢学习的。
但是现在,还说不出来呀。
“江叙,你看!”
林向晚眨了下眼,右手指向前侧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片区域树木并不密集,下方的城市霍然出现在眼前,两栋高大的银黑色玻璃建筑反着光,一颗硕大通红的圆球夹在正中,其后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天际线。
“江叙,我们就在这看日落吧,我不想上去了。”林向晚说着,一边从他身上下来。
她来之前看过其他人拍的照片,其实山顶的风光也很一般,并没勾起她的兴趣,更别提照片还有后期加工后的痕迹。更像是某种营销手段,山顶肯定人满为患,但是这里不会有人驻足停留的。
她可以和江叙看一场独属于他们俩的日落,这样江叙也不用勉强背她去山顶了。
林向晚收回心思,扯着江叙往腾空的外沿走,坡度渐渐向下,并不陡,绿丛里生了几块奇形怪状的岩石。两人走到表面稍平坦的一块前。
她正准备坐上去,又被江叙拉开,然后见他从口袋里拿了包纸出来,一张一张铺成正方形,够她一个人坐。
全程江叙都没说话。
长石呈四十五度角歪斜,林向晚坐在靠前的位置,江叙坐在后面,脚底下杂草丛生,她干脆弯着膝盖,踩在石头边缘。而后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林向晚。”
“嗯?”她转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帅破天际的脸和横放着的手机,余晖偏爱似的照在江叙的脸上,原本冷削的面容在这一刻罕见的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很漂亮。”江叙低下头看刚刚拍的照片。
林向晚凑过来。
……并不漂亮。
直男审美……
她整个人都逆着光,和身后的美景像隔了一个图层一样,表情僵硬,还带了点错愕。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不满意。
“很漂亮。”江叙把手机收回兜里,又说了一遍。
“……”林向晚回身看着日落,抱住了膝盖讷讷道,“日落很漂亮,我知道。”
“你。”江叙曲起一条腿碰了碰她,“我说的你。”
没得到想象中的回应,江叙就着这个视角打量了一会身前的人,抱着膝盖缩成小小一团,脑袋也一点点向下耷拉,像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一样,无端散发出愁闷感。
他扬了扬眉,有点拿不准女孩的情绪。
喉结微滚,再度开口时声线凝着:“日落在哪都能看,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同,因为你好看,阿晚好看,年年好看,我才觉得它好看,能理解吗?”
山顶的风呼哧呼哧喘着,任何声音听着都像隔了层塑料薄膜。
倏忽间,林向晚从思考如何讲出那段传言的呆愣中脱离出来,额角的神经跳动了几下。
年年?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也不太敢再去求证。
一时间五脏六腑都在胸腔内剧烈震动。
林向晚目光微顿,掐着手背冷静下来,抬睫看过去,说:“江叙,我听说,两个人一起来这里看完日落,在夕阳的见证下接吻,就可以……”
没等她说完,冷风中急促的手机铃声乍响。
听着模模糊糊的。
江叙没管,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被打断,林向晚抿了下唇,剩下的话也重新憋了回去,擅作主张拿了他的手机按了接听。
没接过她举着的手机,江叙按住她的手腕,轻飘飘地点了下扬声键。
林向晚挣动了两下,
电话那头的女人喂了声。
她下意识看了眼江叙,仍是面无表情,再结合屏幕上只显示了一串电话号码,林向晚预估应该不是熟人,也并非工作。
她不再动。
继续想着等会要怎么接上刚才的话。
“喂?怎么不说话?儿子?”白琴拿开手机看了看,又用力拍了一巴掌,“这破手机又有问题了。”
儿子?!
林向晚的思绪再一次被打断。
这是江叙的妈妈?!
