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很反常识[VIP]
从推论跳转到确凿的结果, 没有推理过程显得有些武断,对七岁的孩子过于超纲了。
小凌芷明白这是母亲给她的考验,要她自己思考, 但不可避免的,她不认同这个答案, “可世家也不全是坏人……”
说到这,她想起双亲教导,人是很复杂的生物, 不只“好”“坏”两面这么简单。
小凌芷急忙补充,“他们没有杀人的理由啊, 何必不给普通人活路, 他们赚钱, 百姓免于辛劳,这并不冲突,我觉得母亲说的有点夸张了!”
看待问题的浅显了些,推演也有些生硬,但勇敢表达自己见解的模样委实让几个大人暗戳戳的称赞。
沈青岚知道事情没有芷儿小宝贝说得那么简单,却不知如何反驳, 书到用时方恨少,抓耳挠腮上了。
顾景之抿唇偷笑, 忽然很想要些核桃,条件不足,还是给她剥了颗阿月浑子, 补补脑。
秦笙再度对女儿软软的小肚子伸出魔爪,她聪慧的芷儿明白很多, 但还不够多,“按你所说, 我们拿农具举例,百姓免于劳作之苦,之后呢?清闲下来然后做什么,想要好生活就要赚更多的钱,乡里乡亲出租工具,大家农活干完都去做工,这时候也用工具的世家还用得着雇人么,我们假设他需要,那一群人争几个岗位的结果会怎样?”
小凌芷眉头揪起,她想起林家的姨姨姐姐偶尔还会说起天灾的可怕,“工钱会降?就像之前的灾民一样,做白工,给饭吃就行吧。”
就算这样都找不到工作,那一大批灾民最后还是双亲领头和朝廷配合解决的,她记得很清楚。
“对的。”秦笙眼底的骄傲快溢出来了,继续引导,“地里的活就那些,人们会涌向机会更多的城镇,找工作的人多了,大家都在竞争,还是工钱会变少,没个技艺傍身的人能有什么法子赚钱,小偷小摸,治安混乱,这只是短期,最片面、轻微、表象的影响,还有更深远的。”
说完,秦笙清了清嗓子,暗示某人,再深的要交给你来讲了。
小凌芷表情苦恼,她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问题,结果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可没法否认,娘说得没错。
生活是持续的,不是一时。
凌宴接收到老婆的信号,顺势接过话茬,“百姓和世家,财富不同阶级不同,两边不在同一个起跑线,像你所说,同样提高生产效率,看似皆大欢喜,后续,手握更多资源的世家尝到甜头,大范围使用工具,节省下来的人手会去做更多的事,也叫扩张,他们越来越富,可供百姓的选择却很少,二者之间的贫富差距会越来越大,一样会造成社会动荡。”
在古代,只会导向一个结果。
民以食为天,耕作模式的改变会造成非常巨大的影响,人口自然涌向城市,更别说剩下的衣住行了,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两极分化。
养虎为患。
凌宴深思熟虑过,得出的结论很反常识,她不确定小崽能不能懂,“不论世家是否主动倾轧百姓,这是社会、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也是必然,我们家也是一样越做越大的,所以现阶段我不认为拿出工具能够造福百姓,不过不给活路的话是夸张了点吧,一点点。”
她眨了眨眼,轻快的自我调侃试图减轻小崽压力,不想打消孩子的积极性。
沈青岚茅塞顿开,当即一拍大腿,“哎呀,就是这么回事,不至于不给活路。”反正也没啥好日子就是了。
很会帮腔。
顾景之悄声问她,“想明白了?”
“别小瞧人呐。”沈青岚眉飞色舞,俩人瞄向前排的小人。
随着推演加深,小凌芷显然发现自己的理解有多幼稚,她哭丧着脸,“明明是件好事啊,结果怎么会这样。”
人类社会的复杂导致太多事与愿违,一时半刻说不清楚。
凌宴想到另一个很有代表性的例子,安慰小崽,“宝贝儿,记得供女子读书的学堂么,我们聊过的。”
提起这个,小凌芷五官皱巴一团,更不高兴了。
有个女秀才,考取功名后在乡里开设学堂供女子读书,本是好意,读书更是好事,可竟然没有女童入学,那些家长不愿交束脩,更想她们嫁人,先生无奈减免女童束脩,家长还是不愿,他们要留女儿在家干活,这也便罢了,最过分的事反而舔着脸让自家儿子去上学……
当时小凌芷觉得荒诞极了,说难听些,识字起码能嫁个更厉害的人,可事实就是,她学会了鼠目寸光这个成语,还学会了重男轻女,偏心和荒谬!一堆奇怪的词!
建设学堂的先生一片好心,全部白白浪费,两件事的性质好像差不多。
都很反常识。
小凌芷有点气鼓鼓的,不是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她感觉自己鼠目寸光,也成了会葬送一切的“愚昧”蠢人,很不甘心、很难过,还有点失望。
发动机“野性”的轰鸣,像和她小小的心脏,忐忑地质问着:为什么会这样!
秦笙瞥了凌宴一眼,意思显然:你弄不高兴的,你来哄。
凌宴笑了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只顾傻玩,压根没思考过这些问题,你能想到第一步已经很厉害啦,当事情牵扯的人越多、越要仔细,要深思熟虑,要前期调研、发现问题再解决问题,才有可能实现,明白么。”
不止女校、改变世道,任何事,都不是一拍脑门或者嘴巴说说就能做成的。
小凌芷想到家里的学校,好多女孩子,她有好多姐妹,母亲从根源解决了那位先生的难处,买人,简单粗暴且高效,那位先生却没法效仿,钱财、地位都不允许。
“明白,孩儿记下了!”小凌芷心服口服,正当她暗自发誓以后要多想些的时候,坐在后排的先生提醒紧随而来,“芷儿,思虑过度便会患得患失,切记把握尺度,你年岁尚小,不必苛求自己。”
叮嘱和鼓励一道而来,小凌芷有被安慰到,“学生牢记于心!”
她还小呢,可以和练功一样,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进步,早晚长成娘和母亲那样厉害的人物!
嘎巴,坚果进嘴,小凌芷露出开心的小牙,开心果这个名字真贴切啊!好吃!
不再看窗外为生活奔波的百姓,她开始思考属于自己的答案。
秦笙看了看转阴为晴的女儿暗自腹诽,变脸这么快也不知道像谁。
畅快而富有哲理的行程转眼间结束,一望无际的大海就在眼前,车辆顺着码头直接开上大船,很多熟悉的面孔正在忙碌,远处木桩支棱出海面,那是养殖海鲜的区域,装有水产的木箱已经送上大船。
舱盖打开,起重机将车子平稳送至货仓底部,工人们立刻落锁固定,训练有素。
码头作为家里的秘密基地,这里的人们见过各种各样的铁疙瘩,早见怪不怪了,但见到自个东家还是挺激动的,“东家来啦!一路平安呐!”
一行人下来与众人亲切挥手,随便聊聊近况。
管事调度前来报告进程,“东家,人员、补给全部到位,随时可以出航。”
小阿云给她训练出领航员和舵手已经去过一次乌濛涧了,这次甚至不用她自己开船。
凌宴非常满意,这些人办事效率没得说,“嗯,这就走吧。”
汽笛轰鸣,大船驶离港口,节奏非常之快,凌宴一头栽进专用船长室趴着舒缓长时间开车僵硬的腰部,可小凌芷精神极了,手脚并用往凌宴身上爬,贴心小棉袄一样趴在母亲怀里,“我要吃大虾!还要鱿鱼!铁板的!点点辣,一点点哦。”她刚刚感觉到了,好多吃的。
怪会点菜,秦笙忍俊不禁。
凌宴兜住愈发见重的小家伙,倒出手看了眼表,午饭时间,饿得真准时,“这就给你弄去。”
芝士虾球,铁板鱿鱼炒饭,大家都蛮喜欢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新鲜感,除了水世澄,坚决拒绝海鲜毁掉白饭,让她搭配咸菜都能吃的很开心。
给一个虚弱的病人吃咸菜属实吝啬如凌宴都无法接受,还是罐头来的实在。
绝大多数人不是第一次出海,吃吃喝喝什么都不用管,休息就是了,绝对称得上享受,但其中不包括公孙照。
车船连番刺激,小道士惊呆了,天高海阔自然风光,除了震撼还是震撼,路途相当精彩,这下是真的半点想不起阿淼,出游的既视感过于强烈,连复仇那股狠劲都淡了。
莫名迷茫。
不到半月的航行,传说中的乌濛涧出现在众人眼前,这里的积雪将将褪去,土地黑白斑驳,远远的,依稀见得帐篷、大型器械等人类活动的踪迹,还有令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坑洼。
果然如小阿云所说,她把这炸了个稀巴烂,留下姜淮两条腿……凌宴差点笑出声,她能想象到那家伙逃命有多狼狈了,而接下来,他只会更狼狈!
好在临时码头已有雏形,和手下成功会合,两辆大越野平稳落地。
海风很冷,带着湿气,不需要犹豫,众人决定睡在船上!
夜里,霸占双亲大床的小凌芷呼呼睡去,秦笙和凌宴全副武装穿得非常厚实,两只毛绒绒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
“想吃宵夜了?”凌宴也不知道自己为啥出来,野山参神秘兮兮。
意料之外的提议,秦笙愣了下,“好哇,我想吃冬阴功汤,这里实在太冷了。”冻得她牙齿打颤,必须吃点热乎的。
直到爬上瞭望台,凌宴才晓得秦笙的用意。仙朱副
一只雪白的猫头鹰乘风而来,精准落在围栏上,威风而不失优雅。
是雪鸮!
凌宴只在电视里看到过这种生物,近距离观察,漂亮极了!眼前这只还有点小蠢萌,她记得这其实是猛禽,忍住了蠢蠢欲动的手,“哇,你叫来的?”
秦笙昂了昂下巴,“嗯,叫来打工的,不过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现在是雪鸮的繁殖期,雌鸟要孵蛋守巢,靠雄鸟喂养,想让它好好做事……”秦笙唇角一勾,“我们得去把它媳妇和蛋偷回来!”
凌宴:?
作者有话说:
第542章道心不稳[VIP]
堂堂大巫用得着偷?显然, 秦笙非常喜欢这个说法。
“调皮。”凌宴捏了捏她被围巾包裹严实的脸颊,“远么?”
月明肃清出一片安全区域,不过在敌人的地盘还是小心为上。
“不远, 开车十几分钟吧,先解决信使的问题, 明天就能做正事了。”秦笙第一次见雪鸮,而北域还有许许多多从未见过的物种,她非常兴奋, “哦,我的动植物大全又有新素材了, 你知道么, 这么冷的地方对雪鸮来说竟然算南方了, 它们是来繁衍的。”
在北半球人类眼中等同于温暖的存在地带和鸟类的认知不大一样。
凌宴下意识吸了吸冻出来的鼻涕,“好神奇啊。”
秦笙眉眼弯弯,指尖勾了勾雪鸮锋利的喙,一人一鸟咕咕嘤嘤的交流,美好精神状态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凌宴不禁露出微笑。
秦笙准备的报酬送到雪鸮跟前,威风凛凛的猛禽眯起眼来, 一脸蠢萌地取食,趁打工仔接收工资, 凌宴伸出蠢蠢欲动的小手,羽翼光滑细绒温暖,还有一簇簇毛绒绒的“脚毛”……
在她心底升起偷窥猫头鹰耳朵这一不雅的念头之时, 雪鸮忽闪翅膀,嘴巴叼一条鱼, 爪子钳一条,疯狂打包振翅高飞。
飞的歪歪扭扭, 让人不禁担心过重的食物会不会让它一头栽倒。
“我以为它会吃完再走的。”凌宴有点遗憾。
“它们产了十枚蛋,它着急回去。”秦笙眉头诡异的拧着,似是同情,“嗯,养家压力有点大,你懂的。”
猛禽繁衍,往往喂养最强壮,大多是最先出壳的雏鸟,后面的因为瘦弱会被“淘汰”,进而饿死,雪鸮则会尽可能的把食物平均分给每一个孩子,让它们都能长大,委实是冰天雪地中难得的温情。
在这么冷的地方,喂饱自己和孵蛋的伴侣,未来还有十只雏鸟,听起来就令人头大。
凌宴痛苦面具,“懂了,多给它们备些食物吧。”
繁衍、进食、畏火,都算生物本能,要想更好的指挥动物就要解除后患——把雪鸮收编。
爬下瞭望台,摩拳擦掌,二人要去解救“受苦受难”的雪鸮,秦笙忽然想起,“对了,记得提醒我,待会偷到手得给它们驱虫!”
野生动物就这点麻烦,有寄生虫。
凌宴看看自己刚摸过雪鸮的手,嘴角微抽,“好的。”
刚下楼,迎面撞见正守株待宵夜的沈青岚,眼睛和壁灯一样亮,“打算出去?”
