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遇袭 你兄长如今被全天下耻笑
楚逍踏入倚翠楼的那刻起, 就绷着身子,好似一尊石像。
只要有姑娘靠近,他脸红的就快要滴血, 说话支支吾吾,半天不敢去看对方的脸, 那模样落在谢临眼中极为好笑。
“公子, 你紧张什么呀,奴家又不吃了你。”一位姑娘搂住楚逍的脖子, 对着他的耳朵吹气。
楚逍大惊失色,猛地将姑娘推开,生怕慢一秒自己没了贞洁似的:“你你你你干什么?”
其他人顿时笑作一团。
姑娘面上闪过一抹恼意, 嗔怪道:“公子,你弄疼人家啦。”
楚逍抱歉的看了她一眼,红着脸道:“对不起。”
姑娘听着那诚恳的话, 顿时消了火。她在风月场多年,还从未见过楚逍这样害羞的跟大姑娘一样的人。
“公子, 喝了这杯酒, 奴家就原谅你。”女子拿起酒杯,声音娇憨,媚眼如丝,带着丝丝蛊惑。
楚逍犹豫了一瞬, 接过酒杯, 一饮而尽。
周围莺莺燕燕的姑娘们见状,纷纷起哄鼓掌, 争先恐后道:“公子,你喝了她的酒,怎么能不喝我们的酒?”
“就是, 就是。”
又是一杯酒被递到楚逍面前。
楚逍面露难色,像一只误入狼群的绵羊,下意识朝唯一熟悉的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谢临见状,勾唇一笑。
他稍微一激,这蠢货就上当了,偏要来这地方见识见识,看着楚逍明明紧张无措还强装镇定的模样,他内心嗤笑,道:“让你喝你就喝呀。”
听见他的话,姑娘们起哄声更大了。
谢临唇边笑意更深,这段时间楚逍时不时就得顶撞他几句,甚至还敢甩脸色,谢临看他不顺眼已经很久了,今晚有心给他一个教训。
楚逍和姑娘说话都不好意思,更别提什么拒绝的话,只得硬着头皮一杯接着一杯喝。
这边楚逍喝了几杯,头就开始晕乎乎的,等他再抬头看向谢临时,发现这厮不知什么时候又叫进来几位容貌清秀的男子。
谢临坐在中间,身边一群少男少女围着,他怀里搂着一唇红齿白的小倌,不知说了什么,逗的那少年脸通红。
早就听说江南一带男风盛行,若不是今日来倚翠楼,楚逍还不知谢临有如此嗜好。
他眉头重重拧起,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厌恶。觉得谢临恶心至极。
谢临余光扫过他的脸,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楚逍这是什么眼神?
他眼神蓦的冷下来,瞬间兴致全无,将怀中的少年一把推了出去。
“公子”那少年惊慌道。
“滚。”
那少年委屈的坐到了一边。
楚逍见他又随意发起了脾气,心中更气,更没了什么好脸色。
谢临喝完最后一滴酒,走到楚逍面前,居高临下道:“你刚才那是什么眼神?”
“哼。”
谢临狠狠掐住他的下巴,还未开口,楚逍便已惊叫:“别碰我!”
他惊慌的后退了一些,这般激烈厌恶的反应,好像谢临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谢临脸色一沉:“你到底是什么毛病?”
“你是什么毛病?”楚逍站起来大声道,他看着谢临与那小倌亲密的模样,又想起自己和谢临独处的场景,浑身毛骨悚然,谁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不安好心。“你整日纠着我不放,究竟按的什么心。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绝对离你远远的!”
谢临面色一变,用恨不得咬死的楚逍的眼神:“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对我说话!这段时间你又皮痒了是吗?”他忽而想到了什么,冷笑道,“我这种人,我是什么人?”
“自己都搂上了,还能是什么人?这不就是”楚逍停顿了一下,咬牙道,“断袖!”
“哦,是吗?”谢临哈哈大笑起来,楚逍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谢临平时就脾气不好,现在又喝了酒,万一失去理智,再打他一顿那可就惨了。
方才姑娘们见势不好,全都退出去了,若是谢临打他,连个拉架的都没有。
谢临笑够了,才抬起头道:“断不断袖,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紧张莫非你以为我看上你了?”
楚逍心猛地跳了一下:“我没有!”
谢临全然不信,嘲讽道:“我是瞎了眼吗?会看上你这么个蠢货?你去去照照镜子,连方才那小倌的三分姿色都没有,谁给你的自信,认为我会看上一个亡国奴?你这样的,放倚翠楼赔钱都没人看你一眼!”
楚逍被他说的什么也不是,又羞又怒:“哼,狗还饥不择食呢,你比狗好不了多少,谁知道你怎么想的?”
谢临火冒三丈,扑过去就要打他,楚逍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躲开:“你想干嘛?!”
“你觉得断袖很恶心吗?”谢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楚容咬牙道:“是!”
谢临笑笑意更盛:“楚容呢?他也恶心?”
“这关我哥什么事!”
“怎么不关他的事?”谢临残忍一笑,“你还不知道吧,楚容,是皇兄的男宠!”
楚逍怔愣在原地,疑惑道:“你在说什么啊?”
谢临火上浇油:“用我告诉你男宠什么意思吗?好像和倚翠楼的小倌没什么两样。”
“你胡说!”楚逍用力吼道。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没感觉吗?不然你以为皇兄为什么时时刻刻都把他带在身边?为什么非得让他住在宫里头,一住就是两三年。这事全天下都知道了,只有你这个蠢货还被蒙在鼓里!”
楚逍如当头一棒,脸色煞白,牙齿都细密的颤抖起来。
趁着这个关口,谢临猛地将他扑倒在地,狠狠一拳砸上去。
还敢嫌他恶心?简直皮痒痒!
楚逍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很快也愤怒的抬起头拳头反击。
“不是觉得我恶心吗?怎么不叫了?”谢临压在他身上,狠道,“你兄长如今被全天下耻笑,比我恶心一万倍。”
“住嘴!我要撕了你的嘴。”楚逍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把人推开,反身压了上去,“你一个没有实权,整日看你皇兄脸色过的窝囊废,也好意思耀武扬威?!”
谢临勃然大怒:“你这个丧家之犬,本王今日就要了你的命!”
正当两人大的不可开交时,门哐一声被打开,涂脂抹粉的老鸨一进门,见屋里被毁的稀烂,当即沉下脸,让几个大汉上前把两人分开。
“两位公子,咱倚翠楼不准闹事,若是你们再打,就要把你们送去官府了。”老鸨环视一圈,心疼道,“哎呀,这房间怎么被搞成这样了,这”
“少废话。”谢临此刻正在气头上,懒的看这老女人惺惺作态,“多少钱,本少爷赔。”
“公子痛快,算上今日的酒钱和叫的几个姑娘小倌。”老鸨伸出了一个数。
谢临轻哼一声,伸手就要将钱袋丢给她。他手摸到空荡荡的后腰,脸色蓦的一变。
钱袋不见了!
老鸨察觉出不对,口气立马不客气起来:“怎么了?没带钱?”
谢临没理她,对楚逍道:“你给。”
楚逍没好气道:“我哪里有钱?”
“你出门不带钱?”
“以前不都是你付钱吗?”
老鸨见状冷笑一声,露出刻薄尖酸的嘴脸:“好啊,看你们穿的挺富贵,没想到是个吃白饭的!把他们给我抓起来,押柴房去!姑奶奶今天要好好教训一下!”
两人面色一变。
客栈的人并未发现楚逍谢临一夜未归,楚容派人在外面找了一天未果,第二日傍晚才得知两人被扣押的消息。
倚翠楼派人来客栈门口,指名道姓要找一位姓楚的公子,并让他拿着钱去赎人。
李福泉忙里忙慌的去找楚容,将那小厮的话如实转述。
“少爷和楚公子肯定是怕皇上知道了受罚,所以才来找的大人。现在该怎么办啊?” 眼下谢玄不在,李福泉也没个主意,“要不要派人去禀报主子?先把人赎出来再说。”
“此事若让他知道,免不了一顿罚。”楚容道,“我去把人带回来便可。”
“什么?”李福泉大惊失色,“不行,大人你可不能去那种地方,若是让主子知道了,那就完了。不如让我去吧。”
楚容摇摇头,坚持道: “我去。”
楚逍一夜没回来,他担心的很。
李福泉不敢死命拦着,只默默祈求希望楚容能在皇上回来前,把人带回来。
不巧的是,楚容前脚刚走,谢玄便回来了。他一进门便直奔楚容房间,结果人不在。
“楚容呢?”谢玄问道。
“大人出去了。”
“去干嘛了?”
李福泉不敢撒谎,硬着头皮道:“青楼。”
谢玄猛然抬起头,双眼寒光迸射:“你再说一遍。”
李福泉见状急忙解释一通,并安抚道:“楚大人只是去赎人的,绝对不会干什么其他的事情,主子息怒啊。”
谢玄相信以楚容的品性绝对做不出寻花折柳的事,但他还是放心不下,楚容没哪个心思,不代表别人没有!
那种地方全是些妖魔古怪,万一楚容被什么小妖精勾去
谢玄沉着脸,越想越心烦,他必须亲自去一趟才行。
正当他想让人备车时,李福泉惊喜道:“楚大人回来了!”
谢玄急忙站起身朝外走去,见楚容身后跟着两个看着颇为狼狈的少年。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谢临见状不自觉往楚容身后站了站,唯有楚逍一改往常,不怕死的盯着他,眼中似闪着愤怒的火焰。
谢玄微微一愣,以为楚逍吃错药了。这兔崽子什么时候敢这样看自己了?
