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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魇和叶卿乖乖点头啊点头,沈辞秋又递给他俩咒纹石,一人一块:“贴身带着,能挡元婴后期三招。”

两人也是谨遵吩咐,妥妥放好,乖巧得要命,等俩小孩儿去船舱休息室坐下,只有他俩时,谢魇才长出一口气。

“其实我有点紧张。”

梦魇族早就发现他不见了,一直在找呢,谢魇想想那些曾经逼着自己的面孔,还是有些绷紧。

不过他已经不怕了。

叶卿握着剑柄,坐得笔直,说话还是俩三字地往外蹦:“不怕。”

这位天生剑骨年纪虽小,但已经有了能出剑横扫一切的气势,从卞云到谢翎,他看着身边人遇上的各种磨难,暗暗下定决心,在无言中飞速成长。

谢魇笑:“嗯,跟着皇兄和辞秋哥哥就不怕。”

叶卿重重点头:“嗯!”

“我观辞秋哥哥似乎松快了许多,”谢魇托着脸在椅子上晃了晃脚,“果然皇兄回来,辞秋哥哥也能放心了。”

小叶卿再一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之间好像也更亲近了。”

谢魇拍了拍手:“我还没参加过合籍大典呢,我想看皇兄和辞秋哥哥合籍大典会是什么样。”

叶卿:“嗯!”

第116章

飞舟过了相见欢后,先绕开其他人,悄无声息回了妖皇宫的东云境。

妖皇宫守卫是严,但对皇嗣们没限制,过最外围的阵法不会惊动任何人,也是因为这个,更方便各个皇嗣们博弈时暗度陈仓。

东云境内还留着孔雀族等妖族人驻守,孔清不在,此地管辖的暂时是孔雀大长老,见飞舟落地,忙迎了上去。

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孔雀和其他翼妖族听的就是孔清和沈辞秋的话,最初,有些人暗自担心,一是担心沈辞秋的手段本事,二是担心他的用意,毕竟血缘至亲和结契道侣都有互相算计反目成仇的可能,更别说沈辞秋和谢翎还只是未婚道侣。

并且还是宗门利益联姻强绑在一块儿的那种。

不过沈辞秋凭自己的本事征服了他们,他所办到的事,让众人都心悦诚服。

妖皇宫留守的人也是许久没见过谢翎了,此番得到沈辞秋和谢翎要一同前来的消息,都很激动。

孔雀大长老上上下下把谢翎看了个遍,心道回来就好啊,回来就好。

“殿下,宗主。”大长老拱手,“已按照你们的吩咐,传讯给了琳琅阁阁主,要他把琳琅阁即将召开赏宝会的消息于今日传出去,今日之后,妖族各方势力定会齐聚相见欢。”

大长老眼中看重的是妖族势力,但不止如此,许多人族和魔族势力约莫也会赶来,五天后魔族的血月祭祀也结束了,都来得及。

琳琅阁的赏宝会可不止是赏,这是琳琅阁当年为了打响自己名号而想出来的法子,拿出货真价实的好东西供人品鉴,而后还会设置些彩头和助兴节目,把这些宝贝送出去,分文不取。

琳琅阁能稳坐妖族第一的拍卖行,可是砸出去不少钱的。

就冲着这些难得一见的宝贝,每每琳琅阁要办赏宝会,许多修士都会蜂拥而至,相见欢内又是一场狂欢盛宴。

如今妖族皇嗣就剩三个还在宫内站住了,下面各大妖族势力、包括那些失去本族皇嗣的,若还想亲近妖皇宫,从这里得些资源好处,就得重新选帮持对象了。

当妖族们多方势力聚集的时候,也是一个角逐的好地方。

谢翎也懒得跟大皇子和二皇子私下见面,如今他们三个既然要分这些势力,不如摆在台面上齐聚,一次性让那些人睁眼看看,跟着谁才更有前途。

当妖皇可是谢翎的主角事业目标,如今沈辞秋把一宗之主做得这样好,他这个宗主的未婚夫,也不能太落后啊。

谢翎点头,沈辞秋往旁边看去,是白鸩刚接到消息,来朝他禀报。

“宗主,苍蓝秘境中玉仙宗修士的部分法器已经顺利流到鼎剑宗修士手中,那些人的修为和地位都不是很低。”

沈辞秋颔首:“嗯,如果他们要来这次的赏宝会,记得嘱咐引路使,让他们‘偶遇’。”

白鸩心领神会:“是。”

为了保证赏宝会的热闹和排场,琳琅阁会朝许多名门送上赏宝帖,接帖的大势力来到相见欢外,就会有琳琅阁的引路使贴心引路全程照料,让他们宾至如归。

而琳琅阁的背后老板,就是谢翎。

安排玉仙宗跟鼎剑宗遇上,再撞破对方就是苍蓝秘境中害死宗门弟子这种事,简直轻轻松松。

他们都在找沈辞秋,可惜这一次,又见不到沈辞秋的面了。

在赏宝会开始前,沈辞秋和谢翎在此的消息不会传出去,沈辞秋也许久未曾来过东云境了,但此地他与谢翎的殿宇一直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连瓷瓶中的花草灵植,也依然盛放如初。

与属下们聊正事花了不少时间,回到寝宫内,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摆设,沈辞秋手指刚从瓷瓶上划过,就听谢翎叫他。

“阿辞来来,我们选选赏宝会那天穿什么。”

谢翎响指一打,储物器里许多衣服就铺在了软榻上,沈辞秋还在看那瓶跟白梅很像的花:“你选就是了。”

谢翎:“选衣服,还是得上身试试看效果,才好——”

上一次去琳琅阁,沈辞秋被谢翎哄着试了不知多少套衣服,那时候他不明所以,但现在沈辞秋已经完全明白谢翎的算盘,头也不回,淡然打断了他的话:“不试,届时直接换。”

谢翎算盘珠子还没拨响就被人端了,叹了口气:“唉,好的,不过咱们一块儿挑嘛,起码,你看看我怎么穿合适?”

这话可比刚才的算盘有用多了,沈辞秋从瓷瓶上放下手,回头,终于对那些繁繁复复的衣服来了点兴致:“可以。”

说起来,他还从没给人挑过衣服。

谢翎准备的衣服当然都很好看,而此时拿出来的,都是适合大场合的华服,每一件都格外漂亮。

沈辞秋自己穿衣时,向来随意,从前以银衣为主,储物器里衣服基本都一个色,拿到哪件穿哪件;后来为了伪装,多了绯衣外袍,但也不挑拣,怎么方便怎么来。

但今日一想到是给谢翎选衣服,突然就没办法随便了。

沈辞秋目光在这些衣服上一一扫过,挑出一套递给谢翎。

谢翎:“好,那到时候我就穿这件。”

“不急。”沈辞秋说,“你先试试。”

谢翎眨了眨眼。

方才阿辞自己不试,倒是有兴致看他试衣服,不过么,这不也代表阿辞对自己很在乎?谢翎当然不会拒绝。

不但不拒绝,谢翎一口答应后,就抬手开始褪身上的衣物。

沈辞秋习惯性要回避,刚转身,就被谢翎一把搂住人带了回来。

“阿辞去哪?”谢翎单手把着他的腰,“我们连双修都做过了,你不会还想着我换衣服你要回避吧?”

