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战争的确有很多不可抗因素,天时地利人和不外如是,但在降维打击面前,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结局如何,她们拭目以待。
硬要细究的话,高句丽这次忽然发作其实很奇怪,三人云里雾里的不甚清楚,想到了她们的军师——打电话摇人。
于是顾景之饭后遛弯环节,护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坐在客厅,淡淡讲述自己的分析,“据我所知,高句丽等级制度森严,值此冬日忽然发动战争,要么匈奴挑唆,要么就是遭灾了吧。”
打仗,无外乎贪婪,以及生存。
游牧民族的生活方式更原始,抗灾能力弱,和匈奴不同的是高句丽拥有森林资源,更多以渔猎为生,相对稳定些许,不过那边非常排外,探子根本进不去,反正已成定局,原因都不重要就是了。
说着话,旁边几人眼巴巴剥出的核桃仁在手边堆成小山,生怕她浪费脑细胞影响孩子似得。
一时好似满地都是她家青岚殷勤的样子……顾景之眼前一黑,她表示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好意心领了,你们别太夸张!”
她只是怀孕不是弱智!心里是很暖,可很难为情啊!
几人讪笑,都知道景之不喜因“弱”而被照拂,不过情况特殊,她们担心孕妇嘛,不弄就是了,“对了,你说西域会不会来凑热闹。”
先分析一下子总没错。
作为王府谋士,顾景之和同僚早在阿淼决定旅行前就推演过了,当时的结论是不会,但高句丽掺合进来,西域也会闻风而动,“十之八/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外族觊觎中原已久,没人不喜欢趁火打劫。
果不其然,没到半月西北传信,西域使团来访,前线非常热闹,军队调动夹击几乎已成定局。
紧张刺激的电话会议开完,凌宴是真的很纳闷,外敌噼里啪啦全来了,她安远侯就这么没面子,一点威慑力没有?“他们的探子不做事的么。”
头一次听到这么无厘头的要求,众人都愣了一下。
顾景之咋舌,北地捉细作多严有目共睹,“你想他们如何做事?”
“我是说,那么多关于我的传闻,随便打听下都该晓得我不好惹,结果他们这前仆后继给匈奴当小弟……感觉像脑子缺根筋啊。”凌宴疯狂吐槽狠狠唾骂。
顾景之掩唇轻笑,她和外族有过交流,“在他们眼里,汉人的统治者惯爱造势祥瑞、神迹云云,包括殿下大退朝廷军队,也会以为是言过其实,知晓也不太会往心里去。”
眼见为实也会以为是装神弄鬼,要不怎么说刻板印象害人呢。
沈青岚附和,“对,就那么回事,他们听一半信一半都算多的。”她在那片待过,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兵不厌诈,游牧民族开化稍晚以至于总被骗,狠狠长教训了属于是。
秦笙真的很想笑,“这叫什么,自讨苦吃?”
“也不错啊,正好下盘大棋。”顾景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对于战事,她身心都很放松,充分相信挚友的能力,“就是不知花大人近来如何了。”
使团买一送一,身份最尊贵的两个人没在郡城,而花见就是负责接待的倒霉蛋。
众人心底一晒,“估计得挺抓狂的吧。”
自打遭了邪祟的道,花见一直平心静气好好养身,她很久没这么生气过了,现在就是很气,非常气!想去炸粪坑,塞他们满嘴金汁儿!
什么使团,一群蛮夷!在她们的土地上作威作福,刁难沿途驿站官员,颐指气使,还敢招妓,招你爷爷的腿!平阳是不及两地辽阔,自立后孤立无援也不假,接过高句丽使团的嘴脸就暴露出来了,那叫一个丑陋,想骑在她头上拉屎,还真当平阳怕了他们不成?
看不起安远侯在乡下养身,阴阳怪气她们穷酸,笑掉大牙了真是,等她来了你们一个个别想跑!
花见波澜不惊的扫了眼驿站大门,暗啐一口,“早晚扑杀此獠!”
她决定了,到时候自己就是追到那几个玩意家里也要给他粪坑炸了!
现在……她忍!
花见袖口里斗大拳头攥得梆硬。
呼呼的西北风也吹不散众人的怒火。
随行的郡守荀大人也气鼓鼓的,可生气不是法子,得劝呐,“蛮夷鼠目寸光,大人何必与他们一般计较,忍辱负重、忍辱负重啊!”
“他们配跟我谈忍辱负重?”花见气得称呼都变了,她跟萧王很久了,那时落井下石者笔笔皆是,路过条狗都要冲她们撒泡尿,几个蛮夷使团羞辱她都不够格,花见深吸一口气,悄声蛐蛐,“无妨,诸位与本宫静候安远侯回府便是,哼,小不忍则乱大谋,别忘了安远侯交代咱们的,走着瞧!”
想到安远侯亲口许诺的“慰问”,众人硬挤出来的笑真挚不少,翘首以盼侯府主人归位。
使团来访,应当觐见最高统治者,萧王不在,只有安远侯有资格替她接见。
凌宴农民揣手,手里搓着小葫芦,又是被迫出差的一天,天冷,她不想让秦笙跟去的,主要是秦笙身体不好,不想她跟着生气。
弱国无外交,这句话就是真理,两国接壤,弱就只有挨欺负的份,跟公理道义无关,只有利益。
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使团的人如何耀武扬威,郡城的官员如何受气,担心秦笙压不住火直接给人嘎了。
斩杀来使,发动战争的不二理由,既然打服外族,那现在就不是争一时之气的时候。
一炮就打跑了多没意思……
秦笙:又要扮猪吃老虎了是吧,这好事能少了我?我一定得去!
兴奋搓手。
几年过去王府还是那个王府,好似只换了地毯,阿淼不是劳民伤财的性子,自立后也没大兴土木,她更乐意把钱花在刀刃上,只是这般俭朴在外人看来不免寒酸了些。
王座上的金玉配饰还是使团来访,王府内臣们主张加上去的,不得不撑起场面。
其实很无奈,她们没那么在意外物,但因人而异,更多的世人在意,她们也无法免俗。
凌宴自是不能霸占阿淼金灿灿的王座,于理不合,瞧着也硌屁股,她的座位安排在王座之下。
新做的檀木梨花小沙发,听两边使节外语叽里呱啦,一个字听不懂思密达。
为了会见使臣,今日凌宴可谓盛装出席,玉冠玄衣,银带银纹,浑身只银黑白三色,沉稳大气、内敛自持,不过那破天荒的浓颜妆容却显得锋芒毕露,作为天乾的压迫感呼之欲出。
今天是老婆给她画的眉毛呢,凌宴暗自开着小差,余光一直落在自家翻译身上,看他眼底怒火中烧,想必讲话很不客气。
也对,毕竟是个皇子呢,好高贵的身份,高句丽觉得自己不敢杀他,放心大胆的派来了?
凌宴感觉这是不受宠的,可看他那嚣张跋扈的样子又不像。
而看容貌,许是古代制度释然,通婚现象不多,两边都保留着非常明显的民族特征,高句丽人颧骨微高,脸盘稍宽,瞧着有点扁,侧颜很虐。
西域人又是一种极端,五官立体、浓眉大眼,如果好生修剪下胡子,真的很像男模,可惜聚在一堆,那茂盛的胡须梳理的再妥帖也让凌宴担心他们说着话时会不会有跳蚤从里面蹦出来……
她很少对旁人外貌评头论足,从个人上升到族群特征更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凌宴一清二楚,可再不想点乱七八糟的,她就怕忍不住的不是秦笙,而是自己了。
这些人桀骜不驯的样子,她记下了。
作者有话说:
第572章死装上了[VIP]
这些人服饰一顶一的精美, 偏偏狗嘴吐不出象牙,不说人话。
高句丽的魏晋遗风,西域的艳丽多彩和奇特纹饰都能看到汉服的痕迹, 自古以来,各民族名优物产互有往来, 民族融合是大势所趋。
凌宴的小差已经开到未来如何管理外族疆域,在不违反法律法规的前提下延续民族习俗,保留传统服饰或许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这样反抗情绪不会太重,再普及汉语徐徐图之……好像也不错。
毕竟剃发易服的精神阉割造成太多流血冲突, 凌宴希望做一个温和的统治者, 王朝兴亡百姓皆苦, 政权变更不该波及平民,自然安抚为上策。
两边使团不论如何都不会料到,鱼肉一般的安远侯竟是在盘算如何统治他们的领土了……
陪同官员见凌宴在妆容上展露锋芒,不大习惯她突如其来的变化,坦诚地讲,以凌宴的能力如此外露, 总给人一众她要“吃人”的既视感,花见等人忌惮又窃喜, 认真和使臣周旋。
高位者撑得起事,她们打下手的不能掉链子,然而有些人偏要蹬鼻子上脸。
高句丽皇子说完话, 自家翻译的脸黑的不像样,对方的翻译表面恭敬, 那话里话外的傲慢令人瞠目结舌,大致意思是他们和匈奴也不对付, 故而只要平阳俯首称臣,向高句丽缴纳岁贡,高句丽愿派兵支援。
满堂哗然,大伙太过震惊以至于忘记生气。
岁贡也是你们配要的?墙头草还死装上了。
凌宴努力装出一副为难且心动又不得不询问的样子,“那贵国愿意出兵多少?”
高句丽皇子骄傲抬掌,“两万!骑兵五千!”
凌宴笑了一下,内容过于离谱她实在没忍住,她就是现在去街上抓人都不止两万,叫花子也不是这样打发的啊,和白嫖有什么区别,陈年老梗梁静茹女士都不敢给他们这样的勇气吧。
非常难评。
“那西域的使臣呢,此行意欲何为。”总得听一听报价。
西域的使臣很滑,也是两万,不过他们不要平阳归顺,他们要三座城、还要银子。
高句丽皇子脸都黑了……
倘若一个脆弱的政权被南北两面劲敌夹击,还真有可能病急乱投医,在这种离谱的条件下妥协,努力争取谈判条件。
好在平阳不是。
又不是雇佣兵,哪有人真心为旁人保家卫国,这种盟约真到战场上很难作数,一个真不正经,一个假正经,搁着上压力试探她来了。
凌宴苦大仇深,“殿下外出微服私访,此事还得请她归来才好定夺。”
这时候微服私访?两边使臣明显不信,追问萧王归期,凌宴搪塞只说快了,反正不给个准数。
打太极,先开席。
两边都拿不准她什么心思,只得暂且按下。
丝竹声起,歌舞乐伎翩然而至,使臣见到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激情热舞人都懵了。
高句丽皇子恼怒不已,当即拍桌而起叽里呱啦,“安远侯这是何意?”
凌宴一阵好笑,难道她会安排一群美女供你们这群油腻又猥琐的家伙招妓取乐么?你想都别想!
“平阳全天下独有的新鲜歌舞,自是要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凌宴的解释冠冕堂皇,“我们汉人有句古话叫客随主便,假若阁下不喜,待会我等一睹高句丽的歌舞风采便是。”
歌是新的,琴声嘹亮激昂,舞也是新的,猛男热舞的确闻所未闻,噎的人说不出话。
高句丽皇子听完翻译,冷哼一声又重重坐了回去。
大伙都是带着任务来的,按下心底不适,舞的那叫一个热辣起劲,张扬的笑容热情到扭曲。
给人一种梦境的怪诞感,一眼辣眼,再一眼却莫名来劲,不确定,再看看,一场歌舞令使臣反复横跳。
眼看上菜也是猛男,使团脸色更微妙了,花见等官员疯狂忍笑。
席面就是古代的常规配备,羊肉为主野味为辅,配以山珍水产,凌宴才不会把自己费心费力弄出来的新鲜吃食肉包子打狗了去,王府厨子手艺不错,精致味美,她糟糕的心情得以极大缓解,开心地想着待会打听下清蒸鱼是怎么做的,回去投喂小崽子。
一曲作罢,猛男舞团快步散去,众人表情更微妙了,说真的,跳的还挺好,很有活力、很热闹,感觉身子都热乎不少。
只是高句丽的皇子实在受不了了,安排自家歌舞献艺,西域也紧随其后。
凌宴对此没有意见,却说西域舞姬一出场,那妖娆妩媚的异域风情就吸引了全场目光,果真令人心神荡漾。
可她越看越觉得像沈青岚……凌宴登时萎靡,再荡漾不了一点。
要不去请那舞姬给秦笙跳一段瞧瞧?