他顾不上考虑这些,下楼走到楚容身边,上下打量一番,见人衣冠整洁,身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脂粉味,脸色缓和了不少。
“你们两个”
谢临立马道:“我们错了。”
谢玄没理他:“送钱谁不能送?就非得让楚容去?你们两个下次再麻烦他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我饶不了你们!”
楚逍闻言,皱了下眉头。
两人最后被罚站一整晚,不去吃饭也不许睡觉。谢临没什么异议,倒是楚逍从进门起就视死如归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你不服气?”
楚逍依旧不说话。
谢临皱了下眉头,怕他说什么不该说的,拽着他就要走,却被楚逍狠狠甩开。
“别碰我。”说着,转身朝后院走去。
楚容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少年的背影,从接楚逍回来的时候,他就一言不发,整个人阴沉沉的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问也不肯说。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让李福泉去,你老实在客栈待着。”谢玄道,“别忘了,你是有家室的。”
楚容回过神,淡淡看了他一眼,而后朝楼上走去。
谢玄一下黑了脸,看看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不会在想着什么人呢吧?
客栈褪去白日的喧嚣,逐渐隐于黑夜安静下来。
一场大雨猝不及防打破了这场平静,先是细密的雨丝从天幕落下,谢临觉得脖颈一凉,等他跑到走廊下的时候,豆大的雨珠已经砸了下来,而楚逍还毫不知觉的站在原地。
谢临不愿意管,巴不得淋死他。
直到雨越下越大,他才忍不住火气很冲的说道:“你是不是傻啊?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楚逍隔着雨幕狠狠看了他一眼。
谢临顿时火大,不知是看他淋成了一只落汤鸡,还是偏要和他对着干,连拖带拽的把楚逍拉到廊下。
楚逍一边叫一边挣脱,却撼动不了那只大手分毫。
直到两人走到廊下,谢临才撒开他,楚逍露出厌恶的表情。
谢临故意恶心他,阴阳怪气道:“你这衣服被我碰过了,你最好现在就脱掉扔了。”
楚逍最不受不了激将法,闻言顾不得冷,立马解扣子,解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心道,要是脱了衣服,岂不是白让谢临这个死变态占便宜?
这么想着,他又把扣子系上,站的离谢临远远的。
两个人看着外面厚重的雨幕,谁都不说话,唯有雨水哗啦啦落地的响声。
正当谢临无聊的打哈欠时,有人撑着伞往这边走来。那人长眉凤目,玉骨清姿,是楚容。
楚逍看了他一眼,闷声叫了声:“兄长。”
楚容放下食盒,看着他湿透的衣裳微微皱眉。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虽问的楚逍,却也在看谢临,两个人脸上青一道紫一道,“你们两个打架了?”
楚逍:“没没有。”
谢临啧了一声。
楚逍眼底顿时闪过一抹慌张,但仍嘴硬道:“真的没有。”
他紧张的看着楚容,好再楚容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像以前那样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楚逍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了。
“兄长。”楚逍磨蹭道,“你”他低下头去,“我是不是很不懂事?”
楚容面上闪过一丝意外,轻声道:“没有。”
“真的吗?”楚逍仍旧低着头,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哽咽。
“嗯。”
楚逍眼眶湿热,他耳朵嗡嗡,彷佛被一层无形的膜包裹住,除了模糊成一片的雨声,连楚容离开前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只任由眼泪和这磅礴的大雨一同落下。
在此之前,他一直安稳无忧的在皇兄的庇护下长大。小时候,他犯了什么错,只要有皇兄在,就永远不用害怕父皇母后的责罚。后来他们的国家没了,楚逍也没有感到太多忧虑,因为皇兄还在身边。
无论发生了多糟糕的事情,哪怕是天塌下来都有皇兄顶着,只要皇兄在,他就可以安心的缩在温暖的巢穴中,无惧风雨。
直到今日,谢临的话一巴掌将他扇醒了。
那个温柔强大,让他安心的皇兄,那个总是风轻云淡,彷佛什么事都困扰不了他的皇兄,那个生来就被众人仰望尊敬的皇兄,怎么可能像谢临说的那样
仔细想想,一切都有迹可循,他也并非没有察觉,只是不愿去相信。
一想到皇兄这两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就感到无比的愤怒心痛。他痛恨谢玄玷污侮辱了皇兄,又痛恨自己的懦弱渺小。如果早知道这一切是用什么换来的,他宁可不要!
他宁愿过的猪狗不如,也不想皇兄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楚逍泪如雨下,他想问问皇兄这两年过的怎么样,哪怕是说一两句安慰的话,偏偏他又是天底下最没资格开口的人。
谢临听见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最初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后来发现声音是从楚逍那边传来的。
他哑然的张了张口,看着楚逍一耸一耸的肩膀,诧异道:“你哭什么?”
那声音越来越大,渐渐从啜泣转变成哭泣,最后扯着嗓子哀嚎,隐约快要盖过了淅沥雨声。
谢临倚在墙上:“真有意思,外头下雨,里头也下雨。”
“哭,使劲哭,看能不能把这淹了。”
说着,他走过去打开楚容留下的食盒,咬了一口糕饼。
楚逍不理他,直至哭的没力气了,才摇摇晃晃走到谢临身边。
“干嘛?”谢临斜睨着他,“说了看不上你,凑过来干嘛?”
楚逍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道:“你今天告诉我的事,不许在皇兄面前提起,更不许让他知道我知道。只要你答应,以后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谢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片刻后,道:“真的?”
楚逍含着泪珠点了点头。
谢临看着他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心中竟生了怜悯之心。
“成交,记住你说的话。”
片刻后,谢临又道:“你要是再敢说什么我不爱听的话,我就立马去找楚容。”他现在想起来楚逍那些话,就气的牙痒痒。
“谁让你先说我皇兄的。”楚逍振振有词道。
“你怎么三句话不离你那个皇兄,没断奶是不是?”
“你说什么呢?!”
廊外雨声嘈杂,几乎掩盖了一切细碎的声响,却唯独挡不住少年叽叽喳喳的话音。
楚容回去后不久,李福泉便过来把两个小的叫回了房,说雨大,便不用挨罚了。
两人心知肚明是何原因,不用受罚谢临乐得自在,只是楚逍低垂着头,有些闷闷不乐。
翌日一早,众人启程离开了秦淮。
谢玄原本打算在江南多停留几日,在经历了戏院一事后,也没了游玩的心思。他好不容易哄好楚容,如今可不敢再冒险。
过了秦淮,越往南走,越萧条,天气也渐渐热起来,为了在天黑前赶到客栈,众人每日都在马不停蹄的赶路。
这日他们在林中短暂歇息,谢玄让李福泉把燕雪深叫来,说有事要问他。
燕雪深走过来时,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听到谢玄问的还有几日到南平时,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再有两日,就能到了。”他老实答道。
“嗯不急。”谢玄道,“届时我们先在客栈待上几日,你进去打探一下情况。”
“是。”
谢玄虽远在燕京,却也知这些地方官对朝廷来的官员往往都是应付了事。更何况通州地方偏僻,天高皇帝远的,很多事情不能只听此地刺史的一面之言。
他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一扭头,见楚逍正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瞪着自己。
谢玄皱了皱眉,心道他是怎么回事,仗着自己是楚容的弟弟,越来越无法无天。
他眼神一凛,毫不客气道:“再这么看着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楚逍被逮个正着,面色青白,极不愿的别过眼去。
“怎么了?”楚容从远处走了过来。
“没事。”谢玄暗自瞪了楚逍一眼,转过头和颜悦色道。
楚容没理他,径直走到楚逍身边,问是不是哪不舒服。
谢玄倚在一旁,牙酸道:“我看他好着呢,没什么事。”他抓住楚容的手腕,道,“时候不早了,该继续赶路了。朕还有要事和你商量。”
楚逍盯着那只抓着兄长手腕的手,目光恨不得化为利刃,狠狠剜掉上面的皮肉。
“兄长。”他咬牙道,“我能和你坐一个马车吗?”
楚容还没说话,谢玄就已垮下脸,干脆道:“不能。”
说着,不由分说将楚容拉上车。
“你要说什么事?”
谢玄转过头,一言不发的盯着楚容,忽而倾身吻住。他在对方发火之前又飞快撤开,厚颜无耻道:“就这个。”
不去看也知道楚容此刻一定又怒又惊,谢玄忍俊不禁,从果盘里挑了个橘子,扒开橘皮,将果肉递到楚容唇边:“吃个橘子吧。”
楚容将他的手拨到一边,看上去并不想理他:“你自己吃吧。”
谢玄也不恼,反而说起了楚逍:“你那个弟弟,是不是太黏你了?还要和你一起坐马车”谢玄微笑道,“他怎么不说要和你睡呢?”
他正说着,楚容忽然起身。
谢玄眼疾手快的抓住他:“你去干嘛?”
楚容:“我去后面坐。”
“那我也”
“你别过来。”
谢玄如霜打的茄子,哀怨的看着楚容去了别的马车。
另一边见楚容过来,楚逍惊喜的叫了声兄长:
“你真的过来了”
楚容温声道:“不是你说要做一辆马车吗?”
楚逍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其实他就是不想让兄长和那个谢玄坐在一块。
谢临闭目养神,两个人就在一旁说话。以往楚逍逮到这种机会总是要说个不停,可楚容觉得他脸上的表情并不像以前那般轻快。
正说着,马车忽然停住,楚逍险些栽倒地上。还不等他问发生了什么事,便听外面有人大叫一声:“有刺客!”
