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想对你好[VIP]
双手交叠, 凌宴借力翻上马车后立刻分开。
车厢稍显简陋,内里无甚内饰,坐的位置只两个坐垫, 两侧木板光秃秃,秦笙抿了抿唇, 指尖感受着对方留下的温度,“还没来得及布置,稍微将就下吧。”
要饭不可嫌馊, 凌宴乖觉应下,盘腿坐到“车夫”旁边, “去趟县衙知会方钰一声?让马儿慢些跑。”
“好。”秦笙作势扬鞭, 鞭子轻轻落到小马屁股上, 力道极轻,马蹄嘀嗒驶离书肆。
秦笙驾车相当熟练,让马儿往东它绝不往西,县城的路也很平稳,相对牛车体感不是一般的好,凌宴也能安心欣赏不一样的街景。
她算是明白为何总有人执着于“高”位, 俯瞰众生,确实体验非凡。
小马、马车都不起眼, 跑得也慢,不会给行人造成困扰,街上百姓偶有抬头, 纷纷为两个气质不同的“车夫”侧目。
采花大盗被抓,养眼的人儿都出来了?人们纷纷想着。
沿街闲逛到了县衙, 二人未能见到方钰,据说小捕快被县令叫走一时半刻回不来, 不过口信送到即可,她们再度朝客栈走去。
倒是那采花贼落得菜市口脑袋搬家的结局,怪吓人的,凌宴生怕看了做噩梦,就没去凑那个热闹。
回到客栈,收拾好东西在柜台退掉那天字号房,进城采买的乡间农妇摇身一变成了大户人家的小姐,那等容貌……掌柜和小二目瞪口呆好一阵,差点没敢认。
人靠衣装马靠鞍,在二人身上提现的淋漓尽致,尤其那位黄脸姑娘,都是有本事的人,掌柜看破不说破,“下次再来县城玩啊。”
“嗯。”二人礼貌回应。
送出去白住的房终于腾出来了,掌柜幽幽松了口气,笑眯眯地目送二人。
最后采购了一批县里才有的物资,马车慢慢悠悠,一批人日落而息,又有人日落而起,繁华的街道似乎归于沉寂,然而琴音渐起,即将上演夜间的浮华与奢靡,和现代别无二致,区别是一道游玩之人能置人于死地。
自打来了县城,凌宴始终谨小慎微,就怕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心底总是压着事,分外压抑,相较起来,她还是更喜欢乡下的家里,什么都不必顾忌,舒服又自在。
还是回家的好,终于能回去了。
在夕阳的余晖下,凌宴与秦笙赶在城门关闭前离开县城,身旁亦有许多离县归家的农人。
县城治安不错,但夜间赶路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凌宴提醒过,得来野山参一句,“无事,我跟马儿说过,有亮它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秦笙晃晃手中火把,奇怪的半自动驾驶获得了,凌宴瞠目结舌。
来时匆忙,回去倒是有机会欣赏沿途景色,天色变得长了,车子缓缓来到一处岔路,不远处烟气弥漫,凌宴还以为是着火,细细分辨才发现是一座香火不错的庙宇,旁边一碉堡形状的高高土包引起她的注意,古人土葬也不会用那么大一个坟包,她看了好久没看明白是什么。
秦笙投去目光,淡淡解释说,“那是弃婴塔,养不起孩子的都被丢到那,僧人心善,会抚养一二。”
学堂之上无罗裙,弃婴塔里无男骨的那个弃婴塔?生而弃之,要知道这可是不缺粮的盛世,竟然还能有孩子被丢掉,凌宴对此极为厌恶,等蝗虫起飞食物告急,最先遭殃的就是这吧,她心底猛地一沉,“这样啊。”
语气沉闷。
秦笙哪不知她心中所想,叹了口气,提议道,“你若不忍见得,偷偷将人带回去就是,万不能让旁人知晓。”
路程不远,灾民跟去家里就麻烦了,旁人死活秦笙不想管,但她不能不在意身旁之人,阿宴心地善良,见死不救说不准要难受多久了。
凌宴正在思考该怎么救,瞌睡来了野山参就递枕头,她很是开心地应道,“好的。”
秦笙轻笑,甩出几本薄薄的册子,“从那采花贼那得来的,轻功易容,那人还会龟息,你多瞧瞧。”
长点见识!免得什么都不懂!出来一趟还被人药倒!
“啊?”功法?凌宴瞬间明了当时地上的血是哪来的了,对秦笙的行事风格她绝不多言,接过小册子扫过几眼,满满的知识点一看就很有用,她大喜过望,真心实意的夸赞道,“哇,这你都能弄到,好厉害啊?!”
秦笙有些骄傲地“嗯”了声,“看你好似对轻功感兴趣,顺手就要来了。”
确实是她需要的……凌宴意识到什么,小册子忽似千金重,沉甸甸的,和怀里的荷包一样,一如秦笙对她的心意。
毋庸置疑。
酝酿许久的勇气水到渠成,凌宴定了定神,“谢谢,但,我,我大概还是没法接受你,你……不必再花费心思在我身上了。”
原因只那一个,她无法同残害自己的杀人凶手同床共枕,即便才刚秦笙救过自己,可心理阴影没那么容易消散,凌宴接受无能。
她的拒绝来得异常突然,以至于才刚献宝讨好的秦笙略微有些得意的笑容完全僵在脸上,脑子嗡地一声炸开,心底恼火又无措,可生气对局面毫无帮助不说,自己还病得难受。
这记教训让秦笙痛定思痛,转念想想,若是阿宴就这么答应自己,她倒要担心这人随随便便就被旁人勾搭走了。
如此良药,花费些耐心不算什么,毕竟还是自己有错在先,她能理解她为何拒绝。
好似终于学会换位思考,忽然开窍了一般,秦笙恼怒不再,她定定看着凌宴,对方抓着册子纠结又不忍,她知道这双手背为何布满青紫,趁她睡时,她看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针孔。
虽然不清楚对方做了什么,但这是必定为自己而伤,这个人始终关心自己,绝不会一走了之,她又何必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单是看着她,就让秦笙心底一片柔软,悄无声息间,眸光坚定不再迷茫,张扬的眉宇间柔和的不像话,笑意浅浅,“无妨,别想太多,也不必感到困扰,嗯,我会注意分寸,我,我心悦与你,想对你好,也该对你好,你可坦然受着,就,就当作是我的补偿……”
她想到哪说到哪,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得一清二楚,再直白不过,许是这个人连拒绝都来的温声细语,秦笙失落虽有,但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受,她清了清嗓子,为自己的孟浪直言感到脸热,脸颊染上一抹绯色,继续鼓足勇气表明心意,“忘情汤我会备好,依你所言洗去结契,除了放弃你这件事,旁的我都可依你,希望我可以等到你能接受我的那天。”
反正已经有了芷儿不必惦记延续血脉,七老八十她也等得起。
这并不是断绝关系,而是摒弃旧的过去,或许她们可以借这个机会……重新认识、重新开始。
野山参灼灼目光,神情而诚恳,那双火光照亮的双眸里只有自己的倒影,顶着那么漂亮一张脸,说这些令人血脉膨胀的肉麻话,毫无经验的凌宴完全招架不住,避开那双烫人的眼眸,身形越缩越小,脸皮烧得能煎蛋似得,爆红异常,她捂着脸颊吱吱唔唔,“随随随,随你,反正我……”
无措并未消失,而是转移到她这里。
下次,绝对不能在车上讲这种事,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可,什么下次啊,凌宴胡乱想着。
至于未来,日子还长,这份心意乃至随之而来的复杂心情憋了太久,甫一说开,秦笙简直神清气爽,眼前这人……确实是二十有八不曾婚配,她害羞又纯情的样子甚是美味!
给阿宴叼回家咯。
两个车夫脸颊红扑扑,小马悠哉,在乡间小路缓缓驶入夜色……
这最不该在一起的两个人,终于挑破这层窗户纸了吗,默不作声的系统对这邪门CP当场磕到统事不醒,飘飘欲仙。
几多欢喜几多愁。
夜幕降临,苏南风一袭淡紫长裙,轻纱不在,白皙的肩膀露在外面,随着走动衣衫轻摆,后脊处一道淡淡的疤痕若隐若现,她不顾微湿的发梢,来到书房灯下,继续翻看读了一半的书籍。
平平无奇的靛蓝封面《清风探案集》几字娟秀工整,仔细阅读上面的内容,不时提笔记下所感。
直至深夜读完话本,她还有些意犹未尽,忽而,门外年轻的女声响起,“主子,荀小姐送信来了。”
“嗯,进来吧。”苏南风将书放到一边,随即将方才所写装入信封,“把这个给荀小姐送回去。”
年轻女子接过信封,按着兴奋行礼退去。
凌宴送去书肆的话本很快来到她跟前,不等翻看恰巧荀寻来访,对方感兴趣便送给了她,她们约好写下思路与猜测,看谁能猜对凶手,她只错了一个细节,看来那寒月居士确有几分才思。
会是凌宴的著作吗?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好似对方不怎识字,苏南风有些遗憾,种地的军户,丰乡村……她略有耳闻,最近的镇子似是抚松镇。
苏南风笑了笑,“来人。”
另一年老侍从弯腰迎上,明显比方才那年轻女子沉稳的多,“主子有何吩咐。”
交代完一些琐碎之事,捻起荀小姐手信的翻看,苏南风低吟感叹,“真是个聪慧的孩子。”
意味不明,不知说的是谁。
而远在县衙内宅的荀寻看过苏南风的手信,开心得与身旁的丫鬟道,“许久不曾看过这等有意思的话本了,南风姐姐错了好多!定要让她明日请客!”