不等俩人回话,沈青岚自顾自决定好了,“带我俩一个。”
不由分说把顾景之拉出房门。县注赋
春天到了,北域的天还是黑的很早,顾景之睡不着,一直念叨匈奴在南边这样神奇的现实,还有那神奇的王朝,高句丽,也在她们南方。
这可是穷极一生都无法抵达这样的远方,前所未有的“浪漫”让顾景之非常亢奋,诗兴大发洋洋洒洒。
沈青岚表示景之神神叨叨的,她有点害怕,希望靠宵夜分散下注意力,好在出门的效果也一样。
月明原本担心天黑出行不便,但在看到车子亮起的大灯立刻退后,“一路平安,等您回来。”
在引起更多关注前,秦笙一脚油门果断开溜,偷人家孩子去啦!
隐隐的,还能瞧见那只雪鸮翱翔回家送饭的身影。
行驶片刻,车灯将前方映照的仿若白昼,灯光末端,土坡的鸟窝两只大脸蠢萌歪头打量,可爱的不像话。
偷孩子变成罪犯抓捕现场,然后秦笙水灵灵偷了个锅干碗净,小心端回去安置。
雌鸟孵蛋无法离巢,雄鸟叼起新鲜的鱼肉送到它跟前,人类会一厢情愿地将这种本能驱动的繁育行为美化成“恩爱”,但毫无疑问,这的确非常美好。
凌宴看着雪鸮CP充斥野性的吃播,选择性忽视掉它们排出来的寄生虫,再次感叹大自然的神奇,转而赶走雄鸟,“说好的,你该去打工了。”
张开巨大白色的翅膀仿佛与苍茫的天空融为一体,一路向北,踏上打工的艰辛之旅。
凌宴唇角上翘,破坏小两口亲昵,不论何时都……令人愉悦呢!
随着雪鸮以及众多鸟儿加入,无声的勘查工作正式开启,她们也一道在乌濛涧扎下根。
叮叮当当,小凌芷拎着锤子对木板大动干戈,小朋友觉得这里太冷了,要给它们做个窝,就像曾经凌宴为臭脸猫做的一样。
凌宴心里暖暖的,她们的小公主换了新的御寒帽——小崽执意在原有基础上多插几根靓丽的山鸡羽毛,正随着她抡锤子摇摇晃晃。
画风十分浮夸,可爱的不像话。
凌宴的工作室搬到了船上,闲来无事,继续她的手搓小作坊;秦笙抱着笔记本,山川河流、飞鸟走兽、一草一木,精准、且栩栩如生的落在纸上。
顾景之可能打通了任督二脉,灵感井喷,吃饭都在房内解决,不知在酝酿什么;沈青岚听月明说这里有种雪鸡,肉质细腻滋味鲜美,重操旧业带人进山打猎去了。
月明和雨晴凑到一起,品尝后者专门跋山涉水带来的米糕,熟悉陌生的北域。
世澄更喜欢宅在屋里看书,总归各有各的事做,而公孙照无所适从,迷茫更甚。
瞧见她形单影只的站在甲板上,凌宴默默放下手里的活。
年后,公孙照的师门出现了,老弱病残,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惨。
为首的老道士跛脚,师姐右袖空荡荡,师兄痴傻,一行人沧桑而充斥着岁月的痕迹。
公孙照是唯一健全的那个,因为她年纪最小。
凌宴知晓了公孙照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其实不必探寻,她多少能猜到,而随着他们的到来完全揭露真相。
他们这一脉曾在深山老林中清修,避世意味和兴盛无缘,而每逢天下大乱,便会下山救世。
很巧,修行的山就在北地,某次无意中发现黑羽令的存在,当时的老道士还很年轻,他的师父决定铲除祸患。
兜兜转转,同黑衣人暗中交锋,杀了不少爪牙,多少年过去,老道士的师父死前留下最后一卦——大难临头,攻守逆转,紧接着就是黑羽令无孔不入的追杀,九死一生,轮到他们死伤惨重,只能远逃。
黑衣人的报复使得本就不兴旺的师门失去大半弟子,彻底凋零,无力再与之搏斗。
老道士让公孙照下山历练的理由非常简单,算出来的生死大劫,小徒儿生门在北,而他们留下方能有一线生机,老弱残伪装成避世农户惊险逃过一劫。
像宿敌一般,又和故事一样曲折,却是实实在在发生的惨痛。
公孙照远远望天,她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她能有制作大批箭头的本事,又或者炸药,那是不是……师姐师兄就不会死了,她的家人各个健康,她们也不会像丧家之犬一般东躲西藏了。
世间总是没有如果。
精湛的工艺、迅捷的车辆,无坚不摧的大船还有摧枯拉朽的炮击,对付黑衣人竟是如此轻而易举,把姜淮逼到龟缩不敢出门,反观……那究竟有什么意义,这样的念头无法控制地蚕食她的内心。
有生以来第一次,公孙照的信仰出现了动摇。
道心不稳。
她记得,凌宴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点拨:科技改变生活,让我们更好的了解世界,信仰始终稳固内心,不受外物侵扰,这并不冲突。
不冲突么?可能她悟性不够吧,等报了仇,她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思考,公孙照转身回到房间,不再切身感受那刺骨的海风。
这里的春天好像不情不愿去上班的打工人,缩在办公室一角降低存在感,迟到,且来得不明显。
斑秃似得大地持续了好一阵,直到雪鸮宝宝破壳,野草黄绿交接,才让人有些春日的实感。
这里比她们预想的还要冷上许多,不大适合人类生存,但附和隐居的必要条件。
刚出壳的雪鸮宝宝浑身灰扑扑的,半点没有双亲的影子,翅膀背在身后跌跌撞撞,哪有猛禽的模样,分明是走地鸡!
凌宴总是忍不住过去摸一摸雏鸟细密的羽绒,轻轻柔柔的,很暖和,然后感受雪鸮妈妈的死亡凝视,嗯,狐假虎威,丢块鱼肉过去,她不白摸。
和秦笙说的一样,雪鸮妈妈会把鱼肉撕成小块,尽量保证每个幼崽都能分到。
蛋孵出来,雪鸮妈妈就能活动了,凌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雪鸮妈妈肚子上有一块裸露的粉色皮肤,孵蛋用的,好像自带“电热毯”,在它通体洁白带着黑色斑点的主体色调显得格外突兀。
当妈真辛苦啊,凌宴看向那边练习能力的娘俩,没敢吭声。
大地回春,羞涩许久的道路终于揭开面纱,加上一些反常的意外,让秦笙大致摸出雪玉的山头,她有种预感,姜淮可能失心疯了。
毕竟如果不是他下令射杀鸟儿,搞出片禁飞区,弄得鸟儿都来趁机告状,秦笙还没法从那么大片雪山中快速锁定目标。
恐惧让人失去理智,即便势大如姜淮同样如此,不仅失智杀鸟,还要仅剩的手下搞自杀式袭击,结果只有自杀,没有袭击。
咬不到人,但膈应。
凌宴神情讥讽,“咱何时出发?”
“再多吓他几天吧。”秦笙表示还没玩过瘾,她得让姜淮好生体会自己当年的恐惧。
当然,嫌冷也是其中一个缘由,不过秦笙是不会说的,“我要再送他一份小礼物。”
凌宴看到她手中掂量的物件,俩人默契一笑。大老远特意运来的当然得排上用场了,“那我去调适下‘妖法’。”
配合“心狠手辣”的小蛇蝎。
藏在暗处的黑衣人无时不刻不在胆寒,他们曾经猎杀的大巫……真的杀上了雪山。
而来自源头、失常的恐惧加重了他们的惶恐,死亡的迫近终于轮到自己,压得人几度窒息,日日煎熬,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天,温暖的太阳重新升起,他们却遍体生寒,森林里出现了一抹又一抹,本不该属于这里的翠绿。
是竹筒……
不可一世的黑衣人们脸色大变,“她、她动手了!”
而更让他们恐惧的还在后面,空无一人的森林……竟然有人在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543章始终如一[VIP]
“喝下解药就能摆脱姜淮的控制, 我会放你们一条生路,机不可失呢。”带着顽劣笑意的女声在森林中不停循环回荡,音调分毫不差, 仿若鬼魅。
恐惧的同时,黑衣人眸子闪烁着无法自持的心动——没人受得了被改造成怪物, 人不人鬼不鬼供人日复一日的奴役……
相较于族人英勇就义,黑衣人的背叛更加“惨烈”,完全否定了姜淮这个人, 更能摧毁他,不是么?这才是秦笙的目的, 她可爱的夫人给了她很多灵感, 单杀人甚是无趣, 她还要诛心。
真是个绝妙的小礼物,当开胃菜再好不过了。
秦笙夸夸自己,再夸夸爱人,她对凌宴的“妖法”表示极其满意,她亲自录的音,几次笑场, 听起来自己的声音有点失真,怪怪的, 但并不妨碍秦笙的好心情,“哇哦,我们配合简直完美无缺!”附送一枚大大的吻!
鸟儿空投科技, 不用她举着大喇叭喊一天,几乎零成本。
“几个扬声器而已, 小菜一碟。”凌宴微微颔首,这时候的谦虚显得非常凡尔赛。
秦笙笑着贴了上去, “无线的唉,像你说的……单向电话?”
形容的非常到位,她老婆就是聪明!凌宴指了指最近的高山上伫立着的、只能称为电线杆一样的存在,“呐,信号发射器,扬声器有天线,好远都能收到。”
三五十公里的样子吧。
“原来你跟青岚进山是去弄这个了。”秦笙圈住凌宴脖子,“爬山累坏了吧。”
“还好。”近海的山不是很高,只路难走衣服又重,浪费了不少时间,凌宴摆弄手上的对讲机,“这个更像电话,青岚姐她们在外面打猎,要试试么?”
雪鸡的滋味的确鲜美,遇见她们可是倒了大霉,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信号塔建设前的一次小测验,结果很成功。
“你还是那么谨慎。”明显不想大家出事,秦笙接过那跟砖头差不多的装置,打开开关召唤,没过多久,沈青岚愤愤的声音传来,“啊!你吓跑了一头鹿,你赔我!”
秦笙立刻关闭开关,假装无事发生。
凌宴唇角微勾,有件事她很好奇,“你真打算给那些黑衣人一条活路?”
秦笙看了她一会,“你猜呢?”
凌宴笑而不语,以秦笙的性格……她才不会这么好心。
但秦笙开出的条件过于诱人,黑衣人再三犹豫,翠绿竹筒还是落到兜里,究竟要不要喝……
这是个问题。
而他们的心声,尽数传达至山巅。
无人之巅,恢弘的宫殿内回荡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骷髅酒杯倒扣在巨大的白玉台上,随着主人的颤抖毫无意义的来回磨动,暗木柔亮看起来颇为贵重的轮椅也跟着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曾经无数个日夜,宫殿的主人在这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轻而易于的残害了数不尽的人命。
现如今只有一张苍白的脸,眼珠神经质似得转动,像受了惊的小鸡仔,战战兢兢。
玉佣上披着的红纹交错、薄如蚕翼的人皮仍旧伫立,静静注视着仇敌丑陋的一面,双眼孔洞透出的洁白玉石,好似吊诡地翻着白眼,又似好奇:她们怎会输给这样一个东西。
与当时猝不及防面对家族覆灭的秦笙、水世澄不同,姜淮明确知晓敌人的存在,还能理智下令,“她不可能有那种东西,给我拦住她!”
谁也别想背叛我!
噗噗噗,几个犹豫不决的黑衣人立刻爆开,污血落了一地。
绝对的震慑,绝对的臣服,万变不离其宗。
熟悉的感觉让姜淮镇定不少,一双青白的大手紧紧攥住腿上的薄毯,腿还没长出来,他不能死!
想到这,轮椅匆匆驶向角落中的幽暗,漆黑曲折的山洞好似恶鬼的血盆大口,不停回响的凄厉哀嚎仿佛来自地狱,似是风声激荡,又伴随着积年累月,他所钟爱的血气。
吱吱嘎嘎,轮椅兴奋进入山洞。
然而姜淮低估了自己的掌控力,前有右使大举进攻结果三线崩盘,后有国师在大庭广众之下分崩离析,黑衣人人心涣散,他早大不如前。
是像同伴一样丑陋的死去,还是搏一搏……要知道他们百毒不侵,万一真有那么一条活路呢,即便没有,或许死在秦笙手里,能换个相对“体面”的死法也是好的,甚至能留下全尸就更棒了。
没人愿意曝尸荒野。
喝与不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族长……”暗中监视的月明亲眼见证了那骇人的一幕,望远镜让一切变得清晰无比,即使镇定如她也心有余悸,“有人喝了。”
七窍流黑血,不停呕吐黑色肉块,好像肠子都吐出来了,结果趴在树上不省人事,整棵树从上到下一片黑血,地上又一大滩……好像上面在分尸一样。
却说黑衣人吐完满脸青白,诡异的是心口还有起伏,确实活着。
听到对讲机里月明颤抖的声音,秦笙笑着安慰几句,“别怕,我给你备了几壶好酒,换班回来压压惊。”
她准备的酒水,忽然不是那么敢喝。
月明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中断通信再看周遭,大家脸色十分难看,被恶心的不轻,“果然啊,宁可惹东家都不能惹恼夫人。”
这在家里是共识,毕竟凌宴讲道理,心肠软的,只要不犯大错,大多罚钱了事,也不会翻旧账,但秦笙出手她是真能要人命哇!
