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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景之妮妮。”小凌芷开门露着颗小脑袋,晃晃手里的小筷子,“你看,我有好好练的。”

这孩子,顾景之露出一个笑, “嗯,芷儿好乖, 关好门吧,莫要着凉了。”

“好呢好呢,妮妮晚上跟我吃饭!”不给先生拒绝的机会, 小脑袋嗖地缩了回去。

古灵精怪的。

顾景之唇角勾起,笑意盈盈, “小人可心,刚走就有些想她了。”

热情但不功利, 赤诚温暖,哪有人会不喜欢呢,这样的学生顾景之简直喜欢的不得了。

整理好情绪,秦笙出来将顾景之正好听到这句,夸孩子,就是变相的夸大人教育得当,俩人也十分骄傲,凌宴笑得灿烂极了,“等寒假不必上课,让她去你那小住?”

顾景之自是应下,家里有孩子热闹多了,“好啊,婆婆和娘都念叨她呢。”

秦笙笑着将人迎进屋内,凌宴把孩子的行李送回屋,略带俏皮地问二人,“我去准备晚饭,给你们一个点菜的机会。”

秦笙看向来做客景之,“好久没尝阿宴的手艺了吧,家里什么都有,你点些爱吃的,我负责查漏补缺。”

“是很久了。”顾景之略作考量,“我们简单吃一餐,小馄饨可行?”

滋味甚好、还有热汤驱寒,比做满桌菜轻松得多。

“当然行,不过光吃馄饨单调了些。”景之太体贴了,秦笙嘴巴馋得很,就想吃好吃,“我还想要蚕蛹,蒜蓉大虾,再给芷儿烧个排骨,拌个小菜,阿宴你想吃什么再加,这样如何?”

这些都是景之平日来做客青睐有加的菜,这人太有分寸、太保守,秦笙就捡着点了。

好吃又有营养,凌宴比了个手势,给她们拿来热水壶倒上果茶,“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耐性等着吧。”

她去厨房忙活做饭,留二人独处交流,究竟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还是一个诸葛亮带三个臭皮匠合成的诸葛亮,即见分晓。

和聪明人打交道很多事情都不必明说,非常舒服,顾景之正在思量如何开口,只听秦笙打趣道,“这么喜欢芷儿,不若你也要个孩子?你那未婚妻呐,怎没见人影。”

“那武习教头路上遇了些事,青岚得信过去帮忙处理,不知何时才能回。”孩子……果然还是别人家的招人喜欢,她暂时没那个打算,面对秦笙的揶揄,顾景之神色不改,反将一军,“你呢,你们两个感情这么好,打算何时让芷儿抱上妹妹?”

秦笙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呛到。

秦笙:……

相互扎心,但吃瘪的人总是自己……这个黑心的家伙太能装了,真的可恶哇!

说不过景之,秦笙认输了,还是等那姓沈的回来磋磨她好了,她深吸了口气,整个人洋溢着一股做作的端庄,“天灾人祸世道那么乱,一个芷儿就让我俩忧心挂念,还是等太平些再说吧。”

“双亲爱女之心,必为计之深远,这样也好。”顾景之点点头,顺杆上爬,“世道太平,阿笙便能太平了么?”

不只是世道,还有心照不宣的隐秘,她为知己安然而来,定要问个明白。

秦笙说过,总归要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让景之自己选择,她想好了该怎么说,可话到嘴边,望着那表情淡漠却双眸专注的人,她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我……”

与除阿宴外的人交付真心与信任,事到临头,秦笙难免紧张、也有些害怕。

顾景之正襟危坐,静待后文。

看她这个模样……秦笙心情微妙一瞬,景之大概是不会安慰人的,但她主动找上门、主动提及出现在这里,已经能证明很多事了。

秦笙镇定下来,抱着手炉缓缓开口,“景之,你那么聪明,很多事都瞒不过你,如你所想,方钰受伤只是幌子,的确不该我们离家一月,实际是这趟去县城只为验证仇人的踪迹。

曾经你问我究竟是谁,我唯有搪塞,无法告知与你,只因我的身世来历隐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告诉你我天赋异禀,身负全家一千四百余口性命的血海深仇,仇人撒下天罗地网要取我的命,若被旁人知晓我和芷儿的下落……乃至死得痛快都称得上解脱,与我牵扯,你必定卷入其中,而一旦走漏消息,血雨腥风,你、包括任何你在意的人皆无法善终,你确定还要知道吗?”

她顿了顿,补了句,“你是我信赖的挚友,我和阿宴能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你,但此事危险至极,知难未退并非坏事,你置身其外绝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交情,望你三思后行。”

秦笙很矛盾,一方面希望景之的脑子能为她们出谋划策,一方面景之难得安稳,又不忍她背负这些,心情左右摇摆,十分复杂。

跟她讲清弊端,也算是个台阶,只求不影响往后。

曾经心狠手辣无比果决的蛇蝎换了一副心肠。

“原是如此。”秦笙这番话并没有吓退顾景之,反倒让她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听那全家一千四百口性命的血海深仇,又想起秦笙原先的遭遇,她扼腕叹息满眼痛惜。

思索一瞬,顾景之深深吸了口气,严肃问道,“你的仇人可是圣上?”

普天之下大概只有皇帝才能犯下如此血案,顾景之还算镇定,她和凌宴一样是个行动派,遇见问题、解决问题,甚至已经开始思索如何助她复仇了。

秦笙默了默,如实相告,“那是比皇帝更可怕的存在,邪魔歪道,人马遍布天南海北,数不胜数。”

“天呐……”称得上邪魔外道的势力,手段只会比皇帝更加残忍可怕,向来淡漠的顾景之倒吸一口凉气,她怎么也没想到秦笙会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脑筋飞速运转,顾景之再不拖沓,严正道,“阿笙,就是危险我才更要知道,你们怕我出事、就连做坏事都要将我刨除在外,唯恐我担上恶名,我何德何能,得你们如此维护,可我与阿宴说过,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经历诸多灾祸风浪,我们更是生死之交,是一家人,这份羁绊扯不开、剪不断,我要做的,不是独善其身保全自己,而是竭力保全你们,你们安好,我全家方可安稳度日。

景之不才,愿为知己者死,但请阿笙言无不尽,你我齐心协力,共御仇敌!”

她铿锵有力,坚定不移。

许是今日守得月开见月、感触良多,忽而,秦笙唰的一下眼泪夺眶而出,满口哽咽,“好,我告诉你!”

从头说起,顾景之看到那身形诡异全然听从秦笙指挥的小狗,大惊失色,她还以为是秦笙自谦医术之言,原是这般天马行空的天赋,不过也无甚区别就是,如此仙人之姿竟是她至交好友……

顾景之很快坦然接受了去,全无畏惧,而这样的人竟遭受重创,敌人竟然有多可怕……她努力镇定心情做好心理建设。

而接下来,秦笙带给顾景之的震撼如海浪般汹涌不绝,冲破了凡夫俗子之佼佼者的认知,一杯又一杯的果茶入口,惊讶暂且压下,渐渐的,顾景之神情凝重,越发糟糕。

从避世而居的家族遭难到逃跑寻错方向失足落入北地,再到与凌宴携手同行以来探听到的消息,黑羽令的恶行罄竹难书,秦笙的故事很长,信息量非常很大,顾景之全神贯注,生怕错漏,直到临近尾声,提及在公孙照那知晓的雪玉宫,她猛地一怔,头一次出言打断,“可是白雪如玉的雪玉宫?”

如此阴邪行经,一般只会像阿宴那般以为是血狱,景之竟直接猜中正确答案,秦笙非常意外,“正事,怎么,你知道么?”

她确实知道一点,顾景之点了点头,表情古怪又疑惑,很难把婆婆讲给她的故事和秦笙的血海深仇联系在一起,略作思忖,还是道明流传下来的逸闻,“顾家先祖游学时曾迷路误入一世外桃源,雪峰之巅有一座冰宫,名为雪玉宫,城中居民世代在此隐居,十分好客,据说唯至纯至善之人方可寻及入口,相聚是缘,先祖得热情招待,不过翌日梦醒时分,先祖身旁唯有寻她的同窗,无人相信那段奇缘,只因四处白雪皑皑,哪有城池的模样,都道是她几近冻死时的幻觉,然而先祖坚信是城中居民救了自己。

北地向来有雪怪的传闻,先祖担心此事宣扬出去牵扯上精怪,不光累及自己名声,还会引得些猎奇之人扰了雪玉清幽,只在家中提过几回,当志怪故事教导后代向善。

你口中之雪玉与先祖境遇天差地别,一时我也无法断定二者究竟是否同名,不过……雪玉并非先祖幻觉,这些年来我暗中查找清心丹出处,翻阅古籍,隐居大族之事稍有记载,其中:北之雪玉,纯白无瑕,唯有缘者可一探究竟。想必不止先祖得以入内,雪玉的确存在。”

秦笙紧紧攥着手炉,微红的眼目露精光,看出她的迫切,顾景之也不再长篇大论,连忙告知她最关心的问题,“先祖刻意抹去地点,古籍亦未曾写明,均无从考证。”

遇见雪玉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至纯至善,这样的人万万不会透露雪玉的位置。

秦笙提起的那口气登时散了,撒开发痛的手掌,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失落的,沈青岚、公孙照的渊源是阿宴得来的,她不能总是指望坐享其成啊,景之一个普通人,从家族和书本帮她验证雪玉的来由已经很不容易了,“果然是雪玉覆灭,让奸人得了道啊。”

顾景之“嗯”了声,倍觉惋惜,“按说四族皆有仙人之姿,我觉雪玉的能力应该能看透人们的心声,才会放心邀请先祖之类的人进去,百年来无一错漏……”

几乎可以确定北地的能力就是读心,然而说到这,俩人心里具是咯噔一声,她们联想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可能,“那邪血……”

难不成是北地原本族人的?

作者有话说:

秦笙:如果景之不怼我我会更喜欢她!

凌宴:那你就不要撩拨人家啊。

秦笙←又菜又爱玩,说不过景之只能找青岚撒气。

青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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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同仇敌忾[VIP]

就在她们以为事件以足够惨绝人寰, 那黑羽令的所作所为总能再度拉低人性的下限,秦笙和顾景之表情难看至极。

黑羽令布局几十年养出这样一批手下,所需邪血的数量难以计数, 然而人血是有限的,若是杀人取血, 雪玉一族的人数万万供不起黑羽令如此规模……

也就是说,那些人很有可能还活着,供那侵占了雪玉宫的魔头取血害人?

顾景之愤恨至极, 饶是半个局外人,一向镇定的她都无法保持平静, “罪大恶极, 枉为人也!”

原本秦笙憎恶着雪玉, 不曾想他们也是苦主,活体剥皮、取血,受尽折磨饱受凌辱,比牲畜还不如,四族无一不惨,几尽灭绝……族人谨遵圣训避世而居, 竟落得如此结局,何其无辜, 让她如何不恨!

秦笙胸口剧烈起伏,她快气死了,熟悉而陌生邪火乱窜, 恨不得拉整个世间陪葬!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阿宴和芷儿、还有很多人帮她, 只要报仇就可以了,秦笙咬牙切齿, “我定要将那始作俑者扒皮抽筋,日夜凌迟!”亦难解她心头之恨,她绝不会让那人轻易死了!

如此惨剧,本就不擅长安慰人的顾景之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拍了拍秦笙手背,递上茶杯,沉声道,“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把那人揪出来!”

两双通红的眼睛彼此凝望,努力平复,好半晌才从那滔天的血恨中平静下来。

生气不仅伤身还消耗心神,情绪剧烈起伏十分累人,秦笙叹了口气,将最后一点关于后山铁矿、赵江河可能被替换的推测以及她和凌宴商量的法子告诉顾景之,“我们打算以财路入手,顺藤摸瓜,寻到雪玉的位置,暗中使绊子削弱黑羽令的力量,待时机成熟直捣黄龙!”

现在要再加一条,把那些受苦受难的雪玉族人救出来,当然,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

“敌人如此强大,这是一条非常漫长的路,每一步都要非常小心才行,不过你只要不暴露身份,这是个绝佳好主意。”顾景之非常赞同这个提议,以秦笙的能力,这样下手不易察觉,低风险、高收益,计划非常完善,倒是她没想到后山的秘密,阿宴和阿笙两个人都有要命的大麻烦,太难了……难得让人心口闷痛。

工坊和阿宴收养的孩子,应该都是为了重建阿笙的家族,如今的局面,未来的商队也能成为有力的武器。

顾景之很快想到自己能做什么,“往后我来跟进商队如何,这样你们也能轻松些,专注打点家里,根基稳固、才好开疆拓土。”

待商队据点遍布天下,那黑羽令再变化莫测,亦插翅难逃!

秦笙喜出望外,忙不迭应下,“真的吗?那就太好了,不瞒你说,我俩真忙不开了。”

她和阿宴事情太多分身乏术,整日探听情报,她要分出心神制药、试验,阿宴比她还忙,工坊的工程、织物,还有种地、选种,连带水果畜牧样样操心,她是看在眼里,痛在心底,景之知根知底,心里有成算,又在药铺做过账房,交给她来做她自是放心。

“你们早该开口的。”顾景之不知叹了多少口气,感慨道,“没想到你俩这般还能分出精力接送小芷儿,我实在佩服。”

如果是自己,那一箩筐的事务,连家业带复仇,顾景之都没法保证自己能分出精力来带孩子。

严格来说芷儿不算阿宴亲生的,然而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秦笙苦笑,“芷儿年岁小,阿宴生怕她被旁人影响歪了性子,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比她这个亲娘还细致,简直好得令人心疼。

“遇见阿宴也算峰回路转了。”顾景之满心感叹,她、青岚、秦笙、小芷儿、村民,乃至所有人的峰回路转,阿宴居功至伟,无人能出其右。

“是啊。”这是上天给予她的馈赠,秦笙拒绝想象没有阿宴的未来,现在就是最好的未来。

房门笃笃敲响,凌宴推门进来,一双大手搓着,猜到她们情绪可能不大好,笑着同二人打趣,“我听着你们好像在念叨我,嗯?悄悄说我坏话啦?”

