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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都想回家[VIP]

以往鸟儿只盯一到两人, 还能处理的过来,然而城东鱼龙混杂,人多得很, 如何筛选有用的情报,对鸟儿的智商和秦笙和凌宴的精力都是个不小的考验。

事实上结果就是鸟儿嘎嘎叫, 情报劈头盖脸砸下来,秦笙一脸生无可恋,凌宴也跟着头大, 俩人相顾无言,全无进展。

动物探听还是有局限性, 无法精准定位目标, 俩人纷纷想念起刚到家的沈青岚同志。

勤劳肯干的凌宴都撂挑子了, “这事还是得人来,我去找人吧。”

仆从都没走,他们住在前院,日常看门打扫,偶尔去蘑菇小队那头接待一二,先去城东打探下具体目标, 之后再派鸟儿去探。

“行!”秦笙听得头疼,呜呼哀哉, “我想回去看景之下聘。”

沈青岚羞红脸像大姑娘似得,很难见得,景之娶妻又会如何表现, 听说沈青岚嫁人,村民又会如何反应, 场面一定非常有趣!

秦笙疯狂想凑热闹,凌宴又何尝不想, 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甚至萌生了夜里赶路,早上到家看个热闹,再急忙赶回来的念头。

可城外都是灾民,夜里赶路危险得很,保险起见,这次下聘肯定与她们无缘,她已经跟秀才和莽夫说过了。

朋友的好事没法参与还是很遗憾,凌宴想了想,“我们研究下她们成亲送什么礼物吧。”

“送丰厚的!”一定要送好东西,秦笙不住咒骂那黑羽令,“这个时候闹事当真烦死人了。”

是很烦人,凌宴点头,然而更讨厌的还在后头。

当夜又一场雨下来,骤然降温,口鼻呼出的白气森森,院里泛着异样的光亮。

俩人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心底一沉,定睛细看,地面、树枝、假山,被一层晶莹剔透的冰覆盖,无一幸免。

这是冻雨……

凌宴眉头紧锁,“真要了命了。”

和雪不一样,这种雨淋在身上,衣服湿透会迅速失温,不知要冻死多少人。

“没法子,老天不给人活路。”秦笙望着漆黑阴沉的夜空,搓了搓手,“还好咱俩没回去,希望她们明天一切顺利吧。”

芷儿把药给了景之,应当不会出问题。

“会顺利的。”凌宴默默祈祷,将秦笙的大氅裹得严严实实,关门回屋。

老天没给活路么……其实是给了的,这之前的好几场雨已是最明显的警醒,自己拎不清谁也救不了。

原本她还想前院那么宽敞,不种点小菜有些可惜,这场雨把她的小惋惜打得七零八落,若是降雪先来,农作物闷在雪里还能有一线生机,可冻雨对农作物的打击是毁灭性的,树木承受不住冰的重量也要遭殃。线住服

果园都安排好了,问题不大,凌宴担心的是温室,也不知道她的小芒果小草莓怎么样了,她馋了好久的小水果,扑了两层稻草,她亲自铺的!保温防护很到位了,真的不想功亏一篑!

倒不是不喜欢跟秦笙独处,只是……她有点想回家了……

冻雨来得烦人,和蝗灾不一样,这是她们无法扭转的灾祸,而凌宴已经提醒村民和县城防范降温尽快收割作物,那些难民居无定所,她们无能为力。

现在,凌宴仍旧会感到惋惜,也一样不会庸人自扰。

没有火炕的日子十分难捱,秦笙怕冷,缩在屋里猫冬。

种不了菜,好在豆芽还能发出来,凌宴送上她酝酿已久的著名小吃投喂野山参,继酸辣粉之后,秦笙领教到麻辣烫的威力,鲜亮红油热气腾腾,麻辣舒爽,点缀些黄豆脆,只有简单的蔬菜和粉就能让人欲罢不能。

秦笙头一次觉得豆芽这般好吃,一整个爱上,晨起就想这重口味,被凌宴好说歹说压在中午,晚上吃火锅。

仆从们沾了她的光,羊骨、吃不完的蔬菜,总能捞到热乎乎的食物御寒,吃饱吃好才能出门打探消息。

这种天气连鸟儿都畏寒要躲雨,秦笙彻底休息,她闲下来,凌宴欢欢喜喜换上和母女俩一样的羊绒大氅外出上工,日常探望花见,顺便看看城里的情况。

冻雨过后的县城分外喧嚣,人来人往,和村里不一样的热闹,那是城市的气息,不知为何,凌宴竟不习惯这种喧嚣。

路面结冰不便出行,全城杂役出动,敲冰清路,人手不够,县令荀大人征调部分难民轮流以工代赈,忙得热火朝天。

捕快、衙役维护治安团团转,城外原先捡拾的木柴派上用场,有了基础的御寒手段,难民动手挖泥搭土坯房避风挡雨。

低温挖土难度可想而知……理论上难民不可在城外建屋盘踞,不过荀大人没拦,据说冻雨那夜冻死人了,她不忍心为难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

难得的好官啊。

凌宴正心有感叹,忽而脚下一滑险些当街劈叉,一通张牙舞爪的魔幻舞姿,勉强稳住身形。

周围人憋笑,体面人尴尬的要死,凌宴绷紧小腿扶腰迅速逃离案发现场,“妈呀,这刺溜滑,还好秦笙没出来。”

不然她们两个怕不是要一起摔个大马趴,想到这,凌宴给自己逗乐了,小心翼翼地去往城中心附近。

才大清早那条街堵满了人,凌宴没能挤进去,听末尾一群仆从打扮的人揣着袖子聚在一起闲聊,原是都来排队买羊肉粉丝煲的。

“肉汤做底的普通蔬菜煲也要三两银子,顶我俩月月钱,啧啧啧。”

“害,那里头有菌菇,三两都算便宜,听说在郡城要这个数!”一人伸出拳头,引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还是有肉的划算,五两一锅,昨儿我家小姐没吃完赏我一碗,哎呦,那味真香啊,吃了浑身暖呼呼的。”

此言一出,众人吧嗒吧嗒咽口水,望眼欲穿。

凌宴掐指一算,苏南风没少赚,踮起脚尖越过数不清的脑袋,一款空地颇为瞩目,钱家酒楼不让人堆在那排队,更显得人可罗雀,这横空出世的粉丝煲把对面的招牌菜砸得无人问津,钱家已遣人烧制砂锅,正在准备山寨。

一切正在按计划进行。

同样赚的盆满钵满的凌宴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

拐到衙门,荀大人和荀小姐都不在,凌宴轻车熟路去到花见修养的院子,那位医师做事一板一眼非常准时,每次都能撞见她换药,胸口的红痕每天都看,肉眼分辨不出变化,倒是花见的病情反反复复,体温升降十分明显。

不知什么毛病一直不见好,人也还昏着,凌宴要来医师的脉案,抄回去给秦笙。

就记录来看,医师也发现了那类似喜脉的特征,但没敢断定。

逛了一圈回到家,秦笙抱着汤婆子躺在床上看小说,凌宴褪去大衣,弄了弄火盆里的炭,在屋里喷了些清水,跟她说说一天的所见所闻。

整天待在屋里,除了吃睡就是玩乐,二人世界棒极了,无人打扰量大管饱,然而天天吃撑,饶是生龙活虎的秦笙也吃不动了,凌宴更是,腰膝酸软手脚无力。

莫名颓废,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事实证明,瑟瑟还是要有节制的。

清心寡欲就使得秦笙的日子变得异常平淡,这种平淡更像无所事事,让人心里没底。

就这样过了几天,秦笙连小说都看不下去了,躺着凌宴腿上心静如水,跟她抱怨,“我总算知道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公子为何喜欢找乐子了。”

凌宴轻轻抚摸她脑门,“怎么呢?”

“后宅实在太没意思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扎马步也要在屋子里,什么诗情画意,她就是喂鸡都比这有趣!秦笙百无聊赖,蔫哒哒哀嚎,“我想回家,我想芷儿了,苏南风怎么还不来。”

凌宴放下手里的书,她也想家、想小崽,天冷鸟儿飞得慢,两天才能收到一次消息,怎能不惦记,“我去过几次济世堂,苏南风应该快了。”

这个苏南风……秦笙愤愤磨牙,“我们总不能一直等她,七天,她再不来咱就回家!到时让她自己去村里找我们!”

野山参撂挑子了,凌宴思忖片刻,立马应和,“好,听你的。”

她答应的太快,秦笙愣了愣,“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不拦我呀……”

“拦你作甚,出来好久我们是该回家了,既然等不来,主动出击也好。”凌宴笑她。

秦笙被她骄纵得有点不好意思,含情脉脉得望着凌宴,“你也觉得无趣吗。”

“还好吧。”有蘑菇小队来往传信,家里没什么好担心的,关键是想崽,别的凌宴都无所谓,这种无聊的日子就是她前世的真实写照,莫说瑟瑟,她养病连看书都不成,比这无趣的多,正常人肯定受不了,秦笙牢骚很正常,“路滑,得让人钉好马掌,还想嗦螺吗,我提前炒一锅。”

前阵嗦太多嗦得嘴巴痛,若是以往秦笙定要说句:更想嗦你,现下她想了好一会,“别做了,你跟我睡会养养精神,等哪天暖和些,我跟你出去把那个花见弄醒,不信那苏南风还坐得住,我们去堵她!”

简单粗暴,很有秦笙风格的计谋,凌宴顺势躺好认真思索b计划。

养精蓄锐。

或许花见再也无法忍受整日社死,没等秦笙出手,她苏醒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里,而她苏醒后抓心挠肝要吃馅饼,买来许多家仍不合口味便破口大骂的诡异行为终于惊动了安心养病的苏南风。

凌宴和秦笙在府衙,遇见了那沉寂已久的女人,许久未见,荀小姐身边的苏南风双目无光,脸颊凹陷,那温柔得体的美貌只剩可怕的憔悴,更可怕的是她身上再看不见秦笙鄙夷的那点:运筹帷幄神秘莫测的神采。

苏南风吓坏了,宛若失魂,一般人遇见那等场面,没被吓疯都属心理素质好,

秦笙从未如此怀念从前那个讨人厌的苏南风,怨念尽失,语气也软了下来,“你可知花大人为何会变成这样?”

闻言,苏南风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端详秦笙半晌,淡淡吐出几个字,“我不知。”

似是心灰意冷。

作者有话说:

秦笙:回家!回家!我要回家!

凌宴:我们走~

瑟多伤身.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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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你家闹鬼[VIP]

屋内血气淡淡一片混乱, 发癫的花见力气之大,凌宴、荀小姐、医师加上三个侍从跟她搏斗,花见身上伤口还没好全, 她身份尊贵,几人不敢下重手。

凌宴简直一个头八个大, “必须按住她,快!”

苏南风的侍从,无恨膝盖骑在花见腿上压制, 累得满头大汗,“花大人劲太大了, 小的按不住啊。”

对, 控制精神病人的束缚带, 凌宴眼前一亮高声唤道,“扯些布来,还有绷带,给她捆住!”

生怕这位在自家出事,荀小姐连忙道,“绞床单, 拿剪子!”

医师实在体力不支,气喘吁吁退了下来, “我去拿。”

她捂着青紫的眼眶,看了看门口驻足的二人,赶紧跑去找东西。

屋外, 秦笙和苏南风安静听着内里的闹剧,相顾无言。

苏南风只那一句“我不知”, 甚至没再追问,换了个人似得, 要非确认无误,秦笙都以为眼前这位不是正主,而是她精于调/教的替身。

这趟苏南风走得荀小姐的路子,以商贾的名义雪中送炭,俗称套近乎来得,合情合理、非常谨慎。

“借一步说话。”秦笙将苏南风引到别处,直到听不清花见颠三倒四的叫嚷才停下脚步,未知是一切恐惧的源头,她正为破除迷障而来,有些事心照不宣,她就直说了,“你既认定她是内鬼,现下她要么自知事情败露装疯卖傻,要么就是让人设计了。”

装疯卖傻不至于不顾死活,眼前之人对这些异状并不惊讶,苏南风无心追究,她同样倾向于花见遭了道,可不知解法全都白搭。

苏南风唯有叹气,“一切都在我眼皮子底下,旁人如何设计她堂堂王府长史。”

秦笙嗤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下三滥的手段也多了去,花大人不就是例子,既然一无所知,你和那位才更要小心!再说了,你与其纠结这个不如仔细听听她想要什么。”

那撕心裂肺的“给我馅饼!”在脑中回荡。

苏南风凝望不语,脑子乱成一团。

秦笙继续道,“如你所言,她堂堂王府长史,死里逃生第一件事竟是要吃馅饼?我倒好奇什么馅饼那么好吃,让她念念不忘宛若疯癫,怕不是里头放了罂子粟壳这种让人上瘾的东西,把她拿捏了。”

不用透露太多己方情报,馅饼,这看似不起眼的小线头能将一切串联起来,苏南风总能查到人心,秦笙能接受沈青岚,也愿意告知景之,只因二人对她们的女儿爱护有加,是她和阿宴的生死之交,可不意味着她要把自己的秘密告诉苏南风,无关交情,只因本性。

现下苏南风的脑袋比屋里还混乱,花见自诩天乾顶天立地,为人臣,一直是得体的,怎会为区区馅饼寻死觅活,她清楚这里头有问题才会过来,可……

脑袋一跳一跳的疼,苏南风扶着额头,指尖缝隙间眉宇拧成一团。

她不说话,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看得出来,她不想挣扎。

恍然间,秦笙想到曾经阿宴得知自己本领的那一刻,彻底丧失斗志,再不反抗,后来阿宴说那叫摆烂,是凡人对神明骨子里的畏惧与战栗,但凡有一丝胜算都不会放弃,想必苏南风也是如此。

作为所谓的“神明”,秦笙其实很懂这种畏惧……没人比她更懂。

瞥了苏南风一眼,对方发丝都不复光亮,似枯草萎靡,短短时间憔悴成这样,这人身体出了大问题。

不禁心软。

身心俱疲,不能让苏南风这么下去,秦笙摸出一盒白僵蚕送给她,语调柔缓下来,“祛风止痛,镇定抗惊厥,保质保量,听说你最近赚了不少钱,呵,这些我收你百金不过分吧?”