谢翎的话说得沈辞秋一愣,后知后觉想:对啊,是不用回避了。

他拍了拍谢翎的手,示意他松开,还真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瞬不瞬盯着谢翎,用眼神示意:行,我不走,你换。

谢翎看着沈辞秋真坐好,扬了扬眉,脸不红气不喘故意慢慢松了外袍,他本来想逗一下人,心里乐滋滋想看阿辞神情会怎么变化,结果发现……没有变化。

沈辞秋心如止水,十分淡然。

谢翎:“……”

行叭,是他孔雀开屏,想多了。

他老老实实褪了外套和中衣,规规矩矩剩下里衣,拿起沈辞秋挑的那套衣服就开始穿。

这些繁复的衣物都是里三层外三层,换起来需要花一点时间,谢翎把衣服收拾好了,张开手给沈辞秋欣赏:“如何?”

这是套金色比红色更多的衣服,金若旭阳,晨辉含光,映得谢翎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愈发熠熠生辉,不是朝阳落在他眼中,而是意气轩昂的少年人就是朝阳本身。

沈辞秋睫羽轻轻一眨:“好看。”

谢翎:“那……”

“等等,再试试这件。”

沈辞秋说着,用灵力把另外一套给托了起来。

谢翎:咦?

事情走向好像开始不对劲了起来。

最开始是他想让今天又变成沈辞秋的换装盛宴,自己趁机一饱眼福啊。

沈辞秋用不疾不徐的声音开了口,但确实带了点催促的意味:“试试。”

谢翎:“呃,嗯嗯,好。”

有句话叫做,有一有二就有三。

谢翎再试一件后,沈辞秋点头,表示了对他这身装扮的肯定,然后挑出了第三套。

于是就真的变成了谢翎的换装大会。

阿辞想看,谢翎自然愿意换给他看,不过一套又一套后,沈辞秋甚至开始主动按着他的腕扣又翻出了一大堆衣服,眼瞧着沈辞秋看似冷静,但悄悄越来越明亮的琉璃色眼眸,谢翎肩膀一抖,他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叫停,等下可能会被衣服给直接埋了。

他预感是对的。

沈辞秋在谢翎身上终于找到了打扮的乐趣,难怪谢翎喜欢看自己变化各类装扮,连换个发色都能被谢翎勾着发丝爱不释手缱绻好一阵,原来看着心上人装扮,竟是如此愉悦的事。

谢翎穿什么都很好看,不同的衣服能穿出截然不同的味道,一点小细节上的变化都能带来不一样的俊朗,这么换衣服,他能看一整天。

下一套让他再试试哪一件……沈辞秋正认真低头再挑新衣服,却突然背上一重,先被抱住,而后被人按着肩翻了个身,压倒在了衣服堆里。

各色衣服铺出了锦绣丛,沈辞秋躺在其间,却比任何华贵衣衫都来得明艳姝丽,雪肤胜凝脂,他的指尖被人一根根分开,又慢又重的与他十指相扣,按倒在软滑的锦缎间。

谢翎扣着沈辞秋的手,发丝从他耳边滑落,笑盈盈地望着沈辞秋:“阿辞,我都换了这么多套了,你也试一套让我看看嘛,好不好?”

沈辞秋手指动了动:“要让我换衣服,先松开。”

“不用你动手,”谢翎慢慢凑近了,“我可以帮忙。”

随着他靠近,他眸中的光彩逐渐变得深邃,沈辞秋知道这个眼神,是能让他颤栗的,温柔又凶猛的眼神。

沈辞秋呼吸一轻。

很快,他在谢翎的“帮忙”里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沈辞秋呼吸微重,他情绪轻易不动,可一旦动了情,眼尾就格外容易泛红,桃花胭脂晚霞妆,糜艳无比,漂亮又可怜的模样。

沈辞秋玉白的面颊染了红,忍不住偏过头,颤着嗓音道:“你这是,想让我试衣服吗……唔!”

“怎么不是?”谢翎百忙之中抬头,嘴里叼住沈辞秋最后一截衣带,轻轻往外一拉,看着沈辞秋的模样,凤凰的妖瞳若影若现。

小鸟团子的时候,那双眼可爱非常,可大妖化了人,妖瞳之间尽是危险又霸道的猛兽气息,盯着自己的宝物,只等拆吃入腹。

沈辞秋低喘着偏头,看着谢翎咬着衣带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模样,心中莫名其妙一颤,修长的腿忍不住微微蜷起,却在半途触不及防,被谢翎一把抓住了脚踝。

谢翎的手骨节分明,按着沈辞秋纤瘦的脚踝一点点往上,挑开了衣物,露出段雪白的小腿来,沈辞秋的腿被他把在手里,根本无处可逃。

“我来帮沈宗主宽衣。”谢翎哑声说。

第117章

宽衣很成功,但试衣失败了。

因为宽衣解带后,沈宗主玉白的手指陷在柔软光滑的布料里,将身下各色铺开的衣服抓出了褶皱,他冰肌被人暖得湿漉漉,所以也沾湿了衣服,人与衣物一起,都成了被揉捏在手心的花。

花遇了风雨,就会不停地轻颤。

沈辞秋时而低喘,难耐闭眼时,随手抓过了身边的衣物,大片绚丽的色彩半掩在他漂亮的身躯上,一条薄如蝉翼的发带飘落,正好轻轻落在了他眼前。

水色的轻纱遮住了他水光潋滟的眼,美人横卧,轻拢半掩。

隔着薄纱,沈辞秋愈发看不清谢翎,但谢翎却看得清他。

一个温柔的吻隔着轻纱落在了沈辞秋的眼睛上。

沈辞秋闭着眼,扬起脖颈,抬手揽住了谢翎。

他一个雪做的人都热得要化了,谢翎只会比他更热,贴在他手心的温度一路烫到沈辞秋心口,烫得他在凤凰吐息中绷直了修长匀称的小腿,难耐地蜷起了脚尖。

当这双被折腾得柔软无力的腿被谢翎放下的时候,沈辞秋软在锦绣堆里,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屋内唯余绵长的呼吸和缱绻的余韵。

沈辞秋轻吟一声,微微偏头,赤金的翎羽耳坠落在绸缎间,他眼前的轻纱滑落一半,被一根伸过来的手指狡黠勾走。

云水般的轻纱擦过,露出了那双沾着湿意的琉璃色双眸,眼带春水桃花妆,一颦一动皆涟漪。

没了轻纱的阻挡,谢翎的指尖爱怜地描摹过沈辞秋眼尾:“沈宗主,我伺候得怎么样?”

沈宗主并不想搭理他,并在他脚上不轻不重踩了一下。

他脚踝上是谢翎圈出来的手印,像戴了条脚链似的,谢翎单臂撑着头躺在他身侧,沈辞秋抬手,示意他凑近些。

谢翎乖乖把头凑过去,满脸都是餍足,沈辞秋的手滑到他脖颈上,酥酥痒痒,谢翎不但不避,还微微抬高下巴,任他摸。

谢翎感觉沈辞秋的手指在自己脖颈上画了半圈,谢翎就笑:“又想画个什么?”