“哪有,夸你都来不及。”秦笙嗔她,起身拉人进门,摸了一手凉,掏出帕子给她擦手,嘴上念叨,“洗手又不擦净水,风吹了又要裂口子,怎不仔细着些。”

“厨房暖和我给忘了。”凌宴笑眯眯地享受女朋友的贴心照料。

此景甚是温馨,她们和所有的平凡妻妻一样,真的很难把她们与那些苦痛联系到一起,顾景之只觉眼前人、眼前的一切都珍贵极了。

察觉到秀才的目光,凌宴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哎呦,我是来问你们饿不饿的,菜都做好了在锅里温着,想吃我现在就去下馄饨。”

天色都暗了,俩人这才发现她们说了很久,方才光顾着生气和震惊,放松下来腹中空空,咕咕打鼓。

“饿了饿了,吃饭吧,你坐着歇会跟景之聊聊,我去煮。”秦笙自告奋勇,将凌宴按到椅子上跑去厨房做事。

以她现在的厨艺水平,煮个馄饨面条还是没问题的,凌宴放心坐下,眨巴的眼睛盯着顾景之,这双眸子干净又清澈,还有些憨气,看得顾景之心里五味杂陈,“怎了?”

“没怎么。”她们聊了那么长时间,野山参一定都告诉秀才了,往后她们四个就是两个诸葛亮了,凌宴想想就高兴,咧嘴露出一个笑,“你和青岚姐都是很好的人,我有点开心。”

顾景之眼含欣慰,并不居功,“你才是最好的那个,不若我们也没法站在你眼前。”

无关谦虚与奉承,她只是实话实说。

秀才一本正经的夸人,怪让人脸红的,凌宴挠挠头,“我就不跟你说谢谢了,你需要什么尽管提,千万不要客气。”

三言两语,顾景之道明与秦笙交谈后的结果,“暂时不需要什么,我心甘情愿,你们不必觉得亏欠于我,更何况我也很想知道,究竟谁人害雪玉至此,毁了先祖的赤诚热枕。比起你们,我能做的非常有限,在商队成型前我打算查阅古籍,力求寻些蛛丝马迹。”

术业有专攻,她擅长读书,那就从书里寻找答案,分开努力、两不耽误。

典籍……凌宴眼前一亮,这是她没想到的可能,“景之姐好想法。”

顾景之笑了笑,有这样的挚友当属人生一大幸事,“可惜青岚没在,不然……真想与你们举杯畅饮。”

凌宴笑道,“那等她回来,我们一起。”

同仇敌忾,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是该好好聚上一聚,顾景之笑着应下。

而人生不止是复仇,生活才是根本,说到庆祝,还有件更大的喜事在等着所有人,凌宴兴奋搓手,难得八卦,“你们的婚事选好日子了吗?”

定亲下聘不保准,还是得成亲才行,迟则生变,得尽快。

顾景之也想尽快,可身份使然又冻雨突降,万事快不起来,“青岚为官,王爷又在郡城赐了宅子,迎亲不可失了排场,当从宅邸一路吹打回村里,人尽皆知,偏天寒地冻诸事不便,青岚担心路途漫长我撑不住,我俩商量暂定在明年开春,路上冰雪消融了再办。”

凌宴莫名噎住,感觉嘴巴满满当当,全是狗粮,不过熬过漫长的冬季就有喜糖——真狗粮来吃了,还有点小激动,“小心些,再坚持几个月,等成亲就好了。”

七品官员为妻,谁敢让秀才纳妾,想必她们之间的波折能少上许多,到时应该不用再给莽夫同志点蜡了,这是个新的开始,至于她们会不会走到一起,凌宴非常期待这两个人的纠葛,总感觉会很搞笑的样子,野山参又有热闹看了。

成亲……顾景之唇边挂着淡淡的笑。

“洗手吃饭啦!”屋外秦笙召唤着。

“来了。”俩人立刻出去帮忙,四碗飘着热气的小馄饨端上桌,紫菜虾皮漂在上面,气味鲜香食指大动,“锅里还有不够再添。”

满桌具是大家中意的菜,三大一小认真干饭,其乐融融,热乎乎的小馄饨下肚,满足极了。

刚做好的小筷子也有了用武之地,小凌芷用得还不错,得了三声表扬食欲大涨,猛猛吃了二十个小馄饨,还有好多菜,明明小肚皮都鼓起来了,她还不觉得撑,抓着排骨甚至还想吃。

顾景之自叹不如,她也只吃了十五个,“芷儿如此食量,莫要撑坏了啊。”

凌宴揉了揉小肚子,鼓鼓的,“我们八分饱,免得晚上肚子痛。”

秦笙摆摆手让俩人安心,“肉不好消化,少吃些,待会吃些果子吧。”

小凌芷舔了舔嘴巴,笑嘻嘻放下筷子给红彤彤的草莓留地方,“好,吃果子。”先驻付

凌宴看了看那吃上东西就不说话的野山参,跟自己食量差不多,晚饭吃这么多总要活动,故而一家三口裹上冬衣,一起送顾景之回家,一并带回去的还有凌宴无聊时包的小馄饨,浇水冻住能存好久,送给休息的婆婆和伯母。

工坊内的小路都清了冰,可以放心大胆的走,一行人边走边聊天,正好遇见仆从们去食堂用饭,伴随着一道道白气,问好声热火朝天,好似天都没那般冷了。

顺利送秀才归家,该谈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有了两位得力帮手的加入,凌宴心情十分轻松,兔兔帽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前面,帽子上的羽毛一晃一晃好笑得很,她悄悄凑过去问秦笙,“你小时候也这么能吃吗?”

秦笙瞥了她一眼,“差不多吧,用本领消耗大,很容易饿。”长胖也很容易就受回去了。

“原来崽像你啊。”哇哇塞饭弄得怪吓人,果然要给两个馋猫多准备些吃得,凌宴憋笑,好一会没听秦笙回应,“怎了?”

秦笙靠到凌宴肩头,“我在想你。”

凌宴歪头蹭她,“想我什么了?”

“当然是好事了。”最近的进展顺利到不可思议,秦笙开心的同时难免有点多愁善感。

仔细想想……其实先前她从未正眼瞧过公孙照,又或者说很多人她都没正眼瞧过,包括对景之和沈青岚,她嫌这二人耽误她杀阿宴,盼她们早些如前世那般死掉,还有胡大夫,等等等等……

可就是那样一个看似不知轻重,无甚脑子的沈青岚告诉了自己追寻已久的秘密,万事开头难,她轻轻松松越过了第一道坎,知道了人心才是关键,而有些药方,有了胡大夫的掩护,她尽可推到他身上不用担心暴露医术,又有不起眼的公孙照帮她们进一步了解局势,景之的学识让各种猜测都得到证实。

她们越来越了解敌人,甚至能有章法的御敌,秦笙扪心自问,以她对待人们的态度……绝对没人会帮她,更不会有这样的进展。

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阿宴,包括自己。

作者有话说:

秦笙:不知该怎么谢夫人,跟夫人再要两个崽吧!

凌宴:?(连夜捂紧胸口扛起小崽跑了)

黑羽令的剧情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要种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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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当然开心[VIP]

凌宴还在想野山参所谓的好事怕是又要酝酿吃人, 心底上演着矛盾文学,一边思考怎么说服她改日,一边想着要怎么把崽忽悠到她自己的小窝, 然而一向“孟浪”的家伙半天没动静,要知道秦笙才不是害羞的性子, 怕是有了心事。

最近事情一件又一件,她们终于揪到黑羽令的真相,血海深仇有了苗头, 心情复杂才正常,而有些事情就是难以启齿, 伴侣间也不是要事事都讲。

凌宴没吭声, 安静站在她身边, 享受与心上人在冰天雪地中漫步,火光所及之处靓丽的羽毛一颤一颤,闹中有静,别有一番滋味。

“饭后不可快跑。”凌宴叮嘱撒欢的崽,小凌芷摇头晃脑噘嘴呼出白气,像个四处喷气的小烟囱, “知道啦。”

秦笙抱紧跟前的手臂,好似这样就能抓住美好的未来, 阿宴就是她后半生的美好,也是她的未来。

遛弯消食回到家,凌宴洗手在厨房忙活, 打算给隔壁送些馄饨过去,没人要的、有人要却家中遭难的、好多个惨兮兮的小孩, 让人不忍心呐。

盖帘上全是小馄饨,秦笙挽起袖子洗手, “我跟你一起吧,这样快。”

小凌芷烤火百无聊赖,听说有秦霜姐姐的份,也来帮忙。

馄饨比饺子简单,擀皮用刀切下来,包上馅料一捏就成,一家三口分工合作,很快就弄完了。

给几家分好,凌宴带上东西出门,“我快去快回。”

“去吧。”秦笙给她拿来灯笼照亮,小凌芷对她挥挥小手,“母亲看路。”

凌宴笑了笑,大踏步出门,秦笙把剩下的馄饨拿到外头冻上,跟女儿蹲在厨房烧水,望着灶里噼啪的柴火,她缓缓开口,跟小人道,“你现在的母亲是个很好的人,你要向她学习,莫要因为我们的身怀本领就自视过高瞧不起旁人,有时品德比本领更珍贵,晓得么。”

小凌芷眨了眨眼,她早就说过呀,“我晓得啊,母亲很好的!”

秦笙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也不知小人懂没懂这深刻的道理,总之她懂得了。

真情无价,这是钱财买不来的。

凌宴很快回来,张罗给大小野山参洗澡,“今天回屋洗,好好搓搓。”昨日匆忙只洗头冲了冲,天冷、顾家没敢给小崽洗澡,一只擦身不成,得搓干净。

“好。”秦笙洗净上午摘回来的草莓。

现在天气冷,夏天房顶晒水的大水囊用不了了,一家人重新回到坐澡盆的日子,洗澡间靠着厨房的灶台,冷倒是不冷,就是洗完要穿过院子才能跑回屋,不及小楼那边方便不说,冷热交替容易生病,还是回屋洗的好。

今时不同往日,这一桶一桶的水,凌宴能用小推车帮忙走过一段,总归不会那么累人了。

不多时,泡在热水中,秦笙抱着光溜溜的女儿给她擦背,小凌芷一双小手鼓弄着洗发水,回身跟秦笙炫耀掌心五彩斑斓的大泡泡,“娘,你看~”

这是曾经凌宴教她的玩法,小孩早已了然于心。

秦笙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你倒轻巧,玩得这么开心。”

小凌芷咯咯笑,把自己埋在水下嗖地窜起来撒欢,“当然开心啦。”娘和母亲在家她好高兴!

扬了秦笙一脸水。

秦笙:……这是亲生的,不能生气。

真是吃饱了有力气没处撒,秦笙被她气笑,抹去脸上溅的水珠,“调皮的小家伙,弄湿的地你来擦。”

小凌芷扁扁嘴巴,瞧见娘亲勾起的嘴角,笑嘻嘻地贴了过去,“好,我擦我擦。”

这还差不多,秦笙按住她擦背,“泡久了你要头晕的,好生玩吧。”快些洗,洗完让我也好好玩一会。

遥想当初,阿宴进来添热水都战战兢兢,哪都不敢看,现如今……是很值得开心。

顺手把归家的狗子和臭脸猫洗干净,小动物们郎洋洋地趴在炕角睡成一团。

一家三口干干净净开始晚上的娱乐节目,下五子棋吃水果,轮流比试,输的人下场,原先是涂色的小木块,这趟去县城买了围棋的棋子,棋子落盘声音清脆,小人喜欢的不得了,好久没玩了,技痒的很。

然而秦笙说话算话,小凌芷只得撅着小屁股擦去地上的水痕,时不时伸头凑过来看双亲的战局,被秦笙投喂的草莓堵住小嘴还要一本正经叼着果子指挥,“母亲下这!”

凌宴表情古怪,下那不就输了么,一时分不清这小崽子是帮她还是借着帮她的由头给野山参行方便,才不听她的。

五子棋是凌宴和秦笙频率比较高的消遣,水平比初学的萧王厉害得多,等小凌芷擦好地,一咕噜爬上炕钻进毯子加入战场,很快被秦笙凌厉的攻势磋磨的苦恼抱头,推开娘亲的棋子,“哎呀,下错了,娘让我缓一步。”

小臭棋篓撒娇耍赖,逗得俩人哈哈大笑,凌宴实在忍不住溺爱,给她支了一招。

秦笙挑了挑眉,然后炕桌下就伸来一只白白的脚丫搭在她腿上摩挲,凌宴不说话了。

小凌芷:?