略带俏皮的善意,苏南风呆愣一瞬,接过木匣,里头塞了八成满,蚕身炮制到位成色上佳,约莫有一两足重,按现在的行情,收百两黄金是自己占了大便宜,她打起精神行礼道谢,“抱歉,近日身体欠佳没能赴约,银票很快送上。”

“无妨。”钱财方面她对苏南风的信任还是有的,秦笙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似是感叹又似劝慰,“我不知你遇见什么,又为何病成这样,总归养好身子才有精力查证,花大人醒来的消息不知瞒不瞒得住幕后黑手,时间不等人啊。”

已经耽搁很久了。

道理这般不假,苏南风很清楚自己不能颓唐,可不颓唐她又能如何,此事太过匪夷所思,若是贸然插手,自己又会不会落得骤然化作血污的下场。她心里压了太多事,压得喘不过气,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真的很想与人倒倒苦水。

苏南风闭了闭眼,终是没忍住,她问秦笙,“是你的话,若遇见邪祟作乱,会退避三舍还是全力一搏?”

她本意是为自己的退避选一个心安理得的由头,然而万万没想到。

“邪祟作乱,怎的,你家闹鬼啦?”秦笙故作惊诧,一本正经地打岔,“怪不得你脸色这么难看,人住的地方咋能让给鬼怪,你啥也不会跟鬼怪搏甚,去找道士啊,他们斩妖除魔,定不会放任邪魔歪道为祸一方,就是得找法力高强的,小心别被骗子骗了钱!”

两个提议都被否了,她模仿着赵婶的模样,真如八卦的乡野村妇般神神叨叨,然而说着说着,秦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自觉愣了愣。

苏南风也愣住了,“这……”

虽然驴唇不对马嘴,但其实是一个道理,万物相生相克,人世并非邪祟可肆意妄为的地方……或许大能有克制之法,苏南风恍然大悟,眼底光彩骤然亮起,拱手道,“我魇住了,幸得阿笙赐教,不胜感激,我这就遣人寻法子去。”

精气神归位,讲话都有气力了。

看苏南风振作起来,秦笙笑了笑,只当她家真的闹鬼,“我也不懂,不过万事小心为上,免得着了道。”

几句话下来,苏南风看秦笙显然亲切不少,语气热情、也真挚多了,“阿笙所言极是,但请二位稍安勿躁,待我修养些时日,三日后登门详谈这门生意。”

“早日康健。”秦笙点头,赚钱的事情不能落,“我与阿宴静候佳音。”

苏南风复一拱手,示意手中蚕盒,真心实意道,“多谢。”

在装傻这方面秦笙可是专业的,一番下来滴水不漏,她的话苏南风终是听进去了,花见这事太诡异,小心驶得万年船,她没敢没与她接触,叫上无恨快步离去。

那头在凌宴的指挥下,花见被捆成粽子还在挣扎,如今有束缚带的加成终是不会伤人伤己,医师给她灌了药才安定下来,闻信而来的县令荀大人脸色煞白,整个人都不好了,荀小姐一样愁眉不展。

怕王府怪罪,更怕别的。

就算有凌宴帮忙作证,县令一家最轻也会落得个照顾不周的罪名,若是被异党攻讦,扣上与刺客沆瀣一气的帽子坑杀朝廷命官,不光乌沙,脑袋也保不住了。

然而想都不用想,钱家一党必定会铲除异己安插自己的人手鱼肉百姓,荀大人跑不了,这无妄之灾有嘴也说不清,真够倒霉的。

凌宴拉过荀大人悄声提醒,“此事非你我之过,想必花大人也不愿丑态公之于众,瞒住尚有一线生机。”

这事传出去花见不用做她的王府长史了,保全花见,就是保全她们自己,这是最好的法子。

荀大人心领神会,袖口抹汗,“多谢大人提点,下官定不让消息走漏出去!”

事关全家性命,她不敢怠慢,拱了拱手立刻去办,女儿也一并拉走了去。

好在这些倒霉蛋没什么大秘密,不然人物志榜上有名,更坏菜了。

凌宴正想着,说曹操曹操到,系统提示音忽然响起,她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只听对方发布支线任务——帮助苏南风摆脱黑羽令侵袭。

这是她们一直在做的事,比起支线,倒更像主线任务,凌宴心有疑问。

【以你与秦笙的能力,即便你们袖手旁观一样能查清黑羽令的真相。】系统很是正气地解释道,【这是你们救民众于水火应有的嘉奖,算上蝗灾的功绩,我给你争取到了大转盘的机会!加油!】

系统难得又做了件人事,凌宴笑了笑,“多谢。”

【祝你好运。】系统语气很是骄傲,说完就匿了。

奖励是大转盘……系统又想给她暗箱操作什么了么?总归肯定是好东西,凌宴心情好上不少,见残局收拾的差不多了,去寻秦笙回家。

遇见女朋友,凌宴疯狂跟秦笙吐槽,“你是不知,那花见跟疯了似得,累得我一裤兜子汗。”

秦笙笑得不行,见四下无人,偷偷摸了凌宴屁股一把,给她裹紧大氅,“是出汗了,别吹风着凉。”

凌宴被她摸得骚了个大红脸,“在外头你注意点影响呀!”

秦笙亲了亲那通红的脸颊,眼睛无辜眨巴,“看,我已经很注意了啊。”

强词夺理,凌宴说不出话,那当然是让着女朋友啦,“对了,你跟苏南风谈的怎么样。”

赶紧转移话题,免得野山参兽性大发想出什么奇怪的普雷来。

秦笙没再闹她,简单说说方才的事,提到自个插科打诨拐到闹鬼,猜测道,“没准那些人害怕的真是道士也说不定。”

道士?凌宴眨了眨眼,“如果是真的,那他们怕的肯定不是普通道士,约莫得是护国救世的那种级别的大能吧,我听说那种人物都在深山修炼,若非邪魔当道为祸人间绝不轻易下山……”

说到这,好像全对上了,俩人具是一愣,而且道士……她们家里正好养了一个啊!

作者有话说:

秦笙:开心开心,这不得羞耻play庆祝一下?!

凌宴:……怕什么来什么

秦笙伸手:喏,你当真口嫌体直。

凌宴:我还是不说话了。

公孙照:?我劝你们修身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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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她的瓜田[VIP]

公孙照是道士没错, 可她那堪称倒霉蛋之最的经历……就很拉胯,真的很拉胯。

怎么看也不像护国大能干出来的事啊!

一盆冷水浇在脸上,凌宴和秦笙惊喜一瞬, 很快冷静下来认真分析。

“她自己说的,泄露天机造了天谴才会那么倒霉, 肯定给阿淼算命说中了什么,总归有些能耐在身上。”不然萧王不会找她,平日里还夹枪带棒总提算命的事, 秦笙觉得公孙照能力是有的,但很显然, 不多, “知不知道那些事就未必了。”

是条出路不假, 秦笙没抱太大希望。

凌宴不这样想,直觉告诉她公孙照一定知道黑羽令的事,毕竟那可是人物志榜上有名的人物,公孙照下山历练,砍桃木做天黄尺来的,更似初出茅庐, 想来就算知晓,也和莽夫一样了解的不多。

她的秘密一直没能浮出水面……如今看来, 自己猜的果然没错。

凌宴思考片刻,跟秦笙道,“这事可能牵扯到她师门的秘密, 有点难办,到时我单独跟她谈, 成与不成,我们平常心便是。”

越过秘密拿到限制黑羽令的法子最好, 凌宴不想刨根问底闹得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公孙照一直害怕秦笙,加上原先这调皮的家伙还拿人路引要挟对方道明底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是别让秦笙出场为妙。

秦笙知道那以自己为中心的人物志,每个人的秘密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譬如景之费尽心机隐藏身份,沈青岚身家背景曲折离奇,胡大夫装瘸归乡照料飞雪,白家姑嫂渐生情愫失手杀人,苏南风隐姓埋名伺机复仇,李文生心狠手辣的灭门惨案等等,客观来讲,任何一个单拿出来都精彩至极!乃至她自己也一样……若是景之把这些事写到话本里一定广受好评的程度!

那人物志简直就是她的瓜田啊!阿宴竟然不让自己过去凑热闹,秦笙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应了下来,“行吧。”

如果公孙照真的知晓,她不能耽搁正事,秦笙心里有数。

“谈了什么我回来就告诉你。”凌宴立马哄她,然而转念一想,在外不提鸟儿种种,她指了指天,“若是心急,让它们告诉你也成。”

那点小性子还没等酝酿出来,就被阿宴哄好了去,时刻被人放在心尖尖上的感觉真的很好,秦笙轻笑,“才不,我要你亲自说。”

“好呢。”凌宴点点头,尾音轻巧,手背试了试秦笙发红的鼻尖,果然凉得很,出来很久了,“我们回去吧。”

与荀大人道别,二人走过府衙平坦的石板路,她们相互搀扶,跟路上滑溜溜的冰面斗智斗勇。

万万没想到,秦笙腿脚不好,人倒勇的很,步子那叫一个大,凌宴忍不住絮絮叨叨,“不着急,慢慢走没关系的,你小心些,可别再滑铲我啦,太滑了我真拉不住你。”

“滑铲?”好生贴切,窘态莫名戳中笑点,秦笙笑得花枝乱颤,颤到走不下去的程度,鞋尖抵了抵凌宴脚边,好似跃跃欲试,“我铲你?这样吗,哈哈。”

“你啊。”真的调皮,凌宴被她笑得没脾气,也跟着笑了起来,俩人如孩童般走走停停嘻嘻哈哈。

“来,我拉你。”再闹下去要着凉了,凌宴拿她没办法,只好让秦笙蹲下,拉起她的手向前走。

嗖~平稳顺滑,她像小孩子似的被阿宴拉走,很奇妙的感觉,没想到冰天雪地还有这等魅力,秦笙眼睛瞪得像铜铃,新奇的不行,直到安置马车的地方停下,她还意犹未尽,没玩够。

“回去弄下大滑梯,把车换成箱子肯定不会摔的,眨眼间就下来了,又快又刺激。”看出她的惋惜,凌宴立刻找补,“爬犁也好玩,小凳下面钉上铁片,手杖一撑能滑好远,湖面冻实了我们就去,带上小崽,让铁匠把冰鞋打出来,到时我教你们滑冰,如果下雪了我们就在家堆雪人……你要养好身体啊。”

听着就很有趣,真的很难不期待,秦笙双眸晶亮笑意盈盈,“嗯!”

马车缓缓驶回宅子。

到家临近午时,玩了一圈秦笙胃里空空,饥寒交迫哀嚎讨食,“我要吃麻辣烫~”

“就来。”凌宴褪去大氅挽起袖子钻进小厨房,比家里轻松的一点是仆从都把食材清洗干净了,直接下锅既可。

这些人发自内心的回馈她们,做事认真又仔细,豆芽一根根挑好,半点豆皮和黑芽都没有,秦笙很难想象,向来不爱他人经手食物的自己都对他们放了心。

小灶台架着的锅子咕咕冒泡,秦笙望着上头缥缈的热气,眼神逐渐失去焦距。

跟苏南风敲定三日后谈生意,原本心里都是如何不着痕迹地告诉对方:花见对大蒜、韭菜等物不适一事,以此可避免黑羽令渗透探听情报,可联想到公孙照可能知情,好不容易按下的思乡之情再度勾起,尽管她不抱太大希望,还是迫切地想立刻回去跟公孙照确认。

沈青岚的加入使得近来进展不小,还有一个公孙照……秦笙甚至不自觉幻想,对方对黑羽令知根知底,最好连幕后黑手都一清二楚,助她尽快报仇雪恨!

然而自己好些年没查到的线索来得如此轻松,一如眼前的白气般,虚幻缥缈,秦笙感觉很不真实。

白气后方一双手麻利捞出烫熟的蔬菜放到碗中,凌宴熟练撒上调料,再加两大勺辣椒油,端碗来到秦笙跟前,“在想什么,过来吃饭了。”

秦笙回过神来,眼巴巴地道,“想回家。”

“快啦,我们很快就能回去咯。”终于有着落了,凌宴拉她起来干饭,“这趟出来好久,估计孩子会很不高兴,想好怎么哄她了吗。”

上次来县城回去晚了小凌芷气哼哼的,这回离家半个多月,估计要掉小珍珠了,老母亲提前心疼上了。

熟悉的麻辣辛香钻入鼻孔,有点发痒,秦笙打了个喷嚏,骤然清醒,想到芷儿,更有那双温和专注的眉眼关切问着:“怎么打喷嚏,着凉了么?”