酒过三巡,不少人红了脸,言辞间的霸道更藏不住,高句丽皇子忽然开口,“听闻安远侯与夫人感情很好,小王甚是好奇何种奇女子让侯爷如此钟情,可教贵夫人出席与我等共饮一杯。”
翻译话音刚落,花见等人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要秦笙作陪共饮,明晃晃的羞辱,精准戳人逆鳞,作死啊!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落到凌宴身上。
霎时间鸦雀无声,只有不懂外语的舞姬还在自顾自地转着圈,诡异的很。
“哦?”凌宴抬眸,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眼底杀意一闪而过……
出乎意料的是,只见她嘴角噙笑,拎着酒壶缓步来到高句丽皇子跟前,一步一步,轻软的皮靴落地无声,却砸在众人心底,她那身气势仿佛要当场把那皇子砸的头破血流。
花见等人安教不好,立马呵斥,“竟敢……”
凌宴抬手制止,她只是笑了笑,慢条斯理斟酒,清澈的酒液落入皇子杯中,举杯之意,“我与夫人同心一体,她和我是一样的,如此,阁下可还满意?”
锐利的五官笑意不达眼底,那里只有审视和压迫,她自降身段的姿态却是挑衅:与其羞辱我的妻子迂回,不如直接羞辱我。
我送到你面前,你敢接么。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性质完全不一样了。
得意洋洋的翻译脸一白,酒立马醒了大半,高句丽皇子没听到翻译也被巨大的恐惧包裹,他怎么忘了这是个天乾……他是嚣张,可还不想死,手一抖,冷汗都下来了,“小王酒后失言,还望侯爷莫要怪罪,小王自罚三杯。”
猛猛灌下三杯,凌宴斟的酒愣是没动,又将歌舞乐伎送与赔罪,抠搜还装大方。
怕她下毒?这点胆子还敢挑衅,真够孬的,凌宴心底冷笑,“怎会怪罪远道而来的客人呢。”
意味深长。
高句丽皇子差点撑不住笑,倒是那翻译连声恭维凌宴大度云云,之后尾巴夹得紧紧的,再没造作。
西域的使团快笑死了,高句丽派了个愣头青过来谁看不懂,简直天助他西域!
不尴不尬的,宴席落下帷幕,两边使团神色各异,告辞返回驿站。
一众官员散去,只剩花见,凌宴坐在她的小沙发上面对宴席残羹冷炙,淡淡吩咐,“明日去跟西域使团谈条件,尽量把他们拖下水。”
那个蠢货的意图过于明显,和她预想偏差过大,使得西域人不需费力打探,估计开始考虑如何分割利益了,以他们的精明,估摸更倾向于捡漏,不能让这个卖切糕的跑了。
花见小心打量,“那那个皇子……”
“不过跳梁小丑,高句丽必定安插人手要他们死在驿站,你盯紧一点,别让屎盆子扣在我们头上。”凌宴搓了搓小葫芦,“等他们送信回去,然后按计划行事。”贤住府
要交代的事情就这么多。
花见没拿准凌宴的意思,“事成之后再要他的命么。”
谁都知道秦笙对凌宴有多重要,折辱妻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让他全须全尾的回去报信。”凌宴扬眉,“呵,这时候冲冠一怒为红颜是什么好事么?”
只没命还是太便宜他了……
花见眼珠一转,猛地一激灵,“这好生歹毒的心思啊!”
三方沆瀣一气,又心思各异,多方博弈,情况简单又复杂。
那人死了,高句丽如愿开战,不论哪一方只需大肆宣扬宴席上的龃龉,那么安远侯就是个只为爱妻不顾国家大义的昏庸之辈,毕竟她爱妻是事实,很有说服力,也很荒唐。
自此,安远两个字就是最大的笑话。
将个人情感置于国家利益之上,如此每一个遭受战争摧残的百姓都会对她们心生怨怼,连带对任命她的萧王也会失去信任,百姓怀疑平阳的吏治,动摇根基。
那个蠢货未必会想到这么多,但推演下来,委实诛心之举。
秀才早料到了,妻女是凌宴唯一的弱点,故而她不管多生气,都不会让这场战争与秦笙产生半点瓜葛。
那条命可以是胜利者的报复,但决不能够是发动战争的起因。
花见心生敬佩,这真能忍呐……
她如何思量不在凌宴的考虑范畴,赶紧打卡下班,凌宴迫不及待回去见秦笙,秦笙知晓宴席上的不愉快,将人按在温热的浴桶里按摩放松,妆容褪去露出她深爱的白净温和。
秦笙柔声哄道,“当时气坏了吧。”
“有一点。”凌宴乖顺承认了,“我会报复回去,别担心,我应付的来。”
“是嘛……”秦笙心知肚明她说的是事实,仍旧笑着缠吻回去,“让我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好生哄一哄她。
深爱之人是她们的弱点不假,但也会让她们变得无比强大。
能让如今的凌宴选择隐忍,理由只有一个——她要杀更多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573章且听龙吟[VIP]
她的怜悯, 与侵略者无关。
使团如何寻欢作乐同样不在约定俗成的招待范畴,只有猛男歌舞,爱看不看, 驿站监管严格不许外人入内。
两边使团心里也有点犯嘀咕,让那样的猛人不去战场杀敌, 反而歌舞供人取乐,简直暴殄天物,难道要表现平阳不缺将士?
高句丽一方觉得安远侯在打肿脸充胖子, 反正祖国不畏外敌,仍旧大着胆子我行我素。
西域方面觉得这安排太刻意了, 好像有哪不对, 时常同汉人贸易往来, 他们晓得这个民族有多精明,如今事出反常……虽然不认为平阳有抵御匈奴与高句丽的实力,但本着谨慎的态度,几人决定有必要探查清楚,供国主参谋。
郡城街道上出现了西域人的身影,过于明显的五官特征有官差陪同才没叫百姓当成细作, 一路走来,皆是安居乐业之像, 而郡城更加繁华,大街小巷干净整洁热闹非凡,商铺食肆往来络绎, 富庶安定,着实是块宝地。
“文治不错。”这个要承认, 但也不耽误他们说风凉话,“就是武功如何了。”
高句丽的人也不都是傻子, 见西域有所行动,也跟出来瞧瞧。
两三天足够尝遍新鲜吃食,使团不禁称赞汉人的巧思和享乐之心,一想到以后这些都是自己国家的,各个喜气洋洋。
传闻也听了不少,就是越听越想笑。
无火的灯、会动的铁匣、人声如雷,那安远侯还能一夜斩杀数万人,吹得天花烂坠,结果一问,物件都在乡下,连萧王府邸都没有。
你们汉人为了造势巩固统治把人当傻子忽悠呐?如此夸大其词,必定摇摇欲坠千疮百孔!
高句丽如实汇报所见,开始幻想如何治理这片土地;而西域使团不再犹豫,立刻将书信秘密送往前线。
而就在这之后,驿站封锁,他们被安远侯囚/禁了。
作为使臣,平阳狗急跳墙杀人泄愤再正常不过,他们清楚此行多半有去无回,故而还算平静,只那高句丽的皇子大吵大闹,花见左冷笑,“本官忍你很久了!”
左右开弓几个大逼斗下去,花见狠狠泄了愤,心里终于舒坦了。
对方狠狠吐出血沫,洁白的牙齿混入其中,他怒急叫骂,“母国会踏平北地为本王报仇,将你们一个个挫骨扬灰!”
“那我们拭目以待咯。”花见神情玩味,优雅整理袖口,吩咐侍卫,“看好他们。”
使团做好坦然赴死的准备,然而一天天过去,他们还活得好好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安远侯打算拿自己祭旗。
死在战场上也算死得其所,使团气势不减,誓死不为母国丢脸,确有两份令人敬佩。
直到某一天,他们被拖出驿站,外面停着一排整齐而样式各异的铁匣,如车子一般却无马匹牵动,安远侯与一女子从上面下来大方接受汉人官员跪拜,二人举止亲昵,想必那就是安远侯夫人。
使团被五花大绑丢上车,眼看脚下铁匣发出呼噜的声响,然后自顾自地飞驰起来。
“苍天!”外族吓得魂飞魄散,惊骇之下竟有人当场昏倒在地。
而更让他们惊惧的是,一座座城池应接不暇,漠北的荒凉出现在眼前,要知道这段路最快也要五日,这铁匣竟然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
难道传闻是真的……
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钻入心间,使团各个毛骨悚然。
之后的日子,视死如归的使臣如坐针毡,在绝望中焦躁着,又不禁祈祷,希望那一夜斩杀数万人的传闻是假的那个……
大战来临,斥候兴奋地和自己的新装备穿梭在野外,实时汇报军情。
“白临前哨来报,西北方向匈奴大举出没,距我平阳边境只不足百里。”
“师题前线来报……”
“大白前线来报……”
凌宴打量着沙盘,听电话那头的谋士武将分析战况,匈奴兵分三路,这是打算以最快的速度撕裂防线,守军顾此失彼,这么多年,北地就输在匈奴的机动性上。
“哪路匈奴最多。”凌宴淡淡问道。
“白临,约三十万左右。”前线很快回道。
秦笙笑了笑,“是个好地方啊。”
平阳地势开阔,难以抵挡匈奴突击,边境城镇取名多少有点迷信诅咒的味道,白临,匈奴白来一趟。
凌宴勾起唇角,指挥众人,“整合守军,配合机械小队立刻奔赴前线阻击匈奴,特令殿下机械部队前往白临,随我出征御敌。”
各地将领齐声领命,“是!”
秦笙牵起凌宴的手,“走吧,打仗去了。”
轻松的好似要去郊游,毕竟,任匈奴的马匹如何精良都跑不过车辆。
凌宴莞尔一笑,紧紧跟上。
等她们从漠北驱车抵达白临高点的山坡上,远远望去,机械部队已先一步摆开阵仗,如米粒般大小,遥望北方只见飞土暴扬,那是马蹄溅起的灰尘,也是北地百姓挥之不去的梦魇。
万马奔腾,烟尘中,刀光若隐若现,身影骁勇无畏。
匈奴来了。
凌宴的心好似被紧紧攥住,她能切实感受到祖国被侵略的恐惧和愤怒,就像……掌心熟悉的温度和力量源源不断地传来勇气。
秦笙紧紧握住凌宴的手,这些情绪,她都懂的,而她们一定、也必须会赢。
被绑来的使团已经破罐子破摔了,看到眼前此景还挺高兴,匈奴骁勇善战,这么多兵力,失去关中大营支援的平阳将无法抵挡,此役母国必势如破竹大获全胜,就是安远侯不让他们去阵前等死,跟她躲在山上看热闹又是何意,简直莫名其妙。
“紧急军报,高句丽起兵直逼东三防线,即将抵达境内,请侯、侯上示意!”仙注府
“西、西域大举进犯……”
能听得出来,大伙都慌了。
军报无一不诉说着侵略者的贪婪,争先恐后地瓜分这片土地,赖以生存的故土风雨飘摇,好似这个脆弱的政权如昙花一现,即将泯灭与世,被历史的车轮碾个粉碎。
战争令人恐惧,更让人恐惧的是家国具亡。
作为这场战争的最高指挥官,肩负安远二字,凌宴沉稳冷静的语调通过无线信号传达给战前的每一个人,“敌军胆敢踏入我平阳半步,各地指挥官即刻获得无限开火权,此役无需向我请示,但有一点,务必杀光他们!”
使团不懂,此时弄那会说话的匣子妖言惑众是何意,也不知母国出征是真是假,更不理解匈奴近在咫尺,对方还有空装模作样的在这大放厥词,笑掉大牙了简直。
而令他们好笑的安远侯贴着夫人,好像个没断奶的孩子。
凌宴牙呲欲裂,“诸位,且听龙吟。”
“开炮!”命令一下,巨大的声响响彻战场,地动山摇。
无数炮弹在疾驰的匈奴军队中爆炸开来,鲜血残肢四处迸溅,如此出乎意料的巨变,匈奴军队来不及反应便被炸的四分五裂,血流成河满地残骸。
先锋部队连人带马全军覆没,一切不过眨眼之间。
而平阳将士的反击还在继续,“调高仰角,继续开炮!”
不计其数的炮弹呼啸而至,精准落入敌军后方,炸裂的火光无情收割匈奴人的性命,三十万大军竟毫无反抗之力,溃败只在一瞬。
爆炸声声入耳,一如巨龙嘶吼……
使团有人被吓尿了裤子,有人呆若木鸡,有人哭天抢地,从云端跌落谷底也不过一瞬,这些都不重要。
凌宴拎起瘫若烂泥的高句丽皇子,布满血丝的眼死死盯着对方,“回去转告你们的国君,七日内向我平阳俯首称臣,不若我立刻出兵血洗你高句丽国都!”