楚逍脸色瞬间苍白起来,谢临也猛地睁开了眼。
楚容起身,撩开车帘,见一伙土匪装扮的人正和羽林卫打的难舍难分,整个车队乱作一团,甚至有土匪已经跑到了谢玄马车外。
若不是燕雪深及时将那人一箭穿心,他怕是都已经钻进车厢了。
不知谢玄说了什么,下一秒燕雪深就朝这边跑来,飞速从车夫手中接过绳子,调转马头,往林中驶去。
“主子说,让我先带你们走。”
楚容:“那他呢?”
“区区土匪不是羽林卫的对手,大人不必担心。”
楚容不再说话了。
马车急速行驶在林间,追上来的土匪皆被另一批羽林卫拦住,他们很顺利的脱身,跑到了安全的地带。
谢临还心有余悸,跳下车怒道:“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楚逍也吓得够呛,正要说话,便见林中窜出一支箭,直冲驾车的燕雪深而去。
他躲闪不及,被那极具冲击力的一箭射了下去,狼狈的在地上翻滚几圈后,捂住了肩膀的伤口。
众人没想到林中也有埋伏,纷纷面色大变。
眼见七八道人影已从隐秘处现身,朝这边袭来。马蹄声震天,燕雪深立马爬起来,斩断车和马之间的缰绳,对楚容道:“大人,快上马!”
两人一人拉一个,将楚逍和谢临各自拽上马,而后挥动马鞭,扬尘而去。
身后箭雨不断,倒都朝燕雪深和谢临两人去了,气的谢临脸色铁青。
燕雪深身上伤了好几处,依旧咬紧牙关,将马骑的飞快,还要时不时去看一眼楚容的状况。
两人跑出十几里,土匪依旧穷追不舍,楚逍回头看了一眼,紧张道:“兄长,他们追上来了!”
楚容一言不发的盯着前方,忽转头对燕雪深道:“分开走。”
燕雪深听着越来越响亮的马蹄,每一声都像是鼓槌,重重击打着他的心。他咬了咬牙,在一个岔路口与楚容分离。
两侧树木不断向后退去,燕雪深心中快速盘算着,羽林卫解决完那群土匪,肯定会沿踪迹寻来,说不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只要再坚持一会
他想着忽觉得身后似乎没了动静,燕雪深往后一看,猛地勒住马绳。
谢临当即不满道:“停下来干嘛?”
说完,往后一看,竟是一个土匪都没追上来。
燕雪深脸色当即沉了下去,那群土匪都朝楚容的方向去了!
他立马调转马头,道: “殿下,你先下去。”
谢临怒目圆睁:“你敢把我丢下?万一我有个什么好歹,你该当何罪!”
燕雪深抿了抿唇,谢临命令道:“你把我送回去。”
“可是”
谢临猛地想起楚逍也在那马上,顿了顿道,“你不用送我回去了,陪我等侍卫来。等他们来了,你才准离开。”
燕雪深心中着急,却也不能丢下谢临一人。无奈,他只好带着谢临上马,往回走。
路上还残留着杂乱无章的马蹄脚印,两人瞧着脸色都不太好看,燕雪深眼底忧心重重。
好在他们走了没多久,便遇到追上来的羽林卫。燕雪深当即差人送谢临回去,自己则带了一部分人朝楚容的方向追去。
谢玄守在原地,迟迟等不到汇合的楚容等人。不等派人去找,便看见一队羽林卫策马奔来,马上竟只有谢临一人!
“楚容呢?!”谢玄面目狰狞,脸色像是要吃人一般。
谢临心生畏惧,将情形如实说了出来。
谢玄当即上马,朝着楚容离去的方向奔去。一路上,他面色苍白阴骇,仔细看却是前所未有的慌乱,连手中的缰绳都险些握不住。
谢玄只觉一颗心快要从胸腔挣脱而出,脑子也乱糟糟的,巨大的恐惧将他整个人包围殆尽,后背湿冷一片。
他恨不得此刻立马赶到楚容身边。
另一边
楚逍看到身后乌泱泱一群土匪,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他们好像全追上来了。”
楚容脸色也不太好看:“别怕,不要往后看。”
楚逍将脖子转过来,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他们两个人坐在马上,速度比土匪慢了不少,眼见那群土匪离得越来越近,楚逍咽了咽唾液,他看了看土匪,又看了楚容一眼,眸光带着几分不舍。
“皇兄”
他的声音散落在风中,楚容却还是听到了,问了一句:“怎么了?”
他用快哭出来的声音,说道: “你要好好活下去,别管我了。”
楚容神色一怔,环绕在腰间的手忽然撒开,下一秒,楚逍从马上跳下。
听着身后扑通一声巨响,楚容瞳孔骤缩,他回头一看,见楚逍滚落在地,拼命挥手示意他快跑。
楚容没有一丝犹豫,当即调转马头,朝弟弟奔去。
就在他靠近楚逍的瞬间,身后土匪追了上来,立刻将两人团团围住。
楚逍被摔的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位一样,见楚容回来,他不甘道:“兄长,你”
楚容:“闭嘴。”
声音罕见的透着几分怒气。
他将楚逍护在身后,望着这群带着面罩的人,冷道:“你们究竟是谁?”
为首的那人眸中似有泪光,他一把拉下面罩,道:“殿下。”
那是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庞,和记忆中的别无二致,那一瞬间,楚容僵硬在原地,楚逍也吃惊的瞪大双眼。
“裴弄哥哥”
裴弄看着他从马上跳下来浑身脏土的样子,眸中带着几分赞赏:“你长大了。”
楚容脸上却没有多少欣喜的表情,诧异道:“你怎么会在这?”
裴弄一愣: “殿下,从你们进入通州,我的人就一直在跟着你们,可一直找不到机会带你和小殿下走。”
“那群土匪也是你的人?”
裴弄摇了摇头:“不是,我们也是趁他们出手,才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说着,话锋一转,眉宇间满是急切,“殿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狗皇帝的人马上就要追过来了!”
第52章 遇袭(二) 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
谢玄一路颠簸, 连手心都濡湿几分,不等他寻到楚容,前方蓦的出现了一队人马, 正是燕雪深等人。
他的目光越过一众羽林卫,看到中间的男人, 蓦的松了口气。
燕雪深翻身下马, 道:“主子,楚大人无事, 但那伙匪贼却跑”
话还未完,谢玄已掠过他,奔向前方。
楚容刚下马, 便看见谢玄的模样,面目惨白,目光漆黑, 糟糕的看上去像是死过一遭。
谢玄不顾众人在场,便将他拉入怀中, 紧紧拥住。
那手臂强劲有力, 力气大的像是要把他融进骨血,楚容不禁感到一阵痛意,见四周的人不约而同别过脸,他面色微微泛红, 稍微动了一下, 谢玄便抱的更紧。
楚容这才察觉抱着他的这个人正在发抖,他推了下谢玄肩膀, 抬头便看见谢玄眼中的惶恐。那双深邃的黑眸正紧紧盯着他,眼底流露着失而复得的欣喜和不可言说的痛色。
楚逍面目复杂的看着这一切,恨不得冲上去立刻将谢玄拉开。
他重重的咳了一声。
楚容这才想起来楚逍的存在, 猛地从谢玄怀中离开。陷入绝境时都未曾变过半分的脸色,此刻竟奇异的有几分无措。
谢玄却全然不在乎,道:“你受伤了没有?”
楚容摇了摇头。
谢玄悬着的心彻底落地,三魂七魄渐渐回到体内。他抬头扫了眼楚逍,见对方狼狈不堪,惊魂未定的模样,什么也没说。
突遇变故,众人耽误了许久,天黑都没找到客栈,便借住在了附近的农户家中。
李福泉给主人塞了一大笔银子,这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又惊又喜的接过,连忙收拾出了最好的一间房招待贵客。
房子虽有些简陋,但胜在干净。
晚上谢玄寻问起白日遇险的事,皆被楚容一笔带过的敷衍过去。
谢玄只当他还害怕,没再多问,只是把人抱在怀里,一下下摩挲着他的后背。
“你以后还是待在我身边为好,若你出了什么事,我大概会疯。”
“我没事。”楚容道。
“还好今日有惊无险。”
楚容愣了一下,问道:“要是你们今天没找到我呢?”
谢玄只当他怪自己来迟了:“我会找到你。”
“你要是不见了,我掘地三尺,也一定会把你找出来。无论你走到哪,我都会找到你。”
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甚至还带着些许甜情蜜意,楚容听着却暗自心惊。
“你呢?”谢玄并未察觉他的异样,道,“如果我死了,你会如何?”
不等楚容说话,他便自顾自的说了出来,好似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答案,“你大概会十分高兴吧。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可惜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谢玄搂紧了他,眼眸逐渐变得幽深,“就算我死了,也会带你一起走,免得你爱上别的什么人,留我在地下孤苦伶仃。”
楚容听着他痴怨的语气,轻叹了口气,道:“睡觉吧。”
谢玄闻言只好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众人继续启程,等他们到南平时已是三日后。
彼时燕雪深正在城外等候,看见熟悉的车队,他驱马上前,对车内的谢玄道:“主子进城吧,一切都安顿好了。”
里面的人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燕雪深隔着厚厚的窗纱看向那个模糊的身影,楚容差点出事,到底是他失职,因此被谢玄狠狠责罚了一顿。
燕雪深心甘情愿受罚,甚至对楚容怀有一丝愧疚。若不是他,楚容也不会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他犹豫再三,还是将那句话说出口:“楚大人可还好?”