“什么事儿?”江叙看着她浅浅勾唇,对着手机说话的语气却很冷,“说。”
“上次那姑娘你不满意是吧,我给你重新物色了一个,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白琴对着江弈枫使了个眼色。
“问过我意见吗?”江叙掐了把林向晚惨白的小脸,他废了老些劲儿想看到的吃醋样,还比不上他妈一句话来的管用,“我不是说了,我有对象了。”
“那还不带回来给我和你爸……”
江弈枫猛咳了两声。
江叙皱了下眉。
一家人相处时间很少,但也正是这少到可怜的阖家团圆,即使他思想上很抗拒,也在那种孩童对于父母天生的包容和依赖中学会了利用这短暂的相处察言观色。
这通电话的用意不要再明显,更何况还有那么明显的露馅。
相亲是假,见他的人才是真。
“我的意思是,你上回说的是真的?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那既然有女朋友了,就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啊,藏着干什么?”白琴迅速进入状态,扮起可怜来,“我回来一趟这么辛苦,你也不回家。你又不是你不知道你妈的工作性质,等我下次回来,万一你俩孩子都有了,我还没见过我儿媳妇,说出去我那些朋友不笑话死我。”
林向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怎么就孩子了?
这是打起同情牌了。
江叙笑着看林向晚一红一白的脸,没吭声。
等了一会儿,白琴也没辙了,方才江弈枫的叮嘱瞬间烟消云散,她破罐子破摔道:“我明天晚上的飞机,反正你明天得把人带回来见一面。”
江叙安抚性地摸了摸女孩的头,他这妈妈强势惯了,现在管人还管到他头上来了。
“我做不了她的主。”
说完,也不管对面如何。
江叙把电话挂掉,关了机。
“就可以什么?”江叙问她。
林向晚还有些发怔:“啊?”
江叙提醒:“在夕阳的见证下接吻。”
“……”
林向晚的目光四处逃散,吞吞吐吐道:“就是,听别人说,在这里接吻的话,就可以,就可以一直在一起,直到生命……尽头。”
像日落一样,
唯美而又壮丽地一起结束这一生。
出乎意料地,江叙听完之后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朝她靠近了一点,很轻地嗯了一声。
四周万籁俱寂。
在她的设想里,江叙这时候应该直接吻她才对,林向晚小心翼翼地看他,对视的一瞬,彻底被男人霸道的眼神侵占,情。欲呼之欲出。
是让她主动点吗?
林向晚纠结了下。
她可以直接主动亲吻江叙,和前几次一样。不用明示,直接用行动表达。她知道江叙不会拒绝她的,她也不想给他拒绝自己的机会。
听起来很矛盾,但就是这样,林向晚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方佑铭提出来之前,她从没觉得自己在江叙面前过分自卑过,这种自卑竟然已经到了渗透进她生活方方面面的程度。
她一系列大胆的行为只是为了掩盖她的不自信,哪怕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她也会时时忧虑,下意识预设最坏
的结果。
但书房那一次,江叙用了一种在她看来较为极端的手段,被迫让她露出最为不堪的一面。他用那种方式强调,她不必要对他感到羞愧,感到为难。
不可否认,林向晚对江叙也是有欲望的。
生理上的欲望。
“江叙,你不打算亲我吗?”林向晚顿了下,凑近他的耳边说,“我觉得我的吻技进步了,你会喜欢的。”
就这么一句话。
江叙全身的血液都不要命地跳个不停,只想溺在温柔乡里一辈子都不要醒过来,他很重地闭了下眼,理智在大脑中化为一句话。
——“不要在外面。”
他的视线顺势下拉,
停在她隐藏在领口里的雪白肌肤。
她接受不了。
只能做她接受的事情。
每一秒都那么难熬,林向晚呆呆地看着他,是她说错了?还是哪里说得不好?她低下眼,反省起了刚刚的话。
后脑上的发圈似乎被摘了下来。
风儿也突然变得乖顺起来,将她乌黑的发丝恰到好处地吹起,一丝一缕混合着暖光飘在身后。
很漂亮。
他轻轻地掐住她的脖子,吻了上去。
第65章 Chap.65Youlookp……。
未曾有人造访的角落,岩石成了舞台,一波又一波的绿浪是观众,就连夕阳也不肯错过这场视觉盛宴,热烈地投下最后一点余热和光辉,恋恋不舍,迟而缓地下沉。
时间流速变得很慢,慢到几乎静止。
坡道上行人稍稍注意的一眼,亦或是山脚下满怀期待的眺望,都能轻而易举地发现他们。随时可能会被注视的不确定,让林向晚的心脏犹如鼓点般密集跳动。
光明正大的偷情。
她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
就是,
林向晚百思不得其解,
他为什么要掐她的脖子啊?