沈辞秋的声音还带着些余韵后的微哑:“画条链子。”

谢翎笑得更开心了:“画啊,把我栓起来。”

凶猛的大妖就该栓起来,但沈辞秋不需要链子,也已经把他栓住了,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拽动链子,谢翎心甘情愿匍匐在他身边。

沈辞秋栓着他,谢翎张开羽翼圈着他,他们的占有欲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谢翎手上还捏着那根衣带:“不然到时候你就穿这件……”

“想都别想。”沈辞秋在他脖颈上一按,斩钉截铁道。

方才他们忘我胡来时身下那些衣服,短时间内沈辞秋都不想再见到了。

最后两人从储物器里方才没露过脸的衣物中挑了两套,作为赏宝会当日的服饰。

赏宝会的消息传得很快,收到琳琅阁帖子的势力们也陆续朝妖族城池相见欢赶来,让原本就热闹非凡的相见欢愈发熙来攘往,车水马龙,夜里灯火通明如白昼,成了一座沉醉在腐朽夜色里,却又没有夜晚的城池。

玲琅阁的赏宝会举办地点不是在拍卖行阁楼内,而是在城东的阔地上起宴客台,周有高台,前有阔地,无论是贵客还是想来凑热闹的修士都有去处,即便无缘拿走宝贝,也能饱一饱眼福,长长见识。

来的人太多,闹事的频次自然也会变高,但是无妨,相见欢里的人最擅长处理这些事,城西的花草之所以长得那么好,就是因为总有不长眼的傻子拿命来给花草树木当肥料。

消息放出去第三日时,玉仙宗的人到了;第四日时,鼎剑宗的人到了。

鼎剑宗的人到时,玉仙宗的人在客栈休息,因着外面似乎有人在高声宣扬琳琅阁这次赏宝的最新消息,所以不管是坐在客栈窗边喝茶的,还是本来独自在房里的,都开了窗户放眼查看。

而后他们就看到了琳琅阁的引路使带着鼎剑宗的修士去了他们对面客栈。

“琳琅阁的人可能是避免我们跟鼎剑宗的人冲突,所以把我们安排在了不同客栈。”

一个玉仙宗弟子点头:“是啊。”

“此番来相见欢,要是能探探妖皇宫的消息就好了,宗门让我们留意沈辞秋的踪迹,可妖皇宫内半点风声都听不见,你们说,他真的还在和谢七闭关?”

“谁知道呢,他如果没闭关还敢不受宗门召令,那我们就得把他抓回去。”另一个弟子耸肩,“玄阳尊把找他的事儿挂在弟子堂成了任务,给的奖赏也丰厚,但过去这么长时间,早没人抱希望自己能拿到奖励了,不如着眼这次赏宝会,万一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得到好宝贝。”

其余弟子也赞同,大家说话间,一个玉仙宗弟子注意到下面一个鼎剑宗弟子背后背着的法器,总觉得似乎有些眼熟。

是错觉吗?他皱了皱眉,思忖着。

近来城内闹事的多,屡见不鲜,鼎剑宗弟子们在正要进入客栈前,也碰上了找事的。

两个醉汉,手里还拎着百年份的灵酒,那酒意散发出来闻着就醉人,这要是喝足了,修为境界不够的靠灵力也扛不住酒劲儿。

他们出门前自己左摇右晃碰了碰鼎剑宗的弟子,喝醉的人脾气大,当场疯言疯语跟鼎剑宗弟子吵起来,醉糊涂的脑子根本不管对面人多,放话也难听,鼎剑宗弟子们怎么可能吃哑巴亏,当场吵了起来。

这吵起来收不住,就变成了动手。

玉仙宗的人与此事无关,本来想看热闹不嫌事大,但在鼎剑宗两个修士又亮出法器后,面色顿时一变。

有玉仙宗弟子拍案而起:“那是田师兄的法器,我绝不会认错!”

还有人道:“我也看到了徐师弟的法器!”

最先觉得有些不对的那个弟子在他们接连惊呼中赫然被唤醒记忆:“我想起来了,那是孟师姐的东西!”

而他们报的这些师门同胞,都死在了苍蓝秘境里。

苍蓝秘境杀死玉仙宗修士们的人一直没有找到,这是他们碰上的第一个线索,这在宗门内可也是个高悬赏任务。

“好啊,是鼎剑宗的人害了他们!”

也有人疑惑:“可如果是他们,他们真会把这些法器直接拿出来用?”

“这些法器外人一眼看不出特别的地方,品阶中上,但只有我们这些互相熟悉的人才能认出,他们肯定以为挑几件用着也没事。”

已经有人握着剑起了身,冷冷道:“简单,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于是鼎剑宗的弟子刚跟醉汉打上,忽然又有一群人从天而降朝他们袭来,这可不是小打小闹了,一看是玉仙宗的修士,咬牙骂道:“你们发什么疯!”

他们两宗关系如今愈发紧张,因着沈辞秋的事,鼎剑宗始终觉得自己在道义上占据上风,他们还没发难,玉仙宗居然敢先动手?!

玉仙宗弟子举剑大喝:“不如你们先说说,为什么会拿着我们已故同门的东西!”

有三个鼎剑宗修士拿着死掉的玉仙宗弟子的法器,可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双方骂骂咧咧打成一团,竟没人发现,最先跟鼎剑宗拌嘴的两个醉汉悄无声息消失了。

而某个客栈屋内,有人将这场纷争尽收眼底,拿出玉牌,与人传音。

“玉仙宗的人和鼎剑宗的人终于打起来了?”

东云境内,得到消息的沈辞秋和谢翎难得清闲,正在对弈。

他们俩对弈玩的可不止是棋,棋盘下有阵法,棋局中有灵力,这是一边下棋,一边在修行。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沈辞秋刚好落下一枚黑子。

他目光并没有离开棋盘,淡淡道:“伤亡如何了?”

传话的人手里捧着玉牌,那头在客栈的人直接与主子们禀报:“刚打上,还没死人,只有人轻伤。”

玉仙宗和鼎剑宗的修士不会知道,在他们踏入相见欢之前,就已经落进了沈辞秋编织的网中,如今只不过是注入的毒素终于开始生效,而猎物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得团团转。

他们的到来,他们的“偶遇”,全都在安排之中。

沈辞秋坐得端庄,风姿清雅,而谢翎坐姿随意,他用折扇挑起一枚棋子送到棋盘上,棋子落下时发出啪嗒声响,同时灵力几不可察在盘间一震,谢翎单手转了转折扇:“看着点,别让他们的人活太多,也别让他们死干净了,双方都得留活口,要死也得等把消息传回各自宗门再死。”

盯梢的人忙道:“是。”

灵力震荡过茶杯表面,在沈辞秋跟前又凝固住,沈辞秋捏着棋子的手在空中灵力上轻轻一拨,灵力又荡了回去。

两股灵力悬在棋盘上方,势均力敌。

白皙的手指与黑色的棋子挨在一起,黑白分明,沈辞秋捏着棋子慢慢落下去:“鼎剑宗宗主是真仙后期的境界。”

谢翎:“阿辞想杀了他?”

沈辞秋:“是他要杀我。”

谢翎:“那就杀了他。”

沈辞秋黑子上的灵力轻碰:“如今的云归宗不能这么做,也不该去麻烦几位阁主,而我俩……你说我们把苍蓝之心和血月赐福一起吸收后,会到什么修为境界?”

“不好说啊。”谢翎用手指拈起一颗棋子,“合体,大乘,或者是……真仙?”

连真仙都敢想,这要换个人如此说,怕不是让人发笑,但谢翎说这话,周围无人生笑,他们甚至忍不住跟着幻想:万一真的可以呢?

沈辞秋轻轻呼出口气:“总觉得我们这次闭关会花上不少时间。”

“无妨。”势均力敌的两股灵气间,红色的那半边丝丝缕缕探了个边儿,不是对抗,而是跟白茫茫的冰灵力勾勾搭搭起来,偏偏两股灵力太熟悉了,只要一边卖个乖,这对峙的局面瞬间就进行不下去了。

沈辞秋无奈看着摆好用来修行的棋局宣布结束,谢翎的灵力涌过来,亲亲密密跟他的灵力缠在一块,很快便融得不分彼此。

谢翎用扇骨托住了沈辞秋手上的棋子:“反正是一起闭关,不管是几天还是几年,我俩都挨在一起,不是吗?”

