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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沈青岚魂不守舍,许久许久,直到弯月高挂,听到嘀嗒水声,下雨了?

她勉强稳住心神,伸头查看。

哪里是下雨,汗水顺着房檐流了下去,瓦片都湿了,沈青岚沉默一瞬,往河边走去。

路上她一直在想,还是不对,那两口子身上都有猫腻,很难说是会医懂药的秦笙,还是给她们扎脖子用来缓解信期的阿宴……

一个猛子扎下去,夜里河水凉快些许,擦洗干净,她整个人冷静下来,仔细回想过往种种,嘬了嘬牙花子,寻思过味来了,自嘲似得道,“嘿,我搁着怕个什么劲儿啊。”

不论谁有问题,她俩一家的都没事,再说了,俩人搂搂抱抱现在关系挺好,自个也没得罪人家,总不至于把命搭进去,更何况,不论谁与南疆的隐居大族有关,景之都不必被信期困扰了!

得来全不费功夫!大好事啊!怕什么啊,真是的。

“哈哈!”沈青岚开怀大笑两声,仿佛方才吓成鹌鹑的人不是她一样,赤身拎着洗好的衣物,欢天喜地掠入家门,随便盖上一层布单,倒头就睡。

只要不动脑子思考那些有的没的,就不会困扰到她,吓了自个一通,沈青岚迅速恢复到以往模样。

月落西山,有惊无险。

小凌芷年岁太小,受了惊吓后半夜发烧说起胡话,还叫不醒,好似魇住了,这种情况来探望的几个长辈都叮嘱过,孩子惊吓发烧一定要叫魂,把魂叫回来,这种土法子多是心理暗示作用,试试总没错。

凌宴也睡不安稳,偷偷喂药,跟秦笙轮流给小崽叫魂,当然,多是秦笙照顾她俩。

好在折腾一宿,早上人是醒了过来,烧也退了,就是没精神,蔫哒哒的,没法上学去了,故而小凌芷请假在家,才刚有起色的凌家小院被歹徒袭击,少了以往的欢声笑语。

正在恢复元气。

凌宴苦兮兮的养伤生活续上了,比之以往,脖颈伤处面积大又骇人,只得包上敷药,可夏天天热,稍微出点汗就像撒把盐在伤口上,脖子疼的要命。

看她耐不住地左扭右扭,也是让秦笙操碎了心,练出来的那些药粉很快用光,她就在家调配药粉,陪着那一大一小让她们心安。

说来若非自己不忍那老牛受苦夜里赶去看诊,纵使歹徒上门,自己在家阿宴和芷儿也不会吓成那般,得知事情始末后秦笙十分自责。

然而即便知晓秦笙有让人送信,只是不幸被流氓敲晕才会阴差阳错,可凌宴还是有点生她的气。

如果不是秦笙不在家,她又怎会以为门外的声响是她弄出来的,全无防备大咧咧的开门吓人,被人套上脖子往死里勒!

喘不上气来,命在旁人手里的感觉……她又想起了被死亡支配的恐惧。

明知自己不谨慎责任最大,凌宴更知这股怨气来得没道理,可就是控制不住,总想茶秦笙两句。

“你不出去看诊啦?村民没有你帮忙能行吗?”

“哦,你突然闲下来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阴阳怪气的茶言茶语,噎得秦笙心里更不舒服,无奈自己有错在先,也只能耐着性子哄她,“嗯,是我不好,晚了是该回家陪你们的。”

也没说用你陪啊,凌宴莫名看她一眼,不吭声了,小崽抱在腿上教她控笔学画,要么打水浇花,荡秋千,练功健体,总之就是不怎么理野山参。

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又开始气她!弄得秦笙那叫一个恼火,对上门求医的人半分好脸色没有,全给轰出去,更是唤来几个长工来家里,“给我把大门拆了!建个高的!”

看谁还能以此作祟!

拿门撒气。

长工面面相觑,都知道这门是害凌宴中招的罪魁祸首,而且对方在家,应该是两口子商量的结果,也就听了秦笙的话。

“行,我们这就动手。”王易拿来工具叫人开工。

叮叮当当。

秦笙双手抱肩,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干活,弄得几人不寒而栗,忽而,外面传来道清冷的女声附和,“这门上雨檐矮了点,容易让人钻空子,拆了重建也好。”

围在门前的几人连忙给举人让位置,顾景之点头道谢翩然入门,问秦笙,“阿宴和芷儿可还好?”

秦笙看看屋里,神色微妙,“尚可吧。”

吧?顾景之眉头微挑,示意她欲进门探望,秦笙没有不应的道理,比了个请的手势让人进屋,没去作陪。

她能清楚的听到屋里聊天的动静,阿宴跟景之谈笑风生,一起哄孩子开心,与往常别无二致,她是越听心里越酸!

跟别人眉开眼笑,怎么到自己这就阴阳怪气的?!

之前那样阿宴都不曾这般拿话噎她,秦笙想不明白,更是憋闷,在院里踱步撒火。

不多时,顾景之淡笑告辞,秦笙瞥了眼屋内,连忙凑到跟前,“我送你。”

大白天送人?顾景之有些意外,点头应了,“嗯。”

长工让出门口,二人一道朝河边顾家走去。

日头晒人,秦笙感觉自己的嘴巴好似缺水黏住,半晌张不开,而顾景之早有预料,一直耐心等待对方开口。

直到临近河边,瞧得见顾家篱笆,秦笙长叹一口浊气,也是破罐子破摔似得,从县城经历到现在讲清状况,开口求助,“你说她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忽然使起小性子来了。”

在县城用毒救下阿宴?一问便知此事做不得假,顾景之对秦笙观感好上不少,仔细听完,眼睛快速眨动两下,感觉阿宴的态度好似不大一样了,思忖片刻,她了然一笑,回以解答,“她会使小性子,对你来说该是好消息才对。”

似是听到什么离谱的话,秦笙面露不解,眉头一高一低,高的那边翘的老高,讶异非常。

顾景之淡淡解释说,“泥人尚且两份脾性,她因恼你晚归而一时疏忽,却落得命悬一线的下场,定是气急又委屈,她那人性子软,又是个通情达理的,会不会使性子,只看她愿与不愿罢了,若按原先……”

原先,阿宴这人一直软趴趴的,少有露出棱角之时,重话都很少,就连拒绝好似也是怕伤了自己酝酿许久,极尽圆润,更别提使性子了,像个没脾气的似得。

如今这般,她看到始终温柔的高门贵女不为人知的一面,似乎意味着……自己不在让她忌惮,关系亲近些许了?

好似她也是会跟更亲近的娘亲使性子撒娇,应该是一样的道理,持宠而娇?秦笙恍然大悟,猛地一拍掌心,“对啊!”

眸中迸发的惊喜亮光与万分灿烂的笑容,似可与烈日争辉。

见状,顾景之点到为止不再多言,淡淡调笑道,“快回吧,免得她心里不舒坦。”

“多谢提点!等哄好她,我去给你母亲看诊!”秦笙唇角根本压不下来,乃至明晃晃的犬齿露在外面,有那么一个瞬间,顾景之好似看到其少女时的模样,无忧无虑锐利张扬,忽觉欣慰,“倒是我要谢你才对了。”

二人寒暄,笑着道别。

这次总算请教出点真东西出来,秦笙稍微想想,知道原因在哪了,景之和沈青岚一样,不管自己讨好,她俩坚定不已地站在阿宴那边,而确定她对阿宴好了,这俩人才真心待自己。

尤其这个有脑子的顾景之!

啧,嘶……秦笙心头升起一股微妙的不快,可短短时间,那不知从何而来的高门贵女,竟能有这样不被旁人所动的友人在身边,阿宴真的很厉害啊!

又有点,为她、也为自己开心。

迈着欢快的步伐,秦笙在灼热的乡间小路上行进,回到家中,原本以为还会被阴阳怪气几句,没想到对方的小性子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再噎人,反而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这是耍性子之后的小补偿?秦笙舔了舔唇,提了一个不算过分的小要求,“想吃洋柿子炒蛋和米饭,要甜一点的可以嘛?”

“好。”野山参眼神怪怪的,怎么大白天跟要吃人似得,凌宴心头嘀咕,移开视线抱崽去往厨房。

有了底气,秦笙心里偷笑,她其实更想尝尝那西域风情的滋味,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没关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早晚有天,她会如愿以偿。

秦笙分外确信。

阿宴已经松动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凌宴:景之姐你……

景之:怎么?

凌宴:你咋啥话都往外说啊!

景之:我又不是没守口如瓶过,你自己态度松动,总不能阿笙不懂你就那她当傻子吧?

凌宴:……

秦笙:嘻嘻嘻~~~我是新手,还望景之多多指教。

这回没有请教了个寂寞,有底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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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雇我好了[VIP]

心情好了, 也有由头不出去看诊,秦笙倒出空来兑现自己的诺言,熬出一碗净身汤摆在桌上。

这是她们必须摒弃的过去, 现在想来没那么难以接受了,毕竟……阿宴迟早会再次咬上她的腺体, 霸占那里,到时就是全新的,这个阿宴才有的味道, 是花香!终于能摒弃那令人厌恶的麝香气味,着实令她心中欢喜。

阿宴这样的人, 一定会极尽温柔……想到那不可言说的场面, 秦笙就脸红心跳激动不已, 眼中的精光势在必得,笑意飞扬,“看,你要求的净身汤,我答应你会洗去结契。”

说完,还不等凌宴仔细询问副作用, 在对方担忧的目光与惊呼声中,秦笙一昂头喝了个一干二净, 干脆利落。

擦去唇边药汁,她笑着回答道,“无妨, 大概困倦几日,正好我们都好好歇上一歇, 养足精神马上就有的忙了。”

很快蝗蝻就会出土,到时候她们怕是无暇悠闲。

“你……”结契明明两个人的事, 到头来只坤泽受罪又是哪门子的道理,凌宴不忿,又不忍,忙不迭起身给野山参倒水漱口。

境况如此,她也只能唾弃自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矫情的不行,凌宴声音闷闷,“你哪里不舒服要跟我说。”

意识到自己的关心来得过于直白,不该如此,她闹了个大红脸,赛过水杯,以干活为由嗖嗖跑出房门,端是一个落荒而逃。

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秦笙唇角弯弯托腮回味,那是连小凌芷都看得出来的开心。

察觉到小孩呆愣愣的目光,秦笙将其抱在怀里扇风消暑,声音轻柔,“你母亲是不是很招人喜欢?”

小凌芷昂头看看她,“是啊。”

秦笙笑笑,学凌宴那般陪女儿聊天舒缓情绪,帮她摆脱恐惧,至于小小后腰上的清晰红线,她思来想去终是没提,或许不想加重女儿的恐惧,又或者潜意识里她已有答案,即便凌宴发现真相也不会同她们倒戈……

那头逃出去的凌宴正好以工作来缓解内心躁动,将沈青岚做好的大水囊灌满放到屋顶暴晒,水囊支出一截手柄粗的竹筒,顺着预留好的小孔探入洗澡间。

大水囊用了好几张皮,缝线糊胶,她预定许久今日才到手,别看莽夫人莽莽的,这种精细的手艺活她还真不赖,半点没漏。

剩下的水管和开关部分制作有些麻烦,但这难不倒富有耐心的凌宴,忙活两个多小时,安装莲蓬头,真,干燥的莲蓬,最后熬些松脂堵住缝隙,一个平平无奇的淋浴就弄好了。

拉绳出水,十分方便,夏天还是冲凉更好些,家里多了新奇的玩意转移注意力,身边又有双亲无时不刻的陪伴和宠爱,这些让小凌芷一点点缓了过来。

日落时分水温已足够,母女俩迫不及待进去体验流水的快乐,秦笙包下给女儿洗澡的各项事宜,没让凌宴插手。

她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人,又怎会赌自己的一厢情愿。

心悦她,愿与她喜结连理不假,但也不见得会全无防备,家族秘密永远是首位,这是秦笙的底线,绝不可能动摇。

而面对野山参的“体贴”,外伤自然离水远些的好,凌宴未做他想。

主人家在干活,长工们手脚同样麻利,大门按秦笙的吩咐重装完毕,雨檐拉高,角度也变得平缓,如此再无法从门板上方的缝隙间伸手套绳子过去,隐患全然排除。

秦笙看那破旧的门板就碍眼,大手一挥直接换成新的,好在家里有山,先前盖房留下不少木材够她任性挥霍,长工刨木板忙一下午,原木色的大门刷上木蜡油,很亮堂,为家中增色不少,两大一小都很满意。

拆门留下的破门板,凌宴刷洗干净留好,打算废物利用做个蜂箱,到时家里就有蜂蜜吃了。

沉寂温馨而忙碌的一天,因着凌宴遭遇,夜课迫不得已停歇,可没想到时间一到,人们自发组织带上火把来到凌家屋后空地,让功课最好的带大家温习。

声音不大,声响窸窣,这让正在给人开小灶的凌宴有些尴尬,压低嗓音讲完课,两个学生消化片刻,各自答疑,张娴离开,沈青岚则留下来,与她的好姐妹诉说今日探听来的消息。

“送信被打的于家人小命保住,就是头晕吐个不停,还有让咱赔钱的,也有说咱们已经仁至义尽不能闹事的,他们家为这事干了一仗,村长过去压下来了,我看这姓曲的比李文生能耐多了。”

有什么说什么,沈青岚与往常别无二致。

仔细想想,其实还是于家强行拉秦笙过去夜里看诊在先才会有此一遭,严格来说跟她们并无责任,要赔也是流氓赔,只是人死了赔偿无门,情理上,终究是为她们办事,也就是出于所谓的人道主义,她们逃不开。

赔与不赔,她俩和于家一样,都只能自认倒霉,就是比糊涂账。

凌宴的性格见不得送信之人无妄之灾,当时莽夫从那些流氓身上搜了些财物下来,五个人,就一两多银子,她们不缺这点钱,便出了些抚恤金,连带那笔赃款,经由保长手下、村长的见证,一共三两银子给对方做医药费。

不多,但也不少了。

正想询问两边人物各自是谁,只听一旁跟学简体字写法的秦笙不屑讥讽,“没给我看牛治病的钱呢,竟有脸皮嚷嚷?哼,早知如此我真不应去!”

动物可怜,人可恶!真想给他们一起杀光了。

沈青岚眉头抽搐,表情微妙一瞬,紧接着附和道,“我觉也是,屁事一堆,整天只知道往钱眼儿里钻,贪!还坏!这种人就不该管!”