“还有你,西域也一样,我安远侯说到做到。”凌宴横眉冷对,毫无怜悯之心,“来人,遣送使团回国。”
她会说,就一定会这样做,再没人质疑这些话的真实性。
使团浑浑噩噩被拎上车,恍然大悟,为何值此战乱之际,萧王敢离开王府外出微服私巡……
安远侯一夜斩杀几万?刚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三十万人就那么没了,多少人够她杀,传闻还是保守了……
“她是妖怪!一定是妖怪!”有人疯癫大笑,竟是当场疯了。
“打扫战场,放外科大夫过去实习。”战场,正是无成本练习缝合手术的好时机,机不可失,她们培养出来的大夫赶紧跟在士兵屁股后面去找练习材料。
凌宴厌恶地擦了擦手,“唉,可惜了那些马儿啊。”都是好马,太白瞎了。
秦笙笑眯眯接过帕子,给凌宴倒水洗手,“马比人结实,别想太多,救不回来拉去军营下锅便是,马肉还蛮好吃的。”
一冬天的肉食都有了。
凌宴默了默,“那待会做个干锅马肉?”正好食谱上有。
秦笙欣然应允,与她携手翩然离去。
各地捷报传来,战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分出胜负,平阳大退敌军,傲视四方。
匈奴大帐内,拼死逃脱的首领呼延烈浑身鲜红,像从血里捞出来的似得,抖如筛糠,“不可能,绝不可能……那是妖物!”
没人回应,更无人安抚,他身边仅剩的随从一个昏死过去,一个捂着断臂血流满地。
偌大的军营所剩无几。
此时此刻,殷切期盼战况的高句丽和西域不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等待他们的是惨烈至极的大败,更无法料到使团归来,惊惧又疯癫送回安远侯的招降书信。
没有转圜的余地。
西域国主栗特里听完将领和使臣的汇报,也没懂究竟是如何败的,可时间不等人,只七日,万般犹豫之下,他咬牙签下降书,中原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那样的神兵他招惹不起,倾尽西域之能也招惹不起。
不能让安远侯血洗王都……先降了,别的往后再说。
这趟偷鸡不成蚀把米,西域国主栗特里又恨又恼,脱力瘫在王座上,也是头疼不已,赶紧吩咐人马准备赔礼,“高句丽呢,他们降了没有。”
“好像没有。”高句丽易守难攻,有不降的底气,但西域没有。
栗特里来了精神,“好啊!”他倒要看看不降,安远侯会拿人怎样。
作者有话说:
第574章大开杀戒[VIP]
全军覆没, 使团和高贵的皇子疯疯癫癫的跪在阵前叫嚷快降,动摇军心,后方坐镇的大将忍了又忍才没杀掉他们, 派人快马加鞭回国都请示。
亲临战场的人就在跟前,结果一问三不知, 二十万大军怎么没的,不知道,都说轰隆隆的, 人像瓜一样碎掉了,血肉横飞, 那安远侯是妖怪非人力可挡, 七日时间所剩无几, 还是尽快降了为好。
朝臣面面相觑,他们与汉人交锋许久,如此大败的确罕见,可他们有气候和地理两大优势,对平阳那弹丸小地俯首称臣,简直令天下人耻笑, “安远侯大放厥词,不必理会。”鲜诸福
高位之上, 高句丽的国君高大元满心都是那二十万大军,心头血淌了一地,再听使团把那安远侯吹得天上有地上无, 废物一样的儿子像条哈巴狗一样为旁人鼓吹,更是气个半死, 还不如死了,“血洗国都?呵, 安远侯好大的口气,朕就在这等她!”
世人皆知,汉人不善冬季作战,他们唯一关心的只有使团口中会令地动山摇的杀器。
古代人民对爆炸这门艺术还知之甚少,高句丽头铁的理所应当。
无知,所以无畏。
七天时间临近尾声,高句丽基本上拒绝投降了,秦笙看热闹的心直至顶峰,“还要亲自去么?”
血洗高句丽国都唉!举世瞩目的大新闻,简直光宗耀祖!不光秦笙想凑热闹,文臣武将都跃跃欲试,疯狂自荐,其实有机械部队在,凌宴只管发话既可,秦笙觉得没必要走这一趟。
下雪了,天冷难行,高句丽的底气不是没有道理。
凌宴有自己的考量,“要去啊,不然我怕她们控制不住自己。”
多少年的国仇家恨,如今自己手握利刃,谁又能忍住呢,但凡有一丁点放纵,分秒之间都是无数条人命,杀戮过重,那么得到的只会是反抗,再以杀止杀,这样就违背了她的初衷。
倒不是说将领会违抗命令,只是她们不在意外族百姓的性命,上行下效,恶意逐级放大,释放到底层会非常可怕。
而凌宴足够理智,也足够温和。
秦笙笑吟吟地靠在凌宴肩头,“也对,是得你来压住场面。”
凌宴出征也没啥危险,秦笙不会拦,反正她要跟去是一定的。
她有无数个理由说服她,凌宴张了张嘴,“咱的崽……”好多天没见了。
“不是打过电话了么。”每天早晚两个,多了还要嫌她们唠叨的,秦笙半点不担心,“芷儿在景之那好得很,就是念叨她也想要妹妹了。”
凌宴假装耳聋,顾左右言他,“你说要不要给她开外语课。”
秦笙:?
她噌的一下直起身,怼了凌宴一杵子,“我说不要,他们俯首称臣,岂有让芷儿学外族语言的道理?!”
凌宴就随口一问,想的是以后的旅行体验,没想到秦笙反应这么强烈,“和你商量一下嘛,不学就是了。”
秦笙瞪了她一会,她知道她找了先生教官员外族语言,方便政权更迭,但她们作为统治者,情况不一样,“持宠生娇,别把外族太当回事,我劝你心硬一点,不然往后养肥了他们蹬鼻子上脸,难受的是芷儿。”
凌宴虚心受教,“夫人说的有道理,我记下了。”
古代和现代终究不一样,她需要辩证的思考,听更多的见解。
王府谋士、前线将领,集体电话会议足足开了两个时辰,平阳正式向高句丽宣战。
凌宴秦笙率领机械部队打头阵,调集骑兵三千,越过东三防线踏入高句丽境内,第一站——安山。
作为两国接壤的第一道关卡,安山全军严阵以待,可在看到远方那不到两百人的部队来攻城,各个哈哈大笑,守城将领理都不想理,就这?
“你们还有一刻钟的时间举白旗投降,放弃抵抗,投降不杀,平阳军队乃仁义之师,请平民百姓远离城墙,以免伤及无辜。”翻译成高句丽语言的招降通过大喇叭响彻安山城。
人声如雷……城内上下一阵惶恐,将领慌乱一瞬很快稳住心神,“这是妖物!别被他迷惑了!”
安慰来的很有效,将士上下一心,却无法抵挡纷至沓来的炮火。
一炮下去,城门失去作用,不到两分钟,城墙支离破碎,安山城破,精兵迅速入城,安山守无可守,守城将领自刎殉国。
凌宴敬佩他的勇气,许了口棺材命人厚葬了。
翻译捧着大喇叭高声宣告,“平阳即将接管安山,任何人不得外出,反抗者就地处死。”
众人与高处眺望,城内乱作一团,百姓魂飞魄散,商户赶紧关门,城内狼藉混乱,贵族慌忙出城逃跑,来不及回家的百姓,不顾死活努力寻找孩子的妇人,街边的稚童找不到娘哇哇大哭,到处都是外族语言叽里呱啦地喊着。
和战场不同的,战争的另一面。
凌宴深吸口气,坦然接受外族士兵憎恶的眼神,等街上人流少些,“拿下安山。”
阿淼治军严格,又有凌宴压阵,没有烧杀劫掠,更没有入室劫财,一切都是那么的精准、手续,五百骑兵和翻译留守维持秩序,等后续的步兵部队,十分平和的接管了安山城,机械部队则立刻上车前往下一座城池。
迅雷不及掩耳,平阳一日连下三城,多是赶路和接管城池花费时间,攻打其实不费吹灰之力。
易守难攻的神话就此破灭,高句丽举国震惊,国主高大元惶恐不已立刻送上降书,凌宴看都不看,下命部队继续征战,“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机械部队开道,在这绝对的武力面前,妄图诈降请君入瓮的计谋没有半点用处,只会死更多的人。
这个墙头草却万般嘴硬的国家终于认清现实,老老实实服软投降,各地城门大开,再不敢搞幺蛾子,平阳军队长驱直入,直达高句丽国都恒远城,只用了不到三天。
快速拿下皇宫,才发现这里的主人跑路了。
凌宴命人去追,“不妨事,先解决别的。”
出使平阳的使团和那个皇子被最先绑来。
不到半月时间,兜兜转转又落到安远侯手里,却发生在自己的国土上,完全被玩弄于鼓掌间,如今他们只有摇尾乞怜的份,“我也是照国主吩咐行事,安远侯饶命啊。”
花见冷笑,一刀抹了他的脖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若不是机械部队大杀四方,三国夹击平阳,如今涕泗横流的就是自己了,外族对待汉人要多残忍有多残忍,自己算仁慈的了。
凌宴指尖捋过匕首冰冷的刀刃,下一刻落在高句丽皇子温热的脖颈上,那双瞪得老大的眼睛写满惊恐,还在奋力挣扎,割破了皮肤都不知道,血痕一道一道。
秦笙皱眉,拉了拉凌宴衣袖,这个真的不用亲自来了。
“这是我与他的仇怨。”凌宴态度很坚决,她杀了很多人,注定是刽子手,再纠结是否亲自动手太矫情了些。
秦笙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没再阻拦。
凌宴对这至今叫不出名字的高贵皇子道,“这就是你羞辱我的下场,去到阴曹地府别报错名字,记住了,要你命的是平阳安远侯,凌宴!”
匕首直插心脏,那个皇子临死也没懂她说的什么,鲜血流了一地,很快没了气息。
温热的血溅了满脸,凌宴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双手再不颤抖。
大殿之上尸首满地,血气冲天。
翻译冷笑转述,高句丽朝臣倒吸一口凉气,噤若寒蝉。
安远侯……凌宴,这个名字,即将深入骨髓。
却说投降被拒,高大元就知道自己完蛋了,赶紧收拾金银秘密出逃,没跑出多远,骑摩托的斥候兵在东边捉到他的行踪,最好笑的是后宫莺燕一个没带,就带了个十二三岁的儿子,堂堂一国国君被押解回宫,被将士堵住嘴巴按倒地上,披头散发地对昨日还是他的王座跪拜。
而如今上面坐着凌宴和秦笙,二人看下方满朝文武跪地臣服,后宫众人哭丧着脸,想哭又不敢哭出声,那皇后看样子不过三十,腰背挺直面无惧色,还算有些傲气。
而凌宴一直欣赏有风骨的人。
见她的目光停留在皇后身上,一众官员脸色难看,高氏惹恼了安远侯,性命不保,那他的家眷……
国相佝偻着身子拱手出面,“贞女不事二夫,还望安远侯高抬贵手,看在伦理纲常的份上,了全守贞之心。”
话音未落,后宫众人脸色煞白,支撑不住瘫坐在地。
听完翻译的话,凌宴直接笑了,“这位……”
对方自我介绍了下,翻译回道,“这是百官之首,高句丽国相。”
凌宴点了点头,慷他人之慨,既得利益的恶臭观念是会传播很远,“贞女不事二夫,还有忠臣不事二主呢,国相大人又有何高见?”
官员脸色愈发难看,刚才忠贞殉国的官员尸体已经被拖下去了,还要他们全都殉了不成?
高官、权贵、世家,关系盘根错节,汉人是外来者,留下他们才好统治这片土地,这种事心照不宣,也亘古不变。
史书上都是这样写的。
可这安远侯杀伐果断,又是个说一不二的,谁也拿不准她什么心思,国相好端端的非提及这茬,一时间官员骂死他的心都有了。
国相冷汗直流,干巴巴地道,“安远侯说笑了,中原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等愿为平阳马首是瞻,忠心不二。”
一众官员赶紧扣头表态。
“哦?我从不说笑。”凌宴面无表情,“高氏国破,国相还操心他□□里的事,勇于直谏忠贞不阿,真叫人钦佩啊……”
国相心头一喜,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安远侯话锋一转,“我平阳收受不起如此忠臣良相,来人,赐死!”
大开杀戒。
作者有话说:
第575章血溅三尺[VIP]
轻飘飘一句赐死就要国相的命, 真的太不凌宴了。
秦笙神情玩味,花见心底难以置信却不敢显露,士兵同样, 怔愣一瞬立刻执行命令。
赐死三件套,不需刻意去寻, 这些人自知国破,早准备好了。
生死关头,国相愤然质问, “高句丽已降,高氏被俘, 我乃百官之首怎可随意赐死, 安远侯难道不怕殿下诘问, 本相要见萧王殿下!”