片刻后,燕雪深隔着窗帐,听到了那人不冷不热的声音,“我没事,有劳挂心了。”
“大人没事便好。”
谢玄轻哼一声:“再有下次,朕决不轻饶。”
燕雪深低下头,直到那马车走出很远,才拉了拉缰绳追过去。
此次,谢玄是以贺兰旭的身份来南平的。按理说朝廷大臣视察地方,当地官员理应亲自过来接待。
谢玄并未事先告知南平郡守,打算明日亲自去拜会,因此一行人悄无声息进了城。
此地虽不如秦淮等地繁荣,却也热闹的很。
众人在客栈住了一晚,第二日谢玄便带着燕雪深去府衙了。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谢临就要出去潇洒快活。
这次楚逍说什么也不出去,他要老老实实待在楚容身边。谢临见状,就在一旁闹脾气,谁劝也劝不好。
最后楚容没办法,答应一块出去。李福泉生怕这两小的带楚容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也硬要跟着,最后四个人一块出门了。
谢临很是不满,这么多人跟着还有什么意思,特别是还有李福泉这个老太监。
看到谢临频频给自己甩眼色各种不满,李福泉有苦说不出,他明明跟的是楚容。
“大人走了这么久,不如我们去前面的茶馆坐一下吧,让少爷和楚公子去玩。”
楚逍刚要说话,便被楚容打断,“去吧。我们在前面茶馆等着你们。”
楚逍犹豫之际,就被谢临不由分说拽走了。
李福泉乐呵呵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感觉如释重负,一边说话,一边笑眯眯和楚容往茶馆走去。
临街一酒肆的二楼,一衣着华贵的男子不经意往楼下瞟了一眼,便生生定在了原地。
他精瘦的脸上,一双眼睛发出猥琐的精光。
都多久没看到过如此惊艳的美人了。
男子挥了挥手,对手下吩咐了几句,几人立刻往楼下冲去。
他悠闲的举起酒杯,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兴奋。
这会街上人多了起来,李福泉不过眨了眼的功夫,两人就被人流冲散了。他环顾四周都没发现楚容的身影,顿时慌了神,忙派远远跟在后面的侍卫去找。
此刻另一边,楚容看着围在自己身边,凶神恶煞的大汉,道:“有事吗?”
为首的那个并未答话,反而活动了下筋骨,强硬道: “我们公子请你上去喝杯酒,识相一点的话,就乖乖过去,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着,就要上前将楚容抓上去。
楚容微微皱眉:“别碰我。”
那大汉竟然就这么被他唬住了,想到自己被这么个小白脸吓倒,他有些丢脸,正想发火,便听楚容冷道:“带路吧。”
“哼,算你识相!”
酒肆内
楚容一露面,赵如风两只眼睛都瞪直了,他挥挥手,示意手下滚蛋,垂涎道:“美人,真是不让我失望,近看更好看了。”
他殷勤的替楚容倒了杯酒,表面还在问姓名籍贯,心里其实火急火燎,恨不得马上把人灌醉往床上带。
赵如风看着这冰美人,本以为对方会生气,谁知竟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了起来。
他按耐住心底喜悦,一边说着露骨的话表达爱意,一边得意洋洋炫耀自己的家世。
见楚容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赵如风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一时把自己见不得人的目的抛到了脑后,喋喋不休说起了大话。
两人不知聊了多久,赵如风喝了许多酒,站都站不稳了,他后知后觉想起了正经事,大着舌头道:“美人,不如我们去里面聊。”
说着,还试图去牵楚容的手。
楚容不着痕迹的避开,赵如风又试图去抓,接连失败后,登时大怒:“你个小白脸,牵个手怎么了?老子还要睡你呢!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老子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
他骂着骂着洒起了酒疯,楼下忽传来一阵喧嚣惨叫,赵如风本来没注意,直到那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有什么人正怒气冲冲的赶过来。
赵如风疑惑的扭了下头:“那是什么声音?”
楚容面色不变,缓缓放下手中杯子,平静道:“你完了。”
赵如风狠狠皱起眉头:“什么?”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砰一声巨响。
来人一脚踹开房门,他身形高大,俊脸阴沉,眸中蒸腾着凛然杀气,赵如风当场被他可怕的脸色吓的僵住,酒都醒了大半。
“你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谢玄看着淡定自若的楚容和这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胸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这时楚容起身往外走去,经过谢玄身边时,撂下一句:“来的太慢了。”
谢玄登时火消了大半,他瞪了一眼屋里的男人,冷脸丢下一句“他今天要是还有一口气,你们直接以死谢罪。”就去追楚容。
后追上来的李福泉看了眼屋内情形,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吃了一半的酒菜,宽大的床榻,这人想干嘛不言而喻。
屋里顿时响起杀猪般的嚎叫。
李福泉年纪大了见不得血,捂着眼往楼下走去。
谢玄追上楚容,沉声道:“怎么回事?”
楚容把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他没怎么你吧?”
楚容摇了摇头。
谢玄看着他,幽幽道:“我应该找根绳子,把你绑在身上,除了我身边,哪都去不了了。”
一连两次,楚容只要离开他,都会出事。
“这只是个意外。”
谢玄依旧很生气的模样,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忍不住道,“你方才在里面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等着我来救你吗?”
“是。”楚容坦然承认。
谢玄眼眸亮了起来:“哦?为什么?”
楚容很平静的叙述:“你不是说我在哪,都会找到我吗?”
最后一点怒火也消散的无影无踪。谢玄心花怒放,他将楚容拥进怀里,“没错,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
“下次不会这么慢了,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
楚容被这个拥抱的动作吓了一跳,他感受着谢玄的气息和体温,低声道:“若我存心想躲,你一辈子也找不到呢?”
谢玄狡黠的笑了笑,抓住他的手,道:“怎么躲?你已经在这了,躲不了的。先不说这个,今日抓你的那人不知死活,敢打你的主意,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前几日楚容遇险的事,谢玄还心有余悸,今日又在他眼皮子底下失踪了,赵如风可谓是撞到了枪口上,谢玄根本没打算让他活着。
“恐怕不行。”
谢玄皱起眉头:“为什么?”
楚容为什么会帮他说话,难道和他喝了几杯酒,喝出感情了?
楚容扫了眼谢玄不满的脸色,道: “他就是南平郡守赵牧的儿子,赵如风。”
谢玄眯了眯眼。
*
“啊啊啊爹别打了!我错了别打了!”
郡守府某处宅院陡然响起一阵哀嚎,赵如风肿着脸在院中仓惶逃窜,好不狼狈。
他昨晚被人打的吐血,抬回来的时候命都没了半条,躺在床上哼唧哼唧的修养。今日一早他爹突然提着皮鞭闯进来,二话不说就抽了过来。
赵如风见这架势,顾不得半残的身子,起身跳下床往屋外逃去。
他如今一动全身都疼,边跑边求饶道:“爹再打下去,孩儿真的就没命了!”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兔崽子,什么人都敢招惹!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着,又是一鞭子狠狠抽在赵如风背上。
赵如风疼的泪花都出来了,他哪知道昨日那美人来头这么大,连他爹都要敬让三分。
楚逍爬在墙头上,解气的看着,这个人敢打他兄长的主意,就该狠狠抽一顿鞭子,长长教训!
谢临更是毫不客气,直接光明正大的站赵如风宅院门口看热闹。他赤裸裸的盯着,赵牧不好手下留情,抽的一鞭比一鞭狠。
待赵如风彻底被打晕过去,他才啧了一声,扬长远去:“这就晕过去了?真没意思。”
楚逍跳下墙头,随他回到正厅,楚容和谢玄正坐在那悠闲的喝着茶。
不多时,赵牧悻悻走了进来:“家门不幸,出了这等孽障,让贺兰大人看笑话了。下官替这孽障向楚公子赔个不是。”
谢玄笑的不能再假:“赵大人,斥责几句便是,何必动手呢?万一令公子再有了什么好歹,贺某真是过意不去。”
赵牧脸上赔笑,心中却道,你一大早就上门问罪,怕是巴不得我打死他吧。
“贺兰大人来此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下官好带人前去迎接。”赵牧道,“我已派人收拾好了房间,大人若不嫌弃便在我这寒舍中住下吧,也好让下官弥补失礼之责。”
谢玄不客气道:“那便多谢了。”
中午赵牧好好招待了一番后,邀请谢玄去书房商讨剿匪事宜。
南平在北燕和南楚的交界地带,位置偏僻,一些三流九教的亡命徒都喜欢往此地逃窜,时间一长,匪盗成灾,周围几座山头都成了土匪窝。
这两年通州匪患不断,南平郡联合周围几城共同剿匪,均以失败告终。
期间朝廷也派了不少官员助力,可这些人待了没几个月就请旨调任,还有两位官员被土匪杀害,自那以后没有一人敢接这烂摊子。
此次“贺兰旭”的到来,无疑又给他们带来了新的希望。
赵牧虽远离燕京,却听说过贺兰旭的名号,此人在科举中连中三元,神机妙算,深得圣宠,只是赵牧打量着眼前年轻威严,气场强大的男人,这气质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这些土匪实乃通州之患,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土匪,却狡猾的很,但凡军队进攻,便互相勾结,可谓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赵牧指着地图上一处地方,“最猖獗的当属此地,那群土匪占领此地后,改名为威猛山,匪头叫做方鹏海,在各个山寨中颇有威望。”
谢玄哼了一声:“所谓擒贼先擒王,先把这个姓方的祸害杀了,其他就好办了。”
赵牧为难道:“大人,这威猛山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怕是不那么容易抓住。”
“那是你。”谢玄倨傲道。
赵牧讪笑着闭上了嘴巴。
“南平现下有多少兵力?”