丫鬟尴尬笑笑,递上毛巾,“小姐,大人交代不可与商贾走得太近……”
那就是个老狐狸啊!
荀寻愣了愣,却也知晓母亲所言极是,她愁眉叹气,“若南风姐姐亦是官宦子弟该有多好啊。”
作者有话说:
凌宴:咱能不能不说我牡丹到二十八这件事啦?
秦笙:你在二十八前答应我我就不说了!
凌宴:……
秦笙欠了阿宴那么多条命总要还,不还阿宴绝对解不开心结。
令:秦笙一部分破毛病被阿宴治好了,阿宴→会端水的气功大师(不是)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啃脚.jpg)
第242章一口家常[VIP]
人总不能一直尴尬, 时间一长,摇晃的马车令人昏昏欲睡,渐渐适应了“扎人”的目光, 夜色渐浓,白日的燥热消去不少, 凌宴钻进马车,撩开两侧帘子通风,躺在木板上小憩, 仗着黑灯瞎火路上没人,秦笙也跟进来, 躺在另一侧休息。
各睡各的, 唯有枣红小马辛苦的世界达成了。
这半梦半醒之际, 半自动小马车绕过镇子,通过无人把守的村口停到凌家门口。
马儿一个响鼻,秦笙揉揉眼睛,拍醒迷迷糊糊的凌宴,“到家了。”
夜深人静月光皎洁,看到熟悉的紧锁大门, 凌宴心里总算踏实了,拍拍脸走出车外, 捡起固定的火把先一步跳下马车,落到地面,她整个人还有些在马车上晃悠的飘忽感, 像喝了假酒站不太稳。
凌宴转身对秦笙伸出手来,“有点黑, 当心着些。”
不摸白不摸,秦笙毫不客气, 抓上她的手借力下车,仍旧是用完就抽手,她也不介意。
打开大门,响动令小驴和窝在鹌鹑棚上的臭脸猫一家顿时看了过来,大猫也不管娃了,嗖地跳下,跑到二人跟前用头蹭她们的裤腿,一人一边,雨露均沾给她们蹭猫毛,破锣嗓子夹着撒娇,有点好笑。
凌宴揉了把大猫头,给它拨到一旁牵马进院,马车有点高,好在凌家有些底蕴,车子将将通过门楣。
几天不在院内并无尘土,白家姑嫂打扫的很干净,小崽也不在家,少了人气分外寂寥。
不过没关系,她们回来了。
车子进院,俩人合力搬下物资,秦笙开开心心将药材送到主屋,收到新做的药柜中,简直心里美滋滋。
而凌宴换下那身金贵又风尘仆仆的娟布行头,穿起布衫短打,袖子撸起带子系住,两条手臂露在外头,牵马送到畜棚。
小驴看看她的新伙伴,满眼好奇,白嘴水灵大眼,机灵又憨厚,惹人欢喜,凌宴很是喜爱摸了摸它,“先将就下,明天给你们洗澡。”
生产队又多一名大将,野山参带回来的动物应该不用担心病的问题,但看小马也只比小驴大不了两圈,也还是个宝宝。
好嘛,宝宝乐园?凌宴其实也没弄明白秦笙为何买匹小马回来,马比牛羊金贵的多,早有——马不吃夜草不肥的俗语,又是直肠子、不耐饿,吃得多拉得多,粪便甚至能做牛羊的储备饲料,养育成本肉眼可见。
怕人饿急眼杀了吃肉,军户的马都寄养在官府,莽夫的就在,她这个伙夫兵并没有配马的优待,不过不得不说,骑马真的威风啊!
凌宴试着对小马伸出罪恶的小手,皮毛非常顺滑,油亮的枣红色,像块枣糕,还用头蹭她的手,性格温顺极了,分外惹人怜爱。
秦笙简单将药材东西出来就见她站在那,喜爱地打量着新成员,她笑了笑,“等会天亮找几个听话的孩子给它备草料,倒是过阵子再买头牛畜棚不够大了,家里扩出去些?”
地里的粮食那么多,小驴自己拉不动,是该买头耐力好的牛回来,凌宴忙不迭点头,“嗯嗯,好。”
山风带走闷热的薄汗,十分凉爽。
秦笙抱来几块柴火去厨房烧水,凌宴恋恋不舍告别小驴和小枣糕去看鸡窝和鹌鹑,进来的鸡蛋都在旁边的小筐里,鹌鹑肉眼可见的大了一圈,很快就能吃,不是,卖掉了。
天气热了,得给它们换个稍微凉快些的笼子,凌宴想着去到后院,青菜长势极好郁郁葱葱,打理的非常不错,白家姑嫂做事着实令人放心。
一片青果间,几个红红的果子吸引了她的目光。
西红柿长成了!还有辣椒,妈呀!不用担心虫子。
几乎是一个箭步,凌宴冲上前去揪下一个,擦擦塞到嘴里,嘶,真酸啊,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她捂着腮帮子痛苦面具,没全熟透,但能吃。
酸意开胃,颠簸了一整夜凌宴忽觉腹中空空,伸头问秦笙,“你饿不饿?”
秦笙默默收回抓向风干肠的手,大声回应:“饿!你要做啥?”
“西红柿炒鸡蛋!”把啃剩的柿子塞到嘴里,凌宴眼含热泪,她馋这口家常菜快半年了!在古代吃点东西真的太难了,“面条还是米饭?”
西红柿?高门贵女又要弄好吃的了,秦笙一点都不“挑食”,赶忙回屋换会以往的朴素短打,利落地挽起袖子进了厨房,“吃面吧,快些!”
“好!”俩人一拍即合,分工合作。
秦笙和面时还以为是常做的汤面,简简单单令人怀念的、家的味道,没成想凌宴捧来一大堆新鲜蔬菜,起锅烧油尽情施展厨艺。
夜色下,二人秉灯夜烛捧着大碗,过了冰凉井水的手擀面条,几碟配料缤纷颜色各异,西红柿鸡蛋、酱鸡蛋、凉拌海带丝,黄瓜丝、香菜碎,奇奇怪怪的炸酱面做好了。
秦笙捧着碗,一开始无从下口,再之后,真香!
洋柿子做的浇头酸酸甜甜,非常开胃,酱鸡蛋咸香诱人,里面的辣椒圈辣味恰到好处,特别下面。
挖一勺浇头淋上去,拌点面吃光再续,调换着来,风格迥异亦有不同的体验,黄瓜丝清脆爽口,配合香菜的浓郁香气,令人欲罢不能。
许是赶路折腾累了,秦笙足足干了一大碗还有些意犹未尽,那种踏实感,外面完完全全比不了。还是家里的饭好吃啊!
俩人看着光秃秃的盘子,尚未满足的眼大眼瞪小眼,凌宴也没太吃饱,“先这样吧,睡一会,白天接孩子回来再做点好吃的。”
“行。”秦笙捡碗去洗,凌宴收拾厨房。
黑透的天蒙蒙发亮,稍微清洗一番,二人抓紧时间小憩一会,日子和以前……好似也没什么不一样。
毕竟凌宴不是吃独食的性子,出于责任感,又或者对盟友的照拂,总会带上秦笙。
但共同去县城一走了这一遭,她们的关系悄然间发生变化。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天空星辰尚未完全被太阳隐去光芒。
趁早起凉快,去河边打水前,白家姑嫂俩例行来凌家帮忙,在看到门锁不见,尚未完全睡醒的白若初脑子一抽,“啊,锁头呢?”
张娴看看高高的院墙,推了把门,纹丝未动,从里面拴住的,“她们回来了,走吧,记得把钥匙还了。”
“哦哦,总算回来了。”白若初挠了挠头,姑嫂俩挑着扁担水桶悄声离开。
去河边挑水的不止她们,还有许多为干旱发愁的村民,一桶接一桶地挑回去,积少成多,试图滋润即将干涸的土地。贤珠复
杯水车薪。
人群之中还有心态濒临崩溃的沈青岚,她牵着大黑在河边打水,家里锅碗瓢盆,能装水的都带来了,见到吃力挑水的白家姑嫂俩,叫住二人,“嘿,水搬上来,带你们一道。”
不用自己挑,姑嫂俩如蒙大赦,颠颠跑上前去放好水桶不住道谢,“谢谢青岚姐!”