同气连枝,百官生怕国相死完轮到自己,赶紧求情,“望您三思啊……”
凌宴置若罔闻,拿阿淼压她?阿淼的蜜月旅行玩的很开心,估计不会想见这些家伙, “殿下亲赐封号安远,难道尔等不知意欲为何?我当然有资格赐死你。”
安远侯真敢越过萧王……
官员大骇, 完蛋,全想岔了!
众人对她的了解只有平阳的传闻——神兵天降,速灭高句丽, 以及使臣的只言片语——歌舞品味“独特”,还有就是她与夫人同心一体, 感情甚好。
使臣做了什么他们心里门清,平心而论死的不冤, 安远侯不算滥杀,对殉国的官员,她命人将尸首好生遣送回府,颇为敬重,想必是个守节之人。
协调得当,最有可能封爵的人就是国相,结果这样一个人只因后宫守节的提议就要赐死国相?马屁拍到蹄子上,全想岔了!
国相知道自己难逃一劫,要抓匕首拼死抵抗,却被士兵按住,他眉须狰狞愤然指责,“本相不过痛惜后宫以免受辱,安远侯妄图阻拦何等心思路人皆知!”
废话忒多,凌宴不想听什么道德绑架泼脏水,一摆手,士兵立刻把他的嘴赌上,“既然国相不服,那我就叫你死个明白。”
给脸不要。
凌宴指了指地上官员殉国留下的血迹,“他们有资格要求妇人守节,而你没有,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识时务者为俊杰,却从不给旁人一个识时务的机会,几句漂亮话就要这么多条人命,我最讨厌双标的人了,动手!”
士兵不懂双标,但懂得凌宴有多厌恶,翻译话毕,薅过匕首反手抹了国相的脖子,血溅三尺。
非常有眼色地选了最惨烈的那个,国相死不瞑目。
凌宴浑身散发着冰冷和血气,“跟我讲三纲五常?从今往后,我说的就是纲常!”
没了国相这个主心骨,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杀鸡儆猴么?不需要,她能把鸡和猴都杀了,只不过要这些猴传信罢了。
或许凌宴气势太凶恶,高大元撅在地上,裤子湿了一片。
身为一国之君,他实在孬了些,硬刚,刚的还不彻底,心存侥幸反复横跳,选了最膈应人的那种,这趟花了她多少汽油钱,凌宴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使臣皇子在前,这个爹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她对这个高氏皇族没有一丁点好印象,不过杀光好像还是太过分了些。
“高大元赐自尽,除坤泽外,高氏王爵及宗室成年男子具废为庶人,流放边疆,其家眷、未成年者与宗室女子暂且幽居府邸,等待日后发落,反抗者即刻处死。”
这个处置甚至可以称得上仁善,很多人松了口气,尤其后宫中人,都在为孩子担心。
凌宴看向众人,“至于你们……”
国破家亡,这些人能做的很少很少,古代战争毫无人道主义可言,就是抢资源,性也是资源,说难听些,将领里十之八/九都是“残暴”的家伙,“守节”或许是个好的选择,但她们遇见的是凌宴,凌宴最看不得这个。
众人大气不敢喘,哆哆嗦嗦埋头跪倒,那皇后袖中发白的指尖轻颤,仍旧四平八稳跪坐在地,庄正目视前方。
秦笙上前一步,挎着凌宴的胳膊,大大方方道,“殿下乃仁义之师,治军严明不屑奸淫掳掠,国家战争与你们无关,不会为难,两条路,给你们一个自己选择命运的机会……”
国家大事一个坤泽敢在这放言许诺?高句丽人非常震惊,有些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凌宴暗自记下那些人的模样,裹脑布又臭又长,都腌入味了,不能用。
“各位都是大家出身,想必都有一技之长吧。”秦笙开出的条件满堂哗然。
官员急了,一技之长自己有啊,哪里轮到后宅之人指手画脚,“怎可……”
凌宴恶狠狠瞪去,目光所到之处,任何质疑只得硬生生憋住。
秦笙把玩着凌宴手里的匕首,当然知道她家阿宴想做什么,那酸臭言论听着实在气人,这是要出口恶气,杀得好啊。
她笑着问那皇后,“你有孩子么。”
皇后瞳孔一缩,克制着不往后看,这不是秘密,“有、有一个女儿。”
这时候连自称公主都不合适。
秦笙懂得,一个孩子自然宝贝的很,“据我所知,你们高句丽皇位与女性无关,连天乾都不行,可谓极重尊卑。”
满堂朱紫位高权重者具是男性,和长安朝堂一模一样,说是以强弱论尊卑,实际只看第一性征,士族约定俗成的排挤,嘴脸可见一斑。
尊卑俩字咬的极重,翻译把传达的很到位,任谁也不会把秦笙阴阳的话当作夸奖,“这次高氏投降选了谁的女儿和亲呢,让我猜猜看,不会是你的吧。”
皇后狠狠闭眼,傲然自持瞬间支离破碎,只有自己的女儿身份足够尊贵,即便她才十岁还没分化……
秦笙的“恶劣”行径点到为止,她抛出一个任何娘亲无法拒绝的理由,“归顺与我,从此再没人能教你骨肉分离,只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归属于一个坤泽,闻所未闻,皇后眸光挣扎,手中紧攥着的发簪松了松,“请讲。”
秦笙勾唇一笑,“让你女儿该名换姓。”
皇后一阵失神。
还没死成的高大元当即暴怒,后方官员也气红了脸,这是对高氏家国的双重背叛!如此羞辱枉顾纲常!
可安远侯说她就是纲常……各个脸红一阵白一阵,不敢吱声。
“中原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发簪放在地上,皇后掌心向上跪俯在地,“愿听夫人差遣。”
秦笙满意点头,“你的膝盖我收下了,起来吧,来人,看座。”
凌宴骄傲挺胸,给老婆站台。
这些个皇室中人最难处理,都杀了吧,名声不好听,还容易引起恐慌,不如让他们去边疆修路,有想法的自然循着味就追过去了。
再温和的统治者都不会容许叛乱,还是她们早前担心的那个问题,这场战争赢得太快、太轻松了,在绝对的武力压制下,不服也得服,很难讲是真是假,国仇家恨不容小觑,暗地里使绊子最可恶,还是先钓钓鱼,把看不惯她的人都引出来,再一网打尽!
家眷就更闹心了,秦笙知道她家阿宴怜惜这些人,也压根不准备为难她们,可结果是没等她们发令处置,高句丽自己人带着世道的压迫上来就逼这些人去死,要不是为了孩子,估计那皇后不会松口的。
何其可悲,那些满嘴道义的人又何其可恶!
那国相被宰一点不冤,她家阿宴不动手,秦笙也会要了他的狗命。
不论如何,人命官司先到这,她们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比如,高句丽失去缴纳岁贡的资格,这片土地归为平阳版图,正式改名辽东郡,该交税银了。
此郡不设藩王,由郡守、郡尉文武两官协同治理,直属萧王、也就是未来的凌宴管辖。
而这场战争的发起者,联合诸多部落却大败而归的匈奴首领呼延烈携残部投降归顺,整片辽阔的草原化为蒙东、蒙西两郡。
汉人称霸草原?千百年来人们都没遇见过这样的好事,天上掉块大馅饼,王府谋士正在加班加点的商议草原两郡内政问题。
西域国主收到高句丽三日灭国的消息人都傻了,“啊?”
满地惊恐的朝臣告诉他,他没做梦。
好消息是,他提前投降了,安远侯不会再打西域;坏消息是,高句丽和匈奴都没封爵,他王位肯定不保了。
要爵位还是要命,栗特里哭丧着脸,赶紧书信一封自请削爵,“本,不,我求个郡守来当应该不过分吧?”他的大金王座啊!
西域官员笑得比哭还难看,不知道啊……
栗特里发了狠劲,“再去私库里挑,尽情的挑,追上前面赔礼的队伍!务必加急送到平阳!”
加倍加倍,超级加倍!
西域最瑰丽的宝藏通通献给尊贵的萧王殿下,安远侯及夫人,只有您配拥有这样绚烂的瑰宝,还请各位笑纳……
一封书信谄媚至极,凌宴本不打算答应的,权贵与兵权有着千丝万缕的怜惜,很容易滋生混乱,她和阿淼认真探讨过这个问题,中央集权、地方为政,削藩是大势所趋,尤其外族,不打乱统治重组,说不准什么时候反水反咬一口,烦得很。
可栗特里给的实在太多了……
金银首饰,香料玛瑙,宝马美人,那一车车,听说快把萧王府邸塞满了,自己家也有,就连秀才都在电话里称赞叹为观止,搞的凌宴都不好意思对栗特里下手。
“人家第一个归顺投降再不给些好处,显得我平阳过于吝啬,封爵不可世袭既可,名声也好听些。”
“栗特里很自觉,谋得郡守一职并不过分,爵位还是要看殿下和侯上的意思。”
谋士们都觉得可以给,凌宴拿人手软,“嗯,给栗特里透个口风,等殿下回来吧。”阿淼有资格给人封爵,她没有。
阿淼是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她就出去旅个行放松放松,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四海称臣了?
凌宴苍蝇搓手,嘿嘿笑着,“好像跟您离开前的变化有点大。”
作者有话说:
第576章开疆拓土[VIP]
变化大到阿淼在海风中独自凌乱, 电话捏了半天,恨恨道,“哼, 见面再跟你算账!”
细节没多聊,撂了电话, 阿淼阴暗画圈圈,她有点气!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别得便宜还卖乖了。”公孙照忍不住刺她,“听说呼延烈联合五十万大军, 算上高句丽和西域,怎么着也得六七十万人了, 能赢你就美去吧, 还小孩儿似得闹上脾气了, 工厂一直连轴转才能供上补给,你真以为有那么轻松啊?”
阿淼不高兴了,这不是输赢轻不轻松的问题,“你帮谁说话呐?!”
有好东西不先给自己啊!行吧,阿淼承认,她就是闹小孩脾气!
“啧, 你这脑子还想跟人算账?这次打仗她绝对大出血,没跟你要钱不错了, 再闹你就给人补银子吧。”公孙照务实的很,抓上阿淼围脖拖走这个无理取闹的家伙,“帮你这蠢的说话, 赶紧上车,冷死了。”
无关权势, 全是感情。
阿淼:……
围脖宛如狗绳,阿淼乖乖被她牵走, “好像也对。”
别跟我要银子,别跟我要银子!阿淼心底默念着,车子速度很快,快过年了,窗外各城镇百姓喜笑颜开的庆祝击退敌军,一片欣欣向荣,她后知后觉地对战胜有了实感。
这是开疆拓土,凌宴就是她的封疆大吏啊!
先回了王府,王府上下各个合不拢嘴,跪倒贺喜,叽叽喳喳说着战场上的事。
等瞧见西域的贡品爆仓,阿淼喜不自胜,那点小孩脾气立刻烟消云散,“好哇,西域、现在叫西疆郡了,哈哈,那就赏栗特里一个爵位!”
商量好册封时间,命人给西疆传信。
德行,公孙照都不惜的说她,故作无意瞥了一眼,“那些美人你打算怎么啊。”
阿淼敛了笑意,正色道,“当歌舞乐伎养着便是,不用拿美色考验我了。”
异域风情容颜虽好,赏给臣下是万万不能的,至于自己,形形色色的美人她见过很多,没什么感觉,违背婚誓三界除名唉,如此毒誓,于情于理她都不会动。
公孙照皮笑肉不笑地“呵”了声,“谁知道呢。”
在那云雾缭绕的山巅,她给了她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在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之前。
阿淼一把挎上公孙照臂弯,“我心意已决,绝不后悔,你就安心等我们大婚,嗯?”
帝王会从一而终?听起来好像痴人说梦,公孙照只知道人总会变,或许自己是幸运的那个,又或者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把一届人皇拖下水让她三界除名……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不论如何都是自己赚到,当初这个家伙就是这样说的,她信了。
然而婚期将至,公孙照莫名焦躁,“先去找她们回合吧。”
阿淼也不生气,她说啥是啥,“好的~”
坐上皇位重要么?重要,但她要那个位置只为复仇,其余的不过责任。
她不能置天下百姓与不顾,阿淼相信自己会是一个明君,护佑一方臣民,最起码,她不会让南北商行的惨案重演。
信号接通之后,电话会议方便至极,凌宴人在哪都一样,打完仗就回家摸鱼看小崽,半个学生旅行归来,她特意准备了接风宴,不过在这之前,还是看下新做好的版图。
西至玉门,东至外海,北至贝加尔,领土扩大数十倍,名垂千古!