赵牧道:“一万,加上周围几城的兵力,也就两万人。可那土匪足足有五万人。”
“问题不大。”燕雪深开口道,“若赵大人觉得人少了些,也可招募年轻强壮的民兵,这里的百姓多年来深受土匪骚扰,想必对其是深恶痛绝,愿意出一份力的,如此获胜的几率也大一些。”
“好好。”赵牧迫不及待道,“下官一会就差人去办。”
等几人商讨完,已是深夜。燕雪深道:“剿匪一事,我和贺兰大人已经有了主意,明日还请赵大人将周边其他几城的大人请过来,共同商讨。”
“这是自然”赵牧别有深意的笑道,“时候不早了,两位大人辛苦了,赶紧回去休息一番吧。”
谢玄一下午没见楚容,原本打算回屋换件衣裳去看看他的,谁知回到住处,刚推开门,便见一妙龄少女坐在床边,正羞答答看着他。
见他进来,少女起身,想说些什么。
谁知谢玄拧着眉,转身就走。他疾步踏进楚容的住处,看到屋内情形,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果真和他料想的一样!
楚容若无其事的在灯下看书,那女孩就在一旁铺床,气氛竟然还有那么一丝详和静谧。
听到门口动静,两人同时看了过来,谢玄走进去,对那女孩道:“滚。”
女孩一愣,许是被吼的委屈,明亮的眼中蓄满泪水,她啜泣着跑了出去。
楚容放下书,看着女孩离去的身影,皱眉道:“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谢玄提高声音,“我还想问你做什么?她怎么在你房间?”
楚容看他正常了没几天,又原形毕露:“不过是过来铺床的小丫头,也碍着你事了?”
谢玄一噎,怀疑道:“就只是铺床?”
楚容闻言微微凝眉,不再说一句话。
谢玄见状面上划过一丝懊恼,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好几次,自己总是过度紧张,惹的楚容生气,可他没办法不乱想。
他本来就抓不住楚容的心,万一楚容再喜欢上别的什么人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谢玄看着楚容不发一言的侧脸,走到床边道,“那丫头跑了就跑了吧,我去给你铺床。”
“不用了,你出去吧。”
“我去哪?”谢玄道,“现在那丫头还待在我房里,你不仅不生气,还让我回去?”他回头看了眼楚容,“你是怕被什么人看到我同你在一处吧?”
楚容不语。
“你整日这么躲躲藏藏也没有,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谢玄顿了一下,道,“说不定已经知道了。”
楚容一怔,他总觉得阿逍知道了些什么。可依照楚逍的性子,若知道什么肯定憋不住
谢玄见他不说话,妥协道:“你安心睡,明日天不亮我就走,这总行了吧?”
第53章 兵额 造反
谢玄最后还是死皮赖脸的住下了, 第二日天不亮就悄悄回了自己房间。这般做贼似的行径,让他觉得自己活像话本中与心上人香闺幽会的情郎,倒也乐在其中。
赵牧在城中公开招募民兵, 官府要攻打威猛山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人们都说,此次朝廷派了大将军燕雪深和左相贺兰旭前来, 必能把盘踞多年的土匪斩草除根。
威猛山的土匪们闻风而动, 日夜警惕着要随时攻进来的官兵。其余山头的土匪们则暗中看好戏,都说树大招风, 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燕雪深这几日都在为即将的大战东奔西走,他要去军营操练民兵,又要部署作战计划, 忙的脚不沾地。
直至一切准备就绪,某日深夜,集结的一万官兵, 悄无声息包围了距威猛山几十里的山头。
之前放出要攻打威猛山的消息不过是为了迷惑敌人,他们真正的目的还是离威猛山不远的一座山头, 名虎啸山。
燕雪深派人围住了虎啸山的各个出口, 下令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先溜进去的官兵毁掉寨子的烽火塔后,吹响哨子,霎时,隐伏在四周的官兵一拥而上。
惨叫声划破寂静长夜, 还在睡梦中的土匪们猝然惊醒, 尚且没搞清状况,便被抹了脖子。
山寨内刀剑碰撞, 血流成河,落了下风的土匪想跑去通风报信,请求支援, 却发现烽火塔上的信号炮早已被毁的一干二净。
直至天边露出青色的鱼肚白,山寨内才渐渐安静下来。很快,官兵大获全胜的消息传来,连同南平郡在内的几城百姓都为之一震,个个敲锣打鼓,喜不自胜。
谢玄听说胜利的消息,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吩咐燕雪深按计划继续进行。
一夜之间,虎啸山的土匪尽数被歼灭,这让其他几座山头都生出些唇寒齿亡之感。敌人来势汹汹,他们不得不做好万全准备,以防自己落得虎啸山那样的下场。
虎啸山之后,又有几座山头被攻破,索性有援军相助,虽丢了山寨,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命。不少土匪没了栖身之地,纷纷去投靠威猛山。
这也正中燕雪深和谢玄的下怀,他们计划将这些土匪全部赶到一座山头,最后一网打尽。等到威猛山自身难保,自然也无暇去管那些尚且存活的山寨,如此一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瓦解他们的同盟。
谢玄派人往威猛山送了一封劝降书,听说方鹏海当场撕了书信,投奔的几位寨主则心有余悸,有意投降,如今双方各执一词,内里矛盾重重。
赵牧道:“贺兰大人,这些匪盗无恶不作,杀人如麻,如果他们投降了,我们真的要接受吗?”
谢玄冲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这群土匪胆大包天,打劫打到自己头上,甚至还差点伤了楚容,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赵牧看着那笑,虽不知什么意思,后背却窜上一股瘆人的寒意。
就在山上的土匪吵的不可开交,以为官府要与他们握手言和时,燕雪深已暗中召集兵马,准备夜袭威猛山。
官兵分三路包抄,将威猛山围的如水桶一般。为了这次行动,燕雪深做了万全准备,他静静凝视着威猛山的方向。
直至一束火光直冲天际,燕雪深面上闪过一丝意外,这么快就得手了?
威猛山各个入口守备森严,他之前说过哪队人马先攻下入口,立刻放信号,届时就近的大部队会立刻过去支援。
山上喊声震天,火光盈沸,他在山下都能听到那阵喧嚣,不知那喧嚣持续了多久,渐渐的那声音又低了下去,最后一点也听不到了。
燕雪深立于马上,神色平静,身边的副将却是有些着急:“将军,怎么没动静了?不如我们带兵冲上去吧?”
“他们放信号弹了吗?”
副将顿了顿:“没有。”
“继续等。”
按原来的计划,若先头部队攻下威猛寨大门,立刻放信号,届时他们带兵力冲上去,将土匪杀个片甲不留。
又是一阵寂静的等待。
燕雪深似乎也觉察出不对劲,派了一小队上马上山打探情况,结果那队小兵刚跑出几米远,便见一群残兵神色惊恐的从山上冲下来叫道:“将军,有埋伏!”
燕雪深面色骤变。
据逃出的官兵说,他们看到信号弹以为入口被攻破,大部队一拥而上,准备冲入寨中,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土匪围住。原来攻门的士兵早已被杀死,信号弹是故意引诱他们的圈套!
这次夜袭威猛山损失惨重,将近一半的官兵都丧命于此。谢玄第一反应便是有内鬼,否则那群土匪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除了他和燕雪深以外,就只剩南平郡等几城的郡守知晓此事,到底是混进来奸细还是有内鬼,谢玄脸色阴森:“去查,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燕雪深吞吐道,“还有一事,属下已疑心许久。”
“什么事?”
燕雪深往屋外扫了一圈,低声道:“前段时间我在校场操练民兵,原本是想把军营的官兵叫来一同操练,被赵大人拒绝了。此次夜袭威猛山,南平郡的五千将士再加上其他几郡的兵力,人数应有两万之多。可属下看着,似乎远不足两万。”
他补充道,“顶多一万。”
谢玄皱了皱眉头:“为何现在才说?”
“前几次行动并不需要这么多人,几城的官兵混在一块并不容易发现,今夜全军出动,属下才察觉出人数似乎不对,但天色太黑,士兵们又被分派到各处,不好判断。”燕雪深道,“最重要的是,并未去军营一探虚实,不敢妄言。”
“这南平郡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还有意思。”谢玄道,“这些事你私下去查,不要打草惊蛇。”
“是。”
燕雪深出了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方才在谢玄面前未表露出半分情绪,内心却是感到深深的挫败,北疆那场败仗一直是他心里的疙瘩,如今在这小小的南平郡,又被一群匪寇耍的团团转,这让他恼怒又沮丧。
胜败乃兵家常事,他不是没有打过败仗,可没有一次能让他如此懊恼。燕雪深清楚认识到,这不仅仅是身为将军,想要铲除匪患,护百姓无忧的职责,更是因为内心深处的某个人。
那日土匪追随楚容远去的身影,一直在脑海中挥散不去,他时常感到一阵后怕,恨不得将那些人全部杀光。
燕雪深内心情绪翻涌,他握紧拳头,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黑夜。
如燕雪深所怀疑那般,南平郡等各地的军营确实虚报了人数。
谢玄气的差点掀了桌子:“难怪剿匪一事迟迟不成,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的!以剿匪的名义招兵买马,虚报人数,吃空额,朝廷这么多年拨的军饷全部这群刁官私吞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沉着脸道:“先前派过来的朝廷官员为何没有一人禀报此事?”
两人对视一眼,答案不言而喻。那些官员要么丧命,要么被收买,如今想来那些丧命的朝廷命官,究竟是死于土匪刀下,还是地方官手中,尚待考究。
谢玄蓦的发出一声冷笑:“你猜他们几时来笼络收买我?”
燕雪深轻声道:“主子,眼下情形对我们极为不利,离通州最近的军营也有一百多里,不如我去调兵”
“先不用。”谢玄道,“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若他们真与土匪勾结在一起,何不将计就计?”
燕雪深眼眸微闪:“是。”
谢玄一进门,楚容看着他阴沉的脸色,便问:“出什么事了?”