可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世间到处都是,还能怎么办?凌宴默默看她俩激情同仇敌忾,无奈打圆场,“总不能一棒子全打死再不相往了,你说他家哪个是通情达理的,咱心里也有数。”

秦笙一身本事,她的能力赋予了她特立独行不与旁人打交道的权利,沈青岚同样能领不俗可凭喜好做事,但凌宴不行,比起一时意气,她需要考虑的更多。

沈青岚仔细想想,说与她听。

凌宴微微蹙眉,记在心底。

“让你一打岔我差点忘了。”忽而,沈青岚想起刚才要说什么,连忙道,“今天保长派人去我家,说是杀流氓救人有功,让我去核实,半道听镇里有人说,好像见到李文生那个老杂毛了,他身边跟了个年轻男子,似是挺有钱的样子,估摸就快回来了,最近你俩小心着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凌宴和秦笙面面相觑,诧异的话脱口而出,“男的?”

因着“年轻”二字,老男人和年轻男子在ABO的世界里也存了桃/色关系的可能,凌宴感觉思想遭到了毁灭性玷污,五官蜷缩说不出话。

“他放着家里的半老徐娘不要,改口味了?”搓了搓指尖上的灰,秦笙一脸反胃,极尽挖苦毒舌。

“不道啊,李顺那样半死不活,他应该是找到原先离家的儿子了吧……”沈青岚张了张嘴,还是不放心眼前这俩人,压低声音,“你们不放心,我就夜里过来守一阵子,他要是敢来,咱就抓住现行直接给那老杂毛剁了,免得日日担心。”

说着以手为刀,恶狠狠地比了个切菜的手势,狠辣之意全然不输秦笙。

凌宴一番操作下来早就露馅,彻底撕破脸,自然要防。

只是她和秦笙相互看看,具是摇头拒绝了。

“你白日那么辛苦,还是回家歇息吧。”有野山参在,不必担心对方找上门来,面对朋友的好意,凌宴夸张作揖,故作恭维地调笑道,“现在手下有那么多人,哪有让大将军亲自守夜的道理。”

这下马屁拍的沈青岚心花怒放,她哈哈大笑,却口头嫌弃,“不用就不用少寻我开心!你俩注意着些,我回去歇了。”

凌宴和秦笙起身相送,沈青岚摆手拦了回去,“送甚,走了。”

豪爽,也很是不拘小节。

这人在凌家可谓来去自如,从不把自己当外人,听她脚步声渐远,秦笙心情更是矛盾,忽而开口,“你这么信她,就不怕她会背叛你吗?”

好端端的,这个问题分外突兀,以至于凌宴愣了好一会,不理解话题从何而来,“她为什么要背叛我?”

“财、色、权,总有她心动的。”只要心动,就足够摧毁一段关系,亲情尚且如此,何况友人,乃至有时背叛不需要理由,世间向来这般肮脏丑陋!秦笙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知我底细非同一般,我不得不防。”

凌宴舒气沉思,半晌,“我信她,也信景之姐,是因为我们三个孤立无援穷苦时一起走过来,利益一致这点不可能改变,你没经历过不信也正常,而且你不信才对,谨慎总是好的,放心不下的话派‘人’盯着就是了,嗯,安全为上,不用顾忌我。”

她认真且诚恳解释着,感性上她们是一体的,而在理智让她站在秦笙的角度考虑问题,十分善解人意,她的妥帖和豁达让秦笙的矛盾和纠结减轻大半,除去“斩草除根”这一偏激血腥的手段,她认同了一个折中答案——那就是观望。

而不是杀光。

秦笙发觉自己悟到了什么,蹙眉抿唇,道了声,“我明白了。”

凌宴哪里知道她的好姐妹在鬼门关晃悠好几圈,更不知道悄然间她的黑化值退去些许,见此事揭过,立马同秦笙探讨要不要雇人警戒李文生。

鸟雀是很方便,但那样太不谨慎,一旦一个环节没处理好,传出风言风语就不是她们想看到的了。

必须靠人力掩护。

田和工坊加上鸡鸭那边事情很多,要很多人才能维持正常运转,二十几个人盈余不多,抽调人手守卫势必相形见绌影响效率,要想及早应对,那花钱就是最好且最快的选择。

那些苦大仇深随着日常琐事再次戛然而止,并未蔓延开来,秦笙愣了愣,似是有些不适应。

强迫投入生活,她思考片刻,双眸微眯,轻笑回道,“我是该你给雇个打手,免得再让人欺负了去。”

昨日之祸,绝不可能有下次了。

“打手?”李顺残了,李文生和他新带回来的儿子,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对方更不可能发动两个家族来找茬演变成大规模械斗,故而站岗只需警戒潜在的危险,要什么打手啊?

凌宴一脸问号,不过她武力值是挺拉的,年纪大学武进步太慢了,找保镖也不错,该花的钱要花的,“雇打手挺贵的吧?我自己出钱就行。”

没法正大光明地给人看病,也不能无度采药换钱,野山参当兽医,那环境和气味,赚钱真的很不容易,有固定收入的人就是不一样,凌宴大方一回,自掏腰包拒绝白嫖。

什么你的我的,马上你的就全都是我的!秦笙看了看凌宴,神情微妙一瞬,偷笑哼哼,丢下一句,“等着。”翩然离去。

凌宴:?

摸不清头脑,更让她摸不清头脑的是秦笙指挥臭脸猫一家去到隔壁白家捉老鼠,捉了好多活的带回来养,野山参的迷惑行为着实令人费解。

她也不会置喙人家就是了,很快,凌宴有了答案。

没过两天,秦笙笑眯眯地召她过去,凌宴搭眼一瞧,桌上摆着一段黑白条纹相间的缎带,她还寻思哪来的发绳,野山参审美挺超前的,结果定睛细看,这东西细长,不足尾指粗,一端长了俩眼睛,哪里是什么缎带。

那是条银环蛇!

剧毒!十不存一!沾上就嘎的那种!秦笙不怕,她不可能不怕啊,凌宴瞳孔地震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喊妈跑路,只听对方笑意盈盈地道,“打手找来了,你准备付多少钱雇它?”

这好像是个送命题,对毒蛇的恐惧令凌宴僵在原地说不出话。

秦笙指尖轻点蛇头,那条“发绳”乖乖顺着她指尖向上爬去,绕着骨节弯弯曲曲,缩成一小团,这是条幼体,几个月大小,相对成体更娇小,也更容易接受些,见对方脸色难看,胆子小小,她收拢掌心,挡住小蛇的影子。

“不若,你还是付钱雇我好了,诚信经营,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秦笙认真提议着,所谓的“买卖”同承诺别无二致。

她灼灼目光中遍布款款深情,灼热而浓郁,似熊熊燃烧的火焰,让人无法呼吸,又似深不可测的漩涡,偏让人无法逃离。

凌宴定定站在那,感觉到一种素昧平生的,“致命”危险。

作者有话说:

凌宴:拿蛇追妻不好吧?

秦笙:那用我我自己追你呢?

凌宴:这,这样好多了啊。

青岚:(破口大骂)礼貌,你俩打情骂俏吗?(文明青岚)(单身狗的愤怒)

秦笙:↑再骂让你躺板板!

小蛇:你才是发绳!你全……

秦笙:咳

小蛇:我是发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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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笑烂了脸[VIP]

这是杀她的凶手, 也是救她与水火之中的勇者。

一直以来都有人诟病,英雄救美的故事过于老套,美人以身相许的桥段让人无法理解, 曾经凌宴也是其中之一,不明白为什么恩情一定要与爱情挂钩, 然而当经历生死间剧烈的惊心动魄,被人救下劫后余生时,看到守在跟前全心全意照料自己的人, 对方眼里唯有自己的倒影。

真的很难不被蛊惑,或许情愫就是这般悄然而生, 只不过她的“英雄”, 亦是美人, 加剧了这种反应。

第一次,她尚能以功过不可相抵,稳住心神,而现在呢……

现在,凌宴发现自己再不想逃,她沉浸在对方眸中, 甚至鬼迷心窍般,开始思考该花多少钱雇秦笙给自己当保镖。

野山参这么厉害, 一般人请不动,该多花些才行?凌宴摸出她漂亮的猫猫荷包,整个家底全部递了过去, “这些够吗?”

自觉上缴财物。

秦笙怔愣一瞬,阿宴好自觉!好乖啊!她昂了昂下巴偷笑接过, 荷包鼓囊囊的,内里银票按大小份额整齐排布, 碎银也归置在夹层里,一张银票折线颇深分外整齐,她一眼认出,这是当时收到第一笔山参钱,自己补贴给阿宴的那一百两银票。

这个家伙竟然一直留着没花掉?

是忘记,还是故意为之?以她的性格,肯定是后者,阿宴这家伙藏得真深呐!

若非今日之见,她真不知对方的小心思,秦笙快要笑出声来,拼命咬唇忍住,从里掏出自己的工钱置于掌心,把荷包还了回去,“这就够了。”

脸颊激动绯红,交易达成。

张扬而不失稳重,凌宴不舍移眼,只一枚铜板,“你……”

一文钱怎么雇保镖,可跟前这双眸子明晃晃的告诉她——你才是我的“工钱”。

恍然大悟,凌宴低头捂眼,避开了那“吃人”的视线,也遮挡自己热的发烫的脸,嘀嘀咕咕道,“这,这蛇太毒了,我怕它,误伤,换一样可行?”

大猫猫和熊瞎子目标太大了,凌宴胡乱思考着其他的可能性,乃至忘了自个是百毒不侵的属性。

秦笙看她一眼,翻腕露出手指上缠绕的小蛇,“它得我精血喂养,最是听话,绝不会误伤与你。”

用精血养蛇?凌宴满眼痛惜,也是有点急了,“你不是刚喝了净身汤身体不舒服,用血养蛇做什么,又不急这一时,哎呀!”

这大大方方的关心,真好听啊,秦笙实在憋不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点而已,不打紧。”

养都养了,说那些责怪的话又有什么意义,野山参做这些不还是为了自己,凌宴闷闷叹气,“哎,等会我去抓些黄鳝回来给你补补血。”

“不想吃那个,等会我们带芷儿一起上山转转,带些虾子回来吧。”每次剥长鱼里的小肉虫都要好久,比起这个,脸快笑烂了的秦笙更想吃虾。

“嗯嗯,都听你的。”

“好了,你莫要打岔,过来看看它。”毒蛇骇人空口无凭,秦笙知她心性,要命的东西慎之又慎,更不忍取人性命,这很好,从怀中掏出两枚瓷瓶交到凌宴手里,“此药可解蛇毒,你安心便是。”

那可是致死率很高的银环蛇唉!野山参真的能治好吗?凌宴将信将疑。

看她那怀疑的小眼神,秦笙哼笑一声,“不若我让它咬上一口,你瞧瞧我可糊弄了你?”

以身试毒证明,她哪还有疑虑,凌宴连忙摆手制止她的危险行为,“不了不了,我信你就是。”

这还差不多,秦笙满意了,捏捏手中小蛇,“让它认识下,往后我不在你跟前,就由它保护你。”

免得再让人勒了,实在想想就气!

不过这大好的日子她不想思考那些,秦笙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脸。

毒蛇当保镖,闻所未闻,凌宴迎合头皮上前,端详那截细细的“发绳”,有种无从下手微妙,心头踯躅又紧张,莫名的兴奋和激动亦悄悄爬出。

“把手伸来。”秦笙轻声唤道,抓住她的掌心一点点靠近盘踞在自己手上的小蛇,阿宴手心温热,还有些微潮,吓出手汗了吗?

莫名好笑。

纯黑的小巧蛇头悬着身子,很快按照指令向自己的新主人探去,一抹清凉爬上指尖,专属于蛇类的奇特触感,凌宴咽咽口水一动不动,盯着“发绳”缠上来,然后盘在腕处,不动了。

当真听话,还挺凉快的。

一手红绳,一手黑白纹路的小手镯?奇怪的审美,凌宴有些为难,“能让它换个地方吗?我平时干活,碰伤它了就不好了。”

从上到下端详一阵,她们衣着向来以方便为主,并无长袖遮掩。

秦笙撇撇唇角,“不若让它盘在脚腕上。”

“试试看?”

天气太热,脚踝也时常露在外面,白色的纹路是可涂黑掩人耳目,可戴黑绳更为奇怪,二人开始寻觅保镖的栖息之所,秦笙以指点如何控制小蛇为由,趁机“上下其手”,堪称一本满足。

这个野山参,嘶嘶教人蛇语竟然趁机揩油?!凌宴左扭右扭躲她的“毒手”,身形比小蛇还妖娆。

你来我往,最终她们商量出一个合适,又奇怪的位置,凌宴发髻的缝隙间——当一根小发绳,可怜那几月大的小蛇,被涂成全黑又上上下下爬来爬去,累得够呛还躲不过当发绳的命运,安静盘在雇主头上睡大觉。

而派它过来的大巫,困倦沉睡时唇角亦神采飞扬,一丝一毫都压不下来。

幸好凌宴是个体面人,防晒工作做的很到位,不然非把它晒成蛇干不可。

那蛇极通人性,凌宴一开始还顾忌一二,时间一长却发现全无感觉,晚上解了发髻小发绳慢悠悠爬走,翌日早上趴在真·发绳附近歇息,生怕雇主忘了自己似得,令人欢喜,也令人心安。

早晚时分,每每看到这条小发绳,凌宴就会想到曾经那个心狠手辣的小蛇蝎,现在也一并……乖顺的要命。

不知怎的,唇角就翘起来了。

所以那些老鼠是用来喂蛇的……反正不是被猫吃就是被蛇吃,用粮食给它们加餐,完成生物链的一环也蛮好,于是凌宴只好接受家里养了一窝耗子的事实,渐渐习惯下来。

而她闷在心地的那些怨气,亦随着秦笙的热情讨好,得以平息。

凌宴再次领悟了系统的那句,很多事情顺其自然就好,没必要分得清清楚楚。

免得庸人自扰。

两大一小都在家养伤恢复,玩耍学习和工作各不耽误,生活上非常开心,但秦笙不出门看诊,外面的人坐不住了,来了几次会被劝说、或被轰出去后,新村长上门与她们商谈,与之一起而来的,还有胡大夫和他的孙女胡飞雪。

主要询问秦笙何时重新出山为牲畜看诊治病一事,新村长明事理、懂分寸,容易相处,不会给人冒犯的感觉,秦笙虽一直不满意村民的态度,不过为了蝗灾后续以及自家安稳,给村长一个准话,表明复出时间。

“我也病了,身子乏得很,还没好全,胡大夫说还需静养三五日左右。”

他哪里给她看过病啊!胡大夫脸上胡须抽动,眼睁睁看秦笙睁眼说瞎话,他反应极快,硬着头皮帮腔应和,“确实如此。”

“夏日闷热是该养好,你且安心养病,这期间村民不会过来叨扰你了。”说完,村长便道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先走一步。

十分利落,也有手段,曲村长就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秦笙和凌宴都觉得她人不错。

而胡大夫此行前来是听说凌家晚上有夜课,思辨再三,过来厚脸皮为自家孙女讨个位置学习,“束脩老夫都准备好了,还望莫要拒绝。”

患难与共的情意在,不说凌宴,光是胡大夫嘴巴严、信得过这点秦笙都觉得理应应下,更何况她与那少女亦有些许师徒情分,是该收她。

只不过凌宴有个问题,“夜课所授内容,飞雪怕是早已烂熟于心,来我这怕是浪费时间了啊。”

胡飞雪识字,文化水平挺高的。

闻言,胡大夫长长叹了口气,支开孙女,坦言相告,“不瞒你们,近来反常之事愈发之多,老夫心神不宁,一直想给孙女物色个后路,待我百年有个托付,你们有本事,也是心肠好的,纵使不愿受我托孤,她在你们这多与人相处,能结交三两好友,往后也能有个帮衬啊!”