那扇骨轻轻在沈辞秋手上摩挲,沈辞秋另一只被袖袍盖着的手微微动了动,眼神放缓:“嗯。”

跟谢翎在东云境待着的这几天里,沈辞秋也意识到了另一件事,他的家并非特指云归宗里那间小院,或是东云境里巍峨的殿宇,而是……谢翎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家。

他的归处是谢翎身边。

只要有谢翎在,的确无论去哪儿,无论做什么,都无妨。

过了一会儿,玉仙宗和鼎剑宗弟子伤亡惨重,两边活着的人逃走,在逃跑的途中,就与宗门传了讯息,把今日发生的事报给了宗门。

两撮逃跑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盯梢,见他们报完了消息,盯梢的人请示下一步是否还需要做什么。

沈辞秋把棋盘收拾干净了,最后一枚棋子滑入棋奁中,沈辞秋在棋子轻盈舒心的声音中淡淡道:“杀。”

棋子落归。

今日之后,玉仙宗与鼎剑宗之间,被众人惺惺作态掩起来的暗痕,就该真正裂开了。

玄阳尊放在眼里的那些东西,沈辞秋要一点点碎给他看,人要杀,心也要诛,才是这一世沈辞秋对他们的复仇。

第118章

琳琅阁赏宝大会当日,宴宾高台起,三面围坐,坐有高低,但坐前奉上的茶果蜜饯都是带了灵气的好东西,用料讲究,做工精细,能得席位的,就是接了琳琅阁帖子的势力。

而没接到帖子的,则在留出的空地上凑热闹,为了抢个好位置站着,许多人早早就到了。

时辰没到,贵客也还没来齐,高台上有琴师拨弦,一曲仙乐淙淙作响,身姿曼妙的舞者们踏乐翩翩起舞,足尖于虚空中点蕊,身姿轻旋,衣带翩跹。

坐北朝南的高台是此次最佳位置,以琳琅阁主人的说法,既是在妖族的地盘上,这最尊贵的地方,自然还是得留给妖皇宫的诸位殿下,大皇子与二皇子已经到了,两人看着歌舞,却心不在焉。

在他们身边,还空着三个平起平坐的位置。

如今谢翎传闻在闭关,已经许久未曾露过面,是真是假连他们都不清楚;而老八向来胆小,从不敢往他们身边凑,至于老九,失踪已久,谁都不知下落。

琳琅阁给这三人留了位置,是发帖后出于礼节,做做表面功夫,还是说笃定他们会来?

二皇子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看着时间,朝旁边琳琅阁的侍从道:“赏宝会快开始了,这三个空位放在这里多碍眼啊,我看不如撤了吧。”

他这话是在试探,大皇子等着听侍从会怎么回话。

琳琅阁的侍从躬身行礼:“时辰未到,贵客也尚未到,殿下稍安勿躁。”

大皇子和二皇子眼神都沉了沉。

怎么,谢翎和老八老九当真给了琳琅阁答话,真要来?

老八老九先不提,在妖皇宫皇嗣大量死亡,各方势力悬而不决的当下,谢翎现身,绝不止是为了一个赏宝大会。

两人正想着,忽的,风中传来清越鸟鸣,婉转吟鸣,尾音起伏悠悠,悦耳非常,甚至盖过了台上乐曲,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抬头望去。

只见青鸟抬金架,云纱覆辇,十八抬仙辇旁云雾飘渺,仙鹤伴架,为首孔雀振翅引路,华丽的尾羽在空中划出弧光,星屑伴着清香洋洋洒洒。

这是城中妖族们许久未见但一眼就能认出的车架。

谢翎!

车辇上的云纱一动,两人携手踏步而出,当那样两张脸同时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的神思都难免一晃。

何为风华绝代,今日他们就见到了,还一见就是俩!

沈辞秋今日穿的依然是银衣月袍,但繁复多叠,华贵非常,中衣上以金线织就了流云与繁花,滚边而落,衣摆如凤尾,长长曳在身后,而最外面罩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纱,纱衣上绣着展翼的凤凰。

最妙的是透过纱衣可见中衣上的云与花,行动间里外衣物分层轻荡,花与鸟似乎都活了过来,像繁花落向鸟儿,又像鸟儿托着轻柔的花。

一条玉带束了沈辞秋纤细的腰,他长身玉立,眉目如画,那双琉璃般的眼眸仿佛不如往日冰寒,便愈发衬得面庞昳丽明艳,那眼神只需微微一动,就轻而易举攥住所有人的心神。

但可惜,沈辞秋并不把多余眼神分给旁人。

因为他身边站着谢翎。

谢翎今日衣裳依然明亮鲜艳,云白与赤红相辅相成,像流云飞过旭日,又像是朝阳破云而出,皇子的矜贵与少年风流尽显,青涩愈退,意气却半点不减,面颊轮廓分明,俊美无俦。

并且一眼看过去就能知道,谢翎衣服上的花纹,分明与沈辞秋的一模一样!

九重宫阙仙人来,佳偶天成,比翼连理。

他们站在一起,就是天生一对。

当所有人在因两人的容貌短暂失神后,很快又意识到另一件更为冲击的事——

大皇子眸色一沉沉,一瞬不瞬盯着沈辞秋:“元婴后期。”

今日沈辞秋没有遮掩修为,明明白白散发着元婴后期的修为境界,被他的惊人姿容拉走的人们倒吸口冷气:沈辞秋今年有没有二十?

“不到二十的元婴后期!”二皇子震惊之下,把这句无数人的心声都说了出来。

谢翎托着沈辞秋的手,与他落座,仿佛被夸的是他,谦虚:“再过几日阿辞就二十了,怎么,皇兄想给我们送送生辰礼物吗?”

谢翎依然运转着功法,让人看不出修为,二皇子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目光扫过谢翎,呵呵两声:“好久不见啊七弟,怎么把修为藏着掖着,闭关闭得如何,也让哥哥看看,就算不如你未婚夫也别不好意思啊。”

他这话还带了点儿阴阳怪气挑拨离间的意思,拿着沈辞秋踩谢翎,但谢翎不吃这套,他刷地展开折扇,悠悠扇风:“我能有什么不好意思,只是两位皇兄都太厉害,七弟我不得不低调行事啊。”

大皇子和二皇子同时眼角一抽:低调,你?你要不要看看你那每次出席都百鸟朝架的派头再说话??

跟他俩一比,两人身后的谢魇那才是真正低调。

谢魇乖乖坐在最后一个位置上,大皇子这才意味深长道:“老九什么时候和老七这么好了?”

“见过两位皇兄。”谢魇用稚气未脱的嗓音说着小大人似的话,“七哥向来都很疼我。”

沈辞秋等人的现身在台下人群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沈辞秋,消失近一年的沈辞秋!他元婴后期了??这是什么修炼速度,如今哪位天才比得过!”

“玉仙宗和鼎剑宗都在找他啊,快快,把消息传过去,还能挣赏金!”

“对了说起这俩宗门,刚在相见欢大打出手啊,也不知为了什么,人都撤了,连赏宝会都无两宗之人出席,等他们再派人过来,沈辞秋肯定早就离开了!”

不错,玉仙宗和鼎剑宗弟子无法及时赶来,而相见欢靠着妖皇宫,下有妖皇留的大阵,玄阳尊也无法直接裂空而来。

所以沈辞秋可以再度现身。

众人的议论沈辞秋充耳不闻,他今日没有戴翎羽耳坠,因为那枚耳坠在作为玉仙宗弟子时已经被人看过了,取而代之,现在缀在他耳边的,是一颗圆润的玉珠,色泽如月,微微轻动时,如月色清冷,又说不清道不明的带着几分隐秘的蛊惑。

在场还有梦魇的人,梦魇族长老急急忙忙冲到谢魇身边:“殿下!”