雨晴冷笑,她当然知道秦笙有多心狠手辣,但大家好像对凌宴有点误解,“你们真以为凌族长有那么好惹啊?”
惹急了随时血流成河,她杀人,砍瓜切菜,比秦笙多得多,俩人不是同一种狠戾。
有些秘密大家不知道,没理解雨晴的意思,“也是吼,让夫人知道了给东家出头,她下手得更狠,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惹她俩哟,嗨,咱就这一说,夫人那么厉害,我妹子可喜欢,不是,崇拜她了!”
事实如此,倒不是拍马屁,一个坤泽能爆发这样的力量,没人不崇拜秦笙。
“那当然了,我就没见过比她们更厉害的人!”安度晚年的保障啊!雨晴没再执着这个话题,灌了一大口酒搓了搓手,“你们说,族长真打算放他们一马?我感觉不像啊。”
众人纷纷点头,“确实不像。”
此处是前哨站,她们来此观察敌人动向,阻击对面大举反扑用的,主要以监视为主。
月明顺走雨晴的酒壶昂头喝了个干净,辛辣的酒气让她镇定不少,“生死有命吧。”
没当场死掉就说明的确有活路,刚才那个黑衣人决定在树上喝药,还算聪明,但看那一时半刻醒不过来的样子,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这里荒无人烟,别看现在是春天,一样能冻死人。
大伙七嘴八舌地判了黑衣人死刑,但有一个点被大家忽略了。
月明默不作声的回到岗位上,不知过去多久,和她预想的差不多,一抹棕黄条纹在树下盘旋,很快爬了上去,“哦,运气不错。”
曾经对黑衣人不屑一顾的掠食者在他们重新闻到新鲜血肉的气味,不介意饱餐一顿。
大自然的馈赠。
狼吞虎噬葬身兽腹,满身罪恶化作野兽的食粮,最后变成一颗颗粪球滋养大地,还算有点利用价值。
能抗住这要命的倒春寒和野兽,那就是她承诺的生路了,秦笙不屑也没必要说谎。
来年乌濛涧的花一定能开的很好,秦笙心想,没有这些害人的老鼠作祟,必定旧貌换新颜。
“嗯?”凌宴玩味打量秦笙出神的侧颜,“在想什么。”
“我在想……光整理鸟儿送回来的信息就花了我好多功夫,野兽可不是我引来的。”秦笙觉得非常有必要声明,她可不想在阿宴那落得个表里不一的标签。
她,始终如一的恶毒。
“我知道。”凌宴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唇舌描绘着复杂而古朴的纹路,鲜红如血,充斥着不祥而强大的气息,凌宴无比清楚她的爱人究竟是怎样的危险人物,“玩开心了么?”
秦笙难掩笑意,温热的鼻息弄得有点痒,她翻过身来,“开心,不过我想更开心一点。”开始得寸进尺。
温柔的纵容和亲吻紧随其后,“当然,如你所愿。”
破天荒的,凌宴的牙齿给了她一个小小的警告,下次不要在床上谈这件事,真的很扫兴!
嘶声低吟,爱/欲沉沦。
伴随着这个决定,驻扎在海边的队伍终于开始前压,步步迫近。
那窝雪鸮被秦笙带在身边,或许出于无聊,她接手了幼崽的喂养工作,把小两口全派了出去,偶尔顺手解救前来求助的动物。
毁灭与新生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地区一并上演。
而与此同时,平阳郡守、郡尉离奇死亡,萧王越过朝廷任命官员,迅速掌控平阳守军,如此藐视皇权,反心昭然若揭。
在藩王接二连三各种巧立名目的叛乱后,萧王动作还算小的那个,满朝文武半点不惊讶,可让他们无法理解的是龙椅上的那位。
如此内忧外患之际,只是任免官员、并未兴兵,不必把精力放在萧王身上,优先处理叛军才是,毕竟关中大营镇守,闭塞苦寒的平阳实在掀不起什么风浪,然而皇帝却执意调遣十万大军平叛,缉拿乱臣贼子洛清沅入京,直接削了她的王位。
统领大军的将领正是受诏复起的镇北大将军赵江河,他纠集赵家军旧部,剑指平阳。
那可是赵大将军,守护神一样的存在,他一呼百应,包括许多北地百姓,人们打心眼里不愿爆发战事,更不愿对手是他,甚至有人生出一旦大将军打来,直接为他大开城门的念头。
“大将军打匈奴我一万个佩服他,可打咱们算怎么回事,要说萧王执政这几年,税免了、贪官杀光了、修了多少条路,从来不欠徭役的铜板,我说句公道话,她够得上治理有方了,若让朝廷拿下萧王,呵,别忘了,钱家那个郡尉也是朝廷派来的,把咱平阳祸害成啥样了!我可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这样的观点出现在各个茶楼餐馆,说到百姓心坎里去了,人们反应过来,对啊,大将军是大将军,在平阳生活的是自己,而能给自个带来好日子的人是萧王,他们不能窝里横啊!
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萧王不愿波及各地百姓,披甲上阵,誓死驻守前线,与朝廷一战定乾坤!
这气魄,无人不惊,百信头一回在上位者身上感觉到侠客的英武之气,以及诡异的责任感……
萧王身体力行的证明,平阳百姓是我的子民!
拉了巨大一波好感,征兵都变得轻而易举。
大军压境,萧王前所未有的平静,她很清楚封地的情况,背靠匈奴就是最大的问题,很多人说过,包括她的半个先生:没有战略纵深,前有狼后有虎,退无可退。
退则必败,那就一往无前!
听了一大通讨贼檄文,萧王只有一个回应,“我乃萧谨言之女,试问,当年南北商行真的通敌卖国了么?!”
她不想用这个理由的,但实在,没忍住……
作者有话说:显驻傅
第544章幼稚可笑[VIP]
经历过那段历史的老一辈很清楚萧谨言和南北商行意味着什么, 尤其萧王言之凿凿,萧谨言,那个本该随着萧家满门抄斩的人是她的生母, 这本不该发生的事……
空口无凭,此事是否属实众人不知, 但萧王出自后宫,是陛下的血脉,这点毋庸置疑。
她自爆卡车似得诘问登时引起轩然大波,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快速整理清楚。
不同于其他姐妹兄弟,萧王尴尬且危险的封地、她早年间身上的淤青伤痕、冷眼苛待诸多等等, 无一不证明她并不得陛下欢心, 还有世人皆知的, 那无法预估的财富易主,都印证了短短一句话中充斥着的阴谋与算计。
出身,绝对称得上宫廷丑闻,没人会以这个缘由当作反叛的借口,这是最差的理由,没有之一, 甚至不如不找理由。
父母,父在前, 承袭父亲的姓氏、地位、财富,就是最重要的那个,即便为母报仇, 也不会有人光明正大的弑父,在天下人面前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遗臭万年。
因为大家都悄悄的做。
单这点就让很多人信了,相信萧王是想为她娘、南北商行讨个公道。
事实上萧王的确如此, 她无法容忍娘家枉死还要被钉在叛国的耻辱柱上遭受骂名,被世人唾弃,讨贼檄文那种东西她也有,加上谋士润色:龙椅上的那位骄奢淫逸嫉贤妒能,残害忠良枉为人君,是为天下不齿,人人得而诛之!
天子无德,她要替天行道!
骂的很难听,这就足够了,萧王还是隐去了娘亲的悲惨遭遇,那些痛苦……她不想人尽皆知,她只需要杀了那个人。
精彩的战前“互喷”,变成一口巨大的瓜,往全天下人嘴里塞,众说纷纭。
“哎呀,我就说么,萧王年纪轻轻被派来平阳,她连亲都没娶!”
“谁说不是,我听说她总生病,这要不生病都活不到现在吧。”
“天呐……萧家富可敌国有啥理由通敌,还那么容易就被拿下,没过多久全斩了,当年我纳闷好久没想明白,原来是被陷害的!”
“也有可能是她疯了呢……”
人心总会同情弱者,即便那是比百姓强大到数倍的萧王,民心也以做出选择。
而这在一些老狐狸严厉,萧王和挨欺负了只会跟亲娘哭诉的孩子没什么区别,少年上不得台面的一时意气而已,幼稚的可笑,大人的世界,权力的争夺:不论对错,只有输赢。
赵江河苍老浑浊的眼甚至都没眨一下,“洛清沅行迹疯魔,不足为信,尽快缉拿押解回京!”
真定镇,两军对垒,大战一触即发。
朝廷的军队就在眼前掠过,显然奔着平阳去的,南阳、河内两郡闯荡的姐妹们难免紧张,众人暗自揪心着,可店铺还是要开门,顾客纷至沓来。
“嘿,秦二三,给小爷开一桌玩玩。”一行衣着光鲜的男子走来,熟稔热情地跟几人打招呼,“定做的球衣好了没,给小爷催催啊。”
混不吝了些,但对些世家子弟来说十分客气了。
秦二十三按下焦心,露出营业的精致微笑,“刘公子要,自然加急赶出来了,几位这边请。”引几人前去更衣。
宽袖总会拨动球,店里提供租衣、租手套服务,富家阔少可不会跟人共用衣物,要说游乐坊衣裳做的不错,又有专门裁缝,从里到外一套质感相当好,显得他们身姿都英武不少,十两银子,这点小钱花就花了,甚至还有不少人不玩球,慕名而来来做衣裳的。
闯荡平稳落地,说来多亏家里的奇怪“序齿”,大家行走在外多称呼小名并以姐妹相称,旁人好奇为何以数字称呼,几人便答排行如此。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顾客都惊了,好家伙,排到二十三、六十五,生这么多孩子得是多大的家族?
铺这么大的阵仗,物件新奇行事神秘,背景非富即贵,应当是出来历练的吧,顾客自认为发现了真相,对几人不由客气了些,各地的情况都差不多,某种意义上来说路人真相了,奇怪的误会也使得众人快速站稳脚跟,一般人是不会找她们麻烦的。
战事兴起,只要没打到自个城下,百姓该吃吃该喝喝,玩乐一样不少,刚开起来的桌球厅也就是游乐坊位于“花市”边缘,生意相当不错,直到深夜还有坊内顾客逗留。
仆役小工收拾地上的瓜果皮核,清扫台面,三人小组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住处,另一组的人已经在家等了。
“有消息了么?小妹怎没在。”
“小妹给别的姐妹送信去了,萧王,萧王反了……”
倒吸凉气的声音一个接一个,几人脸色都很难看,要知道家里背靠萧王,她倒了,作为王府内臣的凌宴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关键她又出海去了,压根没在家!
“怎么这么突然,赵大将军出征,我还以为是匈奴打来了。”
“对了,镖局怎么说,家里来信了没?”
“两军在真定对垒,镖局的人被困在路上,估计最近不会有信了,我今天去了阜城……那的姐妹回了趟家,大管事说族长命我等莫要参与,专注经营保护自己。”
家里出事她们怎么可能不参与!几人当即急了。
“急也没用。”六十五幽幽道,“我们在当地没有背景,做事擦不干净屁股,一定会被查出来,到时不光帮不上忙,还会把家里搭进去,族长说得对,我们应当经营人脉,不然你们以为就她的软心肠,为何舍得派我们出来?!”
她有一定要做的事。
是了!众人瞬间由阴转晴,低声讨论起哪些人脉有用。
跟不小心在深山老林呛风呛的胃难受,一脸菜色秦笙比起来,她们算难得的安定了。
仪表台上的小零嘴跟她无缘,秦笙怀疑自己有点水土不服,百无聊赖戳着灰扑扑的小雪鸮,揉着发胀的胃,非常不雅地打了一串,“嗝……”
水世澄抿唇轻笑,“你再喝些水,我帮你把气顺出来。”
“算了吧。”秦笙的拒绝来得很快,早上让这家伙帮忙,结果当着阿宴的面,水从她鼻孔顺出来,那叫一个狼!狈!不!堪!秦笙决定收回对水世澄的信任!