护犊之情,字字恳切。

“忧思成疾,你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乌鸦嘴再给说成真的,秦笙有些嫌弃地道,她最近心情好,见不得凄苦之事,“行了,你还不知道阿宴的性子,应你就是,别求了。”

“多谢二位!”得偿所愿,胡大夫每根胡须都在笑,于是胡飞雪顺利成为夜课学生中的一员,按时前来上课,她们先前得胡大夫照拂,束脩自是不会收。

没那个必要。

而胡飞雪的文化知识水平比一般人高出不少,甚至能顶替凌宴教众人认字,学习委员非她莫属!

倒是接触多了,凌宴发现一个问题,她悄咪咪问秦笙,“我发现飞雪好像不会笑啊,表情也很少的样子。”

年纪轻轻就是个酷妹了?

秦笙默了默,阿宴憨憨的,竟然现在才发现……“她幼年丧父,奔丧时大悲大恸,在外风邪入体得了面瘫之症,原先胡家跟你买的黄鳝血、天麻,都是为了给她治病。”

“啊?”真·面瘫,凌宴惊讶一瞬,“她这病能治吗?”

“能啊。”秦笙一副我当然能的表情,十分骄傲,“两味药珍贵难得,胡忠勇他买不起啊……”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也不能怨她。

凌宴顿时侧目,胡老爷子都买不起,“那,几百两?”

麾下有个正大光明的大夫完全不一样,收下胡飞雪,野山参可以靠这个幌子接触“封印”,这样钱来的更快些,凌宴打着是这个算盘。

她早想到这点,秦笙面无表情摇摇头,“那药出自一南疆小寨,本就少见,加之北地偏僻价格愈发离谱,我们两个的钱加在一起也不够,别琢磨了。”

疑难杂症没那么容易。

凌宴木然,发出穷鬼的叹息,“那你说说要什么药材,万一遇见了呢。”

秦笙看她一眼,想着高门贵女或许会有办法,便说与她听。

白僵蚕是什么玩意?都没听说过,凌宴直挠头。

二人具是叹气,“贫贱”妻妻,努力工作赚钱。

不过说到药材,凌宴自然而然想到未来掌控药材大宗交易的苏南风,顺便道明搁置几天的方金丢工作一事,“商线说砍就砍,我总觉得有哪不对劲。”

“苏南风的棋子一抓一大把,方金不过是个小角色,她未必会放在心上。”思忖片刻,秦笙又补充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她就是这般落败的也说不定。”

一点点失去掌控。

正说着,忽而一阵鸟叫,秦笙仔细探听情报,忽然臭脸。

“怎么了?”凌宴疑惑询问。

秦笙呲了呲牙,“李文生回来了,走,我们去给他‘接风’!”

作者有话说:

秦笙:好乖好乖,嘶哈嘶哈!陷著福

凌宴:擦擦口水。

秦笙:一口叼住!

凌宴:我头上有犄角!

小蛇看看秦笙:我是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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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干坏事去[VIP]

拖了那么久, 终于回来了,李文生遇上愤怒的村民,场面估计挺大, 溅到身上血或是烂菜叶就不好了,凌宴宁愿在家干活也不爱凑这种热闹。

秦笙眼珠转转, 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咱家长工都在,你不去看着点防他们闹事?”

凌宴:……

长工日子刚见好, 按不住火气一定吃亏,话说的在理, 凌宴总感觉有哪不对, 想想还是应了, “行吧。”

秦笙眨眨眼,偷笑望天。

凌宴放下手里的活回屋跟小崽知会,刚从恐惧中缓过来,不好带她见那种场面,只说出去办事一会回来,小凌芷并没有继承秦笙的某大“优点”, 外头那么热,她只想在家凉凉快快地画画。

安置好孩子, 凌宴拿上草帽盖住“发绳”准备出去,院里秦笙不见人影,她寻声追去后院, 野山参挖开沤肥的坑,蹲在那不知在鼓捣什么。

味挺大的。

好端端的是要做什么, 凌宴捏住鼻子伸头看看,发现野山参把臭烘烘的稀烂肥料包在干瘪脱水的菜叶里——没有臭鸡蛋, 制造臭鸡蛋也要上。

好大一坨真材实料,接风绝对不寒碜,凌宴惊呆了。

“嘻嘻。”总算有热闹看了,秦笙半分不想错过,哼,要不是阿宴要求她不可随意杀人,她早就取了那老杂毛性命,真真惋惜!

团好肥料,她递给凌宴,“你帮我拿一个。”

高门贵女还是别下这个手了,她来!

凌宴心底嘀咕,怪调皮的,玩这么埋汰,洁癖都拦不住你的瘾头,什么看住长工,果然还是你想去凑热闹吧!

她也不扫兴,忍着微妙帮秦笙带上“臭鸡蛋”,二人心照不宣地背过手去,将“武器”藏于身后,姿势一模一样。

临出发前,她们相互看看,秦笙眼睛晶亮,凌宴无甚表情,似是有些做“贼”心虚,二人鬼鬼祟祟摸出家门,一脸干坏事的谨慎,十分自觉。

来到镇口入村的土路,只见满地烂菜叶,不用秦笙指引,目光跟随烂菜叶走向以及震天的骂声,便能寻到“案发现场”。

群情激愤,愤怒的村民将李文生与一年轻男子团团围住,二人身上挂满烂菜叶,黏糊糊的口水又脏又臭,时不时的,还有人暗中下黑脚,几次给那李文生踢倒。

根本不知道谁踢的,根本捉不住。

老匹夫岣腰护头躲避村民的唾沫,狼狈至极,哪有原先威风模样。

怪恶心的,凌宴移开视线,但见家中长工来了不少,熟人也很多,满脸通红指着李文生鼻子臭骂,却记得她的提醒,没有动手。

几个李家人手持农具似乎打算护住那二人,然而出工不出力,在人群外头做样子摸鱼,也怪好笑。

狗腿子孙家没了,王家也与李家撇清关系,树倒猢狲散,亲眼见证这一幕,凌宴心中爽快。秦笙更是兴奋得不行,“我最喜欢看他们狗咬狗了!”

说着,手臂点点凌宴胳膊,跃跃欲试道,“走!我们上!”

个子高就这点不好,干坏事一准被人发现,三好青年凌宴不大适应,“嗯,小心些,不要误伤了。”

秦笙晃晃手中武器,倨傲道,“哼,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你已经很厉害了啊,凌宴心想着,眨眨眼没吭声。

二人猫腰混入人群,人们光顾着生气无人注意她俩,而那李文生闷着头,仗着自个一身污秽前冲开路,他身旁的年轻男子说着什么,太过吵闹无人听清。

“放肆!你们还想造反不成!”忍无可忍,李文生拨开秽物直起身子,发红的眼中遍布凶光,人们被他欺压久了,这下当真唬住不少人。

正待他端起架子将要呵斥,只见一白皙玉手攥着一包烂菜丢去,不偏不倚正中面门。

秦笙手劲不小,李文生当场被砸懵一瞬,污秽粘得他满脸毛发尽是,眼仁都瞧不见,随即大呕狂吐,呛人的恶臭炸裂开来,人们呼吸一窒,纷纷拍手称快,“老子怕你个球,砸的好!”

正中靶心,秦笙眉飞色舞催促,“快,那个给我!”

凌宴小心将“臭鸡蛋”递过去,瞧那李文生鼻孔堵住快晕过去了,秦笙瞅准时机梅开二度。

“啪唧”一声命中,李文生一口气没上来仰倒昏厥,他身旁的年轻男子大声哭喊,“闹出人命啦!”

摸鱼的李家人这才趁机围上,村民做鸟兽散,秦笙赶忙拉凌宴趁乱跑走。

秦笙跑快脚步不稳,几次险些摔倒,凌宴只得扶住,手越抓越紧、人也是越靠越近,最后干脆搀着野山参,一口气跑出好远才停下。

真刺激!出了一口恶气,她舒坦极了,秦笙心头狂跳,得意磨牙,“最好呛死那个老匹夫!”

野山参草帽歪扭小脸粉扑扑,可见是玩高兴了,凌宴轻笑帮她扶正草帽,“走,我们回家吧。”

秦笙瞬间忘记那遭人恨的老东西,满眼都是自己的未来夫人,“好!”

她们并肩而行,距离一点点拉近,火热粘腻的夏风多了些许甜意。

李文生回村的消息随着别开生面的“接风宴”很快在村里传开,那老匹夫以养病为由躲在家里,谁人路过他家的田定要进去踩上几脚,路过门前也要啐他一口。

听莽夫说王婶再没穿那些显娇嫩淡绿浅粉的衣裳,更无人捧她臭脚较深跟,势力精明的婆子蓬头垢面,发丝生白,出来刷洗门板时发癫般破口大骂,回屋还要伺候疯疯癫癫的李顺,如今李文生携出走的次子归来,王婶的日子也没比原先好的哪里去。

一样的鸡飞狗跳。

好在当时李顺买来的媳妇程秀早日脱离李家魔窟,她被家人卖给牙行,归家亦逃不开被卖的命运,现下在王平那恢复得不错,思考许久,还是选择去工坊上工,报答凌宴和沈青岚的恩情。

倒是那个刚回来的二儿子李亮,不在家里避风头,反倒时常在村中闲逛,不仅时常与村民发生口角,还到工坊那头挑事,口头调戏程秀,说些譬如“代弟娶妻”之类不入流的骚话,出言讥讽长工是丧家之犬,多少次差点打起来。

像个脑子缺根弦的精神病,以一己之力找整个村子的不痛快,给人感觉十分奇怪。

可除此之外,她们盯了十来天,绕是秦笙也没能发现异常之处,渐渐的,李文生携子归来的风波淡了下去,人们还是犯愁更重要的旱情,懒得、也是没精力再找李家麻烦。

自那日新村长曲靖登门,却如她所说再无人前来骚扰,秦笙复工后亦无人置喙云云,村民具是客客气气,再不敢生拉硬拽。

据说曲村长发了狠话,“现如今凌家阿宴改头换面,人家正经过日子不缺钱,阿笙也是个有本事的,为何说赔不起不去瞧病,一个个都心里没数是不?呵,你们要是再只顾自己惹恼人家,到时可别怪我不去说情,我没这个脸!”

毕竟秦笙这人说不干就不干,不为财,心气不顺就撂挑子,最让人头疼。

到头来损失的还是有求于人的自己,一番敲打,村民头上有包知道疼了,全学乖了。

显得在秦笙身旁当保镖的武峙莫名多余,凌宴仍旧让他保护,不敢怠慢。

胡飞雪亦跟在秦笙身边打下手,从缝合、熬药等杂事开始学习,而这次复工,秦笙多了许多新工具,少女好奇又眼馋,师傅装工具的木匣很漂亮,格子规整,新的竹夹子十分精细好用,还有那开刀的匕首,锋利锃亮,割牛皮都不在话下,时而日头底下见着都晃眼睛!

她也很想攒钱买上一套,胡飞雪小心问道,“师傅,可否问问您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银两?”

秦笙故作无意,唇边笑意却是怎么都压不下来,语气显摆,“啊,这些都是你师娘给我做的,买不到呢。”

胡飞雪:……师娘,阿宴姐?

见小徒弟吃瘪失落,秦笙偷笑,得意不减,“若你表现好,我让阿宴得空先给你做个竹夹。”

“真的吗?”面无表情的少女满眼惊喜,显得分外矛盾,许是最近发现某人不为人知的小心思,亦不如先前那般抗拒自己的靠近,秦笙心情极好,不吝释放她为数不多的善意,对半路捡来的小徒弟认真回应,“自是真的,又何必骗你。”

少女连忙道谢,保证自己不会辜负师傅教导。

她发现原先不怎么打理自己的师傅,近来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变得爱笑、话也多了起来。

好生奇怪。

少女的疑问消失在艳阳烈日的炙烤下。

夏日炎炎,日头愈发火热,河水水位每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下,河床逐步暴露,终于,找寻凶器的时间到了。

河道漫长、河底情况复杂,不知凶器具体如何,导致秦笙的“手下”几次误报,二人兴高采烈的去,然后翻起数块石头,在河里洗洗脚,然后败兴而归。

沈青岚在河边打水时常见到她俩折腾,每每具是一副想掀桌子的表情,腮帮子发酸,“你俩闲逛啥呢,要是没事干就来帮我抬水?对了,你那兔子养活了吗?”

说这是前阵她们上山逮兔子的事,原本塑料姐妹之间的约定多了个秦笙,俩人黏糊糊的堵洞烟熏,压根不用自己带路,显得她格外多余,沈青岚表示根本没眼看!烦死人了!

闻言,凌宴自然而然上前帮忙,“养活了啊,秋天请你吃兔肉。”

“那时候就能卖虾了,可快到秋天吧,我要遭不住了。”沈青岚算算手头存款,皱眉嘀咕。

小半个夏天过去,沈青岚整日奔波晒得更黑,人也瘦了些,娇媚的狐狸精多了些我见犹怜的柔弱风情,二人面面相觑,默默提水都没吱声。

听她唉声叹气,原本没入水中的泥沙裸露在外,暴晒之下干燥龟裂,缝隙间的一截黄褐色物体格外引人注目。

是包凶器的布料吗?怎会颜色如此显眼,凌宴一点线索不愿放过,立马上前查看,挖开那处见得黄褐之物真容,她登时打了个激灵,撒手撇开。

她动作很少这么大,自是引起秦笙的注意,她凑到凌宴跟前关心道,“怎的了?”

