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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躬身拱手,谦虚道,“非贫道之功,实乃陛下吉人天相,自有上苍垂怜。”

这是什么哑谜?不远处的太子听得一头雾水,他下意识打量襄王,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

老六不知就好,太子心理略微平衡了些,待会将祭品带走焚烧的活是个美差,一定不能让老六抢走!

接下来该献上祭舞,正想着,太子一抬眼,发现国师迟迟未动,礼部官员小声提醒着,而方才喜气洋洋的国师脸竟蒙上一层青白,脸色十分难看。

太子心里咯噔一声,千八百的坏念头流过心间,不论如何大典都要顺利完成,他上前解围,却眼见国师心口的太极图眨眼间被黑色吞噬,在洁白的道袍上格外明显。

国师难以置信地捂住腹部,五脏六腑翻江倒海,怎会如此,究竟何时……

酒有古怪!他死死盯着酒杯,浑浊的眼珠能喷出火来。

“国师?”太子愣在原地,短短几息,预兆死亡的乌青爬满国师的脸,他额头突起的黑色筋脉更加显眼,一口黑血喷了太子满身。

“护驾!”太子高喝,立刻挡在皇帝身前,近卫紧随其后。

国师中毒了?变故突如其来,祭台上的众人立刻宣太医检查皇室成员的安全,而皇帝脸色阴沉捂着心口,做好最坏的打算,立刻吩咐暗卫——把那个人带来,他绝对不能死在这!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国师乌青的脸血肉糜烂,竟是一块块脱落,露出森森白骨,啪嗒一声眼珠掉在地上,满是怨毒的黑漆孔洞注视着众人,须臾间,骨架轰然倒塌。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国师化为虚有,只地上被污血染黑的道袍证明他存在过。

皇帝一口气没上来,两眼泛黑栽了过去,太子急忙扶住,“父皇!”

祭台上乱作一团。

亲眼目睹国师横死,狂风席卷着尿骚气,满朝文武虽惶恐不已,却还能镇定的捂住家眷的嘴,竭力维持表面的平和。

祭天大典的丑闻绝对不能泄露!

忽而尖叫突生,几个官员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化作血污白骨,一个又一个天子近卫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皇家暗卫坠落到众人跟前,一张张七窍流血的脸,痛苦的嘶吼声传遍每一个角落。

抑制不住的恐慌迅速蔓延,到处人仰马翻。

细心之人定能看出他们死法不同,估计很快就能和邪祟联系起来,但巨大惶恐击碎了人们最后一点理智。

“鬼啊!有鬼!”襄王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骨碌下祭台,头破血流的往外跑,“有鬼啊!”

心理防线崩塌的人们喊着,“定是触怒了上苍,这是天罚!我们都要死在这了!”

瞬间炸锅尖叫四起,接下来又会轮到谁……

“我不想死啊!”事情一旦关乎自己,彻底控制不住了。

人挤人人撞人,踩踏哭嚎,场面无以复加的混乱。

太子茫然注视着下方,他不明白怎么一眼没见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整个人还是懵的,襄王早不知跑哪去了,四皇女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国师造人暗害,封锁天坛不得离开,谁敢抗旨格杀勿论!”

抢先将事情定性,再武力镇压,总能控制住局面。

但很可惜,她的旨意无法指挥在场的军士,除了四皇女的手下,没人会听她的命令,那点人手杯水车薪,她无法力挽狂澜,也就失去了最后的破局之机。

等太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有些事早已注定。

一片混乱中,一切的始作俑者鬼鬼祟祟的蹲在角落,凌宴时不时扶一把摔倒的大葱,避免踩踏。

而秦笙正兴致盎然地欣赏她亲自导演的大戏,尖尖的虎牙随着畅快的笑容露在外面,久久无法收回。

毒蛇贪婪的享受着杀死猎物的快意,无法不回味的美妙。

真的,你们真的不够了解我,只有我不敢想,没有我不敢做的,想扒我的皮、吃我的肉喝我的血,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要说唯一不完美的地方在于没对上国师,不然秦笙还想问问那个姜淮腿伤好些了没,用不用她们送个轮椅,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再问的。

她身旁的凌宴正紧张戒备,她能感觉到窥视感少了很多,但还有,“还有多少漏网之鱼?”皇帝的暗卫可不少。

“几个而已,他们难成气候啦。”没中蛊,没法掏空他们的脑子,秦笙也没指望全一网打尽,得给大家留点表演的机会,“唉,你带没带瓜子。”

凌宴默了默,买了一包送到秦笙手里。

热闹很好看,但该撤了,咔吧咔吧,远去的瓜子声敲响了皇帝的丧钟。

而促成一切的小角色们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混入人群再瞧不见踪影。

祭天大典天罚现世,文武百官镇定不过片刻,噩耗再度传来,皇城宫闱邪祟突生。

惨白的脸如复制粘贴,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心情也跟着直坠深渊,脑海中不约而同地回荡着同一个声音——君王失道!

错失先机,再想堵满朝文武的嘴……只能都杀了,四皇女冷笑,心底竟升起股莫名的快意,看吧,宁愿选两个废物也不选本宫。

蠢蠢欲动的各地藩王一定会拿此事大做文章,接下来的只会是……天下大乱!

太子和襄王,就让他最宠爱的儿子们迎接接下来的狂风骤雨吧。

这破破烂烂的大统……不继承也罢,四皇女失意离去。

长安城内,苏南风拍桌而起,激动地难以自控,“成了,她真成了,我就知道她能把这天捅下来!”

捅了两回啊!

无恨不知道秦笙的能耐,更不了解内幕,但这并不耽误他替对方开心,“主子,咱终于能翻身了!”

天下乱了,大小姐救出来了,她们再无顾忌!

作者有话说:

秦笙:叭叭叭,瓜子不错,如果有热乎乎的奶茶就更好了。

凌宴:别太过分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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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1章无一幸免[VIP]

无恨神情严肃, “主子,事不宜迟,当尽快出城。”

等皇帝发现就逃不出去了。

苏南风嘴角抽搐着高翘, 当即起身,“走!问川留下接应, 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护秦大夫周全。”

她心里有数,姐姐的情况一定很糟糕, 大抵只有秦笙能救她了。

叹了口气,温柔和顺的掌柜快步离去, 没过多久又施施然回来, 引得众人好奇, “掌柜这是怎了。”

女子苦笑,“有人报信说家里出事,回去才发现是搞错了。”

“哎呦,那真够唬人的。”众人碎碎念,“没事就好啊。”

街市很快回归以往的平静。

惊天动地的大戏同样也落下帷幕。

宫内,邪祟寡不敌众, 风波逐渐平息。

侍卫跪地请罪,“齐大人, 小的迟了一步,妖孽攻破紫宸殿,诸位守殿大人……无一幸免。”

皇城留守齐大人眼前一黑, 险些晕过去,那陛下的寝宫, “大、大殿,损伤几何。”

侍卫深深俯首, 骇然一言难尽,“大人,刀剑无眼……”

“罢了。”齐大人面如死灰,“本官亲自去看。”

紫宸殿血气笼罩,一具具尸首抬出,血迹骇然,金碧辉煌的寝宫伤痕累累,齐大人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清理血污,着工匠修缮,仔细收拾尸身,验伤记档送归各府。”

御前侍卫多是贵族子弟,前途不可限量,死了、都死了!惊扰后妃,损毁陛下寝宫,他当值出了这么大的事,有几颗脑袋够砍啊!

说完这些话,齐大人仿佛苍老了十多岁,满目颓唐。

至于普通侍卫,这些长安百姓的子女就不在大人物的考量中了。

侍卫应是,捂着染血伤口迅速离去。

宫内死亡的侍卫尸首排成一排,一张张青白狰狞的脸煞是可怖。

只等一个夜色掩护,曾经的努力即将得来回报,这一夜,苏南风终将得偿所愿。

秦笙同样心满意足。

参与祭天大典的皇室、官员回城了,实际心情如何只有自己知道。

有人活着出去,死的回来,连全尸都没留下,秘密送回府邸,改日发丧,而有人疯了……

太子严令封口,后知后觉举起刀剑,所有人对大典上的变故闭口不谈,鸦雀无声。

暴风雨前的宁静,摧枯拉朽的风暴正悄然酝酿。

风雨欲来,凌宴关心的只有前方的马车,秦笙还在那里。

群臣惶惶如惊弓之鸟,仅剩的暗卫投鼠忌器不敢当众再生事端,可笑的是皇帝的长生计太子丝毫不知,既然如此,那就别想再碰她们分毫。

至于她亲手缔造的混乱,凌宴心想,或许会于心难安彻夜难眠,但她绝不后悔。

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普通人如此,君王亦然,没有满心复仇的苏南风上官宁,没有一心救母的萧王,也会有下一个她们,天下大乱已成定局,她不过是推了一把,仅此而已。

该轮到皇帝享受他卑劣行径的苦果了!

恶有恶报,很符合劳动人民朴素的价值观,凌宴痛快的不得了,她必须要说,这场戏精彩极了!

她打心眼里喜欢。

历尽辛苦回到出租房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椅子上的小人怀抱橘猫睡的正香,听见动静小炮弹似得冲了出去,“你们回来啦!”

“是呢。”凌宴一把给小崽举高高,“让我看看,乖乖吃饭了没。”

秦笙跟在后面,听完雨晴等人的汇报,她回身看了一眼,“无妨,把尾巴处理掉,旁的明日再说。”

几步赶上妻女,亲了亲女儿的小脸。

看得听海一愣一愣的,呆愣目送团聚的一家三口合上门扉。

雨晴扭扭手腕,“动手吧。”看一天热闹,该干活了。

听海提剑跟上。

夜幕笼罩的长安城血气淡淡。

一顶顶“吉祥”轿从各门离开皇宫,守门侍卫和太监眸光一对,草草瞥了一眼轿内,“放行。”

翌日清早,苏南风终于等来她期盼已久的团聚。

长安郊外,田庄里农人打扮的仆从进进出出,苏南风急忙上前,“情况如何。”

“主子……”医女面露凄然,“人还睡着,您待会再进去吧。”

现在真见不了人。

重逢的欣喜戛然而止,苏南风五官僵硬,“小心服侍。”

嗓音颤抖。

“是。”医女快步回房,苏南风听着里头传来的呜咽声,心如刀绞。

纤弱的身躯坐在鱼塘边,一根钓竿滥竽充数,眸子远眺田野,心底唯有祈祷。

太阳一点点升起,苏南风的心一点点垂落。

“主子,大,她、受遍刑罚,双目几近失明,腿,腿也不大好了。”情况非常糟糕,医女不敢细说,“她醒了。”

字字锥心。

无边的沉默,悲戚无声爬满苏南风温柔的脸庞,不知过了多久,她吸了吸鼻子,“带我去见她。”

榻上的女子面若金纸,颤抖的手伸向前方摩挲着,“阿行?是你么,阿行?”

只一眼,那满是疤痕的脸让轻易击溃了苏南风全部心理防线。

三步并两步,苏南风扑上去,脸凑到她手边,“是我,姐姐,是我。”

热泪灼伤了萧谨言的手,颤抖喃呢,“阿行,真的是你,我是不是又做梦了……”

苏南风趴在姐姐身边,隔着衣料都感觉到她腿上的冰冷,顿时泣不成声。

狗皇帝,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失散多年的姐妹抱头痛哭,身体却是一个比一个弱,悲喜交加之下,双双昏倒在地。

无恨像热锅上的蚂蚁,想方设法找到秦笙,“秦大夫,求您给去看看吧。”

秦笙就说卖菜的妇人撞她作甚,果然是苏南风……

今日皇帝抱恙卧床,群臣如常上朝,争执半晌,最后由太子与襄王一同监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稚嫩但行事尚可,可襄王实在难当大用。

四皇女的手段终究被人看在眼里,不参与党争的臣子希望这时候她能出面稳住朝野,可惜,那位向来劲头十足的四殿下高热不退在府中修养,没来上朝。

迟来的看重不过不得已而择优,比草还轻贱。

风声很怪,阿宴又被刑部召走配合调查宫中邪祟作乱。

略作考量,秦笙应了下来,回去抱女儿出门,“咱娘俩也去学人礼佛。”

道观毁的差不多了,她一个闲官的官夫人,礼佛才合群呐。

“礼佛?”小凌芷脸上写满不懂,娘说礼那就礼呗,给凌宴留了信,母女俩和保镖们出了城。

“机缘巧合”之下,秦笙见到了萧谨言,情况比她想的还糟糕,而塘边的苏南风也不遑多让。秦笙从未见她这样,好像一个失魂落魄的疯子,憔悴、疯魔。

缓步上前,秦笙以为自己一个过来人能安抚她的,可她被苏南风浓厚的悲恸和仇恨笼罩,就像另一个自己,她一个字都说不出。

苏南风努力打起精神,她知道秦笙出来有风险,“劳烦你了,大恩不言谢,我……”

秦笙打断了她,“何必说这些呢。”

搭上苏南风手腕,秦笙叹了口气,“临门一脚,你倒下就要功亏一篑了。”

苏南风也很想振作,可她心痛的喘不过气,她快被撕裂开了,“你知道么,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相中她做继承人,……”

苏南风摸出个金算盘,爱惜轻抚,手掌大小的算盘,泪水掉在上面金子仍旧闪亮,只是布满了岁月的划痕,苏南风又是哭又是笑的,“她四岁就能打得一手好算盘,七岁时账房先生都瞒不过她,再大些,家中生意她无所不知,我姐姐,聪明善良大气沉稳,又长得一副好容颜,满长安求亲的人家踏破门槛,她风华绝代!我一点嫉妒都生不出,因为那是我亲姐姐!”