小凌芷呲着残缺的门牙捡笑,“嘻嘻。”然后就被娘亲拍了小屁股,心里偷着乐去了。
水世澄脸色微红,还想再解释什么,却见顾景之紧张望向窗外,没有插科打诨的心思,“她们怎么还不回来。”
靠的越近,黑衣人越多,疯了一样没完没了,让人不禁怀疑如果去年秋天没消灭了黑羽令的有生力量,她们绝对无法靠近雪玉宫。青岚和阿宴,连公孙照都去帮忙了,只剩她们几个“武力”堪忧的留守后方,车子在手,她们也算自保无虞。
秦笙凝望远方,拎出药匣,“快回来了,毕竟,这是黑羽令最后的挣扎了。”
仇不是那么容易报的,没来得及赶去武宁的黑衣人都在这了,姜淮倾尽所有,不惜一切代价阻拦她们前进……
听他号令的人越来越疯,集体自杀式袭击渐渐让她们招架不来,大家疲于应对有人挂了彩。
好消息是选择喝解药的人越来越多,有效瓦解了敌人的有生力量,不然只会更难打。
叹气声纷至沓来,都在为与敌人战斗的人们担心。
好在很快,视线中出现几个人影,秦笙飞快摇下车窗,“如何了?”
雨晴气喘吁吁,“反扑的厉害,到处都是陷阱,咱的人伤了几个,您给瞧瞧。”
痛苦的低吟紧随其后,伤员抬回来了,秦笙二话不说立刻带上药箱和水世澄前去救治。
林子里的黑衣人说不准从哪冒出来,步入其中总遭暗算,多是暗器、弩/箭伤的,淬了毒,见血封喉,万幸立刻服下解毒丹无甚大碍,再就是枯叶下隐藏的兽夹和大坑尖刺,血肉模糊伤得很重,有秦笙出马不至于落下残疾,但现在失去战斗能力,要带回船上修养了。
两个天赋异禀的大夫马不停蹄救治伤员,小凌芷一边观摩一边抵手术刀,还能分出心思关心对方,“姨姨不痛,娘不会让你有事的!”
伤员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她当然知道秦笙的本事,打了麻药没那么疼了,可缝合皮肉的感觉……自个好像是块破布,谁懂啊!
做完手术,立刻安排转移,船上也有大夫,后期护理没问题的。
只是她们等的人还没回来,秦笙洗净手上的血污,“阿宴呢?”
雨晴眼底闪过一丝后怕,老老实实道,“方才族长和沈大人在拆除陷阱,现在应该在弄过河的筏子。”
秦笙没放过雨晴的小表情,她看得很紧,当然知道阿宴身边发生了什么,“水下不安全吧。”
雨晴又惊又怒,忍不住啐了一口,“他们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可恶极了!”
刚才她们就在河边洗把手的功夫,差点让潜藏在里头的黑衣人割了喉,要不是沈大人反应快打落匕首,几个人当场没命,不止水下不安全,路上还挖了大坑专门对付她们的大车,月明怕连环扣,多留了个心眼,离老远去拨,万万没想到黑衣人就藏在坑里,谁掀陷阱杀谁……花样频出,硬生生一命换一命,实在防不胜防。
这毕竟是黑羽令的主场。
到处危机四伏,黑衣人不要命的打法对大家心理无疑是个不小的考验,大伙神经崩的很紧,分秒不敢松懈。
包括她们自己,压力一样非常大。
水世澄沉默片刻,鼓足勇气道,“明日我随队吧。”怕真割了喉救不过来,她们的每条性命都无比宝贵。
事已至此,不能再缠斗下去了,她总感觉姜淮在拖延时间,秦笙打开后备箱,光亮的金属匣子拎在手中,“我与你一起。”
顾景之和小凌芷相互看看:那就剩咱俩啦?
可怜弱小又无助。
作者有话说:
第545章力大砖飞[VIP]
“嘭!嘭!嘭!”巨响从高处传来, 雨晴阵牙酸,瞥见那一闪而过的亮光,心说族长要亲自出马, 这么紧张的时候,应该不至于在蹦爆米花吧……
“我这耳朵嗡嗡的, 怎么听着有狼嚎?”雨晴找上月明,“是不是我听错了?”
月明神情耐人寻味,“今夜火把点亮些吧。”
野兽怕火是没错, 可也没说是不是狼嚎,雨晴摸不着头脑, 鉴于月明是她们之间聪明的那个, 雨晴决定听她的。
山坡上, 秦笙带着耳包,一杆漆黑长枪对准前方,从倍镜中检索几处埋伏地。
她再不出手,家里就要死人了,那就不好玩了,还是得自个找乐子。
鸟儿与高空盘旋, 是露头打掉秦笙的“眼睛”,还是继续潜伏, 无时不刻不考验黑衣人的意志。
总会有人忍不住的。
随着又一声枪响,又一颗脑壳溅起一片血污,撤离没了声息。
秦笙笑得开怀, 发出和凌宴一样的怪叫,“芜湖~不愧是我!”
枪法顶顶的好!
这个游戏也不错, 她愿称之为猎杀时刻。
尖尖的虎牙泛着锋利的精光。
直到天色见晚,大部队返回营地, 秦笙才恋恋不舍收好枪。
公孙照手臂脱力,哆嗦擦着她满是血污的桃木剑,疲惫无声席卷,营地内气氛紧绷到了极点,大伙默不作声的将罐头放上蒸锅,熟悉的肉香和热气弥漫开来,个顶个的大馒头一分为二,再烫些山野菜,和罐头肉往里一塞,简陋但热乎的一餐逐渐让众人紧绷的神经缓解下来。
凌宴走进帐篷一屁股坐在折叠床上,脱下的靴子里倒出一缕泥水,不禁跟秦笙念叨起方才的惊险。
水下有杀手是凌宴没想到的,当时真慌了,脚下一滑,一脚踩进烂泥里,好在没原来那么菜,赶紧爬了上来。
秦笙无奈又心疼,一把薅下她的袜子,整个脚泡的皱巴发白,转身去接水,“不让你去你偏去,哼!”
凌宴还想解释,秦笙臭脸,把她的袜子团成一团,威胁显然:再唠叨塞你嘴里,凌宴不吱声了。
她知道她向来身先士卒,不愿坐享其成把风险尽数抛给大家,的确有她压阵,大伙安心不少,本性如此,秦笙甚至对她如何解释都一清二楚,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你臭烘烘的,洗澡去!”
体面人天都要塌了,我哪臭了?
见秦笙没真生气,凌宴不做无谓挣扎,赤条条钻进浴桶,水面一双眼眼巴巴看秦笙,“你动枪了么,我好像听到了。”
秦笙身形一僵,顺利把呛的风打了除去,“嗯,多杀几个让大伙松快松快。”
一百来个人打上千武功高强的死士,果真还是太勉强了。
“对了。”秦笙解开凌宴发髻,小蛇幽幽爬走,“明晚有雨。”
凌宴了然一笑,这场雨终于来了,“明白,我来准备。”
翌日,全体放假留守营地休养生息,空投从竹筒变成了别的东西,爆炸声在空旷的山野接连响起,树木爆开泥土溅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分崩离析的残肢。
躲,有后面架着的枪击,不躲,送一套开花套餐。
秦笙不会再给他们机会选择,力大砖飞,炸就完事了。
森林各处黑烟腾起,秦笙举着望远镜观察,头一次觉得打仗这么简单,至于河里藏着的……镜头对准小河,诡异的火于水中腾起,泛着蓝白,黑衣人惊恐扑腾,越扑腾、烧得越旺,很快化作漆黑焦尸,顺水而下。
化学真是门好科学,简直叹为观止!
富裕的仗打起来酣畅淋漓,怎一个爽快了得,秦笙戏谑望着山巅,“他真该磕头感谢老天,这场雨让他多活了几日。”
好像天意总是格外眷顾姜淮,好嘛,给他掀翻了,看老天还站哪边。
凌宴浅笑,是的,山火烧不死姜淮,但能烧死她们,战线会无限期延长。
迟来的春日大雨浇灭了蔓延的山火,空气中还弥漫着烧焦的呛人气息。
无孔不入的黑衣人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雨后的每一口空气都很凉,众人不知倒吸了多少口凉气,啥玩意噼啪乱响,就、就这么把埋伏的黑衣人处理掉了?
这个问题不会有人给她们答案。
秦笙站在车上眺望远方,利落而张扬,“两翼戒备,准备过河。”
队伍长驱直入,几节木筏由钢索半吊在河面,大部队顺利通过,车马守在后方。
前面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姜淮的老巢,雪玉宫山脚。
一处草坡近在咫尺,从下到上,渐变的绿由浅至深,直至峰顶的雪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似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殿堂。
众人驻足仰望不曾涉足的风光,顾景之静静欣赏眸光逐渐迷离,眼前的画面如诗如画、静谧纯净,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向往,怪不得此处总有学子误入,委实瑰丽无比。
沈青岚词穷地“哇”着,“好风景啊!”
包括凌宴,也在为这般景色着迷,瑰丽壮阔的山风却有着和主人完全不同的画风,白瞎这风水宝地了!令人扼腕!
秦笙看了她两眼,没去扫兴,一座雪山而已,感觉和这人馋嘴的抹茶奶盖没什么区别,忽而,秦笙眉头一挑,扬声指挥众人后退,“有陷阱,撤回对岸!”
凌宴二话不说,抓上腿脚不好的野山参直接开跑。
沈青岚反应比秦笙慢了半拍,听出那声响的源头登时脸色大变,一把抓住顾景之立刻掠回去,将人塞进车内,回身大喊,“跑啊,别瞅了!”
见状,众人纷纷效仿,车马一起狂奔,一溜烟跑出去老远。
不多时,轰隆隆,仿若春日惊雷,步步逼近。
裹挟尘土的巨大山石滚落,摧枯拉朽的力量咆哮而下,刚搭起来的筏子砸了个稀巴烂,更可怕的是弹起的山石竟越过河岸,势不可挡,所到之处拦腰粗的大树脆生生折断,滚了好远才停。
硬生生将森林撕开一道口子,破坏力十分惊人。
众人目瞪口呆,丝毫不怀疑,在巨石面前,她们数吨重的钢铁怪兽也毫无招架之力。
没人想成肉饼,大伙汗毛倒竖浑身冷汗,再没了看风景的好心情,“这要如何上山。”
“先找个地方扎营,我们从长计议。”秦笙很是随意的语气让众人好像没那么担心了。
她和水世澄是最淡定的那个,雪玉宫触发了敌袭防御,各大族都有,俩人并不意外,不过这时候就不得不说生产力的重要性,几个筏子而已,锯子一会就砍出来了,若像原先,那般工程怎么也得耽搁个几天。
石头总有丢完的时候,可姜淮也不是傻的,扯来扯去能扯好几年,秦笙不想和那个家伙耽误时间,她决定换一条路。
感谢北域漫长的寒冬,除了常青松木,万物凋零,在这初春时分树木将将抽芽的时候,还能让她从树枝的缝隙中窥探出一条相对好走的通路出来。
以低打高,有妖法的加持仍旧无法抹平劣势,秦笙手握地图也不敢托大,明面上的黑衣人都被她送上西天,约莫还剩几十人守山,剩下的在守雪玉大殿,她得找景之好好商量一番。
顾景之自是同意秦笙的意见,不过她的奇门遁甲算是白研究了,那东西晦涩难懂,让人头疼极了。
“哪能白研究。”秦笙想得很开,“等打跑那些家伙,你走正门试试。”
顾景之跃跃欲试,她真的很好奇先祖当年的奇幻之旅,“我有点等不及了。”
“这就打上去!”说打就打,休息好了秦笙立刻带人绕路上山。
隐居地不愧是隐居地,凭借秦笙的逆天本事,一行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迂回到半山腰。
入目所及大片的雪白,仿若置身雪地,而太阳的温暖和雪白之间的格栏明晃晃的告诉众人:是盐,而非雪。
不似人间。
这里就是雪玉一族生活的地方,地面泛着盐碱地特有的黄白,远处大片耕田稀稀拉拉,半废不废,周遭房屋依稀有些人烟,还有生活的痕迹,不过是鸠占鹊巢的黑衣人留下的,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早成了姜淮作恶的养料。
物伤其类,秦笙五味杂陈,水世澄同样满目悲凉。
说不清楚哪边更惨,凌宴觉得苦痛没有比较的必要,叫上月明,“跟我去处理落石陷阱附近的黑衣人,尽快把物资搬上来。”
海拔落差有点明显,她想吸氧,大伙也很不适应,战斗力大打折扣。
月明喘着粗气,应声称是。
秦笙拉住将走的凌宴,小心打量她脸颊被树枝挂出的血痕,“注意安全。”
来不及多说什么,凌宴点了点头,马不停蹄前去清障,有莽夫保护大家安全足以。
安全占领半山腰,只剩最后一步,秦笙抬头望去,再往上就是白茫茫的山顶,货真价实的皑皑白雪,即使她的肉眼也很难看清。
秦笙很想把整座山顶炸掉,但很可惜,那是鸟儿也无法涉足的山巅。
凭借望远镜,她隐约看到了山顶流光溢彩的宫殿,秦笙不禁腹诽:那么高的地方盖宫殿,雪玉人真是没事闲的,也是真有钱。
正想着能顺什么宝贝贴补家用,调整好焦距的镜筒忽然对上一双阴狠毒辣的眼,漆黑的眸子饱含无尽杀意,以及不可或缺的恐惧,和疯狂。
看来这就是姜淮了,他应该看不见自己,秦笙咧了咧嘴,眸光一动,望远镜递给大口喘气的水世澄,“你瞧。”
水世澄莫名的神情很快扭曲抽动起来,怯懦的人歇斯底里的叫骂道,“看他丑陋的嘴脸!我要把他撕成一丝一丝的去喂鱼!”