谢玄抿了抿唇,觉得没有隐瞒楚容的必要,便将事情托盘而出。
楚容回想起谢玄方才说的话:“你方才说赵牧多报了一万的人数,朝廷每年贴补了士兵的军饷至少有十几两,这几年流入他口袋的数额如此庞大,他一个地方官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看他府上吃穿用度并不骄奢,不像贪图享乐之人。”
谢玄蛮不在意道:“做做表面样子罢了,他难道还能让你看出来?”
楚容看了他一眼,道:“赵牧为人谨慎,就算是贪污钱财,也不至于铤而走险虚报一万兵额,少报一些更为长久保险,事出反常必有妖。通州位置偏僻,鱼目混杂,你真的不好奇他用这钱做什么?”
谢玄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我立马让燕雪深去查。”
到晚上,赵牧在南平城最好的酒楼宴请谢玄,燕雪深去军营探察一事被他发现,谢玄猜想,他是坐不住了。
此次只有赵牧和谢玄两人赴宴。
赵牧先是寒暄了一会,接着亲自站起身为谢玄倒酒:“贺兰大人来了也有段时日,说来我们还没有单独聊过呢。”
“赵大人想聊什么?”谢玄笑眯眯道,“是虚报人数,吃空额一事?”
赵牧脸色登时变得十分难看,大概也是没想到谢玄会如此直白,他一时竟不知如何招架。
谢玄神色自若的喝着酒,慢悠悠道:“大人,怎么不说话了?”
赵牧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贺兰大人这”
“赵大人不必紧张。”谢玄道,“这种事本官见得多了。本官和你没什么区别,天大的官也不过是为皇上手底下办事的。虽说做官是为了江山为了百姓,但也要为自己考虑一下。官场上没有几个人的手是干净的,只要不祸及国本,本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有何妨?”
“南平偏僻小城,比不得燕京繁华,京中的诸位同僚吃香喝辣,沐浴皇恩,大人却在此凄风苦雨,怕是吃了不少苦吧。”
赵牧本以为谢玄是要兴师问罪,不想却说了这样一番话。他听着深有感触,竟有几分动容。
“都说贺兰大人通透聪敏,善解人意,果然传言不虚。”赵牧真情实感道,“大人今日所言,下官十分感动。”他话锋一转,道,“归根结底,此事是下官失职,罔顾皇上与朝廷的信任。”
赵牧将一红木盒子推到谢玄面前,里面少数有十几根金条和厚厚一沓银票。
“一点心意,还请贺兰大人笑纳。”
谢玄扫了一眼,装作惊喜的模样:“既如此,那本官就收下了。”
赵牧心中暗喜,原本以为此事会很棘手,没想到贺兰旭如此爽快。他还当这贺兰旭有多清高廉正呢,没想到比寻常小吏也不如,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就这么直接收下了。
果然钱是个好东西,就算你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也拒绝不了!
“那空额一事”赵牧故作为难道。
谢玄:“什么空额,大人的话,本官怎么听不懂呢。”
赵牧见他如此上道,笑得更深,又给他倒了一杯:“大人喝酒。”
“不过大人也别高兴的太早。”谢玄道,“本官是皇上派来剿匪的,眼下我军失利,匪患未除,事情一日不解决,本官便一日不能安心。”
“大人说的是。”赵牧放下酒杯,“此事下官定会给大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不是给我,而是要给皇上一个满意的交代。”谢玄道,“这群匪寇作乱已久,祸害百姓,本官体恤大人辛苦,大人也得让我回去复命不是?”
赵牧讪笑两声:“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那大人想怎么做?”
赵牧没吭声,他与这群匪寇合作多年,若突然将其斩草除根,势必会引起他们不满。可若不这么做,便会得罪贺兰旭。赵牧一时有些为难,他偷看了贺兰旭一眼,这贺兰旭是皇上眼前的红人,若他也死在南平,那事情可就大了
谢玄看着赵牧的模样,心中冷笑,不用猜他也知道这老家伙在想什么。
“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匪寇也值得大人这样犹豫?自古官匪不同路”
赵牧听到这已吓出一身冷汗,以为贺兰旭知道了什么。
“大人就不要想着招降的事了,这群匪寇冥顽不灵,本官从一开始也就没想着他们能改邪归正,劝降也只是缓兵之计罢了。”
“本官实话告诉你,通州匪患扰皇上良久,皇上已经彻底容不下他们了,勒令本官此番剿匪,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赵牧浑身一震:“皇上真是这么说的?”
谢玄面不改色:“是。”
赵牧嘴唇哆嗦了一下,通州匪患已久,皇上下这样的命令也情有可原。若真是这样,那土匪必然留不得了。若把贺兰旭除掉,以后皇上还会派十个百个的贺兰旭,事情总有暴露的一天。
这些年捞的油水也不少了,他绝不能引火上身
电光火石间,赵牧已下定决心除掉匪寇。他清了清嗓子,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大人放心,下官必不让皇上失望。”
“如此甚好。”
在郡守府这几天,楚容看书写字,过的很是清闲。现如今,赵如风在府中看到他,都绕着道走,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虽不敢靠近,但偶然瞥到楚容的风姿,赵如风心中痒的很。他老实了一段时间,又开始原形毕露,之后遇到楚容,为了和人说几句话,还特意上前道歉。
“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楚公子。楚公子既然原谅我了,那做朋友还是可以的吧?”
面对对方热情的态度,楚容一直不冷不热,赵如风毫不在意,甚至乐在其中。
每日卯足了劲讨好楚容,什么好东西都往楚容院中送。楚容阻止不了赵如风,又怕谢玄生气,只好让李福泉私下偷偷把那些东西解决了。
若是被谢玄发现,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李福泉觉得,这姓赵的公子真是不要命了,上一次调戏楚大人差点被打死,竟然还不长教训。
这日,谢玄陪楚容在房中练字,说是练字,没一会就开始动手动脚,把人按在腿上亲了起来。
朗朗白日,外面不时有人走动,楚容面红耳赤,担心被什么人看见。
见楚容似乎已忍到了极致,谢玄见好就收,道:“不闹了,我说了要陪你写字,你写吧。”
“这样怎么写?”他如今还坐在谢玄的腿上。
谢玄不容置喙道:“就这样写。”
楚容皱了下眉,轻斥道:“成何体统?”
“这又没有旁人。除了我,谁也看不到。”见楚容迟迟不动笔,谢玄催促,“快写。”
楚容漠然道:“要写你自己写。”
“我写就我写。”
谢玄拿过笔,一手揽着楚容不让他走,一手在纸上龙飞凤舞。
楚容忍不住瞧了一眼,这一看面色大骇。
青天白日,这人竟写的满纸淫词邪句,露骨风流。
谢玄悄悄观察着楚容的反应,见人羞恼的模样,心中欢喜:“如何?”
“淫污。”楚容冷冷吐出两字。
“是吗?”谢玄毫不恼,“可都是想着你写的。”
楚容面色一僵,正要发怒,谢玄却将他压在桌案上,不顾散落在地的纸笔,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待一吻毕,谢玄摩挲着他绯红的唇瓣,从唇又亲到脖子,直至扯了衣带,啃咬上白皙精致的锁骨,才喘着气道:“这才叫淫污。”
楚容感到一阵燥意,霎时满脸通红。
谢玄看着他泛红的脸,道:“明明更荒唐的事都做过了,脸皮怎么还是这么薄?”
“你毫无规矩可言,自然没有廉耻之心。”
谢玄哼了一声:“等我在这上了你,你就不用再提什么规矩体统了。”
楚容起身推开他,冷冷整理自己的衣发:“你若乱来,以后便不用再上床。”
谢玄一听楚容要和自己分床,顿时急了,刚要说几句好话,门外忽传来了燕雪深的声音:“大人,你在里面吗?”
楚容面色一变,谢玄待他整理后略微凌乱的衣冠后,才慢悠悠开了口。
“进来吧。”
燕雪深进门便看到散落在地的宣纸,楚容站在书桌旁,神态平静,唇色嫣红,目光竟有几分不自在。他微微一怔,掩住眸底划过的暗光。
谢玄此刻已坐下喝起了茶:“什么事?”
燕雪深道:“是赵牧,您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说。”
燕雪深看了一眼楚容,道:“赵牧与一位盐商来往密切,底下人跟踪了几日,没发现什么异样,我去查了这个盐商,发现他一直在偷偷购买大量兵器粮草”
谢玄拧眉道:“怎么?这个赵牧还想造反?他以为自己天高皇帝远的,朕奈何不了他是吗?”
他顿了一下,道,“这个盐商到底什么来头?”
燕雪深道:“这人在江湖上很有名望,人脉路子极广,这几年开始贩盐,短短两年内就成了富家一方的豪绅。”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楚容突然淡声道:“这盐商短短两年生意就做的如此大,怕是没少得官府助力吧?”
民间盐商只有拿到盐引才能贩卖食盐,但官府每年发放的盐引数量有限,有些商人会特意与官府打好关系,确保自己能多拿一些。
谢玄脸色一沉:“谁给他放了这么多盐引?”
燕雪深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道:“这盐商主要在南方一带活动,应是两淮盐运使康纶康大人发放。”
谢玄脸色阴骇的吓人,险些把杯子捏碎,这康纶正是两年前薛炳业举荐上任的!