“可这一切都让他毁了!毁了!他毁了她所有的骄傲!”她的脸、她的手、她的腿,杀人不过头点地,竟羞辱至极,将人折磨的面目全非!苏南风满眼猩红,牙呲欲裂狰狞阴森,“他还将银针没入她体内,让她日夜受经脉针刺之痛,无一日安生,那个畜生!”

拳头攥起,白色的指骨依稀可见。

苏南风痛苦的无以复加,“我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我……”

泪如雨下。

失而复得,转而再失,坚韧如苏南风也承受不起。

不知不觉间,秦笙也湿了眼眶,她担心的不是萧谨言撑不下去,而是那样耀眼的人,无法接受现实。

更何况,还有一个萧王……

寺庙香火鼎盛,佛像慈悲怜悯。

秦笙不懂佛,也不信佛,甚至会生出诋毁的心思,不过她知道有句话说的没错——众生皆苦。

可保持一丝丝的敬畏。

上了柱香,走过场似得带女儿打道回府,人群中有几个面孔很眼熟,昨日参加祭天的家眷,视线对上,彼此点点头,心照不宣的避开。

讳莫如深的畏惧,小心翼翼,长安风气如此,确实压得人喘不过气。

不知阿宴如何了,秦笙忽然有点想她。

此时凌宴在邪祟的尸体堆里挖啊挖啊挖,牙都快呲歪了,没银子拿还要配合调查,委实绷不住了,她衷心的希望萧王快些请旨跟朝廷要人召她回家!

她们再不走,就不好走了啊!

殊不知萧王收到消息的时候直接惊掉下巴,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看得公孙照想刺她,“又发什么癔症呢?”

萧王不知怎么跟她说,信纸一递,“你自己看。”

“啊?”公孙照一脸痴呆,国师在祭天大典上化作白骨,这是不是太刺激了,“国师是邪祟,众目睽睽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她们还好么。”

“你也知道天下大乱啊!”要不她能这么惊讶么,萧王立刻刺了回去,扬眉吐气了,“帮我磨墨。”

“拿谁当丫鬟呐?你伤的是脚不是手!”公孙照大方送了枚白眼,转身就走,才不惯她的破毛病。

萧王呼出口浊气,捏着眉心,分外伤神。

作者有话说:

秦笙:差点给我整哭了!

凌宴:俺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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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2章我赌两文[VIP]

另一张信纸, 被她牢牢攥在手中,萧王从字里行间中察觉的到了什么,她很难过, 又担心。

长安风雨欲来,进来容易出去难。

凌宴请离归家, 然而吓破胆的官员把她当救命稻草死活不放人,竟还想调她来长安办差,很是可恶, 更可恶的是卡着不给发路引,害她不能出城, 每日还得去刑部办差, 一身班味怨气极重。

而秦笙打着礼佛的幌子出城看诊, 循规蹈矩,俩人与长安官宦家庭别无二致,却各有各的难受。

出城盘查极严,官兵在在城里挨家挨户搜查,每个人都要看一遍,摆明了在查萧谨言。

皇帝会发现她逃跑并不奇怪, 他染疾卧病,实际是吓得, 谁能想到九五之尊花甲之年行迹疯魔,非钻到床底,还要绑来的道士妃子坐镇才能安心呢……害得人家道心不稳, 比他还疯。

但总要有人给水牢送饭,那些官兵很快就会查到郊外田庄。

萧谨言体内银针非常棘手, 秦笙在她四肢各处取出八根,足足八根, 异物顶穿皮肉的画面令人生理不适,不光姐妹俩煎熬,对大夫来说也是场酷刑。

如此行径,简直非人!

秦笙甚至觉得自己都和狠毒搭不上边了,她无时不刻不在骂人,诅咒那个狗皇帝不得好死!

剩下的银针在躯干,随血流深入脏腑,常规手段无法取出,唯有手术,可萧谨言要做的不止一种手术,她的状况根本下不来手术台,长安也没那个条件。

更糟糕的是银针位置不定,万不可促进血液循环,萧谨言难以承受长途跋涉,但再不走要被一网打尽了。

先跑再说。

秦笙快速书信一封,和萧谨言需要用到的药方食谱通通塞到苏南风手里,“不能再拖了,我施针护住她心脉,你用我俩的马车,那个改装过,能尽可能平稳把她送回去,到我家找水世澄看护,有她在,你姐姐定能平安。”

这时候只有北地最安全,至于给水世澄加工作量,秦笙压榨的心安理得。

苏南风紧缩的眉头舒展开来,能让秦笙点名的人让她不禁生出一丝期盼,“那位水姑娘能救我姐姐么?”

萧谨言长时间泡在水牢,寒气入体酿成顽疾,一双腿像冰一样冷肿胀溃烂,说难听些骨头快烂了,噬骨之痛生不如死,但对水世澄来说拔除寒气轻而易举。

“她会让她好受许多。”站不站的起来先不说,起码不会那么痛,睡个安稳觉精神也能好很多,秦笙说的比较含糊,具体得等她回去处理。

苏南风顾不得失望,现在的结果已经很好了,“我俩即刻启程,倒是你们……阿淼的折子已经在路上了,用不用我先带芷儿回去?”

秦笙略作思忖,“好好照顾你姐姐吧,她身心都很脆弱,离不开人,回去后还有个阿淼,她俩也有你费心的,芷儿就不劳烦你了,我们会尽快启程。”

苏南风沉默一瞬,转而叹了好长一口气,说到这事她就头大,还心烦,原先那股恨又冒出来了,想掐死那个孩子,但又真舍不得……饱受折磨,“我晓得的,万事小心。”

匆忙打点一切,苏南风火速离开长安,她还是给秦笙留了队人马以防万一。

“见过秦大夫。”问川等人躬身行礼,“主子有令,我等全权听从您的命令,您尽管吩咐。”

秦笙也不客气,丢了几张银票过去,“搞定城门守卫。”

没路引也不能憋死在这。

问川秒懂,喜滋滋去执行任务。

祭天大典的变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有人刻意推波助澜,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皇城守卫密不透风,城门卡的水泄不通,风声越来越紧。

君王失道?见多识广的长安百姓这下也懵了,现在的京都仿若大戏台,反贼像雨后春笋一股脑冒出来。

对有些人来说,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譬如闭门思过的三皇子和他背后的钱家。

钱家是世家大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没了平阳郡尉的军权还有旁的依仗。

围攻皇城,对凌宴影响不大,出租房离皇宫很远,秦笙和凌宴囤了好多粮,这场大戏又让秦笙捡到暴风眼吃瓜的机会,兴高采烈的给凌宴现场直播,“俗话说先赢不是赢,我赌两文,他绝对没戏。”

凌宴乐了,“两文赌注,真亏你说得出口。”在长安一个包子都买不起。

“那我们赌点大的?”秦笙歪头,目光扫动意有所指。

凌宴身下一紧,瞄了眼看书的小崽,悄声讨饶,“祖宗唉,你可饶了我吧。”出租屋又不大,你闺女耳朵多灵你心里没数吗?她就不该多这个嘴!

堪称自掘坟墓。

秦笙喷笑,没再逗她,“大皇子蠢蠢欲动,还指望靠谶语翻身,襄王想对太子下手趁机上位,你没发现么,最近好多人家定亲联姻,明摆着有心思,我是纳闷那个四殿下怎么没动静。”

老实说要是没有阿淼,她还挺看好四皇女的,不服输的性子,谋略手段都有,心也够狠,明明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偏偏输在女儿身,这就让人很不爽了。

凌宴心想这事责任在她俩,“她是个聪明人,这烂摊子不好收拾。”

这个时代讲究“名正言顺”,四皇女的确可以动手,但大典上的天罚摧毁了洛氏皇族统治的正当性,相当于给所有“乱臣贼子”一个正大光明的机会,现在夺嫡就要应对全部外部侵扰,以四皇女的根基……皇位怕是坐不了几天就要易主,再者她年过四十,不像年轻人经得起折腾。

何必逞一时之快,还不如蛰伏等待,找个时机捡漏。

秦笙咂了咂嘴,“咱不也是捡漏么。”

凌宴低头继续写字,“那不一样。”萧王手里有兵,硬实力摆在那,没人捡的过她。

可以说是捡破烂里最厉害的那个。

“可惜了啊。”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她们赢就可以了,秦笙给四皇女的遗憾不过两秒,手搭在凌宴肩膀,“他们内斗可比我们杀的人多多了。”

拐了一大圈的安慰,有点蹩脚。

不过凌宴表示有被安慰到,搭上秦笙手背,“我知道。”

只要下场,就没有人是无辜的,输赢既是死生,她不会心软。

秦笙安心了,下巴靠在她肩头,无意扫见凌宴写的东西,表情顿时古怪起来。

她发现了,热衷写书的其实是她家阿宴才对,景之纯粹是被影响的那个,“怎么,你不种地,又想改行当仵作了?”

凌宴严正表示她爱种地爱的深沉,改行是不可能改行的,“最近在刑部学了不少知识,带回去看有没有孩子感兴趣,也是条正经出路嘛,顺带给景之姐提供点素材。”

钦差刘大人将《鬼怪异闻录》事件定性为乱贼伪装寒月居士,等风波过去该出新书了。

“真是煞费苦心啊你。”秦笙清楚,这不只是为了孩子们和景之,核心还是打破世家家学垄断知识的壁垒,给全天下女子一条出路。

凌宴腼腆笑笑,“不费心不行呀。”把路铺出来,才好让她们不顾世俗勇敢追逐。

秦笙心里软作一团,偷亲一口,不再打扰编撰书籍的大学士,转身去教女儿读书。

身处乱世,更不能松懈打磨自身。

和她们预料的一样,三皇子的拼死一搏如昙花一现,除了给大家和乱葬岗添麻烦,毫无建树,还害凌宴输了两文钱,加一场不可言说套餐。

太子和襄王朝堂打嘴仗,背地互下黑手,打得有来有回,秦笙整日看菜鸡互啄逗乐,四皇女仍旧无声无息,反倒各地藩王全动起来了。

情况越来越糟,秦笙表示这个热闹开始不好看了,一群保镖各管齐下终于搞定城门守卫,凌宴立刻告假,一家三口提桶跑路。

这边刚出去,那边来接她们回家的人也到了,凌宴让娘俩先走,自己去迎,来救她的人可不能白白死在这。

“凌大人,好久不见。”花见浅浅一笑,王府长史出马,谁卡的路引真相大白,狗皇帝压根没想到自己会失败,就是刑部搞的鬼。

花见趁机参刑部一本——霸占王府内臣为己做事,躲懒渎职!勾结吏部不发路引分明就是结党营私。

两顶大帽子飞过去,监国的太子也恼了,“越来越不像话了!”

刑部什么都查不出来,还捅娄子,勾结吏部?!

王府内臣的俸禄和朝廷没关系,更不该参与朝政,这么长时间,协助调查也该完事了,太子大手一挥,批了凌宴的路引,涉事官员罚奉了事。

彻底解脱,路引在手畅通无阻,比买通侍卫方便多了,凌宴恨不得多长两条腿快跑,花见笑得挺好看,但别笑了,“快溜!”

花见一本正经拒绝了她的同行邀请,“我来给殿下请婚,还要等宗室回复,你们先回去吧。”

真是个实心眼啊。

凌宴不由分说抓上她衣领就跑,“她没说让你快点回去么,再不跑都折在这!”

替一个“疯子”请婚,就是萧王让她进京的借口。

花见愣了愣,殿下交代过尽快回家,“我带来的人得全须全尾的带回去。”

还好留了个心眼,告状当场就把路引办好了,火急火燎的通知下去,一群人刚歇又被迫赶路,莫名其妙的出了城。

跑出去老远,只见东面远方烟尘缭绕,定睛细看,那是马蹄溅起的尘土,奔着长安去的。

花见腿都软了,“娘唉,我紧赶慢赶正好赶上人家造反?真够倒霉的。”

她这运气就没好过,花见又惊又怕差点破防!

作者有话说:

秦笙:提桶跑路,怎么搞得有种偷感?

凌宴:啊?咱还能大大方方的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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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3章当街开吸[VIP]

凌宴已经对倒霉这个词免疫了, 紧握缰绳上路,秦笙还在前面等她。

队伍回合,花见看了眼背口大黑锅的雨晴, 又看了看大包小裹的保镖们,视线停留在秦笙身前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人, 刚要开口打招呼,她发现秦笙背后猫笼还装了两只橘猫。

花见:……

逃命的紧张感一下丢个精光。

马车送给了苏南风,她们轻装上阵, 板车舍了,行囊和食物不能丢, 冬天睡在野外绝对会生病。

凌宴还是解释了下, “太乱了, 不背不行。”

谁也说不准各地开不开城门,要是没落脚的地方就糟了。

“还是你想的周到。”花见完全理解,王府长史立刻融入奇怪的逃难队伍,“楚王伏法,我等路过河东见有北衙禁军镇守,或许能在那补给一二。”

刚到长安, 她们南下一行干粮只剩个底,这么多张嘴要吃饭, 天又冷了,靠打猎填饱肚子难度不小,花见开始操心食物问题, 不过她规划的线路不在她们考虑的范围中。

凌宴不置可否,把小崽抱到自个马上, “总之先离开汉中。”

六十余人快马飞奔,跑起来不容小觑, 有土匪也很快被众人解决,顺便黑吃黑,在匪窝就地修整。

要知道河内、南阳可从不缺世家豪强,几家联合南下势必要走河东,即便北衙禁军镇守,还是会打起来,所谓兵家必争之地,秦笙选择了一条更安稳的路,绕到西北,自关内北上,关内大营在这,这是抵御外族的防线,一般宵小不敢来犯,安全的多。

有秦笙警醒,危险始终慢她们一步,好似险象环生,花见渐渐从自己是个倒霉鬼的悲伤中挣脱出来,喜形于色轻拍心口,“夫人给我求的符真有用!”