热气散去,虚幻的场景变得无比真实、可靠,这就是她的现实。

秦笙莞尔一笑,接过属于自己的麻辣烫,“没,辣椒油呛到了,嗯,芷儿好哄的,她喜欢画画,我们明儿去买颜料吧,再多做些好吃的,那个涮羊肉就很不错,她肯定喜欢,我们一起哄她,总能哄好的。”

“一定可以!”小崽那么爱吃肉,绝对喜欢火锅,说到回家做什么好吃的,凌宴也有别的小计划,“天冷了,正好该宰杀些鸡鸭,到时给你们做一个鸭血粉丝,那个用细粉容易嗦,很香的,我们两个加辣不影响崽,还有香煎鸡翅,炸鸡烤鸭,对了,棚里的水果没冻伤的话也该熟了,我们回去跟孩子摘草莓吃!这样小珍珠应该能少掉些。”

那样的画面和跟前的热腾腾的餐食一样,让人心里暖呼呼的。

“好啊。”没有比她们一家三口一起更棒的事了,秦笙搅拌碗中调料,欢欢喜喜大快朵颐,凌宴吹了吹热气,也跟着大大塞了一口,驱散满身寒意。

二人对坐而食,暖和又满足。

家里还有个小捕快要吃饭,方钰要养伤口不能吃辛辣发物,一般都是容易消化的食物,单独给她煮的粥正在灶上。

凌宴稍微一想,“我打算把那本轻功送给方钰,你觉得怎样。”

秦笙不假思索道,“好啊,她比我们岁数小,容易学,有这身本领免得再出事。”

反正白得来的,物尽其用最好,说着,她知道阿宴打的什么算盘了,“你想让她继续追查下去?”

“对。”小捕快很有正义感,有上进心也有恒心,就算凌宴不要求她也会选择继续追查,而她们要做的就是保证方钰不出事,“还想跟你要些毒粉供她自保,可好?”

“当然好了,阿钰人追查,黑羽令不想引人注目就要小心行事,不论做什么都要慢上许多,再好不过。”算上苏南风,一明一暗双管齐下,给黑羽令使绊子就是保护自己,秦笙简直求之不得,自然倾力支持,“包在我身上。”

凌宴目光幽幽,暗戳戳提醒道,“你不可取血用药。”

秦笙嗔了她一眼,“放心,那是只有你才有的,旁人捞不着。”

情话悦耳,凌宴暗自窃喜舒爽至极,猛猛干饭。

遇见苏南风事情办妥,有了着落,无所事事再不能让秦笙焦虑,清心寡欲几天,身体有她自己的记忆和渴望,心理更是,秦笙立刻故态萌发,一个飞扑将凌宴叼回窝去。

凌宴:?几日没见蛇蝎飞扑,猝不及防。

果然饱暖思淫/欲,望着认真扒衣的野山参,凌宴哭笑不得,“怎么忽然来精神了。”

“我一直很有精神!倒是你。”秦笙一本正经地睁眼说瞎话,小手乱摸指指点点,还要倒打一耙,“才几天就累了,你这样我们信期怎么办啊?”

凌宴差点被她气笑,信期才三天,要知道她那一个星期几乎都是在床上过的,直接翻倍了!那档子事消耗体力,尤其全情投入耗费心神,她早上要从被窝里爬出来去探望花见,还要做饭,各种喂饱这个家伙,真的很累好不好!

可恶的野山参,在家躺着休息竟然恶人先告状,她一定要“教训”她,凌宴一个翻身将秦笙圈在身下,看到那挑衅又得逞的笑容,忽而愣住。

气氛正好忽然停下,秦笙摸了摸她的脸,有点疑惑,“怎了。”

“没怎么。”凌宴气势汹汹地吻住那张能说会道的小嘴,直接跳进秦笙并不高明的陷阱。

作者有话说:

秦笙:啊啊啊!好玩好玩,我要大滑梯!

凌宴:来了,你小心些。

小崽摸兔兔帽,一脸茫然:你们一起,谁抱我玩滑梯啊?

萧王:我来!

公孙照猛冲:我来!

青岚捷足先登:姨姨来了,抱走芷儿喽~

景之抱崽:不可以翘手手知道嘛。

小崽乖乖坐好:妮妮抱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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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蒜香阿宴[VIP]

那位花大人被绑了两天总算消停些, 对馅饼的持续性狂热追求变成间歇性发病,一天一次,一次半天。

有一半的时间, 她神志是正常的,然而没人敢给她解开, 束缚带一直绷着,只是偶尔医师给了她灌下镇定的药物才会短暂的解开处理伤口。

清醒过来的花见气恼又莫名,轮番折磨, 她心境大变,情绪阴晴不定, 整个人显得阴郁, 有种黑化进行时的既视感。

而倒霉催的荀县令一家遭受新的危机——一个暴露丑态后清醒过来的高官。

花见那个样子, 荀大人更要担心她灭口,整日如履薄冰。

这尊大佛在家,得伺候好、又不能死了,简直左右为难,凌宴都替荀家糟心,更让她糟心的还有自己女朋友的无情嘲笑。

“好大的味道, 可以了。”秦笙捏鼻子嬉笑,十分嫌弃地对凌宴道, “哈哈哈,你不要对我讲话。”

只这一句,欢欢喜喜吃烤肉啃了三瓣大蒜的凌宴差点当场破防!

我为这个家真的付出太多!陷竹富

想她一个狗带都要努力保持体面的人, 竟然要像喷瓶一样跑到花见旁边大口呼出蒜气污染空气,一时竟分不清这和花见的怪癖比起来哪个更社死, 凌宴只想吸氧,顺便带上氧气瓶换个星球生活。

上次嫌弃她身上有味的是小崽, 这两颗野山参都好过分!凌宴面露幽怨,语气更幽怨,“这么嫌弃你不要亲我。”

她不开心了,她有小情绪了!贤竹副

秦笙喷笑,赶忙凑到跟前哄她,额,味道太大了有点下不去嘴,屏住呼吸勉为其难亲亲凌宴嘴角,“要亲的,阿宴最香、最好、最厉害了~”

转而钻到她怀里,咦,身上也有股淡淡的气味,蒜香阿宴?秦笙一整个狂笑。

如果她没笑成这样的话,凌宴大概率会被秦笙破天荒的娇软哄得迷迷糊糊忘记生气,但她真的笑得太大声了,心软不了一点!

不过这个时候凌宴也不会真的要她亲就是了,没那个脸也接受不了,撂下筷子搬开腿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野山参,“哼,看来是我失宠了,我这就收拾东西离开!”

啊!阿宴她好可爱!秦笙跺脚脚,险些发出尖叫,重新扑了回去。

凌宴抬手婉拒,“我真的要出去了。”

“路上小心,我等你回家~”回来再好好哄她吧,秦笙努力忍笑,跟凌宴挥手告别。

凌宴做足心理建设走出房门,假装没听到屋内的爆笑声,她嘴巴紧闭,试图自欺欺人。

事实上并不是不张嘴就闻不到味道的,酶的活化作用让蒜碱分解成大蒜素,就是她们提取的那个药物,平日吃生蒜会融入血液游走全身,甚至汗都有可能沾染味道,就像腌入味了一样。

只因大蒜素也是硫化物,占了大名鼎鼎的硫就会衍生出各种各样的臭气,威力不同凡响。

从宅子到府衙,凌宴硬生生走出了视死如归的步伐,倒是见识过花间发疯的知情人也不觉可疑就是了,毕竟花见那模样吓人的很,都以为凌宴为了官场人情被迫前来探望,误打误撞救了她拉胯的演技。

进门前,凌宴小小嚼了口秦笙给她的薄荷叶,力求真实且不刻意,本来她就是乡下人,在得体与不得体间徘徊也很正常,鼓足勇气,拉开今天的大戏。

花见醒了,像粽子似得躺在床上,模样镇定,看她过来探望还有些高兴,主动打招呼,“你来了?”

凌宴大大方方行礼问候,开始关心,不足两息,花见瞬间变脸,暴跳如雷咒骂着撵她,“来人,给她轰出去!”

“下官好心探望,好端端的,大人这是何意?”凌宴愣头青似得一脸无辜,甚至凑近一步絮絮叨叨释放“毒气”。

花见那张正气凛然的脸骤然扭曲,额头青筋暴起,眼珠突起好似快从眼眶蹦出来,牙关紧闭,“滚!”

仿佛痛苦至极。

医师以为花见又犯病了,叫人帮忙灌药,跟凌宴道,“花大人身体不适,绝非她本意,还望凌大人莫要介怀。”

很有眼色地给人台阶。

凌宴十分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就是赖着不走,甚至关心起对方被花见失手打青的眼眶,“劳烦大夫,务必小心。”

医师面色如常,拱了拱手,“谢大人关心。”

无视床上发疯的花见。

很快侍从过来压住花见灌药,机会摆在眼前,凌宴跟着上手,嘱咐众人,“伤口还没好,轻些轻些。”

离得极近,短短几句清新的蒜味劈头盖脸砸下来,花见浑身抽搐,猩红的眼漏出眼白,医师送来的药抵在她唇边不等灌下,花见“哇”地一声,一大口血呕在碗里。

腥臭弥漫。

众人大惊失色,全懵了,医师立刻搭脉,后方不知谁说了声:“这是不是中了蛊毒啊?”

南疆蛊毒神秘莫测的形象深入人心。

此言一出,众人做鸟兽散纷纷避之不及,凌宴慢了一拍,随大流跑走,只医师一人独木难支,花见歪着身子呕黑血,骇人又混乱,看她吐出来的东西似是血块,又似组织结构,凌宴登时想到那所谓的“喜脉”,就好似蒜味刺激,体内孕育的怪物“流产”了一般。

让人极其的生理不适!

饶是凌宴有心理准备也难受的不行,五官当场离家出走,彻底失去表情管理。

不止凌宴,所有人都吓得不行,要知道花见受的是外伤!她醒来后又是发癫又是吐黑血,一次比一次怪。

众人噤若寒蝉,默默看她吐血,好一会折腾完,花见脸色煞白昏了过去。

医师脸色也很是难看,命令仆从,“这并非蛊毒,过来给大人收拾干净。”

满屋腥臭有的受了,这么比下来还是蒜味更容易让人接受,线索都顺利透漏给苏南风的人,凌宴抹了抹头上的汗,立刻溜走。

莽夫说过血吐出来就能好大半,这个过程只是痛苦了些与性命无忧,这番折腾在所难免,没了那怪胎,以花见的身体素质,养上一阵很快就能恢复如常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而这一怪异的消息很快传到苏南风耳中。

听完整个过程,秦笙对花见吐出来的东西非常感兴趣,“可惜这慑心容易引火烧身,不然我还真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凌宴到家沐浴更衣,刷牙检查口气,叭叭嚼薄荷叶,“味道臭的很,你肯定接受不了。”

阴阳怪气的。

“旁人我接受不了,不过你的话,我觉得可以。”秦笙勾勾唇角,拿来干发帽给她擦起头发,薄荷清凉的香气交互,一路向下……

“你!”搞得这么花,全新的极致体验,凌宴眼睛瞪得老大,很快说不出话。

三日,一如假期敲响最后期限的钟声,时间变得极快,比起无所事事的放纵,此时的享乐多了些见缝插针的紧迫感。

眨眼间再见苏南风,她还是有些憔悴,好在精神好上许多,和她接洽十分顺利,白僵蚕全部卖了出去。

秦笙赚了个盆满钵满,没要银票,全兑成金银,跟苏南风做生意有一点好,只要货没问题,给钱非常痛快。

大概是真的不缺钱吧,凌宴穷鬼落泪。

“我们分了,这几口箱子归你。”给自个夫人发月利,秦笙豪气十足,“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大半归自己?这个零用钱的水平大概和买楼差不多,过于大方了,凌宴笑嘿嘿,“我们一人一半吧。”

苏南风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听妻妻俩不时流露出的欢快笑声,跟着一起感受这份她早已麻木的喜悦。

不多时,俩人对苏南风道,“我们要回家了,今日可方便一起吃个便饭?”