他知道薛炳业对自己怀有异心,却没想到这个老家伙竟然还想着造反。
几年前两人就斗的死去活来,薛炳业一直想让谢临继承大统,可惜最后却败在自己手中。登基后,薛炳业收敛了不少,碍于他在朝中的威望势力,谢玄并没有下手除掉他,不想却是给自己留了个大患。
谢玄一时庆幸薛炳业并不知道自己会来南平,朝中除了贺兰旭谁都不知道他的行踪。若自己没有来这一趟,待日后薛炳业羽翼丰满,起兵反叛,这江山说不定真能被他夺去。
可惜,谢玄眸底涌现杀意,老天爷是站在他这边的。
“我一会便给贺兰写信告知他这件事,你现在拿着虎符去雍州调兵。”谢玄此刻像变了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厉色,“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是。”燕雪深迟疑道,“我走了之后,万一赵牧突然发难,主子你在这太危险了。”
谢玄脸色冷峻:“他现下还不知道自己露出了狐狸尾巴,只要不让他察觉出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你快去快回便可。”
燕雪深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拿了虎符便匆匆往外走去。
谢玄站起身,对楚容道:“你不能在这待着了,今晚就走。”
楚容摇摇头:“这样怕是会引起他的疑心。”
谢玄沉默了一瞬,道:“你还是留在我身边吧,这样我才放心些。等真的待不下去了了,再送你走。反正谢临在我手中,晾他们不敢乱来。”
他出宫时把谢临待在身边,就是要提防薛炳业有什么小动作,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
正说着,谢临和楚逍恰好从外面回来,两人似乎是钓鱼去了,提着水桶鱼钩走在一块,步伐轻快的从窗前路过。
楚逍甚至还朝楚容挥了挥手,一旁的谢临倨傲的抬着下巴,脸上挂着狡黠的笑。
两人渐渐远去,消失在楚容的视线中。
仅两日,赵牧就部署好了一系列事宜,准备把这群盘踞多年的彻底铲除。威猛山易守难攻,赵牧决定放火烧山,把土匪给逼出来,再一网打尽。
便是谢玄也不由得佩服起他的心狠手辣,恐怕为民除害只是个由头,灭口才是真正的目的。
几万官兵已蓄势待发,等天一亮,便出城将威猛山团团围住。
深夜,万籁寂静,赵牧从府衙出来已经很晚了,这几日他为了确保剿匪一事万无一失,忙的连回家睡觉的功夫都没有。
想到明日便可卸下一心头大患,赵牧疲惫了多日的身子陡然松懈下来,此刻还没到家,就已在轿子里打起了瞌睡。
大街上十分冷清,几个轿夫轻车熟路的往郡守府的方向走去。
忽听嗖的一声,轿夫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擦破脸皮,下一秒,咚的一声,他回头一看,见一只利箭已牢牢插进轿框,箭羽在黑夜中微微晃动,发出几不可闻的嗡嗡声。
“啊——”
轿夫大叫一声,腿一软,肩舆从手中滑落,当即把轿子里的赵牧给摔了个狗吃屎。
身旁的人也吓得不轻,他惊恐的环顾四周:“谁,是谁?”
赵牧怒气冲冲掀开轿帘,一眼就看见了那支插在轿框上的箭,想到若是再偏一点,自己怕是就没命了,他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老爷,这上面还想有什么东西”
赵牧定睛一看,见箭头上插着一块正方的油皮纸,他狐疑的取下,颤颤巍巍的打开。
那纸上不知写了什么,赵牧当即脸色大变,彷佛见鬼一般,连是谁在这放箭都顾不得追究了,只哆嗦着道:“快快回衙门!我要写信禀报”
剩下细弱蚊蝇的话语被吹散在风中,听不真切,回荡在轿夫耳边的,只有那恐惧不安的喘息。
第54章 逃 你敢离开,来日被我抓到,必让你十……
第二日谢玄还在房中熟睡时, 楚容就已起来。
此刻天刚亮,郡守府仍旧安安静静的,楚容闲来无事, 出了宅院,便随处走了起来。
远远的, 他便看见几个人走过来。这些人负责是厨房负责采买的, 每日都要早起去外面采买新鲜的食材,楚容以前碰到过几次, 此刻看见有意想避开。
这会没什么人,几个婆婆伙计说话并不遮掩,十分清楚的便传了过来。
“城里到底出什么事了?一大早人心惶惶的。”
“不知道啊, 我听东街卖菜的那家说,城门守卫可严了,他想出去收菜都出不去。”
“真是见了鬼了, 买不到菜怎么做饭,等中午再出去看看吧。”
几人逐渐远去, 楚容看了他们一眼, 等绕了一圈回到住处时,谢玄已经起床。
他一看见进门的楚容就问:“一大早去哪了?一睁眼都看不到你。”
话语中带着几分亲昵的埋怨。
楚容道:“随便走走。”
“一会我要出去,你在这好生待着,不许出门。”
“去哪?”
谢玄道:“方才赵牧派人来说, 剿匪一事事关重大, 不敢自作主张,请我过去坐镇。”
楚容垂下眼眸, 并未吭声。
谢玄走过去,将声音压低了些:“算算时间,燕雪深应该快回来了, 我去去就来。”
“本来我是不想去的。”他缠绵的眼神盯着楚容,“但谁让那群土匪差点伤了你.,我非得亲眼看着他们死”
“主子。”林平匆忙走了进来,在谢玄耳边附耳说了什么。
楚容隐约听到调兵,出城之类的字眼,谢玄脸色瞬间变了:“当真?”
“是。”林平道,“赵牧昨晚不知为何突然回了府衙,将原本调去剿匪官兵都撤回来一半,这些人没回军营,反而在城中待着,个个配剑带甲,不知要做什么。”
林平沉重道:“主子,赵牧此刻叫您过去,怕是不安好心。这兴许就是场鸿门宴。”
“他怎么突然这般,难得是察觉了什么?”谢玄没时间多想,锐利的眼神看向楚容,不容置喙道,“你现在就走。”
“不。”谢玄轻声道,“等我离开后,你们再走。”
楚容张了张口,李福泉却先一步惊道:“主子,你不走吗?”
谢玄神色阴沉:“他的目的是我。我若敢走,他赵牧怕是一秒都装不下去了。”说完,他望向楚容,“你先走,我在这拖延一会。待你们离开后,我会想办法脱身。”
林平脸色骤变,试图阻止: “主子,万万不可。要是出事”他没敢再说下去,眼中的担忧却不减分毫。
“就这么定了。”谢玄冷峻道,“我离开后,你们找机会出城。”
林平立马道:“那我跟着”
谢玄摇了摇头:“你跟着楚容。”他走到楚容面前,低声道,“早知道就送你离开了,万一走不了”
楚容一言不发的望着他,脸色有几分苍白。
谢玄忍不住将他拉入怀中,低声叮嘱道:“你带着谢临,若出了变故,他或许还有些用。”
楚容靠在他怀中,似乎听到了谢玄那颗因为不安而猛烈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在他耳边响起。
“你”楚容张了张口。
谢玄闻言紧紧盯着他,眼眸闪烁着希翼的亮光,像是在期盼什么。
楚容微微一愣,最终说了句:“你小心点,我在城外等你。”
谢玄笑了笑:“知道了。”他牢牢抱住楚容,贪恋的汲取着那温暖的香气,“你也小心一点。”
楚容安静的靠在他怀中。
直到林平出声提醒,谢玄才不舍的放开,临走前,他最后看了楚容一眼,身影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李福泉不敢耽误时间,立马去叫楚逍和谢临了,林平也备马车去了,唯有楚容还站在原地,凝视着谢玄离去的方向。
他收回目光,转身就看见赵如风站在院外偷瞄,见他看过来,赵如风登时露出一个谄媚的笑,殷勤道:“楚公子,早啊。”
楚容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罕见的回了一句:“早。”
*
马车内
谢玄倚靠在座椅上,轻闭眼睛,看似在闭目眼神,其中脑子里都是楚容,他不知道楚容是否已经安全离开,虽说来之前他将大部分的侍卫都留给了楚容,可城门守卫森严,怕是没那么轻易让他们出城。
马车正在往不知名的地方驶去,谢玄也懒得去探究,车外的喧闹声逐渐隐去,他似乎是出了城。
直至马车停下,车夫掀开帘子,道:“大人,到了。”
谢玄睁开双眼,眸中一片冷冽,车夫见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贺兰大人。”
一下车,赵牧就笑盈盈走上前,他神情语态和前几日无异,可仔细瞧,眼中分明有一丝畏意。
赵牧道:“临时在前方搭了个营帐,贺兰大人若不嫌弃,就移步过去吧。”
谢玄懒懒的嗯了一声,营帐内其他几郡的郡守意外都在,看见谢玄,他们脸上闪过一丝古怪。
谢玄神色如常的坐下,道:“赵大人打算什么时候攻山?”
“不急。”赵牧道,“等天一黑,匪寇放松警惕之时,我军胜算更大。将士们已经准备好了,天一黑就行动。”
“此次攻山的官兵有几万?”
赵牧老实答道:“一万五。”
谢玄挑了挑眉:“是吗?本官今早听说赵大人留了一部分兵力在城中,这是为何?”
赵牧脸色僵硬一瞬,随即恢复正常:“城中空虚,下官怕匪寇趁机攻城,所以留了一部分,以备不时之需。”
“赵大人想的倒是周全。”谢玄语气强硬,“那匪寇已是自顾不暇,没有余力打南平郡的主意,依本官看还是将兵力调回来吧,这样胜算更大一些,赵大人,你说是不是?”
赵牧汗颜道:“是是。可是”
谢玄斜睨他一眼:“可是什么?”
“恕下官不能这么做。”
“为何?”谢玄话语间的不满都快溢出来了。
赵牧不语,旁边一位大人却是忍不下去,他一拍桌板,跳起来道:“你有什么资格问这些?你到底是何人?”
谢玄眼底闪过一抹惊愕,不知是因为这人的话还是因为他这拍桌子叫板的勇气。
“我是何人?”谢玄眯眼看着他,语气凌厉,“不如你先回答我,你又是哪个找死的?”