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听到凌宴似是回家来,沈青岚眼睛亮了一瞬,随即叹气不语,总不能什么都叫阿宴帮忙,她那水田……要灌溉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而像姑嫂俩这般“幸运”的毕竟是少数,人来人往,村民渐渐被肩上重担压弯腰……
旱情张牙舞爪,消磨着人们的耐心和意志。
暂时来讲凌宴倒是不必担心水的问题,水渠的水源是山上的几处泉眼,包括养虾的湖,也是由湖底泉眼供给,旱情只一季,地下水还能满足所需,家里的井也一样,打的很深,吃水不成问题。
不得不说,原身那渣爹千不好万不好,就一点好,家里的大物件,屋子院墙、地窖水井半点没糊弄,这些都让凌宴免去许多麻烦事。
早上,小睡几个小时休息的差不多了,她回到村子,凌宴要去跟各家知会一声,看看情况,她一人分/身乏术,接孩子的事自然落到秦笙那,二人一齐出门,随即分头行动。
她不在这几天西边工坊已然完工,两件大瓦房看着相当气派,远处,少年们刚从地里捉完虫子回来,打开布袋抖到食盆中,鸡鸭早有所感,噗通翅膀、嘎嘎的声响以及剁菜声不断。
大人们采砂往回背,年岁更小的孩童及时跑来送上一碗烧过的凉水,“哎呦,你妹妹真长大了,懂事了啊。”
那个狠叨叨只知道跟人换命的武峙也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问妹妹,“你热不热呀。”
半大的女童摇摇头,再次跑去送水,人们咧嘴大笑。
嘈杂且温馨的热闹,瞧着分外亲切。
一路走来,和其他村民的境况比起来,她这处算是难得的乐土,凌宴一出现,就引来众多目光,人们纷纷围上前来,白若初赶忙把钥匙递过去,“你们啥时候回来的啊。”
“夜里回来的,不好惊动你们。”
“阿宴姐!你快看呐,鸡鸭下了好多蛋!”少年们指着禽舍存蛋的地方跳的老高。
立马有人更正,“什么啊,又忘了,叫东家!”
众人笑了笑,齐声唤她,“东家!东家回来了。”
看他们咧起的唇角似乎半点不担心旱情,只要自己做好事,有着这么大一片田的凌宴不会亏待他们,即使她从未明说,人们亦对此深信不疑。
感受到人们的拥戴,凌宴有些不自在,倒不是别的,叫东家……感觉距离拉远了,“怎么改称呼了呢。”
“你养活我们这么多人,叫东家才对啊。”张大力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人们纷纷附和。
“对外可这般说,私下里不必如此。”才培养起来的情谊不能被阶级观念降温,凌宴失笑摆手,跟随簇拥的人们来到禽舍,新加了隔间,还配了锁头,蛋是不少,鸡蛋两筐、鸭蛋一筐半。
张娴认真履行身为“管家”的指责,道明数量,“鸡蛋八十有六,鸭蛋六十有二,王大哥说隔间和锁头是你们之间的帐,还没付。”
凌宴“嗯”了声,再看那堆积的蛋筐,来了就下蛋……适应的这么快?
要知道当时家里的鸡可是等了好久……这两筐蛋来的又多又突然,让人全无准备。
因着饲料喂得好?好像也不对,有家里那根野山参是不一样,凌宴恍然一笑,忽然有了主意,“最近旱得厉害,大家干活辛苦,都注意着些身体,莫要苦夏了,鸡蛋每人拿两个回去吃,开开胃,对了,壳记得攒下来啊。”
二十几双眼睛顿时锃亮,眼冒绿光,半大的女童眼巴巴地问道,“阿宴姐,我也有吗?”
“嗯……你这么小,给你一个?”凌宴弯下腰来逗她。
小姑娘哇的跳起,激动地不得了,“好好,我有一个就好!”
“这么乖,也拿两个回去吃吧。”凌宴直起身来,不到五十个而已,“人人有份,白家嫂嫂负责统计。”
张娴点点头,站出来扬声应下。
凌宴一回来就有礼,虽然不多,也足够人们嘴角咧到耳根,大人小孩一起欢呼雀跃,只听凌宴摆摆手,又道,“还有,我来是通知你们的,从今晚开始夜课如常,之前教你们的……”
一部分人笑意僵硬,脸垮了下来,窃窃私语,“咋办啊,我快忘光啊。”
平时不用功,现在临时抱佛脚了呗,凌宴哭笑不得,交代完各项事宜,她离了西边准备回家,刚来到大柳树附近的岔路口,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嗖嗖跑来。
定睛一看,竟然扎着两个羊角小辫?哎呦,小秃头头发多了,看那架势,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凌宴咧嘴一乐,大步跑去迎上,一把兜住气喘吁吁的小崽,“你娘呢?”
“后,后头呢!”小凌芷跑急了,气喘吁吁,凌宴给她拍背顺气,口中絮絮叨叨,先发制人,“嗯,我们回来晚了,有没有想我呀。”
“想了!”小凌芷钻到母亲怀里,双亲第一次说话不算数,她有些气哼哼,“说好两三天,结果四天,我手指头数的!”
“出了点意外,不是故意晚回来的。”那个令人窒息的意外,凌宴不敢回想,抱着孩子往前走,转移话题,“给你带了好多县城的玩意,我们回去看看怎么样?”
嗯?小凌芷来了精神,也不噘嘴了,兴致勃勃应下,“好!”
路口,停下歇息的秦笙看母女俩嘀咕说话,亲密又逗乐,向往……无法抑制的向往,她果断上前加入她们,一家人一起回家。
终于见到双亲,小凌芷左一句右一句,什么都要问问,像个小话痨,这点和阿宴过于的相像了,秦笙憋不住笑,直到她说到叭叭舔唇才叫停,“你歇会,回家再说。”
该我来了。
作者有话说:
秦笙:崽啊,让让你娘吧,求求了。
崽:?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邪门炸酱面,突出一个杂烩。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撑(猫猫头啃牛肉.jpg)
第243章该屯粮了[VIP]
“哦。”小凌芷乖乖趴在凌宴怀里休息, 给娘让路。
计谋得逞,秦笙对女儿眨了眨眼,轻笑对凌宴道, “这几天我们不在村里选了村长,王平呼声最高, 不过景之暗中点拨让他给拒了,那个王家闹腾许久也没能如愿,最后曲家婆婆二女儿当选, 老婆子为避嫌往后不再参与村中事务,倒是新村长风评不错、很明事理, 景之说让你放心。”
曲家的二女儿跟秀才她娘是一代人, 念过书, 在镇里当过几年账房,为人比较正派,年纪够、资历见识也差不多,六位长辈变成五个,凌宴对谁当选其实没什么所谓,其实不是个心黑只会贪污的就好, 但说到王平……那人太过实诚,他办事只找信得过的, 有点逮着老实人可劲薅羊毛的嫌疑,长此以往必定怨声载道,离心离德。
于公于私王平都不是合适的人选, 拒了最好。
秦笙亦深以为然,“再就是西边, 她们跟你说了吧,牛家还有几个游手好闲的来捣乱偷鸡, 让王武两家老爹给逮个正着,那裘寡妇连挠带揣拦着,拖到那些长工过来将人按住,新官上任三把火,村长罚他们禁足,这事其实是王家撺掇的,想养寇自重没养明白。”
刚才那些鸡蛋发的很对,她们是该嘉奖。
“还有这事?”明知有人守夜,王家还顶风作案,这是凌宴没想到的,方才大家光顾着高兴没人提,这可不行,有一个人必须得足够清醒,“嘶,我得跟张娴说说,不能报喜不报忧啊。”
可能也是没啥经验,太稚嫩了。
“是该说说,不过很快就没人敢动你的东西了,我保证。”死了个小王婶还不消停,王家死的人还是不够多啊……秦笙勾勾唇角,眼里闪过一丝寒光……有点手痒。
邪里邪气语气怪怪,凌宴眉头一皱,大手捂住小崽耳朵,“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别杀人啊你。”
“想哪去了。”秦笙双手一摊,满脸无辜,“兵不血刃的道理我还是晓得的。”
隐约的,凌宴知道野山参打的什么算盘了,怀里小崽听不到声音扭得厉害,她放开手,“那你自己注意。”
注意啥?关键部分小凌芷半点没听到,嘴巴扁扁挂起油瓶。
感受到女儿幽怨的目光,秦笙尴尬清嗓,继续问,“水位降得多么?”
“一捺半左右吧。”二十厘米那样,目前问题不大,然而整条河不止供给她们一个村庄,灌溉、鱼塘,两样加起来消耗量太大,下游更惨,一路走来有些人家地里的作物枯死不少,那些平时懒惰不见人的村民现下哭天抹泪倒是挺大声,简直没眼看,哭的日子在后头呢,凌宴叹气摇头,“还有多久?”
才五月中旬日头就晒得人冒油,秦笙掐指一算,斩钉截铁回道,“水位再低,半月之后蝗蝻必破土而出。”
蝗蝻幼虫发育到起飞还要时间,算算也就不到一个半月,农历七月、阳历八月左右,正是最热的时候。
“秸秆和稻草都准备好了。”为后续兜底的浓烟原料存在西边空地,前期消灭蝗虫的鸡鸭同样妥当,凌宴眼珠转转,进行最后阶段的查漏补缺,“应该没什么了吧?”
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仅此而已。
“过阵子夜里去清河道,没别的了。”秦笙始终不抱有希望,却也不会泼她的冷水,“剩下……只看景之能到哪一步了。”
“嗯。”凌宴从不认为自己能对抗天灾,无非尽人事、听天命,事已至此,无愧于心就成,没必要过多纠结。
忽而,胸口衣料揪起,她低头一看,竟是小崽气哼哼地叼着她的衣裳发泄不满,想到她娘那尖锐的虎牙,有其母必有其女?凌宴下巴莫名一痛,开始端水哄崽,“等下想吃点什么?”
“哼!”说的她全听不懂,小凌芷吐掉嘴里的布料,婆婆家的饭菜很清淡和家里口味半点不一样,零嘴很快就饭吃光了,娘和母亲都说不可挑三拣四,她忍住没提,“想吃肉和骨头!”