“叨扰,麻烦二位。”苏南风就坡下驴直接应了下来,她坐了这么长时间正为此事。

凌宴点点头,吩咐下去让仆从准备,“天冷还是吃涮肉吧。”

终于有仆从了,苏南风真心实意地开心一瞬,“客随主便,我不挑,说来路滑难行,何不等冰融再归?”她也能多见识些美食。

“这趟出来本就为了卖药材,再不回去孩子该等急了。”秦笙笑吟吟地解释道。

苏南风愧疚一瞬,同二人告罪,“近来事务繁多又病体难愈,让二位空等着实不该,我已安排下去,招收雇工修建丰香村通往抚松镇、以及县城的路。”

鸽了好久的修路终于有着落了,凌宴感天动地,“只是这天寒地冻,修路是不是……这不成啊。”

现代有大型挖掘设备冬天都要歇工的,那些难民衣衫褴褛,在外头修路怕不是要跟韭菜一样,冻死一茬又一茬,凌宴不想这路有冻死骨发生在自己牵头修的路上,太造孽了。

“并非此时。”苏南风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事情太多,变故也跟着多,马有失蹄,“原是我大意,委实对不住,我初来乍到,不熟北地季节变换,冻雨来得突然不可大兴土木,如今只好私人名义雇工赈灾,若你愿意,可雇他们处理接下来即将抵达的羊毛,住所方面我已遣人去办,如此待春日来临即可开挖修路,自然,期间粮食开销等等皆由我来负责……”

接下来的这批羊毛数量很多,的确需要增加人手,可和难民修路掺在一起就很不妙。

这和她们想的完全不一样,凌宴秦笙面面相觑,都很不喜欢这个提议。

苏南风也知自己这事办的糟糕至极,头疼的很,然而她办的事就没有不头疼的,她没有精力再用话术周旋,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寻到住所地契立刻奉上,你可换上自己的人管理,至于难民,我并未安插人手,你大可亲自来选,我绝不染指。当然,若你不愿,来年开春化冻亦是修路时,还望二位莫要怪罪。”

作者有话说:

秦笙:挺香的,好吃,来,给你零花钱。

凌宴:怎么这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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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最好的人[VIP]

苏南风摸出几张纸递了过去, “聊表心意,莫要推辞。”

这是补偿的意思。

俩人心里舒坦了些,她们膈应的点就在苏南风会不会安插人手以及安全问题上, 是合作关系不假,她们对苏南风也要设防, 凌宴和秦笙都很纠结,然而很明显,拒绝没有收益, 两相比较下来,还是招人干活利益最大化, 更让人心动。

不得不说, 苏南风进退有度, 很会拿捏人心。

从村里到镇子的路步行需要一个小时,大概也就不到两公里,如果不是苏南风耽搁这么久早修好了,当然,萧王走丢以及内鬼作乱等一系列客观因素影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怪不得对方, 可凌宴的时间也很宝贵,这补偿她收的心安理得。

接过一瞧, 这是南边村子农庄的地契,凌宴不禁哑然,春天时莽夫就是在那边的农庄买的种子, 过了洈水这条河,气候会比丰香村暖和一点点, 土地肥沃,庄稼产量很高, 这样的连成片的良田农庄主人家轻易不会卖的,她们找人谈过,根本买不到,苏南风竟然能搞到手,不可谓不惊喜……

两间农庄,一个六顷、一个十倾,一顷等于五十亩,差不多一千亩地,无法按价值衡量,加上奴仆的契约,这份赔礼属实不轻,可见诚恳,至于苏南风究竟是否说话算不会安插人手,有秦笙很容易揪出内部蛀虫,不足为虑。

凌宴十分满意,全部交给秦笙,秦笙也是眼睛一亮,唇角勾起,“苏小姐破费。”

顺手揣进怀里,接受了。

苏南风无声松了口气,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她不想失去这么强力的合作伙伴,语气很是谦恭,“身外之物,二位不介怀便是。”

这么厚的礼再介怀就不识抬举了,凌宴那点不快顷刻间烟消云散,正式翻篇,“明日我去选人,暂且可带百十来号随我归家,其余的就劳烦苏小姐安置了。”

苏南风浅笑,“不劳烦,能帮上忙就好,我这就命人去准备。”唤无恨去安排。

和富婆打交道,尤其是大方的富婆,真的很愉快,除去白僵蚕,她们还有好多事情该谈上一谈,比如冬天这大好的赚钱时机,该售卖羊毛织物,西瓜、大樱桃,以及苏南风即将开业的涮肉坊。

要么按兵不动,一旦出手就是惊天动地的大震撼,是时候给权贵们一些震撼,让他们心甘情愿的送上荷包了。

“两位归家修整,我的人三日后上门取货。”苏南风萎靡时分耽误了不少事,好在手下都很尽心,事情一直按部就班地进行很容易回到正轨,“涮肉坊那边备了五十口铜锅,胡麻、花生、韭菜花酱百石,羊两千余只,匈奴人也对冻雨猝不及防,正连夜处理牲畜,趁这个机会我约么能再拿下半成的小部落,后续很快补上,还有果木炭和茶饮,已经在路上了。”

羊肉粉丝煲只是杂烩,羊肉不算主角,还是涮羊肉消耗量更大,万幸这些东西北地都有,没花太大功夫。

调料、手法、卫生方面全都按凌宴吩咐准备的,分毫不差,据说叫规范化流程保持口味不变,苏南风对此道惊奇又佩服。

钱家还在模仿粉丝煲,这边她们已经开辟好新赛道。

降温民不聊生不假,唯一点好,不用担心肉类变质,都冻得邦邦硬,固定好,锋利的铡刀落下,羊肉薄薄一片成卷落在凌宴手里,她想了想,“再备些锅吧。”

店面开在郡城,人都喜欢跟风,五十桌绝对不够。

苏南风颔首,薄薄的肉片在沸水里晃荡几下骤然变色,不腥不膻又鲜又嫩,满口肉香,还有那虾滑,下面的人都说味美,她一直没有心情品尝,这还是头一次吃,立刻被惊艳到,“果真不同凡响,必定大受欢迎。”

这等吃食委实是享受,根本不愁没生意。

秦笙昂起下巴,颇为骄傲,“这是自然。”她家阿宴弄的东西都好吃极了,若非不可大肆宣扬,她真想跟苏南风好好显摆显摆!

“喜欢就好。”凌宴端盘落座,三人边吃边聊。

苏南风大方补偿,凌宴也送给她零食的做法当作回礼,心意到位有来有往,免得对方心中不快,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正中苏南风下怀,她十分满意。

一餐饭罢,三人围坐在火炉旁喝果茶消食,没过多久苏南风心满意足与二人道别。

苏南风有备而来,今日一见收获颇丰,凌宴拜托她寻得东西大部分有了着落,西域的牛、香料,东边的海货等等价格都谈好了,□□,只是橡胶还杳无音信,说是要到更南的地方去找,可找到再运回来……估计猴年马月都不成,更别说没找到了。

原先一直犹豫只因替代物——橡胶草,类似蒲公英、银胶菊之类的作物都是草,不比橡胶树割开口子接汁水方便,需要收割、榨汁,工作量肉眼可见,她们人手不够,不光麻烦、还占土地,种粮食都嫌少,哪里有地方种草。

凌宴没全指望苏南风,稍微种了点,力求先弄出些把最要紧的地方用上,譬如注射器活塞、实验器材之类,理所当然地拿出来给公孙照用,可惜大棚寸土寸金,也只够这些了,要想普及胶底的鞋子得等明年了。

秦笙在斟酌另一件事,她们做好了邻村合并雇佣长工的准备,宿舍有很多位置,只是……“啧,难民难办啊,你打算带怎样的人回去?”

“这是个补充人才的好机会,自然要精挑细选一番。”难民也不全都是乡下人,还有丢了工作,这里面肯定有工匠,凌宴心有成算,“你有想法吗,我们商量下。”

“我得好好想想。”秦笙开动脑筋,俩人相互查漏补缺完善方案。

翌日一大早,苏南风的手下来送信,说是城外那边安排好了,她们随时都能过去选人。

办事效率还挺高,秦笙打了个哈欠,裹紧大氅和凌宴一起出门。

富贵人家招工,有饭就是活路,难民聚在城门口翘首以盼,衙门出人维持秩序。

凌宴秦笙下车,在仆从的拥簇下来到现场,死气沉沉的城外顿时热闹起来,人群骚动,到处都是哀求呼唤。

“我能干活,您赏口饭吃吧。”

“求您可怜可怜我。”

听着就让于心不忍,凌宴见不得这种场面,秦笙太知道她的性子了,捏捏凌宴的手,跟她讲话分散注意力,“今天有点冷啊,我鼻涕好像冻住了。”

凌宴果然顾不得旁人,给她把手揣好抱紧手炉,围巾盖住鼻子,“是有点冷,我鼻涕也冻住了,我们快去快回。”

迎上来接洽的领头人竟是个熟面孔,先前管李文生犯案的捕头黄钟,对方小跑上前恭敬行礼,“许久不见,不知大人来访,小的有失远迎。”

“无妨,有劳各位了,我们速战速决。”凌宴勉强寒暄两句。

“大人说的是,大人夫人这边请。”黄钟拱手引二人来到避风的棚子,奉上热茶,“选什么样的,您有要求尽管提,咱这就人多。”

俩人并不在外吃喝,婉拒茶水落座,凌宴开门见山,“大旱大寒世道艰难,此时修路枉顾人命,故而明年开春动工,人,我不能白养今冬需做事,愿意去的,不曾变卖家庭成员,全家上下皆可随我回去。”

这等要求从未听过……如传闻所言的确是个大善人,黄钟立刻让人去唤。

“铛铛!”几声锣响,骚乱的人群瞬时鸦雀无声,两名衙役站在高处,异口同声高声大喊着凌宴的话。

不止黄捕头匪夷所思,难民也都傻眼了,这算哪门子的修路告示?

话音落下,几声狂喜的声音自人群迸发,高呼着吉祥话,“多谢小姐夫人!二位好人有好报,一定全家和睦长命百岁!”

这话她爱听,秦笙浅浅一笑,看向身旁的爱侣,深情款款。

凌宴自有一套思量,灾情使然,为了活下去变卖子女,无法指摘,可总会有人没那么“利己”,就是有些“愚笨”的人舍不得这么干,脑子有点轴,换个角度来看这种家庭有感情、有责任感,给这样的人们一条活路,全家忠心耿耿,不用担心他们使坏不说,从老到少各个有活干,如果愿意留在丰香村落户,往后还能发挥作用,何乐而不为。

这么多人看着,但凡造假立马被人拆穿,还能和官府核对不用担心,而这样的家庭的确不多,一只手数的过来,三家人相互搀扶欢天喜地挤到指定位置。

粗略一数不到二十人,凌宴笑了笑,继续道,“家里事情多,需要一技之长的手艺人、工匠,编筐编篓不算,要会针线活,识得药材的采药人,郎中镖师,木匠石匠、银匠铜匠、陶匠染匠等等亦可,带孩子的妇人优先,有案底不成。”

说了不少,唯独没提铁匠,一是铁很敏感,二是家里有陈洪了,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

衙役如实传话,人群又动,这次条件十分宽泛,比刚才那波多了许多,有人想浑水摸鱼,当场被人拆穿,让衙役踢了回去。

家中仆从有识字的上前记录众人技能,顺便按凌宴交代的当场考核。

论给家里选人秦笙非常严格,方方面面都估计到了,绝不给人钻空子的机会。

选了一百四十来号人,加上孩子也不过一百七,几千人里头就三十来个孩童,数量少的可怜。

要带回家的就这些,她们养得起,作为主家,凌宴和秦笙来到众人跟前训话,恩威并施,然而不等她们开口,一群人哗啦啦跪倒,涕泗横流的谢她们救命之恩,饶是心冷如秦笙也颇为触动。

“小姐夫人请受我全家一拜。”一个老婆婆被家人簇拥在最中央,齐刷刷扣头十分显眼,“敢问二位,主家姓甚名谁,我们该做何事。”

和其他手艺人不一样,她们是因没变卖家人选上来的,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心里没底的很。

即便自己不亲自到场选人,这么多人的去向很容易就能查到,没必要遮遮掩掩,凌宴索性直接告诉她了,“我姓凌,单名一个宴字,你们要洗干净才能到家做事……”

众人具是愣住,她们一愣凌宴也懵了,洗澡怎么了,她没说错话啊。

却见老婆婆浑浊的眸子迸发着惊喜的光亮,干枯苍老作揖的手不住颤抖,“您就是王府内臣凌宴凌大人?”

凌宴满心莫名,目光看向女朋友求助,秦笙淡笑不语,怪异的很,凌宴一头雾水,“正是,婆婆何故有此一问。”

话音刚落,人们沸腾,“原来是凌大人,真的是她,我见到真人了!”

“看面相就是心善的,天呐!你快掐我一把,我要去凌大人家做工了,这是不是真的!”

望着激动的人们,凌宴一阵恍然,窸窸窣窣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她一回头,乌央的灾民自发跪成一片,“大人仁善!”

“谢大人救命之恩!”

帮助许多人免受蝗灾侵袭、救治匪难的村民收为奴仆、号召大家抢种粮食等等事迹早已传开,无数人得她提点得以存活,凌宴的名号深入人心,若非她及时提醒,好些人早就饿死了,根本没机会坚持到现在。

天灾不可扭转,出于各种各样的缘由,人们沦落至此,但无人不感激她做的一切。

得众人跪拜呼声震天,场面不可谓不震撼,这一刻秦笙胸腔鼓胀,与有荣焉。

她的阿宴呐……她的夫人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作者有话说:

秦笙:月利怎么一眨眼就没啦,啊啊啊啊啊!我要比苏南风更能赚钱!

凌宴:哈哈哈,辛苦了。

声望直接拉满,人手到位,城镇雏形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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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受之有愧[VIP]

这样的场面凌宴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而真真实实发生在眼前,受众人跪拜的人是自己,极其震撼、情绪也复杂至极, 她不自觉热了眼眶,嘴唇颤抖, 十分无措。

她不知如何回应百姓最淳朴的谢意。

千言万语,凌宴喉头微哽,召唤人们起来, “地上都是冰,多冷啊, 诸位快快请起, 我, 我何德何能,受之有愧。”

人们头一次见这样的官员,不居功、不自傲,温和良善、谦逊律己,还惦记他们一介草民受冻,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更别提这是人们的救命恩人,百姓对她愈发敬重, 就连衙门当差的捕头、衙役亦是钦佩至极。

唯秦笙晓得,凌宴说的是真心话,她们提前知晓灾情却无法与外人道明, 靠些蛛丝马迹极力运作扭转局势,她们做了能做的一切, 问心无愧,但仍旧有百姓因灾而亡流落至此……以阿宴的性子, 嘴上不提,心里多少还是惋惜没能尽善尽美,觉得担不起百姓如此大礼。

她看中的人心思就是这般纯良,秦笙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宴,你受得。”受得世间一切溢美之词。

秦笙、这位世界中心绝对女主角的肯定让凌宴无措的内心渐渐镇定下来,她眼巴巴望着女朋友,“那也是有你、有很多人帮我。”

秀才、莽夫不辞辛劳,顾及百姓死活的阿淼,忧心百姓生计的荀大人,并非她一个人的功劳,这些人缺一不可。

秦笙唇角勾起,十分郑重地夸赞道,“因为你值得!”