凌宴五官拉扯小脸紧绷,一脸膈应,伸出指头指了指。

秦笙挑眉,拿起土块拨弄端详,内里如米粒大小形状的,排布严丝合缝,一个个尖儿密集聚在一起令人十分不适,她皱眉蹙起,“这是蝗虫卵。”

已经到了这个阶段,很快就会破土而出,化作蝗蝻。

而这么大一片的河床,蝗虫产下的卵藏匿于土块的缝隙间,正在孵化,无以计数。

作者有话说:

秦笙:芷儿不爱看热闹,有点遗憾。

凌宴:没关系,我去陪你看。

秦笙:(家人们谁懂啊,这样的姐姐天乾想炒也是很合理的事情吧!)

迟到的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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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亲自去送[VIP]

翻土消灭虫卵?凌宴下意识想到, 可再看看周围,蝗虫不止在干涸的河道中产卵,任何土壤都是它们繁衍生息的温床, 还能把没寸土地都翻遍了不成。

虫卵最大的敌人——雨水停工,人力哪有雨水那样的效率, 这不是家中菜园和田地说翻就能翻的。

凌宴叹气,她默默收回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是时候了, “再不下雨就遭了,我得去跟景之姐说说。”

顿了顿, 她想到一个人, “顺便也该找曲村长道明, 她应该能意识到问题。”

在举人面前,小小的村长不算什么,不过多个助力也是多份胜算。

秦笙意外一瞬,随即点头应和,“也好,那我们这就去吧。”

沈青岚听俩人嘀嘀咕咕, 亦真心烦,虫卵到处都是, 就是往年没这般严重,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且看二人神情严肃, 好像了不得似的,她心底一沉, 那发昏的脑子开动起来,咬唇沉思。

听到“景之”的字眼, 沈青岚顿时抬眼,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啥事找景之啊?”

凌宴默了默,一脸凝重,“大事,你也一起来。”

闻言沈青岚眉头倒竖,再无哀怨懒散之气,利落拾掇车上盆罐给二人到处空位,“上车!”

没装完水也管不得了,三人坐上大黑的车,鞭子一挥朝顾家赶去。

屋内苍老与稚嫩的朗读声交替,顾景之正在院中小亭纳凉,蒲扇轻摇,石台旁摆着笔墨等物,话本思路停止,她苦思时分听见门响,三个友人一起过来,再瞧脸色都不怎样,她也是心底一沉,赶忙开门迎人景来,“出何事了?”

秦笙摊手,将掌心事物给予她看,“连日大旱河床裸露,如今蝗虫虫卵遍布,再不下雨孵化在即。”

“是啊景之姐。”物证在手终于有理由说服秀才了,凌宴立刻帮腔补充,“若蝗虫大面积孵化,飞蝗起飞闹成蝗灾,到时地里仅剩的粮食都保不住了。”

受旱情影响,今年秋收定要减产,可蝗虫过境颗粒无收,那就要死人了,死很多人!

沈青岚焦急万分,自知这件事帮不上忙,便不多嘴,跟着嗷嗷点头。

秦笙掌心密集排布的虫卵让一向光风霁月的顾景之也没能绷住,一时失态,她立刻调整过来。

虽不善农事,她也晓得蝗灾的厉害,岁大饥,人相食……顾景之神情严峻,思忖两秒,马上问道,“你们在哪发现的虫卵?且领我去看看。”

是该验明情况属实才好报官,三人立刻指路,“洈水裸露河道,到处都是!”

洈水滋养丰乡村下游村落五六,不仅是洈水,还有汾河,顾景之暗叫一声糟糕,心底腾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见秀才往心里去了,凌宴定下心来,“你们跟景之姐去河道,我去找村长。”线著夫

分开行动更省时间。

“好,有我在你放心。”秦笙有些不舍,却也知道不是黏糊的时候,“你路上小心。”

就这一小段路,不用担心呀,凌宴笑了笑,“嗯,我会的。”

说完便先行一步,秦笙光是看着她的背影,眉开眼笑张扬绚烂。

沈青岚:……怎没给你俩脸笑烂了呢?说正事还打情骂俏,可恶极了!

“娘,我出去一趟。”顾景之大概有了想法,朝屋内唤了一声,撩起衣袍径直坐上驴车,当即随剩下的秦沈二人前往,毫不脱离带水,“走!”

顾思敏听到动静拎水壶出来待客,人一溜烟跑得没影,“这帮孩子……”

失笑回身。

人们毫无察觉间,四人开始为即将到来的蝗灾在烈日下奔走。

秦笙这头的进展顺利,顾景之几次拨开裸露河床缝隙,十之八/九具有虫卵,眼见为实,意识到事情比她想的还糟,立刻归家提起笔来。

可笔尖落到纸上,顾景之忽而顿住,万分头疼,这灾“前”状该如何写,写给谁。

原因无他,朝廷对灾情发生后自有一套成熟的处理制度,第一步便是上报灾状,再由官员向上级禀明,严重时八百里快马直抵京师长安。

可如今的情况不同,虫卵尚未破土,属于灾前预警,她并无一官半职,接下来是否下雨,蝗灾是否发生,谁也不知。

一切都不确定,包括顾景之自己也不确定,遑论官员。

地方官员大多秉承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态度,即便她写信上报,估摸也是石沉大海,再无声息。

宁可做错,落得危言耸听的骂名,亦不能置万千百姓于不顾,顾景之下定决心,拧眉思忖,提笔速速写来。

秦笙与沈青岚在一旁等着,见她落笔,悬着的心放下一半,秦笙对沈青岚道,“你去县城送信快些,正好到了去书肆收账的日子,一并把钱也取回来。”

有钱心里也踏实些。

景之和阿宴的事就是她的事,不管顺不顺路沈青岚都责无旁贷,她当即应下,“这般最好。”

顾景之手上动作一顿,“不必,我亲自去送。”

二人具是不解她为何亲自跑这一趟,秦笙立刻追问,“你与那荀小姐交好,怎的还要亲自去送。”

顾景之摇头解释,“不只县城,我还要去平阳郡府,以及……萧王府邸,那些地方纵我本人到场都未必有把握递上书信,更别说青岚了。”

要想成事,必须她亲自出马。

秦笙挑眉,惊讶万分,她没想到顾景之打算走那么远,“你要去萧王府?”

“正是,虫卵之事若是有心一查便知,不过你们也知官员德行,纵使萧王也未必会放在心上,大抵请不动那父母官出手,不过事发之后,倒是让他们难逃这不查不治之罪!断不可再让其插手治灾!”必须告之萧王,顾景之声色冷淡,讲话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若上报得不到应有处理,蝗虫过境民不聊生,到时北地动荡,边境的日子更不好过,不止萧王要殚精竭虑防备匈奴,都城长安听闻也要抖上一抖,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而那些明知此事却不作为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就会被她拖下水!

这般手段,好生狠厉的景之!勉强理顺其中关键,秦笙不由惊叹,她知晓今后发生的一切,敢放心大胆的去做,可对方不知,如此决定,绕是她也佩服极了对方的勇气。

再看顾景之,她神情淡淡目光决绝而不失忧愁,心系苍生满怀大义,一身与阿宴如出一辙的浩然正气,大节高义君子风骨,隐有先贤遗风。

单看品性,既是人中龙凤,秦笙忽然明白,阿宴为何如此信任二人了。

万万不能让景之折在此事上,秦笙担忧不已,“如此激进你断然无法撇清,恐遭报复,还是温和些许,我们从长计议。”

听秦笙这么说,前一秒还为景之飒爽姿态疯狂心动的沈青岚登时心里咯噔一声,紧张起来,“是啊,虽然做好事,但咱可不能因为那些狗官把自个搭进去啊!不成不成,绝对不成!”

沈青岚说什么都不同意,秦笙拧眉附和,她不能暴露,决不可贸然惹上官府。

各有各的思量,但她们的目的空前一致,蝗灾要上表,景之也必须要保!不知不觉间,最为偏激之人竟劝旁人行事温和,分外矛盾。

二人关切溢于言表,顾景之感觉甚好,她淡淡一笑,“不是你们想的那般,我自不会在字面上留有把柄,放心便是。”

这么大一件事,秦笙和沈青岚又怎能听她三言两语就放下心来,秦笙张了张口还欲再劝,沈青岚急得抓耳挠腮,而顾景之四平八稳继续书写,不为所动。

这样可不行,秦笙双眼微眯,怼了怼沈青岚,“你赶紧去把阿宴叫回来。”

“对对对!”阿宴一定能劝动景之,沈青岚似是得了主心骨,立马去找人。

闻言,顾景之抬头看了她一眼,轻笑道,“说来你俩最近颇为紧密,这么关心我,你也不怕阿宴吃味?”

“你还有心思调笑我?!”秦笙呲牙佯装抬手要打她,顾景之失笑讨饶。

秦笙冷哼一声作罢,不过提到心上人,她心情不错,“哼,你还不知道她,憨憨的,想她吃味,怕是要猴年马月了。”

“这倒是。”不知想到什么,顾景之表情微妙一瞬,默默摇头,“既是知心人,猴年马月亦无妨。”

只要在身边,不论多久都能等到。

秦笙轻笑附和,“这是自然。”

言辞间的甜蜜喜悦怎么都藏不住,令人艳羡,顾景之隐有所感,比起要命的旱灾、蝗灾,眼前之人全无忧愁,好似只关心她们几个性命,确切的说,是只关心阿宴。

顾景之眼睛快速眨动两下,专心写信,将这些“不重要”的念头抛之脑后。

沈青岚前脚刚走,后面请婆婆前去议事的人就到了。

凌宴那头进展也很顺利,曲村长听说有蝗灾的可能,同样下地常看检查几处,而后立刻召集村中长辈前来商议。

“你且放心,这事我定竭尽所能。”曲村长面露忧色,却也不由叹气,“但能做到哪一步,挽回多少,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了,你可明白?”

“尽人事,听天命,我都明白。”凌宴作揖拜了拜,“劳您辛苦。”

“不敢当。”曲村长笑了笑,话说一半,又有人来叫她处理事务,“我先行一步,定会商议出个结果与你。”

说完就走了,是个做实事的人,有村长牵头,明事理的长辈们意识到问题,这事绝对能报给上头,联合多村一起上书更好,凌宴定了定心,正巧遇上莽夫来找,听闻秀才的计谋,她同样惊讶不已,满心顾虑。

而在回到顾家,看到秀才书信上的内容——嘉宁十九年举人顾景之上表,在下平阳抚松人士,字文和……

凌宴愣住,思路一下断了,“文和?”

“嗯?”在村里被人叫字,顾景之有些不习惯,偏头看她,“你也来劝我别去送信?”

她一副你还是免开尊口的冷淡表情,那双眼中的决绝和算计写满暗示,秦笙和沈青岚不懂,但凌宴看懂了。

秀才知她谋划,要趁机搭上萧王替她探路,一箭三雕!

文和啊……

凌宴茫然眨了眨发酸的眼,从那个字中回过神来,要想让上面重视蝗灾的可能,秀才亲自出马是必然,可……她叹了口气,“我就一个条件,你绝不能自己去。”

说着,二人顿时看向唯一合适的人选,沈青岚正在心焦阿宴怎不劝景之放弃,忽而视线落到自己这,她懵了懵,“啥啊?”

秦笙:……

顾景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又很快消失不见。险珠福

秀才要出远门,比县城更远的远门,她是坤泽啊,准备的东西不能少了,凌宴头疼按按眉心,“等会婆婆回来,结合村里的打算再决定何时出发吧,不过最迟就是明早了,先收拾下包袱,我,我回去给你们准备些干粮。”

顾景之淡笑躬身,“难得能吃到阿宴准备的餐食,当真再好不过。”

秦笙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这俩人打什么哑谜呢?!

作者有话说:

秦笙:啧啧啧,沈青岚,你个大傻帽还好意思吐槽我俩呢?

青岚(骂骂咧咧的走了):……

景之出自《楚辞·九章》,惭光景之诚信兮,身幽隐而备之,景为祥瑞之字,优雅大气,落落大方。

内在通晓人心,算无遗策,取了文和这个字,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不能接受的话我改一个就是了。

这四个人里除了阿宴都是狠角色,一个比一个心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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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夹带私货[VIP]

渐渐的, 沈青岚回过神来,作为小团体之中的一员她再清楚不过,景之外出有些东西必不可少, 秦笙知不知情不管她的事,她亦不会多嘴去提, “可阿樱……”

原先是无人照应,只得让妹妹独自在家留守,现在有了依靠, 沈青岚自然要给妹妹找个托付。

凌宴立刻道,“你妹可到我家小住, 若不习惯只用饭也可, 地里你也不必担心, 我叫人给你补水。”

不用浇地,沈青岚只觉解脱了,长长舒了口气,“那我问问她,到时给你信。”

“不用到时,待会带你妹去我家小聚, 为你们送行可好?”凌宴发出邀请。

近来忙碌,天热燥得人没心情, 许久不曾小聚,顾沈二人自是应下。

有商有量,一派和气。

她们三个有秘密, 很大的秘密,秦笙一直知道, 现在她很有底气,阿宴早晚告之自己, 倒不像原先那般急于探得,热情出谋划策,“我回去弄些消夏解暑的茶汤和药丸,你们带上,对了,家里有马车,比牛车快、还安稳,就是马小了些,明早我们去租匹大马,你们就坐马车去吧。”

大热天赶路着实遭罪,反正马车也是闲着,秦笙不是吝啬的人,说借就借,不容推辞,顾景之与她同是坤泽,确有几分真心在。

凌宴对秦笙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她想提来着,但不是自己买的不好大方,猛猛点头接话,“不用背包袱确实方便……正好你们也想想,路上吃的用的都要什么。”

蝗灾一事因她而起也由她牵头,秀才和莽夫皆为自己出行,没有让人家出力还出钱的道理,凌宴拎得清,有能力绝不含糊。

而且当初她们说好不必秀才冲锋陷阵,可对方一片真心哪次都没落下,这份真挚的情谊令她恨不得把能掏的好东西都给二人,好让她们免受舟车劳顿之苦。

沈青岚面露喜色,连忙道,“不用租,我的马养在镇里,套上就能走。”

“那太好了。”凌宴嘀咕要准备出行的物件,念叨食物易腐败,一会絮叨怕她们讨不到水喝,大包大揽的架势压根不用旁人操心,几人感动之余被她念得头大,具是哭笑不得。

顾沈二人亦不跟她客气,顾景之想了想,“红豆饼,还有那咸口的麻酱烧饼做干粮自是极好,准备两日干粮足矣,天热,多了该坏了,少弄些。”