凌宴笑了笑,小崽永远会被这句哄好,屡试不爽,“那就听你的,你要跟我去镇上吗?”
“不,我要回家!我想小驴了!”
知道想家是件好事呐,也不知小崽会不会喜欢小枣糕,凌宴点点头,“嗯,等我回来我们一起给小驴洗澡?”
“好热啊,我也要洗!母亲也洗,你脸脏了。”小凌芷吐了吐舌头,指着凌宴下巴淤青未退的地方叮嘱,挺挺小胸脯,犀利的小眼神认真关心着。
二人对视一眼。
秦笙一阵心虚,只得含糊揭过。
连跑带晒又絮叨,终是个小孩子,渐渐热得有些蔫了,凌宴拿下草帽遮住她的小脸,顺道扇风,“等会到家就好了,家里凉快。”
微微的凉意,小凌芷舒服得哼了哼,“对了母亲,我会背三字经了!”仙驻复
噼里啪啦开始背书……凌宴不记得距离,不过有系统和秦笙检测,小崽真的全背下来了!
那嗷嗷要奖励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在顾家住了几天,受文化人熏陶,属实有些突飞猛进的感觉,凌宴一脸欣慰,“好生厉害,回去就给你拿纸笔画画。”
秦笙背着装有她碎花小被的包袱,看一大一小笑眯眯的互动,但笑不语。
小凌芷终于拿到心心念念的纸笔,乐得牙不见眼,一起来的还有母亲给她准备的颜料!红黄两个颜色!景之妮妮说过颜料不易得,学会做颜料的本领才能省钱,不然只能花钱买……而那两个颜色好似还是母亲病时为自己准备的,她见过!
母亲对自己好好啊!继书桌之后,饱含心意的附赠礼物又让小孩感动的一塌糊涂,扑倒凌宴怀里,几天以来藏在心里的小小思念,以及双亲迟到的怨怼纷纷化作小珍珠,噗噗落下,沾湿两个人的衣衫。
二人轮流温声哄她,极尽宠爱。
终于,小珍珠掉够了,小凌芷端坐在榻上的书桌旁,爱惜地摸着她的奖励,不仅如此,那鲁班锁也让她解开,很是贪心的继续讨要奖励。
稍微有些恃宠而骄,但对这样的乖宝宝,不论骄还是娇都无妨,那是自己答应过的事。
“晚饭之前一定给你弄好!”凌宴打了包票。
天气热得很没让秦笙跟着,凌宴带小驴快步去镇里买肉,集市怨声载道到处都在讨论旱情,粮食涨价,涨了一到两文左右,听着不多,但不是什么好兆头。
比预想的早太多,得屯粮了。
往后还不下雨,百姓愈发恐慌,商人趁机得利,只会越来越贵,到时候涨得就不止这几文钱了,大面积受灾官府可管不过来,思忖片刻,凌宴索性多买几代精米白面,连带耐储存的豆类、玉米粒搬到车上。
顾及小驴只装了半车,这些远远不够,明儿跟莽夫借大黑的车再拉两趟才行,青菜家里有,菜园和地里都很多,不用囤。
再就是肉,凌宴心事重重地往张屠户的摊位走去。
没成想不光粮价,肉价也涨,肥膘涨了足足五文,其他部位三到五文不等,凌宴肉痛几秒,好在现在的她尚能承受,又定了半扇排骨。
天热人燥火气都不小,那张屠户嘴巴就没听过,一会骂娘不下雨,一会骂天热肉臭的快、生意难做,又骂米糠涨价给猪挑水累够呛,怨气冲天,倒是手上的活一直没停,听得人头大,只在凌宴付账时有了些笑模样。
“这架势以后更难,早做准备吧。”凌宴模棱两可的提醒一句,跟张屠户定下购买生猪,约好时间去挑,不顾对方微妙的表情,结束采购牵车回家。
肉和排骨送到山上的冰柜里,取出一部分带回去,折腾完,凌宴琢磨还是得挖个冰窖才行,幽幽推开家门,小凌芷正在秦笙的看护下骑在小枣糕背上,摩挲着枣红小马鬃毛咯咯笑,见她回来眼睛瞪得老大,“母亲你看,小马好高!好威风啊!”
秦笙也笑,“这小马驹性子温顺,最适初学,你重量不大,也可先来练练手,到时再买大的。”
她重量不大也有一百多斤了,小枣糕还是为自己买的?
古代马匹相当于现代汽车,还是需要后续保养价值不菲的那种,野山参财大气粗,绕是前世家底不薄的凌宴也倒吸一口凉气,“镇里米粮开始涨价,咱得屯粮了,马匹的事往后再说吧。”
“无妨,不耽误,明天我跟你去买粮。”不差那点钱,秦笙不以为意,指了指厨房门口的蛋筐和柴垛上的草捆,“刚才沈红樱把蛋和草料都送来了,我给他们配了消暑的凉茶,各家都有份。”
一脸求表扬的模样。
小驴解了车套回到畜棚大口舔水,吧嗒吧嗒,也热够呛,凌宴默了默,抹汗挡脸,结结巴巴地鼓励道,“挺好,免得中暑。”
秦笙很有分寸的适可而止,指了指后院新地窖的位置,“把蛋先存那?”
怕勾起孩子不好的记忆,没明说。果不其然,小凌芷伸头看看,没吭声。
方才还活跃的小崽沉默来的十分诡异,俩人都装不知,秦笙抱她下马,和凌宴一样,她不会强迫孩子接受。
“鸡蛋先存起来,鸭蛋我有点想法。”凌宴将车上的米面推过去,如今的地窖入口改成向下的楼梯,而非原先直通向下的木梯,她推开木门把粮食存好。
见时间还早,凌宴将肉吊在井里,院里晒了好几盆水,要等再温些才好拿来冲凉,“稍等会再洗。”
于是凌宴拿来铁锹马不停蹄地在柴垛附近挖起坑来,头上草帽没摘,大汗淋漓也绝不把袖子挽起来,高门贵女怕晒黑了?是该仔细些,不能晒得和那沈青岚一样,不然该不好看了。
秦笙扛起锄头过去帮忙,“我来帮你。”
事还挺多干不完了,一个人总比两个人快些,凌宴并未推辞,给她画了个位置,俩人一起顶着大太阳吭哧吭哧挖坑。
挥汗如雨,有难同当。
这应当是答应给芷儿的礼物,那件书桌她猜到了,倒是秦笙一直没看明白这件究竟是什么,直到对方将大腿粗细的木材组成支架,没入土坑高高立起,再绑好绳子和皮鞍,她终于看懂。
阿宴废了这么一番大功夫,竟是为小小的人儿准备了一架秋千?供她玩耍……
木材光滑摸上去全无木刺,皮鞍柔顺不隔屁股,别说孩子,就连身为一个旁观者的秦笙也为这份单纯而赤诚的宠爱感到眼睛发酸,心里也泛酸。
想……想她也这般宠溺自己,不敢相信如果是真的自己会有多开心!秦笙孟浪地想着,吸了吸鼻子,又是想给阿宴叼回窝里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要求加座!我也是个宝宝,也想玩秋千!
凌宴:嗯,好的。
青岚:可恶,搁着虐狗,烦死了,我浇地已经够苦了,你们能不能不要拉踩我?!就你俩白?bulabula……(文明用语)
秦笙:之前你主动拉踩别人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秦笙:不敢想象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会有多开心!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喝汤.jpg)
第244章可赔不起[VIP]
“再高再高!”坐在秋千上荡漾, 小凌芷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玩具,快乐疯了,“我飞喽!哈哈!”
“抓稳绳子嗷, 不然摔下去门牙全磕掉就不能吃饭了!”依她所言,宠溺孩子的老母亲推着小后背让小崽高高荡起, 一直伸手小心护着,担忧叮嘱絮叨了几遍的注意事项,汗水划过凌宴的脸, 她的笑意经久不散。
光顾着陪孩子玩,凌宴也就没注意到身旁那双饱含艳羡的眸子, 馋到极致, 又掺杂了些许兽性的、最直白的渴望。
一旁围观的秦笙胸腔鼓胀, 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笑着加入二人,一人一边,谁也不缺席,曾经受尽磋磨的苦命小人在双亲用心的陪伴下尽情开怀大笑。
就连小凌芷自己,包括秦笙都不敢奢望的美好, 一点一点,全都实现了。
无忧无虑的放纵笑声传了很远很远, 与经受旱情怨声载道的村庄格格不入。
日头太大,小崽笑得太过开始咳嗽起来,空气干燥气管太敏感了?凌宴及时叫停, “晒晕就不好了,休息一会, 等太阳落山了再玩。”
“好呢~”是有点不舒服,小凌芷不吵不闹, 说停就停,笑眯眯跳下秋千,“那我去屋里画会画~”
哒哒朝屋里跑,顺道还要跟小驴和小枣糕显摆一下,“看到了吗,我的大秋秋真好玩呀~!哈哈哈~”咸珠腐
畜棚两双大眼眨了眨,嘴巴嚼动。
大秋秋?奇怪的童言稚语,年纪不大,怪臭屁的,凌宴笑笑看她进屋,转头打量秋千,发现几处该改进的地方,室外娱乐设施就这点不好,风吹日晒,还有那皮鞍,当时只惦记舒服,忘记这东西会滑,容易脏不说还会被雨水打湿,“应该弄个遮阳棚啊。”
免得风吹日晒。
不仅用心送礼,还要免除后顾之忧后,心思细腻至极,秦笙感动之余有些好笑,“前后都要弄,遮阳棚那么大风吹非掀翻了不可,莫不如盖个亭子了。”
是啊,加盖个亭子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凌宴呆愣一瞬,似是被查漏补缺一语点醒,脑里有了雏形,当即拍手道,“你说的对!弄个亭子就不用担心了,干活还能有避光的地方,太好了,就这么办!”