她的骤然暴起像疯了一样,给众人吓了一大跳,树林里有雪玉人步下的迷魂阵,刚才她们吃了不少苦头,赶忙按住癫狂的水世澄,紧张道,“这在哪中招了,您给瞧瞧。”
“她无事,放开吧。”秦笙波澜不惊地蹲下/身子,拍了拍水世澄肩膀,“等我们亲手把他撕成碎片,你再激动。”
现在还是省省力气。
作者有话说:
第546章突袭雪玉[VIP]
有这句提醒, 公孙照放下望远镜,强行按住疯魔的恨意,“满身罪孽恶鬼缠身, 我必让他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沈青岚恨恨鼓掌, “好!多做几天法事,让他死的透透的!”
公孙照凄然一笑,是了, 还有那么多无辜枉死的人,是要做很久法事。
秦笙目光如炬, 这就是她们跋山涉水来到此处的目的, 要姜淮死无葬身之地。
一行人肃清周遭, 她们鸠占鹊巢就近落脚,四处皆有巡逻岗哨,众人卸下紧张打量雪玉遗址。
秦笙也很好奇,南北之间的习俗有何差别,这里又会不会有自家的影子,可惜这里被黑衣人毁的差不多了, 曾经的痕迹早已随岁月斑驳,只剩年久失修的破屋。
她注定失望, 好在这里足够宽敞。
坐在屋里修整,秦笙轻揉发痛的肩膀,打枪很开心, 后坐力给肩膀弄出一条瘀血,啧, 痛并快乐着。
穿梭森林又使用能力耗费了大量体能,秦笙迷迷糊糊的从包里拿出小氧气管, 吸着吸着打起了盹。
那头凌宴跟随地图的指引阻击守山的黑衣人,冷漠下达命令,“不留活口。”
话音未落,她手中的弩/箭直奔黑衣人面门,拔得头筹。
众人立刻跟上,月明隐隐有种预感,她们以心软著称的族长好像……或许从很早之前开始就变得不一样了。
有秦笙的小抄,加上绝对的火力压制,她们轻而易举地占领了进山通道,清点尸体、校准人数,圆满完成任务。
黑衣人血污的气味很糟糕,和正常人不一样,凌宴眼都不眨一下,打了个手势,雨晴扛起圆筒,腾地一声烟花升空,白日无法诠释烟花的美丽,但做信号弹是够用了,分出小队下去接人。
山下驻扎的队伍收到信号,运送物资,过了好一阵,一个个猪鼻子面孔出现,山林里有迷阵,还是用防毒面具的好。
凌宴一把抱起小小的猪猪,摘掉她的面具,夹起嗓子问候女儿,“累不累呀。”
小凌芷看到凌宴脸上的创可贴,扑在她怀里瓮声瓮气,“一点点,姨姨抱我上来的。”
凌宴对秀才歉然,“麻烦你了。”小崽愈来越重,抱她上山实在超出人家的能力范畴。
“我比原先强壮不少,不妨事的。”顾景之喘着粗气,脸红的不像话,放到早前她自己都上不来,更别说抱孩子了,的确强壮了,她很开心。
凌宴迎众人过去休息,顾景之喘匀气,悄声跟凌宴道,“芷儿好似吓到了,从那落石陷阱之后就蔫了,你俩晚上给她叫叫魂。”
她们在营地远远观望,大石落下众人仓惶逃窜的模样看个正着,小人胆子大,血肉模糊的伤口、杀人她都不怕,可那大石……估摸见双亲身处险境,被那恐怖的力量吓坏了。
顾景之心疼极了,她是不同意芷儿跟大部队颠簸的,可没办法,所有人都明白,没人清楚敌人究竟还有没有底牌,她们唯一的弱点必须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只能说苦了这孩子。
凌宴心痛地搂住小脑袋,默默应下。
屋内秦笙睡眼惺忪,张开双臂迎接二人,“你们来啦。”
凌宴将小人放到秦笙怀里,毯子裹住娘俩,“先休息,有我盯着呢,待会弄好吃的。”
“嗯。”小凌芷往秦笙怀里拱了拱,很快闭上眼睛,只是她太用力了,一眼能看出异常。
凌宴使了个眼色,秦笙秒懂,搂住女儿继续小憩,“你去忙吧。”
亲了亲娘俩的发顶,凌宴大步离去,她得把物资保障工作做好。
不知过了多久,最要命的装备抬上山来,一堆半人高的大氧气瓶,死沉死沉给大伙累的不轻,好在辛苦是值得的,众人抓着各自管子一通猛吸,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终于能喘上气来了……”
论这兴安山的海拔,跟高原纯属碰瓷的关系,但还是有高度的,爬山加杀人,身体再好也受不了了,好多人心慌气短,喘不过气,应急的小瓶氧气纷纷见底。
刚剧烈运动过,凌宴头晕目眩难受的不想说话,安静享受她的小“特长”——吸氧,身心舒畅了,“吸多了会不舒服,一定要节制,都注意存量,及时回船补给。”
众人知道她精准“用词”的习惯,晓得有隐患,不禁克制了些,而说到能回船,立刻有人自告奋勇愿意奔波。
氧气瓶是大车运来的,她们惦记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心里痒痒,不管会不会开,坐车也是好的!
凌宴很乐意和大伙分享她的小玩具,往后家里的女孩子都要开车,这点小事自是允了,“别忘了加油啊,到时候听从操作员指挥,不要乱碰,尤其不要用火。”
众人兴奋的小鸡啄米连连称是。
安全问题有秦笙和一众高手,不需要凌宴操心,再一抬头,天黑了,一天就在不断的忙碌中度过,快如流水。
凌宴这才发现自己用力过猛的双腿正不断打颤,体力见底,居家旅行的一把好手也没心思做饭了,但吃食必须要好,最顶级的番茄牛腩一罐罐倒入大锅,咕嘟咕嘟,抱着热乎乎的饭盆回去跟娘俩干饭。
恹恹的小凌芷树袋熊似得坐在秦笙怀里不愿下来。
“娘喂你呀。”略带调笑的语气,而秦笙真的将勺子抵到女儿嘴边,小凌芷扁扁嘴,现在不想当大孩子了,一口塞进嘴里,“要!”
妻妻俩哪能看不出来,她眼里那包小珍珠转悠好久,一直没掉,她不想哭,非常执拗,又懂事的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凌宴很没出息的抹了抹眼睛,她派出的奥利奥小蛋糕也失效了,小崽小口小口抿着奶油,兴致不高。
终是年岁小,在秦笙打水给小凌芷洗脚的时候,小人忍不住了,酝酿一整天的眼泪汹涌澎湃,差点给两个大人淹了,还是凌宴的大珍珠打败了魔法,一家人破涕为笑。
俩人自责的无以复加、却也无奈,此事无法两全,理智上,她们不信叫魂一说,但秉承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理念,还是硬撑困意起来安抚那睡不安稳的小人。
最后一次了,待大仇得报没了后顾之忧,绝不再让女儿跟着一起劳苦。
忙碌的三日转眼即过,朝阳升起,打时间差送小凌芷回船的车子重新回到山上,临时信号站搭建完毕,万事俱备,性能优越的大越野呼啸开路突袭雪玉。
以雪玉的人口能建设宫殿以及后续的运送,山上必然有路,车辙的痕迹不甚清晰。
颠簸中,秦笙不断调整呼吸,默默忍耐周遭动物越来越少的恐慌感,尽力放平心绪——相信科技,相信阿宴。
掌心盖住司机小姐的手背,只摸到一片冰冷,全神贯注开车的凌宴微微偏头,“别怕,我们一定会成功。”
秦笙定了定心,“嗯!”
发动机蜂鸣,离白雪越来越近,那处人迹罕至的山坳逐渐浮现,凌宴放慢速度绕了几圈,一个个小包落在地面,“入口只这一处。”
以隐居地的习惯,必定有隐藏的避难出口,感谢无孔不入的虫子,秦笙让月明带人去守了。
车子慢慢靠近,她们得以见得雪玉宫的真容,呼出的气息化作白气,吸了口凉的,这宫殿确如其名,竟然真由白玉包裹而成,古朴奢华,造价无法估量。
凌宴顾不得这里的财富,两辆车停好,互成犄角作为掩体,她迈着沉重的步伐率先下车。
瞬时间,冷箭突现,铮的一声打在凌宴心口,她低头看看,盔甲留下一道白痕,和她们预料的一样,高处的弓箭手发动了,熟悉的一幕,万箭齐发。贤住付
车子钢板有一厘米,她身上的也有0.5了,冷兵器扎的透?笑死,凌宴难掩骄傲,耳边忽而传来噗地声响,车子跟着下陷,“哎呀,我的轮胎!”
乐极生悲,差点拍大腿。
秦笙眸光一闪,而凌宴不为所动,箭支打在身上仿佛挠痒痒,是时候让姜淮看看攻城的正确姿势了,她闲庭信步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满满当当的物资归置的异常整齐。
凌宴举起一面巨大的盾牌,掩护众人落位,另一手持弩抬手就射。
重甲弩手,打得你屁滚尿流!
箭雨密密麻麻,这最后一仗,敌人被迫富裕起来,打架盔甲有轻有重各有不同,有这层防护人们也不敢掉以轻心,快速筑起一道盾牌墙。
一百多斤的装备对秦笙来说还是太勉强了,她一袭轻甲,快步躲在凌宴身后,“嘭”地一声巨响,立刻投入猎杀。
你来我往。
沈青岚见不得她们像靶子一样杵在那挨打,有点蠢,她轻甲穿梭,满手的暗器丢阿丢,丢光了地上还有补给,端是一个神出鬼没。
倒下的黑衣人又有新人顶上,掩体使然,杀敌效率并不高,而激烈的交战中宫殿的白玉碎成渣渣,凌宴暗自心疼,多好的白玉啊,老婆你打准一点,还有那中间的金边,古代造假没那么多,应该是真金吧。
想扣,打完就去扣!
盾牌墙顶着箭雨,谨慎而缓慢的向宫殿进发,或许秦笙和沈青岚两大火力压制起了效果,又或是弓箭无效敌人放弃了去,漫天箭雨渐渐压下。
她们离得很近了,就在众人等待号令之时,沈青岚高喝一声,“小心!”
瓷器碎裂的声音炸裂,火苗腾地窜到盾牌上,随着火油流淌迅速弥漫。
凌宴也尝到了燃/烧/瓶的滋味,心情有点复杂,不得不说,对一个天赋异禀的存来来说,姜淮从那场战役中还是吸取了很多经验的,这时候没有大炮,重甲的弱点不多,火攻算一个。
没人能在火里站着,她们队形一乱,有被突袭的可能,但……
流淌的火舌以一种吊诡的方式回卷,好似画面倒放,连油带同地面融化的雪水混成一团,然后悄无声息的熄灭了。
水世澄眉头紧皱,火焰转移到她那满是恨意的眸中,“这点把戏也敢来显眼,叫姜淮滚出来应战,姑奶奶来报仇了!”
作者有话说:
第547章死的太快[VIP]
在水世澄的人生规划中, 她的复仇只会是无尽的蛰伏,然后一击致命,或许在仇人咽气时才能肆无忌惮的宣泄, 和这样大摇大摆叫阵可以说毫无关联,但秦笙让她做到了。
怎一个爽字了得!
心底每天都在杀人放火的预演成真了!浑身每个细胞都在为即将手刃仇敌感到兴奋而疯狂, 水世澄还想再骂上一骂,不过对一个胆小体弱的人在三千米的海拔负重大喊,帅过一秒之后她只想摸到车后去吸氧。
秦笙死死盯着紧闭的大门, 以她对姜淮的认知,他只会躲在下水道苟且, 把旁人推出来送死, 秦笙很确定, 这个缩头乌龟不会出来的,省些口舌,待会算总账。
瞄准,又是一枪。
事实上秦笙推断的没错,那道门内正回荡着歇斯底里的咆哮。
“废物!”姜淮狂捶轮椅失控怒吼,他准备了这么多年, 临门一脚,先是让最重要的秦笙逃了, 然后还有个黑水的漏网之鱼,联合起来上门寻仇,那么多人竟拦不住, 更好笑的是几次三番,捉孩子也能失手, 枉费自己赐予他们无尽的生命!都是干什么吃的,“一群废物!”