显摆起来了。

凌宴秦笙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想到她惯常揣在那的物件,没敢吱声……

绕来绕去花费诸多功夫,顺利北上,直到眼前是白茫茫的雪地,所有人松了口气,神情肉眼可见的轻松。

看雪从来没这个亲切过,她们回来啦!

集市十分热闹,大红的对联爆竹,鸡鸭鱼肉,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端是一副安居乐业之像。

战乱太可怕了,家里的西北风也比外面的好喝啊,小凌芷热泪盈眶,嘤嘤乞食,“我想吃涮羊肉!”

天天吃干粮,饿死孩子了!

凌宴心疼的要命,没有马车这一路实在遭罪,她屁股快颠成八瓣,更何况孩子,下巴尖都出来了。

围巾包住小崽冻红的鼻尖,凌宴疯狂溺爱,“我们进城找家店,先开开胃。”

苏南风的饭店药铺遍地开花,连锁饭店的好处这就体现出来了。

小凌芷吸溜口水,认真催促,“母亲,我们快走!”

等不了一点。

没人说话,因为张嘴口水会掉。

逃难结束,呼啦啦进城直接占领火锅店包场,炭火热气萦绕,涮是等不及了,薄薄的肉卷直接丢进锅里煮,一张张烤红的脸头也不抬,目光全在肉上。

没什么比冬天吃火锅舒服,非常质朴的,好像一群饿死鬼投胎。

一家三口也毫无形象可言,大口嗦肉。

羊腿肉很香,加些酸菜丝和海鲜干货,又变了个味道,冻豆腐吸饱汤汁,酸爽鲜香。

凌宴给豁牙露齿的小人夹肉,看这莫名变成大锅炖菜的火锅,忽然笑了笑,秦笙抬头看她,噗地笑出声。

“怎么啦。”凌宴问她,秦笙差点呛到,指尖比划眼眶,“你这一圈都红了,像只猴。”

凌宴:……这老婆是亲的!

防寒面罩露出的孔洞,冷风刺的眼眶周围皮肤有些冻伤,热气一烤红的十分突兀。

环视一周,大家都差不多,雨晴听海时常顶风而行比她们严重,而没捞到装备的问川等人就更惨了,整张脸带耳朵都红瞎瞎的,有的肿起来了。

“我是猴你也是猴。”凌宴失笑,野山参也一样,眼眶颧骨两团驼红,赶路辛苦,好不容易有个乐子瞧,“瞧把你乐得,这叫什么,乌鸦站在黑猪身上,只看见别人黑,瞧不见自个儿黑?”

秦笙乐得更欢了,凑到凌宴耳边,“瞧不瞧见又有什么关系,我们黑也是一样的,猴也是一样的,相配至极。”

不知为何,看她家阿宴土土的、丑丑的模样还是很欢喜,秦笙望着凌宴的眸光温柔眷恋,手也缠了上去。

甜言蜜语,凌宴嘴角根本压不住,想吻她,可电灯泡太多了,相扣的手轻轻摩挲。

小凌芷看了她们一眼,闷头吃肉,娘和母亲是这样的,她早习惯啦。

但有人受不了了,吃饱喝足脱离险境,回驿站的路上花见这才后怕,她也想夫人了,摸摸索索往怀里掏,当街开吸。

凌宴:……你真的大可不必!

秦笙看花见的眼神都不对了,虽然这一路也见过,可大庭广众你克制一点啊!

二人陷入诡异且尴尬的沉默,这辈子没这么词穷过。

花见还在哀怨,出来太久,感受不到夫人的气息了,见俩人神情过于古怪,这才想起手里的物件闹出误会,赶忙塞了回去,“思念夫人情难自已,失礼失礼。”

天乾坤泽的吸引力非同小可,凌宴非常能理解,她前阵发疯也和易感有点关系,和秦笙分开会非常想念她的味道,香水从没断过,秦笙也喜欢抱她枕头被子,但花见的法子属实粗暴到不忍直视。

凌宴无意置喙人家私密小癖好,“何不找人制香模仿?”

“找人配过,不像,味散的也快,白花银子。”花见更喜欢夫人的贴身小衣,可丢了她要呕死,舍不得!经过好长时间的心里挣扎才退而求其次。

“家中制香师手艺一流,还可做香水,香气更为持久,若你得空可以过来试试。”凌宴试图提出备选项,抛开感情因素,香水总归比袜子正经点。

花见不疑有他,“好啊!”

给香坊拉了大客户,深藏功与名。

此时的凌宴哪会料到,那令花家分外满意的定制香水还是喷到她夫人的袜子上呢,不像沉迷气味,痴迷的是人才对,委实爱得深沉。

俗话说饱暖思□□,回到客栈沐浴完,等待凌宴的就是熟悉的蛇蝎飞扑,结果顶着猴脸疯狂笑场,吹灯也止不住,笑到偃旗息鼓,索性聊会天。

秦笙语气幽怨至极,“我们半年没过信期了!”

东忙西忙,接连错过两个信期,可不就是半年嘛,想想就可怜。

凌宴将秦笙拥入怀中,亲了亲她肩膀,“回去补上。”

“回家还好多事呢。”秦笙苦着张脸,别的不说,光一个萧谨言就够她们忙的了,“我们真是劳碌鸳鸯哇!”

“还好啦。”凌宴笑了,“没关系,你想什么时候过就什么时候过,我都陪你。”

一通顺毛,秦笙舒坦了,再一抬头,对上一双迷离而失神的眼,还挣扎着不肯睡去。

她想陪她,从来身体力行。

秦笙心里又软又甜,轻吻落在凌宴舒展的眉间,“睡吧阿宴,晚安。”

话音刚落,又是熟悉的被她搂住裹被子,这才安心睡去,秦笙靠在凌宴怀里搂住她腰身,忽然有点想笑,天下大乱豪强四起,她俩还在琢磨什么时候过信期,是不是太不正经了?

想着想着,瞌睡将秦笙俘获,在她深爱气息的萦绕中进入梦乡,分外安稳的一觉。

抵达平阳郡内,接下来的行程顺风顺水,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家中上下也在为年礼忙碌。

她们平安到家,一如定海神针,所有人的心都落定了,“东家回来咯!”

家中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一家三口也没怠惰,各有事务在身,故而分开行动,凌宴要去找秀才和萧王,小凌芷牵上小狗问候姐妹。

探望病人的重担落在秦笙肩上,她先是去看了张娴,确定预产期就在中旬,飞雪都准备妥当,不用她担心什么,接下来就是萧谨言了。

再见苏南风,那个失魂落魄的疯子情绪稳定下来,恢复到以往的温柔娴静。

苏南风停下一切工作,在姐姐身边侍疾,说起近来病情变化,眉眼带笑,“那马车真帮了大忙,你交代的药她都有按时喝,回来后得水姑娘出手,她腿上的浮肿开始消了,疼痛也有所缓解,昨夜足足睡了一个半时辰,今日精神明显好了些,还多用了半碗鸡汤。”

上官宁不放心,苏南风身体不好,她也来侍疾,跟着补充,“谨言姐很喜欢火炕的暖和气,躺在上面时常能小憩一会。”

能睡着是最起码的改善,说明痛苦有所缓解,不用指望昏迷来休息,苏南风非常开心,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嗯,她受不得凉,也不能太热,别全由着她。”萧谨言非常脆弱,秦笙还是唠叨了一遍。

“我晓得的。”苏南分做事很仔细,严格按照秦笙的医嘱来,“水姑娘在给姐姐祛湿气,估计还得有一会。”

秦笙心里有数,水世澄不想旁人知晓她的本领,几人在客厅说话,等水世澄过来。

来时水世澄端着盆,见到秦笙,满面怒火登时消散,激动的迎了上去,“平安回来就好!”

长安那动静吓死人了!水世澄对内陆没有安全感的毛病还没消退,她慌得要命。

“没什么大事,都逃不过我的眼睛。”秦笙随口安慰道,她知道她有离水焦虑胆子还小,先关心下这个病患,“你近来如何,吃不吃得消,吃不消就歇一歇。”

“我并无大碍。”这半年养的不错,能撑住,有事的是躺着的那个,水世澄让秦笙看盆,盆底一层清水,“按你说的三日一次,一次不敢弄太多,她受不住。”

寒气遇热化水,顺着经络往外捋,水世澄最是明白其中滋味,疼得很,一般人都要鬼哭狼嚎的,屋里的女人愣是一声不吭……唉,好端端一个人伤痕累累的,太可怜了,啥人能这么丧尽天良,简直畜生不如,一想起来她就生气。

秦笙也瘆得慌,很难想象人体内会出清水,“我交代你的弄清楚了么。”

说的是银针。

“清楚了。”水世澄看了眼两个家属,递给秦笙一张纸,悄声道,“腹腔的积液我没敢动。”

她不懂医术,压根不知道往哪引,但水世澄看得出来,女人身上的毛病样样要命。

纸上密密麻麻的血管标注着银针的位置。

画工蹩脚,却是能让秦笙眼前一黑的程度,她明明取了八根,怎么还这么多?!

金针无法一直护住心脉,时间长了反而损伤,体内银针说不准什么时候要了她的命,萧谨言不可能一辈子躺在床上不动。

秦笙蹙眉,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斟酌着对苏南风道,“她等不及养好身体开刀取针了,我要做一个非常冒险的决定,你同意么。”

苏南风身形一晃,上官宁连忙去扶,苏南风定了定神,“几成把握?”

秦笙没有直接回答,因为她也不确定,“你先跟我来。”

看你能不能接受。

作者有话说:

凌宴:当时真挺无助的。

秦笙:早知道不吃花见的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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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逆天改命[VIP]

跟在秦笙身后, 苏南风心绪不宁,尤其她们的目的地,是她从未涉足过的小楼。

眼看小楼附近建筑越来越多, 苏南分隐约猜的到,这里藏着莫大的秘密, 秦笙能带自己到这……已经不是几成把握的问题,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小楼内部阴暗的走廊随着一声声响,在白亮光芒的照耀下恍如白昼, 身旁那位水姑娘神色如常,苏南风顾不得新奇, 亦步亦趋跟秦笙来到一个房间, 里面一个个巨大玻璃匣子中各式各样的虫子、虫卵密密麻麻……让她的心情和步伐一样沉重。

“这……”苏南风也算见多识广, 结合秦笙的能力,很快联想到,“可是蛊虫?”

秦笙点了点头,说出这个颇为冒险的治疗方案,“我打算引蛊虫入体,将那些银针拔出来。”

蛊虫钻进血管取针?你真是艺高人胆大!

莫说苏南风, 就连水世澄也懵了。

此时凌宴还不知秦笙做了个如何惊世骇俗的决定,来到顾家, 两位长辈还很担心她的长安之行,“回来就好,能过个安生年了。”

出乎意料的是秀才没在, 婆婆笑眯眯的告诉她,“春闱在即, 县学邀请景之讲学,这不嘛, 她把林家那几个学子带去旁听,青岚不放心她自个过去陪她,过几天就回来了。”

凌宴读懂婆婆的欢喜,好嘛,原来俩人出去二人世界去了。

大家的生活已然步入正轨,真的很好。

逃难不易,凌宴还是带了些长安特产回来,笔墨,还有沈青岚的匕首,送给至亲好友。

喜得婆婆回赠的一大袋榛子,说是莽夫特意上山打得,个顶个的圆润饱满,香得很。

喜滋滋告别她们,凌宴把榛子放回家去寻萧王,人没在屋,化学站也只公孙照一个,“她人呢?”

公孙照小脸一红,“她应该在那边侍疾。”

凌宴愣住,“她们相认了?”

“没有。”公孙照面露难色,“担心那位承受不住,都没告诉她。”

没人敢开这个口。

凌宴叹气,“也好。”

这个话题很沉重,但重创黑羽令的消息永远令人激动。

公孙照说起凌宴此行战果,“我一想到切断黑衣人和姜淮之间的联系,把他们丢进宫里生事就想笑,现在国师已除,大人物里还剩个赵江河,你们打算何时去乌濛涧算总账?”