“我要肉干!还有羊肋骨,今晚烤着吃!”沈青岚脸颊消瘦双眼放光,要求倒是朴实无华,“扇子衣裳我们自己有,用的东西不用你准备,弄些吃的就行。”

惦记出发前准备,倒是忘了接下来同行的是自个的心上人,只顾着为吃些好的呲牙傻乐。

秦笙跟着浑水摸鱼,“顺道烤些虾子蒜蓉粉丝,清淡不失滋味。”

野山参竟然偷偷夹带私货……凌宴看了秦笙一眼,笑呵呵应下,“那就这么定了,咱们黄昏时再见。”

凌宴要去镇上买东西,秦笙给她正正草帽,悄声叮咛,“外头热,你喝饱水再出去,仔细着汗,淌到脖子上又要吃痛了。”

凌宴脖间擦伤已是结痂,只是太过骇人纱布尚未拆下,她咧嘴一乐,抬袖抹去薄汗,十分听话。

俩人说着小话,明明只是捧捧草帽并无肢体接触,可那股子旁人无法插足的亲密劲儿谁都看得出来。

非礼勿视,顾景之移开视线,为几人端来茶水解渴,沈青岚歪嘴睨二人一眼,接过茶杯脖子一昂喝了个底朝天,“我去把地浇了。”

似是再看不下去,拍拍屁股走了,凌宴紧随其后,而该出去看诊的秦笙却未当即离去,将顾景之拉到一旁说悄悄话。

摸出怀里瓷瓶塞到对方手里,秦笙叮嘱道,“防身用的,若遇见不好的事,往人脸上丢,只要是个能喘气的肯定倒下,必定保你无虞。”

沈青岚武功高强,有她在身边哪有顾景之操心安全的道理,秦笙不是不知,这番隐晦点明,防的究竟是谁不言而喻,顾景之自然听出,坦然接过瓷瓶,她撩开袖口,露出一把匕首,“多谢关心,我就收下了,不过……她若有那花花肠子自不必捱到现在。”

“啧,此一时彼一时,那也得防不是。”秦笙倒不这样想,终究是不曾婚配的天乾和坤泽,马车里共处一室还是要多长个心眼为好,听对方的意思似是颇为信任,她感觉有哪不对,这景之,莫不是故意带沈青岚一起出门的吧?

秦笙表情古怪一瞬,可仔细想想,这正事哪有“徇私”的空间,以为自己多想便没再提,离开前顺道为顾思敏诊脉,“你娘恢复得不错,家中大小事务皆交由我和阿宴,芷儿在这读书,你安心便是。”

得她们这般记挂,顾景之自是全无后顾之忧,“劳你们费心。”

“这有何费心不费心的。”阿宴想做,那便依她,秦笙笑笑与顾景之道别离开顾家。

乡间土路炽热干燥,连带着细尘的热气吸进鼻中分外不适,秦笙看了看天,日头刺眼万里无云,烤得人难受,后日既是半月之期,与她预料的那般一样……

家中长工备好清理河道的扫帚,活捉蝗虫的麻布抄网,大人小孩几乎人手一个,只为对抗蝗灾。

秦笙也很想知道答案,这些人力又能抵挡天灾多少?

十来天过去,粮价涨了一倍,五文钱一斤,速度之迅猛令人咋舌,凌宴也吓了一跳,和她想得不大一样,不止餐饮相关,其他行当跟着一起涨,除了工钱,没有不涨价的!

手里的钱更不够花了,整个小镇被焦虑和烦闷笼罩,人们的话变少,但口角多了。

逛了一会街,凌宴听到好几起骂架,还有打起来的,吃了不少没头没尾的瓜,以及丰食的八卦,当时钱家裁掉主厨廖十娘,搞来一帮狗眼看人低的亲信,折腾的生意愈发不好,让人调了回去,现在酒楼连点人气都不见,没落得厉害。

说来这么长时间没见人影,也不知道那廖十娘去哪谋生了。

倒是悦来生意络绎不绝,远远瞧着汪掌柜唇角噙笑,心情极好,这场朴实无华的价格战,似乎即将落下帷幕。

抚松是个小地方,不能说明太多问题,只不过其他县、城乃至郡,钱家同样未必有的赢,出来难得遇见一桩好事,凌宴被镇内气氛影响的心情好了不少。

日子都不好过,那个给人修驴蹄的女师傅也没活干,闷闷坐在阴凉处,时不时对来往百姓吆喝两声,“修驴蹄子嘞。”

无精打采的。

看看自家小驴的脚趾缝,有点长了,凌宴带它去做了全套美甲,也是帮扶下对方的生意,近距离观察荸荠似得脆白驴蹄,付费解压,凌宴表示真的有被爽到!

默默祈祷小驴的蹄子能长快些,她心情不错,可张屠户已是被磋磨的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异常沉闷。

“你还买生猪不了?”张屠户有一搭没一搭刮去案板血污,有些心不在焉地问凌宴,“我那猪太多了要往外卖,你要是买,我就还按原来的价格给你。”

她几日前买了两头骟过的公猪,不大,养来冬天吃肉的,价格不高。现下猪肉也在涨价,张屠户这般急于脱手,凌宴看得分明。

张屠户手下生猪不少,如今养殖成本随粮价拔高,降低成本回笼资金只能卖掉,当断则断,不然非被拖垮了不可,这是养殖风险的一环,也是常规处理手段。

猪圈还有很大空缺,凌宴稍微盘算了下,“那我再要两头吧,还要小的。”

张屠户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提起一丝笑,“那还按你要求的,骟好了送过去成不?”

“成。”凌宴痛快应下,转头去隔壁摊位买了些羊排外加两条羊腿,带上满满的背篓跟小驴晃晃悠悠回家了。

留张屠户和整个镇子的人们继续苦恼。

家里没人,野山参的药匣挂在门口,凌宴琢磨对方是去山里了的意思,歇息片刻,牵上小驴把多余的肉归置到小基地的冰柜里,给小驴刷澡降温,然后自个冲凉做饭。

肉干、烧饼,给在烤箱饼铛中制备好了,大小野山参都没在家,凌宴全无心理负担地赖在小基地吃冰棒消暑。

她头上的“小发绳”也热得够呛,跟着松了口气,安心享受凉爽。

外头像个大火炉,燥热难忍,给凌宴烤得满脸冒油,一小段路就这般辛苦,更别说去郡城了,以秀才的性子定不会慢悠悠赶路,快马赶路她那身板肯定扛不住……

凌宴越想越不放心,吃到一半的冰棒塞回冰柜,下山归家拾掇马车。

上次归家时车内还是光秃秃的,如今坐垫靠背尽数添置妥当,都是野山参忙里偷闲做的,凌宴心口暖暖,倒有些无地自容,惊吓受伤又是干旱,催几家相熟之人买粮,最近又忙着弄蚕丝做褂子和夏凉被,把马车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应该也还来得及。

车体构造很简单,车轴穿过车厢底部两侧的预留孔洞和凹槽将其与车轮连接起来,全木制实心材料,相当于是一体的,轮子的震荡直接传到车厢,没有减震的操作空间,普通百姓只用这种,再好的接触不到。

凌宴躺在车底端详很久,总算跟系统商量出一个法子。

于是秦笙偷偷命令臭脸猫拨开后门,鬼鬼祟祟拎着小半筐蘑菇和一篓虾溜进家,听到的就是拉锯声响,而她家的高门贵女正在车底,把马车给锯了?

秦笙:……你?

倒不是心疼马车,她就是不理解,秦笙蹲在车旁拍了拍轮子,“瞧你弄得一脸木屑,这是作甚。”

凌宴恍然停手,吹去脸上木灰,狼狈解释道,“我把这凹槽锯掉,铺上竹片就不颠簸了。”

“竹片要怎么铺?”秦笙想象不出来,凌宴从车底爬出,拿来竹子从中间劈开,弯成弓型给她演示,“这样卡到车厢底,滑面刷上油,抵住车轴往下压,这样不颤还不耽误转,车厢里面就不颠簸了。”

竹子的韧性就是最简陋的减震弹簧,系统都说没问题,凌宴很有信心。

还是没懂,秦笙皱了皱眉,“那你弄着,我去洗菌子,中午吃什么?”

凌宴放下竹子跟上去,顺道洗了把脸,从地窖捡出几个暗青色的蛋,“中午咱俩简单吃一口,对了,你今天不出去看诊吗?”

提及这事,秦笙捂嘴偷笑,钻到厨房悄声道,“嘘,刚才我回来路上听说那作恶多端的王家遭了报应,鱼塘鱼全翻白,鸡也瘟死不少,出去看诊肯定要被他们叫走,莫不如假装不在家,等会来人你可别说漏嘴咯。”

天热,跟了不尽心的主人动物也遭罪,王家是富户,那些鱼和鸡值好多钱的,这下血亏!

凌宴愣了愣,笑着配合,“那我说你去山上采药了行不?”

“行!”她就想用这个理由,简直心有灵犀!秦笙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厨房里有股怪味,似臭非臭,闷闷的,她伸头观望菜板,看阿宴拿着白线切蛋,暗黄的颜色很是奇怪,稍微想想,“之前做的皮蛋好啦?好吃吗。”

提前拨开外层的木屑和泥巴让碱味挥发,凌宴刚刚偷偷尝了一块,“好吃。”

说着,她拿了个小碟,将切好的蛋片码上,倒了些醋递到秦笙跟前,“你尝尝?”

哇!和芷儿一样,她终于能和阿宴在厨房里一起偷吃了,秦笙心头狂喜!她的好日子就快来咯!

作者有话说:

凌宴:哎,青岚姐你……

秦笙:我觉得可能景之脑子太好使了,才会喜欢看上那种没脑子的。

凌宴:噗……

青岚:惊呆了,还有这种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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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正面回应[VIP]

鸭蛋整体暗黄, 蛋清晶莹剔透,内里微微有些流心,比她在江南一带见过的变蛋颜色亮些, 秦笙夹起一块送入口中,她味觉敏感, 觉得味道重了些。

不算难吃,却也没好吃到哪去,不理解为何得阿宴青睐, 费时费力做这东西,秦笙不死心, 多沾了些醋汁再度品尝, 这次倒是不大相同, 多了说不清的风味,“当小菜尚可。”

野山参又是皱眉又是吐舌头,看起来不大喜欢的样子,凌宴唇角微勾,“那拌豆腐当个小菜好了,我再做个别的。”

秦笙很是满意的“嗯”了声, “那你先做着,我去把活干完~”

荡漾的尾音藏不住喜悦, 闻者亦被她情绪感染,凌宴眉眼弯弯。

虾子泡在水中暂养,秦笙带小筐与凉亭下择菌子清洗, 洗菜的水捞净残渣泼在地上,山风吹过, 小院难得生出些许幽静的凉意。

人怕热,动物也怕, 要想保住收成马虎不得,就连山上的虾塘,她们和沈青岚一起搭了遮阴的棚子,家里养的更要精细些。

秦笙着手打扫洒水降温,母鸡不爱动,近来产蛋少了些,两只灰兔一只白兔四散在阴凉处,蔫哒哒的,鹌鹑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此物怕冷不怕热,阿宴说这是夏候鸟,追夏天繁衍秋冬迁徙,与鸿雁习性正好相反,她仔细琢磨,发觉夏候鸟的说法十分贴合,蛮有趣的。

不仅如此,对方问了她很多关于动物的分类问题,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秦笙心里清楚,可如何准确的将其归类,她一时半刻说不出个所以然,研究许久,她才摸索出个雏形。

也不知高门贵女要为她准备什么好东西。

秦笙心中欢喜,如今孩子夫人在侧,她每天都很欢喜,怀着这样愉快的心情,干活都有轻快不少,正扫净畜棚粪便,见小驴蹄子边缘露白,十分整齐,她顿时变脸,朝厨房喊道,“阿宴,你去修驴蹄子了?”

阿宴终究还是对小驴伸出“毒手”!秦笙一片痛心。

“是啊,我看有点长了。”听到声响,凌宴伸头回话,不禁紧张起来,“怎么了,没修好吗?”

哪里是没修好,而是你不带我哇!

被隔绝在外的感觉比让她看修蹄子还难受,秦笙愤愤磨牙,鼻孔哼气,“下次带我一个,我也想看。”

凌宴快速眨了两下眼,难道这就是那种心底嫌弃,其实欲罢不能的同好吗?“嗯,那我下次叫你。”

感觉这样还是不够,心思都在驴蹄,而不是自己身上,秦笙心生一计,“你既爱看,不如弄把铡刀回来?和那匕首一样锋利即可,何时你想看了唤我修蹄便是,不必跑去镇上。”

随叫随到。

天赋异禀的大巫或许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要靠黑驴蹄子追妻……秦笙不禁汗颜,心底阵阵别扭,她低着头,脸色微红。

“你会修蹄?”凌宴惊讶,想想对方的能耐,好似也没那么惊讶了,家中只一驴一马,不多,用不上野山参亲自动手吧,不过对方既然提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一把锋利的铡刀而已,她很好说话的答应下来,“那我试试看,可能有点久哈。”

那把匕首能以从县城买来的糊弄外人,但糊弄不了秦笙。

先找铁匠落得记录,期间在小基地那边弄个高温窑炉,炼钢仿制一把,从现在开始准备耐火砖,时间上差不多刚刚好,凌宴盘算出了个大致章程,势必让出自自己手中的每件物品都有迹可循。

抬眸望向凌宴,秦笙目光灼灼,见缝插针且意有所指,“不怕,我等你。”

很难说清是等刀还是等人,略带娇羞且坚持执着的低声宣告即将消逝于山风之中。

然而凌宴敏锐的捕捉到了,她愣了愣,许是被夏日艳阳侵袭,脸颊陡然漫起一层红晕。

这次她没再逃离,只是定定回望,眸中复杂而迷茫的光渐渐变得专注,聚焦在秦笙双眸,似是端详,又似沉浸其中。

明眸皓齿、遥遥对视,秦笙心头乒乓打鼓,就在她以为阿宴会像以前那样拒绝,又或者含糊揭过去的时候,忽而,对方莞尔一笑。

凌宴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声音还没落地,探出来的脑袋嗖地又钻回厨房,不见人影。

还是逃掉了?

但不一样,这次完全不一样!她正面回应了……也就是说,自己不用等到七老八十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点,巨大的惊喜将秦笙包裹,她嘴角咧得老高,一直藏匿的尖利犬齿露在外面,实在按捺不住,她双手捂脸无声尖叫,“啊啊啊啊!”

阿宴真的好好啊!她怎么会这么好哇!