“您怎能不告而别,可知我等心急如焚寻了多久!如今竟还和七皇子在一起,您——”

“长老,”谢魇寒声打断了他的话,“劳你们费心了,这段时日我很好,如今与七哥互相扶持。”

跟谢翎联手?不是不行,但是谢魇一言不合就消失,实在是……

“还有,我不需要每做任何事都要你们知晓,”别看谢魇镇定,实则悄悄拽紧了袖袍里的手,“我敬诸位是长辈,礼让三分,可你们也要记住,我才是主子!”

梦魇长老浑身一震,惊疑不定看着谢魇,谢魇面色不变,坐在椅子上坦然凝视。

梦魇长老嘴唇动了动,当着众多人的面,他最终慢慢躬下脊背,行礼:“……是。”

谢魇心中长舒一口气:很好,说出来了,气势没有输!

戴着面具站在谢翎座位后的叶卿为他的气势在心里鼓了鼓掌。

中央高台上乐声一停,时辰到了,琳琅阁的主事款步而来,站在台中,以带着灵力的声音中气十足宣布:“琳琅阁赏宝大会开始!”

他一开口,就甩出了个令所有人精神振奋的消息:“为感激诸位到来,今日供大家欣赏的所有宝物,都会全部送出!”

人群哗然,惊呼与欢呼声掀上云霄,众人摩拳擦掌,双目放光,都等着宝物能落到自己手中。

主事面带微笑等这一阵激动的欢呼过去,才继续道:“每件宝物都有自己的机缘,各不相同,它们究竟会花落谁家,想必大家和我一样期待,事不宜迟,请上今天第一件宝物——”

侍者捧着托盘上场,主事用他好听的嗓子介绍第一件东西,把来历用途娓娓道来,说得很动人,而这第一件宝贝,竟要在在场练气期里随便挑一人送了,幸福来的太突然,被宝物亲自选中的那位练气差点没激动得晕过去。

高位之上,谢翎瞧着台中情形,忽然道:“两位皇兄,光这么看着也无聊,不如来打个赌。”

二皇子侧目:“赌什么?”

“就赌这个。”

谢翎响指一打,火焰在他们眼前刷过,最后在半空凝出整整齐齐排列的文字,而这些文字分明是,妖皇宫内如今无主之处。

这些地方有丰厚的灵气,有极佳的修炼场所,还有死去的皇嗣们留下的一些宝物。

正是如今活着的皇嗣要争的东西。

大皇子和二皇子眼神一凛。

谢翎捏着折扇施施然道:“横竖要摆在明面上来说,总是打打杀杀也不好,浪费时间还累人,如今咱们兄弟就剩这么几个,不如和气一点,就用赌局来决这些地方的归属,如何?”

皇嗣不剩几个这句话正中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心,皇嗣再死下去,他们怕真就剩自己面对妖皇了。

大皇子看着飘在自己眼前的火焰,片刻后点头:“可以。”

二皇子眼珠子转了转:“那妖族大族们愿意跟着谁,这方面还是……”

谢翎把折扇往掌心一敲:“各凭本事。”

二皇子也满意了:“行,我也赌了。”

台上琳琅阁的主事已经介绍到了第二件宝贝:“这件宝贝送与筑基,等下我会倒数,倒数完毕,台上会升起屏障,在屏障闭合前上台的筑基修士可参与宝物争夺。”

高台周围早布好了阵法,屏障起后,里面的打斗不会波及到外面的人,但里面的人可以被打出屏障外。

“打斗中只要掉出屏障外,就算输,留到最后的,就能得到这件宝贝。”

谢翎心神一动,就让浮空的“冼清池”三个字周围的火焰亮了起来。

“这局赌冼清池,我赌我的人赢。”谢翎道,“小叶子,你来。”

叶卿戴着面具,握着剑从谢翎身后跨步而出,盯着场中,战意盎然,随时准备登台。

“筑基后期,”大皇子道,“看来七弟很有信心。”

他抬手,跟来的族人中立刻挑出个筑基大圆满的人,二皇子那边也是。

叶卿只盯着台中的主事,聚精会神听他倒数。

最后一声落下,叶卿倏然从谢翎身边消失,顺利在屏障闭合前落入了台中。

他想着卞云谢翎沈辞秋,还有谢魇,握着剑柄的手收紧,而后——铿然拔剑!

天生剑骨,为战而生!

谢翎折扇轻敲,看着场中情况,满意颔首:“这剑有你的风范。”

沈辞秋却道:“更像你的身法。”

大开大合,来势汹汹。

谢魇本来想高兴地夸叶卿一声好,又想起自己在哪儿,矜持地忍住了,端庄坐好。

沈辞秋和谢翎两人正淡然夸崽,大皇子和二皇子的面色可不好看,因为台上人越来越少,而他俩的人已经出了局。

到了最后,台上最后剩下来的,不是叶卿还是谁?

叶卿沉稳收剑,回到高座边,站到谢翎身后前他看到谢魇悄悄伸出手,叶卿眼睛眨了眨,无声笑笑,也悄悄抬手,跟谢魇对了个掌,庆祝初战告捷。

“冼清池”三个字消失,谢翎笑眯眯:“那我就收下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笑不出。

下一件宝物上台,这次是金丹争夺,二皇子忽道:“一次只赌一个地方多没意思。”

他抬手一挥,直接圈下两处:“这次赌两个。”

谢翎扫了眼那两个地方,居然不点人,而将扇面一横:“刚赢一回,这局我让给两位皇兄。”

大皇子和二皇子先愣了愣,但很快明白,这两处不是谢翎想要的,甚至可以拱手相让,就是话说得太欠揍,好像卖了他们多大人情似的。

好啊臭小子,那就看看今天谁能赢到最后!

第二局的两个地方对谢翎用处不大,但大皇子二皇子需要,最后是大皇子赢了。

下一个宝物上来,赠宝的境界来到了元婴。

到了元婴,就不再是屏障闭合前能上台的都能参加了,宝物中飞出灵气,悬停在部分修士面前,被挑中的,才有资格上台。

一道灵息停在了沈辞秋面前。

沈辞秋腰间悬着银色的千机剑,他不疾不徐起身,没有侧目,耳边的玉珠轻晃:“把你想要的地方都挑上。”

谢翎折扇一过,三处地名便燃了起来。

大皇子和二皇子手下也有人中了,并且二皇子这边竟然有三个。

二皇子心道自己运气不错,信心十足,已经提前觉得自己胜了,还有空出言挑衅:“沈道友,老七舍得让你上去,可见半点不懂怜香惜玉,不如你考虑考虑换个未婚夫,如何?”

沈辞秋别说回答,连眼角余光都懒得给他,提着剑足尖一点,便落到了台中。

谢翎眼神跟着沈辞秋走,嘴上不忘怼了回去:“不好意思啊二哥,阿辞一心一意只有我。”

二皇子听得牙酸,心说好像谁没未婚道侣似的,都是宗门联姻,有什么好炫耀的?还真心,这世上最不值得相信的,就是所谓真心。

但很遗憾,沈辞秋和谢翎给彼此的,是经得起任何考验,不惧任何风雨的丹心。

他人信不信无所谓,他们连在一起的灵魂绝无半分虚假。

本场被宝物挑中的元婴有二十人。

千机剑的剑形已经许久未现于人前了,之前在魔族血月祭祀里,千机在他人眼中也只是一把普通的铁剑。

沈辞秋也已经很久不曾站到人前了,这一年里,他是云归宗宗主、是不知名姓的面具人。

千机缓缓出鞘,雪白的寒芒划过沈辞秋的眉眼。

一剑骤出,万刃千霜。

高台上,屏障内,铺天盖地的冰雪乍起,百丈寒芒啸天地,无数霜刃在空中凝结,随着沈辞秋剑意倾泻而下,竟然同时朝着其余十九人悍然斩落!