捕头黄钟真心佩服凌宴心性,拱手上前道,“多亏大人警醒降温需提前收割土豆红薯,县令大人立刻照办,县城百姓知晓是您提点纷纷照做,这才避过冻雨有存粮过冬,不若此处只会聚集更多难民,说句难听的,要死更多人,大人几次救民于水火,绝对受得!”

“大人受得!”百姓们又一叩头,相互搀扶站了起来,千呼万唤真情实感,一声声附和不绝于耳。

或许这就是你将人民放在心里,人们将你高高举起的模样,她一个普通人竟有如此境遇,凌宴大受触动,她响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天。

一样的呼声自城门内传来,城墙小门打开,一行人身着毛皮大氅,锦衣绸缎,跟在荀大人身后,纷纷与凌宴行礼,“大人高义,下官五体投地!”

看模样似是一群商贾,打算亲自到场募捐?其中几个年轻人好似在哪见过,可能冬装和薄衣差别太大了,凌宴一时没能想起来,拱了拱手,“荀大人过誉,各位。”

“北地遭此大难民不聊生,下官身为武宁的县令,当与凌大人一道,为王府、为朝廷分忧。”荀大人双眼微眯,不动声色地对凌宴使了个眼色,继续道,“下官愿拿出俸禄招工代赈,解武宁百姓燃眉之急。”

秦笙听懂了荀大人的暗示,心底一沉,立刻给阿宴“递纸条”。

头上的小发绳攥紧了,凌宴细细一琢磨,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乱世、最易滋生动乱,太得民心也不是什么好事,呼声这么高万一引来一群反骨要跟她造反她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更何况功高盖主实乃大忌,阿淼心胸豁达愿意器重自己不假,可朝廷……那吃人绝户的老皇帝就未必乐意见得了,现下武装力量还没到位,出事了阿淼也保不住自己,还是得低调行事才行。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她立马应和,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将功绩归于上位者训导,荀大人开口,凌宴明白这群商贾为何到场了,立刻商业互吹,把话题拉回救灾的正轨上。

“大人谦逊,我等钦佩。”荀大人等一众商贾躬身,很快,一鬓须灰白,身批暗紫大氅的老人扬声道,“在下姓潘,潘记粮行的东家,愿追随两位大人以工代赈,雇佣百名无犯案前科的难民做事。”

一出手就要百人,灾民大喜过望,给众人作揖道谢,“谢潘老爷。”

潘记……凌宴秦笙对视一眼,怪不得他旁边那扭扭捏捏的小公子那般面熟,真是“熟人”来着。

正是先前在鲜香楼嫌秦笙一脸蜡黄配不上凌宴指指点点的小公子,她们当场吵了起来,正好遇见苏南风压下事端,后来潘老爷子还给她们结账赔礼道歉,挺明事理的人,这次闹灾也是潘记带头捐粮,如今一见,这位县城有名的善人,潘老爷子和想象的不大一样,对方眉目精明,感觉十分老辣。

人不可貌相。

在他之后,县城商贾纷纷慷慨解囊,大部分还是收到消息,想借凌宴这七品王府内臣的东风招工图个好名声,揣着给自家商铺打响名号的目的,不论如何,做好事论迹不论心,能帮助救灾就是好的。

三五个,十几二十人,积少成多。

凌宴瞧见了福来客栈的掌柜,对方要了两个人回去当伙计,见到自己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大人,小的失礼。”

“不曾。”差点把这事忘了,凌宴摆摆手,“冻雨闹得我忘记去寻你,是我食言在先,待会我随你去立契。”

掌柜战战兢兢应下。

不光福来客栈,最近风光无量的鲜香楼掌柜站在荀大人身后相当中间的位置,想必其中混了不少苏南风手下的管事,同样也有钱家的人在。

以钱家搜刮民脂民膏的德行要他们赈灾根本不可能,更别说较劲似得要了那么多人,估计是打着靠名声挽回生意的算盘,为山寨的粉丝煲打出名号跟苏南风对垒。

将计就计勾引钱家入局赈灾缓解压力,看来苏南风学得很快啊,凌宴跟秦笙使了个眼色,俩人一道窃喜,差点乐出声来。

为了保证灾民商贾双方的利益,荀大人跟凌宴商量拟个契约,若灾民手脚不净在主家生事,罪加一等,但不可私自处置,需扭送衙门审理,春日时分,官府将清点各家灾民数量,以免有人包藏祸心。

面面俱到,事情处理的非常圆满,粗略估计,商贾下场解决了一半灾民的生计问题,城外难民少了,更容易管理,赈灾粮很快就到,到时不会再发生可怕的食人事件了。

好事一件,可喜可贺。

凌宴与秦笙在众人感激的呼声中款款离开,离开前她们交代清楚,选回来的人们随仆从前往蘑菇小队的落脚点洗净,等待村中运送棉衣过来分批次回村,若有生事,即刻打发走。

不需恩威并施,单听她的名号,这些人赴汤蹈火无有不从,更别提最简单的安分守己了。

潘老爷带着潘小公子紧随其后,追到马车出与凌宴赔礼,“孙儿口无遮拦,早前冒犯大人和夫人,二位大人有大量,但请移步至鲜香楼,给老夫一个赔罪的机会。”

先前很能叫嚣的潘小公子一脸萎靡,哆哆嗦嗦弯了个大腰,低声下气,“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夫人莫与我计较。”

哎呦,秦笙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冻住的鼻孔都化开了,阴阳怪气笑了两声,听得那潘小公子双腿打颤,吓得不轻。

七品闲职可不是商贾惹得起的,潘老爷晓得二人感情甚笃,亦是额头冒汗,面露哀求之色,“大人……”

调皮的野山参,凌宴笑着摆摆手,“夫人性子活泼,逗小公子玩闹罢了,潘老爷深明大义,当时已赔礼道歉,事情了结我俩不曾介怀,你们也不必放在心上,赔罪当真不必了。”鲜驻负

秦笙一阵好笑,狡黠地看了眼那小公子,“夫人说的是。”

小公子鹌鹑似得缩了锁脖子,不敢吱声。

坤泽竟敢唤天乾夫人,凌大人也不制止,果然如传闻一般,可话虽如此,潘老爷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凌宴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她们出来很久了,“若潘老爷实在心里过意不去,那便让后人奉行您的善举,将与我俩准备的赔礼捐与灾民吧,我与夫人还有事,就此别过了。”

“二位慢走。”潘家爷孙躬身送别,目送马蹄渐去,潘老爷抹了抹头上的汗,长长松了一口气,这也就是凌宴真不在意,但凡遇见个心眼小的……想都不敢想,“老夫骄纵让你惹出这等祸事,明日天亮你就来施粥,做不完就别回来了!”

潘小公子哭丧着脸,“爷。”

潘老爷重重哼气,甩袖离去。

马车绕了个弯来到福来客栈,凌宴教给那掌柜海鲜汤面的做法,收银二十五两,全部交给秦笙。

相互给零花钱。

秦笙也不嫌少,美滋滋地把钱揣进怀里,这可是阿宴给她的,“条件谈好了?”

“嗯,安插了一个伙计。”凌宴美其名曰——保证专门给夫人准备的餐食不会供旁人享受,实则摸索建立据点的第一步,了解当地错综复杂的关系,这种事还是底层伙计最容易打听,得总结个岗前培训。

秦笙给她捏了捏肩膀,“什么事都要惦记,辛苦你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凌宴向后一仰,靠在秦笙肩头,“我只惦记你。”

一句话,秦笙心花怒放,寻着那甜言蜜语的小嘴吻了下去。

凌宴笑着回应。

而那日不止一人瞧见凌宴亲自下厨为夫人作羹汤,她以工代赈的善举与她对夫人秦笙爱护有加的八卦消息一道迅速传遍县城各个角落。

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她的故事,她的样貌人人好奇,口口相传——大人慈眉善目,险些把她说成八十老太,好在见过她的人更多,扭转了凌宴的形象。

曾被她亲自拒绝纳妾的各家管事也津津乐道:凌大人长相温和,年轻的很,偏安一隅,后宅也干净至极,家中唯一妻一女,通房小妾统统没有,更放言绝不纳妾,忠贞不渝。

这样的天乾、这样的官员……闻所未闻,一时间百姓为凌宴疯狂崇拜的同时也对秦笙好奇极了,人们很想知道,凌大人的夫人究竟有何种魔力,让她爱重到这般境地,可秦笙一直戴着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让人遗憾得很。

潘小公子整日憋得脸青,他知道秦笙模样,但不敢说,打算把那个蜡黄的秘密默默烂在肚子里。

她们妻妻的事迹不仅仅意味着成亲后甜蜜那么简单,更是坤泽能走出房门、随意与伴侣玩笑、四处奔走看天高海阔、想都不敢想的“自由”。

暗处,一个又一个迷茫的灵魂陷入思考,秦笙的境遇比自己现下困在后宅不停生子,一眼看到底的人生自在太多太多了。

对比发人深省。

不只是坤泽,那不要犯案前科的要求对整个县城的影响极其深远,还在随着传闻一步步扩大——做人不能犯法,不然闹灾了都没人救啊。

不过如今那些是非纷纭已经不在凌宴和秦笙的关心范畴了,比起传闻,她们思乡、思崽心切,只想回家!

二人安排好一切欢欢喜喜踏上马车,“回家咯~!”

作者有话说:

秦笙:看,阿宴给的零用钱,羡慕吗?

众人:……

青岚:大姐你俩秀一圈,整个县城都知道了,别秀了!

凌宴:听闻寒月居士对妻子……

青岚:多说点,我爱听!

秦笙:你这么双标,景之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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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幸亏她馋[VIP]

苏南风正在调查花见那日吐血的缘由, 有医师的鼻子,她们很快从烤肉、薄荷以及大蒜的气味中试验出正确答案。

从中医药理来讲,大蒜属阳性食物, 而那些人行事阴邪,很容易联想到阴阳相克之理, 医师正着手常识花见对其他阳性食物的反应,另一个正确答案韭菜自然很快被试了出来。

唯有花大人当小白鼠的可怜世界达成了,她被折腾的不轻,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苏南风尚不清楚缘由, 但这并不妨碍她勒令手下不许在外进餐, 顺势清查拔出毒瘤。

县城渐渐弥漫起一股蒜味儿, 鱼龙混杂的城东尤甚,有苏南风在前冲锋,凌宴和秦笙收集情报省了不少功夫。

宅子那边留了几个仆从守着,负责照料伤口未愈的小捕快,凌宴和秦笙也不拿她当外人,“反正我们要回村里, 这宅子空着也是空着,那吏舍环境不大好, 你就搬来这边住,当帮我们保持些人气,免得太冷清了。”

连住处带轻功, 可靠的姐姐的馈赠让方钰感动的无以复加,泪眼婆娑地送别二人, “我一定尽快学好,帮姐姐们看家!”

怪乖的。

开心的事情数不胜数, 其中一件让人颇为触动,灾民认得她们的马车,也记住了那些仆从的长相,自发让出道路方便她们离开,“以后大人的手下来城里办事,谁都不许耽搁!”

“对!赶紧让道送大人回家。”

这份心意质朴赤诚……凌宴让人停下马车,与秦笙一道走出车厢对众人拱手,“我妻妻二人多谢各位相送。”

原来僧多粥少,现在少了许多人,能多喝上半勺米汤也是好的。

“该我们谢大人才对。”

“大人慢走。”

“大人一路平安。”

夹道欢送,在灾民的祝福声中踏上回家的路,太珍贵了,这比官员商贾送行的规格高了不知多少档次,凌宴吸了吸鼻子,感慨万千。

秦笙的夸奖紧随其后,“我们阿宴真是响当当的人物!”这才叫顶天立地!她很欣慰,更是骄傲得不得了。

凌宴被她夸得脸热,“哪有……”

“真的有!”秦笙一本正经地给自个夫人脸上贴金,“我也算走过很多地方了,像荀大人那样为民做实事的官员都非常少见,更别说时刻惦记人命的阿宴你了,所以啊,有你是百姓之福,坦然受着吧,我和芷儿也好沾沾光。”

或许所谓封妻荫子既是如此,然而以秦笙的能力,单论医术她就有更广阔的天地,能爆发出数不尽的能量,又岂是区区封妻能诠释她的光芒?