就连一双脚脚也因无处安放的喜悦跺来跺去,然而光顾着高兴,秦笙一个没注意,不小心踩到凉亭台阶,啪唧一声,扑倒在地。

院里刚洒过水,弄了一身,脏兮兮地成了泥猴。

秦笙茫然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摔傻了。

端是一个乐极生悲。

听到响动,一双眉眼鬼鬼祟祟探出观望,院中景象令凌宴瞬间失去笑意,她大惊失色,三两步跑到对方跟前,兜住秦笙腋下将人安置在凉亭的坐栏上,看到周围水痕,温和的语调被急切沾染,“滑倒了吗?”

亮绿手帕轻轻擦去秦笙手上脏水,稍微有些红肿,好在没破皮,凌宴继续追问,打量她身上,一身浅黄衣料水痕斑驳,也是一愣,“还有哪疼?”

回过神来,跟前关切的目光让秦笙无地自容,自己好丢脸啊!不想被阿宴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一面,可偏又被那双眸子吸引,根本移不开眼。

不知怎的委屈上了,秦笙红脸扁扁嘴,撩起裤脚委屈巴巴,“膝盖疼。”

小腿白的晃眼,膝盖红肿处稍微两道红丝,似是衣料磨得,约莫要青了,凌宴也没多想,给她伤处吹气,“无事,待会擦些药油就好了。”

滑铲、崴脚、摔倒,腿脚不好野山参,着实愁人,偏偏手劲又很大,偏科也太严重了些,凌宴无奈,吹了好一会,她仰脸问道,“你手脚的力量差好多啊,怎么会这样呢?”

秦笙正试图忘记狼狈专心享受未来夫人的贴心照料,可这个问题就很煞风景……

她不想瞒,也没必要瞒,秦笙默了默,吐出一口浊气,“那时候我脚被铁链锁着不能动,只知道用手掰啊。”

提及过往,她那股邪火噌地腾起,秦笙赶忙压住,这时候讲这个真的很破坏气氛!她勉强笑笑岔开话题,“无妨,再恢复一阵子,我定能健步如飞了。”

长期不活动……腿上肌肉萎缩吗?久病在床的人太懂这种无力的感觉了,她该想到的,凌宴满眼心痛,语气怜惜,“嗯,肯定能恢复好。”

变成健步如飞的野山参!

安慰来的干巴巴,不是很熟练的样子。

这人蹲在她腿边,总觉有股憨傻气,秦笙勾唇一笑,下意识抬手,想扶上那双饱含痛惜的眼,忽觉不妥,指尖转而理了理她额前碎发,“过去的事,就不想了。”

她笑了笑,低头看看自己,语气抱涩声音小小,“我现在只想换身衣裳。”

额角瘙痒一阵恍然,凌宴回过神来,身上脏了是该换掉,她有些木然,准备扶野山参起身。

秦笙装作无意似得又道,“说来我看你和芷儿穿的褂子,好似挺凉快的,天好热,我能要一件吗?”

“当然,我这就给你取来。”还以为用不上了,一直以端水为己任,从不厚此薄彼的凌宴立刻取来压箱底的半袖,送到秦笙跟前,眼巴巴安利,“这个只在家里穿,不妨事的。”

果然啊,她就知道!秦笙眼前一亮,惊喜非常。

“正好,我们都穿一样的。”接过褂子,她浑身是劲,感觉膝盖都不疼了,没用对方搀扶,秦笙独自回屋换好,看自己手臂小腿裸露在外,她不大习惯,却笑得志得意满:阿宴的心思暗戳戳的,一向埋得很深。

可她藏得越深,挖出来时就越觉得甜!就连秦笙觉得味道奇怪的皮蛋,拌上豆腐和葱花后,也透着股丝丝的回甘。

一如盛夏融化的糖浆,气氛变得甜蜜而粘腻,两个年轻人一道坐在亭下乘凉,共进午餐。

忽然间,面对彼此,她们莫名的多了些局促和拘谨,闷头干饭,两张红扑扑的脸,煞是好看。

绕是诡计多端的王家人找上门来寻秦笙去看诊,都没能破坏这股奇妙的氛围,烈日下的凌家小院,她们时而各自忙碌,时而为对方搭把手,时而凑在一起偷尝刚出锅的菜……

不论做什么都觉得很开心。

“为何钻到车底锯木头,把它放倒不就方便动手了吗?”

“对呀,哈哈,我脑子懵住了。”

她们合力将马车放倒,小驴小马相互看看沉默眨眼。

平平淡淡,就连犯蠢也笑意满满。

暗处没吭声的系统已经磕到昏头!

等顾景之与沈青岚各自带亲属上门时,看到的就是两双与天灾摧残悲苦麻木格格不入的、晶亮的眼。

以及满院子的香气。

放学归来的小凌芷呲溜冲到秦笙跟前,小手摸摸娘亲的新衣裳,又拍拍自个小胸脯,笑嘻嘻地道,“娘也一样了!这个好凉快的!”

“是呢。”凌宴拿下她头上歪扭的小草帽给孩子扇去薄汗,秦笙给她整理压扁的羊角辫,二人具是笑眯眯的,分外和煦,一边料理孩子一边迎众人进门,“快来,菜马上就好。”

衣裳简洁大方,天热,在家不拘小节些也很正常,一对璧人带着娃,款式皆是一样,众人好似意识到了什么。

顾景之看向秦笙,眼中疑惑,似是打量。

而沈青岚则十分新奇地跟妹妹感叹,“嘿,你别说,这么穿真挺像一家三口的哈。”

沈红樱眉头皱成八字,摊手吐槽,“什么叫像,人家本来就是一家三口啊。”

沈青岚一整个噎住,我也没吃梅子,怎么嘴里这么酸呢?

“啧,等我问问她咋做的,咱俩也这么穿!”沈青岚这般提议道,闻言,沈红樱一脸惊诧,有些嫌弃地道,“我都多大了,才不跟你穿一样的,你要穿自己穿吧。”

惨遭妹妹无情拒绝,沈青岚吃瘪瞪眼,再瞧见凉亭下的秋千,立马道,“嗯,你大了,也不爱玩这个了是不?那我就不费劲给你打了啊。”

沈红樱:……

姐妹斗嘴逗得众人发笑,顾景之抬手掩唇,凌宴和秦笙打水一起张罗给大家洗手,引到亭下落座,不远处炭炉烧得正旺,上面的羊腿和肋骨滋滋冒油,香气勾人食指大动。

斜去的夕阳将方桌照得亮堂堂,红通通的诱人大虾摆在中间,其他菜式以时令青菜为主,还有秦笙夹带私货的炸蘑菇,凌宴顺手炸了盘豌豆解馋,以及给小崽准备的,去了骇人外壳的干煸蚕蛹。仙猪副

十分丰盛,总体来说还算清淡,老少皆宜。

“阿宴手艺真不错啊。”青菜都瞧着有食欲,苦夏没胃口的顾婆婆微笑感叹,“该跟你取取经啊。”

凌宴笑着应道,“自然,婆婆尽管开口。”

似是没料到她这般爽快,不藏私,婆婆惊讶一瞬,皱纹深邃,“老身可不跟你客气咯。”

闻言,秀才母女亦松了口气,看来也被苦夏折腾的不轻,姐妹俩还在暗中斗嘴,越过热闹的人群,凌宴偏头看去,只见秦笙抱着小孩扇风消汗,小崽嘴巴不停,眉飞色舞地诉说今日发生的趣闻。

秦笙似有所感,顿时回望,给了她一个饱含笑意的眼神,又立刻被小崽拽走倾听。

那一瞬间,凌宴忽然发觉自己曾经以为的,有妻有女人生赢家的认知其实只是流于表面。

或许真正的内核该是现在这般,友人在侧,与……心意相通,安安稳稳的岁月静好。

无事忧愁。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真的好丢撵!!!!!快让我咬一口缓解尴尬!

凌宴(伸出手臂):嗯。

秦笙:这个咬起来不够爽!

凌宴:……你……

秦笙:我就当你答应了!(蛇蝎飞扑)

青岚:(文明青岚)(骂骂咧咧)!

话说福利番外这个功能终于出来了,好耶!

之前只是听到消息,不确定什么时候做好,现在可以公布喜讯啦,现代番外以福利番外,也就是免费的形势发放(这个要全文完结才能写哈)

目测10-20w之间的感情流小甜饼(试图挑战自我),用于感谢各位老板支持正版!三轮车夫抱拳了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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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自作多情[VIP]

一杯凉爽的酸梅汤下肚, 暑热尽退,感觉整个人精神都为之一振,胃口大开。

三家人已是十分熟络, 客随主便,没有那么多规矩, 大家边吃边聊,不需客套,场面分外热闹。

推杯换盏闲话说完, 自是聊到即将到来的出行,沈青岚决定让妹妹过来住, 免得酷热折腾, 害了病, 凌宴自是欢迎。

而婆婆与顾伯母虽然担心秀才更多些,不过有沈青岚护送,她们放心是放心了,倒是心情朝着另外的方向纠结去了……婆婆说不劝就不劝,全让秀才自个拿主意。

眼神却是时不时打量二人,略带微妙, 似是吃瓜。

至于村里的商议结果,婆婆提前同她们交底, “曲村长遣人去了周边几个邻村,老身归家时已有两村回话愿意一道上表,路远要等会才能送信回来, 这事估摸能成,就是不知荀县令可愿出手解百姓之苦了。”

“几村联合上表, 又有荀寻小姐从旁协助,荀县令深明大义, 应当不会袖手旁观。”人言可畏,基本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顾景之不担心家乡周边,“只怕其他地方疏忽大意,费心抵挡的蝗灾朝我处迁移,到时就白忙一场了。”

众人深以为然,不禁面露忧色,沈青岚叹了口气,狠狠咬了一大口羊排,对凌宴道,“幸亏听你的买了些粮食,要是早知道这样,前些日子我就多买些!”

悔不及当初,肠子都青了。

如今粮价翻倍,涨势迅猛,婆婆亦心有余悸,她是过来人,见得多了,同样有些遗憾买少了,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安慰说,“那时并未料到情况急转直下,你能听劝有那未雨绸缪之心已是不易。”

什么雨什么谋?沈青岚眼珠子一晃,没太听懂,隐约猜到是夸自个的,猛猛点头,顺着“雨”驴唇不对马嘴地回了句,“要是能下雨就好了。”

凌宴接过话头叮嘱,“别说你提前存粮了,免得造人眼红。”

“这倒是。”沈青岚挠了挠身上的蚊子包,忽而神情一凛,立马操心起了景之和阿宴,“别光说我,你俩也要小心才是。”

车来车往,凌宴拉了那么多趟,瞒不住旁人。

凌宴扫了眼院墙,如今高墙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都锁在地窖里,我家这么多人,谁人想抢也得掂量掂量。”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顾景之目光艳羡,眼下食物与娘亲婆婆请示,“家中院墙年久失修,正要也修葺一二,防患于未然。”

顾家原先清贫,篱笆围的院墙,只拦得住院子里的鸡,挡不住外人,这些年没被偷只因太穷和些许威望,如今条件好了,是该修葺,见两位长辈没有异议,顾景之扛下担子,“等会我去王平家定些青砖,待我归家动工。”

修墙用砖,那么长一片可不便宜,沈青岚眨眨眼,面露疑色,“最近砖头涨价没有,你钱够么?”

“涨了一文。”顾景之默了默,低头夹菜,“去书肆收了银子就够了。”

单本定价五两,一共二十本书,刨除成本,这趟景之能收到四十多两,不必担心钱不够用,沈青岚算明白,“哦”了一声,没再言语。

凌宴和秦笙同时看了顾景之一眼,都没吭声。

不多时,大门敲响,曲村长亲自登门回应凌宴所托之事,如婆婆所说那般,大部分村落同意联合上报,明早就出发,对方没进屋,也就没瞧见里头的顾家人,说完便急匆匆地回去收拾行囊了。

有这样一位认真负责的村长,众人也松了口气,放心吃喝。

秦笙全程不参与闲聊,凌宴几次看她都和小崽凑在一起,眉开眼笑,光顾着吃东西,嘴巴塞得鼓囊囊,根本倒不出空来闲聊。

两个馋猫……凌宴唇边笑意经久不散。

一餐饭罢宾客尽欢,已是夜幕时分,难得有几分清凉之意,顾家帮忙清扫洗净碗碟满意离去,沈家姐妹留下等待夜课,秦笙点燃火把,小院照的灯火通明,她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荡秋千,仍旧欢声笑语。

马车改装完毕,凌宴跟秦笙确认过效果,与原先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十分平稳,她跟沈青岚交代此行的注意事项,总之就是——一切看秀才眼色行事。

要去的地方都不是能她撒野的,沈青岚认真记在心底,“嗯,这你放心,我不能坑了景之。”

再就是干粮问题,凌宴给她指了指地上的大陶罐,一口锅外加一大堆布袋,“鲜食放在这罐子里,能存个三五天,米面凉茶都有,若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自己煮来吃用。”

那罐子跟缸似得……虽知她心意,沈青岚也是阵阵无语,“我俩又不是去玩,带这么多东西作甚。”

多沉呐。

凌宴睨了她一眼,“景之姐身子弱,我给她准备的,你少自作多情。”

一旁哄孩子玩的秦笙忽而耳朵微动。

沈青岚噎了噎,隐隐生出一股危机感,她似是明白了什么,没再吭声,蹲下查看罐子,试试重量,忽然发现内里瞧着小了好大一圈,里头十分凉爽,“这是何意?”

“夹层里放了硝,降温用的。”凌宴教她怎么打开夹层上方的封口,“硝石少了你便放些进去,再稍加水,里头凉快保存食物,喝些凉的也免得你们中暑。”

一个简陋的“冰鉴”,她疏忽了,应该早点准备的。

沈青岚惊讶张大嘴巴,心生佩服喜形于色,“还是你想得周到啊!”

难得的,她吹起了凌宴的彩虹屁,凌宴哼笑,趁机给她安排了别的活——探查弃婴塔,如若情况不好,就提前将人带回来,令交给对方三十两银子,打点行程。

对弃婴塔沈青岚并不陌生,揣好银票便答应下来。

暗中探听的秦笙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于是等夜课结束回家,秦笙慢吞吞地跟在身后,凌宴好奇回身,“怎么,腿还疼吗?”