阿淼最喜欢的还是那句——且听龙吟,自己就是那个真龙天女!
从来没听过这么响的马屁!
阿淼仰天大笑,敬了凌宴满满一杯,“我就知道把平阳交给你没错!”这个变化她可太喜欢了。
大退敌军、开疆拓土,还捞到一只机械部队,人数虽少、但作用极大,最重要的是,那只部队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人马、官员也是她的人,凌宴从未动过手脚,加之自己能从海上平安归来,凌宴的立场再清晰不过,桩桩件件,她一直在让自己变得强大。
这个近乎疯狂的试探也有了答案,她无愧于她的信任。
“你真不想做皇帝?”不是试探,阿淼就是单从情感上的好奇。
凌宴头要得比拨浪鼓还快,她一想到深更半夜总算没人打扰,她跟秦笙吃完宵夜正美美的造作消食,好嘛,军情急报的电话打来必须要她处理,当时她只想让全世界爆/炸!
委婉的说了下,权臣可以,皇帝不行,政务太忙会影响她左爱。
给阿淼整沉默了。
不想聊这个话题,凌宴赶紧走流程,从头到尾汇报事情始末,“高句丽覆灭,以后辽东内政得抓严些,我已经让官员学习语言了,就这么回事。”
阿淼听得很仔细,频频点头,自始至终她都非常满意,唯有一点非常惊讶,“高句丽国相真叫你杀了,只因守节?”
凌宴小小打了个酒嗝,“对啊,让那种迂腐酸儒活下去,只会死更多的人,他,我非杀不可!”
她手上沾染的人命不计其数,甚至亲自动了手,凌宴以为自己会噩梦连连,事实上她夜夜安眠,或许她已经被这个时代、被权力彻底异化,但没关系,凌宴认为自己在做对的事。
杀国相,她绝不后悔。
“这么坚决啊。”阿淼笑了,很不像凌宴一贯的风格,可仔细想来,好像也只有凌宴愿意为那些弱小的后宫之人斩杀位高权重的国相,就像她曾经坚定不移地帮助弱小的自己。
她离经叛道的先生做事只凭心意,没人能左右她的想法,外柔内刚,或许要平阳军政法一手抓,就是不想她插手,一旦自己的统治不合她的心意,很有可能步国相的后尘……
这样的想法只持续了一瞬,阿淼就知道该打住了,“然后呢,真没人自戕?”
凌宴呲牙一乐,“没了,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死一批了,留下的多半不放心孩子,我说了,不需要她们守节,高氏身死,往后谁嚼舌根就自己先把脖子抹了、再来忠贞,这下都不吱声了。县朱傅
秦笙让她们的孩子更名换姓,暂时留在皇宫,每天到宫门口和官员一起跟翻译学汉语,晚上集体住宿,看谁污蔑咱平阳奸淫掳掠,之后的话,应该会让她们教汉语吧,具体的还要看情况而定。”
看她们是否真心臣服。
正常来讲,这些人会赏给各级武将,凌宴不愿意,阿淼也不会多说什么,“这样也算仁至义尽了。”
“嗯,那栗特里滑头了些,不过应该问题不大。”凌宴还是把收礼的事情说出来了,她不讲阿淼也知道,“爵位你看着来,玉门那片沙匪猖獗,还是要防线的,你得挑个信得过的人接管兵权,总之不能让他掌兵。”
人事任命这块她不插手,凌宴很有AC数。
从东到西加上草原,地盘大了事情越来越多,听得阿淼头大,“我说话算话,打下来的地界都是你的封地,反正以后都是你管,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我更关心朝廷的动向。”
她可不跟着操心。
凌宴咬牙,想拍大腿……
短短时间高句丽灭国、大退匈奴、收服西域,如此丰功伟绩,朝廷还能怎样?吓死了呗,就怕她们打过去,大批调兵死守河内。
没了外敌,现在关中大营只防平阳。
孩子们写信回来说河内、南阳已生乱象,似有兵祸之兆,朝廷军心气都没了,都想趁乱捞钱,百姓心有怨怼,甚至期望阿淼赶紧南下解救他们。
这两个地方会很好打,其他的估计也差不多。
其余叛乱藩王都消停了,原因无他,谁也不想刚摘得胜利果实没几天就让阿淼平推了去,不够丢人的,也不跟长安较劲了,龟缩封地打算观望,估计是打着卖乖讨巧,继续当藩王的主意。
这些人不足为虑。
平阳捷报传至长安,狗皇帝的病本就没有气色,又给气个倒仰,满朝文武眼观鼻鼻观心,愣是没人吱声,给苏南风笑个半死,她的复仇已经提到日程上,说是不用旁人操心。
而离谱的是凌宴还收到了很多朝廷官员、世家的投诚密信,阿淼那份通通拿给她瞧。
都说流水的皇权、铁打的世家,一点错没有,左右逢源两边押注,那叫一个手法娴熟。
莫名其妙多了十几个“妃嫔”,阿淼脸都绿了,合着知道安远侯不纳妾就把人往她这塞啊,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想害她三界除名永无轮回,其心可诛啊,阿淼气都气死了,“可恶的世家,我早晚收拾了他们!”
凌宴小手一摊,“不关我事啊。”
听着形势一片大好,但和阿淼的最初计划完全不一样,她是真没打算靠枪炮征战,一是自个的城池百姓,轰了心疼,二也是辽东的问题,疆域辽阔,事后钓鱼太麻烦,这下可倒好,全天下盯住她的机械部队,扮猪吃老虎都不成了,都是凌宴害得,“我不管,我南下征战你得把电话都给我安排上!”
小孩儿耍赖。
凌宴想吸氧,偏她就吃这一套,“安排!安排总行了吧!但你得给我拨铁矿。”
又是造车、又是造炮,铁矿告急,汽油需求也跟着水涨船高,小阿云去辽东北面勘探石油,准备开采,又是一笔巨大的钢铁大支出,她手头这点产出跟不上了。
阿淼笑眯眯,“那是肯定的~你直接接手好了,唉,我的大婚礼物呢,都备好了么。”心都玩野了,现在她不想管朝廷的事,一点都不想!
婚期定在年后。
除夕在二月,过年、秀才生产,再加上阿淼大婚,这个年真够忙叨的,凌宴又想吸氧了,“弄好了,要不你去瞧瞧。”
她和秦笙一起出手,绝对有够贵重,她们还是克制了的,不然阿淼登基就没得送了。
阿淼揪了揪她手里搓的小葫芦,“我等着和阿照一起好了。”
惊喜还是两个人一起瞧才有趣。
作者有话说:
第577章充耳不闻[VIP]
外出游玩小半年, 都以为她微服私访,平阳大小官员可谓谨小慎微,克己复礼十分勤勉, 生怕被抓到错处,连带纨绔子弟也不敢过分造作, 境内治安良好,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阿淼觉得这法子很好,以后也可以搞一搞, 如果海上又或者雪域能通信号就好了,她想去那边看看风景。
凌宴只是笑, “海上暂时不成, 雪域还能期盼下。”
海上信号只有卫星电话, 现在谈这个还太早,凌宴会说雪域能快一步主要还是辽东的问题,不愿做亡国奴的高句丽人,发动数场针对汉人官员的刺杀,即便他们并未做任何出格的事,犯人是连根拔起了, 然而灭国之恨绝非个例。
为了避免酿成大规模动乱以及保护外派人员的生命安全,辽东的主要城市都得覆盖信号, 供武装部队快速反应。
“以卵击石,烦不胜烦。”阿淼气得拍桌,委实心疼自己一手提拔的官员, 还是多赏些银安抚,“就该多杀些, 让他们知道怕!”
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杀少了么?凌宴不觉得, 多亏有秦笙站台准备了解毒丸,不然不知道要死多少,她也很无奈,“没法子,只能让大伙多加小心。”
政权更迭总要有个过渡期。
等辽东的信号站顺延下去,自是能接到雪域,毕竟未来那里要建设避暑山庄,能接通信号自然是好的,算上电力系统铺设、设备生产,保守估计最快也要三年。
提到雪域的避暑山庄,阿淼的火气降下不少,“三年时间真的很快了,唉,港口新造的那艘大船就是为旅行用的么,什么时候下水。”
那是凌宴新弄的货轮,铁匠最喜欢搞神兵利刃,一听有“巨舰”的活立刻自检,交给他最合适不过,他闺女陈采在小阿云手下负责炼钢厂,练出一身腱子肉,也不怕外人了,总之腹地战乱陆运不便,那是打算派去热带收橡胶用的,“下水怎么也得明年啦,对了,橡胶属于战略资源,产区最好抓在手里,与岭南一带就近加工,那里不该只是流放之地,你记得留心。”
工业基础有了,只要原材料充足就能源源不断的产出,可惜就可惜在生产力太落后,原料都得自己想办法挖。
防水靴、轮胎、注射器等等都是橡胶做的,她非常清楚这些物件有多大用处,阿淼不敢不重视,“我记下了。”
说到工业,凌宴想起她准备的礼物,“呐,一个小惊喜。”
一盒铅笔,阿淼在这住了很久,自然知道有这个东西,“嗯?怎么送我这个。”
凌宴笑了笑,“找煤矿的时候发现了石墨,正好用来做铅笔,拿给你玩玩。”
和她用碳粉胶制搓出来的笔芯不一样,这种铅笔的笔迹是能用橡皮擦掉的。
阿淼知道她在显摆,就是忍不住好奇的心,写一道,擦一道,来来回回,“好神奇啊。”
随便闲谈工业上的事,凌宴顺利收获不少几座铁矿,就很开心。
秦笙喊她们去开席,她刚从顾家回来身上还带着寒气,“吃饭啦。”
凌宴狗狗祟祟凑上去,“还好不?”
秦笙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天冷穿得多,景之月份大了身子笨重,心情不大好,别的没什么。”
景之这胎一直是她给看的,后面出门打仗也是交给飞雪,电话远程指导,调理的很好,只是好端端一个人孕期所累行动不便,心绪波动也很正常,秦笙去当了波知心妹妹,“倒是青岚,给孩子织了堆毛线小袜,虎头猫头,还有小鱼头,你别说,像模像样。”
这下没资格鞭挞人家了,秦笙颇为遗憾。
“她还有这手艺?”莽夫心灵手巧?这是凌宴没想到的。
秦笙也没想到,“嗯,真挺好看的。”
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软软的,非常用心。
听她的语气,定是喜欢的,凌宴骤然生出一股危机感,她不能让莽夫同志比下去了,现在开始学肯定来得及!
阿淼一阵恍然,“文和都快生产了啊……”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原来自己出去玩了小半年,人家孩子都快生出来了。
秦笙回道,“嗯,估计就在除夕左右了。”
阖家团圆的日子,时间上有点尴尬,不过她们都在家,问题不大。
阿淼思量半晌,清清嗓子,“往后、我的孩子能请你帮忙接产么?”
娘亲身体有所恢复,脸上的疤痕也退了不少,她知道秦笙是有大能耐的,更有传闻她救死人医白骨,那片坐轮椅的残疾护卫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情况太特殊了,妻子和子嗣她都想保住,必须将风险降到最低,所以这个人选非秦笙莫属。
阿淼绝对信得过她俩,毕竟那可是为了床笫之事弃皇位与不顾的人。
“好啊。”秦笙爽快的答应了,调笑道,“都实在关系,诊金就不收你的了,不过去长安的差旅费你得给我报销了。”
阿淼哈哈大笑,“那是当然!”