其实也不是掐,更像是握,虚虚地握着她的脖颈,力道很轻,不是为了支撑或固定她的动作。他不碰她的其他地方,这是除了嘴唇以外他们唯一的接触。
微凉的手掌被她的体温同化,也带了点蒸腾的热气,而她,居然在这样的接触中,感受到了自己皮肤下脉搏生动鲜活的跳跃。
以五指为介质,传递给了他。
这样的举动,不为别的,
好像只是想更好地感受她的存在、
感知这一刻的真实。
接吻也不专心的人猝不及防被敲了下脑门。
林向晚睁开眼睛,撅了撅嘴。
“你打我干嘛?”
“……”
江叙静默了两秒,倏尔弯唇冷嗤一声。似乎没想到她开口就是质问,搞得好像接吻走神跟个木头一样的人是他。
“你说为什么?进步了?嘴皮子都不动一下,学得这么慢,准备什么时候让我满意?”
“……”林向晚转回身耍赖似的趴在他曲起的右膝上,嘴里咕哝道,“那这种事本来就得慢慢来啊,又不是一下就能学会的。”
江叙:?
合着之前说自己学东西很快的人不是她?
坚硬的骨头硌得她有点脸疼,林向晚左臂抱住他的腿,两个手背垫在脸下,舒适地叹了声,优哉游哉看着面前的美景。
这是把他当成人肉靠垫了。
“喂。”江叙动了动腿,用膝盖敲打她,“只能免费靠十秒,后面要收费。”
收费就收费。
这样躺着太舒服了,林向晚一点也不想再动,她看着远处将要消逝的半圆,心情极好地说:“要多少钱?”
江叙悠然地将双手撑在身后的石头上,懒洋洋地盯着她的小脑袋,说:“用歌来付。”
刚刚接吻的时候他就觉得少了点什么。
林向晚哦了声,空出一只手傻了吧唧地开始从口袋里掏手机,放歌而已,她还以为是什么呢。
“……”江叙抖了一下腿,语气不善,“自己唱,不许作弊。”
“好吧。”
林向晚又把手收回去,继续靠着。
她在记忆里检索了一阵自己的歌单,什么样的歌适合现在呢?要能配得上绮丽风光,最好还带点浪漫,不能太过宏大也不能过分颓靡。
江叙没有催促,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了多久,只是开口的时候很奇妙地感觉歌声仿若并不是从她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
Ifoundaloveforme
Darling,justdiverightin
followmylead
声音悠扬婉转,像精灵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魔法棒一挥,满空气都闪着金粉,在两人四周立体式沉浮,忽远忽近,带着点未可知的悸动。
林向晚唱得很慢,比原版还要慢上一些。
在这两句后停顿了一小会儿,时间很短,没有伴奏,不仔细感受的话不会发现异常,也不会察觉到她紊乱的心绪,错乱的呼吸。江叙从前不听歌,现在车上放的歌也只有陶喆的固定几首,他应该没有听过这首被称为“婚礼进行曲”的歌吧。
她继续唱道:
Well,Ifoundaboy,handsomeandsweet
Oh,Ineverknewyouwerethesomeonewaitingforme
Causewewerejustkidswhenwefellinlove
……
却在高潮前戛然而止。
人在难受崩溃的时候会掉眼泪,在感受到被爱的时候同样会忍不住流泪,虽然江叙并没有在这时候说什么撩人的情话,林向晚却有点想哭。
所以她唱不下去了,
就停在这里吧。
太突兀了。
听到那句时,江叙产生了种强烈地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动听的声音接过夕阳的交接棒,点燃夜晚,熨平了他的内心,太温暖了!他喜欢她的小巧思,俏皮而灵动,让人怎么舍得打断?再等一会儿,做个安静的听众,等她唱完再说吧!
可是,她就这样停了。
好久都没继续开口,像吊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忘词了?