“明年吧。”凌宴笑着揶揄,“会和你们的婚期冲突么。”

公孙照羞涩一瞬,红到快爆炸的脸却十分正经地严正声明,“我们都有比成婚更重要的事,其余的再说吧。”

有命回来再说。

凌宴有点欣慰,她们不是恋爱脑,“世道动乱,你若想联系师门得早做打算。”

公孙照咬嘴,“我已经送信回去了。”

“那就好。”凌宴检查起打工仔的近来成果,橡胶、涤纶、胶片药水都已投入量产,做的还不赖,公孙照选了几个比较有天赋的孩子带在身边,培养接班人。

不论成婚还是复仇,她都已经准备好了。

轻雪飘荡,凌宴寻到院里忙碌的身影,阿淼扫净地面又去煎药,一如寻常家庭侍奉双亲,摒除亲王的身份,剥离所谓父亲给予的权力,如此才更容易靠近萧谨言。

说一千道一万,她还是那个被抛弃的小孩。

凌宴无法不心酸,对她挥了挥手。

“很高兴你们能平安归来。”萧王见到凌宴满脸愁苦只是笑了笑,“看来你都知道啦。”

“嗯。”凌宴词穷的厉害,“有什么打算。”

闻言,萧王有些迷茫,决定权从来不在自己这里,“我也只能为她做这些小事,旁的就尽人事听天命吧,你别那样看我,如今她能脱离苦海,我能远远看着她、在她身边过个团圆年,已经心满意足了。”别的不敢奢求。

凌宴心里难受,“稚子无辜,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萧王摇头,当“稚子”是自己,她没法大言不惭的受得那句无辜,她的出生就带着数不尽的罪恶和痛苦,她始终对她有愧,如果可以,她宁愿用自己的命取她的平安,可老天没有那样的好心。

屋里充斥着中药的苦涩,就像她的心,“没关系,我早习惯了。”

凌宴看她煎药动作的动作分外熟练,“你能想通就好。”

萧王拍了拍手上的灰,“不说这些了,那老东西还活着么。”

她比她想的坚强。

“活着,不可能让他死的那么轻巧。”凌宴十分厌恶。

萧王噗嗤一笑,“正是,他可得等着我呢,长安如何?”

“多路豪强奇袭京都,各地大营坚守御敌,一时半刻无法攻破长安。”凌宴如实道,“更多的人在观望,想必开春后下场的势力会更多。”

萧王没什么表情,忽而道,“郡尉郡守,你看得上哪个。”

她喜欢狗,但不喜欢别人的狗,大乱正是清理门户的好时机,而实权,最好把控在自己人手里。

不过凌宴拒绝了萧王的好意,“快饶了我,我没那个精力当值,去提拔别的官员吧。”

萧王气闷,“我以为国师死了,你们的仇快报完了。”

“哪那么容易。”阿淼不像苏南风知道的那么多,凌宴叫苦连天,“我俩的仇人麻烦的要死,我还是等你荣登大宝,坐享其成好了。”

萧王被她逗笑,故作凶狠,“鞋子和罐头都得供上,你休想躲懒!”

“不是躲懒,我是真懒。”这趟折腾的她快累死了,凌宴说得真情实感。

说笑难得轻松,下一瞬满面凝重的苏南风出现在门口,“你跟我来一下。”

萧王神色一变,急忙跟了过去。

凌宴心里咯噔一声,果不其然秦笙就在外面。

“明日一早手术,你要来帮我么。”秦笙顿了顿,又道,“还有世澄,芷儿也在。”

“当然。”凌宴不假思索,可又难免忧心,快马加鞭紧握缰绳,她手还是抖得,估计秦笙也差不多,这时候冒险手术,还要小崽一起……这绝对不是场普通的手术。

凌宴目露凄色,“这么糟么。”

银针扎破内脏血管,只要不动,任针堵住伤口能苟延残喘许久,这也是萧谨言能撑这么多年的原因,可坏就坏在即便马车足够稳当,风险还是非常高,外力作用划伤内脏,腹腔里都是血,要不是水世澄止住出血点,萧谨言现在已经死了。

那几根针就是定/时/炸/弹,莫说下床小解,甚至咳嗽、打喷嚏都可能让她一命呜呼,必须尽快取出来。

“很糟,但我会救她。”秦笙万分笃定,两个大巫和她的继承人,还有千年的医学底蕴一起出手,她不信有她们救不活的人!

秦笙的自信让凌宴很快镇定下来,她百分之一万信任她的能力,“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喂饱我们几个。”全程靠能力救人,这场‘手术’的消耗量无法想象,“还有你能想到的所有救命设备,再给我做些特殊的器具,跟我一起,逆天改命!”

秦笙不信这个邪,她偏要萧谨言活下来!

凌宴瞬间明悟,她们一直在与命运抗争,希望萧谨言也能乘这股东风,“走!”

风风火火,立刻去弄。

转眼间手术开始。

凌宴万万没想到,她这辈子还能看到虫子被送入人体的一幕,又长又细的透明胶管通入血管,任由一只只像蚂蚁似得小黑虫爬进去,她浑身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好在萧谨言在全身麻醉的作用下昏睡过去,不然凌宴觉得她能当场从手术台上跳下来。

萧谨言双目紧闭,只在呼吸机作用下心口略有起伏,凌宴小心关注仪器和氧气的数值变化,大气不敢喘。

秦笙坐在萧谨言身边,全神贯注控制蛊虫行进,指挥它们前往既定地点。

水世澄仔细感受血流的变化,血管中半边空气包裹的虫子胶囊,半边正常血液行进,这样做能最大限度保障萧谨言的安全,难度非同小可。

她努力为这些小东西“保驾护航”,也在为秦笙指明方向,“再行一寸,走靠近肺部的大血管,对,感觉到了么,针就在那。”

空气与虫子协同行进,操作十分精密,对俩人都是不小的考验,包括小凌芷,她要时刻注意掉队的虫虫,给秦笙兜底。

“找到了。”秦笙擦了擦头上的汗,让虫子钳住那令人憎恶至极的银针,虫足抵住血管内壁,缓缓用力拉扯。

感受到银针的松动,有戏!秦笙屏住呼吸,“世澄,芷儿配合我。”

小凌芷猛猛点头,不能让虫虫被血流冲走。

“我数三二一,你拔针,我控血。”随着水世澄倒数结束,秦笙难掩欣喜,“拔下来了,你处理好伤口送我们出来。”

水世澄白牙一呲,“稍等。”

小心控制血流,一点点浇在伤口上,缓缓凝住出血点,一个不知道沉积多少年的伤口就这么止住了。

回去的路同样也是难点,不能再让银针碰伤血管,三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一团黑影将血迹斑斑的银针从透明管中顶了出来。

几人狂喜惊呼,“成啦!取出来了!”差点跳起来!

整个过程在凌宴这个普通人看来就是玄之又玄,要是不清楚她们的本事真的很像跳大神,但亲眼看到银针取出,那种震撼无法言喻,她必须要说,“惊为天人!”

这也太厉害了!很难不骄傲!凌宴真想叉腰!

蹲在手术室门口的家属们听到她们的欢呼声,悬着的心瞬间落地。

萧王喜极而泣,偷偷用袖子抹着眼泪,苏南风瞪着眼睛,不住祈祷,希望剩下的五根也能像这般顺顺利利。

作者有话说:

秦笙:真厉害啊我!

凌宴:呱唧呱唧,给老婆鼓掌!你真的超级棒!

昨天喝了点酒头疼的要命(绝对不是偷懒,信誓旦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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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非常争气[VIP]

银针啪嗒落入托盘, 秦笙信心暴涨。

这对她来说也是个巨大的挑战,没有水世澄的能力只自己很难做到。

旗开得胜,大家都很激动, 但这才是开始,细管尚未拔除, 水世澄在阻止血液流出,她们还不能停。

秦笙看水世澄脸色微白疲惫明显,“挺得住么?”

水世澄咬牙, “没事。”这可是条人命,她挺不住也得挺。

秦笙一口叼住凌宴送来的能量棒, “嗯, 稍微缓缓, 等缝合伤口我们再休息。”

高糖高热量,横扫饥饿做回自己,论后勤凌宴也是把好手,挨个送到。

水世澄大口嚼着,有点狼吞虎咽,再灌一口甜奶, 精神为之一振,“没事, 我们动作得快些。”

小凌芷叭叭咀嚼,没空说话。

秦笙兴奋鼓舞众人,“加把劲!最好这次全拔出来!”

萧谨言身体太弱了, 全身麻醉对她都很勉强,若非有器具辅助, 即使有这身本领她也不敢动手。

有了经验,水世澄也有了底气, “应该可以的。”

刚在人体内转了一圈的蛊虫放到匣子中,数量无误,它们很累了需要休息,另一批蛊虫送到秦笙手中。

略作修整,手术继续。

一根接一根,银针拔出,两个主治医师肉眼可见的疲惫,就连小崽也萎靡的不行,三根是她们的极限了。

剩下的针位置不同,要开别的创口取出。

秦笙立刻拔管缝合伤口,“休息吧。”

水世澄满头虚汗,瘫在椅子上大口喘气,人都在抖,“我要歇半个时辰才行。”

“嗯。”秦笙也没什么力气,对凌宴道,“交给你了,看着她,待会叫我们。”

“放心交给我,你们快休息。”凌宴立刻顶上,接过秦笙的手处理伤口,现如今,这种事她也能做的得心应手。

两大一小就地趴在手术床上小憩,累的不轻。

作为旁观者,凌宴持续高度紧张也相当费神,接下来该用到器具摆好,调整好室内温度,注意仪器。

萧谨言非常争气,状态一如既往的平稳。

凌宴努力平复砰砰乱跳的心脏,这才有空端详手术台上人事不省的女人,说来有些意外,阴差阳错之下,这是她第一次见萧谨言。

将将四十不到头发花白,满脸伤疤,苍老落魄,好似街头乞丐,上肢萎缩只骨架撑着,下肢臃肿,那些溃烂结了痂,黑红斑驳,畸形的身体残破的身躯,无一不昭示她遭受了怎样的虐待。

凌宴喘不过气,微红的眼泪光闪烁,太惨了。

她想起在长安时秦笙看诊回来,心情糟糕的无以复加,她说苏南风崩溃大哭,甚至宁愿萧谨言去世,也不愿看她备受屈辱不人不鬼的活着。

现在凌宴多少能理解苏南风极端的想法了,这场酷刑蔓延到了每一个人,除了始作俑者,所有人都饱受折磨。

她们在跟阎王抢人,萧谨言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希望她能一直这么争气,好好活下去,把受过的苦变本加厉还给那个狗皇帝!

手术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天完全黑透,最后一根银针取出,水世澄精神恍惚,还在咬牙坚持,“把积血处理了吧。”

要不然感染了更麻烦,一步到位最好。

秦笙艰难咽了咽唾沫,红纹随着喉头蠕动,下手开腹引流,呼啦啦,怪异的血腥气息涌出,鲜红顺着导管流入托盘,“可以了。”

听到这话,水世澄放心晕倒在手术台边,凌宴小心将人抱到躺椅上,旁边小崽已经躺好了,取完银针随地就睡。

秦笙强忍疲惫缝好伤口,对凌宴露出一个笑,“阿宴,我们做到了!”

凌宴看到她们一个个蔓延至脖颈、无比妖冶的红纹,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她们拼尽全力真的把萧谨言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逆天改命啊……“嗯,我们做到了!”

秦笙松懈下来险些跌倒,凌宴稳稳将人扶住,“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

术后还要观察一会,秦笙实在撑不住了,“有事叫我。”

居功至伟的医师们排排睡,凌宴打起精神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敷药贴上纱布,等萧谨言醒来。

手术室外等候的家属们持续煎熬。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好消息。”证明姐姐还活着,苏南风就是靠这样的信念渡过了分分秒秒,可惜她的镇定和乐观没能感染萧王,哭天抹泪一整天,偷偷啜泣,一双眼哭得像核桃似得,又红又肿。

公孙照快被她的眼泪冲走,帕子湿的,袖子也湿的,好话说尽玄学都用上了也没哄住,她知道她心疼她娘,索性由着她哭。

终于,手术室门打开,凌宴将迷迷糊糊的萧谨言推出来送还家属,“恭喜,手术成功了。”

虽然与寿数有碍,不得长寿,但她终究能活下来了,凌宴也要去看护她的家属了。

萧王涕泗横流,又哭又笑的跪在萧谨言跟前,小心翼翼摸了摸她冰冷的手。

耳边欣喜叹慰萦绕,苏南风有种不真实感,仿若身处幻境,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姐姐有救了,她就知道秦笙能行!

秦笙一觉睡到隔日中午,醒来后脖子上的红纹还没消,整个人恹恹的,一口一个小馄饨,咬着勺子十分暴躁,“苏南风拉来的人一个比一个难救,真是要了我的命!不行,我得再吃一碗!”