秦笙没想到对方竟真的听到心里去,忘了提给秋千加座的事,想着往后家里也有乘凉的地方,那个画面惬意的不得了,她笑了笑,“也蛮好的,正好要扩建畜棚,让王平烧砖吧。”
得多烧些,不然不够用,凌宴激动地点了点头,“嗯嗯,等凉快些再把冰窖也修了。”
冰窖的事还没忘呢?先前讥讽渣滓自不量力,没成想是高门贵女本该有的享受,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秦笙自我反省一瞬,笑笑应下。
喝了口水歇歇,凌宴搬下车上的布袋,又立刻收拾挖出来的土,过筛筛去杂质,装些土粒到盆里,带到阴凉处加水和泥。
又要弄什么?秦笙不明所以,默默在一旁围观,不时搭把手。
野山参一直盯着,凌宴有些不自在,将人支开,“能帮我把那半筐鸭蛋洗干净吗,要晾干。”
“当然。”秦笙未做多想,当即动手清洗。
除了米粮,她还带回来两个布袋,灰白生石灰,另一个颜色淡黄的块状物,是块碱,也就是纯碱,只可惜系统说古代化工水平受限,碱度不高,放多少、具体能不能成凌宴心里也没数,得试过才行。
这两样东西只杂货铺有,都不是廉价之物,但只要有迹可循就没问题,可以放心大胆的拿出来用。
屏住呼吸,舀灰慢慢倒进泥盆,生石灰遇水很明显的放热反应,凌宴拿木棍搅开拌匀,加些粗盐,再就是纯碱,分批次一点点加,再加些草木灰微调,直到系统提醒可以了,她摸索出了大概的配比。
也就是说她能做皮蛋了!!!凌宴一整个欢天喜地。
秦笙回头就见活泥巴玩的人正偷偷傻笑,说不清为何,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大概是看她高兴,自己也能开心起来。
天热,擦干的鸭蛋不一会就晾干了,秦笙小心将蛋搬到她跟前,再度伸出帮忙的手,“要做什么?”
凌宴赶忙制止,“这东西烧手你别动,我自己来!”
秦笙听话收手,乖乖蹲在一旁不动了。
趁刚才,凌宴用木条拼了个夹子,又找了点破布和树叶,把鸭蛋放到配置好的泥浆里裹一层,夹起放到树叶上,破布垫着包好,如此防护到位再用手捏匀泥浆,最外头再沾上一层碎木屑,包裹严实了放到筐里。
成了!
见到这一幕秦笙满眼疑惑,她原本以为阿宴要做咸蛋,和泥只是玩而已,没想到……这法子好生奇怪,“好端端的鲜蛋不吃,裹泥不是糟蹋了吗?”
身旁的目光不容忽视,凌宴兴奋地解释道,“这是一种做法,叫皮蛋,剥开晶莹剔透,拿来拌豆腐很清爽的,就是有些碱味,加醋能中和一些,可能有人吃不惯,到时候你们尝尝,喜欢再多做些。”
原来如此,晶莹剔透的蛋,与记忆中富庶的江南一带才有的食物对上号了,那颜色黑黄似是腐烂,味道也很乖,她心中嫌弃不曾吃过,秦笙忽然来了好奇心,“听起来好似跟咸蛋差不多?要煮一下吗。”
“不用煮。”凌宴指着地上两样材料,认真解释其原理,“你可以这样理解,碱热,把蛋烧熟了,这种腌制好就能直接吃。”
碱,怪不得说烧手,阿宴防护到位,解释的也足够明白,通俗易懂,秦笙开始期待这东西能有多好吃,她勾唇轻笑,接过木夹,“你专心团,我来裹泥,这样快一点。”
“好。”
二人分工合作,不一会二十几个鸭蛋就弄好了,皮蛋储存温度不可太高,二十度左右为宜,凌宴将其放到主屋,算算日子,如果不翻车的话半个月后应该就能吃了。
皮蛋豆腐啊!凌宴咽着口水打扫刷盆,那头秦笙煮了凉茶,陶罐吊在井里降温,大夏天能喝一口凉饮,想想就很舒服!
自从回家,俩人忙的脚不沾地,总算停下歇息片刻,屋里的崽全神贯注地在书桌旁写画,一片岁月静好。
忽然间,一道焦急的人声打破了凌家小院的宁静,“阿笙在不在家!”
院里小憩的动物明显惊了一瞬,朝门口看去。
来找秦笙的?二人对视一眼,凌宴过去开门,刚看清来人长相,对方急不可待地道,“你们可算回来了,你媳妇呢?我家猪产不下来崽,折腾两天了,让你媳妇帮忙看看吧!”
这人原先经常跟赵婶一起八卦,当初想买她家那块地说漏嘴的那个婶子,姓黄,急的直咧嘴,凌宴回头看向秦笙,野山参的话……应该会答应吧,就和上次给大黄掰下巴一样。
没成想,秦笙淡淡吐出几个字,“我帮不了。”
黄婶一下就急了,“都说你是兽医,赵芬家的狗都治好了,你不能到我这就见死不救啊!”
还要扑上来冲到家里拉走秦笙,凌宴甚至来不及意外野山参的选择,一把薅住对方,“你还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动脚?!”
有事不好好说,先道德绑架还连拉带扯,凌宴最烦这样的,破天荒的冷了脸。
“哎呦我急糊涂了,别跟婶子一般见识。”下崽的母猪啊,难产没了命就什么都没了,黄婶六神无主,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汗,央求道,“你跟你媳妇好好说说,要啥,咱家有的,能出得起的一定出,求求你们行行好,帮帮忙吧!”
言辞恳切。
她大概猜到秦笙为什么拒绝了,凌宴幽幽看向对方,秦笙冷笑,俩手一摊,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不是你出不出得起的问题,而是万一治死了你来跟我闹,我们家可赔不起啊。”
动物遭难,她遇见了肯定会救上一救,但有主之物就不一样了,万一是个难缠的主,别说治死了,但凡少吃一口粮都要赖在她头上,村民野蛮又无知,不是没这个可能……
难产两天本就棘手,秦笙可不想自找麻烦。
黄婶顿时愣住,连忙道,“不打紧不打紧,只要你肯帮忙就行,是死是活我半句怨言不带有!”
眼看她嘴巴一闭一张发起毒誓来。
秦笙皮笑肉不笑,“发毒誓有用的话,还用官府干吗?”
怪好笑的,好不容易跟阿宴歇会,等会要吃她做的午饭了被人打断,秦笙颇为不快,但她也真不会见动物遭难而不救,给了句准话,“你若诚心找我,那就将村长和各家长辈请来做个见证,治好给钱,死了与我无关,行就行,不行你就另请高明去吧。”
如此一来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的利益,免得事后扯皮惹得一身骚,凌宴可是知道那帮村民有多难缠,就该这样没错,她点头附和,“是这么个道理,不然我们也赔不起,婶子你还是请人去吧。”
跟着装穷,凌宴最是拿手。
“哎呀!”黄婶也知道人家跟自己不熟,贸然上门未必能成,不过有法子总比没有的强,立刻答应下来,“我这就去请人,你们先去看看,人一到立马给治行不,求你们发发善心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笙松口答应,回屋找药,黄婶得了话立马跑去请人。
她晕血,不该跟去,但秦笙干活她不在旁边……容易落人口实,还有点不放心,凌宴正在犹豫。
虽然很想她陪着,秦笙却只能故作洒脱地将人留在家,“放心,现在可没人敢当面欺负我,那难产说不准要折腾多久,芷儿怪想你的……马上中午了,你在家做饭陪她?嗯,要是,要是我过了午时还没回来,能,能给我送口饭吗?”
秦笙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谋福利,声音也是越来越小,她向来强势,除去必要的伪装外,很少主动“示弱”,为一碗饭开口请求,好像有点丢脸……可又甜丝丝地期盼对方答应,心情十分矛盾。
羞红不禁爬上脸颊。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总不能饿着肚子干活,凌宴并未多想,很快答应下来,“我送你过去吧,也不远,做饭来得及,正好顺路给赵婶送点东西。”
该撑的腰还是要撑的,秦笙同样心知肚明,她看上的人就是这般纯良。
带好要用的药材和物件,二人一道朝黄婶家走去。
路上,凌宴总是忍不住想问秦笙,要不要她送她一本母猪的产后护理,精进一下兽医技艺……
当回礼的话,书中知识点绝对够格,然而许是她被小品荼毒太深了,总有种的戏谑感,觉得不够庄重。
作者有话说:
秦笙:……能换一样回礼吗?
凌宴:知识点很全的!
青岚:乐,我看当定情信物挺好,哈哈哈。
秦笙:景之,我给你介绍个……
青岚:噗~你当我刚才放屁!!!