玩玩闹闹,小孩子很快哈欠连天,刷干净牙齿,盖上小被子呼呼大睡。

烛光昏黄,俩人收起棋盘,又一天即将结束,这种感觉让人莫名不舍。

灭了火烛,屋内只有呼吸声,夜深人静,秦笙自然而然摸向身旁温热的手,下一瞬,窸窸窣窣,凌宴被子蒙头悄悄钻到这边,亲了亲她嘴角,“不习惯吗。”

秦笙缩进被子,抱住那来串门的人,“是有点。”在县城她们肆无忌惮,阿宴配合极了,回家了这人放不开,许久不见又不舍得芷儿搬走,还是忍了。

凌宴摩挲她的后背,“那我们说说话吧。”

“好。”秦笙想跟她聊天,又不知聊什么,莫名词穷。

凌宴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从小孩有些短了的衣裳,到秀才和莽夫来年春日的婚礼,再到那个被冻雨浇过一遍的大滑梯,打磨掉突出的疙瘩,滑下来一定很好玩!

她絮絮叨叨的说东说西,反正没提那糟心又扫兴的黑羽令,放松的话题秦笙很快参与进来,俩人躲在被窝里说悄悄话,像极了睡不着,和姐妹背着双亲偷偷唠嗑的小孩子。

有点幼稚,但对陷入热恋的人来说刚好。

然而有些话题不可避免,积累许久的情绪化作深吻,秦笙来势汹汹。

旁边睡着小人,还有猫猫狗狗好多双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她们的存在就使得这个吻格外的禁忌,且刺激,太大胆了,凌宴心跳如鼓,再纵着野山参一定没法收场了,就在她要推开她的时候,秦笙主动离开,气喘吁吁的沙哑嗓音落在耳边,“你怎么这么好啊。”

这样的话秦笙感叹了很多次,往往都是在她爱意澎湃,即将溢满时的满足感叹。

凌宴轻轻将人抱住,“跟你比的话还差一点,我再努努力?”

秦笙被她逗笑,捏了捏那会讲甜言蜜语的嘴巴,“你好辛苦,不用努力了,该我奖励你才是。”

夜话调情,越说越污。

凌宴赶紧制止她的危险行为,“好啦,别撩拨我了。”习惯之后就很难改正,她真怕自己扑上去。

秦笙咯咯笑,说了件还算正经的事,“对了,芷儿休息七天,还有六天呢,我明天一定要上山,你也有事情要忙,要不要带她去小楼啊。”

不去小楼,她们两个就要分开在家带孩子,耽误事情不说还很不方便,孩子也未必高兴。

“那就带她过去吧,有些东西暂时别让她碰。”放寒假崽也要一直在家,总不能天天当忘崽妇妇,凌宴细细一琢磨,“开春后给她弄个小房间,铁匠那边锅炉快做好了,电早晚也能大方拿出来,我们慢慢解释给她就是。”

瞒不了一辈子,凌宴也没打算瞒着崽,家里的秘密,孩子长大自然就知道的差不多了。

“芷儿有你真是太好了。”秦笙感动得不得了,一顿狠嘬,“你从小就这么善良吗?”

她们很少提儿时的话题,凌宴以为脑海中遥远的记忆模糊了,实际清楚的很,“小时候哪里知道什么是善良,我只记得我爬树摸鱼调皮的很,总害我哥哥姐姐被骂,他们两个哭得好惨。”

她姐哭的打嗝还给她送好吃的,心疼他们两个,后来就乖了点,凌宴觉得纯粹是她们兄妹关系好,应该不算善良。

秦笙像发现了新大陆,“原来你也是个调皮的家伙!”

凌宴对自己定位还是很清晰的,“小孩子哪有不调皮的呀,没有完美的人,你别把我想的太乖了。”

说着,指尖摸摸索索。

“坏心眼!”秦笙夹住肋间作乱的手,连忙亲她讨饶,“阿宴~我困了,想睡觉~”

撒娇的模样和小崽一模一样,凌宴心满意足放过她,一道钻出被窝,做贼似得只抱着秦笙,“那我们睡吧。”

等天快凉了再抱崽端水。

“嗯,晚安。”方才,秦笙很想问问阿宴为何会养成这般温良的性子,不过她大概猜到了答案。

阿宴是个苦命人,身体不好,见不得旁人受苦,而她释放出的善意冥冥中以各种各样的形势回馈过来,就像努力未必会进步,但不努力一定不会进步。

与人为善不一定有好结果,但与人为恶定会被人报复一样。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真好啊,这样的人是自己的,叼走阿宴大概是她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秦笙做梦都在笑。

第二天一大早,凌宴去曲家拜访村长,劳烦她征几户好相处、最好有空房的人家供做工的灾民居住。

一听灾民俩字,曲村长眼前一黑开始头疼,灾民容易生事,饿肚子的时候闹得鸡飞狗跳定要见血拼命,村民排斥的很,不知阿宴为啥要带人回来,“那李家的屋子还空着,都收拾干净了,要不去那?”

“不想跟李家再扯上关系。”凌宴连忙摇头,“我这边供饭,不用担心灾民手脚不干净。”

这么说曲村长就安心了,“有几户有空屋,我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下午给你信。”

“成。”工坊宿舍还有空位,暂时不急,凌宴离开曲家直奔小楼,屋里暖气开的很足,大小野山参穿着短袖,美滋滋的跟夏天似得,俩人抓着勺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甜,登时发觉不对,“你们俩偷吃冰淇淋了?”

她们体寒又馋嘴,凌宴在家不会同意的,确实是偷吃,被抓包了,母女俩面面相觑。

秦笙心虚一瞬,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拿出小碗给她看,悻悻道,“我俩一共才吃半个,化了才吃的,不凉。”

小凌芷忙不迭点头,“是呢,我喝的汤,甜的,好喝。”

冰淇淋汤……听着就让人心酸,两个乖宝宝似得,凌宴又不忍心苛责她们了。

她这心软的毛病大概是改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秦笙:笑死,你还想给芷儿支招?她马上就搬出去了!(发出狂妄的笑声)

凌宴:……(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开始慌了)

秦笙:好好说话,别挠我胳肢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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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吃饱再去[VIP]

一晃眼, 她也变成了不让小孩子吃冰淇淋的大人,凌宴有股淡淡的悲伤,默默脱掉外衣, 跟前大小野山参都可怜巴巴的,她再说不出指责的话, “好吃么?”

母女俩愣了愣,齐刷刷点头,“好吃!”

凌宴rua了把小崽, 浑身热乎乎的,秦笙手脚温度都还行, 四分之一的冰淇淋差不多就一口多点, 吃就吃了吧, “在你们没养好身体前,只许一共吃一半,还像今天这样化开,成交?”

差点以为自己要挨骂了,秦笙顿时露出一个笑,放下碗蛇蝎飞扑到她怀里, “成交成交,阿宴最好了!”

小凌芷也哒哒冲上去抱住凌宴, “母亲最好啦!”

凌宴“哼”了声,拿她们没办法,“馋猫!”

母女俩笑嘻嘻地吃掉剩下的冰淇淋汤, 凌宴且看一旁的工具,野山参在雇童工搓药丸, “在弄什么药。”

“灾民快到家了,一路风霜, 需得预防他们生病呀。”才不是来这边偷吃的,她真的有好好做事,秦笙认真道明上午的成果,一堆瓷瓶。

好乖……凌宴哪会真的计较她是不是真的好吃懒做,秦笙受了那么多苦,她巴不得她安逸些,“歇会吧,你见过飞雪了没?”

秦笙砸了咂嘴,她让武峙叫小徒弟过来了,正好沈青岚的妹妹也在胡家住,“她和阿樱一起过来的,都有点风寒,我给她们把了脉,不大对劲,估计分化就在这几天了,我让她们在家休息别往外跑。”

说到分化就不得不提成为坤泽的可能,凌宴并无轻视的心思,工坊更有优待政策,可她只在这里说的算,工坊只那么一点点大,不是全部的世界,世人的眼光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自己的承受能力和对未来的规划,“她们有打算么。”

秦笙叹了口气,她知道阿宴想问什么,方才两个少女一脸愁苦兮兮,“沈青岚是天乾,有这层顾虑,阿樱是想如果分化成坤泽就瞒下来,也好守住沈家,飞雪自在惯了,她想学医,不愿困于宅邸,反正两个孩子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这世道,分化成坤泽就要被困在家生孩子,最坏的结果莫过于此,阿宴和沈青岚这样开明的天乾世间凤毛菱角,明明家族中坤泽才是血脉延续的根本,秦笙心有不满却也无力改变。

俩人都要效仿顾景之……这是条相对轻松,却治标不治本的路,也苦的很。

总归敢于向命运抗争,就是好样的。

凌宴搓了搓眉心,莽夫的话应该不会反对,“胡大夫能同意么?”

“就这么一个孙女,总要同意。”胡大夫是个心疼孩子的,怕飞雪以后凄苦无依都求到她们这来,若分化成坤泽,老头子怕是惶惶不可度日,秦笙摆摆手,“有那抑制剂,想必瞒住也是轻而易举,我们等结果就是了,不必忧心。”

秦笙说不用愁,那就是有成算的意思,凌宴也不多纠结,把她们的冰激凌碗洗干净,厨房里切片机正在工作,羊肉卷堆的满满当当,还有刚送回来的菌菇,伸头回屋问她,“又想吃火锅了?”

“也不是不行,啊,你说厨房的肉啊,那是给武峙他们准备的,我叫他去山里做事,准备一餐丰盛的。”那活有点苦,得犒劳一二,秦笙伸了个懒腰,拉凌宴过来,“你也歇会吧,工坊那头怎么样。”

“宰了批鸡鸭,拔完毛,在分割了,待会送回来。”那么多鸡鸭饲料消耗巨大,公的大部分得杀了吃肉,这是第一批,工坊忙得热火朝天,刚才路过远远看了一眼,都在说肉很肥一定香的很。

鸭货啊,炸鸡啊,记忆中的美味魂牵梦绕,凌宴咽了咽口水,“你们想不想吃鸡骨架,炸鸡翅鸡腿,还有卤鸡爪,炸鸡叉骨,都很香的。”

阿宴说香,肯定香极了,秦笙一听就馋得不得了,她家阿宴这人抠抠搜搜的,养了几百只鸡鸭一只不舍得杀,她上次吃鸡在县城,上上次是沈青岚弄得山鸡,“想!”

小凌芷蹦蹦跶跶跑来凑热闹,“要的!”

“嘻。”凌宴一把抱起被勾引来的小馋猫,笑眯眯逗她,“那你待会帮我做点事情好不好。”

“好哇!”能帮忙最好了,小凌芷不假思索。

能用上芷儿的活,秦笙一时没想到,“何事?”

凌宴笑了笑,“明天苏南风的人该到了,我得去摘果子,让她帮我揪点草。”

“嘿嘿,揪草我会!”听到果子,小凌芷眼睛忽闪忽闪,“什么果子呀。”

“你爱吃的大樱桃啊。”凌宴手动秋千给小崽举高高,小凌芷开心的不得了,“母亲骑大马!”

秦笙秒懂,这是打算先告诉孩子水果的秘密,冬天不长果子这种常识问题应该最先说清楚,“你自己忙不过来,棚里暖和,我也一起吧。”

“不急,中午吃饱了再去,我先带她熟悉下环境。”凌宴扛起小崽坐在肩头在屋里参观,补充下秦笙错漏的地方,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小凌芷清楚了,就是不明白这里的限制为什么那么多,和家里完全不一样。

凌宴一句——“和在家不让你玩火一个道理,很危险,这里的‘火’是看不见的,你要多学些知识我才能给你讲明白啊。”

小凌芷似懂非懂,不管怎么样,反正母亲不会骗她,她好好学习就是了,“嗯,我学~”

“最近没上夜课吧,我来考考你。”凌宴发出突击检查,小凌芷坐在她肩头跑也跑不掉,苦兮兮地被抓走学习。

各有各的忙碌,临近中午,工坊那头送来分割好的鸡鸭,廖十娘处理的很干净,按部位整齐码放,鸭肠也都洗干净了,通通放到外头的木箱里,天然大冰箱会解决事物保存问题。

凌宴挑来鸭血和鸭肠,在厨房忙活起来,期间大门又被敲响,这次来的是武峙,他带着沈红樱的手下,五六个人扛着大竹筒,还有两个麻袋,各个冻得打颤吸鼻涕。

秦笙说过让他上山办事,凌宴没看出来什么事,“干什么去了这是?”

武峙抹掉鼻涕,连带睫毛上的霜,“笙姐说要逮点蛙,前阵没抓够,又去塘里逮了些。”

秦笙闻声而来,大氅裹得紧紧地,递给他们一个筐,“让廖十娘给你们煮姜汤和粉丝煲去,下午都在宿舍暖和,别出来了。”

筐里满满的肉卷,一帮人瞬间不冷了,“是是是,谢笙姐,我们回了。”

放下麻袋,一行人浩浩荡荡下山朝食堂猛冲。

凌宴一脸懵逼拎麻袋进屋,“什么蛙啊,雪蛤?”

“是啊,大补之物。”能扛过风雪的物种都滋补的很,雪蛤尤甚,原先在家里雪蛤是最金贵的补品,一般人没资格享用,秦笙兴奋搓手,“你我和芷儿,还有婆婆伯母都用得上,没想到山里多得很呢,等我们养上一棚,肯定发财了!”