凌宴看不上那三瓜俩枣,更不会张冠李戴,很是严肃地道,“早晚有一天,该是我和孩子沾你的光。”

阿宴真的好认真,秦笙摩挲她额角发丝,笑得惬意,“也好,免得你太辛苦了。”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所想尽在不言。

天寒地冻路上难民少了很多,小枣糕有新鞋,牛蹄绑了麻绳,底面沾了炉灰渣防滑,速度快了不少,回家的兴奋劲过去只剩旅途的无趣,她们带来的吃穿几乎都用上了,来时拥挤的马车现如今仍旧拥挤,塞满她们准备的物件和礼品,只是没了秦笙打趣的田螺。

不过她有别的嗦来解闷,某人缩成一团。

凌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比预想的早些,下午时分她们终于到家,马车停在家门口,秦笙让奴仆把银箱都搬进新建好的库房,拉过她那脚指头还抠鞋底的夫人走进家门,“我们回来了,快歇会。”

村里风大,比县城冷好多,凌宴下车就被山风吹了个冷战,裹紧大衣跟女朋友钻进家门。

家里变了副模样,前院后院具是无冰十分干净,屋舍、冰窖全部建完了,有些陌生,她们的大管家打理的很好,就是家里太冷清了,很不习惯。

周围没人,凌宴紧张瑟缩的内心总算放松下来,带小枣糕回畜棚,巡视动物。

一月不见小驴的变化非常明显,肚子大了一圈,眼睛眨巴眨巴,白白的嘴巴脸颊猛蹭凌宴手掌,鸡舍、鹌鹑的状况都还不错,凌宴给它们加了些草保温,臭脸猫一家没在,不知去哪野了。

秦笙看了一圈,“出去抓老鼠了。”

生产队成员情况都很好,小发绳也该进食了,凌宴把小蛇递给秦笙,烧炕燃灶炊烟升起,家里暖和起来,有了人气。

驱散一路风霜,备好哄孩子的食材,俩人立刻上山查看她们心心念念的大棚。

万幸,凌宴准备足够妥当,又有温控棒的科技加持,各个大棚只贴边的作物萎靡了些,大部分没受降温影响,瓜果满挂药材葱郁,还是这种感觉最踏实,俩人悬着的心落下了。

凌宴揪了颗草莓稍微擦擦送到秦笙嘴边,“尝尝味道。”

很像之前山上捡的野莓,秦笙一口叼住嘴巴鼓鼓,清甜的汁水立刻席卷口腔,和阿宴在那劳什子商城买的滋味相差无几,“好吃!”

“我们摘些给顾家送去吧。”

“好好好!”

要去接孩子回家的,俩人立刻动手。

秦笙捻了捻指尖的玫红汁水,语气可惜,“可惜这莓子一挤就烂,不然卖给苏南风能赚不少。”

凌宴笑她,“这些都未必够你和孩子吃,别卖了吧,来年看看情况再说。”

秦笙想想自己捧盆吃“银子”的铺张行为,悻悻一瞬,“好像也是。”

红通通草莓惹人喜,装满一小筐,稻草裹紧防寒。

在田埂里来回弯腰,俩人歇息消了汗,大包小裹地赶往顾家接崽。

她们忽然到家,婆婆很惊讶,赶紧拉俩人进屋暖和,“哎呦,最近小芷儿天天念叨你俩怎还不回来,就怕你们冷了病了再耽搁,想念得很呐。”

每次蘑菇小队来往都往家送信,她们的崽真的是……

“事情棘手,劳烦婆婆伯母费心照顾她这么久。”凌宴按着激动的心情跟婆婆寒暄,一走走一个月,把孩子放在人家里属实说不过去。

“客气什么,我们多亏有小芷儿陪才是,这孩子招人喜欢极了,瞧她就高兴,你们不回来老身还想留她多住上一阵呢。”婆婆打趣道,老人家笑得慈祥和蔼,她们真的很喜欢小凌芷,看出俩人急切,催道,“她在景之屋里写字呢,快去看看吧。”

俩人点点头,三步并两步敲响顾景之房门。

见到双亲,小凌芷圆溜溜的大眼睛登时放光,立马撂下毛笔,扭着屁股一出溜从椅子上滑下,小炮弹似得冲向二人,“娘~母亲!”

秦笙一把抱起女儿,摩挲小后脑勺,轻声哄道,“芷儿,娘回来了。”

小凌芷紧紧抱着秦笙脖子,哼哼唧唧。

凌宴拍拍她的小后背,扭头跟秀才打招呼,“景之姐好久不见,辛苦了。”

“许久不见。”顾景之淡淡一笑,起身迎二人,“小芷儿好带的很,不辛苦。”

看看温情相拥的母女俩,她目光含笑,什么都没问。

凌宴这才想起手里的礼物,送了过去,“这是草莓,滋味好的很,这猪肉羊腿都冻结实了,能存住……”

拿了一大堆吃食,这世道,食物比金银珠宝珍贵多了。

性子务实的很,顾景之不跟她们客气,笑着打断凌宴絮叨,“好了好了,再念下去天都黑了,路滑难走,快带小芷儿回去吧,我们之间不必急于这一时。”

俩人点点头,从谏如流,“那我们明日再来。”

顾景之“嗯”了声,送一家三口出门。

“别送了,快回去吃草莓。”凌宴把那些冻肉帮忙归置好,这才跟母女俩离开。

“我瞧着她好像长大了些,我来抱吧,你仔细别摔了。”凌宴还纳闷孩子怎么没吭声,接过一瞧,哎呦,偷偷掉上小珍珠了,粉琢玉砌的小脸委屈巴巴的,模样让人心疼。

凌宴解开大氅把崽裹进去,大手把那小脸按在怀里,“眼泪挂在脸颊吹风会痛的,不哭嗷。”

她不说还好,一提及,小凌芷再憋不住“哇”地哭出声,抽抽搭搭控诉,“你们,你们好多天!过分!”

“不哭不哭,我们想你的。”

“是啊,我们刚到家没多久,马上就来接你了。”

二人笨拙地哄着,明明商量了一大推,面对孩子委屈的眼泪忘了个一干二净。

双亲的疼爱就是小孩子的全部,小凌芷攥着凌宴衣衫趴在她怀里嚎啕大哭。

俩人你一眼、我一语,仿佛火上浇油,孩子越哭越凶,让人心酸又无奈,凌宴和秦笙都出自双亲和睦的家庭,很能理解小崽的心情,仍是耐心哄着,不想凉着她。

过了一开始的心疼与慌乱,智商重新占领高地。

“好芷儿,哭呛风该吃不下好东西了,你母亲给你带了好些吃的,刚刚送景之妮妮的草莓,记得吗。”说着,秦笙摸出个小木匣,拿出放着她专门给女儿准备的小赔礼,送到凌宴怀里隆起的小人嘴边,抹去泪水,“很好吃的。”

她伸着胳膊,凌宴空出一只胳膊搂住秦笙,“仔细脚下。”

娘和母亲都好好,小凌芷吸吸鼻子,小嘴试探缓缓叼住红果子,霎时间,嘴里的酸涩消失殆尽唯有香甜。

秦笙乘胜追击,“家里给你备了,我们回去吃。”

抽噎声平复多了。

幸亏小崽她馋呐,二人心有感叹,凌宴拍了拍小馋猫的小屁股,“哭得眼睛痛就不好了,你娘给你买了好多颜料呢,颜色很鲜艳的,我们不哭了,回去一起画花好不好。”

这么耐性的哄下来,小凌芷感觉自己有点像景之妮妮说的得理不饶人,这样不好,小手抹去眼泪,趴在被自己哭湿的布料上,不好意思地小声道,“路好滑,娘和母亲小心……”

“好呢。”二人笑着应下,一家三口紧紧凑在一起一同抵抗寒冷的山风,缓步走向属于她们的小家。

作者有话说:

秦笙:崽贪吃,随我。

凌宴:哈哈哈,你知道就好。

忽然想起上一章,全城人呼唤阿宴做受(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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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小守财奴[VIP]

被忘在顾家的小狗睡醒时满脸迷茫:我小主人呢?

不光狗子, 还有小凌芷的全部家当,大氅、兔兔帽,连睡觉的碎花小被都拿就被她们抱回来了。

“吃完饭我去取吧。”凌宴扶额, 光惦记孩子了,顾头不顾腚了属于是, 秦笙也十分汗颜,“黑灯瞎火看不清路,今夜跟我们睡就是了。”

“也好。”

这并不影响小凌芷大快朵颐, 跟思念许久的双亲围着炭火铜锅涮肉,猛猛干饭, “好吃!娘快吃!”

和原来一样有好吃的时刻记着娘, 秦笙那颗心哟……感动又惊喜, “芷儿会用筷子啦?”

不咋熟练,筷子有点大了小手捏不住,张牙舞爪的往嘴里扒,瞧着好笑。

“妮妮教的。”小凌芷含糊道,“她说早晚要用,要试着学。”

凌宴摸摸她的小脑袋, “明儿给你做双小的。”

小凌芷嗷嗷点头,再分不出嘴巴讲话。

顾家不会苛待小崽, 可她这狼吞虎咽的模样还是引得俩人心里不是滋味,要说顾家三代身体都不怎么好,秦笙主张食补, 徐徐图之,故而俩人特意安排蘑菇小队回程路过镇子跟张屠户挑些新鲜的肉食、大骨之类送过去, 吃不完就送到食堂给孩子和仆从们加餐,可小凌芷跟好久没吃过肉了似得。

凌宴忍不住问她, “最近没吃好嘛?”她教过婆婆好些菜,不应该啊。

小凌芷舔去嘴角的麻酱,眼睛眨巴,“挺好呀,婆婆炖骨汤可好喝了!”

凌宴看了眼秦笙,秦笙默了默,心情微妙,俩人算是懂了,这崽就是馋。

小孩子馋、爱吃东西才好长身体,不容易得病,俩人把心装回肚子里。

好长时间没见,感觉小孩高了重了,头发长了,脸上有肉,脸色也好多了,粉琢玉砌的小脸甚是喜人,顾家把她养的很好。

饭后,凌宴让她在大屋墙根站直,划了道线记录,“看看你长多高了。”

小凌芷摇头晃脑一句:“娘也长高!要母亲一起画!”

凌宴差点笑喷,遭了秦笙一枚小白眼,应她的要求,三条高度不一的线落在墙上。

小凌芷昂头看上面的线,奋力跳起还差好大一块,“我好小啊。”

笑声一片。

咯咯乐的小人在怀里,凌宴实在没按捺住,亲了口小脸蛋,软乎乎的……像小蛋糕!

这就是最好的崽!

书桌摆了许多小盒子,和装印泥的陶碟一样,里头装是她们斥巨资买来的颜料。

昏黄的烛光下,一家三口大气不敢喘,对一碟粉末饱满而纯粹的深蓝粉末细细端详。

“好漂亮。”村里长大,没什么见识的小凌芷目不转睛,喜欢极了。

那是宝石蓝,也是现代某国宣称的皇室蓝,饱和度很高,最古老、最奢侈的颜料,纯天然的矿物颜色非常亮眼,让人心动。

凌宴重点科普,“这叫群青,由青金石制成的,比黄金还贵,这些颜料都是你的了,要记得仔细保管。”

闻言,小凌芷立刻收回想要触摸的手手,她听景之妮妮说过,顿时惊得不轻,“这么贵?”

和双亲如出一辙的肉痛。

乡下人进城,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琴棋书画的风雅之事,没一样便宜的,不怪只大户人家玩得起,就这一小碟要一个金元宝!顶普通百姓几年的吃穿用度!贵的吓人!

可那颜色真鲜艳、真好看啊,好看到停不下手,凌宴和秦笙都很心动,只想买回来给孩子扩充颜料库,让她开心。

秦笙缓缓呼出一口气,“是贵了些,无妨,娘赚钱了,买来就是给你用的。”

凌宴点头附和,“对,喜欢画画就好好练习,不浪费既可。”

这份疼爱比颜料本身的价值贵重数倍,凌宴的本意是想让小崽学会自己管理贵重物件,然而好像太贵了,她们可能高估了孩子“失而复得”后的承受能力,小凌芷心痛得掉小珍珠,“这能买多少肉吃哇……”

小守财奴是个吃货,两个老母亲哭笑不得,凌宴给她擦眼泪,“这些颜色我们自己做不了才要买来备着,以后我们自己做,自己做便宜!”

秦笙赶忙帮腔,“正好你这几日休息,娘跟你和你母亲我们一起做,没关系的,不用不舍得,来,我们吃草莓。”

至于水果的价格……俩人相互看看,一致决定瞒着她。

小凌芷化心痛为食欲,叭叭啃了好几个草莓,还是没舍得用贵贵的颜料,都收到书桌的抽屉里,“我要练好,画好看再用!”