跟前的黑衣人见怪了他的喜怒无常, 畏惧的同时却无法不感到无辜,围剿大巫是右使的任务,跟他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而且守卫各项事宜都按宫主所说安排,分毫不差。
火攻本是奇招,谁道黑水的继任者竟然出现了,水火相克,捞不到短兵相接的机会,只剩这些人,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牢骚诸多。
来送信的黑衣人也是雪玉宫的老人了,他很清楚不该这样想,但实在忍不住,曾经他们生杀予夺无法无天,这两年却屡屡受挫接连溃败。
外面那几个太逆天了,铁车、重甲、一堆乱七八糟的暗器,一般盾牌根本顶不住,重盾坑坑洼洼看起来随时会破,活了一百来年都没见过稀奇古怪的妖法,根本无从下手。
无法制敌,他们倾尽所有也不过是拖延,对方攻进来只是时间问题,黑衣人很沮丧,他不愿试想那样的结局……
可他忘了,在雪玉宫,只看成败。
姜淮阴毒的眸子恶狠狠瞪向对方,黑衣人自知心声难听,却也无法,颤抖的嘴唇动了动,他自认有些资历能在宫主面前说得上话,所以才敢这个时候过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话到嘴边,噗地,整个人像烂柿子一样炸裂开来,徒留一地暗红血肉。
老部下一样说杀就杀,眼也不眨,估计黑衣人到死也没明白究竟那句话触动人家脆弱的神经。
姜淮暴躁甩掉手上血污,秦笙会不知隐秘出口在哪?“聒噪的蠢货!”
真是高看他们的用处了,废物就是废物!残次品就是残次品!
可衣袍斑驳的血痕明晃晃提醒他只是做着无用功,更让他怒不可遏,可恶,那个秦笙真该死啊!怎么就让她逃了!还有那个姓水的……他早该想到,他的得意之作失败了,右使那个女人根本靠不住!
驱虫药粉浓郁的味道熏得他非常暴躁,好在鼻息间熟稔的血气带着安抚的魔力,姜淮冷静些许,一双指骨分明的苍白大手撑着扶手试图起身,却无腿脚支撑,再次跌坐回去。
她们来得太快了,手段层出不穷,就算姜淮万般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他招架不来。
凭黑水和南疆那两个手下败将还不至于将他逼到如此境地,对,这一切都拜那个凌宴所赐,相比秦笙靠自己的能力,他更厌恶这种靠外物的小人,真是低劣的血脉!
深邃精致的五官抽搐扭曲,目光再次落向漆黑角落,身体却被轮椅困在原地。
他没办法了么?他有,他当然有,只一身窥探人心的本领,雪域当真是四族中最弱的那个么?不,神明是公平的!而他,只有自己有资格追随祂。
地上一大滩血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什么东西缓慢蠕动着朝他汇聚……
暗无天日的地牢陈年血污遍布,这霸道的腐臭气息也无法掩盖黝黑池水中蓬勃的血腥,“养料”吊在四周,与血池格格不入的白玉坛正在中央。
下定决心,姜淮昂头痛饮,大口吞咽着,黢黑粘稠的液体自唇角躺下,还有丝丝缕缕,蠕动着的碎肉。
玉坛让他喝了个底朝天,霎时间,姜淮气势暴涨,脖颈上一条条粗壮的暗纹蜿蜒向上,即将覆盖脸庞……
不同于秦笙背后的鲜红,竟是黑漆漆的,充斥着不祥的气息。
玉坛摔在地上,粉身碎骨,姜淮癫狂弑杀的眼眸好似野兽的竖瞳,血盆大口夸张的狞笑着,报仇,来吧,我要让你们有来无回!
雪玉宫宫外,秦笙心口一痛,水世澄脸唰的白了,她们都感受到了那来自血脉同源的召唤,却又完全不同的邪恶力量。
来不及细想,敌人的燃/烧/瓶更加疯狂,势要将她们的盾墙撕出口子,水世澄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而秦笙努力摸清内里情况,单黑衣人数量减少并不能让她开怀,她还没锁定姜淮的位置。
普通人对这玄之又玄的变故一无所知,还在与敌人搏斗。
渐渐的,守卫宫门的黑衣人倒下了,这次没有新人顶替了。
可能见攻击无效,换了策略异地再战?一般人都是这么想的。
但凌宴不算一般人,冥冥中,熟悉的不妙预感腾起,她感觉自己可能要倒霉了,而忧心忡忡的秦笙印证了她的猜想,“这下确定了,姜淮用了底牌,我还不清楚是什么……”
没人看到她难看的脸色,但能听出秦笙语气没了早前的欢快,“估摸是无法用常理揣测的方式,我们务必小心。”
众人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不敢掉以轻心。
黑羽令的非常方式:喂人吃下泡过的人心,在心口孕育个怪胎,从此被人奴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论哪种都让人汗毛倒数,接受不能。
雨晴赶紧把嘴闭得死死的,生怕吃进去脏东西,大伙也一样紧紧闭嘴,静候下一步指令。
凌宴无语到差点笑出来,果然啊,祸害遗千年,“先看看他们是不是诈死吧。”别待会从天而降给她一刀。
很自觉的防备上了。
水世澄喘着粗气,快速道,“确实死了。”她感觉不到血液的高速流动。
可大家都知道,黑衣人没那么容易死,中了克制他们的桃木箭头还能苟活一会,还没上机枪塔,只这点火力,黑衣人死的太快,也太蹊跷了。线朱负
初战告捷,却算不上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更加危险的境地在等待着她们。
各自腹诽之时,跟前紧闭的宫门忽然打开,火光映照的通道上明下暗,整齐的明暗分割给人一种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错觉,无声且诡异地邀请她们这群不速之客。
事出反常必有妖,凌宴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绝对没好事,“避开大门,三两分散。”
真正的危险即将来临。
众人紧盯宫门谨慎让出位置,凌宴咬着腮帮子头脑风暴,怎么进去最保险,像愣头青一样冲进去肯定不行,瓮中捉鳖,不能让鳖咬了手,好在她有秀才,她们背了好多板,准备也不少。
开光过的桃木粉制成的烟尘弹,没人能不呼吸,吸进去死的更快,听起来就很厉害!
她们推演过几次,用这个开路加上重甲突击,应该问题不大。
凌宴吐出一口浊气,缓解她沉重的身躯,老实说,就能力而言,塔卡是最强的存在,控风术独拔头筹,在水世澄开发出控血术后和秦笙不分伯仲,有她们珠玉在前,显得雪玉离奇的弱,但就秦笙的研究成果来看,如果真有造物主的话,那个顽劣的家伙的确非常公平……
爪牙快被她们杀干净了,还丢了两条腿,凌宴没法想象姜淮一个半残能有什么底牌,迷香、毒气?他总不能搞出大爆/炸。
未知更让人恐惧,猜测没有意义,现在也不该轻敌,“准备前压。”
命令已下,凌宴同其他重甲保持队型,缓慢朝前移动,后方投掷物随时准备跟上。
小心翼翼的靠近,她们趴在门边往里打量,预想的机关仍旧没有动静,走廊非常宽敞,和外表表现出来的一样财大气粗,烛火摇曳,灯台都是金的,地上几团阴沉似是水渍,屋顶化雪滴进来了?还是打着塌方的算盘压死她们,凌宴谨慎的抬头看去,什么都没有。
“是血。”秦笙的提醒反而糟糕,刚才她们杀的人都在高处,伤也不会滴在这里,“有古怪,小心着些。”
凌宴咽了咽口水,一马当先步入走廊,脚步与风声一道回响。
一步两步,所有人走了进去,很谨慎的抵住大门,还是无事发生。
整个走廊最常见的就是火,还有驱虫药,那个姜淮怕死她了,严密的防守使得秦笙对内里的结构一知半解,“前面是庭院。”
看来埋伏不在此处。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雪地覆盖的空旷庭院横七竖八,躺满了黑衣人尸体,暗红的血朝前汇聚,交汇于前方的大殿,好似一大把巨大的黑扫帚。
她们准备的投掷物也没用上,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凌宴下意识看向两个大巫。
二人凝重摇头,不清楚,也不是她们做的。
但这个时候自断一臂,姜淮真的疯了。
秦笙隐约猜到了什么,“送武器过来!”吩咐完外面的留守人员,她召集持枪的人跟她一起哒哒哒,非常不讲武德的扫射大殿,给门窗轰了个稀巴烂。
枪管冒着热气,孔洞中,逐渐露出一个巨大的人影……
众人惊恐的愣在原地,凌宴只觉san值狂掉。
作者有话说:
第548章生理不适[VIP]
手脚冰凉, 一片死寂。
凌宴决定收回那句话,未知的确让人恐惧,但当超出普通人承受的范围的具象恐惧清晰落在眼底时, 谁都会不受控住的战栗发抖,她也是其中之一。
眼前这一幕, 超纲了,她想吐,甚至没有听清脑海中的声响。
异状的恐惧扑面而来, 坚毅如秦笙也忘记扣动扳机,她的确猜到了一点, 也只猜到一点。
那巨大的人影, 是姜淮……
支撑巨大身躯的底部盘根错节, 像捅了水蛭窝一样密集缠绕,在血液中咕叽咕叽的朝四周蠕动,青筋虬结的粗壮隆起焕发着无尽生机,向上攀岩,显得那两条隐约能看出是双腿的存在诡异的纤细,仿佛倒扣的高脚杯。
双腿几乎与漆黑的水蛭融为一体, 只剩丝缕的人类肤色,破碎的布料零散挂着, 腰部以上的位置硕大的突起高耸,像饱满的胸脯,可他是姜淮, 男人没有那种美妙的存在。
凸起的赘生物围了一圈,一个个拳头大的暗红肉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感觉随时能炸开, 像极了金鱼头顶过剩生长的肉瘤,又像青蛙产下大团大团淤堵水渠的卵,让人忍不住瞎想这东西爆开会蹦出什么更糟心的玩意来。
过于巨大的“胸部”使得双臂被迫像竹节虫一样支棱着,托举肩膀上那颗如茶叶蛋一样光亮硕大的脑袋,酱汁沁入的黑色纹路一并浮现,在灰暗的皮肤上肆意蔓延,唯有绝对称得上娇小的五官保留了他原本的面貌,却像在棺材躺了半个月的死人,还有和野兽一样充斥杀机的竖瞳,确认是姜淮没错。
一只巨大的畸形章鱼,秦笙很快找到了精准的形容词,姜淮把自己变成怪物,就像他曾经对黑衣人做的一样,只是应该出现在心口的凸起,如今尽数从他身上冒了出来。
因果循环,强烈的生理不适,让灵魂也为之颤抖,秦笙从未哀怨自己的视力这么好过,也多亏了较好的视力,她发现子弹只给这个大怪物留下一个个微小血洞,血洞在愈合……刚才那一波并未造成实质伤害。
可以确定,雪域强悍的恢复,又或者说再生能力就是姜淮的底牌,这也是黑衣人存在的关键,他们吃进去的,应该是姜淮孕育的一部分,地上的尸体……很不幸,他们回归“母体”的怀抱了。
令人万分作呕的实验,好在现在不是弄清来龙去脉的时候,按理来说不该惊扰怪物,但抢夺先机未果,那就只能惊扰到底了。
怔愣只一秒,秦笙再度按下扳机,既然恐惧,那就从源头消灭,“打他的腿!”
训练有素的杀手们立刻跟上,集中火力给予敌人重创。
多看一眼都能原地爆炸程度,凌宴受不了了,在这种体量面前,弓弩弱不禁风的好似扣耳勺,但她还是跟着快速补箭,寄希望于快速将怪物拦腿折断。
然而当那水蛭组成的裙撑如水流掀起,挡住最脆弱的弱点时,凌宴脑海有个声音回荡:完了,让她倒霉的就是这玩意……
她们人人穿甲,就是打着推土机战术,高防高伤一路碾压,堪称最稳的打法,也舍弃了灵活性,尤其她还是重甲,这次在物理意义上获得力大砖飞能力的,是敌人。
怪物暴怒吼叫回荡,眨眼间水蛭爆涨,长长一条扫向庭院,如绞肉机的刀片一般疯狂搅动。
危急时刻,秦笙反应速度惊人,她一把拽倒行动不便的凌宴,水蛭贴着盔甲表面而过,众人也都以卧倒的方式躲避,那头沈青岚破口大骂,这玩意不能穿了。
可惜,敌人不会给她们重获自由的时机,水蛭再度席卷,凌宴狼狈滚在地上,秦笙还好,只来得及关心一眼,她立马摸出身后长刀,庆幸自己还没傲慢到全指望热武器,这个时候还是冷兵器好用,“砍断这些鬼东西!”