都把她掏空了,睡一觉都没缓过来,难受极了。

吐槽归吐槽,可一想到在原本的世界线里,阿淼、苏南风、萧谨言都是死局,她们改变了一切,现在一家人团聚,她难受点也没什么。

秦笙对自己的丰功伟绩自豪的不得了,“对了,她情况怎么样,大家还好吗。”

“水姑娘还在睡,小崽早上醒来去婆婆那边串门了。”凌宴把馄饨放到她跟前,“萧谨言情况很稳定,听苏南风说她醒来就念叨,身上换了几个地方疼还有点不习惯,总以为自己在做梦。”

让人哭笑不得。

秦笙非常满意伸了个懒腰,继续吸溜小馄饨,“护理那几个小伤口还是很简单的,呜额,家里没事吧,没事我又要睡了。”

凌宴一阵心疼,“家里能有什么事,你睡吧。”

“你也好累了,跟我一起!”从长安回来就马不停蹄救人,秦笙不由分说将凌宴拐回被窝。

凌宴以为自己扛得住,谁道一进被窝就起不来了。

她们太累了,身心俱疲。

这一缓缓了好多天,直到张娴发动即将生产,秦笙还有点迷糊。

凌宴给她裹上大氅,“张娴在医院,水姑娘已经过去了,飞雪和你的徒儿们都在,我送你过去。”

相比于拯救萧谨言的堪称杂技一般的超高难度手术,接生简直堪称小儿科。

张娴这胎养的很科学,怀孕足月,一切水到渠成,水世澄只稍微护了护,甚至没用秦笙动手,飞雪带领师妹们接产,张娴没遭什么罪,很快顺利诞下一女,母女平安。

小豆花出生了,啼哭清脆有力,足足有五斤九两,在村里算数一数二的重了,都说是好兆头。

包的严严实实的白若初从产房出来,满脸泪痕,笑得比哭还难看,张娴拾掇干净回到病房,精神状态甚至比憔悴的白若初好上不少,小豆花洗完澡送到她们跟前,小人白白净净,妻妻俩心都要化了,小心戳了戳孩子,眼巴巴望向秦笙。

秦笙哼笑,知道她们担心什么,“看过了,豆花很健康。”

俩个新手妈妈这才放心,相互看了看,白若初将襁褓中的孩子送到凌宴秦笙跟前,“姐,你们抱抱她。”

好小一个人,还没她胳膊长,猫仔似得好生脆弱。

凌宴怕自己笨手笨脚弄伤人家孩子,哪里敢抱,当即后退一大步,好像白若初抱来个炸/药包。

避之不及的模样给大伙乐得不行。

白若初连忙叫住,生怕凌宴跑了,“哎呦我的阿宴姐,乡下不都讲究踩生嘛,孩子出生后第一眼见到谁,往后就像谁,两位姐姐具是人中龙凤,抱抱我家豆花给她添些喜气,希望往后这孩子也能像你们一样,长得好看,心地善良,嗯,能力还强!”

这一番话可算夸道秦笙心坎里去了,跟凌宴勾了勾手,“来吧,豆花她姨姨。”

凌宴脑子一空,“我都当姨姨了啊……”

众人也被她弄懵了,你家那么大一芷儿,我们都当多少年姨姨了,合着你还没经验呢?!

凌宴被自己蠢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话说豆花是这两年多来她身边最亲近的新生儿了,没有拒绝的道理,“不是说第一个嘛,我俩谁抱。”

这憨样,又犯毛病了,秦笙都想给她一脚!

张娴忍不住吭声,“一起!”得给她家豆花争个好前程哇!

“对对对,一起。”白若初连忙搭腔,她们就是这个打算,轻轻将孩子送到跟前,秦笙小心将小豆花托在臂弯,“阿宴,你看她呀,吧嗒嘴呢。”

新生命的到来总是令人欣喜,秦笙不禁浮想联翩,如果她是天乾,现在阿宴应该生三个了吧!

凌宴可不知道秦笙满脑子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们身上消过毒了,凌宴定了定心,仔细托住脑袋,另一只无处安放的手紧张托好脚丫,一起跟秦笙抱住小豆花,刚出生的孩子丑丑的,长大就好了,感受着手上轻轻的重量,喜悦后知后觉涌上,“嘿,小豆花?我是你姨姨呀!”

婴孩费力睁开肿肿的眼睛,小嘴努动。

“看,姨姨们送你的礼物。”秦笙摸出一把长命锁,金黄闪亮小巧精致,凌宴的则是一对银镯,纹饰十分精美,都是长安的款式。

一定要平安长大啊,小豆花。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生你都不乐意,让你生不得跟我闹翻天,让我yy下过把瘾总行了吧!我三年抱俩五年抱仨!

凌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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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6章谁说不是[VIP]

产妇虚弱, 小白忙得昏头,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娃,俩人没过多打扰, 给小白留了些纸尿裤,告辞离去。

秦笙不可避免的想起芷儿幼时不光没得踩生, 满月周岁都办的很潦草,难免有些遗憾,可惜往事不可追。

她得给芷儿多抱几个大红封!

凌宴见秦笙叹气以为又要催生, 心虚的岔开话题,“你说以后请谁给咱家孩子踩生合适。”

试图画饼。

秦笙惊讶挑眉, 这是开窍了?不过想到那些损友, 嘴一下撇起来了, “谁都行吧,不过有芷儿珠玉在前,我有点怕那些家伙偷孩子,到时你可得看住她们。”

偷孩子冠军苏南风肯定要抢,阿淼也不遑多让。

凌宴笑出声,“嗯。”估计会围上来一大群, 大伙一起来。

离开病房,她们去看望小大夫们, 平日看惯猫狗家畜生产,人生孩子也不是头一遭了,小白发了红包, 又送了喜糖,最高规格的牛轧糖, 几个小姑娘好生开心,叽叽喳喳地干着活。

影响不大。

医院人来人往, 这时候她们反倒要比旁人忙,家中上下都赶着年尾先瞧瞧身上的小毛病,说是新年伊始看病不吉利,无恨小心抱着匣子正在给萧谨言取药,她的药比较特殊,得输液,飞雪给配的,最近这段时间她进步非常大,只是跟某人比还是差了点,秦笙很满意了,不好多求。

此次事件让苏南风和萧王默契达成共识——秦笙医术巅峰造极,没有比她家更安全的地方,萧谨言在这养病最合适。

苏南风的谢礼一车车往家送,金银珠宝个顶个的金贵,她真“有矿”,加上阿淼自己的小金库,堪称金山,俩人喜滋滋笑纳了。

有钱!开心!

秦笙远远看了无恨两眼,没去打招呼,“祛疤的药在给她敷了,估计要好久才能褪,我打算过完年先给她看手,尽量让她自理吧。”骨头断了没长好,筋也乱七八糟,手指勾成一团,先恢复基本功能提高生活质量,希望心情能好上一些。

凌宴不禁感慨,“能遇见你,她很幸运了。”这时代的顶尖名医束手无策。

秦笙并不居功,“该是我们,缺一不可!”

凌宴骄傲挺胸,“你说得对。”

远处的喧嚣正上演一场新热闹,秦笙眼睛一亮,“啊?雨晴她们抬听海来医院作甚。”

谁还能伤了那狠叨叨的老大姐?

凌宴噗嗤笑出声,“你这两天没出屋不知道,一回家雨晴带她们又是修脚又是泡澡,瞧见听海身上的陈年老伤,让她过来看病,听海那人讳疾忌医,说什么都不愿意,这不嘛……。

雨晴撺掇大伙,联合拿下听海抬过来了。

“雨晴也够闹腾的,之后肯定会被听海报复。”很鲜活,也很有趣,秦笙失笑,“这些人都打算留下来吧。”

“嗯,都叫雨晴安度晚年学说俘获了,苏南风放她们退休在这照顾萧小姐,顺便看家护院,当当武习教头。”退休还分配工作,非常合理,家中多出一队大将,凌宴相当满意。

秦笙打了个哈欠,“问川呢?他来么。”

凌宴挽了下尊,“不来,他好像没到退休时间。”

这件事其实是澡堂压根没有男宾,修脚、按摩清一色拒绝提供服务,问川屡屡碰壁,含泪挥手换个养老地。

“啊……”秦笙没什么感想,依偎在凌宴身边躲避风雪,缓步朝家走去,家门口拉冰的车子排成行,工人们热火朝天的往冰窖里送冰。

屋里,远道而来的大橘趴在炕上,它们到处蹭饭,体型日渐臃肿,秦笙坐在炕头,一本正经伸出一根指头,十分严肃,“我病好了,我要吃一整根雪糕,你不能再拦我啦!”

凌宴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大事,“我去给你取,要什么口味的。”

秦笙咂咂嘴,“奶油香草吧,再给芷儿带一根。”

凌宴心头怪异,也没多说什么,取了一箱雪糕丢在屋外,屋里多了两个风尘仆仆的家伙,嗨呦,二人世界结束,脸比猴屁股还红,估计被秦笙荼毒过了,凌宴清了清嗓子,“如何,还顺利么。”

沈青岚开启已读乱回破防模式,“去去去,你媳妇问完你还问!”又不是你们腻歪的时候了,烦死人了!

秦笙笑得更欢了,“阿宴也没说什么啊,你看你急什么。”

凌宴附和,“就是,我问你们讲学如何,你想到哪去了。”

倒打一耙上了。

沈青岚:……

顾景之被她俩气笑,她哪里不知这俩一个坏心眼,一个满肚子坏水,“讲学很顺利,你们都平安到家了,长安之行一定也很顺利吧。”

一提长安,凌宴和秦笙瞬间被皇权的迫害和逃难的紧张疲惫笼罩,纷纷翻了个白眼。

相互伤害不美,各自偃旗息鼓。

凌宴递过冰棍,“降降火气,待会给你妹和飞雪送去,我就不让人跑一趟了。”

狠狠咬下一口,香甜的清爽令沈青岚转怒为喜,“嘿,我给芷儿备了好多吃的,明儿给你送来。”

顿时热络起来,聊起近况。

凌宴真的很想问讲学的情况,“县学学子学识如何,家里的几颗苗苗有戏没。”

“自打你们的宗祠建成,学子辱骂官员的事后,王府派人整治县学,风气尚可,学识良莠不齐,拔尖的一两人有希望高中。”顾景之实话实说,“你选的苗子很好,若不出意外,咱村里还能出几个举人。”

数量优势明显,众人惊掉下巴,凌宴不敢相信,“她们那么厉害么。”

顾景之神色淡淡,“她们的文章有我亲自指点,想来不会差到哪去。”

众人惊奇,险些发出怪叫。

好家伙,让你装到了!

凌宴拍掌大笑,“太好了!”几个没背景的举人,平步青云很难,但对她们来说足够了。

顾景之淡笑,“这届春闱不大一样,阿淼打算让高中者就地为官。”

“绕开朝廷自己选拔?”阿淼要对郡尉郡守动手,还让她选官来着,凌宴倒不是很意外。

这件事不是秘密,顾景之大大方方应了,“她想挑些做实事的官员,亲自考察。”

朝堂上的那些老臣关系盘根错节,未必服她,这是在为以后提早谋算,阿淼的野心不显山不露水,但相当凶狠,从她不愿向世家低头就能看出来,向来与妥协无关。

凌宴非常欣慰,却又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你呢,要跟她走么?”

秦笙环视一周,她发现沈青岚出乎意料的平静。

顾景之抿了抿唇,神情郑重,“去,在你们解决雪玉宫之后。”

她有坚守的抱负,给全天下的坤泽一个相对的“公平”,这点始终不曾变过,帝王是最快捷且行之有效的梯子。

这个回答不出所料,让顾景之一直呆在乡下才叫埋没人才,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凌宴很高兴她能飞出去,飞的越高越好。

俩人明显商量过,秦笙也就直言不讳的问了,“青岚也走么。”

沈青岚挠头,“我还没想好,反正我想找她随时能去,不着急吧。”

她讨厌官场,乌烟瘴气的,还是乡下自在,再有她放心不下妹妹,婆婆和娘年纪大了,说根在这里,都不愿去长安,沈青岚觉得自己留下照顾大家也不错,可她舍不得景之,左右两难,闹心的很。

她们的确商量过。

顾景之苦笑,像娘和婆婆,青岚不会拘着自己,她也一样,她不愿拴住她,没办法……

呷,看这架势不是要异地了嘛……

凌宴目光怜悯,看着沈青岚莫名有股她即将挖十八年野菜的既视感,赶紧把危险的念头甩开,“很快就有车子开了,几百里直通长安快得很,想见面随时能见,哦对,明年北地要架信号塔,随阿淼行程一路南下铺向长安,到时你们就能随时通话了。”

急忙安抚,家底都交出来了,生怕俩人异地分手。

前一秒还在为分离伤神的顾沈二人:???

沈青岚一脸痴呆,“你又要搞什么妖法了?”

秦笙憋不住笑,“哪是妖法,这叫高科技。”

顾景之每个字都认识,但理解不上去,“不是刚计划好水电站,怎么信号塔又出来了,这么多铁器一起拿出来,是不是太快了点。”

潜意识作祟,铁器就是忌讳。

“朝廷自顾不暇,现在北地阿淼是老大,这进度一点都不快啊。”凌宴晃了晃肩膀,十分得意,“还记得凌云嘛。”

“跟咱一起出海开船的小姑娘吧,从杨家掳来的那个。”沈青岚记得真真的,前阵小姑娘出海回来气场都变了,给家里那帮孩子讲课那叫一个头头是道,所有孩子都服她,她越优秀,杨家越让人戳脊梁骨,呕得在村里待不下去,秋收后就卖地搬走了,“都知你器重她,这事跟她有关系?”

那关系可太大了,凌宴嘴角快咧到耳根,“冬天能做的不多,她就自己看书琢磨,原本打算升级糖厂弄冰箱,嫌配件做太慢,开始捅咕炼钢,雏形刚弄出来,又嫌弃铁矿运输费劲耽误她工期,寻着挖煤的挖掘机又改了几辆车出来,前阵我俩去长安,联系少了她焦心的睡不着觉,一怒之下要建信号塔,就这么回事,不信待会去试试车?”

顾沈二人一起痴呆:“啊?”