毛笔蘸墨一板一眼,认真极了,线条进步不小,凌宴秦笙看得津津有味。

大门响了,秦笙指导小孩学画,凌宴开门,是张娴听说她们到家来汇报情况。

引人到书房,立面桌椅都置办好了,她和秦笙两人份的,这些家具有的是马匪那搬来的,有的是新做的,做事细致,凌宴十分满意,不吝夸奖,“最近辛苦了,待会走时带条羊腿回去,给你放三天假,好好休息下。”

张娴开开心心应下。

家里、工坊包括村里都很好,孩子们下山了住在隔壁不远处,平日在食堂吃喝衣裳也不缺;织纺管事裘好住上了新屋,每天干活十分积极,羊毛产出保质保量;果园的葡萄抢收完毕,和牧场的收获一道存在工坊的库房;听村长说要降温,村民生怕保命粮鸡飞蛋打,收了大部分作物,冻雨来的时候及时补救剩下的,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冻雨没造成特别严重的后果。

如果说有特别事件的话,大概是降温后杨春花换上工坊织的毛衣,再套上旧袄子一点都不冷,大家都很羡慕牟足劲头学习。前院的空房正是为冬天而盖的教室,胡飞雪教些简单的药理,白若初教算术,偶尔赵婶过来教她们纺线,孩子们成长很快。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很多人轮流代课教识字,一点没落下。

大本营稳固,令人心安。

这些鸟儿都跟秦笙说了,凌宴都清楚,跟她交代接下来的安排,“很大一批羊毛快到家了,我带了些灾民回来做工,一百五左右,分批到家,管理和治安方面让下面的人都抓好。”

“是。”一百五……张娴略作思量,“宿舍位置不够,这得跟村民借住了。”

“正好我要去见村长,顺便跟她说了,不用你特意跑一趟。”凌宴打了个哈欠,“暂时就这些,其余的改日再议。”

张娴拱手告退,“舟车劳顿,姐姐们好生歇息,那我回了。”

冷冷清清的书房烛火熄灭,凌宴去厨房烧水,重新回到她们的大屋,“准备洗澡咯。”

泡过澡清清爽爽,火炕热得烫手,屋里一点都不冷,三人擦头闲聊,打打闹闹。

“你今晚跟谁一个被窝?”她和秦笙都是单人被,凌宴逗崽,秦笙强势围观。

小凌芷噤鼻子,一头扑在秦笙怀里,拒绝选择,“我睡中间!”

瞬时戳破老母亲的小阴谋。

凌宴哈哈大笑,捞来小人塞进被窝,就这样,思念双亲许久的小孩终于得偿所愿,“左右拥抱”地睡在她们之间,很快进入梦乡。

全家一起赖床的感觉非同凡响,若非炕凉了不够热三人能躺到天光大亮。

穿戴整齐刷牙洗脸,凌宴回归老本行的日常任务,一天五十,一个月就是少了一千五的积分进账,简直血亏!

得抓紧补上。

她挑水做饭,秦笙扫地喂鸡,小崽负责捡蛋,全家一起做家务,幼儿园顾家连续工作无假期,人家要休息的,小凌芷七日不用上学,可以在家尽情玩耍。

凌宴和秦笙就没有孩子这么好的运气了,放纵一个月,积累的事务一箩筐,掐指一算,只多不少,凌宴又想吸氧。

秦笙也要制药试验,头疼的很,当务之急是去找公孙照核实情况,然而还要跟萧王说明情况,景之那边的交代也不能少。

这么一看,没什么急不急的,一件件来就是了,俩人放平心态,按部就班的处理。

不等她们拾掇好出门寻人公孙照自己找上门来,热情寒暄。

“好久不见,我那边进展不错,哈哈,我昨晚闻到香味就知道你们回来了,过来看看小芷儿,哎呦,让姐姐抱抱。”公孙照正汇报着化学站的情况,萧王到了。

就很凑巧,感觉像“约架”来的。

俩人都住在客房,离得近,偶尔遇见总要打打嘴仗。在孩子面前顾忌形象,俩人明面上的战争默契转为地下。

萧王知晓她们去了县城,寒暄过后第一句便是,“有我的信吗?”

秦笙眸光一闪,凌宴眨了眨眼,“口信算不算信?”

“待会与我说说。”萧王满眼失望撇过头去,就见公孙照拿出几根草编的小玩具逗崽,“看,蛐蛐,像不像?”

小土老帽眼前一亮,“像!”

萧王不甘落后,立刻摸出一把糖,“芷儿吃糖。”

小凌芷要了一颗咂咂嘴,没母亲给的好吃,没吭声。

小孩子脸上哪里藏得住事,萧王再遭暴击。

公孙照得意洋洋又摸出个物件,“这是吊床,天气暖和绑在树上,和秋千一样,你若不喜还能用来网鱼。”闲来无事亲手编的。

她夸张悠动身体逗得小人咯咯笑,萧王哪会这些手艺,心情愈发低落,“芷儿要下棋吗。”

“不下,我要画画。”小凌芷的拒绝来得很快,好在萧王画技尚可,勉强给自己找回场子,“我也会,我们一起,看谁画得更像?”

“好呀。”小凌芷邀请两个姐姐去她的小书房玩耍,“娘,我们去画画啦。”

三个人的世界总是很拥挤,小小年纪就继承了凌宴的水平被迫端水,好辛苦一崽。

秦笙默默看俩个酸妹妹“争风吃醋”,心情十分复杂,都是孩子心性,除了倒霉透顶外,真的很难把她们两个和黑羽令的阴谋联系起来。

作者有话说:

秦笙:不想干活,想带芷儿一起跑路。

凌宴:???我给你个机会你重新说!

阿淼在意的是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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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牙根发痒[VIP]

自己不方便跟这二人打交道, 有人陪孩子玩,秦笙放空自己,上山去小楼查看她的培养皿, 凌宴在家留守,拿出工具箱削竹子给崽做小筷子, 听着小书房不时传出的欢笑声,精进草稿。

不多时,小凌芷画累了休息, 萧王来找凌宴询问苏南风的口信。

凌宴无声叹气,“她说内鬼之事有些眉目, 让你稍安勿躁, 莫要落了课业。”

原本苏南风没想嘱咐什么的, 这还是她特意问来的,苏南风态度恭敬,却不走心,莫名的敷衍。

似是跟小孩画画期间做足了心理建设,萧王面色十分平静,“嗯”了声, 再无下文。

诚然,王府内鬼作祟清查无果通信暂停, 可凌宴值得信任这人能够传信……一直以来皆是如此,萧王身上有种希望落空,接受对方冷待的木然。

娘情况未知, 爹又不是什么好爹,唯一关系近些的小姨也……像个没人要的小孩, 怪可怜的。

凌宴抿了抿唇,没吭声, 一如小崽对她和秦笙的期盼与思念,萧王能在阖家团圆的中秋偷跑出来找小姨一起过节,在乎重视溢于言表,反观苏南风……上一代的恨与仇随着血脉的延续不可避免地持续着,很难热络。

苏南风只想复仇。

两边的心情她都能理解,凌宴觉得这种复杂的亲属关系旁人无法插手,她也不打算插手,转而提及花见的情况,说到她醒来后的奇怪表现,萧王匪夷所思,“这……怎会如此?”

凌宴叹气,捡着所见所闻推理出来的结果跟她说明,“这件事很古怪,也很棘手,我是觉得花大人被下三滥的招数设计了,究竟如何还没有定论,但当下灾祸横行,若无你主持大局,相信北地再无宁日,你定要慎之又慎,千万不可在外进食!”

这份担子很重,也是倒霉蛋想活下去唯一的解法。

萧王眉头微蹙,心情十分凝重,郑重回道,“我记下了!”

凌宴安慰了她几句,比起苏南风的忽视,在这件事上萧王倒是很快接受了去,宫廷里,她见过太多腌臜手段,小巫见大巫罢了,“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定不会如奸人所愿!竭力护佑一方百姓。”

少女年纪不大,却不畏磨难、心志坚定,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未被世俗浸染的意气,干净清澈,单看这意志品质凌宴就觉自己没选错阵营,起码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错的,“愿尽绵薄之力,助阿淼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秘而不宣的共识头一次落在明面上。

气息微动,屋内的公孙照忽而似有所感,猛地抬头看向屋外,她眸中惊疑不定,指尖下意识掐算,结果惊得她嘴巴微张。

“照姐姐?”小凌芷看向愣住的公孙照,公孙照回过神,喝了一大口水,“没事。”

小凌芷不明所以,重新低头画画,唯公孙照心乱如麻,那人几月前看还是一副短命像,如今得贵人相助竟有……帝王之气。

自己学艺不精当时没看出来?想到这,公孙照脸整个垮到脚面,她就是学艺不精啊!不然咋会看不出姓洛的身份泄露天机落得如此境地,生气,真的生气,可恶啊!

自家天下以来,灵气骤减世道浑浊,人皇式微皆拜私心所赐,可笑至极,谁做皇帝都与她无关,什么帝王不帝王,公孙照很快将其抛之脑后,整日研究那些矿石、酸碱试验,她好不容易休息几日,才不要思考无关紧要的人,不如看小芷儿画画。

公孙照再出来没见那恼人的身影,据说是回去了,顺利霸占小孩玩闹,顺便在凌家蹭个饭,再之后小芷儿要午睡,她准备回了。

“我有事请教,去你那说吧。”以为是化学站的事,公孙照不疑有他,凌宴披上大氅来到隔壁客房。

屋里空了一上午,有点冷,公孙照很是勤快地捡柴扔到炕灶里,架上水壶,拍去浮灰,“待会就暖和了,阿宴姐想问什么?”

这人直来直往,凌宴也开门见山地揣着明白装糊涂,“这趟去县城听说不少邪门的事,我村一旧交好友追查难民失踪被挖心肺一案,深夜正巧遇见花大人遇刺,那花大人死里逃生,醒来后举止怪异,抓心挠肝地想吃馅饼,后又不知为何吐出大滩黑血,那黑血块腥臭恶心至极,怪异的很,刺客更是根本找不到人,这次冲着花大人,下次……你也知那位在这常住,我一想就心慌,记起你是道士,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这是遭了什么道,可有解决的法子。”

合情合理。

人心、馅饼、吐黑血,精炼过的线索明显至极,如果公孙照知道情况必然有所反应,果然不出凌宴所料,在听到挖人心肺的时候,公孙照就神情一凛,之后脸色愈发之难看,末了直接黑如锅底,眉头拧得能掐死苍蝇,忌惮非常。

一向健谈的公孙照半天没说话,很显然,她确实知道。

按捺着激动,凌宴叭叭丰富细节,似是派遣无处安放的恐惧,又似将人拐上船,帮她下定决心。

凌宴是有点子茶艺话术在身上的,好半晌,炕灶火苗窜动,她说得口干舌燥,公孙照深深吸了口气,愁眉不展,“解决倒不难,吐出来就好了,难得是……这玩意防不胜防啊。”

她就说!沾上那姓洛的准没好事!好似一切因果都串联起来,公孙照很是崩溃,瞅地揪眉毛,捻成一缕边揪边道,“你若信我,从即刻起,所有在外行走的仆从,包括姓洛的手下,脱衣检查心口,有红痕既是遭道,立刻单独关起来,清查四周,任何人不得靠近,还有,不可在外进食,一定要注意那姓花的周围有没有携带紫檀令牌的人,那个才是最危险的。”

她在后山搜到的包裹黑羽令的外壳,正是紫檀木!消息对上了!

凌宴骤然一喜,连忙追问,“我自是信你,可那些人武艺高强,平日令牌揣在怀里,这,这也看不出来啊。”

公孙照怒而拍桌,恨得牙根发痒,“就是看不出来才防不胜防啊!”

说的很有道理,那么明显的话秦笙早就查出来了,凌宴并不气馁,继续问道,“红痕又是什么。”

公孙照想了想,“像怀孕隆起的肚子,就是那种东西。”

凌宴头皮发麻,还真让她瞎想说中啦?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心口怀了个人?”

这事天方夜谭,常人无法理解,公孙照本不想说,可那些人离得太近了,这济世的善人一无所知,折在那些人手里就糟了,她不得不如实相告,“以人心供养、邪血催生,于人体内孕育邪灵,邪灵种下之时,心声既可被他人探知。

待滋养到一定程度,时机成熟邪灵破胸而出,短短数月便能长大成人,模样谈吐与遭难之人别无二致,这些人形若鬼魅,各个武艺高强,时常借灾祸取人心,极难追查。按理说这阴邪至极的法子有违天道,不该成的,但因那令牌。”

说到这她顿了顿,“紫檀令牌裹有黑玉,可助邪灵窥探人心,供它们白日行走维持人形,若失了令牌,邪灵身形涨大数倍爆体而亡,死状骇人,而它们的心声也靠这令牌传递到宫主那,反过头来,也可对其发号施令……”

这么说来黑羽令办事的都是枉死之人?凌宴大骇,信息量有点大,她理了理,所以黑羽令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层级关系,莽夫那种探子、包括花见,是最底层收集情报的小虾米;握有令牌的季鸣弦之类的邪灵属于小鱼,启下承上,链接最后的大boss,完整的食物链造就了消息链条。

原来是这么运作的,凌宴恍然大悟,这样步下天罗地网,出击迅速,庙跑不了,和尚能跑……野山参难得好心捡了个傻子就是敌人的手下,也是一妥妥的倒霉蛋啊?!

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凌宴不忍直视,心情复杂极了,话又说回来,怪不得黑羽令那么在意令牌,是护身符、也是的催命钟,至于那幕后主使,她有点迷惑,“什么公主,是皇帝的女儿吗?”