长刀竖立,锋利的刀刃对准来袭的水蛭,刺啦,随着手臂的疼痛,水蛭无比顺滑的断成两截,凌宴正要高兴,却见断掉的水蛭末端蜷缩成一团,而末端一枚像鳞片的灰色加壳格外瞩目。
我的妈……这,这好像是脚指甲?也就是说,姜淮分裂出无数根脚指头跟她们打架,满天飞的就是这玩意?
san值快清零了。
凌宴停止无用的有端联想,她背板的方案不包括对付这种怪物,就水蛭的反应速度和灵活性来看,贸然丢雷的结果很可能是在自己脚边炸开,她不允许这样的蠢事发生,她需要一个完备的方案,“坚持住,等……”重型火力支援。
话音未落,余光中秦笙满目惊骇,凌宴看到她竖起的刀,也看到她伸向自己的手,背后有危险,凌宴瞬间明悟,抽刀转身,然而沉重的身躯让她动作迟缓到无比缓慢,才将将转过身,立刻被一股骇人的力量击中。
嘭地一声,她看到秦笙成功斩断那截水蛭,来不及抓住自己的手越来越远,凌宴忽然意识到,自己被抽飞了。
高大沉重的盔甲笔直冲向山壁,沉闷的撞击声和秦笙的心一道发出悲鸣,“阿宴!”
那一瞬间,凌宴的脑子是懵的,甚至感受不到疼,当意识回笼向身上看去时才发现,她漆黑暗沉的盔甲落满山壁掉下的白雪,还有一块凹痕,胸腔剧痛。
要知道她整个人近三百来斤,这么大的力量以肉身之躯扛下,不死也残,败也盔甲,成也盔甲,像沙丁鱼罐头掉在地上,罐头瘪了,内里还是完好的。
小伤。
可肆虐的触/手正在袭击她的同伴,她们被怪物打了个措手不及,情况急转直下,凌宴心急如焚,秦笙正朝自己跑来,然而几条水蛭再度出现,她很确定,目标绝对是自己,“我没事,你继续火力压制!”让它没空出击!
水蛭破空直奔凌宴心口刺去,她咬牙提刀,如破竹般将水蛭一分为二,腥臭的血喷涌,呲了她满脸,而她很快尝到内伤的威力,呕出一口血来。
秦笙痛的快被撕裂了,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她才执意一身重甲,都是为了帮自己报仇,她才会出现在这……
如果凌宴有精力查看秦笙的黑化情况,那么在这个瞬间,数值直接跳满。
可她不是曾经那个满腔愤恨只会莽撞的拉全世界陪葬的秦笙了,她的爱人呕心沥血是为了助自己一臂之力,不是让她们死在这的。
那个位置太偏,侧翼无法观察到整个战场,但是最佳的支援角度。
理智和感情都有决断,她不会让自己两难。
秦笙牙呲欲裂,抬枪击碎冲向凌宴的水蛭,嗖的,飞刀利落斩断,是沈青岚,她不知如何退去盔甲,一身轻功轻盈的四处穿梭,还能分出心思掩护众人,她的游刃有余激怒了怪物,凭借一己之力愣是成为第四个目标,“你这副尊容,屎壳郎的杂种,粪球看了都嫌弃!”
或许她的谩骂激怒了姜淮也是原因之一。
“青岚,去找世澄!”趁这个空档,秦笙立刻奔向凌宴,她的痛吟在乱局中变得无比清晰,情绪积累到极限,谁没有底牌?!无非是她心疼、不让她用罢了,可现在心疼的是自己!
凄厉的啸叫响彻山脉,乍现的红纹不断攀延,同样无形的召唤,藏在暗处的大军即将奔赴战场!
坚定的挡在凌宴身前,火舌将不断袭来的水蛭打了个稀巴烂,秦笙记得,她身后的这个人说过,再强的人也要讲究基本科学道理,当时对付世澄如此,现在打姜淮也一样!
余光中,青岚已经来到水世澄身旁。
水世澄满地打滚躲避攻击,此时的脑袋像鸡蛋一样快散黄了,她扶了扶头盔,缓了几秒,“哦,哦!”对,控血能对付那个怪物,流血越多,她越容易!
秦笙咬牙,既然都是血脉的力量,那就分个高下出来,“拖住这个怪物!”
如果创造她们的神明真的存在,公平如祂,一定会给出她想要的答案。
危机和恐惧加持,水世澄迸发出惊人的能量,一条饱满丰盈的水蛭愣是让她抽的干瘪,软踏踏耷拉在地上。
血泊凝出数不清的利刃,再度成为水世澄的武器,朝水蛭砍去。
底牌,她们有两张!秦笙信心暴涨,势均力敌的对手上阵,己方压力大有缓解,而千呼万唤的火力支援终于到了。
后援组收到命令,绞盘、钢板和车子,硬生生将沉重的机枪塔推进雪玉宫大门,不知疲惫的火舌朝怪物双腿急速扫射,血肉飞溅水蛭一断再断,怪物不得不分心调用更多的力量防护,在分不出心思攻击。
此消彼长。
机枪就是机枪,高速火力势不可挡,水蛭的支援赶不上毁灭,更等不及恢复,怪物自顾不暇,它的弱点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好机会!
沈青岚见缝插针丢了个手榴弹,精准落到怪物脚下,怪物竭力去挡,一声巨响,血污腾起,巨大的上身向后倒去,几根水蛭一撑,又站了回去。
有戏,负伤的人们眼前一亮,就是这个时机,投掷武器、各种攻击一股脑招呼过去,势必乘胜追击。
怪物的大脑袋明显保留了人类的智商,他也不是傻的,眼见不敌怎会傻站着挨打,驱动密密麻麻的“脚趾”迅速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别追!”秦笙冷静拦住前压的众人,“我们不熟地形,先查看伤员。”
说着,赶紧扒凌宴盔甲,看到那处凹坑,啪嗒,雪地留下了眼泪的专属痕迹。
“我肋骨好像断了。”凌宴屏着气,小心说道。
秦笙急急的哭腔打断了逞强的小红人,“你别说话!”
她很害怕,怕到指尖颤抖,只能祈祷盔甲内,她熟稔的身体还是完好的……
作者有话说:
第549章不能死啊[VIP]
危机解除, 当肾上腺素褪去,凌宴身上没有一处不痛,剧烈的疼痛让她不敢喘气, 耳边嗡嗡作响,短促的呼吸让她害怕起来。
生死攸关, 最牵挂的人就在眼前,或许也算一种幸运。
凌宴满脸是血,黑红的脸显得眸子格外清晰, 定定注视秦笙,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而那蔓延到眼球的红纹更让她心痛, “别哭, 你受伤了么。”
秦笙崩溃摇头,恶狠狠地骂道,“闭上你的嘴!”
不同于面对怪物,这种恐惧名为失去。
她中气十足,应该没事,凌宴不再吭声, 违抗生物本能从来没那么容易……她不愿秦笙这样,可谁能料到姜淮变成那样的怪物, 事到如今,没有如果,也没有早知道。
她有太多牵绊, 没那么英勇无畏,她也怕死, 秦笙哭的她也想流泪。
“她没气了,快来救人!”绝望的呼喊加重了她们的恐慌。
不知出事的是谁, 不过想也知道,出事的多是和凌宴一样的重甲,而严重的内出血会很快休克丢掉性命。
这时候就连心肺复苏都无法进行,一下按下去,血从嘴巴鼻孔止不住往外涌,急救人员无从下手,但好在她们还有水世澄。
生死之间,水世澄像陀螺一样辗转在伤员之间,顾不了太多,流出来的血先塞回去稳住血压,止血、打针、急救,按压心脏,快速让血液恢复流动,简陋的呼吸机一下下按啊按。
时间不等人,她大声呼唤秦笙的名字,“快来救人!”
有她们在还能抢救一下,她忙不过来了。
秦笙好不容易剥下那层厚重的罐头皮和里面的御寒衣物,她摸到了她凹陷的肋骨,贴近心脏那侧,正是她摔倒后回身看向自己造成的。
几乎心脏骤停,秦笙反过头来疯狂召唤水世澄。
她极尽疯魔似得尖叫瞬间让大家意识到缘由,凌宴受伤了,所有人都懵了。
水世澄捧着药匣跌跌撞撞跑来探查,苍白的脸松了口气,“哦,还好。”
总归不会比断气更糟。
不像秦笙关心则乱,水世澄还算镇定,“没扎到内脏,主要还是内伤,我先给她止血。”伤的不轻,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封住出血点,剩下的不在水世澄擅长范畴,听众人呼唤她急忙过去帮忙。
以□□之躯承受那种程度的重击,脊椎都会断掉,结果只有当场死亡,万幸重甲足够坚固承受了大部分力量,搞的都是内伤,也算祸福相依了。
凌宴暗自庆幸小命苟住,天乾身体素质还是强的,因疼痛而狰狞的五官勉强挤出一个笑,“你听到了,别担心。”
她这个嘴大概是闭不上了。
秦笙痛彻心扉,没空斥责不停医嘱的患者,噼啪留下的泪落了凌宴满身,她深深吸了口气,针筒果断扎向凌宴肋间,“你乖乖的,不许动了。”
这地方太冷了,失温只会让一切更糟糕,秦笙召唤担架将她抬去温暖的地方,后援队在忙了。
冰凉的药水激的凌宴呲牙咧嘴,应该是镇痛用的,她缓缓吐气,静待药水发挥作用。
看她疼痛又虚弱的模样,秦笙眼泪止不住的流,她一直在她身后,她把自己保护的很好,若非她挡在前面,以自己的力量无法轻易斩断那玩意。
上上下下检查一圈,看秦笙行动如常,凌宴放心了,“去、去救人吧。”
她带出来的人,要活着带回去。
有那个一个瞬间,秦笙真是恨透了她的责任感和善良,可打动自己的,也是她的责任感和善良,她就是爱着这样一个人,贴了贴她满是血污的脸,“好,我去救她们。”
略作温存依依惜别,担架将凌宴抬走。
秦笙拼命克制着随她而去的冲动,赶去抢救。
人们惊魂未定,沈青岚和还有行动能力的堤防大殿,怪物尚未死去,而她们伤病满营,难以应对它的偷袭,“阿笙,先撤吧!”
反正黑衣人死光了,只剩一个姜淮,怎么都能弄死他。
秦笙同意了,她忙于救治,大局交给沈青岚主持。
水世澄知道不好去追,可没第一时间杀死仇人真的很不甘心,“月明那边能不能顶住……不会让他逃了吧。”
她实在担心,她们伤残大半,若不乘胜追击,以那怪物的恢复能力,再想治他于死地就难了。
对讲机是个好东西,月明那边知道怪物的存在,已经有针对性的布置陷阱。
“他逃不掉。”揭开头盔插管,秦笙脸一白,跟前躺着的面孔无比熟悉,最会享受、整天养老挂在嘴边的那个,是雨晴……
秦笙心底有那么一丝崩溃,和凌宴一样,她们都无法承受失去。
金针没入心口,她十分粗暴地召唤她停止跳动的心脏,“你不能死、你还得在家养老,我们谁都不能死!”
水世澄打起十二分精神配合,“别急,我们还来得及。”压制来得很快,其实没过去多长时间,还有救的。
不知过去多久,见了多少熟悉濒死的面孔。
秦笙脱力撑在地上,极尽疯狂,“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水世澄濒临极限,跪坐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吸氧,她这才注意秦笙的红纹蔓延到了脸上,好像自己也快了,“你……”
秦笙满手血污恨恨抓着地上的雪,留下一个血手印,几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我要亲手杀了他!”
一字一顿。
水世澄有点被她凶残的模样吓到,弱弱道,“那、那记得带我一个。”
雪玉宫外,后援队以最快的速度避风处搭起帐篷,火炉很快让里面暖和起来,到处都是痛吟声,凌宴躺在睡袋上,望着一个个抬进来的伤员,心急如焚,她忍不住撑起半边身子打量,“怎么样……”
别死啊!
“哎呦我的天老奶,快躺好。”浑身多处骨折,还有心思关心她们呢,大家心里酸酸的,也暖暖的,大夫不敢用力,轻轻将她按住,“大家很有经验,没撞到脑袋,有族长出手,好几个没气的都活过来了,现在她没在,您可不能乱动,出事了我没法跟她交代呀!”