那时接生的可是她的太女,怎会亏待了去。
她们心照不宣。
有秦笙和水世澄两员大将坐镇,她们要救的人想死都难,凌宴一点都不担心,“我弄了不少好吃的,走,吃席去~”
又是一年热热闹闹,外出闯荡的人们排除万难纷纷踏上回家的路,家里还是一样的传统,腌腊八蒜、做灶糖、杀年猪,吃食越做越多,人也更多了。
张屠户又带着队伍浩浩荡荡来家杀猪,他本就黑白两道都有关系,又在凌宴这颗大树下头好乘凉,现如今生意渐渐大了起来,自己盘了个养猪场,不再守摊卖肉,不过给凌宴杀猪他是一定要来的。
那可是安远侯,未来的封疆大吏!给她杀猪张屠户能吹一辈子。
若论起吹牛,潘记米行的小纨绔潘霄表示比起自己,张屠户还差的远,看过“电影”没多久,他就和相亲对象成婚了,还算聊得来,主要看中人家的脸,凌宴秦笙忙于政务没去参加婚礼,礼送到了。
那支玉笛精美无比,潘霄吹半年了还在吹,挨他爷几个大耳刮子才消停下来。
同样站在她们这边的丁皓然在萧王自立后,处境因父亲在朝中为官变得尴尬无比,他一直厌恶官场的乌烟瘴气,更厌恶权贵的奢靡颓废,而这么多年蜗居平阳,他看得很清楚,萧王不是这样的,或许,他也有机会能施展自己的抱负。
于是那年丁皓然毅然决定参加春闱,最终喜提举子与临县为官,娶了他先生的女儿,如今事业有成一家和睦。
夫妻二人将安远侯及夫人曾经的贺礼珍藏在箱底,打算传给她们的第一个孩子,不论性别。
即便只有一个女儿,她们也不担心,有安远侯在,没人能欺辱了她们的独女。
“哈哈哈,好快啊。”狗子拉着轮椅在平坦无雪的大路上飞驰,雨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架,哈巴再跑快点!”
月明跟在后面追,怎么说呢,简直比小族长骑狗还离谱,“你慢些!别摔了!”这啃个大马趴……她也能抓住她就是了,吓一跳也不好啊。
雨晴兴奋大喊,“夫人来追我呀~”
月明露出一个无奈又开心的笑,“来了。”
她们要去医院复检。
欢笑声在村落随处可见,凌宴站在大管事办公室窗前,正好瞧见那俩人破马张飞的嬉闹,也不禁笑出声来。
笑声来得非常不合时宜,因为又到年底报账的时间,张娴和她的十八个秘书及账房忙的焦头烂额。
如今的资产各行各业均有涉猎,在小崽照片赢得暴利的事件后,凌宴决定各部门规范成本、消耗和盈利,工作量激增,张娴忙得寻死觅活,再配十八个手下都不多。
家族企业也不能内部相互白拿,没办法,这步是必须要走的,算盘慢了些,凌宴想着,明年还是把计算器搞出来好了,那个不难弄。
一旁的婴儿椅上,一岁的小豆花大眼睛忽闪忽闪,伸长小手找人,“木、木~”
小白随小阿云去辽东勘探,孩子跟张娴上班来了,一岁多的小女娃白白嫩嫩长得粉琢玉砌,身上带着她们送的长命锁和小手镯,这孩子多是小白带大的,估计在叫母亲了,凌宴绕着指尖跟她玩闹,“嘻,小豆花。”
小豆花伸手抓她,“少,少。”
什么少了,这个婴言婴语凌宴没懂,一转头却看张娴腾地红了脸。
凌宴:……你最好别告诉我小豆花说的是嫂嫂,教坏孩子啊你们!
张娴番茄坐定,充耳不闻。
凌宴挠了挠鼻子,假装不知道吧还是,这太尴尬了。
她所熟知的绝大部分人都褪去青涩,朝新的人生阶段迈进,在这年的大年初一夜里,突如其来的,顾景之忽然发动,顾家人盼星星盼月亮的大宝贝来了。
沈青岚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又是哭又是笑,语无伦次地,“求求了,你们多费心,保景之啊,不管啥事一定要保景之!”
给秦笙和水世澄弄得挺无语,当母亲了太激动,不跟她一般计较。
顾景之平安诞下一女。
秦笙化身人类幼崽质检员,亲自给婴孩清洗干净,抱到她娘亲身边,“景之,她很健康,恭喜啊。”
“多谢你了。”坤泽体质如此,配合精湛的医术,又有精心护理,顾景之没吃什么苦头,只是有些虚弱,满心欢喜地看向身旁婴孩,然后沉默一瞬,仰头找人,“青岚呢。”
很不淡定,她有被丑到。
她们也算面容姣好,不会生出这么个丑娃娃来吧?顾景之怀疑是谁出了问题……一定是青岚的锅!
“谢就不必了,她应该换完衣裳了,我去叫她。”一开门,迎面撞见沈青岚,鼻音很重,一听就是哭唧唧了,“谢谢你嗷。”
“秦笙!多亏了你啊。”婆婆和伯母抓住秦笙,秦笙不跟她们客套,“快去看景之和孩子吧。”
“景之,哎呀,我的曾孙孙哟。”任谁都能感受到她们的开怀。
喜得贵女。
折腾到凌晨,总算能松一口气,又有新人来到,日子变得不一样了,秦笙正心生感慨,被凌宴塞进车里扛回了家,“以后咱也会有的,别催别催。”
颇有一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既视感,秦笙忍不住笑。
顾景之的女儿,踩生必须是凌宴和秦笙,没有其他人选。
无关身份尊贵与否,只因她们是患难与共的挚友,品行能力一等一的好。
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新生礼她们早就准备好了,还是一样的长命锁、银手镯,祝愿顾家的宝贝崽崽平安长大。
沈青岚整天嘴咧到耳根,也不故意粗着嗓子恶声恶气了,跟孩子讲话那叫一个轻柔,生怕吓到宝宝似得,“母亲给你穿袜袜~”
这就是慈母的力量么?
凌宴跟小崽大眼瞪小眼,她感觉自己还是保守了。
作者有话说:
耽于玩乐,我恨!
第578章一如既往[VIP]
只有迎接心爱之人血脉的狂喜, 对娘俩倾注了全部的耐心和温柔,沈青岚仿佛变了个人,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这种耐心……凌宴坦诚的讲, 不光小侄女还是小凌芷,一个别人家的孩子, 一个半路捡来的闺女,她都没参与过孩子最闹人的婴幼儿时期,不禁对莽夫同志肃然起敬。
强而不欺弱, 能而有担当,或许这才是天乾迷人的地方。
妹妹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 沈青岚很有经验, 给自个闺女换尿片也是乐得其中。
小凌芷在一边凑热闹, 偷摸戳宝宝小脚,“她好软啊。”
“是吧。”沈青岚眉飞色舞,小凌芷用力点头,和小豆花一样嫩……好想咬一口。
好在两个老母亲不晓得她的小心思,不然非原地石化了不可。
按村里的习惯,新生儿要取个贱名好养活, 顾家读书人不兴这个,不过顾景之还是把这个决定权交给沈青岚, 沈青岚从知道顾景之怀孕就一直在想,想到那年大雪封山对她不屑一顾的臭脸猫,顽强的在山中活了下来, 希望女儿也能有这样旺盛的生命力,平安长大, 最后定下叫宝狸奴。
这个风格很大户人家,也不知她跟谁请教的, 只是在凌宴听来,其实和宝猫猫差不多,也怪有趣的。
以沈青岚的文采,孩子的大名她就只有知情权了,顾景之已经定好了,只是要等宝狸奴大些再说,和张娴的小豆花一样,都怕先用大名孩子夭折。
饶是风险虚无缥缈,做娘亲的也会唯心的能避则避。
只不过跟沈青岚比起来,有吸奶设备又有奶娘,不用自己喂养,顾景之的注意力还真没怎么放到孩子身上,她的母爱是随着宝狸奴变了模样一点点唤醒的。
变好看了,嗯,这才像她辛苦生出来的孩子。
凌宴是过来送礼物的,宝宝的手脚印和照片,沈青岚喜欢的不得了,“我差点给忙忘了,还是你细心,嘿,等她长大我得给她瞧。”
小凌芷眼底的羡慕一闪而过。
凌宴注意到了,回去的路上她抱起愈发长大的闺女,“以前那个人,不是我。”
小凌芷靠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她记得浴室门口自己留下的鞋印,“我知道。”
她分得清,只是有点为过去难过,如果一直是你该多好啊。
小凌芷眼巴巴,“我想骑大马了。”
“好啊。”凌宴将她送上肩头,“那我们回家咯~”
一如既往。
天寒地冻,沈青岚给宝狸奴织的小毛袜每天不重样,裹得严严实实,一点不给小凌芷偷啃新生儿小脚的机会,而等冰雪消融,顾景之出了月子,与众人一道坐车前往王府,恭贺萧王大婚。
整个郡城都沉浸在婚礼的喜庆中,王府上下张灯结彩,入目所及一片大红,宾客摩肩擦踵。
与王府长史花见一道操持婚礼,凌宴了安排车接车送,排场十足,就是给阿淼造势。
全境文官武将,除守城将领,有头有脸的都来了,随处可见的外族官员,使得这场盛大的婚礼颇有几分万邦来朝的味道。
政治人物大婚,自然离不开政治意义。
王爵的婚礼相对繁杂,众人皆早一日抵达,配合内务府“彩排”,夜里的婚前夜宴,好不热闹。
曾经匈奴首领的呼延烈化身蒙东郡郡守,僵硬地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沉默地臣服着;高句丽的内政大臣韩大勋摇身一变掌管辽东郡,强撑起的灿烂的笑容总让人感觉促狭的紧,有点假。
西疆的栗特里就安逸多了,一手喜糖一手美酒,跟身旁的少女道,“比我们西域、西疆的好吃。”
少女五官深邃神采飞扬,与栗特里有七分相似,表情不大甘心,却也诚实,“又香又甜,酒也一等一的味美。”
车子也一等一的快!
“这烈酒,爽口!”栗特里豪爽大笑,此役论功行赏不少人得到提拔,唯独安远侯只得财宝,和功绩不符,他再看不出来萧王打算登基再给安远侯封王就是傻的了,封地也不难猜,绝对是平阳,这么一员大将坐镇,没有一个外族敢反。
真是狡诈,哦不,精明啊。
如今方便打听,栗特里总算晓得安远侯行事风格,以及她独女的小小蟒袍……这次他特意带自己最漂亮的小公主出来长见识,投其所好。
父女俩一起学汉人文化习俗,东瞧瞧西看看,用他刚学的汉语跟大家聊上几句。
他口音很怪,话说的不怎样,但热情大方,一众官员对栗特里的观感非常不错,也算相谈甚欢。
忽而,栗特里认出了人群中的韩大勋,让女儿呆在原地,特意上前一口蹩脚汉语对韩大勋道,“前倨后恭,令人发笑。”
给辽东上嘴脸,疯狂阴阳。
韩大勋脸上的微笑差点没撑住,“栗特大人你……”
“我肿么啦。”大胡子栗特里神情倨傲,“我西疆第一个归顺,准心诚服不日封侯,不像辽东小肚鸡肠,都管不住,惹恼殿下,没你果子吃!”
韩大勋那叫一个气,一样的蹩脚汉语,“辽东自会安定,不绕栗特大人费心,泥要灌嚎西疆,我辈楷模。”
栗特里“哼”了声,神情得意,“你是要好好雪。”
转头回去赶紧叮嘱女儿,“别碰辽东人经过的食物,我怕他下毒。”
异域少女一口瓜果卡在嘴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好不尴尬。
听他们吵架真的很好笑,围观群众把这辈子悲伤的事想了个遍才忍住没有乐出声。
有一说一,毕竟辽东不太平,栗特里多少阴阳到大伙心坎里了,对他观感更是好得不得了。
栗特里略带咖喱味的阴阳怪气,属实是凌宴听到会爆笑的程度,给这场盛大的婚礼增添了不少笑料。
这是个见风使舵的一把好手,很会揣度心思,除了那一脸胡子,凌宴真的很难讨厌他,啧,人啊,拿人手短啊!
都是同僚,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一众官员浅浅安慰了韩大勋几句,反正很不走心,大家伙的心思都放在婚宴上。
萧王殿下晚婚拖延至今,加上邪祟时期的疯癫传闻,人人都想一睹道士王妃的风采。
一般来讲藩王正妻该是王妃,然而公孙照的称号却是“王后”。
后字,诸多字形万变不离其宗,口上面一个手形,是为掌控话语、负责祭祀的女性君主,后来才演化出君主正妻的含义。
都是人精,官员当即猜到萧王要让妻子掌权,都难以置信,这不怕外戚干政?啊,王后好像没啥外戚,只几个伤残的道士……众人一时竟不知作何感想。
见状,不请自来北上参加婚礼的世家权贵心情也很微妙,根本无法揣度萧王的心思。
事实上萧王早跟王府谋士舌战数场,搜尽古籍引经据典,势要堵全天下的人的嘴,谁质疑都没用。
凌宴听花见科普“后”字的重量非常惊讶,怪不得秦笙作为大巫负责祭祀,原来是这样。
女人负责的祭祀,对古人多么重要的一环,竟然没落到祠堂都不能进?