论赚钱,秦笙是认真的。

养是可以养,有秦笙在养殖难度不大,凌宴解开麻袋看了看,顿时打了个哆嗦,密密麻麻黏黏糊糊的堆在一处,头皮发麻,就很无从下手,“这……”

差点忘了阿宴胆小,秦笙挽起袖子接过麻袋,“我来弄,你接着做饭吧。”

话虽如此,厨房就那么大地方,水声哗啦啦,凌宴余光总能看到秦笙洗那东西,有些蛙的肚皮是淡淡的橘红色,看着非常诱人,那熟悉的颜色让她忽而记起二十年前的时光。

雪蛤,也就是林蛙,怕热不怕冷,对水质要求非常高,只没被污染过的森林里才有,一到秋冬家里就会托林区的熟人买些回来,说是滋补又养颜,洗干净粘液整个丢到锅里,和土豆一起酱焖。

和蚕蛹一样,模样骇人,只不过林蛙外形更丑,又不处理内脏,更多人敬而远之,相比起来,那木瓜炖雪蛤里白白嫩嫩的东西就让人容易接受多了。

至于味道,有种独特的香气,大人们都很喜欢,小孩子不能多吃,她们兄妹每人只能吃两只,那个时候年纪小,胆子大得很不知道害怕,有好吃的就知道往嘴里塞,橘红肚子的是雌蛙,有很多籽,口感弹牙,物以稀为贵,一开始凌宴也喜欢的,直到某一次她在林蛙肚子里吃到了还没消化的蚂蚱……

凌宴记得清清楚楚,那蚂蚱从嘴里扯出来还带着翅膀,吓得她当场哭出声,心理阴影极其巨大,后来再没吃过。

想到这,凌宴忽而喷笑,引得秦笙侧目,“怎了?”

凌宴跟她说起小时的糗事,秦笙惊讶又好笑,“煮来吃怎不去内脏呢?”

“说是快冬眠了,肚子里的食物都消化了,干净的很,不用去,没曾想漏网之鱼被我吃到了。”其实没错,绝大部分是干净的,她从小就是个倒霉蛋了,凌宴心情复杂。

“原是如此。”秦笙戳了戳盆里的蛙,目光闪闪跃跃欲试,“好吃么?”

凌宴:……

在野山参这,问好不好吃就是想吃的意思,她刚才还在想秦笙要拿这东西弄药材,应该不会惦记吃,结果自己竟然送上门,大意了啊!

凌宴认命叹气,女朋友想吃,自然要她吃到嘴里,“还可以吧,你洗干净了我给你做。”

秦笙挑了七八只出来仔细洗净,“少弄些,我尝尝味道就可以了。”

还得拿来做药卖钱的。

“好。”凌宴默默搜索食谱,去削土豆皮,闭着眼睛把那一盘丢到锅里。

味道是很香,揭开锅盖,那卖相……有头有腿,怎么看也不像好吃的样子,有那么好几个瞬间,秦笙后悔的很,心情微妙。

作者有话说:

秦笙(苦恼):这看这也不好吃啊……

凌宴(点头):是啊,害怕.jpg

小崽:?挺香的呀,母亲做的好吃。

小时候真的是无知者无畏,那时候我还敢捉毛毛虫放在手里玩,现在想想……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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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一家馋猫[VIP]

秦笙还在犹豫, 被香味引来的小崽垫脚往上看,“什么呀?”

凌宴抱起她瞧了瞧,“这是雪蛤, 也叫林蛙,你敢吃吗。”

这有什么不敢的, 做好就是用来吃的啊,小凌芷莫名其妙,“筷子!”

凌宴拿来她的小筷子, 夹到小碗里,混了两块土豆和汤汁, 正要叮嘱她细嚼慢咽, 就见小崽捧碗划拉到嘴边, 那林蛙和她小手差不多大,闻了闻,一口咬掉脑袋,叭叭嗦骨头,“好香!想拌饭。”

无师自通解锁了正确吃法。

凌宴:……比她小时候胆子还大。

原本中午打算吃鸭血粉丝的,她还真没煮饭, 凌宴捂脸,“我这就去弄, 你慢点吃,仔细肚子,里面绿色的胆和肠子掏掉, 苦的不好吃。”

小凌芷点点头,含糊应了声。

秦笙瞄了眼洗米的阿宴, 偷偷询问女儿,“真好吃?”

“是呀。”小凌芷筷子扒拉下一条腿, 送到秦笙嘴边,“娘你尝呐,好香。”

接过女儿的投喂,秦笙眼前一亮,肉质紧实滑嫩,有点像鱼肉,滋味不错,怪不得阿宴小时爱吃,她拿来碗筷夹了只跟女儿一起。

凌宴把米放到锅里,回来就看这一大一小吃的眉开眼笑,感觉她们也会很喜欢吃牛蛙。

炖得十分软烂,轻轻一嗦肉就下来了,脂肪特有的香气在口中弥漫,肚子里面的籽是黑色,有股淡淡的土腥气,酱的咸香盖住大半,就是要揪肠子麻烦了些,总体来说瑕不掩瑜,秦笙开心极了,笑吟吟地道,“好吃!我都剃干净了,你也来两只跟我们一起补补身体。”

体贴的女朋友,饱含期待的双眸,避免吃到蚂蚱的惨烈事故,凌宴暂且放下心头的不适,跟她们一起怀念儿时的气息。

全家对那味道赞不绝口,等米饭出锅,盘里只剩些土豆沙汤,拌饭吃得一干二净,弄得不多,两大一小吃完还觉意犹未尽,这样最好,再多会腻。

热乎乎的鸭血粉丝成了填肚子的配角,秦笙嗦粉就喜欢加辣椒油,暖和又解馋,嗦着粉,她忽然问凌宴,“你说景之敢吃雪蛤么?”

画面太美,总感觉有点没法想象,凌宴笑了笑,那样一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奇女子,“我觉得她敢。”

小凌芷点头附和,“妮妮很厉害的。”

秦笙转了转眼珠,“那沈青岚呢?”

看她那个表情,凌宴盲猜野山参又想看热闹了。

其实莽夫怕虫,凌宴觉得她不敢吃,克制着不能在孩子面前说人家的短处,“她是猎户,山里常见不至于害怕吧,我觉得也是敢的。”

那家伙最吃激将法,一激一个准,不论敢不敢,最后结果是一样的。

小凌芷俨然变成复读机,“青岚姨姨也很厉害的!”

俩人的形象在她心里都很高大。

秦笙嘻嘻一笑,“那我分出些给她们送过去,一个体弱,一个劳累亏损,都该补上一补,食谱你说给我听听。”

果然,凌宴笑了笑,把步骤告诉秦笙,默默参与她搞事。

这餐饭让秦笙倍感满足,在小楼不用洗碗,她懒洋洋的趴在床上,小凌芷有样学样,甚至昏昏欲睡。

幸福的生活总是会考验人的灵魂,凌宴非常努力才抵制了跟她们凑到一起的怠惰诱惑,左边右边各一下,拍拍俩人屁股催促,“吃那么饱睡着了要胃痛的,消化一会再睡。”

俩人在床上摊煎饼,滚来滚去躲避她的巴掌攻击攻击,忽而母女俩撞个满怀,抱在一起哈哈大笑,没了困意。

秦笙伸了个懒腰起床,下巴抵在凌宴肩头,一双手在她身后捏来捏去暗中回击,“哼,我去把剩下的雪蛤洗了。”

捏的凌宴老脸通红,“我来帮你。”

小凌芷也一咕噜爬起,“那我去搓药丸。”

打点好家里,一家三口全副武装裹上大衣朝温室走去,远远就能瞧见金黄稻草遮盖的建筑,进到里面顿时换了个温度,三人脱掉外衣带上筐篓往里走,小土老帽整个小人都惊呆了,东瞧瞧西看看,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叶子绿的?这么暖和?”

“因为这里也有看不见的火,就像家里的灯一样,摸着热热的,封住屋子的缝隙,热量存住了就能长出水果,你想想看,就像汤婆子灌满热水,是不是塞在被窝里才暖得更久些?”凌宴解释给她听。

方才坐在母亲肩头她试着靠近会亮的球,很热,加上汤婆子的例子小凌芷很快懂了,除了那看不见的火,山上的东西都很新奇,她好奇极了。

凌宴把小铲子递给童工,告诉她该铲什么样的草,顺便投喂了大樱桃,“挖边边上的,根要都弄出来,小心些,别伤了自己。”

“好。”小凌芷嚼着果子,跨上小筐开开心心去帮双亲忙活。

秦笙看了看蹲在地上的女儿,颇为欣慰,剪下樱桃梗轻轻放在稻草里,悄声跟凌宴串供,“她要是问起果子,咱俩咋说。”

“实话实说,果子拿去卖钱,给她买肉吃了。”小崽是个小抠门,不能告诉她真实价格,反正买肉也不算骗她,凌宴觉得这么答最好。

秦笙点点头,“行。”

大樱桃熟透了,红到发紫,瞧着就有食欲,秦笙半天没动嘴就很不像她的风格,凌宴揪下一颗擦擦灰送到女朋友嘴边,“种这东西主要是为了吃,赚钱是次要的,等明年嫁接到山上到处都是,不用不舍得,对了,那小燕子呢,我好像听见鸟叫了。”

抠抠搜搜的阿宴只对她和女儿大方,秦笙受用极了,吐掉果核放到一边,“在热的那个棚里,我雇了只大鸟带它,摘完过去瞧瞧,羽毛长出来,再过半月就能飞了。”

“这么长时间它吃的什么?”

“蟋蟀,我又弄了个玻璃匣子。”她知道阿宴不忍心看那小鸟死掉,提前找了些虫子带回来繁育,不光蟋蟀,还有和大鸟做交易的蝼蛄,那东西臭的很,秦笙皱了皱鼻子,嫌弃的不行。

“辛苦了,你吃过芒果吗?在那个棚子里应该熟了,待会摘些下来吃吃看,我感觉你会喜欢。”秦笙好喜欢吃水果,除了狗肉外完全不挑食,凌宴觉得她非常好养活。

“你我之间还要谈辛不辛苦?”秦笙凑上去偷偷咬了她一口,“你该好好奖励我才是!”

眼看又要污言秽语,凌宴赶紧用大樱桃堵住她的嘴,“好好好,奖励你。”

秦笙嘴巴鼓鼓囊囊,“你知道我说的不是果子……”

她哪能不知道,凌宴失笑,“是,我知道。”再清楚不过。

秦笙眼睛锃亮,“一言为定?”

凌宴脚趾抠地,偏过头去不敢她,“嗯,待会我哄她小睡……我们上楼,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秦笙非常满意,干活都来了劲头,总感觉自己像那跟前吊着萝卜拉磨的驴子……

不过如果萝卜是阿宴的话,她心甘情愿。

这些大樱桃要论颗卖的,每一颗都要用稻草包好,免得冷冻、磕碰损了卖相,一共摘了一百颗,西瓜四个,要把损耗也准备在内,最终上世的只有八十樱桃、三个西瓜,毕竟物以稀为贵,如此才能引得权贵追逐,苏南风很懂那些有钱人的心思。

或许这就是古代版本的饥饿营销?不过反季水果在这个时代就是供不应求,并不是蓄意制造的假象,这个钱凌宴赚得心安理得。

钱自然是越多越好,她要赚很多很多。

温度高些的棚里更热,出了汗再出去容易着凉,凌宴让她俩在门口凉快的地方等着,自己进去摘,芒果树蔬果累累,一个个黄澄澄的小芒果耷拉在半空中,一进去就能闻到那股香甜,非常好闻。

好久没吃芒果,凌宴闻到这个味道就流口水,剪了二十来个放到筐里包好,那头的火龙果树也开花结果了,火龙果和其他的果子不一样,它不断开花结果,对肥料需求特别高,好在先前功课做的足,这一个多月来没出什么大问题。

捏了捏,手感微软,也可以吃了,摘几个回去尝尝味道。

这些果树在商城的售价非常便宜,可惜当时弄这个大棚的时候太穷了,没舍得多花积分置入抗寒基因,用了相对便宜的变温棒,好在结果是好的,凌宴又一次感叹自己这个英明的决定!初来乍到之时什么都想吃,补上曾经养病的岁月,她曾经一度意味自己会蹲在犄角旮旯偷吃这些见不得光的水果,不曾想歪打正着,现在有两个人跟她一起分享这等美味,光想想就很开心。

最里面的木架上摆了很多玻璃盒,那是秦笙养蝎子的地方,平时她不去那边,只是那燕子窝在那头,她想看看那燕子怎么样了。

凌宴捂着半边眼睛走了过去,鸟窝中探出一双黑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她,小小的黑脑壳,鸟喙附近毛色棕红,好似口红涂到脖子上,当初丑丑的小家伙长出羽毛来竟是改头换面,有点可爱。

没看见大鸟在哪,听叫声估摸在树上,凌宴硬着头皮从蟋蟀匣里夹出两只,凑到小燕子嘴边。

“啾。”鸟嘴迅猛出击一口吃了个精光。

指尖点了点那个黑脑壳,有点热乎,鸟喙很快啄过来,凌宴轻笑躲开,明年天气暖和就能找到你的伙伴了。

燕子不是宠物,这种群居候鸟该和同类生活,跟人类……还是不要过多接触为好,亲近人类,对动物来说不是好事。

喂了两只蟋蟀凌宴就离开了,她也要去找她的家人,门口等着的两个馋猫,不,应该是一家馋猫才对,她们全都望眼欲穿,“好了,我们回去吧。”

“好哦。”小凌芷直勾勾地看她手里的筐,“是什么果子啊,好香!”