方钰:村花兽医,舍我笙姐其谁!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挖坑.jpg)
第245章心情微妙[VIP]
书里许多现代词汇, 凌宴寻思还是看明白口述转告更好些,然而没等她看完,已是来到黄家, 在黄婶儿子的引领下去见到猪圈,看那大猪躺在泥屎里奄奄一息, 后身血糊糊一片,都没了叫唤的力气时,秦笙当即拉下脸来, “先把猪圈收拾干净。”
黄婶儿子还有点不太乐意,“那不还得吃呢嘛……”
啊?保持距离没去观望血腥场面, 凌宴被他这话惊到瞳孔地震, 一整个五官蜷缩, 加上那臭气熏天的味,差点当场吐出来。
就让这猪自产自销?不是,也不能这么白嫖吧?!
秦笙抱肩冷脸,嗤笑质问,“你会治还让你娘去请我来作甚?”
半点面子不给。
黄婶儿子看了眼凌宴,撇撇嘴没吭声, 拿来扫帚清扫,经年累月的污渍渗到土里根本扫不干净, 秦笙一阵头疼继续吩咐,“剪刀烧水拿针线,冲点盐水给它灌下去, 再找几个人过来抬它到干净地方。”
也是不想让大猪遭罪,事先尽快准备妥当。
步骤好似和护理手册上差不多, 凌宴眨眨眼,默默围观。
黄婶儿子不情不愿照做。
这少年和黄婶却有几分相像, 嘴边胡须还是软毛,这……这人看着也就十六七岁,大小伙子干点活,还是给自家干活都这么费劲,让自个老娘到处跑。
按古代的标准已是成年人,却不是个能担事的,怪不得他娘还要操心给他娶媳妇,凌宴对这人观感十分之差,也没立刻回家,伸头低声问道,“能救不?”
“不知道。”她也不敢打包票,秦笙大大方方回说,从包里掏出药材清洗,“生死有命,能不能活看它造化。”
大猪直勾勾望着秦笙,那眼神属实令人于心不忍,秦笙叹了口气,沉声安抚,“休息一会,撑住了我才能救你。”
似是听懂,大猪哼了哼,安静养神。
不多时,黄婶儿子喊来的邻居过来帮忙,一大帮人男女都有,赵婶和他儿子方金也来了,见到她俩点点头打声招呼,众人七手八脚给大猪捆上绳子,轻轻抬到还算干净的草席上垫着。
“好家伙,这么大个牲口值钱啊,死了就白瞎了。”留下围观的人们窃窃私语着,不时打量配药的秦笙。
人们多是好奇,目光中的顾虑和不信任同样有之,不过其中不包括赵婶母子,二人十分热情地同众人讲述秦笙治好大黄狗下巴脱臼一事,不知道兽医这事是不是这样传开的,凌宴正想着,那头黄婶带村长和胡大夫过来了。
令人意外的是人群那抹淡绿身影,顾景之神色淡淡,竟然也来站台。
新村长非常明事理,办事也很有效率,上来就开诚布公,严肃地道,“各位,十里八村没个正经兽医,以往都是土法子灌药听天由命,死多活多大家心里有数……”
说到这,她顿了顿,看向在场几个关键人物,尤其秦笙,“顾举人在此,胡大夫也在,老爷子懂医来做见证,究竟阿笙手艺可过的了关,自有论断。阿笙,你放心大胆的出手!我身为一村之长,断不会让人空口白牙污蔑于你!治好给钱,治不好,谁也别想讹你一分半毫!”
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兽医对一个村子有多大帮助可想而知,新村长真心为村里办事,凌宴和秦笙皆是把心放回肚子里。
胡大夫看看秦笙,明知医术矮人一头,也只能硬着头皮帮她扮猪吃老虎,“牲口的病症如何用药、该用多少老夫不懂,但医理触类旁通,若是不成老夫自会言明,如此主家安心,也免了纷争。”
“是这么个理,两位考虑非常周到。”顾景之点了点头,“村长,胡大夫及在下共同见证,主家若无异议,就让阿笙动手了。”
“哎呦,这么多人看着,好坏我半句怨言不带有的。”黄婶看大猪半晌不动,心急如焚快声催促,“我依你让人来了,快给瞧瞧吧!”
秦笙终于满意,淡淡吐出几个字,“药费二百文,治病另算……”
此言一出,黄婶儿子“啧”了声,满脸不甘似是还要理论一番,胡大夫瞄了眼她带来的药,“白芍、当归是该这价,没多要你们的。”
跟难产的方子差不多,胡大夫对眨眨眼,秦笙一阵好笑,回以眼神。
胡大夫心里有了底,坦然观看起来。
黄婶一把将自个碍事的儿子薅到身后,赶忙回道,“依你都依你,别说二百文,二两银子也得救!”
“嗯。”秦笙挽起袖子准备动手,忽而,转身对凌宴道,“我这就忙了,孩子还在家,你回去吧。”
很是随意。
人们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凌宴,坤泽对天乾呼来喝去?
阿宴性子软,也是个听得进去话的,跟谁都有商有量,和自己媳妇就更是了,与她们相熟之人都不觉有甚,赵婶立刻应道,“嗯呢,我们在这看着,你放心。”
那么多熟人在,绕是那黄婶儿子也不敢拿秦笙如何,凌宴将赵婶的礼送到方金手里,笑笑同野山参告别,“那我回去了,你动刀小心些,万不可划伤自己。”
“好。”秦笙回头看了她一眼,不舍停留一瞬,而后立马指挥众人按住大猪,“我要弄清胎位,别让它乱动。”
逐渐远离声响,之后的事凌宴就不清楚了,倒是给野山参的回礼……她隐隐有了想法。
到家之时,小崽正皱眉端详自个的“大作”,不时叹气,厨房做饭的老母亲都听到她的愁绪,做完菜过来查看,“怎么叹气呢?”
“明明在沙坑练了很久,我觉得能画好,可落笔就糟糟的……”小凌芷垂头丧气,被打击的不轻,“一点都不像!”
凌宴看看纸上线条的歪歪扭扭,抖得非常厉害,依稀能看出是花朵,但不多,毛笔塑形难度是很大,这要怎么哄?
思忖片刻,她坐到小孩身边,柔声问她,“画画不开心吗?”
小凌芷噘嘴嘀咕,“开心是开心,画不好就不开心了,我好不容易才拿到的纸……”
母亲做颜料也很辛苦啊!她对自己很失望!
“你才刚上手,哪能一下就画的一模一样。”珍惜物件是很好的品质,但成了压力就不好了,凌宴笑笑,给她讲了那个卖油翁熟能生巧的故事,“笔墨纸砚,我和你娘都负担得起,不用心疼,也不用那么在意结果,好好享受这个开心的过程。”
小凌芷眼珠转转,听明白了大概,但没全懂,凌宴让她执笔,大手包裹小手,带着她运笔勾勒线条,清晰的叶子形状跃然纸上,小孩眼中冒光惊讶不已,那些不快立马烟消云散,对母亲的崇拜更上一层楼。
“你要从最简单的开始,循序渐进,相像只是早晚的事。”
“母亲练了多久?”小凌芷昂头问道。
“好多年吧,我记不清了。”她的软笔属实拉胯,也只能用简笔画糊弄小孩子了,凌宴心虚清了清嗓子,“准备吃饭了,等会还要去给你娘送呢。”
“好哦~母亲教我画画!”小凌芷扑到凌宴怀里撒娇,凌宴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兜崽去往厨房,靠吃堵住那张小嘴。
番茄肉片酸甜,椒盐排骨咸香,拍黄瓜清爽,开胃又下饭,小凌芷猛猛挥勺干了一碗半,小肚子都凸出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家虐待她不给饭吃,凌宴哭笑不得,外面晒的水温度够了,她拽上吃撑的崽一起给小驴和小枣糕刷毛降温,畜棚换上新的垫料,再给崽洗干净。
小院泼了水,干净清凉,母女俩在阴凉处幽幽喝凉茶,小凌芷一身小背心裤衩,褪去燥热粘腻,惬意得眯起眼来,没一会她就困了,长着小嘴流口水,畜棚那俩也舒坦的睡了过去。
午时已过,秦笙还没回来,约莫不大顺利,凌宴抱她回屋小睡,“醒来不可乱跑,我去给你娘送饭。”
“好。”小凌芷扯来自个碎花小被,很是注意的盖好肚子,挠挠屁股歪头就睡。
做家务带孩子真有点累啊,在外头野了几天,凌宴还有点不适应节奏,戴上草帽去给秦笙送饭,远远瞧着,黄婶家围了好几层人,中午避日头没人干活,都来看热闹了?
她拨开人群去到内里,就见秦笙疲态尽显,坐在一旁喝水歇息,脸色微红看样子热的不轻,那头那少年撅着屁股刷猪圈,黄婶则手持小木棍赶猪满院子跑,众人担心大猪踩脚,不时闪躲,仍旧兴致勃勃围观都不愿意走。
助产是要多走动。
感受到人群的骚动,秦笙一回身就是贤惠的心上人过来送饭,谁能不激动!她好似看到救星,顿时来了精神。
那双眼比那太阳还刺眼火热。
凌宴嘴角微抽,来到她跟前,率先拿出凉茶递过去,秦笙忙不迭喝了一口,“太热了。”
家里有山风还算凉快,黄家围得水泄不通,又闷又热,还臭,凉茶下肚舒坦不少,渐渐觉出饿来,秦笙目光晶亮,“你做啥好吃的了?”