皇帝的女儿,好像只分化成坤泽的算公主吧。

她这一打岔,打断了公孙照满腔悲愤,没什么不好告诉她的,“是雪玉宫宫主。”

“哪个雪玉?”凌宴还以为是血狱这样红瞎瞎骇人的名字,没成想答案竟是冰雪、白玉的雪玉,纯白无瑕,与那阴邪手段压根搭不上边,她一脸便秘,十分嫌弃,“咋好意思用这么好听的名字的。”

公孙照嗤笑,“邪魔外道无脸无皮,惯爱装得冰清玉洁,实际一滩烂泥,仗着人多势众无人有精力追查它们罢了,你莫慌,这些邪祟一怕至阳之物,二怕道教法器,法器我刚好有一件,若被那姓洛的拖累,此法器可保你一时无虞。”

说着,她从箱子里取来一个物件,凌宴只觉眼熟,骤然记起对方逃难来得那天背上绑的就是这东西,这是公孙照历经磨难砍来桃木做的天黄尺?小命差点丢了这尺子都没丢,“这太珍贵了。”

“啧,我又没送你,借你用用罢了。”她还想带回山门用呢,可天意不可违啊,她回不去,公孙照撇了撇嘴,有些不舍的递给凌宴,“这法器我开过光,想必刺入邪灵身体可顷刻间化为血污,不过……若叫那宫主知晓,调集人马对付你们日子不会好过了去,不到万不得已,唉,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不知真假,感觉玄乎的很,然而整件事既是邪门又玄乎,容不得她不信,凌宴双手接过,郑重道谢,“多谢。”

撒手的顷刻间,公孙照如释重负通体轻松,望着凌宴的眉宇,她忽然悟到了什么,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握着那尺子,凌宴觉得心安多了,她明白了一些,疑惑也随之增多,听公孙照言语间的意思,找黑羽令的茬好似会被报复,“既然雪玉宫宫主这么厉害,只要一直培养邪灵,全天下都是他的,谁都无法忤逆,可他们小心翼翼藏得极深,很奇怪啊。”

“不奇怪。”公孙照摆了摆手,“邪灵不是那么容易孕育的,要一直以人心喂养,杀好多人才行,雪玉宫大张旗鼓为祸世间莫说道士,官府都没法坐视不管,更何况有法器在邪灵根本不是对手,杀掉一个,近二十年的心血白搭,你猜他们要不要藏起来。”

而杀太多……总归会被寻仇。

公孙照牙关紧闭,脸颊不自然抽动。

作者有话说:

秦笙:神器get,好耶!

凌宴:你会用剑吗?

秦笙:……(一整个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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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十分能忍[VIP]

结合公孙照对此事的了解程度、以及她有些真才实学、水平却似初出茅庐的情况来看, 秦笙猜的没错,公孙照后背的势力大不如前,大概率遭遇重创, 传承濒临断层,才会让她这样的新手在乱世下山取这么重要的法器, 想必就是被雪玉宫报复了。

她没法让公孙照扒开伤口讲述那些悲惨的遭遇,凌宴宁愿让对方最不为人知的秘密秘密永远保持下去,那不到那个积分, 也听不得好人受苦,她狠不下心开不了那个口, 心里难受。

许许多多人受难的源头就是那个雪玉宫!一己之私为祸世间, 乃至灭世之灾就是它们搞出来的, 半点不怪秦笙,凌宴恨得是咬牙切齿,“可恶!你知道雪玉宫在哪吗?”

恨不得花积分买来那飞机大炮立刻给雪玉宫轰个稀巴烂,轰成渣渣!剔除这颗毒瘤,让它再无法祸害人,还世间一个安宁!

“我若知晓早早提剑寻那阴邪之物拼命, 怎会等到今日。”公孙照也恨呐,可她更多是一种无力, 还能稳住心神劝慰凌宴,“阿宴姐,你有妻有女、家大业大, 敌人又神出鬼没,若无一击制胜的把握, 千万莫要冲动,否则后患无穷啊!”

心声这东西会让所有的秘密无处遁形, 这是充满血泪的教训,字字泣血。

不管不顾的与黑羽令开战,等待她们的就是天罗地网的追杀,一如搜寻秦笙的下落,那就永无宁日了,她们的家才刚有起色,她们的孩子也才将将像个正常小孩,正在长大,自己一定要沉得住气,凌宴死死咬唇,“是,我记得了!”

凌宴这人贵在听劝,公孙照见她真往心里去,缓缓松了口气,“我主张以防为主……”

很多事公孙照也是一知半解,拿不准,但足够解答凌宴的许多疑惑,小道士很真诚,发自肺腑地希望她小心小心再小心,有那么一个瞬间,凌宴对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撒谎行为感到羞愧不已,可秦笙的秘密不能再透露给别人了,她认真听着,字字谨记,力求不怠慢对方的好意。

这场谈话进行了很久,不知不觉间,屋里暖和起来,炕造上的那壶水也被俩人喝了个干净。

公孙照几乎把知道的都告诉她了,谈到这里,凌宴该回去了,“你……试验危险,也一定要注意安全,总有一天,那雪玉宫会永永远远的消失,再无法害人。”

公孙照笑了笑,她感觉得出来,对方一个普通人对此事如此憎恨,想必不仅仅是担心被牵连那么艰难,直觉告诉她,这与那身负滔天血债的秦笙有关,但和凌宴一样,她也不打算过问,“放心,我一定要看到那一天,自是会惜命的,等你研究好怎么对付雪玉宫,千万记得带我一个。”

凌宴看了她一会,斩钉截铁地道,“好!”

这是小道士的仇怨,是死是活,凌宴绝不会阻拦对方独挑大梁,但她会竭尽所能护这些人周全,全须全尾的回家和亲友团聚,岁岁团圆。

披上大氅,凌宴握着黄布包裹的天黄尺回到隔壁,门推开,寒风涌入屋内,望着关好的房门,公孙照指节掐算陈思半晌,后知后觉打了个寒战,忽而满身冷汗。

自打下山,她就仿佛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死亡如影随形无法挣脱,她一直以为是给姓洛的算命说了不该说的遭了天谴才回沦落至此,现如今,公孙照察觉到了自己忽略的细节,以师父的功力怎会不知灾祸横行天下大乱,要她此时下山在北地砍桃木做尺,所谓历练其实是历劫,九死一生的劫,生门在北、在此处、在凌宴。

这人可济世、自然也可济己,化解了她的死劫?

脑筋畅通,公孙照猛地一拍手,更加确定这就是冥冥中雪玉覆灭的定数,她们终于等到了,自己千辛万苦才活下来,一定要助凌宴扳倒雪玉宫,斩妖除魔报仇雪恨!

一墙之隔,回到家中小崽午睡醒了,旷课好久,咿咿呀呀地跟秦笙复习本领。

听那动静……好似是蜜蜂,只要不是虫子就好,凌宴笑着同母女俩打招呼,“怎么样,小蜜蜂有没有听你的话呀。”

小凌芷挺起小胸脯,举起手指头大方展示,“当然有啦,母亲你看!”

密密麻麻的蜜蜂按指令从一个指头爬到另一个指头上……那涌动的场面令人不适,一眼差点给凌宴创飞,她连忙认真敷衍,“好生厉害,认真学吧。”

别给我看了。

小凌芷嬉笑低头,而秦笙目光幽幽,凌宴对她点点头、举了举手中尺子示意。

成了!

秦笙悬着的心有了着落,长长松了口气,芷儿太小了,她们暂时不打算让孩子知晓这个秘密,还是等教完孩子私下里说。

凌宴继续给小崽的筷子打磨,希望今晚能用上。

两个人都不急于一时,十分能忍。

本领学完,一双小筷子夹豆子的练习挑战让小崽落入大人的圈套,支开孩子,凌宴跟秦笙说起从公孙照那打探来的消息。

如今,结合前世今生秦笙、萧王、沈青岚、公孙照等人的经历,她们对黑羽令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没想到这尺子这么厉害。”只可惜敌人来路特殊,不然她真想以此大杀四方,秦笙宝贝似得摩挲着公孙照借给她们的尺子,安静听凌宴讲述,而说到邪灵的繁衍方式,她很惊讶、更膈应,邪法骇人,尤其短短几月长大成人与死者相貌一致,意味着什么简直不寒而栗,能钻的空子太多了,让人不得不多想,“按这么说,二十年既可将关键人物替换成自己的人,黑羽令的钱是这么来的?”

秦笙嗅觉非常敏锐,她俩想到一块去了。

“估计是这样。”那雪玉宫宫主一听就是个不事生产的,养得起那么多手下,鸠占鹊巢吸旁人的血最快,也很符合这阴邪之法的行事风格,凌宴有个想法,“公孙照说在没有万全的把握前我们不可轻易出手,我觉得从财路入手也是个法子,而且难以察觉。”

天南地北到处行走,人武功再高也跑不过马,养了一只小马的凌宴很有发言权,马这种生物,要想它驼人狂奔,耐力足、脚力快,必须以精饲料喂养,精饲料就是粮食,完全等同于吃钱。

一般人用不起马,不论如何,从钱入手绝对不会错。

“好主意!”可财主是谁呢,秦笙思索一瞬,骤然眼冒金光,这黑羽令的财主,她们刚好有一个极其可疑的人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在那后山。

俩人异口同声,“赵江河!”

那明明顺利解甲归田得以颐养天年,却包藏祸心、妄图制造混乱的镇北大将军。

要知道“镇北”“大将军”这两个名号都不是随随便便能得到的,一品大员及以上,属于最高级别的武将官阶,赵江河打了许多胜仗,护佑北地多年安稳才得来,乃至功高盖主惹帝王忌惮,这样的人可能造反不假,又怎会忍心祸害守护多年的北地呢,那是他征战几十年搏命换来的心血啊。

或许被那多疑的帝王逼的,赵江河的确有可能心狠,舍了守护多年的北地百姓,制造混乱,但凌宴宁愿相信他被黑羽令掉包,并非大将军本意,这才是最合理的可能。

赵江河请辞告老还乡,皇帝给了不少赏赐,多是金银财物,只要运作得当,这么多年下来积累的财富可想而知。

而强如大将军都遭了道,不难想象会有多少权贵是黑羽令的拥趸,支撑雪玉宫作恶的资金。敌人如此庞大,显得她们更像小虾米了,俩人也不难过,反而兴奋至极。

秦笙一直在探查赵江河的动静,一直以来对方安分守己,不与外人通信全无异状,在家养鸟赏花乐得自在,如今迷雾拨开,心声与令牌的功能如此强大,赵江河根本不需要送信,“原是我们查错方向了,应该查他的资产财物才对。”

“顺藤摸瓜,揪出它们的据点,查到那邪血的由来……”凌宴手锤掌心,“这样应该能摸到雪玉宫的位置!”

邪血那么重要的关键物件,一定出自大boss,配合野山参的探听能力,她们的的确确能摸到对方的老巢!

秦笙双拳紧握,骨节处一片白色,咯咯作响,“对!”

激动人心,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前所未有的进步让她们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就在前方,即便她们十分弱小仍身处茫茫无尽的黑暗,那抹曙光还很远很远,但她们相互搀扶着迈进,早晚有一天,掌心会触摸到那温暖的光亮。

那光亮……秦笙似曾相识,她已经拥有的光亮,同样无比温暖、炽热、耀眼却不刺眼。

秦笙望向凌宴,对方激动得脸颊泛红,眼睛更红,还在鼓励自己,“不急,我们加油,一定能做到。”

心绪翻涌,秦笙一把抱住跟前的爱侣,“嗯!听你的,我们不着急,慢慢来。”

她们藏于暗处,只要耐得住性子,一定能成功的。

凌宴摩挲着她的后背,努力安抚怀中激动到颤抖的身躯。

秦笙非常开心,凌宴也一样。

然而萧王和公孙照一起凑过来打乱了俩人的计划,紧锣密鼓的接洽让她们忘了一件事,就在这温情相拥之时,忽而外头狗叫声嘤嘤,敲门声紧随其后,听动静是小崽养的狗子,她们忘记去顾家取铺盖卷了。

俩人懵了懵,赶紧分开,凌宴摸了摸秦笙的脸,“景之姐来了,我去开门,嗯?”

秦笙感动又好笑,她又不是小孩子,阿宴这么护着……怪不好意思的,“我没事,你去吧。”

蹬蹬跑去开门,秀才找人赶车把东西送回来了,这么滑的路,凌宴羞愧捂脸,“瞧我这记性,给忙活忘了,让景之姐大冷天跑这一趟。”

“无妨。”顾景之指了指怀中裹在狗窝里只露出的狗头,语调轻快,“这狗子哼哼唧唧总想挠门出去,估摸是想小芷儿了,你送的那羊绒毛衣好生暖和,我在家热得很,正好出来活动一二,凉快下。”

说出来她自己都很难相信,冰天雪地热得想凉快些,总觉是那何不食肉糜的权贵才能说出来的话,放到原先顾景之最怕冬日饥寒,哪会有这等想法。

狗子见到亲人啦,伸着舌头嘶哈嘶哈,扬起的嘴角好似在笑,怪可爱的。

凌宴赶忙接过狗子引秀才进屋,“也好也好,好久没见,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萧王和公孙照两头都处理好了,不能冷落了秀才,该谈的事情不能拖,她一定要端这个水。

顾景之从谏如流,“甚好。”

作者有话说:

秦笙:好耶~~~每天都好开心~~~

凌宴(斜眼):你干活了吗?

秦笙:我很勤快的!上山弄药了!你别污蔑我!

凌宴(躺好)

秦笙:?

确切的说,阿宴是一切倒霉蛋的中心,联合一切必死之人,铲除雪玉宫这个祸患,让人们都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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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愿为知己[VIP]

家中境遇天翻地覆, 摆脱凄苦日子红火……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婆婆娘亲身体日渐好转,自己也能守住那要命的秘密, 自由行走。

食物、药材、房屋,安身立命之根本, 凌宴和秦笙把她放在心上,当至亲好友般照料帮扶,有这样的知己, 顾景之同样全心全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趟不止为了给小芷儿送行李, 她有些等不及, 找秦笙“算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