“回去再告诉你。”凌宴一把扛起小崽,揽过秦笙,急不可待地往回走,“回家喽。”

秦笙紧紧抱住她,“小心路滑。”

一家人挎筐背篓,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满载而归。

作者有话说:

景之:阿宴,你家阿笙好养活这种话你是怎么昧着良心说出口的……

青岚:笑死,她超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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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答应我的[VIP]

说来好笑, 她们刚到家,大衣还没脱完水果先一步进了水盆,急得不行。

换好衣裳, 全家围坐,果盘里的, 小芒果大樱桃草莓火龙果争奇斗艳,很有食欲。

她们最期待的莫过于小芒果,味道太香了, 中间贴核切开,一半满满的果肉打上菱形花刀, 捻着果皮直接啃, 果汁不会弄得到处都是, 十分方便。

母女俩一人一半,凌宴嗦了嗦薄薄的果壳,嗯,就是这个味道,超级棒!

香甜浓郁、果肉丝滑,非常惊艳, 一口就俘获了秦笙的心,“这个好甜。”

比草莓还香, 小凌芷喜欢极了,“好吃好吃!”

凌宴笑了笑,没再给她们切, “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过敏,我们先等会看嘴巴身上痒不痒。”也不确定这个身体会不会过敏, 必须等上一等。

母女俩虽有遗憾,却也晓得凌宴在意她们才会这样, 并不是不让她们吃,漱漱口,吃些别的弥补空缺,一起聊聊天,对晚饭展开激烈幻想。

秦笙和小凌芷吃水果半点不顶饱,偶尔甚至越吃越饿,凌宴自己也差不多,不用担心待会没肚子吃饭。

世人常道能吃是福,确实,消化功能好吸收营养,身体健康才是最大的福气。

小凌芷捻着衣领抖来抖去,方才在温室干活热出汗来,后背潮乎乎的,秦笙带她去洗澡换衣裳。

吃独食无甚乐趣,待会还得喂饱野山参那个家伙,凌宴充分发挥时间管理大师的能力,腌制鸡肉为晚饭做准备。

顺手拾掇好童工带回来的橡胶草,切掉叶子,不多时,浴室传来小崽的撒欢声,“好大的桶,唉,不是木桶……是杯子吗?好大的杯子竟然能装我?泡沫!好多泡沫,娘我好香啊!”

小孩子没见识,瓷的东西只知道瓷瓶和杯子,竟以为浴缸是大杯子……秦笙笑得不行,“是,你香的不得了,香香芷儿快坐好,这个泡泡好玩的,快试试。”

坐在大杯子里的小崽?莫名环视茶杯犬,凌宴一整个笑喷,一边干活,一边听着那童言稚语,跟着偷听捡乐子,还挺有意思。

而她手中的橡胶草渊源也颇为有趣,相传近现代战争中,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地方封锁了东南亚的橡胶树断绝出口,以打击其他国家的工业产能,而橡胶作为必不可少的工业原料,对生产、军备的影响可想而知,于是其他国家只得费尽心机寻找替代品,橡胶草就是那个时候被挖掘出来的。

橡胶草分为两种,一种名为银胶菊,同属菊科特征鲜明,不开花时很像艾蒿,开花后像极满天星,然而缺点就在此,银胶菊的花粉有毒,不仅毒人、更毒牲口,牛羊接触过多会中毒至死,现在防护设备不到位,安全没保障,又是外来入侵物种,凌宴绝不可能选。

让小崽挖的这种既是无毒无害的,属于蒲公英的近亲,可惜的在于橡胶只存在根系中,只占两到三成,看着很多,实际处理过后剩不了多少,好在有的用了。

洗去泥土榨汁过滤,乳白色的汁水倒入锅中熬煮,守在炉灶旁,凌宴有一搭没一搭的搅锅,思考试验下一步的橡胶制作工艺,不知过了多久,浴室又传来惊呼声,“哪来的热风?娘!”

听那惊讶程度,不亚于以为秦笙是会法术的精怪了。

“这叫电吹风,吹干头发用的。”秦笙的解释夹杂着笑意,“我也不懂,问你母亲去。”

直接甩锅。

这个锅自然是她的,凌宴想好说辞只等解答,好一会,她没等来小崽,反而等来了大的那个,后背紧贴的温热身躯。

“怎么在发呆,困了么。”秦笙环着凌宴腰身,靠在她背上。

凌宴揉了揉眼睛眼睛,“没有,我在想锅炉的事情。”

“不是说铁匠弄好了,出什么事了吗。”听语气应该不是什么大事,秦笙安心抱着她聊天。

凌宴拍了拍腰间的手,“那大家伙搬下来不容易,我在想从哪走能好些。”

打铁这种事总要避着人,安置到山里的弊端在此时凸显出来,大件难弄。

那锅炉又大又重,拆开也要分好多片,平时能铺路解决,可现在土冻实了,路又那么滑。

秦笙陷入沉思,“斜坡太陡了,不好控制,一旦滑下来人仰马翻,多少人都拉不住,若是禁摔,莫不如像那大滑梯让它直接滑下来,拿稻草什么的挡住,别让它滚起来撞扁了就是。”

“是个法子,我跟铁匠琢磨一下。”问题就这么简化了?凌宴一时怔愣,“你好聪明啊。”

秦笙笑了笑,“哪是我聪明,是你太爱惜那物件,生怕磕碰。”压根没往有损耗的可能上想罢了。

确实是这么回事,凌宴失笑,解决了一个老大难,她伸了伸懒腰,“孩子呢?”

“今天没午睡,洗澡洗太舒服了困的眼睛睁不开,钻被窝里睡了。”说着,秦笙的指尖也不安分起来,撩开衣摆摸摸索索,一路向上,“走吧?你答应我的。”

凌宴呼吸一沉,确实是她答应的没错,“可我的锅……”

辛辛苦苦挖来的橡胶不能糊了啊!

秦笙差点笑出声,其实可以关火啊……但这么好的机会,她是不会告诉她的,踮起脚尖轻轻叼住那时常被自己磋磨的耳朵,语气魅惑,“没关系,我可以陪你在这看锅。”

暗示的再明显不过。

这、这、厨房……算了,反正又不是没做过,她大概是习惯了,凌宴内心挣扎一瞬,很快摆烂遂了秦笙的意。

好乖好乖!秦笙洋溢着做“坏事”的亢奋,吻上心爱的红唇,感受对方的配合与温吞的迫切,倍感满足。

她爱着一个非常好的人,想到这,秦笙身形一顿,意识到了什么,异样的心情涤荡开来。

毫无疑问,阿宴各方各面都是个非常好的人,而自己……

察觉到她的停滞,凌宴停了下来,要知道在这种事上秦笙不会是叫停的那个,“烫到了么。”

锅就在那边,凌宴有些懊恼与自己的粗心,紧张检查她的手臂。

她的确爱着一个非常好的人。

充盈的温暖充斥着胸腔,秦笙揽住她的腰猛地将人抱起,凌宴惊吓之余生怕摔倒,唯有配合,坐在料理台上,面对面,秦笙霸占的位置让她最脆弱根源暴露在她跟前,这样一个充斥着危险气息的位置。

这个姿势……大概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凌宴有被羞耻到,继续低头检查秦笙的胳膊,没烫到啊,正要抬头问她,秦笙来势汹汹。

这个吻回归了以往的热情,纠缠更为汹涌,爱意扑面而来,凌宴有些喘不过气,猎人很快放开了自己的猎物,细密炙热的吻落在唇角、脸颊、耳边。

熟悉的热切让凌宴投入其中,按秦笙的习惯,很快就会演变成爱/欲交织,然而一个沙哑而眷恋的声音传来,“阿宴,我爱你。”

深切的告别直击灵魂,来得很突然,凌宴看向秦笙,那双微光盈动的眸子深情款款,只有自己。

唇角翘的老高,仍无处安放她的快意,凌宴摸着秦笙微红的脸颊,目光专注的好似要记下每一帧的画面,心声回以深情,“好巧,我也爱你,秦笙。”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起那种懵懂的喜欢变成了爱情,发展的太快了,凌宴自己也不知道,非要细究的话,或许她们都有着无法为外人道的秘密,两个孤独的灵魂更容易惺惺相惜;或许她们是最亲密的合作伙伴,目标一致,既能共苦、又能同甘,无人能取代彼此的地位;或许她们志趣相投,享受携手创造的新奇,更珍惜平淡安稳的生活;又或许……是因为她们有一个可爱的孩子要养。

加上那荒诞不经的“杀妻”手段,大抵也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经历,过往种种,太多的独一无二使得关系牢不可破,羁绊无法斩断,再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像秦笙这样在她的生命里留下如此墨浓重彩的一笔了,也不会有人牵动她所有的目光与心神,乃至生命。

总之,凌宴愿意敞开心扉以及她时常捂得紧紧的衣襟,忍耐着羞耻,将自己送到秦笙嘴边,任由她在身上尽情释放无处安放的爱意换来一个个斑驳的痕迹。

而这份纵容犹如火上浇油,让猎人完全落入她的温柔陷阱,沉浸于此,不知天地为何物。

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秦笙觉得自己已经来到即将疯魔的边缘,那是和仇恨完全不同的疯狂,刻在脑海、灵魂深处,这个人无时不刻、无处不在,掠夺与克制斗得她脑子乱做一团,胡乱画作亲吻,开出一朵朵淡红的花蕊……

余生很长,充满了不确定性,但深爱是唯一的确定答案,毫无疑问,她们会相伴此生。

她们都不是轻易许诺的性格,爱不在口、常在心,突如其来的挑明让两个人陷入疯狂,凌宴仅存的理智除了要看住那磨人的锅子,就是制止磨人的秦笙,“别,我没洗澡。”

“那我们去洗澡。”秦笙同样是行动派,啪地拧灭炉灶,示意凌宴抱着自己,“我抱你去。”

凌宴人都傻了,她费心看了那么久的锅……火灭了……这个野山参就是故意的!

眼神哀怨控诉。

秦笙一脸得逞又满足的坏笑,抱起她的双腿,“抱紧我,她醒来要饿的,你也不想她把我们堵在厨房吧……”

为了防止事态变得更羞耻,凌宴只能选择配合环住她的脖颈,顺便堵住那洋洋得意的嘴巴,“你真的好坏!”她学坏了!

“嗯~这样和你这个坏心眼才是天作之合啊。”对于凌宴的指控,秦笙全盘接收,甚至得意极了,“忘了你是怎么抱我的了吗,我帮你温习一二。”

用力颠起的身躯猛地一颤,凌宴来不及暗呼糟糕,努力憋住的闷哼从鼻息间不受控制的流露,娇软且媚,再说不出指责的话,甚至开不了口,忍了一路,她真的受不了了,“你快些走!”

秦笙很负责的表示锻炼身体的效果显而易见,她能抱起她的阿宴了,虽然大半靠对方配合,“快不了呢,你再忍忍。”

芷儿没醒,她听着呢,当然,这种事她也不会告诉她的,走廊回荡窸窸窣窣的响动。

直到淋雨喷涌的水声回荡,终于遮掩了一切,凌宴如释重负,鲜有的,露出虎视眈眈的目光。

又正中秦笙下怀。

看吧,她们就是这样的相配,秦笙大大方方任君采撷,成全彼此的占有与归属。

作者有话说:

凌宴:黑芯野山参!

秦笙发出猖狂的笑声:哈哈哈~

据不负责小报统计,连环羞耻play让阿宴抠漏了一双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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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一个被窝[VIP]陷著负

秦笙乐此不疲的解锁爱人的羞耻点, 不断调戏,大概是她们生活平淡下来后唯一的波澜。

当然,这些羞耻仅限于她们之间的情趣, 秦笙绝不会让她家脸皮薄薄一层的阿宴遭遇重创,搞出什么心理阴影躲避自己触碰的糟心事来。

秦笙很有分寸, 也无比重视。

凌宴还能说什么呢,羞耻让记忆变得格外深刻,乃至深入骨髓, 沾染了那热情奔放的灵魂的底色,被秦笙的气息和爱意时刻包裹……安全感无以复加, 她要做的就是享受这段已然开启的新人生阶段, 不需多言。

安静做好人生赢家。

唯一不好的在于她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直视橡胶和那磨人的锅子了, 最终凌宴还是完成了初步加工,提炼出天然橡胶用作基础原料,下一步要提高塑性以及耐用性,不过她打算交给以后的自己烦恼,享受开心的事更要紧。

如秦笙所料,小凌芷醒了就想吃东西, 并未注意到大人的异样,凌宴长长松了口气。

万幸, 她们三个对芒果没有过敏症状,秦笙慢条斯理地学着凌宴的手法给女儿分割芒果,两个人一起啃着, 眼睛却盯着那发出滋啦啦油声的厨房,白亮灯光下, 一个高挑可靠的温暖背影正在忙碌。

仿若一切的中心。

只是看着就觉得很安心,秦笙眉眼含笑, 目不转睛。

不仅背影,那炸鸡的香气一样俘获人心,鸡腿鸡翅,重金购置的快餐店做法,不仅能馋哭隔壁小孩,还能馋哭凌宴,她已经记不得上次吃炸鸡是什么时候了,但味觉有自己的记忆,熟悉的酥脆鲜香,急得上牙膛烫破层屁,但就是这个滋味,好吃极了!