凌宴那叫一个得意,谦虚不了一点,必须分享她回来后看到小阿云的成果有多震惊,“这就叫快速进步的天才与落后生产力之间的矛盾,跟不上趟。”

给人家拨两人打铁还是太保守了,如今世道,凌宴决定放她肆意造作,只要暂时不碰和善相关的,都由着小阿云来。

彻底放权。

沈青岚倒吸好几口凉气,雪糕险些化了一手,“嗨,要是杨家人知道她这么厉害,呕都得呕死了吧。”

“谁说不是呢。”众人深以为然。

作者有话说:

秦笙:发出大魔王的姐姐姐笑声!

凌宴:是桀桀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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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7章专注显摆[VIP]

显摆的心, 颤抖的手,凌宴说试车,那就一定要来瞧瞧, 给朋友的异地婚姻生活吃个定心丸。

她们的私家校场,不许外人涉足, 地面积雪早早打扫干净,后方的机械库内,凌宴口中的天才少女, 小阿云踩箱站在高处,挽袖露出手臂, 比划着扳手在黑板上写画, 被她的姐妹们围得水泄不通。

旁边还有几个非常简陋的跷跷板当教具, 听起来在讲杠杆。

小阿云日程排的非常满,但总会抽出时间来讲课,她当是休息,大伙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听得非常认真。

杠杆,初二物理课程, 初二是个成绩的分水岭,而物理……学生时代总被拿来说成女生后劲不足的作证。

这种言论每次凌宴听到都很不高兴, 物理学得好的、理科状元的女生也一抓一大把,这时候怎么不说女生就是聪明了?

有些人总是能变着法找各种角度贬损女生,而男孩呢, 尿的远都能得一句夸,很颠。

人心是偏的, 那么世界也就是偏的。

这种无稽之谈无形中打消了一个个女生不只是学理、还有学习的积极性,人, 一直都是环境的产物。

前阵苏南风问她是不是厌男,凌宴承认了,她让她回去做一个实验,随便挑个十二三岁刚分化完的少男,让人嘲笑他站直的时候模样很滑稽,再加些颜色“羞辱”,甚至不需要管事之类权威的角色出马,仅仅是同伴的讥讽,没用多久,那少男的腰自己就弯下去了。

即便他是个男人,胸前一览无余,也一样会含胸驼背。

不需要更多的证明,恶言一句六月寒,没人喜欢被指责,而女人从小到大,无时不刻不被人指摘,包括千金小姐、甚至高位如皇后都无法幸免。

先创造一个“危险”的时代,再打造一个“安全”的笼子,让女人不得不依附他们,实际上真正的危险的正是决定一切的男人,ABO的世界也一样,手法老套,但屡试不爽。

最可笑的是真有人把女生学不好理科奉为真理,很难想象这切切实实发生在新社会,足以说明这世上大多是人云亦云的蠢货,从来只看表象不会思考,脑仁就花生米那么大。

作为编撰教材、摸石头过河的教学者,凌宴很认真的思考过究竟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偏差,是不是青春期导致的结果。

她得出的结论是,孩童时代学习考验的多是熟练程度和记忆力,初二一到,顿时加码,逻辑思维、空间想象、以及最重要的独立思考能力一起来。

考验的东西多了,单纯靠熟练度做题的孩子成绩就会慢慢下滑,青春期或许加速了这个过程,或许是背锅的角色,无法一概而论。

而有的人突飞猛进。

需要承认,有的人就是会慢半拍,学习压力和快节奏的生活不会给学生太多时间调整,但归根究底,这和性别无关。

会编筐编篓的女生空间想象能力明显比没接触过学得快,凌宴猜测是儿童时期家庭引导和适应能力的问题,既然是她们的崽,她会给孩子们充足的耐心和鼓励。

切入点是玩具,女孩子的玩具可以有布娃娃,但不能只有布娃娃。

继滑板车之后,积木、皮球、几辆自行车,除去运动会和游学的固定项目,还会组织桌游比赛,寓教于乐。

的确有人思绪混乱,不懂逻辑,死脑筋一样说不通、还犟,总能气哭一片,这帮馋丫头们急了也会打起来,还有咬人屁股的,说是怕打头把人打傻了,屁股打不坏,属实爆笑了。

凌宴会管,但不会过多干涉。

这么吵吵闹闹的,渐渐也有些人能明白过来,有时候突然就开窍了,“我明白了!”呜嗷大喊,像疯了一样。

然后成为被大家调侃的“黑历史”。

很神奇。

现在数学物理对她们不是难事,反而兴致十足,看她们一个个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凌宴非常有成就感,真的很想用小刀给新世纪的老古董们屁股一刀,让他们瞧瞧她的闺女们理科学的多好,有多棒!

骄傲,肥肠骄傲!尤其孩子们的中心——小阿云,让人自豪的无以复加。

凌宴迈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走,我带你们去兜风!”专注显摆,不打扰孩子学习。

她这是高兴坏了,众人失笑。

沈青岚瞧了眼刀子似得西北风,行吧,你说兜就兜吧。

车子停在角落有专人看守,凌宴刷了脸,揭开苫布,里头的铁疙瘩已有现代卡车的雏形,蒸汽驱动要点火添煤就这点不好,起步慢。

库次库次,连动杆带动车轮转动,冒着黑烟的车子在校场跑起来了。

秦笙忙着救人睡觉,也是头一回坐,看凌宴摆弄方向盘有点威风,不禁心痒,“让我也开开。”

和开挖掘机一样,她热衷常识新鲜事物。

凌宴自是应了,换好位置不等她叮嘱,秦笙一脚油门,车忽悠一下冲了出去,凌宴花容失色,“这个和挖掘机不一样!你慢点啊!”

秦笙畅快的大笑被风刮走,“别怕,我不会撞墙。”

车技精湛的很呢!

沈青岚急忙捂住她和顾景之差点掀飞的帽子,“这比挖掘机快了好多啊!”

顾景之又惊又喜,照葫芦画瓢但胜于蓝,“小阿云天赋颇高,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二人不禁浮想联翩,真能开这辆车去长安么?

车子渐稳,凌宴按住狂跳的小心脏,“等阿淼的下一批火油送到,就有更快、更平稳、更方便的车了。”

蒸汽动力还是有局限性,阿小云设计的这几辆车是用来运送铁矿的,挑不出毛病。

继造船后,铁匠的首要任务就是制造大型机械,以辅佐基础设施建设,发动机已有成品,卡在汽油量产这步,论造车,凌宴和小阿云不谋而合,她超前了小姑娘一个时代,属实是“不讲武德”。

凌宴一连说了三个“更”,沈青岚惊了,你还有更好的?她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还要多久能造出来,你说的那车能开去长安么。”

校场是平地,北地也到处修路相对平稳,可外面不是,有的土路相当难走。

凌宴给了个大致时间,“两三个月吧。”

也就是明年开春之后,这个时间点,用处不言而喻。

就凌宴一路的见闻来看,能不能开去长安她也有答案,“走官道没问题,小路不成。”

古代的路条件摆在这,车子按越野规格设计的,动力绝对足够,但不能掉以轻心,有的地方开车容易摔沟里。

顾景之心头一喜,“能给我们分出两辆的空余么。”

她要了两辆,心思同样不言而喻。

秦笙分心吃瓜,还是双向奔赴啊你们?!磕到啦!

整整两辆车,工程量不小,以凌宴弄炼钢厂的步调肯定非常勉强,好在小阿云给她打出提前量,这就简单多了。

“有,给你们做成马车的样子,到时景之姐进京假装马拉车,偷偷带去长安,把车子藏在宅邸就是了。”长安事多的很,沈青岚开车过去打北地的旗号反而不用担心,凌宴习惯性考量起倒霉鬼的一百种死法,下意识叮嘱顾景之,“万一遇到危险你直接开车冲出去,一般院墙拦不住,城门冲卡也轻而易举,只要不撞城墙熄火,没人能抓住你。”

大越野在这个时代堪称推土机的存在,无人能挡。

顾景之无语一瞬,她去长安做官,不是去造反!

沈青岚歪嘴,“你就不能盼我俩点好啊?”她还能一辈子倒霉啦?!

凌宴举手讨饶,“以防外一嘛,是我乌鸦嘴啦。”

秦笙笑的不行,冻得她门牙好痛,果断急流勇退,“你们也来试试吧,挺好玩的。”

都有挖掘机基础在手,开车对她们来说不是难事,尝试新鲜事物很开心,就是太冷了,风刮得脸痛。

众人兜了一肚子冷风,又被下课的孩子们强势围观,瞬间偶像包袱上身,身姿笔挺、神情和煦地表扬勤奋好学的学生们。

人后呲牙的呲牙,揉肚子的揉肚子,一起苍蝇搓手。

玩玩闹闹,顾沈二人心情轻松不少,她们不禁开始期待起信号塔,随时通话?那也太神奇了……

隔日,妻妻俩再次登门,沈青岚依言来给小凌芷送好吃的,玉米蚕豆甜杆甘蔗,榛蘑木耳海鱼大虾,看她们没在家,她就多给置办了一份。

玉米粒当即下锅,噼里啪啦,凌宴给大家表演焦糖口味的爆米花,得一众好评。

榛蘑,小鸡炖蘑菇最香了,肉在锅里炖着,有人坐不住了。

沈青岚狗狗祟祟凑到凌宴跟前,“你说的那个随时通话,究竟是怎么个,妖,额,高科技啊?”

凌宴抹了把手,反正早晚要用,提前熟练更好,省得说她施展妖法,“我带你去看看吧。”招呼众人去小楼。

沈青岚和凌宴留在客厅,秦笙带顾景之去了隔壁科研小楼,叮铃铃,电话声响起,凌宴撺掇沈青岚拿起,沈青岚一头雾水,然后听到顾景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嗓音很怪,“真是你么?”

吓出了娇滴滴的本音。

那边顾景之也很惊讶,青岚的嗓音两极分化,柔媚、低沉,听到的声音哪种都不像,很怪异。

科技的震撼让俩人目瞪口呆,实验结束后看向彼此的眼神也有点怪。

“刚刚你没藏在那个小匣子里吗?”沈青岚暗戳戳问道。

顾景之:?

你傻还是我傻?

凌宴笑眯眯的给她们解释,“刚刚那个是有线电话,和船上用的一样,无线的要靠信号传输,暂时没有成品供你们适应,大致使用方法是一样的,到时候拿到手就知道啦,很简单的。”

按时代的发展,有线电话的确持续了很多年,可想想铺设线路的成本和时长,凌宴的退堂鼓打的非常响亮,她不打算跟随过去的脚步,还是搞信号塔实在,一步到位。

而这个时代,会发展成她期望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秦笙:加油啊我们,女孩子就是最好的!

凌宴:加油加油!

感谢以↑老板的支持(猫猫头揣手.jpg)

第538章吹梦西洲[VIP]

凌宴坚信, 世界该是美好的,而只有无法自控的“野兽”才该被关在笼子里,或许这个理念的表象与更为喜欢动物的秦笙有点小冲突, 但她们会“很好”的消化这点小小的不同,和而不同, 无伤大雅。

而她的朋友们也会消化掉状似“妖法”的科技改革。

顾景之大致理解了凌宴所描绘的无绳电话,长久以来藏于心底的疑问再次萦绕,无法不好奇凌宴的来历, 更好奇她生活的时代……

然而脑海中的画面足够震撼,顾景之相信凌宴会让这一幕切切实实的出现在眼前, 不必急于追问, “车子电话一经问世必定震惊天下, 我已经迫不及待看你会造成多大的轰动了!”

凌宴稍微谦虚了下,“不止如此。”她看向秦笙。

秦笙昂了昂下巴,神情倨傲,刚从实验室取来的药瓶和一联新型针剂递到顾景之面前,“按药效分三个阶段,针剂药效强于口服, 就目前实验数据来看,交替使用能最大限度降低耐药性, 保守估计,每个阶段维持五年不成问题。”

包装简陋,东西俩人却再熟悉不过, 是凌宴给她们的强效抑制剂!

顾沈二人瞳孔地震,一个阶段五年, 也就是……“十余年?”

是安稳过活,而不是苦苦挣扎, 这还是保守估计。

“是的。”秦笙嘴角翘的老高,目光温和且郑重,“青岚,你想求的药,在这了。”

南疆大巫正主在这,定会了全朋友的小小心愿。

瞬时间,沈青岚有种落泪的冲动,“这、这……”转念一想她们好像用不上了,眼泪立刻憋了回去,变脸非常之快。

但这些药是全天下坤泽能迈出家门的第一步。

顾景之满心感动,嘴唇颤抖语无伦次,“你,何时弄的,怎不知会我一声。”

秦笙怕她摔到,让顾景之坐到沙发上娓娓道来,“很早就开始了,清心丹出自我族,而我族重视生养,这药本是应急之用,长期服用弊端显然,不论如何都要改良的。”

这也是她们迫切需要的物资,人情不需要景之担。

秦笙笑了笑,很不正经地道,“不光红樱飞雪,家里还有那么多孩子,肯定有更多坤泽,我们也要面临这个问题,这可不只是为了你啊,别臭美,以后去了长安帮我宣传宣传,赚银子分你。”

她们缺银子么?不缺;需要宣传么?也不需要。

她们都明白真正费工夫的是针剂,从包装到药水要花费好长时间,这份良苦用心不必多言。

顾景之定定点头,似是保证,“我会的。”

沈青岚想起香坊中人有几个坤泽,隐隐明白了什么,“是香亭她们帮忙了么?”