秦笙扁嘴望天,难得示弱嗓音糯糯,“我也身子弱……还怕热。”

就差扒到人家怀里上手讨要了。

凌宴愣了愣,顿时明了,好一个会拐弯抹角的野山参,她噗嗤一乐,“怎能没你们的份,正做着呢,明日给你。”

就知道她心里有我!那装出来的柔弱瞬间不翼而飞,秦笙腿也不疼了,哒哒两步上前,与心上人并肩而行。

倒有两份少女的天真烂漫,凌宴也纵着她,看破不说破。

一家三口冲过凉在亭内消夏,小崽借着火光踢球,二人发丝微湿,具是长发披肩、半袖短裤,一个温和,一个艳丽,凌宴手持刻刀跟竹片和新买的手炉较劲,秦笙则是滚动心念已久的搓丸板,圆滚滚的药丸落入瓶中。

她们不时探查下彼此的成品,交头接耳声响唰唰,似是有说不完的话。

是夜,发丝干透,成果丰硕,到了该歇息的时候,想着小崽惊恐的毛病好了,她早该回自己屋去睡,凌宴停下脚步,斟酌该如何开口。

秦笙心头一惊。

看她那眉眼,欲言又止的模样,秦笙就知道准没好事!赶忙对女儿狂使眼色,无声求助——好芷儿,快帮娘把你母亲拐回屋去!不能让她跑了!

轻车熟路,小凌芷瞬间意会,抱住凌宴大腿就往上爬,“母亲哄我睡觉喽,嘻嘻嘻。”

咯咯笑的小孩让人说不出让她失望的话,凌宴心软,捏了把她的小脸,“好好好,哄你睡觉。”

秦笙清了清嗓子,装作无意似得道,“沈红樱要在家中小住,你我分开睡难免让人多想,你还是在我屋歇吧。”

凌宴皱眉,好像是这么回事,人家少女还未分化,是该避讳着些,她点头应下,抱孩子回屋,没再提换房的事。

好不容易拐进屋里,秦笙才不会给她机会离开,她攥了攥拳头,与趴在对方肩头回望的小孩相视一笑,母女神情如出一辙,具是得逞的快意。

中间隔着孩子同床共枕一如隔靴搔痒,秦笙心痒难耐,脑子里一直是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姿势想爬到另一边,才能魅惑而不显轻浮,早日抱得美人归……

画面太美,想着想着竟睡了过去。

黑暗中,身旁一双眼睛缓缓睁开,越过中间小小的脑袋,悄悄注视着陷入安眠的人,欢喜的眉宇间略带两份纠结之色,她凝视许久,才不舍地合眼睡去。

翌日天刚亮,二人起个大早简单用过早饭,给小马套车带孩子前往顾家,送顾沈二人出发来到镇上取马,“一路平安。”

“二位保重。”

简单话别过后,顾景之立刻召唤沈青岚上路,红尘车轮滚滚,凌宴驻足看马车远去,她很清楚,蝗灾是灭顶之灾,但对她们来说就是个大机遇,此事一过,她们三个的境遇将与现下完全不同。险猪负

这次绝不能马虎大意了。

顾沈二人离开翌日下午,凌宴同秦笙正在家中煮茧缫丝,就听村长派人叫她们前方议事堂,离老远就能看到官差不同于村民的制服,有人“假公济私”摸鱼往家跑,方钰又回来了,不过她这次是回来监工的。

“奉县令荀大人之命,全县下发劳役,本县成年男女,每家各出一人就地服役,于夜间清扫河道、水渠扑杀蝗蝻,每日两个时辰,共计七天,各村镇不得有误。”

荀县令动作极快,雷厉风行。

村民对徭役向来怨声载道,不问理由,加之旱情苦闷,牢骚声不断趁机发泄情绪,曲村长立于人前,震声反问,“此时不扫,待蝗蝻起飞飞蝗过境,秋收焉有粮在?”

飞蝗二字一落,吵吵嚷嚷的村民顿时鸦雀无声,旱灾尚且能结些粮食,勉强充饥,蝗虫可什么都不给人剩,颗粒无收啊!

人们脸上具是惊骇之土色,都为代代相传的恐怖境遇恐慌起来。

原本凌宴和秦笙很是低调地躲在人群后方看热闹,悄声商量长工的徭役该如何安排,轻松自在仿若事不关己,就见曲村长巡视一圈,捕捉到了那两个一直交头接耳的身影,“上次徭役监工是周全,本该轮到青岚,可她不在,正好你们关系不错,就由凌宴你来替她监督吧。”

方钰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应和道,“我觉甚好。”

如今的凌宴认真,也足够负责,蝗灾就是她最先发现的,交给她来办二人具是放心,她们一唱一和人选就这般定了下来,顿时,无数双眼睛看了过来。

完全没料到吃瓜能吃到自己身上,正在说小话凌宴和秦笙具是一愣,嘴角微抽。

作者有话说:

秦笙:你是不是也在想怎么越过孩子到我这边来睡?

凌宴:没有,不过有个更直接的办法。(悄咪咪)

秦笙: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阿宴!嘻嘻嘻~

小崽:???你们这样我真的要掉小珍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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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防蝗徭役[VIP]

原身最爱揽监工的活, 原因无他,官府有官方渠道花钱免除劳役,但私底下送些银子, 监工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开绿灯, 村民钱花得少,效果也是大差不差,故而监工一事有油水可捞。

倒是如今凌宴发达了, 与受贿的小钱比起来,她更在意灭蝗。

要顶替莽夫, 她不得不应, 凌宴扬声回道, “此番劳役活轻,时间也短,不知可能花钱免役?”

方钰身旁的衙役回道,“此次劳役与以往不同,七日一检,蝗虫不消再加七日, 一两银子即可一轮免役,不想扫河道的拿户帖交钱过来登记。”

一两银子一轮?村民惊讶愤然, 他们七天都赚不来这些钱,还不如去当役工了!不过要是能少花点钱也未尝不可,人们纷纷看向凌宴。

凌宴眼观鼻鼻观心, 就当没看见,秦笙有样学样, 低头装死,视线悄然对上, 也不知为何,抿唇偷笑。

紧接着,方才的衙役又大声补充,“大人命我二人全程监督,抽查点名,除去身负功名、以及户中只老弱病残者,否则一个都不能少,不若……逃役的下场各位心里清楚,我就不多说了,回去准备火把和扫帚,一会该上工了。”

政策有变,村民面面相觑,村长让各家登记服役人选,之后便遣散人群。

李家服役的正是才归来的次子李亮,凌宴见他四处打量议事堂周围树丛,鬼鬼祟祟,正想跟秦笙说说。

曲村长招手唤她上前,凌宴也只得放下疑虑,听对方提点道,“河道漫长,你按人头均分便是,免得有人嚼舌根。”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这是大事,纵使蝗灾没来,行使得当也能在县令面前露露脸,你一个天乾,还是军户,若方钰能给你美言几句,保不准会不会被招到手下办事,人往高处走,自己心里有点数。”

这番谋划,精明而不失真切,凌宴拱手拜了拜,“多谢村长提点。”

曲村长“嗯”了声,“自个回去合计吧。”说完便走了。

凌秦二人相互看看,秦笙把玩手中冰凉的手炉,努了努嘴,“她倒怪好心。”

凌宴附和,“她人很不错了。”在整个村里都算数一数二的。

相较于中庸,“人上人”的天乾稍微有些能力就更容易上位,令人有股莫名的不爽,只是村长的好心谋划与她们所选不是一条路,听听便是,俩人没往心里去。

才说两句,一旁等着的长工们围上前来慌忙询问蝗灾一事,凌宴淡定安抚众人,一并吩咐道,“等会把草席拿出来,打扫不费力,劳役也没什么大不了,都别慌,听话做事稳重些就是了,对了还有,今晚夜课提前半个时辰,早些过来。”

东家都不慌,众人定了定心,齐齐应和散去,安排好各类事宜,二人悠哉归家,按部就班地做饭接崽,淡定的不像话。

夜课提前结束,凌宴被迫加班前往议事堂,与村长一起召集人手,在衙役的协同下规定各家清扫范围,百余村民手持火把扫帚前往河道,趟过草叶才发现脚边的蹦蹦跳跳,已是有蝗蝻趴在草里,对那蝗灾的说法不由信了几分。

不知道啥时候孵化出来的,这也太快了些,凌宴皱眉,让村民将火把插在河边地面,划线前行。

“不带火把怎么照亮啊?”手头没了火把的村民纷纷嘀咕。

凌宴耐心解释,“火把引来蝗虫,总比到处清扫省力,若是看不清明日多带一根便是。”

村民想想也是,虽抱怨不断,该做的事还是听话做了,一开始准备工作较为耗时,等安排完毕,凌宴让村民歇息片刻,号令自家长工出动。

西边顿时闹腾起来,朦胧的火光下,早早备好的巨大的草席立起,围成一个四五十平见方,不足一丈搞的巨型露天笼子,只见人们推来一车鸡鸭,顺着预留的口子倾倒进去。

翅膀扑腾,咯咯嘎嘎,依稀见得鸡鸭撒欢到处追逐啄食的影子。

蝗蝻还不会飞,和鸡鸭一道困在里面,只有被吃掉的命,等吃光这片,给草席拆开一道口子移动至下一处,相较于清扫河道,几人合力抬起草席搬运可省劲得多,村民都累了一天,见能这般轻松地完成徭役,不禁羡慕。

为首的衙役拍手叫好,面露赞赏之色,“这法子不错,脑子好使!”

方钰眼前一亮,跟着附和道,“阿宴姐厉害啊。”

“是啊。”曲村长同样惊叹,随即苦笑,“可惜旁人学不来。”

普通人家别说那么大一张草席了,上百来只鸡鸭也是想都别想,只有眼馋的份,然而这份眼馋很快就落在实处。

就在这时,凌家长工张大力手持网兜,自西边沿河跑动,大声唤道,“收新鲜的蝗蝻咯,两文钱一斤,有多少收多少!”

“啊,还有这种好事?!”做劳役还能趁机赚钱,村民将信将疑,官差与村长亦是惊讶,面面相觑,“这……”

凌宴不仅不受贿,还往外撒钱?

立马有人询问,生怕落下什么生财之道,“你们收蝗虫作甚?”

张大力大手一摊,指向草席桶中的鸡鸭,随意解释道,“喂鸡啊,吃肉的鸡长得快,下蛋多,肉还香,围住那些都不够它们吃的,你看,拿网兜一捞就有,找张娴去卖,不过咱家可不要湿乎乎稀烂的,擦干了再称,反正都要干活,能赚一文是一文呗。”

这话说的实在,此言一出,村民有些心动,纷纷想回家准备个网兜捞钱,衙役高声喝住,“早叫你们准备都不上心,哼,今日先扫,明日再弄。”

早也不知道有钱拿啊……村民心中腹诽,碍于官差威严只得捏鼻子不吭声,也不歇着了,都开始扫蝗蝻,见到落水的赶忙捡起揣好,攒着卖钱,不若喂自家鸡鸭多下两个蛋也是极好的。

确如凌宴所料,村民积极性被充分调动起来,干活认真不再敷衍了事,两文钱听着少,可这年头蚊子再小也是肉,等小蚂蚱长大捞起来容易,赚钱更轻松,不怕村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蚂蚱多了也无妨,可以晒干磨粉,冬天拌在饲料里,鸡鸭鱼猪,都能补充蛋白质,总之不愁用处。

以利诱之,凌宴勾唇一笑,她算是知道怎么拿捏这帮村民了,身侧脚步声传来,“在笑什么这么开心?”

“母亲母亲~”刚刚吃饱又嗷嗷待哺的稚嫩童声一并响起,大小山参来了,沈红樱也来凑热闹,“我也想抓蚂蚱换钱。”

“你去就是。”得了话,沈红樱撒丫子冲向长工那处抄网兜,凌宴笑意更甚,接过野山参怀里的崽,轻声嗔秦笙,“才商量过,明知故问。”

秦笙笑笑,搓弄装了硝石的冷“手炉”降温,看着满是鸡鸭的巨大草笼,不吝赞叹,“还是你想的周到。”

人人都可靠此法驱使动物,无人会怀疑她的真实身份。

凌宴笑而不语,给怀里的小崽扇风消汗,“你们怎么来了?”

“你两个时辰不回,我和芷儿怪无趣就过来找你咯。”秦笙眨眼轻笑,指指后背背篓,“我在这缫丝,两不耽误。”

“嗯嗯!”小凌芷摇头晃脑,“这边亮,我踢会球。”

怪黏糊的,凌宴心中腹诽,脸上的笑始终不减,语气欢喜,“你仔细眼睛,莫要缫丝了,看住她别去水边就好。”

她又絮絮叨叨叮嘱,母女俩笑眯眯地听着,不时点头应和,絮叨完,凌宴去河边巡视监工,一大一小就守在那做自己的事等她回来,遥遥看去,那一家人密不可分的模样惹得村民人人冒酸水,与地块临近之人闲话。

“啊?她监工竟然媳妇孩子都过来陪着?”

“谁道了,简直没天理!啧,我家那个怎不来陪我!”

“呿,因为你长得丑呗。”

“娃都一箩筐了什么丑不丑的,你好看也没见你讨个暖被窝的回来?!”

村民手上忙着干活亦不忘斗嘴揭短,大笑声在夜间山水畔回荡,徭役难得有了轻松之感,为首的衙役心中讶异,望着眼前的一幕幕,他的目光锁定在那成事的女天乾身上,询问身旁村长,“这人什么底细?”