凌宴连忙吹下温度,召唤望眼欲穿的大小野山参,“好了,过来尝尝,小心烫啊。”

“来咯!”小凌芷拉着秦笙速速上前,一起偷吃俨然成为她们的日常。

和鸡腿鸡翅一起出锅的鸡排搭配米饭……感觉有点干巴,凌宴又弄了个紫菜蛋花汤,家里养的鸡吃蚂蚱长大,时常满地溜达,肉香的很,一家人大快朵颐,猛猛干饭。

而饭后,她们要回去了。

小楼宽敞明亮,暖和方便,小凌芷很快喜欢上这里,她不懂为何不在这里睡觉,反而要下山回家,家里也很好,有小驴小狗,还能捡鸡蛋,可……

俨然两个世界。

这个问题,秦笙摸了摸她的兔兔帽,毛绒绒的手感很好,“这是你母亲的秘密,和我们的本领一样,你想想看,那么好的东西、好吃的果子谁不想要呢,被外人知晓抢我们怎么办,所以平时我们要在山下伪装成普通人,免得旁人起疑,也不能告诉别人,这样明白了么?”

果子被人抢走,她不就没得吃了嘛!小抠门瞬间理解上去了,“明白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这大概是吝啬最大的好处了,知道财不外漏,俩人笑得不行。

凌宴还是要声明一点,“虽然条件不同,但各有优劣,山下和小楼都是我们的家,没什么区别。”

教她端水。

小凌芷悟到了,“嗯!有娘和母亲就是家。”

俩人相视一笑,都很欣慰。

一样的大氅亲子装,三人开开心心下山回家,凌宴倒不担心小崽的问题,平时她接触的最多的是顾家,其次是沈家姐妹,具是深得她们信赖的伙伴,即便小孩说漏嘴也无伤大雅,秦笙那天大的秘密都交了底,也不差她什么了。

更何况……那两个人都很会保守秘密。

炕灶燃起,被窝暖暖和和,足够抵御这寒冷的漫漫长夜。

今日吃饱喝足,妻妻夜话时分,秦笙脚底抵着凌宴脚背,“咱们做床大被吧,我想跟你睡一个被窝。”

虽然阿宴时常忧心她体寒总要凑过来抱着自己,可两床被子拼在一起,总是不如一整个的方便。

她难得没污言污语,好似也没纯洁到哪里去。

凌宴想起主屋的箱子里有床大红喜被,一个一直以来被她忽略了的问题计上心头,“好,那就做一床,不过我估计孩子也会凑过来,得做个大些的。”

“那交给我来办了。”秦笙亲了亲凌宴,心满意足睡去。

凌宴闭着的眼珠动了动,开始思考……她和秦笙有婚书,名正言顺的合法妇妇!但没有婚礼总觉差点什么,可究竟怎么办,按秦笙家中的习俗还是按官员的排场,七品是不是太低了不够隆重,办两场的话应该也没问题吧……

唉不对,她漏算了一步!这人生大事,每一步的仪式都不能少,一定要好好思量才行,反正不管怎样,女朋友变成老婆啦~

凌宴抿嘴笑,悄悄亲了下跟前的鼻尖。

暖洋洋的被窝里二人抵足而眠,屋外风声呼啸,雪落屋檐。

随着降温,木炭价格疯涨,而有火炕的人家节省了许多开支,一些柴火、煤炭,整夜好眠,好处口口相传,越传越远。

冬天来得太早了,取暖费开销不小,寒冷让人无暇顾及将土床搬入屋内的忌讳,镇上、乃至县城都对火炕闻风而来,每天都有人来找王平盘炕,夏日闲暇下来的他整个人忙飞了,压根回不了家,他家的小作坊产能不够,烧砖锻石一事由工坊的规范化作业接手。

王平正式被纳入工坊的管理范畴,安安心心地成为了凌家的打工人,毕竟凌宴从不亏待手下,经历了儿子闹出来的波折,还能有机会在凌家干活就是莫大的荣幸。

往年王平一家少不了去岳家讨些米粮,今年灾情严重日子反倒红火起来,收完家里的地,他与妻子商量将岳家接来一道居住,岳家是有火炕的,可终是丰香村凌家的高墙更安全,不会担心匈奴人来打劫,共同御灾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岳家老两口听了他们的转机,长吁短叹,“你们那东家仁善可亲气度非凡,往后还有大作为啊,跟着她好好干呐。”

“是。”

两代人、四个长辈一起对他儿子王易施压,这次王平离家前真的发了狠话,再犯浑得罪东家就把他赶出家门。

流氓断手一事老早让王易意识到,那是凌宴脾气好,看在他爹的面上没跟自己计较,不然他哪能有好日过,这段时间他老实的不得了,在工坊负责烧砖,认真做事勤恳做人,和那个曾经只会依附旁人的程秀一样,也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有王平在外努力奔波,那让凌宴倍感羞耻的“宴”字标志印在一个又一个炕璧上,稍微一打听,工人都是丰香村来的,人们这才联想到前几天刚离开县城的凌大人,事迹热度未退又遇新高。

“不曾想凌大人心地善良,脑子也这般好使,当真英才!”

“这么大一张床,二两银子就能睡个安稳觉,乡下人咬咬牙都拿得出来,但凡勤快点都冻不死,凌大人是神仙下凡救苦救难来的吧!”先朱府

“谁说不是,品行端正、私德亦不曾有亏,连妾室都不纳呀,这样的人物闻所未闻,若非天寒地冻,我真想召集人手为凌大人修建生祠供奉让她流芳千古!”

“是啊!”附和不断。

酒楼、茶室,有人的地方话题都离不开凌宴,她成了无数人崇敬的对象。

自那之后,王平上门盘炕时几乎每家都会给赏钱,其中潘记米行的潘小公子出手颇为大方,舀粥的手酸的颤颤巍巍,甩银子倒很潇洒,“你东,凌大人是为民的好官,手下人办事也利落,小爷赏你的,拿去。”

王平拎得清,秦笙特意交代过他们这群在外头行走的人,“谢公子好意,恐累东家名声,小的不能要。”

不论谁的钱都不能收,偷偷塞的也要原封不动的送回去,手下具是这般忠心耿耿。

几个乡下来的泥腿子,讲话都有几分正气风骨,让县城的瞧不起人的家伙们开了眼。

他们仿若印证了凌宴不为名利,只是神仙下凡来济世救人的猜想。

听得多了,潘小公子越来越佩服凌宴,如果不让他施粥的话他会更喜欢凌大人!

有山有水,中间唯一个宴……安之……

苏南风面无表情,眼底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笑意,目光落在那图案上,好似透过厚厚的土墙怀念记忆中的人影,思绪亦不知飘到何方。

一旁的无恨心底一沉,上前道,“主子,有这凌大人的名号印花,旁人若想仿制赚钱都没那么容易,是个好法子啊。”

法子是好,一般人学不了,苏南风看了他一眼,微微垂眸,“谁家仿这火炕了?”

“什么都瞒不过主子的眼。”无恨笑着恭维道,“城东聂家,他们没凌大人的巧思,那火炕四处冒烟,满屋子全是,还把家烧了,闹得动静不小引来杂役灭火,才发现他们在家试验。”

苏南风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能力、智慧、声望,凌宴样样兼备,相处越久越觉这人厉害,连她都要小心巴结稳固同盟,一个小小聂家……不知天高地厚,尽会偷鸡摸狗占便宜的蠢货,“呵,风声放出去,搞垮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接管聂家的位置,打入城东。”

“是,这就去办!”无恨躬身领命,天色已晚,“主子,时候不早了,您歇了吧。”

苏南风“嗯”了声,无恨悄声褪去关好房门。

看了看所谓的床榻,苏南风心头微妙,那火炕铺了软垫也瞧着硬邦邦的,不大想睡。

她住处不定,曾经任秦笙示好的火炕建在这处别院,她觉得太过硬冷,从未试过,近来手下常道其好处颇多,耐不住劝说回来此处歇息。

一夜过去,天亮许久,苏南风房门紧闭,以往早就起了,守在门口的下人犯了老大难,求到无恨那,“都卯时末辰时初了,主子还没动静,是不得进去看看,别出事了啊。”

近来主子睡眠不好,有点动静就醒不让人守夜,无恨心里也犯嘀咕,轻手轻脚地进去瞧了瞧,里面气息匀称,睡得很熟,回来交代仆从,“无事,手脚都放轻些,等主子传唤。”

一听没事,仆从登时露出一个笑,“好。”

院内鸦雀无声。

苏南风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通体舒畅,精神也好上不少,就是脑子有点恍惚,外加不可思议,她很多年没睡这么久了……不得不说,很舒服。

算算日子,“今日可是要去取货?”

无恨一脸喜色藏不住,立刻回道,“正是,天刚亮人就出发了,主子有何吩咐。”

喉咙有点干,苏南风抿了口茶,“待安置好灾民,打点厚礼再随我去趟丰香村。”

作者有话说:

秦笙:浪费我的好意,不是送钱你就别过来了。

苏南风晃了晃手里一沓银票:劳烦开门。

秦笙:……

凌宴(小声):收不收啊?

小崽:收哇收哇!好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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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真不容易[VIP]

归家三日, 取水果的人来了,车轮滚滚,苏南风的人很准时, 比起凌宴防寒的稻草,管事还准备了层层嵌套的大箱子保温, 万分小心地带走了水果。

凌宴让武峙叫人把管事送来的大箱子搬进仓房,坐到曾经睡的、大抽屉里藏满金银珠宝的床上,她笑眯眯地叫来秦笙, 妻妻俩鬼鬼祟祟关好房门,这才打开箱子, 里头金光晃眼。

世道混乱银票不保准, 还是现银保险, 她们和苏南风的交易向来□□,定金才到手,还是外头的温度,拔凉拔凉的,不妨碍俩人心头火热,凌宴急吼吼地给秦笙发零花钱, “我们一人一半,这箱给你, 想买啥就买啥!”

她老婆是有点大手大脚的小毛病在身上的,得多拿些用。

四个西瓜、小半筐大樱桃,苏南风按预估的半价付得定金, 差不多两千两黄金,换算成也白银就是两万两。

送钱大概是守财奴最深情的告白。

这次秦笙对于自己和女儿有多能吃钱有了非常清晰的实感, 更觉她家阿宴爱重之深,揪着人好生亲了一会, 笑意盈盈。

这钱……目前工坊靠羊毛就能盈利,家里粮、肉都不缺,她们穿衣打扮也不怎讲究,芷儿的颜料也买完了,还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我们拿出一部分家用,剩下的用来买地可好?”

“好啊。”土地就是粮食,有粮食才能养得起更多的人,凌宴举双手赞成,拍了拍屁股下的抽屉匣,“有这笔金子马匪的钱也能过明路了,你想买哪里的地?”

买地自然还是庄子优先,秦笙稍微想了想,“正好苏南风快来了,待我问问她,没有就把邻村的地收了,给那些想搬家的行个方便。”

来年要种好多庄稼,除了米粮,阿宴爱吃的玉米、胡豆,做豆沙的红豆、做粉丝的绿豆、熬汤的甘蔗、榨油的豆子花生、弄橡胶的草,还有养马的草场,给兔子吃的苜蓿等等等等。多买些地、不管良田薄土,全都种满!再养好多鸡鸭!

还有给阿宴准备的惊喜!

秦笙很快计划好这笔钱的用处。

怎么花钱老婆说了算,凌宴全权交给秦笙,至于苏南风就很突然了,“才见过面,她来干什么?”

秦笙耸肩,“她睡那火炕舒坦了吧,来给我们送礼。”不管反正不是来看萧王的。

东西苏南风是收了,看不上眼也是真的,说起来一开始秦笙也没看上,睡过才晓得好,和苏南风明面上过得去就是了,背地里的她懒得计较。

凌宴“嗯”了声,心里有数,“我们回小楼。”

“待会你不是还要去工坊,直接过去吧,我和芷儿自己回去就好,这么冷的天你莫要来回折腾。”秦笙舍不得她奔走。

凌宴笑了笑,“昨天腌了肉,我弄好再去,很好吃的,你在家帮我看锅好不好?”

没法拒绝的理由,秦笙眨巴眼睛,“好吧。”

说着,她找来锁头锁上箱子,一低头发现这还是原来阿宴防备自个买的黄铜锁,心情骤然沉底,她当然是在意的,这份愧疚永远无法消弭,秦笙想说些什么,就听凌宴轻笑,“你当时压迫感好强,我听你那边有动静都一激灵。”

她是笑着的,似是打趣,秦笙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摸着凌宴脸颊,“现在呢?”

“现在嘛……”凌宴望着跟前略带忐忑的眼眸,亲了亲她的指尖,那时候是真害怕,事到如今……“大概在担心你是饿了想吃东西,还是又想吃我。”

“我哪有那么能吃!”目光专注,俏皮、恰到好处的黄腔,秦笙被她逗笑,消解大半难过,那些过去,明明没过去多久,却好像是很要遥远的事了,埋在凌宴肩头,她有些感慨,“一次你流了我满脸鼻血,一次床榻了,想把你叼回窝还真不容易。”

“好事多磨嘛。”感觉这句也瑟瑟的,凌宴古怪一瞬,拍拍怀里的野山参,“现在换我把你和孩子叼回我的小楼了,叼一送一,说来还是我占便宜了,怎么样,可否赏脸跟我回去。”

“当然。”秦笙笑得开心,挽上凌宴手臂去接芷儿,心甘情愿随她一起。

相互叼走。

这趟苏南风的人不仅取走水果,还送来了羊毛,这次的车队一眼看不到尾,羊毛数量巨大,加上刚到家的难民,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工坊那边需要主持大局,凌宴做好吃得立刻过去坐镇。

正在休假的张娴被迫销假上工,站在高处指挥,各个部门的管事也出来维持秩序,人多显得乱哄哄的,不过人们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难民老实靠在一旁,让出位置不妨碍长工们搬运羊毛,场面还算有序。

凌宴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对大管家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她这几日多是路过,回家后没怎么来工坊,也没讲夜课,有些人好久没见她了,随着一声声“东家来了”,出来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在食堂吃饭的少年们也冲了出来,“阿宴姐!”