秦笙点点头,“不止,想摆脱信期困扰的人很多。”

也有合作伙伴的娘亲、姐妹,与其受人摆布蹉跎年华,不如搏上一搏,自告奋勇来试药,甚至破釜沉舟打算洗去标记的人亦不在少数。

不论笼子多么精美,对有思想的人来说,只意味着屈辱和麻木,所谓衣食无忧,不过如此。

而秦笙精湛的医术给了人们重新选择的机会。

重新决定命运。

眺望阴沉飘雪的天空,顾景之心绪激荡久久无法平静,手被沈青岚揣在大衣口袋里,一道而来的还有对方单纯憨傻的嘀咕声,“好久没尝阿宴的手艺了,我们去吃小鸡炖蘑菇吧。”

似是不知愁苦。

顾景之定定看了她一会,握住沈青岚温暖的手,“好。”

十指相扣。

风雪呼啸,又是年尾,人们喜气洋洋地为年货年礼忙碌,本该是张娴忙碌的时间,而她今年只得在家坐月子,大管事放产假也惦记着工坊,马上就是小年了,她一手提拔的秘书们恭恭敬敬前来汇报。

张娴年轻,产后仔细修养恢复很快,气色非常不错,反观负责照顾孩子的白若初,请了奶娘帮手也肉眼可见的憔悴。

众人看在眼里记在心底,婴孩磨人,单娘亲照顾熬心熬力,可一个嚯嚯,人就磋磨完了,不怪有些妇人生过孩子老的那般快。

啧,东家和夫人说的没错,总有人觉得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这又不是拉屎,就该让不生的那个负责照顾才对。

隔壁屋里,白若初顶着硕大的黑眼圈,轻拍怀里的小豆花,轻声埋怨,“奶娘抱也不行,非要我抱才肯睡,你这小讨债的!”

牢骚归牢骚,哄孩子的姿势非常熟练。

婴孩的啼哭声隐隐回荡。

萧谨言悠悠转醒,浑浊的眼眨了眨,“是不是有孩子哭。”

声若蚊蝇,一旁守着的阿淼捕捉到虚弱的气音,“是有孩子哭,隔壁张家管事喜得千金,许是近了些,吵到您了么。”

萧谨言无神的眼愣了一瞬,“不会。”她只是……忽然想到什么,萧谨言眉头蹙起,“阿、南风呢。”

很谨慎的改了口。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是个好名字,萧谨言对妹妹的审美表示了充分肯定。

阿淼如实回道,“主子和凌大人谈事去了,大小姐有何吩咐。”

萧谨言寻声望去,对模糊的人影道,“无事。”

合上双眼,没过多久,她又问了一遍,阿淼再次耐心回答。

萧谨言沉默片刻,“我是不是刚问过你了。”

“是。”阿淼非常耿直,不自觉地放缓语气,“您问,我答就是,您身子虚弱,不必为这种小事伤神。”

叹气声在屋内回荡,萧谨言唇角一动,认命闭上双眼,很快睡了过去。

体虚气虚血虚,嗜睡是正常的,要慢慢调养。

阿淼仔细观察对方气息,确认无虞才退到一边,揣在怀里捂热的吊瓶换了上去。

望着对方的唇角,阿淼回想起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曾见过她。

那不是什么美妙的记忆,很多细节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斑驳,她只依稀记得,在被所谓的父皇掐到失去意识之时,跟前岿然不动的年轻女子,嘴角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似是不动声色地咬着。

却是她多年来唯一的美好。

另一边苏南风一手托腮,百无聊赖地吃着芒果干,精致的珍珠耳坠随着咀嚼一晃一晃,忽而,噔的一声清脆声响,黑球应声落袋。

苏南风叹气,“桌球如人生,控制母球都那般困难,又谈何把控自己的命运。”

忽然哲学。

凌宴和秦笙:……道理没错,但有股子鸡汤味,很怪。

上官宁僵硬起身,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控制不及,亦可大力出奇迹。”

苏南风挥手,意思显然:玩你的去。

挥之即去,上官宁和凌宴相互看看,默默掏球重摆。

秦笙喷笑,对苏南风使了个眼色,默契凑在一起嘀咕,“你跟她赌什么了?”上官宁忽然来劲非赢不可。

苏南风喝茶的手一顿,故作莫名,“何需赌注,天乾本就争强好胜。”一口锅甩得比厨子还熟练,她不打算跟秦笙分享,“嗯,茶不错,信阳毛尖?”

快速转移话题是真,茶香也是真。

没吃到瓜,秦笙也不在意,“嗯,旁人送的年礼。”

给她们送年礼的人一年比一年多,今年又是好多车,村口都堵了。

苏南风抿抿唇,尝出了熟悉的味道,“是年后跟商队一道南下的商户吧。”

“你嘴巴真叼。”秦笙槽了句,没否认。

苏南风轻笑,没再探究下去,“过两日橡胶送到,你做好准备。”

从别国长途运来委实不易,国内战乱四起,估计这是近年来最后一批橡胶了。

秦笙哼了哼,“我俩时刻准备着,从不松懈。”替代品早准备好了。

“这倒是。”她们这样孜孜不倦的人非常少见,苏南风不服不行,杯盖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着,秦笙看出她心不在焉,不然也不会轻易输给上官宁,“还担心你姐姐?我说过了啊,视力和手脚都要看她恢复情况再诊治,急不来的。”

“我只是,无法不担心她。”苏南风苦笑叹气,“也是个会自扰的庸人罢了。”

秦笙却不这样认为,“这叫关心则乱,不过我得提醒你,郁结于心非常不利于你养身,别让她再反过头来担心你。”

苏南风哪能不知,此事实在令她头痛,不得不跟秦笙求助,“我苦恼的是阿淼,姐姐知晓她‘疯魔’一事,虽言辞决绝撇清关系,但我感觉得到姐姐在意她的性命,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同她言明。”

“慢慢说呗,反正瞒不住,现在她身体也受得住,或许她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多年刑罚拷问都扛下来了,萧谨言强大和坚韧毫无疑问,秦笙很是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早让苏南风考量,就考量出来这?“阿淼那么大个人,不能当人家不存在啊,即便不相认,也别生怨才是。”

倒不是秦笙说和她们大团圆,要知道阿淼在那吃人的宫廷长大,没养歪心性已是相当难得,想亲近娘亲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还能要求她如何,总不能逼人家自戕吧,那也太过分了。

苏南风吐出口浊气,连带把目睹姐姐惨痛经历对阿淼生出的怨念一道吐出去,重新审视她们的关系。

可她低估了自己的姐姐,即便缠绵病榻无比虚弱,她还是那个风华绝代的萧谨言。

目不视物,但她能感觉得到那灼热且无比关切的目光,略作思量,答案不言而喻。

萧谨言异常平静,反而在阿淼侍疾时主动挑破那层窗户纸,“这些年,你过得还好么。”

阿淼不知自己哪里暴露,咬着嘴角不知所措,然而不过几息,已是泪如雨下,“我……”

萧谨言望着模糊的人影,语气不悲不喜,“别再做这种事了,你走吧。”

再憋不住,阿淼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趴在萧谨言炕边,“别,别赶我走。”

作者有话说:

秦笙:

试图召唤咱俩的小讨债鬼。

凌宴:

咕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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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9章也算团圆[VIP]

人都是贪心的, 及得陇又望蜀,阿淼总会生出更多的期待,被抛弃的小狗凄惨兮兮。

好在她还有个去处。

公孙照心疼, 也很无语,她早跟她说过, 即便亲密如母女,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贴身侍奉,甚至不如婢女来得舒心, 尤其她们的关系又那么复杂,萧谨言绝对不愿自己无力且不堪的一幕暴露在别人面前, 这点苏小姐就很明智, 显然某人并没听进去。

估摸在萧谨言眼中, 阿淼只能算得上外人,不是仇人都烧高香了。

但现在不是说教的时候。

公孙照拿毯子卷起伤心至极的阿淼,大大的、温暖的襁褓渐渐让阿淼镇定下来,她好不可怜地吸着鼻子,轻声喃喃,“你算得很准, 我的确……”

公孙照一把把她捏成鸭子嘴,迟来的认可并不会让她开怀, “别这样想,起码苏小姐对你还好,不必强求, 也莫要苛责自己,这不是你们的过错。”

毫无温柔可言的强势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可计划失败还是让阿淼十分难受,大号襁褓蔫哒哒的在炕上咕涌。

或许这世上的确有不关心孩子的娘, 但萧谨言绝对不该是被人指责的那个,罪魁祸首是那个该死的爹!

萧谨言面上不显、心里非常不快,算来算去,这笔账算到苏南风头上,她也被赶了出去,天降大锅,于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寄希望于主治大夫能打开病人的心结。

秦笙没答应,也没拒绝,只道,“你们要给她时间。”

生病会让人性情古怪,讲道理,萧谨言已经算脾气非常好的了。

俩人不敢忤逆,硬生生受着。

这场冷战持续到除夕那天,终究姐妹情深,萧谨言愿意与苏南风见面一道用团圆饭,但母女情分与她无关,她还是不愿见阿淼,不过她让苏南风分了半桌菜过去,以及她们儿时过年常用的汤圆。

不需多言。

“去做你们该做的事,不要围着我。”萧谨言十分平静地说道。

至于那个孩子,虽然她有很多好奇,但她更希望能够保持距离,活着对她来说已经很难了,萧谨言不想回忆过去,一丁点都不想。

除夕的夜空烟花绚丽夺目,萧谨言眯着无神的眼努力看清那片璀璨,模糊的光晕有着不一样的美感,却转瞬即逝,一如她长久以来的心。

隔了很远,阿淼眼巴巴望着轮椅上昂头欣赏烟花的亲娘,克制着不再上前。

苏南风与她点了点头,一家人就以这样非常古怪且疏离的关系过了年。

也算团圆。

只不过苏南风不是那个事事以姐姐为主的乖妹妹了,她有自己的判断,过度关心对姐姐来说或许是负担,但她很清楚她对治疗“逆来顺受”,只是看起来没那么消极,实际……如果自己真的离开,那么只会真正失去她失而复得的羁绊。

她光明正大的阳奉阴违,和上官宁隔三差五上门,跟她说及乡下趣闻。

山坡又浇了冰滑梯,几条滑道同时开放,大人孩子一起嘻嘻哈哈,这是长安、江南都无法拥有,专属北地的野趣,萧谨言听得到。

养了一年的镜湖再度开冰冬捕,人们喊着劳动号子热火朝天,绞盘拖上来的网里全是鱼,苏南风和上官宁前去围观,强势薅了几条大鱼回来,锅边鱼很香,萧谨言吃得到。

凌家灯泡不用火烛,却是热的,能握在手中,萧谨言看得到,也摸得到,圆溜溜的桌球放在她手里,触感前所未有……

光靠想象她都能感受到外面有多么热闹,这里的生活有多么新奇,萧谨言唇角微动,僵硬的笑意透漏出一丝丝向往,随之而来的是烟花散尽的无尽寂寥。

她的心情谁都无法感同身受,但大家都觉得这比持续走低来得好。

凌宴认为这已经称得上皆大欢喜了。

阿淼没能参与甚至毫不知情,因为她回了王府。

新年刚过,楚王叛乱平息,奉命搜寻萧谨言的官兵抵达北地,目标直指萧王府邸。

那老皇帝吓尿的裤子干了,来找场子了。

外敌林立,如此欺压就是在逼萧王造反,可谓十分不明智,而紧接着,各地流传南北商行遗宝在平阳的消息。

一时很难分辨他是破罐子破摔还是真的打算祸水东引。

有脑子的都知道,北伐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北地宝藏堆成山,叛军不去攻打长安称帝,难道来平阳把自己冻成冰雕?

纯粹自己活不成也要把人拖下水。

再者,这时候提南北商行,就不怕萧王把他做过的事抖落出来?