他拍拍手掌的灰,坐直了些,又清了清嗓子,薄唇微启,一个音节都还没漏出来,就看到林向晚从他膝盖上起来,眸光闪闪,看着他说:“我们明天去见你妈妈吧。”
“嗯?”江叙有点没反应过来。
林向晚撑着他的膝盖,脸庞靠近脸庞,歪了歪头。
“嗯?”尾音带了钩子一样上翘。
江叙的表情微顿。
注视着她的眼睛,他抬起手,又停住,从口袋里拿出湿巾将双手里里外外擦干净,而后捧起她的脸,收敛了笑意:“别管他们怎么说,你不想去就不用去,没有任何人能逼你,懂吗?你以后也不用和他们一起住。”
“好香啊。”林向晚侧着脸闻了闻他的手心,清新的茉莉花味,“我知道的,是我自己想去。”
——“最近去他家发现他爸妈好像不太喜欢我,对我挺冷漠的。”
得知江叙被安排去相亲之后,曾经林向晚“众人皆醉我独醒”般解答过网友的那个问题似梦魇一样缠上了她,惴惴不安过后,她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像劝解别人一样笃定又坚决。
多讽刺啊!
亲情和爱情发生矛盾时如何抉择?
她早就给出过答案了啊。
如果这个男人在精神上和经济上都足够独立,可以同时分别地处理好两头关系,不采取和稀泥的态度,不在中间当个软弱的挑起争端的懦夫,那他就是可以信任的。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江叙都是值得信任的。
最坏的情况不过就是叔叔阿姨不喜欢她,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江叙和叔叔阿姨的关系更加糟糕。可江叙不是说了,他只在乎她的感受。
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为难?
换成是她,她会怎么做?
林向晚对自己倒没有过多的道德上的约束,她又没有父母可以反抗,更不
至于落到被人戳着脊梁骨怒斥不孝的境地。
不孝是多大的罪名啊,江叙本就因为她的身份被放置于网络上,被迫接受其他人的评价,那些人明明都还没有他优秀,却可以趾高气昂地站在巨人之肩将手指伸到他的面前,刻薄地批评他。
她不敢想,背负这样的罪名会对他,对他的事业有多大影响。
再者,尽管江叙和父母关系不太亲密,但这种不亲密并不会长久存在,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原则性的问题,不像那些生而不养反而虐待或者年老后无度索取,心智欠缺又歹毒的成年人。
他的父母有爱,只是缺少了陪伴。
是最轻微的一类。
时过境迁之后,他们的关系总会有所缓和,林向晚也希望如此,没有人比她更浓烈地渴望父母的关爱。她实在做不到看着心爱的人因为她和父母闹僵,白头回首时怅然。
所以,如果真到了那一步。
哪怕江叙和她直播里那位粉丝的男朋友做了截然相反的行为,坚定地站在她身前,为她与父母对抗,甘愿扛下一切。
她也会,也会在那之前帮他纠正。
不要选她。
父母是唯一的,未来的伴侣不是。
他们也没在一起多久,他不是非她不可的,也许他答应她的告白仅是因为沉没成本?江叙这么忙,可能根本没时间去认识新的异性,和她重新在一起不用花时间磨合,省时省力。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结果。
林向晚轻轻吸了一口气,想多一点总没有坏处的。
这…不是放弃……
不是吧……
江叙半晌没说话,拇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磨着她细嫩柔滑的皮肤,她的脸很小,脑袋也很小,但脑子里装了很多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想法。
别看她讲起话来头头是道,对待与自身无关,不涉及道义的事情时能做到理性冷静,逻辑清晰。可一旦那个人和她产生了情感联系,她就会变成小傻瓜,委屈自己成全别人。
不想去。
但是也不想他和他妈闹得不愉快,
所以让自己想去,
想着想着,连自己都信以为真。
“理由。”江叙放开手,深深地凝视她,“给我个理由。”
林向晚沉默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江叙找她讨要理由,她答应过去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可是现在他要了,她就不能简单说自己想去。