“铮——!”

灵力赫然爆开,即便隔着屏障众人也在那惊天动地的声响中头皮发麻,刺骨的寒意好像透过屏障猛地袭来,有人忍不住接连倒退,似乎那涛天的飞雪眨眼就会将自己淹没!

昔日人人称道的天才,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似乎就剩了玉仙宗大师兄这个名号,听说他好像总挡在弟子们身前,总为宗门尽心尽力,但他真的,有传闻里那般厉害?

在时隔无数日夜后,这位白衣美人再度艳惊四座!

剑出惊鸿,飞花踏雪动九天。

当最后一片冰晶飘然落下,台上只剩了沈辞秋一人。

他衣袍如飞舞的羽翼,随着归剑入鞘缓缓落回地面。

一敌十九!沈辞秋竟然以一己之力,将那十九人通通送了出去。

雪落在他衣摆,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台下的人睁着眼,被惊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谢翎目光灼灼地看着飞雪中的沈辞秋。

今日之后,沈辞秋将再次名动八荒,整个修真界都会重新认识他。

不是玉仙宗的大师兄,而是不到二十便达到元婴后期的天之骄子,沈辞秋!

第119章

沈辞秋转身,在一片因震撼的静默中回到了高座上,当他重新落座,死寂的人群像是被一根迟缓点燃的引线,终于烧到了头,惊呼声鼎沸炸起,险些直接掀了整个城东宴客台。

“他刚才用的招式和术法,你们全都看清了吗!?”

“一比十九!那十九个人都是他打出去的,他岂不是已经横断元婴……不,他没准都能越阶与合体期一战啊!”

沈辞秋以一人之姿力压十九名元婴,明明是寒冰利刃,却瞧得众人热血澎湃,可不管众人先前怎样议论,此刻又怎样震惊,沈辞秋表情始终没有波澜,淡如秋水。

只在谢翎的手坦然伸出,盖住他搭在一旁的手背时,那秋水才泛了涟漪,湖色轻动。

沈辞秋的本事之强,让大皇子和二皇子再度侧目,谢翎握着沈辞秋的手,仿佛刚才出风头的是他一般,得意又自豪,挥手去掉了那三个地名:“承让了。”

大皇子沉着脸没吭声,二皇子磨了磨牙,看不了他狐假虎威的欠揍样,皮笑肉不笑:“七弟,沈道友看上你什么地方了,当心人家哪天突然对你失去兴趣,你到时候都没地方哭去。”

沈辞秋眼眸动了动,偏过头,他耳朵边月白的玉珠一晃,就听谢翎得意道:“首先肯定是我这张脸,还有嘛,唉我优点太多,数不完啊,二皇兄想学?别吧,我觉得你学不来。”

大皇子&二皇子:“……”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何况阿辞永远不会丢下我。”谢翎食指在沈辞秋掌心若有似无勾了勾,“是吧阿辞?”

他这模样是挺嚣张的,沈辞秋想,以前两人针锋相对时,谢翎也是张嘴就在脑门上蹦跶,怎么最能挑起对方的脾气怎么来。

那时候,饶是自己都忍不住跟谢翎拌过两回嘴。

但现在么……

沈辞秋回握住他的手:“嗯。”

现在,谢翎放火,他扇风,七殿下对外想怎么狷狂,他都乐意奉陪。

他们是未婚道侣,又真正心意相通,交握在一起的手可坦然现于人前,不必有半分遮掩。

大皇子和二皇子看着沈辞秋这个刚面无表情寒霜煞气力敌群杰的杀神,在谢翎身边,那双持剑的手真作了绕指柔,高山的雪愿作飞鸟身畔的湖,静静相伴,他俩面色各有各的不好看。

当初妖皇根本没想过真能跟玉仙宗联姻,因此才会把修为已废的谢翎的庚帖递过去,谁曾想,居然真给谢翎带来了一门好姻缘。

不仅风华无双,修为在同龄人中更是一骑绝尘,今日沈辞秋得胜,给谢翎赢下了三处宝地。

谢翎确实可以因他为傲。

但赌局还没完呢,谢翎身边又不是人人都是沈辞秋,就不信他还能继续好运。

台上主事又让人端上了新的宝物。

人们下意识以为按照先前金丹和元婴的赠送法,此刻该轮到赠给合体期了,没想到主事却说:“之后的宝物都颇有灵性,因此该由他们自己择主,今日到场所有人,无论出身,无论修为,只要宝物主动选了你,它们就是你的了。”

听到这样的挑选方式,加上刚被谢翎一口气赢下了三处地方,大皇子道:“这次我们还是就赌一个地方吧。”

二皇子也立刻表示同意,然而他头点到一半,谢翎就在大马金刀在椅子上施施然收起折扇:“接下来的赌局我就不参与了。”

二皇子眼睛一眯,大皇子道:“七弟何意?”

“贪心不足蛇吞象,我最想要的的地方已经拿到了,剩下的,两位皇兄自便。”

谢翎知道,今日赌局能成立的点在于“知足”,他如果敢把所有地盘全赢下来,大皇子和二皇子就敢翻脸不认,真让他们空手回去,赌局里拿下的地盘依然会爆发冲突。

他和沈辞秋接下来要准备长期闭关,局面当然是越稳定越好,最好稳到他们出来再说。

两个皇子对谢翎的识趣也很满意,他俩各自赌了宝物会选自己人,不管是选他们还是选他们手底下的人都算。

主事声音朗朗传来:“灵器择人,诸位请看!”

所有人都盼着灵器能选自己,在他们期待又热切的目光中,笼在灵器上的阵法一撤,众人就见灵器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直射而出,明明是所有人等着它垂青,可它却迫不及待像是生怕晚了一步似地直奔而上——

而后在谢翎面前来了个空中急刹,拖着灵光在谢翎面前滴溜溜转了两圈,生怕谢翎看不见他似的。

台下众人:“……”

大皇子和二皇子的表情瞬间精彩纷呈。

是,谢翎是说不参与赌局了,但宝物转头就选了他,这怎么算,算他们都输了,还是平局?

谢翎轻笑一声:“这怎么好意思,那我就收下了。”

他收起宝物的动作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大皇子和二皇子气沉丹田,对视一眼:“这局算打平,我们再来?”

二皇子又道:“如果接下来宝物又没选我们各自的人,怎么算?”

大皇子想了想,他和二皇子都还有族人坐在贵客席位里:“不如这样,得到宝物的人离我们谁的族人更近,就算谁赢。”

这主意可以。

谢翎直到他们讨论完,才道:“我觉得自己今日运势极佳,两位皇兄要不要考虑下赌宝物会选我?”

大皇子:“不了。”

二皇子:“想都别想。”

接着下一件宝物端上来,在主事撤开阵法后,用比上一件更快的速度,笔直冲向了谢翎。

目标明确,风雨无阻,根本不看其他人一眼。

大皇子&二皇子:“……”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台下眼睁睁看着宝物梅开二度奔向谢翎的众人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运气?!

一个沈辞秋,一个谢翎,这对未婚道侣怎么回事!

谢翎听着旁边椅子都要捏碎的声音,故意道:“哎呀,怎么办,我离两位的族人好像一样远,阿辞,你需要这件东西吗?”