简直倒反天罡。
后这个字其实和女人一样,在漫漫长河中一步步失去把握权力的庄重感和资格,变成了旁人的附庸,具体从哪崩坏的已然无从考证,观念深入人心,不知何时才能扭转,但重塑她的权柄,应该还不晚。
凌宴在自己的小本本多加了几个注意事项,思想教育小课堂又有新的讲了,不过现在她要去检查祭天仪式的酒水,不能让长安国师的疏漏重演。
这场婚礼是一切的起点,必须万无一失。
婚礼当日晴空万里,万人之上,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身着繁重黑红礼袍的新人相互册封授予权柄,敬告天地。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毒誓已成。
嘴里还残存着酒液的辛辣,大红的龙凤喜烛映照在公孙照火热而复杂的眼底,“你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阿淼笑着看了她好一会,平静而深情,“若轮回路上遇见,记得捞我与你来世一起……”
轻纱幔帐鸳鸯枕,芙蓉帐暖度春宵。
大婚休假,阿淼可以理所应当的不“上朝”,只是官员要忙得满地找头罢了,等婚假结束,挥师南下剑指长安。
平阳百姓无不翘首以盼,她们的萧王即将荣登大宝。
小火炉咕嘟咕嘟,苏南风躺在摇椅上,失神发呆。
“在想什么。”上官宁自顾自倒了一杯,酒有点烫嘴。
这一天终于来了,她该高兴才对。
只是苏南风多了个备选项,“我在想,如今已不必她征战……”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苏南风五味杂陈,严格来说阿淼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把这样一个人推上皇位,“也不知是不是我害了她。”
上官宁哽住,“怎没人用这法子害我呢。”
苏南风倏然一笑,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呵,我给你挑几个美人儿,不用登基也能称帝。”
上官宁习惯了她的打趣,无奈又宠溺的亲吻苏南风掌心,“我还是更想要你。”
顿了顿,“你变得爱多愁善感了。”
自打接回萧谨言,变得格外明显。
苏南风懒懒“嗯”了声,转而抚摸她的脸颊,“可能年纪大了吧,对小辈再硬不起心肠。”
找到姐姐、也找回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安定日子是会让人变得柔软。
上官宁笑了笑,“我们的人都准备好了,这时候硬不起心肠可不行啊。”
“呵,他又不是我的小辈。”你也不是,苏南风顺势勾住上官宁脖颈,慵懒的命令道,“抱我上床。”
作者有话说:
不是很懂□□怎么口口了……
第579章罪加三等[VIP]
安远侯的战绩举世瞩目, 如今她留守平阳,换萧王随军亲征,无人不期盼她的成就。
亲卫轰隆隆的摩托车开道, 萧王座驾紧随其后,几辆载有军械辎重的卡车和斗志昂扬的士兵在百姓的夹道欢送中离开, 那只机械部队首次亮相就足够让人为之疯狂。
妖法?不,这叫叫创新!叫进步!
这是自己供养的君主,百姓与有荣焉, 一时境内都在讨论这个话题,说到萧王崛起, 自然避不开安远侯, 君臣如此绝对的信任可谓世间少有, 人们非常好奇萧王如何慧眼识珠,早一步将小小司农收入麾下,更好奇她们君臣关系为何如此稳固。
或许只有未来的《帝王本纪》能给世人揭秘了。
萧王出征,天下为之震撼,所有人目光全部投向战场。
刀剑无眼,萧王是朝廷军队最重要的目标, 先杀掉她,这场叛乱才有平息的可能, 这是朝廷最后的希望,即便非常渺茫。
世人皆知,这是萧王的最后一道坎, 她自己同样一清二楚。
然而她一身银甲,光亮照人格外醒目, 人群中一眼见得,明晃晃供人针对, 军中上下无人不敬佩她的勇气,只是在朝廷军看来就是狂妄又愚蠢。
呵,这可是她半个老师亲自操刀制作的钢甲,谁能破了她的防御,阿淼把名字倒过来写!
抬手看了眼手表,阿淼不禁露出微笑,这份新婚礼物真教她好生欢喜,更让她欢喜的是另一只在她心爱的王后那里。
公孙照身穿同样的铠甲,健步如飞的朝自己奔来,每次阿淼瞧见都觉神奇,妻子身体素质比有些军士都好,往后她们的太女跟阿照修炼一定没错。
她已经等不及去痛打落水狗了。
在外征战,劳苦却也痛快,凌宴驻守后方看似安逸,实则跟人斗心眼子。
那样一只机械部队没人不心热,人,皆为利动,明知部队绝密不可能捞到手,各路人马另谋他路。
说来还要数栗特里眼光最为毒辣,上书请求让他的小女儿去安远侯的学校读书。
众人惊呆了,古有战国质子,后有战败和亲,栗特里此举等同于送上质女,然而这个质女可不是想当就能当的。
“只为小女学习汉人,下官全心效忠,绝无二姨。”栗特里言辞诚恳态度谦卑,知晓安远侯对畜牧颇有见地,又送来一群家畜。
很大一群牛,肉牛奶牛,这个手笔……凌宴忍笑的同时疯狂心动,她当然看得懂他背后的深意,“我记得她还没分化,怎么,这就选好继承人了?”
栗特里连忙道,“您说是她就是,没有胖人,您若布心,我这就回去把鹅子都打法了,婵鹅会是我唯一的孩子。”
凌宴眯了眯眼,心真够狠的,又或者说浸淫权势的古代上位者没一个心慈手软的,“忠心可鉴,都打法就不必了,让你女儿学好日常用语,一月后入学。”
这人若是阳奉阴违,到时他女儿自会处理掉那些兄弟。
栗特里感激涕零,彩虹屁一个接一个,凌宴怀疑他最先学的就是恭维话,腔调怪,也是真好听,怪不得人们会说忠言逆耳,糖衣炮弹委实可怕。
凌宴守得住本心,只听栗特里又道,“下官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侯上赐小女汉姓,让她好好学习。”
凌宴略作思忖,“家中有女,那就姓安吧。”
栗特里在手心比划了下,大致知道是哪个字,立马叩头谢恩,“下官代小女谢侯上赐姓。”
是警告,也是让他安心。
栗特里姿态放得足够低,凌宴不占臣下的便宜,叫人备了回礼,友好往来。
虽然没拿到希望的铁车、也没能得到安远侯夫人亲自许诺的医疗保障,不过排成行的绵白糖车队足够令栗特里受宠若惊,天降巨富,他赶紧命令随从,“回去查侯上在西疆的产业,把周边的地都买下来送与侯上,万万派人守住,谁敢骚扰……”
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栗特里满眼狠厉,绝对不能让这点小事影响他在安远侯心里的形象!
“是。”他们西疆第一个投降,也要第一个做到一顶一的好。
跟紧了才有好处拿,栗特里藏在胡须下的嘴唇勾起,迫不及待的掀开棉布,看吧,红彤彤的珍贵果子满满一大筐,青黄不接之际中原的皇帝都没得享用,但安远侯送给自己了!
坐上安远侯给自己安排的车子,栗特里心满意足离去。
西疆大献殷勤,各种投其所好,又是送礼又是送“质女”入学求赐汉姓,就显得没有动作的旁人很瓜皮。
辽东韩大勋快恨死栗特里了,他毫不怀疑,安远侯鞋脏了那栗特里都会跪下给她舔鞋底,一方国主脸都不要,上赶着给安远侯当狗,毫无气节恬不知耻!
可栗特里赢得安远侯赏赐的消息不是秘密,礼物堆满驿站,要知道那是白糖!绵绵的甜甜的白糖,贵的要死,安远侯送了好多车!
更别说别的宝贝了,栗特里大肆炫耀,恨不得把果子挂满身,“唉,侯上赏于我妻女和臣下的,我得赶紧回家,免得果子坏了。”
美滋滋坐车回去,想不知道都难!
而更重要的是,众所周知,安远侯独女在学校读书,她虽说不让女儿联姻,可近水楼台先得月,谁知栗特里安的是不是接近未来世女的心。
这下连韩大勋都坐不住了,不能落于人后!
栗特里做了个很好的“榜样”,外族四郡被迫内卷不得不下注效仿,立刻挑选才貌双全的女儿作为“继承人”,恶补汉语,携礼送到平阳学习,一套丝滑小连招下来,学校多了许多外族姑娘,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新年新气象。
如今顾景之即将开启新的事业,理所应当的结束了启蒙先生生涯,小凌芷转去学校念书,而随着她的到来,学校的物理化学高级课程一并放开,老师都安排好了。
凌宴有幸见证了古早时期的留学生,深感发达就是“万邦来朝”的主要原因,亘古不变。
只是这些姑娘都与小凌芷年纪相仿,左右不差三岁。
秦笙牙根直痒,“这些人,舍得孩子套狼,青梅竹马美人计,心真够黑的!”
异域风情,那姣好的面容太过耀眼,又有一起长大的情谊,让芷儿选妻还是怎的?秦笙不担心美人计用在女儿身上,以她们的本领,真心还是假意很容易分得清,可一群大人明里暗里的跟孩子用计,着实可恶!
要不怎说小凌芷是靶子,一旦她们跃居高位,独女势必万众瞩目。
凌宴嘻嘻哈哈,半点没放在心上,“你说她是狼,我要跟她告状。”
秦笙一个蛇蝎飞扑挂到凌宴身上,狠狠咬了她一口,“你又搁着挑拨离间!”
上次她不过贪嘴吃了个冻柿子,还是化开的,只一内内凉,结果这个家伙竟然跟女儿告状,害得她被娘俩一起絮叨,秦笙不胜其扰。
凌宴抱住扑上来的小蛇蝎,亲吻落在嘴角,“哪有,我逗你的。”
秦笙轻轻咬了下,软语厮磨,懒得跟这爱唠叨的坏心眼计较,“芷儿跟那个敏敏关系不错。”
呼延烈的女儿,呼延敏,草原来的小公主,娇艳明媚直率豪爽,一上骑术课气势都不一样了,那叫一个英气逼人,很多人喜欢她,包括她们的芷儿。
“确实亮眼。”毕竟是精挑细选来的,个顶个的优秀,然而凌宴一想到假若没有栗特里这一遭,这样优秀的女子只会被她们的父亲送去臣下,登时冷脸,“不管什么计谋他们都不会得逞的。”
良好的环境和思想教育常年浸染,多年以后,当这些女儿们发现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不必听从父亲的摆布,就会迎来新的开始。
权力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才香啊。仙祝赋
计谋只会不攻自破,当然,在这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这些人会听从父亲的命令,将学习内容双手奉上。
但没关系,予以小利,才好让她们釜底抽薪,划算的很。
到时才知谁是孩子、谁是狼。
秦笙冷笑,“这算不算自断根基。”
“怎么不算呢。”命运的馈赠都在无形中标好价码,有些人贪婪了千百年,该付出代价了,凌宴好整以暇,“我们拭目以待吧。”
她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这都要感谢栗特里啊。”让她们的谋划提前许多,真是条好狗,于情于理,秦笙对他也很难生出恶感,“希望他能忠诚的久一点了。”
凌宴微笑,“他会的。”
那个人太精明了,只要有利可图,就能一直忠诚下去。
因着栗特里带动,外族的过于热情也使得汉人官员萌生了危机感,不论学习还是跟未来世女打好关系,送孩子过去准没错!
只是他们没一国君主那般财大气粗,唯衷心可表。
是不能顾此失彼、让矜矜业业的官员寒了心,凌宴答应了。
她的学校与科举无关,这让没资格入仕的商贾之家亦闻风而动,赶紧备礼给侯府递帖子,再去后宅选个聪明伶俐的女儿培养一二,不管之前如何,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没有女儿的官员商户简直两眼一黑,现生一个也来不及,只得硬着头皮来求,“犬子自当谨言慎行规规矩矩,还望侯上垂怜。”
挺可笑的。
若非她倾向足够明显,不容置喙,现在一定是满地官员跪求让自个分化完的儿子去学校念书咯。
这些人明面上不显,也不敢说,暗地里怎么想的她再清楚不过。
凌宴把玩着指尖,咽下了呼之欲出的嘲讽,没必要跟他们说这些,浪费口舌,“年纪大的不要,如果他们真能恪守本分,那就去吧。”
安远侯性情温和,是真好说话啊,一干人等正要开心谢恩,就听凌宴话锋一转,“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念在各位为殿下、为平阳矜矜业业的份上,你们的儿子才能破格入学,我要求的严格些不过分吧。
都回去讲清楚,学校有规章制度,谁人胆敢在我的地界惹是生非,不管他是不是血气方刚年少轻狂,明知故犯者,罪加三等,我还要治各位一个管家不严之罪,都给我记好了。”
众人:……
罪加三等,还要牵连自己?众人脸都绿了。
凌宴打量他们的神色,还不是笑的时候,“好了,给诸位登记抓紧安排手续,已经开学了,不能让贵公子落下课程啊。”
明知山有虎,就不该去明知山,是你们偏要自讨苦吃的。
一众官员想反悔都来不及了,什么“贵公子”,分明在怼脸阴阳,姑娘家的学堂,他们非要带儿子掺合,就差指着鼻子骂他们不要脸了。
骑虎难下,还不知学校有什么坎等着自个……偷鸡不成蚀把米,又惹恼了安远侯,完了完了。
“我听说一句话,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凌宴皮笑肉不笑,“唉,怎么不写啊。”
“这、这就写。”众人冷汗直流,一个个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跪地谢恩,都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安远侯性情温和,嗯,那是没惹到她……
作者有话说:
第580章好歹装下[VIP]
平阳官场的风声, 身为武宁县令的小荀大人荀寻自是再清楚不过,她刚成婚不久并无子嗣,又没有适龄妹妹, 家族那边如何安排有双亲操持不用她费心,没跟着掺合。
听闻沐休前去求情的官员商贾灰溜溜回来, 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内堂书房,荀寻狠狠嘲笑,“栗特大人投其所好, 侯上奖赏理所应当,一个个跟乌眼鸡似得非去讨人嫌, 呵, 就该派他们去治水。”
尖酸又刻薄, 很不像她的风格,方钰想的简单粗暴,“嗯?让他们去送死?”