曲村长如实告知,衙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感叹,好像是有些能耐。

防蝗徭役如火如荼地进行,刚开始凑够一斤的人家不多,半斤凌家也收,日子一天天过去,蚂蚱长了半个指甲盖那么大,领到钱的人们渐渐多了起来,网兜人手一个,空闲时分自发到水边兜蚂蚱换钱,甚至还会因自家徭役地界的蚂蚱被人兜去惹出口角。

努力程度令人惊叹,乃至不必凌宴亲自前往监工也能将活做得很好,前所未有,衙役与村长皆啧啧称奇。

可人力这般积极,蚂蚱数量仍旧不少,也变相证明了再不下雨,蝗灾必出,再生祸乱。

脑子稍微灵光些的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与方钰一道来村的衙役回去复命,归来时带回消息,徭役再添七日,村民不再如先前那般不满,牢骚话少了,丰乡村的轻松自然而然传到其他村落的百姓耳中。

在凌宴这个监工手下做事完全不一样,其财力可见一斑,一些凄苦之人起了依附的念头,结伴前来询问还收不收长工。

而近来旱情闹得到处涨价,人们再不敢大手大脚花钱,纷纷勒起了裤腰带,在邻村开拓市场的王平没了生意只得归家,在凌宴的安排下继续自己的老本行——烧砖盖房。

有他这个有名的实诚人把关,选人一事不需凌宴费心,王平总共挑了二十来个纳入考察范围,新人被派去采砂开石,烧砖挑水,试工观察资格待定。

莽夫的地头有人照料,紧张的人力资源得到缓解,除了往外掏钱让她有些肉疼外,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凌宴也能空出精力,做自己该做的事。

秦笙则是照常看诊搓药,渐渐的,邻村村民慕名前来请医,她去了,武峙与胡飞雪一直跟在身侧,她时忙时闲,使得二人白日经常错开,见面不多,不过有机会她们总要凑在一起,聊一聊自己今日做了什么。

不温不火进展不快,但在朝好的方向发展,秦笙很清楚,阿宴还需要一点时间,耐着性子享受即将到来的美好。

看师傅时常显摆师娘做的“火炉”,冰冰凉凉贴在额头上降温,还能如加炭那般维持凉意,随时随地都能喝到一口凉茶,消解暑气,在这大热天别提多美了,更别说时常自带的可口餐食,这等爱护之心和炫耀之意伴随着清凉与香气整天扑面而来,好似冷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胡飞雪双目无神,与她的表情一般呆滞,被迫见怪不怪,不为所动了。

就连人狠话不多的武峙也不得不感慨,“你们感情真好。”

秦笙得意地笑,“当然好啦~”

凌宴的身影穿梭于山间各处,顺着小基地的方向深入山林,一处茂密且偏僻的树丛清理出一片空地,砖头叠得高高的窑炉悄然完成。

巨大的铁锅架在灶口,咕嘟咕嘟,暗黄蚕茧逐渐变得柔软,叮叮当当的声响消逝于山林之间,此事唯秦笙知晓。

她家阿宴还会打铁不成?属实让人惊喜,秦笙几次想跟她打趣,可见对方脸上通红整日不散,笑起来又土又憨,人好像也黑了,向来爱护自个的高门贵女闹成大红脸,她全是心疼,哪还有打趣的心思。

说好不探,秦笙不想失言,她猜到对方在做什么,也只得装作不知,默默为其配药缓解。

时间一晃,已是七月上半旬,日头磨人,凌宴全副武装来到西边,遥遥望去,张娴坐镇工坊屋檐阴凉处,收购村民送来的蚂蚱。

检查一丝不苟,按部就班,行事比先前稳重,进步很多。

凌宴来到跟前将其叫出,送上一锭白银,“带两个人跟你去镇上,盘个小铺子回来。”

她要对有钱人的荷包发起攻势。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这就开始养驴,整天修蹄子削给你看!

凌宴:真的假的,还有这种好事?(兴奋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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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上山打铁[VIP]

盘铺子……还是小铺子, 一时间张娴没能揣度凌宴的用意,低声询问,“铺子向阳背阴都有讲究, 价格不一,阿宴姐打算卖什么?”

凌宴挠挠脸颊, “卖点鲜食青菜,就离集市近些那边吧,要干净些的地界, 让张大力跟你一起过去熟悉,往后卖菜的事就交给他了。”

这么一说, 张娴心里有数, 立刻安排人手替她坐镇, 叫人前往镇里办事。

“管家”行事有章有法,甘蔗绑好堆在工坊的阴凉处,叶子盖着,旁边放了两块收回来的旧石磨,只等废物利用,用于榨糖, 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放眼望去地里大片作物郁郁葱葱,蝉鸣蛙叫, 自然风光无限好,人们在田间穿梭忙碌,此情此景令人欣慰。

休息摸鱼, 凌宴来了兴致下地巡视,只见白若初正指挥长工挖去甘蔗根播种花生, 玉米叶片幽绿节节高,烈日下的稻田波光粼粼, 嫩绿的稻子泛着星星点点的白,她走进细瞧。

“阿宴姐?”白若初见到凌宴,抹了把头上的汗,上前与她热情打招呼,“这稻花快开了,可好看了。”

稻花……那就到抽穗的时候了,眼前此景不由让人想起那句,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只可惜今年必不可能是丰年,太热了。凌宴甩掉那些丧气的念头,她依稀记得,大片稻花清香煞是好看,不由笑了笑,“何时能开?”

“已经开了一小片。”白若初抬手一指,那是最先插秧的地方,凌宴点头,正琢磨有空带崽出来写生,还有……

白若初又道,“对了阿宴姐,那个榨糖的东西,我有点想法想跟你说说。”

“嗯,你说。”

白若初担心自个说不明白,捏个小石头蹲在路边边写边画,手舞足蹈地笔画,不时昂头看她,图很清晰,比例也不错,一眼就能看懂,对方是让并排挤压的石盘立起来,一上一下,用石盘本身的重量榨取糖汁,能榨出更多。

她笑了笑,“你的想法很好,不过有一个问题,换甘蔗的时候,总要把石盘抬起来,岂不是更麻烦了?”

“好像是哦。”白若初恍然大悟,这么明显的漏洞,她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悻悻道,“我就瞎琢磨的,阿宴姐你就当我没说。”

少女脸皮薄,说完就想逃,凌宴将她叫住,“我又不吃人,你这图画的不错,等你嫂嫂回来,去领一套纸笔还有尺子,以后有想法了,都画下来给我看,行与不行看过再说。”

她有纸笔用了?白若初眼前一亮,“真哒?”

激动的险些破音。线注赋

“自然是真的,你肯动脑,能琢磨就是好事,有些想法如若能成,能省去不少功夫,不要怕错。”科技就是一步步发展来的,凌宴仔细鞭策,少女一蹦三尺高,兴高采烈地回到地里干活,走路带风。

似有两分工程师的天赋,试试看她做到哪步,终于不用发愁给白若初安排什么差事了,现在这般就很好。凌宴很是随性,多得什么都没说。

摸鱼摸够了,凌宴在村里转转,见李家地里秧苗被村民报复的七扭八歪,枯黄一片,王婶在那边骂边收拾,她小心绕路离开,没去触那疯婆子的霉头。

回家上工。

“当当当!”锣又响了,正美滋滋的凌宴伸头一看,野山参回来好似带了不少东西,戴上帽子下山,秦笙身后的武峙牵了两头驴,一头牛,驮了些袋子。

秦笙攥着她的凉手包,十分大方地道,“家里放不下了,你拿去工坊那边用吧。”

“怎么一次买这么多?”凌宴有些惊讶,连忙问她,“兜里钱还够吗?”

“够啊,我看诊也能赚钱。”秦笙拍了拍腰间荷包,笑眯眯地解释道,“邻村有个养驴的富户急于脱手,正好我去看诊遇见,价格公道就买了。”

就等你把铡刀带回来了,秦笙笑中意有所指。

而凌宴的目光全在生产队的新成员上,两头大黑驴身上脏兮兮,精神尚可,大黄牛也差不多,有秦笙把关,她并未多想,转头吩咐武峙,“先让人拴好清洗干净,再去叫王平选地建个畜棚出来。”

“是。”武峙将驮回的货送到院内,麻利离开。

压根没接收她暗戳戳的暗示,秦笙也不在意,笑笑进门。

凌宴看看她带回的大包小裹,“还买什么了?”

秦笙进厨房舀口水喝,“收了点药材,你脸涂药了没?”

凌宴眨眼不语,瞧她那副小心虚的模样秦笙就知道,肯定是忘了,她一声轻哼,手指一勾,“过来。”

“啊。”凌宴乖乖坐到她跟前,对方指尖滑溜溜的药膏涂满脸,似是……爱抚,清凉间热意涌现。

秦笙装作无意,上下其手趁机揩油,拆开她脖子上的纱布,眉头蹙起,结痂掉了大半,新皮泛白,只剩她自己划出来的刀伤未愈,“天这么热再遮要捂出痱子来,疼了吱声。”

说着,动手将已经愈合,不大牢固的结痂轻轻剥下来。

凌宴忍下痒意,歪着脖子任由她弄。

姿势有些别扭,俩人越靠越近,凌宴手中蒲扇也是越扇越快,好似这般就能带走脸上的羞热,不大灵光的脑子努力思索话题,“对了,李亮最近有消息吗,景之姐怎么样了。”

那家伙看不上卖蝗虫的钱,徭役压根不上心,倒是旁的村民太积极,把他服役地界的蚂蚱兜走,变相完工,凌宴懒得跟他起争端,没有追究。

“除了在家糟践李顺的断腿,惹得一家子疯叫怒骂也没什么了。”仿若回来就是报复爹娘偏心的,不过那个李亮秦笙也觉得奇怪,整天不干活,除了祸害家里人,就是到处闲逛招猫逗狗讨人厌,人不太整张,“他这两天开始往邻村跑,估摸没憋什么好屁。”

肯定要拉坨大的出来。

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凌宴觉得可能和原身差不多,扬眉问道,“地痞流氓?”

“反正不是什么好人。”查那些破事耗时又耗精力,麻烦死了,秦笙意兴阑珊,难得有空相处她不想提及外人,“景之今早平安抵达郡城,给王府递了信在等通传,放心吧,我都盯着呢。”

絮絮叨叨,倒是挑她爱听絮叨啊,秦笙对这些话题分外不满,三言两语一并堵死,凌宴想不出其他的,渐渐不再言语,努力忽视身旁与她一道享受凉风的,越靠越近……

小鹿乱撞,秦笙。

而关于她可能对同为女生的秦笙动心这件事,自己本就半直不弯,不爱与男生打交道,能与女生喜结连理……再好不过了,又或者说,她本就该这般选择。

凌宴纠结了不到一分钟,接受良好,可潜意识总是在想,秦笙不是完美的对象,可这世上也没有完美的人啊,只等时间抹平心里的小疙瘩,或许是时候尝试,体验一下她从未经历过的人生了。

她努力保持着一份清醒,避免自己沉浸其中,误了正事。

等秦笙帮她弄好脖子,凌宴觉得自己需要“清醒”了,“我上山一趟,等会回来。”

不多时,打铁的叮当声艰难密林,声响窸窣。

秦笙眉头一皱,心里开始犯嘀咕,啥情况,那洛阳花解了啊,稍微勾引一下,她还没用力,怎么阿宴就跑到山上打铁去了?

腺体没好全,她是不是还是不行?自个闷在心里不好意思说?这种事好像是有些难以启齿,秦笙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掐指思量一番,立马钻到主屋配了几副药出来。

掂量着药包,秦笙对声响传来的方向幽幽道了句,“果然药不能停。”

快快养好,血气方刚些,让我叼回窝!被叼回窝也行,秦笙都不介意。

于是凌宴获得了不一样的凉茶,这茶分外苦涩,绕是她一个药罐子也喝不进去。

秦笙解释说:“快到伏天了,天乾阳气旺,易发暑热,该降火预防。”县朱付

不好说自己有小幺鹅不会中暑,凌宴只得捏鼻子喝下,可总觉得火没降到哪去,一到晚上愈发躁得慌。若非顾忌沈红樱那个小猴子在家,她几次差点睡在凉亭里,抓心挠肝总想做点什么,没法子,她连夜上山打铁,吃些冰棒降温精心。

凌宴信了秦笙的话,以为自己是天乾火力旺,还要再讨些去火的茶来调养身体。

秦笙:?

她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日子小插曲不断,大体上不咸不淡。

眨眼间,一个青菜铺子在镇上展露头角,相比于其他摊位干瘪缺水的菜叶,伍家菜铺的青菜新鲜翠绿,更重要的是铺子售卖反季菌菇,不少食肆慕名前来收购,平菇从应季的十六七文售价翻倍,直奔六十文去了,比肉还贵。

而且消息传到县城,价格还在涨。悄无声息的,凌宴赚了个盆满钵满。

要知道平菇的亩产量十分惊人,能达到两千斤之多!蘑菇洞约莫半亩,也就是一千斤左右,成熟时间错开,日产约在百斤,一天最少赚六两银子!

就是每天自己摘蘑菇送下来有点累,凌宴打算选一块近些的位置,再进一步扩大规模。

村中又一番徭役下发,蚂蚱也长大不少,邻村的人闻风过来卖蚂蚱,有了卖菜的进项,这些和人工的开销都不在话下了。

凌宴开始享受赚钱的美妙,唯一让她记挂的就是,秀才和莽夫外出两旬,才将将启程返回。

俩人等通传等了许久,还是莽夫实在等不下去夜探王府才知道府里那可恶的萧王是替身,真身竟外出避暑,压根没在府邸!她们又追去避暑山庄,耽搁了好些时间!

历经波折,秀才酝酿的这把刀,终是抵了上去,好在有惊无险一切平安,萧王如何看待蝗灾尚不清楚,但灾后钱家安插在北地的官员,能拔起大半!

秦笙气得要死,“怪不得鸟儿什么都没查到,我还在想这人怎这般谨慎,话都不怎说,滴水不漏!原来是个假货!”

谁都没料到萧王那么个倒霉蛋会安排替身啊!

没办法,她们半路出家,很多事都不了解,凌宴送上冰镇的甘蔗汁安抚野山参,“没关系,找到真人再查就是了。”

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秦笙勉强好受些许,嘎巴嘎巴啃甘蔗消解怒火,愤愤吐出渣子,“呸,我非给她查到底裤不剩!”

找准目标后,鸟儿很快发现了一些诡秘之事。

没过多久,鸟叫声传来,秦笙大为吃惊,怔愣许久吐出一句,“我知道苏南风因何而死了,她,她竟然和萧王颇为亲密……”

凌宴也是一愣,“哪种亲密啊?”

秦笙摆摆手,“苏南风那年纪都够当萧王她娘了,不是那种关系。”

“这样啊。”凌宴拧眉沉思,一个备受冷落的亲王,一个与朝廷有仇的商贾遗孤,萧王有名,苏南风有钱,一起合作也很正常,“这么说来,那针对钱家的势力是苏南风运作多年的结果?只是这俩人怎么认识的啊?”

萧王刚来,苏南风就已经布局了,只能说明她们早就认识。

“咔嚓。”秦笙又咬了一口甘蔗,“等我再查!”

瓜吃一半,戛然而止,不过这些不是凌宴目前关心的事,水位降了很多,她只想快些找到凶器,给李文生送到菜市口砍脑袋。

然而纵使有秦笙帮忙,大海捞针亦非易事,二人一直提防那个到处闲逛的李亮,只是有些人骨子里的“恶”,不仅随着血脉遗传,更会在原生家庭孕育的恶意“滋养”下,愈演愈烈,乃至完全超出她们的预料。

又是一轮徭役,二十多天,顾景之与沈青岚风尘仆仆归来,带回来一个她们早就知道的好消息:萧王重视蝗灾一事,已命各县下发徭役预防。

可坏消息一箩筐,除本县外郡内大多地区蝗虫隐隐发现聚集的趋势,已生灾像。

作者有话说:

秦笙:你是不是不行?

凌宴:我哪不行了?

秦笙:难不成你是不会?

凌宴:……

祝各位老板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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