沈辞秋摇摇头,谢翎把宝物捏在手里,也不看大皇子二皇子铁青的脸色,笑盈盈把玩着:“其实我可以把这东西赏给其他人,至于给谁……就看两位皇兄愿意拿什么来换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这一刻是真的差点直接把扶手捏碎。

要不还是宰了这小子吧?两人忍不住同时想。

但最终也没宰成。

因为谢翎的要价就踩在他们能接受而且不会翻脸的线上,谢翎貌似狂得没边,但实则分寸拿捏极佳,他做事从来如此,说句运筹帷幄也不过分。

谢翎从大皇子和二皇子手里一人宰了一笔,在赌局和赏宝大会还没完全结束前就先行离开,今日大获全胜,再留下来也没必要了,剩下的就留给大皇子二皇子自个儿争去吧。

他们回到妖皇宫东云境,谢翎早收起了格外放肆的表情,有条不紊安排人去守稳新拿的地盘。

“小魇,告诉梦魇族,他们可以去冼清池修炼,梦魇大长老与二长老不睦,你把这里交给二长老管,给他点甜头,大长老若还认不清自己身份,时间长了,有人会替你收拾他。”

谢魇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

谢翎又对孔雀大长老道:“魅妖接近相见欢城主的事办得怎么样?”

魅妖如今全族都暗中与谢翎结了血契,为他效力,可明面上却还没其他人知道,大家对魅妖与谢翎的关系都还停留在谢翎被魅妖前少主退婚,二者交恶的印象里。

魅妖前少主坟头草都三丈高了,谁也没料到谢翎会把剩下的魅妖用起来。

大长老拱手:“城主警惕心强,目前对魅妖并不怎么宠爱,可我瞧着还是有机会。”

谢翎点头:“就算左右不了他的举动,能当个眼线盯着也好。这边的事你继续看顾,等今天拿到手的地盘人员布置妥帖,我们就得回云归宗了。”

谢翎手下的人做事向来利索,如此算来,怕不是今天之内就能出发。

大长老虽然觉得遗憾,这就又要和殿下分开了,不过也理解,殿下和沈宗主今日大出风头,尤其是沈宗主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还是赶在玉仙宗和鼎剑宗的人到来之前回云归宗为好。

不是怕了他们,只是蚊虫多了也烦,烦心事自然是越少越好。

众人陆续领命从屋子里退出,沈辞秋在他们都离开后,把耳边的玉珠摘了下来,他戴惯了翎羽耳坠,换成别的耳坠子,总觉得有微妙的奇怪。

也不是不能适应,但是……他还是喜欢翎羽耳坠。

如今的沈辞秋,已经有了明确的喜好,也能清楚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

他刚从储物器把翎羽耳坠拿出来,就被谢翎的手接了过去。

谢翎捏着耳坠凑近:“我帮你。”

沈辞秋指尖轻轻一蜷,放下手,轻轻嗯了一声。

谢翎一手轻轻捏住了沈辞秋的耳垂,属火的鸟四肢总是温温热热,他指尖熨着沈辞秋又软又薄的耳垂,动作虽然很轻,但眨眼间就能让玉白的耳垂悄悄泛红。

沈辞秋所有的耳坠子都是谢翎准备的,不需要穿过皮肉,只需轻轻夹戴在耳朵上,因着算半个灵器,能戴得十分牢靠,也不会让耳朵有任何不适,戴起来很方便,碰一下就能搞定。

但谢某人的手却放在沈辞秋耳朵上,半天没挪开。

沈辞秋微微偏着头,雪色的脖颈露着好看的线条:“还没好吗?”

谢翎:“好了!”

“那你……”沈辞秋刚想说那你松开吧,一句话没说完,身子就轻轻一颤。

因为他感觉谢翎在他耳畔落下个不轻不重的吻。

那玉白漂亮的耳垂顿时更红了。

沈辞秋:“……别闹。”

“没闹。”

谢翎顺手把沈辞秋抱了过来,两人挤在一把椅子上坐着,他坐椅子,沈辞秋坐他怀里,这次回程,刚好能赶上某件事,他悄悄谋划着,盘算了好几次,可到最后都觉得不合适。

所以他其实暗暗有些郁闷,一筹莫展。

这事儿没让沈辞秋知道。

谢翎搂着他晃啊晃,下巴搁在沈辞秋肩上:“我们回去后找哪儿闭关?我觉得揽月峰就不错。”

揽月峰是云归宗内一座山峰,灵气充沛,用来闭关很合适。

沈辞秋:“嗯,挺好。”

他被谢翎晃悠着,忽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你怎么知道,”谢翎面色不变,装傻充愣,还故意揶揄,“我想说阿辞,你戴什么耳坠都好看。”

沈辞秋微微偏头,抬手顺着谢翎刀削般的锋利轮廓轻抚而过,用眼神与动作表示,你也好看。

谢翎笑着在他面颊上蹭了蹭。

沈辞秋被他蹭着的时候心想:傻子。

我们日夜待在一块儿,你心里想什么藏着什么,我都知道。

谁让我那么了解你呢?

谢翎很快就不用偷偷郁闷了,因为关于他烦恼的那件事,沈辞秋有了自己的打算。

涅槃回来后谢翎为他可以说是操碎了心,那么这回,也该让他来给谢翎一点能让人安心的糖块了。

第120章

属下们办事果然很利索,当天就将拿下的新地盘安排人手驻扎好了。

这些妖族愿意跟着谢翎办事,一部分是出于感激,大部分还是为了给本族谋求利益,谢翎愿意放开这些福泽宝地给他们修炼,愿意提供法器灵石,他们自然就愿意认谢翎为主,成为助力。

梦魇族本来对谢魇看得严严实实,但先前激化不了各位长老的矛盾,那是给的东西不够,如今谢翎出手就是大块宝地,长老们自然就起了活络心思,不再是一条心。

谢魇如今想去哪儿,再不是大长老可以完全做主的了。

一切安排妥帖后,时辰也不早了,谢翎如今还需睡眠,他们想了想,还是在东云境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再启程回云归宗。

第二天一大早,沈辞秋结束打坐,睁眼时,发现床榻空空,谢翎已经早起了。

而且不在房间,也不在他眼前,连分魂化身都没留。

沈辞秋慢慢盯着空荡荡的房间,然后抬手按在自己心口上,细细感受心口的感觉,数着自己的心跳。

一下,两下……

第一眼没能看到谢翎的身影时,沈辞秋心头落空了半拍,在微微的心悸后,不出两息,很快恢复到平常状态,趋于平稳。

不再是先前一眼见不到谢翎,他心脏和呼吸就不受控制,难受得要命的模样。

因为如今即便眼前见不到谢翎,他的识海和灵魂也能清晰感受到与他密切相连的另一半,温暖如朝阳,让人想忽视都难。

沈辞秋的心病确实是好了。

更何况……他抬眼看向门口。

沈辞秋放下按在心口的手,整理好衣服,走到门边。

“怎么不进来?”

他能清楚知道谢翎就在门外。

隔着门,谢翎含笑的声音叩在木板上:“在等你出来。”

于是沈辞秋抬手拉开了门。

今日阳光大盛,沈辞秋走出屋外,因着刺目的阳光闭了闭眼,但再抬眸时,头顶就落下一片凉爽的阴影。

谢翎站在一步远处,微微弯腰,将千机变作的伞盖过沈辞秋头顶,在沈辞秋的眼睛适应外面光线后,手握着伞柄,滴溜溜转了个圈,把伞收起来:“你看。”

沈辞秋一看,才发现伞面上有了变化。

千机剑是天阶法器,它剑身的纹路与形状自然是固定的,但伞面上的图案可由主人的心意和灵力来描绘。

沈辞秋可以,能使用沈辞秋所有东西的谢翎也可以,他俩的东西都有两个主人。

从前沈辞秋任由伞面银白一片,没有添画加妆的意思,此时伞面上却刻上了一只展翅振飞的凤凰,不怎么精细,跟沈辞秋精湛的画技没法比,但寥寥几笔,形神具备。

凤凰的高傲与矜贵跃然而上,仔细看,约莫是照着沈辞秋送给谢翎的凤凰玉佩描的样。

沈辞秋抚过伞面,有点意外,谢翎给自己剖白心意后,就喜欢花与鸟共同的图样,他只在自己伞上画了鸟……

“花呢?”沈辞秋下意识问。

谢翎:“花不就在这儿吗。”

“在哪……”沈辞秋忽然噤了声。

因为他发现谢翎正笑盈盈注视着自己。

——花在这里,谢翎看到的花是谁不言而喻。

沈辞秋抚着伞的手停下,谢翎的折扇轻轻点在伞面凤羽上:“伞下生花,伞上飞鸟,刚刚好。”

他把鸟儿的印记烙在伞上,是对沈辞秋明晃晃的占有欲,而凤凰羽翼倾盖,也是为沈辞秋遮风挡雨,他的占有与喜欢从不藏着掖着,都摆在明面上。

沈辞秋垂眸,指尖划过飞鸟的羽翼,看得出他对谢翎留下的花纹很喜欢,谢翎凑到他边上:“今天我早起在外面等着,你睁眼没见着我……感觉如何?”