当然,救活了也伤的很重就是了,以后怎样不好说,但最起码大伙有以后,跟着这样的人,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你快去救她们吧。”凌宴乖乖躺了回去,结果这么一动,头晕的厉害,歪头狂呕,她一定是脑震荡了,难受极了……
迷迷糊糊,凌宴感觉有人给她擦脸,是秦笙,她脱下了盔甲,身上的手术服还沾着血,遍布红纹的脸上满是疲惫,看周遭模样她们已经转移到山下,天色也晚了,自己昏过去了?不对,身上不疼,应该打了麻醉,手臂也被夹板固定好了,肋骨也怪怪的,“你给我做手术了吗。”
秦笙怜爱抚摸凌宴的额头,轻声喃呢,“是啊。”
亲手切开爱人的皮肤,纠正她错位的肋骨,缝上她的骨膜,煎熬,她每分每秒都在崩溃,又不得不坚强,和上次救不一样,也一样,只有见到这个人真正醒来才能安心。
凌宴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蠢话,这种手术也只有她老婆能做了,现在脑子不好,她很快原谅了自己,“大家还好么。”
“还好,我救回来她们了,你托付我的,我都做到了。”秦笙轻声回道,视线逐渐模糊。
凌宴虚弱笑笑,“我就知道你能救我,好棒的秦大夫,医术高明,救我们狗命。”
“可要不是我你怎会……”受伤,是她一定要报仇,秦笙崩溃捂脸。
“哎呀!”凌宴痛呼,引得秦笙惊慌起身,“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嘴巴痛,要老婆亲亲才能好起来。”凌宴眼巴巴索吻,抬手伸向秦笙,秦笙红着眼眶凑到跟前,气得想打她,又舍不得,凌宴轻轻抚摸她的后脑勺,“我们说过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没有你,我也会来到这里,不要自责。”
“你真是……”好傻的人,秦笙吸了吸鼻子,在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巴上轻轻一吻,“快点好起来,好多人来看过你了,大门上的金镶玉都给你留着呢。”
凌宴差点笑出声,好在麻药劲儿没过她还能笑出来,那么多金镶玉,一定得抠回去带走,不然都对不起她这身伤,“好呢,你忙完了么,要不要陪我歇歇。”
劫后余生,攥着秦笙不放的手暴露了她的心情。
秦笙趴在她床边,“我陪你。”
凌宴“嗯”了声,“上来睡吧,休息好了去杀姜淮。”
秦笙摇了摇头,“我睡不着。”自从回来就一直在做手术,即便她很想快速恢复体力快速了结这趟寻仇之旅,可闭上眼睛都是凌宴凹陷的胸骨,她不想睡,连衣裳懒得换。
“呜。”凌宴清清嗓子,很快得来一点点水润唇,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唇,断断续续地道,“那个家伙好倒胃口,我记得青岚姐还‘夸’他凹凸有致婀娜多姿……你知道吗,那水蛭似得触/手其实是他的脚指头,给我恶心坏了。”
她的手就是砍那玩意的时候被砸断的,劲儿太大了,骨骼承受不住,她有点怀疑如果没有盔甲会不会造成开放性骨折,咦,想想就痛。
“脚趾头?”这她还真没注意,不知青岚知道了如何直视那些词,秦笙每个细胞都被膈应的不轻,忍不住呕吐,可胃里空空如也,吐不出什么。
等她平复,凌宴看看屋里的奶粉罐,虚弱却不容置喙,“喝点东西去。”
秦笙拗不过,只得冲了杯奶粉,忍着恶心灌了下去,“唠唠叨叨,这样行了吧。”
凌宴缓缓点头,她就是想跟她说话,等麻药劲过去想说也说不出来了,“躺我旁边。”
无法拒绝重伤撒娇的爱人,秦笙认命脱下手术服,小心躺在凌宴身边,她以为自己睡不着的,而熟悉的气息环绕,积累的疲惫迅速将她拉入梦乡。
很快,意识出现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恨意正疯狂啃噬。
作者有话说:
第550章再赴雪玉[VIP]
野兽嘶吼, 猛禽长鸣,兴安山脉的夜并不平静,地道同样, 窸窣的声响不时窜出吓人一跳,血池中的怪物顶着巨大的头颅疑神疑鬼, 他很清楚,秦笙绝不会善罢甘休。
腕足拔出深入肌体的箭支,姜淮骂了句脏话, 低沉的声线不似人声,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坑坑洼洼的身躯泡在血池中, 若有似无的血丝滋养破损的血肉, 爆炸造成的血洞正缓缓愈合,一条条触/手的腕足即将重新焕发生机,直至每一条都强壮有力,轻易扫清障碍。
伤势妨碍了巨大化继续,相信他能找到方法稳定身体,就像曾经制造黑衣人一样。
不过……真是美妙的变化, 弄断他一双腿,结果长出无数双, 那个凌宴已经自食恶果了。
“哈哈哈!”怪异的笑声回荡。
只可惜,他还需要一点时间修复,可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胸前的大片赘生物跟着呼吸起伏, 阻挡了大片视野,这是唯一不妙的转变, 姜淮深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眼, 他得想一想。
大门有人把守,暗器就在那,尝到那东西的厉害没人会再自讨苦吃,而密道的另一端开在山林间,破车开不进去,暗器也搬不上来,只对付几个人而已,可以一试。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会回来的。
生死时刻,姜淮愿意选择妥协,他还在计划如何逃出生天,殊不知危险已悄然临近,秦笙的大军悄无声息抵达战场。
血液自“养料”身上的小洞滴滴汇入血池,常年浸泡的血肉飘在上方幽幽游动,好似活物般朝那巨大的身躯靠拢。
漆黑的身体完美融入血池,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甲虫遵循大巫的诏令无声靠近,数量不计其数。
等姜淮发现的时候,硕大的躯体已被密密麻麻的黑色甲虫覆满,正在他身上大快朵颐肆意啃噬血肉。
失去原本功能的手无能为力,姜淮驱动腕足扫去身上的黑虫,打落一批,后来者立刻居上,他被虫子包围了,这群可恶的东西竟顺着伤口钻进他身体里!
驱虫粉失效了,灰黑的脸庞愈发阴沉,好生狠毒的手段!
蜿蜒的腕足取来火把,虫群稍退,但收效甚微,好在有些作用,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噌地,庞然大物跃出血池,带出大片黑血和甲虫。
全方位伫立的火把好似一朵倒立的百合花,虫群褪去再进不能,姜淮非常满意地抖掉身上的甲虫,轻蔑一笑,他说过,神明是公平的,这种程度要不了他的命。
蠕动的腕足翩然离去,通往逼仄的甬道,将虫群甩在身后。
枯木与新芽交错的森林间,月明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暗道出口,不停回忆她接到的新任务,新任务很简单,就四个人:逢场作戏。
接收消息的那一刻月明就明白什么意思,可她不得不强迫自己翻过来覆过去思量,不然她会控制不住自己回到那闭塞的村落,回到营地去探望在鬼门关转悠一圈的人,那样的重伤,那个人还会不会、能不能笑着跟她说:“回来帮我带只烧鸡。”
她发誓!她要烧鸡就给她买烧鸡,即便鹅更大、更贵,她也只会带烧鸡哄她欢心……然而作为前杀手、如今家族的中流砥柱,她不能违抗命令,绝对不能。
“月姐,有动静了。”手下的汇报打断了她的思绪,月明神情一凛,咔嚓一声子弹上膛,“来的正是时候!”
不需做戏,她、这里的所有人都会全力以赴。
发泄恨意的子弹封堵怪物的出路,火舌照亮了北域的夜空,但对付姜淮这点火力远远不够,挠痒痒一样,这不是白天的庭院一清二楚,夜里哪有那么容易瞄准。
他特意带了盾牌,只要堤防那爆开的玩意,很快就能逃出去了!
借着微弱的光亮,水蛭一般蠕动的腕足若隐若现,窥得怪物真容,饶是早先知晓它的存在,众人仍吓得不轻。
姜淮时刻注意周遭,杜绝投掷物毁掉他的逃生路,然而庞大的身躯让他无法看清脚下,正当他琢磨腕足传来的诡异触感——地面的土被动过,是不是脚下有大坑的时候,爆炸从未曾设想的角度袭来,轰的从脚下炸开,土花四溅。
一声接一声,地动山摇,暗道瞬间坍塌。
众人欢呼雀跃,“这不炸死也该砸死了吧!”怪物一定得死!
月明眯了眯眼,不置可否。
秦笙猛地睁眼,肃杀嗜血的眸子在落到熟悉的睡颜时骤然柔软。
但给她守夜检查病号的好学生吓了一跳,小声汇报道,“凌族长睡的不安稳,我来按两下止痛泵。”再去检查旁人的情况。
断了好多根骨头,是很疼了。
秦笙拢了拢凌宴散落耳边的发丝,深情而眷恋,下一瞬利落起身来到隔壁房间,“醒醒。”
水世澄迷迷糊糊爬起,“谁出事了。”
“没人出事。”秦笙笑了笑,“带你去报仇。”
水世澄眼睛瞪得像铜铃,立刻满血复活,“来了来了。”
不远处的房内,发髻一丝不苟的道士手臂吊着白布,抱剑盘坐,只是木剑早在和怪物的搏斗中断的分崩离析,认出脚步声,公孙照一跃而起,迅速跟上。
天还没亮,一行人顶着呼啸的寒风走向她们的大越野,瘪了的轮胎已经换好了。
沈青岚打了个哈欠,不禁缩起脖子,“刚才船上传信,去找芷儿的黑衣人被逮个正着,小宝贝没事,只是黑衣人的尸体还对不上数,我让她们尽量去找了。”
秦笙“嗯”了声,“不用找了。”找不到。
众人:?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秦笙歪头,莫名其妙,“芷儿是我的女儿,这很难猜么?”
她脸上妖冶诡谲的红纹让众人陷入沉默,是啊,芷儿是她的女儿。
秦笙扬了扬嘴角,为了最大限度保护女儿的的安全,船只离岗漂泊在海上,人为制造出的天险,小小的黑衣人如何同海里的掠食者抗衡,要知道海洋动物可比陆地的凶猛、也巨大多了,鲨鱼撕扯、一口鲸吞,这点小忙相信它们很愿意效劳。
姜淮想劫持她们的芷儿,呵,简直异想天开,芷儿憋了股邪火没处撒呢,正好撞枪口上了。
也不知道小人知晓她母亲伤重又会气成什么样,秦笙不禁头疼起来。
除了早前不知情的公孙照,沈青岚和水世澄还算接受良好,杀人者,人恒杀之。
沈青岚精神抖擞,小宝贝没事就行,“不过说起来,我还以为你会等她醒来再去。”
这个她说的自然是凌宴。
秦笙笑得意味深长,“谁说我不等她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少的了她的大功臣。
“那……”毕竟是一起做过坏事的关系,沈青岚非常默契的读懂了秦笙的意思,“哇哦!”
秦笙率先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揶揄讥讽,“搞什么怪声,别跟我说你们不想。”
众人失笑,怎么会不想呢,她们想的不得了。
第一波复仇小分队出动,而有一就有二,还有再三再四,只有敌人的血肉和痛苦的哀嚎才能化解经年累月的恨。
大灯亮起,直奔雪玉宫。
不比第一次来,这次大家紧张,却也轻松不少。
沈青岚咂着牙花子,“那么多玉竟然拿来修宫殿,哪来那么多银子啊。”
大家也很纳闷,“也太骄奢淫逸了些。”
秦笙淡淡道,“有玉矿,他们自己挖的。”应该也是定居必备的资源点。
一听有矿,沈青岚苍蝇搓手,“在哪呢?”她真的很想贴补家用。
那可是玉矿,比金子还贵,谁能不心动,听着也爽啊,公孙照感觉断了的胳膊都没那么疼了。
熟料秦笙一句话噎得几人说不出话,“等阿宴好了再说。”
又被她一句话打满鸡血,“反正这片以后也是我们的地盘,到时随便采,挑好的拿。”
暴富了啊!暴富!
灯光照亮雪玉宫大门,比财富更令人动心的是宫殿的主人。
几人轻装上阵连皮甲都没穿,守卫很不放心,沈青岚就纳闷了,怎么一个个都跟阿宴似得絮絮叨叨,她们像没事作死的傻子吗?
秦笙脸不红心不跳的忽悠大法让尽职尽责的守卫放她门过去,手电筒笔直的光线照亮四周,快步通过那条血腥路,顺利抵达大殿,门窗已是残破不堪,昨日清晨战斗的画面历历在目。
“跟我来。”秦笙走在最前面,沈青岚自觉跳到更前排除危险,其实已经没有威胁了,不过秦笙没吭声。
里面很空旷,然而每一样存在都让人不寒而栗,堆积的人骨、骷髅,悬挂的人皮,以及红纹遍布的玉佣,如战利品一般供人把玩,无一不诉说着这里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水世澄恍惚走到跟前,在一处玉佣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压抑到极致,悲苦绝望的呜咽声回荡,“娘……”
令人窒息的悲恸,众人红着眼别过头去。
秦笙瞳孔逐渐失焦,她想到了自己的双亲,却也只有一瞬,她很快冷静下来,对沈青岚和公孙照道,“你们看着她点。”
感觉一定会哭晕。
“那你呢?”沈青岚可不放心秦笙独自一人面对那种怪物。
“我去找他。”秦笙默了默,“相信我,下面的情况你们都承受不来。”
会是一辈子的阴影。
沈青岚很想抬扛,也真的抬了,“那你就能承受了?”
秦笙前所未有的严肃,“是的,姜淮的那些实验怎么来的没人比我更清楚。”她大概是最了解雪玉全貌的人。
沈青岚想到邪血是雪域族人的血肉,登时脸一白,竟不敢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