那人被他身上散发的气场唬住,反应过来后冷哼一声: “你冒充贺兰大人来这到底有什么目的?”
谢玄:“冒充?”
“不错。”又是一个人站了起来,“昨日赵大人给我们看了京中传来的贺兰大人的画像,你根本不是贺兰大人!你到底是谁?你把贺兰大人怎么了?”
“我看他就是土匪派来的奸细!上次夜袭威猛山,我早就怀疑是有人泄露了消息,不然土匪怎么知道我们的行动?以前可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没错,一定是他!恐怕这次行动他也早就和土匪通好气了,就等着我们上当呢!”
谢玄听着这七嘴八舌的指责,冷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其他人望着他布满寒意的脸,不由得有些害怕。
谢玄扭头看向一言不发的赵牧,狞笑道:“你就是这么哄骗他们的吗?”
他倒是没看出来这赵牧还有这样的心机,三言两句就把冒充贺兰旭,勾结土匪的帽子戴在了自己头上。
赵牧是如何得知他不是贺兰旭的?谁告诉他的?谢玄脸色沉郁,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你冒充朝廷命官,勾勾结土匪,本官只是实话实说,”赵牧有些不敢看他阴寒的脸色,“何何来哄骗一说?”
“本官之所以要调兵回城,就是要捉拿你的同伙了,现城门已封锁,他们是逃不出去的!劝你也束手就擒!”
此言一出,谢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他身上的虎符已被燕雪深拿走了,唯一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就只剩下了
“我是谁?你们不是好奇我的身份吗?”谢玄斥道,举起那枚色泽莹润的玉扳指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那玉扳指内刻着谢玄的名号和御制的龙纹。
营帐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盯着那枚玉扳指,不少人的额头已经开始冒出冷汗,犹豫着要不要下跪行礼。
“别信他!”赵牧心一横,道,“他连贺兰大人都能冒充!一枚玉扳指有什么不能伪造的?皇上如今好好的在燕京待着呢!你冒充贺兰大人不成,现在又敢冒充皇上!好大的胆子!”
谢玄听着他这番话,双眸几欲喷火。赵牧被那眼神看的后背发凉,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今日若是让谢玄活着出去,那来日就是他的死期。
况且薛相已经答应他了,只要临王上位,必不会忘了他的功劳。
谢玄盯着那群已经发懵愣在原地的官员,冷冷吐出一句:“一群蠢货,你们真信他的话?”
其余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信哪边。
有人似乎是觉得不妥,犹豫道:“赵兄,不如我们搞清楚再”
“你是想袒护这贼人吗?”赵牧瞪了他一眼。
看着他如此笃定的神色,那人原本就犹豫的心彻底了主意,退到一旁,不说话了。
谢玄面色微沉,正要再开口,赵牧却是迫不及待道:“来人,把这冒充贺兰大人的贼人给我抓起来!”
他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只要动起手来,任谁也别脱不了关系。
谢玄今日必须死在这!
话音刚落,已有羽林卫提剑闯入,将谢玄护在身后。
几十个羽林卫将谢玄护在中间,慢慢往帐外挪去。营帐外冒出数不清的官兵,他们将谢玄等人层层围住,长剑凌厉,刺破天光。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弑君。”
护着谢玄的羽林卫吼道,回应他的却只有兵戈相撞的声音。
谢玄脸色阴寒,事到如今,他哪还能看不出来赵牧的意图,如此迫不及待,铁了心要他死。他怕是早就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扫了一眼赵牧身旁的几位官员,见对方唯赵牧马首是瞻的模样,心中冷笑,他指望不上这群蠢货!
谢玄心中快速盘算着,脚程快些的话,燕雪深最迟今日就该回来了。
赵牧人虽多,武力却远远不敌精挑细选出,以一敌百的羽林卫,他们只要若能突出重围,躲进山里,撑到燕雪深回来就可以。
官兵们前仆后继的涌上来,即便羽林卫身手再好,终是不敌对方的人海战术。越来越多的羽林卫倒下,赵牧浑身血液翻腾,眼看谢玄等人已成了强弩之弓,他按耐不住激动,大声道:“给本官杀了这群匪贼!上!”
剩下的十几人将谢玄护住,企图在重重包围中破开一道口子:“主子,一会你找准机会,快走!”
谢玄一声不吭,身上不知沾了谁的血迹,看上去颇为狼狈,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说走谈何容易?
难道老天爷真要顺薛炳业的愿,让他今日死在这?
在这危急关头,他陡然想起了楚容,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不知道楚容有没有逃走?他现在在哪?有没有危险?
谢玄目若豺狼,散发着危险的幽光,被逼入绝地的一丝悲怆转瞬消散,他绝不能就这样死了,楚容现在应该在城外等他。
他还要去找他。
就在谢玄准备誓死反击时,远处陡然响起一阵仓促的马蹄声,那马蹄声越来越大,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赵牧不由得脸色一变。
“肯定是燕将军回来了!”身边的羽林卫激动的喊了一声,脸上满是绝地逢生的喜悦。
谢玄眯眼看向来人,马背上那男子周身的轮廓越发清晰,长眉秀目,瞳若点漆,生的玉骨清姿,容色无双。
刹那间,谢玄瞳孔骤缩。
赵牧也着实一惊,想不到还有自投罗网的,待他看清,楚容后面其中一人时,脸上血色尽褪。
林平翻身下马,一把拽下被五花大绑的赵如风,扯下他口中的布。赵如风眼尖的看见赵牧,登时委屈的大嚎:“爹!救我!快救我!”
赵牧在看到那把抵在赵如风脖颈的匕首,险些快晕过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在家好好待着呢?怎么跑他们手里了?!”
赵如风闻言愤恨的瞪向楚容,恼羞成怒的回道:“你别这么多废话,快救我!你是想看着我死吗?!”
“把我儿放了”赵牧眼前一阵发黑,“不然你们别想走出这片林子。”
“放人可以。”楚容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望了赵牧一眼。他目光扫到人群中的谢玄,那一刻,谢玄呼吸都急促了些。
楚容抬起头,掷地有声道:“你跟我换。”
谢玄闻言全身血液倒流 ,盯着楚容的眼神炽热如火,他听不到其他的声音,看不到其他人,眼中,耳边尽是楚容。
楚容他竟然特意回来救自己他是特意回来救自己的
意识到这一点,谢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那汹涌波浪将心底其余情绪冲刷的干干净净,只留下巨大的喜悦将他整个人一隙不留的淹没。
赵牧听见楚容的条件,瞪大的眼珠子都快出来了。他绝对不能放走谢玄,可若不放了他,赵牧担忧的朝儿子投去一眼,面上犹豫不决。
赵如风见他犹豫气的呼吸都不顺了:“爹!你还在想什么!你想让我们赵家绝后吗?”
他陡然发出一声惨烈的叫,林平默不作声的将那匕首往里推了些,很快血珠涌出,染红了赵如风的衣襟。
赵牧沉不住气了,喝道;“住手!我儿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都别想离开!”
楚容沉声道:“你换还是不换?”
赵牧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赵如风却是一声比一声凄惨,哭的快晕过去:“爹啊,你好狠的心!娘在天之灵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我们娘俩就化作怨鬼,日日在你床头索命”
“你就是害死我们的凶手”
赵牧心如刀割,脸色越发难看,他扫过楚容等人,对方不过带了几十人马,怎么是他两万兵马的对手?这林里林外埋伏的都是他的人,待换回风儿,就立刻将他们赶尽杀绝,他们逃不掉的。
思虑过后,在赵如风一声声的哭嚎大骂中,赵牧终于松口:“换人。”
林平看了楚容一眼,待得到对方的示意后,挟持着赵如风走上前。官兵们让开一条道路,谢玄在羽林卫的护卫下渐渐走出来。
众人都屏气凝神,生怕对方有什么小动作。
待双方终于靠近时,谢玄忽然疾步走向马背上的楚容,林平猛地将赵如风推过去,赵如风摔倒在地,哀嚎一声,而后被官兵们团团围住。
赵牧立刻下令:“快!把他们给我捉住!”
几乎是同一时间,林平拔剑大喊:“主子,快走!”
两道喊声瞬间撕毁平静的场面,楚容伸手将谢玄拽了上来,直到谢玄稳稳落在身后,他一拉缰绳,如箭矢一般飞了出去。
“追!快追!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赵牧声嘶力竭的大喊。
风声急速从耳边吹过,楚容衣袖翻飞,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听到身后箭矢的破风之声,他陡然调转方向,朝深山跑去。
马蹄声紧追不舍,紧接着又是一道道箭矢出鞘的声音,楚容只能凭声音躲避,沉静的眸底浮现一抹焦灼。
直到后背紧紧贴上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谢玄大手拉过楚容手中的缰绳,他一道鞭子狠狠拍下,马儿受惊,嗖一下窜了出去。
猛烈的风声几乎要割破肌肤,身后漫天飞箭,谢玄咬牙把楚容按在怀中,一边跑一边艰难躲避,楚容似乎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
“谢玄?”楚容不确定的叫了一声,他的声音吹散在风中,连自己都听不清。
谢玄却像知道一样,俯身在他耳边道:“我没事。”
两人驱马往山中隐秘的地方钻,连杂乱的树枝割破裸漏的肌肤都毫无知觉,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声音似乎远了些,谢玄忽而紧紧搂住楚容的腰,猛地将往地上倒去。
楚容猝不及防倒在谢玄身上,看着那匹脱缰的马飞快消失在山林杂草间。
谢玄来不及思索,搂着他快速滚进了身旁半人高的草丛后。
几乎是两人刚藏好,下一秒,追兵呼啸而过,朝地上的痕迹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