“阿姨不是说,这次离开要过很久才会回来。”
江叙不吭声,挑了下眉。
还是为了别人。
“……”林向晚垂下眼,也不气馁。
她再想一个理由就行。
“我们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吧,要是有了孩子,我都没有见过叔叔阿姨……不太好。”林向晚回忆着电话内容轻声说,语气很虚,传到江叙耳朵里像在害羞。
她听到江叙压着嗓音笑了一声,便抬起眼来,看到他眉眼里的冷寂散了,才明媚地勾了唇。
江叙不喜欢孩子,很吵很烦爱哭,还有一定几率智商低下,虽然这种几率很小,毕竟他和林向晚都不算笨。他有钱,物质方面没问题,能给她很好的生育环境,也不会让小孩饿死。但他不确定有没有时间陪伴他的小孩成长,也不确定林向晚会不会把对他的爱分给那个带着他基因的人。
他关注的点仅仅是,
她想到了和他的未来,
她在无意识规划他们的未来。
“行。”江叙松了口,拍拍大腿,“让你再躺会。”
林向晚也松了口气,又靠回去。
暮色四合,城市被五颜六色的灯光点亮,从高处往下看,成群的建筑像是地处的水洼,表面漂浮着色彩斑斓奇形怪状的垃圾。
他们这样安静地,各怀心思地看了一会儿夜景。
“还想不想去伦敦?”江叙突然开口,“十一可以去。”
“伦敦?”上次去超市的时候,江叙确实提了一嘴,她没当回事儿,都快忘了,原来他不是随口说的啊。
林向晚闷闷道:“可是我没有护照。”
“办一个很快。”江叙揉了揉她的发顶。
出国玩肯定要花很多钱吧。
林向晚抿唇,静默了一会儿说:“还是等等吧。”
“等什么?”
“我现在还没有多余的钱去伦敦,得攒一段时间才能去。”林向晚说。
不是?
她到底有没有把他当男朋友啊?
江叙改揉为按,下手没轻没重的,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林向晚饱满的后脑勺,没发现她正一脸被服务舒服了的表情,惬意地闭上眼睛享受了起来。
江叙:?
痛觉也丧失了是吧?
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说让你出钱了吗?和我在一起用得着你花钱吗?林向晚,你怎么对别人的钱一点占有欲都没有呢?”江叙带着涩意的指责声回荡在茫茫夜色里,月光也似结了层霜。
说完,他又忽地垂头冷笑了一下。
他算哪门子别人?
可在她眼里,他就是别人。
林向晚一个激灵爬起来,双手无措地在他眼前晃荡,连吞了好几口唾沫。
她确实是不太想一直花他的钱的,恋爱中男生承担绝大多数的金钱开销好像成了社会上一件约定俗成的事情,在合理的比例下林向晚也是赞成的,但他们之间因为悬殊的经济差距比例明显失衡。这让她有种,丧失了自己主体地位,独立人格,变成了他的宠物的感觉。
她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但是显然,这样不够婉转地说出来又惹江叙生气了。
死嘴啊!
说这么快干嘛!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还好她脑子还能用,林向晚推推他的膝盖,殷切地说,“我的意思不是不花你的钱,是,我要是去伦敦旅游的话,我想给身边的朋友带一些小礼物,嘉禾、何倩、张时禹、赵老师、方律、小希……”她罗列了一大批人,说完连她自己也有点震惊。
“如果连给他们准备礼物都用你的钱的话,那岂不是太没有诚意了,我也不希望你为我的人际关系买单。”林向晚绷着下巴,装出一副吃醋的语气,“其实,更重要的是,想到你为其他人花钱,我会有点不开心。”
“是吗?”江叙半信半疑,但心情也确实好了点,“那你就直说啊,说什么自己还要攒钱,直说你不想我为别人花钱不就行了。”
可那不就是她要攒钱吗?
不是,怎么还断章取义啊……
“我没想过为别人花钱。”江叙又说,“我的钱都是给你用的,只给你一个人用。”
好吧,这下真的说不清了。
“反正现在暂时还不能去,至少得等我把礼物钱都攒好了再去。”林向晚说,干脆省略了那些理由。
“那你加把劲儿,”江叙舒展了眉头,轻描淡写补充道,“实在不行可以找我借。”
林向晚面容和气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左手借右手也是借,是吧?”江叙轻笑。
林向晚:“……”
得,彻底白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