称不上威胁,甚至送上现成造反由头。

有种脑干缺失的美。

跟随官兵一道而来的还有暗卫,家中高手林立,来多少杀多少,连檐角都没摸到。

最初的那批精英暗卫被秦笙和苏南风的手下杀光了,现在来的仿若半成品,像极了日暮西山的帝王无能狂怒之下的最后一搏。

更加难以想象到处造反兵荒马乱,老皇帝竟然还惦记长生不老……

秦笙表示他可能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啧,苏南风已经迫不及待把他‘切片’了。”

大锅甩在邪祟和东宫身上,苏南风手里的那点小虾米保全下来不说,还有上官宁的人马,两边里应外合,就是奔着老皇帝去的。

“希望我们赶得上吧。”凌宴不想错过这场大戏,秦笙也不想,这点无足轻重的小事勉强能做她的瓜,除此之外压根不需她们费心。

凌宴直接当甩手掌柜,全权交给月明雨晴等人负责。

粮仓又爆了,是个相当富裕的丰收年,家中上下都很好,凌宴不会被远在长安的昏君影响心情,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为接下来的出海做打算。

她们要上门寻仇了。

根据秀才“考古”以及秦笙探查来的线索来看,她们圈定雪玉宫位于乌濛涧西北的安兴山一代,那片山脉很大,具体山头要仔细搜寻,这个任务自然落到秦笙的鸟儿头上,很难说需要多久,物资、设备、武器,还有给萧王的军备,都不能少了,生产工作要调配到位。

除此之外就是基建,今年排污工程修建完毕,污水处理进行了初步跟进,春天即将的开展电力设施建设有小阿云负责,凌宴一万个放心,而重中之重的春耕工作……很可惜,她们的大管事在休产假。

决战在即集体寻仇,大家都将登上北上的大船,由年轻一代掌家,凌宴不得不奋笔疾书狂写策划,交给下面的人执行。

工业、纺织业的收入足够支撑整个家,她们从未卖过粮食,存粮数量相当可观,系统的粮种看似无足轻重,但她还是买了,打起仗来那点存粮压根不够看,更无法和世家相提并论,她得给阿淼兜底。

必须万无一失!即便这会让她心疼,以及损伤不少脑细胞。

万幸商队的事有秀才莽夫帮忙,凌宴还能有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勾引老婆,然而秦笙一样忙到脚打后脑勺。

萧谨言的病情、批量生产的药物、即将分化的少女、嗷嗷待哺的徒儿等等都需要交代,秦笙的工作量不比凌宴少,甚至比她还忙。

秦笙总算知道什么叫生产队的驴,这个嫁驴随驴……痛并快乐着,美人计不了一点。

过度忙碌导致她们的年假被压榨的十分难看,堪称近年之最,恩爱的伴侣成了宵夜搭子,吃饱就睡没有世俗的欲望。

秦笙十分无奈,说好的放松总被纷至沓来的事务破坏,希望解决掉雪玉宫她们真的能闲暇下来。

临近出发她们才摆脱忙碌的状态,两个人痛痛快快过了次信期,还是一样的冰天雪地,还是那个人,舒适,无比心安。

呼啸的风雪中,车马提前将物资送到海边,已经随船抵达乌濛涧,月明率领众人在更加寒冷的北域建起基地。

精锐力量全部出动,可以说是防线最脆弱的时候,只张娴坐镇不够,得找个帮手,正好家里有个现成的。

“我这一亩三分地就交给你们了。”秦笙笑嘻嘻托付苏南风,“还有我那些闺女,劳烦你多帮衬些。”

不光家里的,还有即将去外面闯荡的。

这份信任很沉重,沉重到苏南风沉默良久,才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我会竭尽全力,不负所望。”

姐姐在此处养病,苏南风大概是最不想这里出事的那个,等芷儿回来,还会是她熟悉的那个家。

冰雪消融大地回暖,她们该出发了,在这之前有件大事,家族集体出动,为南下闯荡的人们送行。

声势浩大。

一行人穿着新衣,厚重温暖而不失英气笔挺,饱含着妹妹们无数的美好祝愿,“要经常写信回来啊!”

秦二十三胸口拍的响当当,“嗯,等二十三姐回家给你们买好吃的!”她一定要混成响当当的人物!

“要听话,好好读书知道嘛!”“读书也要仔细眼睛。”“对,做工都小心些。”

“一路顺风!”“要平安啊!”“等你们回来!”

泪洒当场依依惜别,温馨和不舍的画面落在小凌芷相机中,一幕即永恒。

告别家族,未来充满变数,南下小队忐忑且满腔豪情的出发了,还有她们的狗。

秦笙注意到凌宴偷偷抹眼角,“不会有事的。”

这半年来镖局落了脚,镖师扎根加上上官宁的“地头蛇”,即便遭遇战乱,她们也有逃跑的能力;更何况靠近长安的据点取消了,只剩南阳河内两郡,这两个地方只有阿淼会动,小队变成六人行,更有保障。以后安稳了再分,就当提前熟练业务了。

凌宴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情感上舍不得罢了。

秦笙握住她的手,“走吧,我们也该上路了。”

乌濛涧、安兴山、雪玉宫。

作者有话说:

凌宴:gogogo!

秦笙:嫁驴随驴?我要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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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0章一路狂奔[VIP]

两辆会鸣笛的钢铁怪兽在刚修建好的古代土路疾行, 出乎意料的平稳,道路两侧充斥着“自然”的气息,路上行人的服装、筐篓, 让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车辆格格不入,割裂。

但畅快。

车马太慢, 时代让一切降速,凌宴太久没能体会现代的风驰电掣,飞速碾过积雪融化的水坑, 水幕四溅,这让她和头一遭体验的古人一道发出惊呼和怪叫, “芜湖~”

“娘唉!”雨晴沙哑的破锣声依稀从后方传来。

除了即将萌发的野草, 无人受到伤害。

车内几人同样兴奋难耐, 巨大的越野车动力十足,光重量就足足三吨,搭配高强度材料,以适应地形变换带来的冲击,更耐用、也更安全。

顾景之心跳快的不得了,她忽然明白自己一开口就要两辆车是多么失礼的行为, 多少溢美之词都无法描绘这样的壮举,“太厉害了!”

她感觉这车能把城墙撞塌!

出发仅两个时辰就走完一半的路程, 最耽误时间的竟是步入各城池后“龟速”行驶,不得不浪费些时间,满打满算, 这趟行程竟然只需要三个多时辰,要知道上一次她们可是走了整整四天!

四天变成三个半时辰是什么概念?

就连沈青岚都一清二楚, “亲娘吖,这也太快了吧!和飞一样!”端详驾驶室露出的黑脑壳, 非常好奇凌宴这脑子是怎么长的,真想好好瞧瞧。

不止是快那么简单,车子非常平稳,舒适感拉满,顾景之满心欢心,冲散了离别的愁绪。

坐在副驾驶的秦笙勾起唇角,这才哪到哪,还能更快的,但太危险了,没那个必要,“往后去长安也能这么快,约莫也就五六个时辰吧,基础设施做好能更快。”

“啊?”一天能来回,简直想都不敢想,俩人惊得合不拢嘴,坐在秦笙怀里的小凌芷拨了拨勒住肚皮的安全带,抿嘴捡笑,“是很快呢!”

仪表台上摆着各种食盒,都是娘俩的小零嘴,快速行驶的兴奋劲过去,秦笙觉得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但零嘴的快乐是永恒的,兴奋累了,可以开吃了。

秦笙给后排递了几兜,“又不是什么大事,淡定。”

山楂糖雪球,酸甜开胃缓解晕车不适,还有大松子,这种松子是红松结的,山里就有,只是生长非常缓慢结果要十几年,凌宴特意命人种了,俩人都见过,而另一包淡黄色的坚硬果壳,黄绿色的果仁……

顾景之眼前一亮,“这可是阿月浑子?”

嘎巴,秦笙剥开一颗喂到凌宴嘴边,“是啊,好香的!”

小凌芷自己动手,和凌宴一样唇角微翘,如出一辙的开心的不得了。

开心果,也叫阿月浑子,不知从何而来的名字,总之是她们全家人的最爱。

秦笙笑吟吟地道,“我让人去西域买地种这东西了,啧,这玩意嫁接还要三年才能结果,隔年收获,怪不得能当贡品。”

物以稀为贵,跟核桃一样离谱。

顾沈二人瞪眼,“产量这么少啊?”虽然不是第一次享受贡品,这金贵程度还是让人不舍得入口。

“种的多就不少了。”秦笙深谙钞能力之道,“西域干旱少雨,地便宜的不得了,我买了好多,够吃的,对了,我让人在那种的棉花丰收了,今年的衣裳都是新棉花做的,是不是很舒服?”

有苏南风牵线,这点小事轻而易举。

棉花的事情她们知道,衣服被褥全套都换了新的,非常舒适,果仁也很香。

沈青岚却蹙起了眉,“西域局势混乱,说不准什么时候打起来,那叫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说不准什么时候不认账昧下你的东西,咱鞭长莫及啊。”

比喻有点不恰当,但意思传达到了,她也能用几个成语,顾景之很欣慰,“青岚说得没错。”

战乱一来,契约就地作废,这种事不是没有过。

秦笙嗤笑,“吃我一分,我必让他们吐出十分,敢动就要付出代价。”要说担心,她一点没有,这可是未来大卫异姓王的私产,“尽管动,我还怕找不到由头跟他们开战呢。”

二人神色一凛,咀嚼的动作跟着慢了下来。

“不至于吧。”“有必要么?”

异口同声的声音响起。

凌宴舔了舔唇,“有,至于,每寸土地都无比宝贵。”险朱福

沈青岚无法理解,“咱说的可是西域,荒无人烟的沙漠!”鸟不拉屎的地方宝贵在哪了,为了棉花和干货,真的值得么?

“没错。”凌宴仍旧坚持,“沙漠也有大用处。”

在旁人的地盘大规模种植阿月浑子那样金贵的贡品,犹如稚子抱金过市。

“不论如何你们都会得偿所愿。”但很明显,被抢的收益更高,弄得顾景之心情有点复杂,她还不知道这在后世称作钓鱼执法,思忖几秒便想通其中关键解释给沈青岚听。

沈青岚似懂非懂,“现在布局太早了吧。”

阿淼正在“被逼反”,尚未夺嫡,她们都打起西域的主意了,就这么有恃无恐?一想到光是她们做的就能把大军杀个人仰马翻,她们的确有有恃无恐的资本,沈青岚撇了撇嘴,还是不懂。

凌宴在后视镜中看到熟悉的容颜,她还是那个她,却不再是从前的自己。

“不早,刚刚好。”凌宴有些冷硬的嗓音响起,也是她给自己定的小目标。

秦笙眼底萦绕着相同的情绪,复仇是她们的首要目标,而生活同样在继续,“猜猜看,会是哪位将军来讨伐阿淼。”

朝廷压迫,阿淼造反已成定局,答案不需要猜,她们都知道的,一定是最熟悉北地、且最有威望的将军——赵江河。

张江河,威名赫赫的镇北大将军竟沦为姜淮的棋子,可悲可叹,这场仗必定会快速分出胜负,因为她们要找姜淮麻烦,势在必得。

各种意义上来说,对西域的布局不算早,她们只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

大家一点拨,沈青岚立刻明白了,车里一个个心都是黑的,只有她的芷儿小宝贝最好了,“坐累了没,到姨姨身边躺会不?”

“不哦,我要再吃会~”小凌芷很是欢快地拒绝了,果壳丢进垃圾篓,继续叭叭叭,时不时投喂自己的老母亲一颗。

一大一小双份的爱,凌宴享受的不得了,甚至哼起了小曲,“哦,我应该弄点音乐来的。”

美中不足了。

秦笙笑她,“你哼也一样。”她的专属点歌姬。

大概只有她们会把复仇搞成出游了,真是好生美好的一家三口,顾沈二人默默羡慕着,忽而撞进彼此眼底……火花四射。

藏在心底的念头瞬间发芽。

后面那辆车里的情况也差不多,直观感受现代科技的震撼,几个人嗨的不得了,公孙照啃着坚果不忘央求水世澄,“换我开会。”

开车唉!太新奇了!她早把和恋人分别的悲伤忘得一干二净。

水世澄不愿放开方向盘,然而持续亢奋难免疲惫,恋恋不舍的应了下来,“下个城镇换给你。”

后排的雨晴心底悻悻,明明族长教她开车,自己才是该做这种“小事”的司机,被迫享受二人的服务,搞的她非常尴尬,再一想,等下很快就能见到月明了!她要跟她好生说说!

一路奔驰,凌宴彻底放飞自我,结果就是目击者非常之多,超出古人想象的速度、无马而行的行进方式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有人说是怪物,有人说是妖法,又有人说是邪祟,在这赵大将军受诏入宫、格外敏感的时期,压力和脏水无疑给到阿淼身上,再度成为朝廷攻讦她的由头,君王无德必有灾祸,她也是“王”。

大大的回旋镖,不过阿淼本人表示并不在意,国师的诡异死亡同样被按上邪祟的名头,各地以清君侧的名义剑指长安,一副正气凛然的姿态,真的忠君爱国吗?无非是舆论造势的惯用手段罢了,学会抛开现象看本质之后,她很少会动怒了,没有必要。

但她真的很好奇究竟什么奇淫巧技能这么快,她们又弄什么新奇玩意了,想要!

亲自送走她们的苏南风大概是最先知道的那个,她和上官宁默契一笑,非常想要!

妖法也好怪物也罢,眼见为实,结果只会是订单刷刷刷。

送给亲友可以,但短时间内凌宴并没有大规模量产的打算,钢厂产能跟不上只是原因之一,可以克服,但她不愿意……

窗外的田野,农人们正在锄地耕作,很是辛劳,坐在温暖舒适的车里,小凌芷一直以来疑惑的问题再度冒头,“母亲,这么厉害又好用的东西,你怎么不拿出来造福百姓呢。”

不只是车子,还有好多好多东西,她清楚家里的技术变迁,也晓得外面的世界,外面耕作、工艺技术等等比家里落后的越来越多,而母亲期望改变世道让世界变得更好,虽然小凌芷根本不愿意把家里的宝贝交出去,但母亲的“言行不一”让她很不理解。

这个颇有深度的问题登时给车里的大人们问沉默了。

凌宴很开心她能独立思考,“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小凌芷摇头,她知道就不会问了,“母亲有自己的原因吧。”

“因为世家啊。”秦笙揉了揉她圆滚滚的小肚子,“想想看,我们的好东西不会便宜了,如果落到他们手里会如何。”

小凌芷眨巴眼睛,试图梳理这其中的关系,“他们会更有钱?”

“对的。”凌宴笑意不达眼底,“然后呢,他们还会给普通人活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