讲话中气十足,一个个精神得很,再不见原先面黄肌瘦的萎靡模样。

凌宴对孩子们招了招手,“先回去吧,都注意安全,待会再说。”

“好嘞!”少年们乖乖听话散去。

这亲昵可不是装出来的,难民见这位凌大人果然如传言表里如一,激动难掩。

第一批到的难民是凌宴要的几个工匠以及不曾变卖家人的三家人,人干净了、衣裳也干净了,五十来个人跪倒一片,齐刷刷扣头,“见过大人。”

长工们眼神都变了,模样骄傲。

凌宴扶起为首的那个婆婆,撑起威严,“都起来吧,刚洗的衣裳别弄脏了。”

“是。”众人立刻起身掸了掸膝盖,分外听话。

凌宴开门见山先说待遇,“上工者皆一日两餐。”

和家里差不多,给两顿饭已经很可以了,众人默默听着,安静点头。

下一步,凌宴精准点出木匠、石匠、陶匠,“你们几个跟她走。”

将人交给一旁守着的白若初,“人交给你管,工坊缺什么,每个人的碗筷、口杯,宿舍的衣架,都尽快准备出来。”

白若初拱手领命,“是,您放心。”

一晃眼,少女也有了大人模样。

凌宴愣了愣神,让绣娘跟上裘好,叮嘱道,“先让她们给大家把衣裳补了,还有被褥。”

听着简单,人多起来也是不小的工作量,裘好秒懂,“东家放心。”

难民三两分散开来,跟着自家管事这些人各有各的作用,先熟悉环境自给自足,别的不急。

凌宴还给老婆选了个炮制药材的熟手,这样秦笙能轻松些,至于那三家人,她自有安排,“工坊事情多得很,采石挖沙,每日挖够一石就算合格,做不成体力活的老少皆可去织纺纺线,一样有要求,什么都不会也可去食堂洗菜、洒扫、搬砖,具体的待会去问大管事,选什么看你们自己,有什么专长也可同她说上一说。”

三家人面面相觑,纷纷点头应下,“是,大人。”

想起秦笙的叮嘱,凌宴顿了顿,继续道,“以往你们如何我管不着,但工坊不养懒人,更不欢迎拉帮结派勾心斗角之事,你们好好做事就有饭吃,就这么简单,敢动歪心思,就别怪我心狠!”

沦落到难民的地步,刺耳的话人们听得多了去,凌大人放狠话都这么和善,一行人连连称是。

“今日熟悉一二,明日开始上工。”事情交代完了,难民随管事离开去宿舍安排位置,凌宴单独留下了银匠。

听闻凌大人与夫人感情甚笃,银匠一直以为自己被选中就是因着大人想讨夫人欢心,连忙自荐,“小的祖上这手錾花镂刻的手艺传了两百多年,不敢说精妙绝伦,在咱这平阳郡也算有些名气,您想要什么花样纹饰,小的分毫不差地给您打出来。”

这人的确有些能耐,若非他原先的东家是个赌鬼害得他流离失所,凌宴还捞不到这样的人才,她看中的就是这银匠的手艺,“好哇,你说的,分毫不差。”

银匠很想在凌宴表现表现一番,颇为自信地道,“正是,您尽管开口。”

凌宴轻轻吐出几个字,然后银匠傻了眼。

五官抽搐,刚才的自信四散而逃,凌宴忍住不笑,“多少日能完工?”

银匠懵懵地望着她口中吐出的白气,不懂凌大人如何能说出这般古怪的要求,他左思右想,“一、一旬。”

“一旬?”十天也不算久,凌宴觉得还能接受。

银匠以为她不满意,冷汗都下来了,颤颤巍巍比了个七,“大人,七日,不能再少了。”

凌宴本想让他不用那么急,转念一想,她不能太好说话了,板着脸道,“好,银子和工具很快送到,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就施施然朝食堂走去,留银匠一个人头疼。

银匠努力思考如何完成凌宴交代的工作,眉头紧锁,在长工的指点下问到宿舍位置,里头的人们正在清扫,几个熟识的见他回来,喜气洋洋地凑上前道,“唉你摸摸,这屋大炕暖和的很,对了,大人叫你何事,可是给夫人打首饰?”

所有人都这般猜测。

银匠心中一晒,模棱两可地道,“算是吧。”

“方才我们打听过。”熟人避着人压低音量,提醒道,“夫人在工坊说得上话,得罪她可没好果子吃,你做事仔细着些。”

“嗯,我晓得了,多谢各位。”银匠表面笑着应下,实际脑瓜子嗡嗡的,不是得罪夫人的问题,而是大人要那空心的银针……闻所未闻,这要他怎么打?!

作者有话说:

秦笙:啧,全世界都以为我有新首饰……现猪敷

凌宴:在准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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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软饭香的[VIP]

铁会生锈不利保存, 没法用作注射器的针头,而以现阶段的小作坊水平,钢针头也是不现实的。

银是最好的替代品, 熔点低,工艺相对简单得多, 造价对凌宴来说不是问题,可手搓无法大规模生产,在工业体系成型前, 总归有重复利用的情况,除菌消毒是个大问题, 不过那些是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她只要成品, 尽快储备救命的医疗物资。

不光这个冬天难捱,明年也没好到哪去,她手下的人一个都不能病死。

银匠被自己坑的头大如斗,那头凌宴正被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包围,各个跑来嘘寒问暖,“阿宴姐怎才回来, 我们好想你和笙姐姐。”

“嘴巴怪甜。”凌宴脸上挂着笑,问起最近的伙食情况, 众人七嘴八舌,跟凌宴分享着自己的喜悦。

“做了好几次骨汤,好吃极了!”

“炖菜也好吃, 比我家的香!”

“菜里有油当然好吃了,我们能做好多事啦。”

好似把她当成亲人, 又或者说凌宴本就是她们的再生父母。

肚子里没油水过不了冬,家养的鸡鸭肥的很, 凌宴不需要鸡身上的黄油,她嫌太腻,现代人看不上,这对时常吃不到荤腥的人来说有大用,廖十娘都剃下来炼成油做菜,一不浪费、二来美味,一举两得。

且看秦霜那七个孩子跟大家相处的很融洽,凌宴非常欣慰,还是那句嘱托,“冬天难捱,你们年纪还小,都仔细身体莫要生病。”

“嗯!”孩子们都把她的话当圣旨,无有不从,“你们也要健康平安!”

“喝水。”一个孩子给凌宴送来热水,凌宴一看,是那杨春花,曾经木然畏缩的姑娘腰背挺得笔直,眼里有了神采,这是秦笙私下里给她撑腰时教她的,看来她学的不错。

接过茶杯,凌宴跟她道了声谢,刚夸完的小姑娘立马泄底,局促地吱吱唔唔,“不敢,该我做的,不谢。”

凌宴笑了笑,拍拍小姑娘肩膀,“别紧张,这叫基本的礼数,你们长大早晚要和陌生人打交道,我们虽是种地的乡下人,在外也要知礼数、懂仪态,结个善缘总比交恶的好,你们想是不是这样。”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小孩子的处事方式大多源自模仿双亲,好的、坏的皆是如此,换句话说就是家教。

仓廪足而知礼节,更知对错,相较于现代的自我意识过剩,古代更多的是缺乏自我,大多只会人云亦云,凌宴要让好压过陋习,提高人口素质,才能影响下一代,免得养出些什么女孩子不值钱,在家只会打老婆的垃圾人。

显然,有的人家压根没教过这些,倒是被僧侣养大的秦霜最先领悟,“庙里的姑姑们也总说多谢施主,都客客气气的,这就是善缘吗?”

“差不多一个意思。”凌宴点了点头,“对外人客气是礼数,得人帮助要说谢谢,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孩子们答应的很痛快,凌宴的奖赏也不含糊,“好,待会打饭时敢说的,让廖大娘子给你们多加一块肉。”

“哇!”孩子们激动的跳高高,凌宴喝下热水,将杯子还给杨春花,认真鼓励,“你是个很好、也很聪明的孩子,不要被不好的声音影响,静下心来好好努力,我很期待你的成就,呵,没有成就也没关系,平安长大就好。”

这一句话,让从未被期待过的杨春花登时泪眼巴巴,“嗯,我肯定努力!”一定回报阿宴姐和笙姐姐的恩情。

此时的凌宴还不知自己激励出了一个怎样的人物,她是在孩子们的簇拥下离开的。

难民安置完毕,羊毛也按部就班搬到地里,凌宴叫来暂且空闲的张娴,“这天假期记好之后补上,最近是不行了,忙完这段吧。”

在凌宴手底下干活舒坦得不行,她真把她们这些人当人、而不是牲口使唤,张娴心里暖洋洋,“是。”

声音沙哑,刚才指挥扯嗓子喊的,凌宴摸出颗梨膏糖给她,“待会我让武峙给你送些吃的。”

眼看张娴露出笑意,凌宴话锋一转,打趣道,“别高兴太早,明天有你忙的,我要从山上搬个大家伙下来,工坊清场,人全待在屋里不可随意走动,出了岔子我可不饶你。”

事赶事都堆在一起,有点烦躁。

张娴也不多问,忙不迭道,“是,我一定办好。”

晚上她和小姑子坐在热炕上一起享用武峙送来的烧鸡,心里有点犯嘀咕,“阿宴姐要搬啥下来,神神秘秘的。”事情倒没多难,就是人多总要担心疏漏。

几个管事都收到命令,白若初自然知晓,凌宴会的东西太多,心思也太难猜了,她压根想不到,嗦着鸡骨的滋味,含糊道,“明天就知道了。”

张娴看了她一眼,没吭声,白若初闷头吃东西,也不说话。

相对而食,半晌无言。

不多时,白若初收走骨头擦净桌面,“我回屋了。”

一盘烧鸡还剩大半,两个大腿摆在最明显的地方没人动,只少了些边边角角没肉的肋骨,张娴忽觉心口发堵,美味无比的烧鸡也吃不下了,草草收到厨房,铺好炕被独自望着隔壁的方向发呆。

隔壁,白若初挑了挑冒黑烟的油灯,拿来一盘沙子和算盘,小心翼翼地翻看图纸,写画拨弄,全神贯注。

翌日,所有管事按命令在工坊上头的小山坡处等候,夜里下了清雪,薄薄一层盖在地上,山风吹过,卷人满脸。

众人裹紧棉袄背过风口,裘好脚下一滑,鞋底擦地口中牢骚,“我说咋这么滑,地上怎都是冰,你们小心着些。”

苦等无趣,几人纷纷划拉脚下,“是哎,冰怎这么厚呢……”

张娴定睛细看,这冰顺山坡向下,形成一道半尺宽的冰路,旁的地方没有,阿宴姐说要搬东西下来,“应该是东家派人浇的。”

“唉,那是东家吧,东家来了。”白若初眼尖,瞧见远处淡淡的黄棕色,那是凌宴的外衣,她身后牧场的人牵着几头大黄牛走来,后面好似拖着物件,几人上前去迎,走近瞧见地上的物件,心里具是咯噔一声。

她们终于明白为何要清场了,东家要搬个大铁疙瘩下山!

张娴头皮发紧,连忙凑到裹成粽子的凌宴跟前,“阿宴姐,这,这铁器……”

凌宴拨下秦笙给她系的围巾,艰难露出嘴巴,“这玩意重的很呢,你们都吃饱没,有没有力气。”

众人呆若木鸡,僵在原地,凌宴一阵好笑,“都吓傻了?”

私铸铁器是什么罪来着……要砍脚的,几人呆愣愣地盯着凌宴左腿,又看了看自个的,往后她们不会成坡脚工坊吧……

几人哭丧着脸噤若寒蝉。

“民间不可私铸,我任司农一职,与农事有利自然可以。”凌宴摆摆手,很是不以为意,“都别傻站着了,过来搭把手。”

好似管事们小题大做。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白若初直勾勾地盯着铁器,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凌宴说啥她信啥,管事们也是一样,长长吐出数道白气,抹掉冷汗赶紧过去帮忙。

张娴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太对劲,立刻请示,“我回工坊看着,免得出岔子。”

聪明又谨慎,凌宴就中意她这性子,自然放人。

这是曾经跟苏南风交易的条件之一——需要铁质器械处理羊毛,要王府背书大开方便,老底是不可能交的,她只说了钉板,苏南风答应了。

说白了她就是两头忽悠。

凌宴丝毫不慌,气定神闲地指挥人们做事,手臂粗的大麻绳绑住零件,绕过大树,人们扯着绳子的另一端,靠十几个人的体重和力气,把冰面上的零件一点点顺下去,简单高效又安全。

众人惊呼,纷纷感叹这法子的奇妙之处,白若初大开眼界,眼巴巴地跟凌宴请教,“阿宴姐这是什么道理,能不能教教我。”

“定滑轮的原理。”好像是高中物理知识,还没教到那,凌宴稍微想想,“晚上来我家拿图纸,你自己做出模型就明白了。”

白若初喜笑颜开,“好嘞!”