他想知道沈辞秋心病治得怎么样,也不敢走太远,早早起来,拿了千机就在门口画画,画完发现屋内沈辞秋的灵力变动,从修行中回了神,就一直屏息等着。

他放出神识探查着沈辞秋的情况,只要发现沈辞秋有任何不对,他就能立刻推门而入。

他比沈辞秋还紧张。

沈辞秋第一眼后呼吸顿住的那一下,谢翎的手就已经按在门板上了。

然后他察觉到沈辞秋的呼吸很快平复,也等到了沈辞秋主动来到门边,以极为寻常的语调开了口。

阿辞心病好得差不多了。

意识到这一点,谢翎心里一块石头顿时落地,瞬间觉得今日天气真是格外不错,看什么都顺眼,乐乐陶陶给推门的沈辞秋撑了伞。

沈辞秋知道谢翎担心他,颔首:“嗯,已经无事了。”

黑鹰和白鸩这时过来:“两位主子,飞舟整顿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沈辞秋收敛了神色,将伞握在手心:“嗯,走吧。”

他们的飞舟周全地绕开了妖皇宫其余的耳目,稳妥起见还绕了点路,中途又改变方向,这才往云归宗行驶。

沈辞秋和谢翎在飞舟上依然是同个房间,两人各自修炼术法的时候互不打扰,若是打坐,在一个屋里两种完全不同的灵息却能相辅相成,哪怕不双修,彼此的灵力也能互帮互助。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沈辞秋在屋子里看书,谢翎出门去指导叶卿修炼了,他这个做师父的,对徒儿还是尽心尽力。

一直到天色黝黑,房间内照明的灵器被点亮,沈辞秋又翻过一页书,听到谢翎在识海内给他传音:“阿辞,快来瞧瞧,发现个有意思的东西!”

他嗓音欢快,好像看到什么新鲜东西,用了“不负”之法双修后,他俩已经可以直接在识海传音,非常方便,沈辞秋阖上书,起身去看看谢翎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今夜月黯星明,璀璨的银河白鲢横贯夜空,从船舱房间走到甲板有一段距离,沈辞秋穿过长长的回廊,当眼前视野骤然开阔时,首先看到的就是漫天星辰,已经星河夜幕之下,无论何时都夺目的谢翎。

谢翎眼中映出他的身影时,眉眼一弯,继而抬手,打了个响指。

指节发出的声音清脆,在广袤无垠的空中显得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够传到沈辞秋的耳中,然而就在这轻微的一声后,一道火光倏地自谢翎身后飞升直上,撕开了寂静的夜幕,在高空尽头,轰然炸开!

响声如雷,火光华丽地绽放成一朵巨大的烟花,迸溅的流火与星辰交相辉映,

在漫天光雨坠落之时,又有无数的烟火迫不及待飞上天空,热烈又灿烂的点燃了整个夜幕。

谢翎在盛大的烟火中唤他的名字:“阿辞!”

“生辰快乐!”

此起彼伏的烟花光芒四射,诸天星辰都要因此逊色三分,可在一双琉璃色的眼眸中,万千流火,都不及谢翎一人灿烂,任何明辉,都比不上谢翎眼中的熠熠光芒。

这道火曾经点燃在冰原之外,守着一个在寒夜里踽踽独行的人,直到燃尽了冰封的雪夜,为他送来花团锦簇。

没有火能比凤凰更炽热,沈辞秋重生后真正见到的第一缕天光,是谢翎拽着他的手,蛮横又温柔地让他看见的。

沈辞秋的睫羽颤了颤,一阵风轻轻吹来,吻过了他的眼角眉梢,沈辞秋看见谢翎愣了愣。

在怔愣之后,谢翎露出了比烟花更绚烂的笑。

“阿辞,”谢翎一双眸子盛满了笑意,“你笑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比起振奋与激动,谢翎的嗓音无比温柔,那是他终于揽月入怀的欢欣与珍重。

他守了那么久的花,终于肯一点点绽放光华。

如同他设想过无数次的那样,沈辞秋的笑真的很好看。

只不过是眸中秋水起涟漪,柔柔和和映在眼角,唇畔如柳叶拨碧潭,清清浅浅一点弧度,韶华足艳三月春。

我笑了吗?沈辞秋不知道。

他看着谢翎,舍不得移开目光,抬手想碰碰自己的脸,碰到的却是谢翎的手。

烟火之下,他觉得谢翎明朗夺目,却不知道自己也艳压星辰,绝世无双。

沈辞秋捧住谢翎的手,将自己面颊贴在他的掌心,动了动唇,轻叹:“还是被你抢先了……”

谢翎:“什——”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沈辞秋在他眼前张开了另一只手,一只玉白的扇坠顺着丝绦从沈辞秋手指垂落,在谢翎眼中摇晃着停住。

灵玉被雕成了一朵花的模样,看样子,是灵植中的雪香梅,雕得精致,花瓣晶莹剔透,柔软地流淌着光泽,仿佛真的能嗅到梅香。

谢翎说过沈辞秋身上有白梅冷香,很好闻,但沈辞秋自己却闻不到,可就像谢翎在他的伞上烙了印,这次沈辞秋给他的也不是凤凰,而是自己。

烟火未散,沈辞秋说:“生辰快乐,谢翎。”

他俩的生辰,沈辞秋没忘。

他看着谢翎最近的神态,就知道他在烦恼什么,这一回,倒是沈辞秋最先想好了要给什么。

两人日日待在一块儿,这枚扇坠是他控制着分魂化身雕的,他也想给谢翎一个……嗯,姑且算是惊喜?

不过今日谢翎忙着自己修行,再带徒弟修行,沈辞秋还没等到合适的机会。

原来师父带着徒弟修行完后,还准备了这样的烟火,沈辞秋又慢了一点。

但好在,谢翎的欢喜并没有因此减少。

他收下扇坠的同时,一把抱住了沈辞秋。

“阿辞,阿辞……”

谢翎在耳边叫着他的名字,从欢喜激动,再到微微哽咽,好像这么念着他的名,就能胜过千言万语。

沈辞秋回抱住谢翎,星火之下,他们给了彼此怀抱和倚靠。

上一世,沈辞秋在二十岁后不久,就众叛亲离,死在了他曾付出所有、无比信任的那群人手里。

但这一世的二十岁,他不用再担心背叛,不用再形单影只,有这么一个人,无论天涯海角,都会与他同生共死,固执地与他相依,绝不分离。

能遇见你,真的太好了。

沈辞秋在烟火散尽时闭上眼,靠在谢翎肩头。

祝我们生辰快乐,谢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