凌宴打开食盒,满满当当秀色可餐,瞧着就美味,秦笙也不管臭不臭了,捧起干饭大碗直接开吃。
你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地吃饭的啊?!
实在看不下去了,凌宴拆下草帽给她扇去臭气,让人好好吃饭,“情况怎么样,还顺利吗?”
秦笙摇头,咽下食物回说,“这猪除了吃糠就是草,再不就是……嗯,那东西长肉但无甚养料,猪仔也跟着大,胎位还不正,刚攒点力气,还有的折腾。”
糟心事都堆一起,不难产就怪了。
听着就疼,凌宴一脸苦瓜相,秦笙也晓得她家高门贵女见不得这些,不舍赶人,“你,你回家吧,食盒我带回去就成。”
她是不该在这,等会见到血晕过去就不好了,凌宴点点头,“那我在家等你。”
然后说走就走,毫不留恋。
直到晚饭前夕,门外闹哄哄的,凌宴开门一瞧,好些人在追野山参,她想也没想就抄起锄头冲了出去,厉声大喝,“你们干啥!”
“哎呦,别误会。”一农妇讪笑解释道,“我们是想请阿笙回去看看牲口,没别的事。”
有人附和,“给钱,我们不白看!”
“我说我累了!”怎么跟听不懂似得,病刚好又奔波一夜,给猪接生折腾一百天累死了,秦笙颇为不耐,“不去就是不去,今天给多少钱都不去!”
非常人性地撂下话,她拽上凌宴就往屋里跑,顺手拴上大门将那些人隔绝在外。
凌宴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去,哪还有不明白的,“救活了?”
“是啊,大猪没事,就是拖太久,猪仔憋死两个,不过也卖出去了。”秦笙打水洗脸,找来干净衣衫端盆去洗澡间,“这帮人啊,生怕自己吃亏,非让我再去看病,怎么说都不听,真真磨人。”
阿宴也絮叨,可她就是爱听她絮叨,说多久都行,可旁人磨叽起来她是一点耐性都没有,天热本就燥,听他们说话更燥,甚至恨不得把那一张张闭不上的破嘴缝死。
秦笙骂骂咧咧地钻进去洗澡。
大猪保住只死两个猪仔,这存活率可是凤毛菱角,相当于没有损失,围观群众那么多,她兽医的手艺和名号已经传开,往后来找她给动物诊治的只多不少,凌宴能预感到,野山参很快名声大噪,到时候人家忙起来到处看病根本不在家,自己再不必躲去山上了。
这样也好,凌宴下意识松了口气。
然而,冥冥之中又觉得有点不得劲,究竟哪不得劲,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凌宴摇了摇头,继续自己未完成的木工。
一个个半圆柱凹痕的板子以见雏形,正是她曾经答应秦笙的搓药丸的工具。
做兽医的话,应该也还能用的上吧,凌宴心情有些微妙。
作者有话说:
秦笙:建议你也敲锣打鼓等我回家,不然我自己一个人敲锣真的好蠢啊!
凌宴:当当当当当!
秦笙:好乖,我这就回家~~~
青岚:摆在自个面前的时候不要,离了知道想了,要我说啊,人就是贱得慌。
凌宴:……
秦笙(直接撑腰):笑死,你那个脑子还敢说别人,有人早摆你面前,你倒是看明白了吗?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踱步.jpg)
第246章言而无信[VIP]
晚上的夜课照常举行, 许是看凌宴回家专门为夜课跑了一趟,人们感受到她的重视,再想到在大旱面前自己叫天天不应, 大人们咬咬牙,带上板凳把自家孩子送过来, 希望能多条出路。
夜课多了三个小孩,裘寡妇贡献了两个名额,
凌宴让他们旁听, 跟着温习校考的内容从头学起,考试成绩都在个人面前的沙坑里, 至于结果……大多数人还是记个大概, 停留在勉强认识, 写不出来的阶段。
凌宴早知村民没到开智那步,并不感到意外。
数豆子这关通过率最高,买卖算钱的必备技能,人们非常重视,绝大部分人很满意这样的结果,认得就比其他不识字的人强上不少, 反正他们又不考功名,凌宴对此不置可否。
然而很难想象的是, 莽夫成了这批人中的学霸,字形都记得,偶尔有“壹、肆”笔画多的会少写个横, 算是他们之中最好的那个。
而凌宴预定的管家张娴也只比莽夫多错一个,已经很不错了。
学得好自然有奖励, 成绩最好的沈青岚获得了一根风干肠外加县里带回来的三两颗蜜饯,肉和糖这两样不论在哪都足够大方, 顿时吸引了全部目光。
似是回到孩童时……沈青岚忽然想到原先的“奖励”,她低下头,吱吱唔唔回道,“我天天搬水累得慌,没事就写写,没让你白教就成。”
张娴压抑着激动,极力让自己镇定面对,“我,我一定好好跟阿宴姐学!”
然而她还是太稚嫩了,声音变得尖细刺耳,不过无伤大雅。
“继续努力。”凌宴按下徇私的微妙感认真鼓励,“往后小测验,前三名都有奖励,小玩意儿给大家讨个彩头。”
一语惊醒众人。
凌宴现在有钱、也有人,不让他们干活反而教人识字,还给奖励?比那当学徒的还好,难不成要培养他们?人们忽然意识到,不可敷衍了事,让人白费心血啊!
只想得过且过的人认真起来,学习风气顿时就不一样了,提问的人越来越多,秦笙坐在火把旁借着光亮给女儿缝书袋,看着人群中央的人就这么不动声色地达成目的,不禁勾唇轻笑。
好“坏”的阿宴,扮猪吃老虎,一吃一个准。
凌宴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课余时间叫来张娴询问有人趁她不在偷鸡一事,张娴一拍大腿满脸懊悔,连忙告罪,“我寻思私下找你说,一打岔就给忘了。”
也是,她刚回来就让人发鸡蛋……
凌宴背走自己那部分锅,“事有轻重缓急,往后在心里列个章程,等你会写字,能记下就不会忘了。”
“嗯!”被信任、被重用的感觉啊……前所未有,张娴重重应了一声,极其郑重。
等夜课散场,众人各回各家。
凌宴留下沈青岚和张娴二人开小灶,跟她们讲记账的猫腻。
毕竟莽夫要去县城书肆收账,该怎么看账本,决不能让人糊弄了,二人学的具是万分认真,半点不敢懈怠。
由浅入深,她多讲了半个小时的课才放她们回家。
白若初蹲在一旁等嫂嫂回家,凌宴让她过去听她也听不懂,就在沙坑旁练字,学自己能学明白的。
看她嘴巴干的起皮,张娴下课后将得来不易的蜜饯塞在专心比划的小姑子嘴里,又道,“只这一次,以后自个去跟阿宴姐拿奖励。”
蜜饯真甜啊,她从来没吃过的甜,白若初揉揉眼睛,只此一次吗?
那颗蜜饯不舍得嚼碎咽下,在口中含了很久很久……
回来之后忙的脚不沾地,还是家里的床睡的踏实,翌日一早,一家三口刚进行完日常的练体及清扫工作,三人筷子刚放下还没来得及消食,外面就有人来叫,听动物状况尚可无甚危险,秦笙慢悠悠地道,“我洗了碗再去。”
来人急不可待,“姑奶奶这都什么时候了,我给你洗成不,赶紧走吧!”
真帮她们把碗刷了,还挺干净的。
秦笙:……
“我出去看个病,一会回来跟你去买粮。”秦笙装好药材,挎着布袋同凌宴报备,凌宴不觉有甚,“你带好钥匙,我要是没在家,筐放主屋门口就是在上山……”
秦笙眨眼看她,眸光清澈懵懂,凌宴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不是常人,野山参知晓自个的位置,悻悻闭上嘴巴。
“我不在家,万一有人找你不见,把锣放门口吧。”说着,秦笙拿起挂在自个门口的铜锣交给凌宴,“对了,钉死了,免得让人偷去。”
叮嘱完大的,她转头捏了捏女儿小脸,秦笙准备出发,“今天娘不能去送你了,跟你母亲路上小心,在外注意防暑。”
小凌芷“哦”了一声,她隐约知道治病是件很厉害的事,不吵不闹,和母亲一起送娘出门。
大清早人就走了,一大一小望着她随人离去消失在树荫的拐角处,母女俩大眼瞪小眼。
总有种留守家庭的感觉,凌宴甩掉奇怪的感觉,将锣钉在大门口,而后送崽上学。
至于她自己,不管秦笙在不在,自然没有放着空调不吹的道理,凌宴收拾东西跑去山上消夏,大早上起来空气就很干燥,清凉的水果冰棒入口,整个人都被治愈了,惬意的不行。
凌宴长长舒了口气,摸了好一会鱼才挪到工作间干活。
搓丸板很快完工,刷油晾干,一项工作顺利结束。
在县城买了不少清凉的布料做衣裳,给自己和崽补两件样式不违和的褂子短裤出来,凌宴和小幺鹅效率极高,做完这些,她还没停下,拿出些许木炭丢到打粉机里,不一会,细腻的炭粉就准备好了,再加上之前剩下的黏土和油料,按配比混合,只一块木板就能搓成粗细均匀的泥条。
切去多余部分,控制规格,手工量产完成。
人们很快就会用到笔,先提前准备出来,接下来就是纸的问题,而造纸要水,以今年的旱情怕是不成,而且手下劳动力亦捉襟见肘,那些人得先搞建设,灾年收些劳动力,明年再开始造纸也不迟。
买来用就是了,记账而已,又不需要写书。
一排,掏出一沓纸,用自制的墨笔开始书写。
古人从右到左、自上而下的书写习惯让凌宴非常难受,时不时就会错上一次,曾经经年累月积攒的耐性发挥了用武之地,她不急不躁,下笔仍旧四平八稳,时间给予她馈赠,习惯下来之后动作越来越快。
《兽医基础理论》几个大字工整落在扉页,目录暂设《防疫篇》、《生产篇》、《病理篇》三大部分,皆请教系统以古语书写表达,实在没有的词便加以注解,力求表达明确。
至于动物分类,哺乳、爬行动物之间的区分她得仔细问问野山参对方的认知,之后再补充内容,凌宴这般计划着。
淡淡的日光透过伪装成纸糊模样的玻璃落到书案上,伏案书写的天乾眉宇轮廓蒙上一层柔光。
分外专注,笔尖沙沙。
因地制宜,而不是一味的将现代知识生搬硬套塞给秦笙,系统整个统都麻了,你这么精细、这么用心、这么投其所好,这样的回礼谁不迷糊啊?!