荀寻面无表情,“他们会给人添堵。”
不去治水实在屈才了。
方钰直接笑出鹅叫,“要是我我肯定不会同意放他们去上学,我阿宴姐还是心肠太软了。”
如今也就她敢明晃晃的叫安远侯名字、还敢叫姐了。
毕竟这是安远侯夫人的义妹, 作为她的妻子,荀寻也有资格, 私下场合自可如此称呼,不过她觉得还是能不说就不说的好。
“心软?”荀寻叹了口气,阿钰还是没懂这里面的门道, “你阿宴姐在给这些人穿小鞋。”
愣头青时期得罪上司做尽苦差事的方钰表示,“好好听话就不会挨罚啊, 这算哪门子的小鞋。”
“是么。”荀寻淡淡瞥了她一眼,“就像你明知纵欲伤身, 不还是缠着我……”
方钰腾地爆红,赶紧打断她,“哎呀,说什么呢你!”怎么年纪轻轻就老不正经的!
荀寻笑了笑,浅显易懂的例子她不听,那就换一个,“人若听话,就不会有犯罪,也不需你我奔波缉拿案犯了,你说是不是呢,方捕头。”
方钰捂住火热的脸,“嗯。”
“人就是会明知故犯,成人尚且如此,遑论孩童,即便谨小慎微,难道不犯错就万事大吉了么?从他们的父亲胆敢惹侯上不快的那一刻起,就已然铸成大错,落井下石的人不会少了,不信你瞧。”说着,荀寻递上刚写好的折子,里面洋洋洒洒抨击为首官员只顾媚上讨好,懒政不思春耕。
方钰惊呆了,“啊?”
当我面落井下石,你好歹装一下啊!
“以侯上的地位,想替她卖命的人前仆后继,这点小事,任何一个猜透她心思的人都会做,我不过其中之一。”比起事后惊愕,还是先说她为妙,荀寻不想掩饰,将自己直白地摊开,“阿钰,我说过的,官场并不清明,也没有绝对的正义。”
只有立场。
而她和母亲早与安远侯绑定,这件事只荀寻能做。
方钰愣了好一会,喃喃道,“拥护对的人,也算是一种正义吧。”
大人、尤其权贵的世界不像查案那样非黑即白,有很大一部分灰色地带,随着成婚开启新的人生,方钰听说了不少光线下的肮脏,即便认清现实,她仍旧会选择追寻正义。
只不过如今的她不再单纯的拘泥于一点,方钰相信凌宴是个正直的人,起码她没有鱼肉百姓为祸一方,更没有滥杀无辜草菅人命,比许许多多的统治者做的都好,可以称得上卓越,这就足够了。
荀寻缓缓松了口气,欣慰却也痛心,如果不是和自己成婚,阿钰不会经历这些,“难为你了。”
“说的这叫什么话,你们都不是会作奸犯科的,我何必自寻烦恼。”在决定成婚的那一刻起,方钰就已经想通了,“不过你可真好脾气,应该多参几个的!”
张牙舞爪。
荀寻哽住,好生另类的夸人方式,让她到处树敌?“那到时就劳烦夫人救我于水火了。”
“好说好说。”方钰笑嘻嘻,薅走荀寻桌案上的果子开啃,主打一个坚决不内耗,“这么浅显的道理那些当官的不会不知道吧?没女儿就好好表忠心得了,阿宴姐总不会平白为难他们,怎么没苦硬吃呢。”
搞不懂。
“学校是公共场所,并非各家私下安排的学堂,往大了说,那些同窗都是未来世女的伴读……他们在赌,赌侯上心软松口。”
结果赌来当口棒喝。
方钰倒吸一口凉气,“我还以为他们真想学习,原是奔着小芷儿去的?这可怪不得阿宴姐给他们穿小鞋了,活该啊。”
荀寻默默附和,就是活该,自找的。
旁人不知,她们再清楚不过,安远侯和夫人那是两个通天纬地的大能,而凌芷是她们的独女,更是不看分化结果,小小年纪就开始悉心培养,时常带在身边,风里来雨里去都要自己亲自接送的掌上明珠!捧在手心,含嘴里都怕化了的掌上明珠!
不是没有官员试探,人家摆明了不要男孩,还敢往里硬塞?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荀寻想起件趣事,“还记得么,栗特大人献礼之后侯上传信过来,给她屋后的猫耳山改了名。”
方钰记得,告示还贴在外头,“叫,叫明知山了对吧。”
明知山有虎,偏明知故犯。
荀寻冷笑,“是的,侯上警告过他们了。”不要自作聪明,她不想动手。
“天呐,那这些人连潘霄都不如!”方钰抓过空白折子放到荀寻面前,“落井下石的好哇,快,再参几个,给我狠狠地参!”
潘霄再不济也真能给安远侯造势,起码人家有用,这些官员商贾连个纨绔都不如,净会给人添堵,方钰真的生气了!
“不气不气,过犹不及。”荀寻勾起唇角,慢条斯理的理好折子,“参几个都一样,之后就不是我一个小小县令能插手的了,好戏在后头,我们等着瞧吧。”
她敢保证,安远侯绝对还有后招。
诚如荀寻所料,凌宴的确有后手,不过不等她动作就已是满地硝烟。
送女儿的家庭听说商贾的女儿入学还勉强能接受,可在得知有少男入学时几乎是立刻翻脸,“七年男女不同席他们不懂?命里无女还死乞白赖去求侯上,真不要个脸,呸!我今日把话放在这,哪个小崽种胆敢碰我女儿一下,本官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求到侯上那,教你们名誉扫地!”
本来学校由安远侯管辖,即便让小女去寄宿大家也能放下心,谁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人们骂的一个比一个难听。
明面上谁都不能质疑安远侯的决定,但他们可以参奏告状,私下里也不遗余力的疯狂挤兑。
战战兢兢的人们受尽白眼,等收到录取通知,看清学校的地点,各个俩眼发黑——学生太多,安远侯在郡城安排了一间大宅,另开分校。
而未来世女在丰香村,在安远侯眼皮子底下,也就是说,他们费心费力,结果连人家的头发丝都看不到!
他们打探过了,丰香的学校那么大一所,不可能满员,他们这是被发配了……
再看清学制,众人快昏过去,九年?!
各家挑选的子嗣皆与未来世女年纪相仿,等到毕业,大些的二十出头,再小也到该说亲的年纪,女子且还好些,男子在这最该用功上进的年纪要耗在学校九年,如此一来科举这条路……岂非前途尽毁?
盘满皆输,诸多官员欲哭无泪,他们的好大儿啊!
“要不再去求求侯上吧……”
“求侯上,说我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今后如何立足,叫我怎么开得了这个口啊!”
“要不让他违反校规退学算了。”
“那本官也要受株连之罪。”
“这不行那也不行,那可是你亲生儿子,不能眼睁睁看他毁了,快想法子啊!”
还能有什么法子,这小鞋他们穿定了,打掉牙也得混血吞。
现在就是后悔,然而悔的肠子都青了也得咬牙安排下人收拾行囊,狠心将人送去郡城——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亲自签的,不能不去!
那位也在学校读书,想必是有真学识的地界,他们已然不敢奢望学到本领,只寄希望于儿子乖乖听话不要惹祸,熬过九年平稳落地了……
可能么?
几家欢喜几家愁,比起天都塌了的官员们,和科举本就无缘的商贾堪称欢天喜地,以他们的低贱地位,能让孩子去安远侯的学校读书已是祖坟冒青烟,见不到未来世女也没关系,同窗具是官宦商贾家庭,大把的人脉可以经营。
很!难!不!开!心!
掉进米缸的快乐老鼠增加了。
录取通知全部发放完毕,大家都很好奇谁能有幸被选在世女身边,各地官场、商圈的学生家长各自打探一番,脑子灵光的立刻意识到这是按户籍分的,但与远近无关。
无兄弟的独女毫无例外都去了丰香,姐妹多的十之八/九,剩下有兄弟的和少男一道分在郡城……
这世道奋力拼儿子的不在少数,正妻生不出纳妾也要生,如此算来,丰香没收多少人,郡城分校不过托词。
“我也都是女儿,怎没能去丰香呢?”十之一二的人们非常纳闷。
“呵,侯上明摆着调查家风了,何必问呢。”猛猛生儿子继承家业,嘴上不说,瞎子才看不出来,侯上看得上这种人家才出了鬼。
说话的人不吱声了。
“唉,我家风严正代代读书,为何有兄弟也不可,我家小妹备受宠爱,从无苛待啊!”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有人实在想不通。
被人遗弃的孤女,安远侯都能照单全收,她不因权势财富多看一眼,也不因卑贱贫穷视若无睹,有人见过她和乞丐劳役相谈甚欢,更有人见过她亲自下厨、去地头干农活,这样一个不将人分个三六九等,几乎能一视同仁的人,为何将自家排除在外?
“侯上的心思谁能全然摸清啊……”都说伴君如伴虎,每个位高权重的其实都差不多。
好像越大的家族能被选去丰香的越少,缘由大伙隐隐能感觉到一二,但具体的说不出来,“唉,通知上不是写了么,分校基础设施不全,在校表现优异者可随先生回丰香图书馆借阅书籍,还有机会的。”
还有机会么?那人心道,他真的很想问个明白,这个问题如附骨之疽,一直萦绕心头。
安远侯无疑是温和的,可她的手段一样狠辣,要知道那是九年,年少最重要的时光!
时至今日,谁都知道那是未来驻守平阳的藩王,敢拼上前程当面质问安远侯的人凤毛菱角……
然而备受人们忌惮的安远侯正被夫人压在床榻上,娇媚生香地求饶,“你,你让我休息下。”
“累了?”秦笙埋在凌宴后颈,贪婪地感受着对方的气息。
凌宴一脸好不可怜,“有点。”
秦笙亲了亲她爱不释手的柔软发丝,撑起身子拿来水杯,“那就歇会。”
凌宴小口喝下半杯,自打伤后总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野山参说是正常的,她还是不大满意自己的表现,换种方式找补,“想吃宵夜么。”
“你这个人真的很爱端水!”秦笙嗔怪,天刚黑不久,眼看指针将将到六,她来了精神,“可以少吃一口。”
为了养身清淡好久,她想吃口味重的,稍微放纵一小下,快乐加倍。
俩人一拍即合,背着孩子鬼鬼祟祟摸去冰箱,非常瘾大。
巴掌大的小锅咕嘟咕嘟,秦笙望着红彤彤的油光咽口水,“哪的牛又摔死了?”
“咱自己家的。”
“噗,你总算舍得了。”
“栗特里给的实在太多了。”凌宴忍不住偷乐,捞起一勺虾滑,俩人快速分食斯哈斯哈,呼,就是这个味道,痛快!
一本满足。
凌宴竖起耳朵听小崽房里有没有动静,贼眉鼠眼的,秦笙想笑,“这两天迎新又有骑术课,估计闻到也不想起来,咱俩放心吃。”
明天发现再说明天的,只要现在不被当场抓包就行。
凌宴咧嘴,乡下小魅魔当场作法,场面那叫一个缤彩纷呈,“累坏我们小崽了。”
“谁说不是呢。”秦笙勾唇轻笑,“这下那些士族要坐不住了,我们侯上准备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