“我们下去接应。”铁匠陈洪和牧场的人带上工具下山,零件运到早早建好的锅炉房,整个锅炉就是他们配合组装起来的,重新拼接轻车熟路。

来来回回,十分顺利,花了大半天时间,锅炉全须全尾运到山下,只在冰面上摩擦多了些划痕,铁匠涂上桐油保养,只这一点损耗,凌宴非常满意,让他们点火测试一宿,如果没问题了就糊泥砌砖,如窑炉般将锅炉包裹起来。

那是她在商城买的保温层浇注料,一积分一麻袋,保温还能掩人耳目,划算的很。

“除了你们,谁都不知道里面是铁器。”凌宴笑得意味深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不想被王爷问为何用这么大的家伙在工坊烧水,你们觉得呢。”

白若初眼睛眨巴两下,“咱这么多人,锅大点才够用啊,我没见铁器。”

只要不吭声,就不会败露,众人纷纷附和,“是啊,就是口锅罢了。”

旁人问起就这么说。

凌宴笑了笑,若只有她自己一人,肯定要纠结该不该这么早就把东西拿出来,现在嘛……有老婆的软饭吃,敢背叛她的人绝对走不出丰香村。

秦笙给了她莫大的底气,嘻,这口软饭香的嘞。

事都办的差不多了,凌宴叫来张娴安排后续工作,“那批羊毛先不着急洗,等泥巴干了有热水再弄,把让武峙和张大力的老爹调过来,往后他俩搭伴烧锅炉,旁人不可在内久留。”

张娴下意识看了眼一旁探头探脑的白若初,应了下来。

忙了大半天可算把这惦记好久的锅炉搞定了,凌宴打卡下班,哼着小曲回家找老婆孩子。

说来惭愧,现在的锅炉只能供给热水,还没有能力连接发动机推动机械,不过那些高温蒸汽没有浪费,进入预热循环,大大提高了燃料的利用率。

有些功能,比如水龙头常开常有水所需要的循环泵,她们通过内循环的压力以及手动转轮实现了,需要热水时转把手即可,像手摇拖拉机似得,很简陋,但搓出来了!

不枉她跟铁匠又是造水车、又是沟通图纸铸模,凌宴非常开心,下一步还是攻克发动机,解决了动力源的问题,铁匠才能做出更多的好东西来。

距离蒸汽轮船再进一步,她们出海的日子不远了,凌宴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她一定不能比前世的秦笙慢。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更香!

凌宴:……你避着点人呐!

手搓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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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蛇蝎毒妇[VIP]

孩子在小楼, 有点搅乱两个人的计划,经历过最开始久别的亲昵,日子回到以往模样——各有各的忙碌。

小凌芷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该做什么, 识字背书,画画翻花绳, 一盘水果、一碟零嘴,时而一坐就是好久,累了再去同双亲撒撒娇, 那时凌宴和秦笙也该休息了,一家人聚在一起玩耍放松。

幸亏孩子乖巧, 她们调整的速度非常快, 立马适应了节奏。

回到家, 凌宴为锅炉完工开怀不已,跟老婆孩子叭叭啃烧鸡,举着鸡翅愣是让她弄出喝酒的架势,“待会提醒我把鸭子腌上,明儿给你们做烤鸭吃!”

“好耶~”一大一小手握鸡腿,嘻嘻哈哈地跟凌宴干“杯”庆祝。

要说那锅炉多亏铁匠, 陈洪是个非常能下苦功夫钻研的人,一个不怎识字的粗人, 学会使用阿拉伯数字、计算,细心比照,把控加工精度, 精益求精,有这样一位得力助手没日没夜的炼铁煅烧, 凌宴轻松太多。

当时做成水车的时候她就说过,车床很快就能弄出来, 如凌宴所言,铁匠很快做好需要的零件——笔直的铁杆、分成三瓣的金属夹盘。

车就是旋转的意思,水车轴心高速运转,铁杆嵌入其中,在另一端装上刀片就能迅速切割木板,而把需要加工的物件固定在铁杆上一道旋转,切割木材、铁块,只要转速够,切割钢材都不在话下。

更重要的是,有了车床,加上可移动刀架,车床就能够切割螺纹,不用再用浇铸那种无法控制精度,只能打磨的笨法子。

车床是金属精加工、走向工业道路的基石,见到实物,凌宴非常兴奋,而这生产期间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更让她感慨万千。

铁匠陈洪整日念叨手动如何控制精度让螺栓螺母咬合,十分苦恼,他女儿陈采听得多了,想为父分忧,更想报答凌宴秦笙的恩情,下了很大决心要给父亲打下手。

古代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这也是门苦差事。

或许陈采需要一个出口,靠打铁发泄她的苦闷和愤恨,渐渐的,她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喜欢上红红的铁块被自己塑造、掌控的过程,陈洪自然乐得指点,她的脑子被新知识充满,没时间思考过去的伤痛。

偶尔遇见牧场的人去帮忙,她还是会发病,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但明显比以前频率低了,陈采成了小半个学徒。

铁匠高兴的不得了,打鸡血似得,干活越干越来劲,就是这样相互促进,锅炉在短时间内完成浇铸、组装拼接,一点点搓出来了。

等孩子睡了,凌宴在被窝里念叨起铁匠父女俩的事,“我早说给他们几天假,陈洪死活不要,他说女儿病情才有起色不能停,还整日研究呢,奖赏一直没定下来,你说给点啥好。”

“身弱而不屈,陈采很厉害啊!”从医术角度以及陈采当时的状态来看,秦笙觉得需要很久,没想到不经意间的小事竟成了陈采的转机。

那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悲恸,幸而陈采勇于迈出第一步,相信早晚能够痊愈,最起码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当然,在秦笙看来最厉害的还是她家阿宴。

至于奖赏嘛……秦笙细细思量,“她好,她爹就高兴,待我给陈采传个信,到时你再定如何?”

她是天乾,陈采潜意识里多少有点抗拒她,秦笙出面最好,凌宴不住点头,“嗯,我听你的。”

“高兴一天,也累了一天了,快睡吧。”秦笙拍了拍怀里的人,几句话的功夫哄得凌宴睁不开眼,安然入睡。

亲了亲她的睡颜,秦笙心有感慨,还是陈洪懂得知恩图报才促成了陈采的转机,这大概就是好人有好报,如果真的有这一说,她由衷的希望怀里这位有名的大善人也能事事顺遂,平安康健。

事实上秦笙的心声实现了,有了车床的加入,很多事情变得非常简单,比如白若初的滑轮,钻到山里死皮赖脸跟铁匠借车床用,不到两刻钟就弄好了,回家在房梁栓绳实验,定滑轮、动滑轮究竟哪个省力算是让她研究明白了。

若是手工……白若初都不敢想要多久才行。

又比如打磨,铁匠不得闲,还是有保卫工坊的念想,硬生生打了几把钢刀,刀刃锋利无比极其坚固,铁匠狂喜,“这一刀肯定能砍掉那匈奴人的脑袋!”

他甚至想给蘑菇小队的人配上这个,往后谁都伤不了东家的人手!

铁匠兴冲冲找凌宴说这事,凌宴差点就同意了,好在她还是理智又谨慎的那个,“如此神兵利器在我家仆从手里,让旁人知道了……定以为我要造反。”那时别说苏南风,萧王都兜不住她的底。

铁匠吓得不行,连忙摆手,“哎呀,那我融了。”直接毁尸灭迹。

心意是好的,凌宴不想吓他,“别慌,藏家里就是,咱们刀剑暂且够用,你有空弄些别的。”

然后铁匠“如愿以偿”被新题难得抓耳挠腮。

屋外,一排白嫩嫩的鸭子吊在炉子里打转,时间管理大师凌宴在屋内继续她的手搓之旅,凝固的橡胶切成小块,混入硫磺减少温度对橡胶的影响,提高可塑性,进行对照试验,挑选出最优配比。

楼上,秦笙和一众瓶瓶罐罐忙碌,青霉素还需要很久,她接下来的目标是分离与提纯,提取出可用于注射的药物,大蒜精油产量不足是其一,其二是不利保存,她把目光投向了麻醉剂,原料……她的种药大棚里有。

罂子粟。

说到此物,曾经发生了一件趣事,大片花开争奇斗艳,非常漂亮,秦笙邀请凌宴一道观赏,作为稻花的回礼。

一开始来到花棚,凌宴开开心心地赏花,气氛亲昵又融洽,然而在知晓是罂子粟后整张脸都夸了,变脸之巨让秦笙惊慌不已,连忙询问,唯恐唐突佳人。

据阿宴解释是千年后的人们把这艳丽的名花名药制成了毒品,让人们上瘾谋取暴利,她们那不让种这东西,违法的,习惯使然,她听到就有点心慌。

秦笙这才放心,笑得不行,言明是用来做麻醉粉对方才放心,她家高门贵女遵纪守法,乖得不能再乖,是个顶顶好的人。

但她就不一样了。

有知识加成以及凌宴提供的工具原料,经过一番看似复杂,实际还蛮简单的萃取,秦笙很快拿出第一版成品,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急需实验对象。

凌宴小心提议道,“用兔子、老鼠试药行么,我们那都是这样的。”

秦笙没说什么,很快答应了,“嗯,我去试试看,你就别跟着瞧了。”胆小、又不忍心,不看最好。

凌宴点点头,她是见不得,“那就交给你了。”

兔子、老鼠的确能让秦笙知道药物有没有效果,但她有更好的“实验对象”。

默默注视着腿脚不灵的兔子渐渐恢复过来,很快又变得活蹦乱跳,这药要不了人命,霎时间一个计划在秦笙心底萌芽破土,完成了开花结果整个步骤。

出去那么久,处理完要紧事,虽然平日时常能见面,但得赵婶和胡大夫这两位长辈帮扶颇多,凌宴觉得再郑重都不为过,要去登门拜访,顺便送些生鸡鸭,以及刚做好的,香喷喷的烤鸭。

秦笙体寒,凌宴没让她出门,自己大包大揽的走了。

然而哄睡了女儿,秦笙直接背上药匣,召唤武峙,“走。”

一看秦笙那表情,武峙就知道她要去哪,心里一沉,乖乖走在前头带路,“那边路滑,笙姐小心些。”

秦笙“嗯”了声,撑着手杖朝山下走去。

一直以来都是武峙负责照料这里的李亮,里面收拾的还算干净,地下防风,点了炭盆也蛮暖和,秦笙一月没来,刑具上的血污都变得灰蒙蒙的,没了以往鲜血浇灌的红亮,上头绑着的人伤势也恢复的七七八八。

大概最近没受刑,李亮被磋磨殆尽的精气神找了回来,还和最开始那般,怨毒的眼死死盯着秦笙和她身后的武峙,被破布堵住的嘴巴无声咒骂着。

自打她离家,这人安稳了一个来月,害得阿宴那么苦,秦笙怎么能让他吃吃睡睡有好日子过呢?

答案当然是不能。

“很有精神嘛,很好。”更方便她验药了,秦笙勾起一抹笑,对武峙使了个眼色。

武峙立刻上前,挽起李亮衣袖露出胳膊,纱布蘸着酒精擦了个干干净净。

和以往完全不同,别样的微凉让李亮迷惑,他知道这女人不会放过他的,只见那秦笙慢悠悠地在奇怪的管子里抽了什么水,又一次朝自己走来。

一步两步,李亮心肝不由自主地发颤。

武峙做完事取来油灯照亮,李亮又一次看清那双摄人心魄的眉眼,她无疑是美的,美的不可方物,但毫无疑问,她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呜呜呜呜呜!”你不得好死!

然而任李亮如何咒骂都无法引得秦笙一丝波澜,对仇人,她始终如一,永远不曾改变。

秦笙气定神闲地掸了掸针管,针头径直扎入李亮手臂,笑吟吟地推了进去。

很凉,陌生的危险让李亮瞳孔乱颤、剧烈挣扎,然而他被绑在刑具上动弹不得,一如既往的,什么都无法改变,皆是徒劳。

他的挣扎与惊恐更让秦笙乐在其中,回味无穷,就像玩弄猎物的猫咪,享受报复的快感。

昏黄的火光下,一柄锋利的手术刀在秦笙手中反射着森森寒光,她笑意愈盛,“你最好一直这样有精神!”

活的久一点!

在李亮惊疑的注视中,刀刃一点点靠近,划开手臂的皮肤,鲜血涌出,淡淡的腥气弥漫。

仿佛能听到切割皮肉的声响……这样的场面让武峙不忍直视,微微偏过头去不敢再看。

秦笙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李亮的反应以及伤口变化,出血比正常少了些,这也是麻醉剂的效用之一,她忽而来了兴致,刀刃游走,顺利掀开皮肤,看到了血红的、活人的经络。

人体实在妙不可言,秦笙拿起笔来,窸窣写画。

她对医道一事的兴趣既是李亮无法承受的惊骇,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切开,却感觉不到疼。

惊恐时刻冲击,李亮白眼朝天,昏死过去。

“啧,真不中用。”人渣就是人渣,果然难当大用,秦笙嫌弃的不行,算算时间差不多了,阿宴快回来了,不情不愿地用针线把那层皮缝了回去,交给武峙一瓶药,“早晚两次,莫让他感染死掉。”

她这副模样,武峙属实汗流浃背,艰难咽下口水,接过瓷瓶,“是。”

又敬又畏,却也死心塌地的追随。

作者有话说:

秦笙:毒妇?我就当你在夸我。

凌宴:讲道理,我真的觉得毒妇这个词很酷!不能让别人欺负你!

武峙:社会我笙姐,瑟瑟发抖.jpg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微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