生怕秦笙不喜欢你是吗?!
质问的话硬生生憋住,忽然间,系统释然了,她要是不这般真诚,也就不是能打动秦笙的阿宴了……
可喜欢上阿宴这样温柔的人,秦笙也会很辛苦很苦恼吧,万万没想到它也能有看到大boss自食恶果的一天?那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是很爽,然而绕是系统,它见过太多秦笙的心狠手辣,她癫狂扭曲的恨意浓烈到焚尽一切,与敌人鱼死网破,疯魔到拉整个世界无数生灵陪葬,犯下灭世之滔天大罪……
再看如今,秦笙变了模样,她张扬,而不失温良,许是她年少时的模样,想到这,那些爽意变成了苦涩与复杂。
众星捧月备受呵护、最具天赋的大巫继任者,若非突遭剧变,以秦笙的条件追求阿宴一定非常轻松,或许是阿宴见色起意,急死人的温吞追求也说不定……
可话又说回来,若是那般二人绝不会相遇,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她们之间的缘分,大概只是阴错阳差。
摸鱼半小时,工作一上午,凌宴停下手头的工作才发现已是快到中午,小崽爱极了番茄肉片,还想再吃,秀才也头疼婆婆和伯母苦夏得厉害,吃不下饭,人家昨天还帮忙站台,正好冰柜存了肉,索性做一锅,加个拍黄瓜一起给她们送去。贤诸复
等凌宴送饭回来,在自个小窝吃饱喝足了,伸脖望向山下小院,野山参还没回来?
这,说好的买粮……不能等下去了,凌宴决定去找莽夫借车,也好趁这个机会,劝对方屯够粮食。
说走就走,凌宴锁上小窝大门就听山脚下当当响,敲锣声,秦笙回来了?
她扣紧草帽快步下了坡道,绕过宅子只见一年轻妇人局促地捏着锣槌张望,见到自己,磕磕绊绊道,“凌宴呐,阿笙托我给你带个话,她现在空不出来手,让,让你别等她了。”
这和早上来请的不是同一个人,一个骡子腿上肿包流脓不至于这么长时间吧,凌宴蹙眉,“她还没弄完?”
“啊?不是。”年轻妇人摆手,“她刚来我家,说是想回来吃饭,我们好不容易求去的。”
兽医接力赛可还行……言而无信的野山参!可人家有正事,自己又不好说什么,凌宴按下不悦,“她吃饭了吗。”
妇人愣了愣,憨笑着道,“吃,吃了,我们给准备的白面馒头,她吃了半个,说是没你做的好吃。”
“唉……你等我会。”
妇人后退几步保持距离,“有事你说。”
凌宴打开门锁,将一个小篮子交给对方,“你给她送去。”
“哦哦。”妇人答应下来,见凌宴没再说话,忙不迭小跑离开。
这是怕被人说闲话?凌宴摇摇头,重新锁好大门朝河边走去,今日一见水位又降,也只好眼不见心不烦,顺路去往上游敲响沈家大门。
“来了。”沈青岚正在家硝制皮子,听到凌宴要借大黑二话不说,爽快应下,
然而说到让自己屯粮,沈青岚面露犹豫,最近折腾地里的水她都没怎么打猎,收入暴跌,山上的虾还没长成,手头那些积蓄得应急啊……她真不敢拿来买粮,“我帮你搬行,买就不用了,等地里收粮那么多,现在不是白买了吗。”
不是哭穷,她是真穷。
凌宴笑了笑,并不多劝,“行,那就劳烦你和大□□我搬东西了。”
“唉,不碍事不碍事。”沈青岚洗了把手,套车牵上大黑,“阿樱,我去镇上一趟,一会回来。”
然后就与凌宴一道离开。
而此时此刻,秦笙打开专门给自己送来的小篮子,几个洋柿子、黄瓜,上面滴着水珠,洗的干干净净,还有几块油纸包着的猪肉脯。
这是阿宴给她送来的?她就知道,好像回家啊……可这回真的走不开,秦笙心底哀嚎。
神魂颠倒。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迷糊了,你得负责!
凌宴:肉吃多了高血脂了吗?
秦笙(高血脂是啥?):我还想吃肉倒是真的。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讨饭.jpg)
第247章我们先吃[VIP]
即便秦笙清楚这只是对方的日常“照拂”, 和女儿获得的一样,与情爱无关,亦足够她在充满血腥气的医治后续现场中淡淡勾唇一笑, 开心许久。
镇上,二人牵了三头牲口引来不少目光, 许多人认出凌宴,纷纷惊掉下巴。
而沈青岚看身旁小马车是越看越欢喜,其程度隐隐有盖过自家法拉利的趋势, 然而槽也是吐了一路,“你买牲口能不能买点能干活的啊。”
小小一头驴, 小小一匹马……干点活真怕给它们累死, 属实于心不忍, 再看她家大黑就很好,皮实耐造,累了自己尥蹶子,也不用时时心疼。
她确实有点更注重性情而忽视了实用性,凌宴苦笑,默默自我反省, “嗯,我再买牲口一定注意。”
还要再买?想想人家禽舍里一百来只鸡鸭, 沈青岚听到这里说不出话了,穷鬼还是她自己!
来到粮铺,听说粮价比昨日又涨一文, 已经来到二十二文一斗,沈青岚脸色铁青, 更说不出话。
“这一天一变,有点吓人呐。”凌宴装作无意地感叹道, “还不下雨,收成……运气好的话秋收能卖个高价,对了,景之姐家没有牲口,等会回去问问她要不要帮忙带些粮存着吧。”
她暗戳戳的拱火听得沈青岚眉头一皱,还有近三月才到秋收,家中存粮肯定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奸商趁机涨价,吃完存粮再买要多花很多钱,入目所及到处都在涨价,前阵子疯涨的鱼价更是令人咋舌,百姓苦不堪言,一个个叹着气犹豫观望,身临其境,任谁都要生出一股危机感。
原本打算一毛不拔的沈青岚动摇了。
余光,凌宴默默看她掰手指头计算,视线默默转移到对方脚下,没翘脚尖,也算有进步吧。
心底偷笑。
家里还有个妹妹,总不能饿到阿樱,沈青岚忍痛购置糙米粗面各一石,一共二百多斤,足足装了四个大麻袋,她全程盯着伙计称量倒米,不时伸手确定米面质量,生怕让人掺沙糊弄了,直到确认无误才掏出几串钱付账。
那么多粮食总共花了不到五百文,可见粗粮有多便宜,凌宴低声安慰道,“不及一头羊值钱,莫要心疼了。”
想想也是,沈青岚长舒一口气,再看凌宴直接找来掌柜,钻到人家库房里,精米白面往车上搬,几十两银子如流水眼也不眨,如此一比,好似也能接受积蓄没了一半的事。
沈青岚依旧严防死守帮凌宴检查米面质量,忽而转头道,“不行,我得上山一趟,你还跟不跟我去打兔子了?”
兜里没钱不踏实,凌宴看破不说破,算算日子,“去,你提前一晚约我,我得准备一下。”
“行。”沈青岚爽快应下。
大黑满满一车,小驴和小枣糕一共装了一车半,不到二十石,约莫一千六百斤左右,精米白面占的零头,花了不到二百两,三百斤米绝对够她们一家人吃到秋天。
从粮铺出来,二人速速归家,车上满载的米粮引得人们闲话。
“我听说那痞子变好,媳妇也不傻了,可她哪来这么多钱啊?”
“就说呢,前阵到处卖鱼,现在也不跑了,我看她可不像买得起马的人,应该找了东家,替人办事呢吧。”
窃窃私语的人们似是觉得这才合理。
一矮个男子从街角拐出,看看人们端详的方向,“嘶”了声,凑上前来问道,“谁找东家了?”
“呵,就那个丰乡村的凌宴,你们之前不挺好的吗,怎么,人家发达了没带你啊?”一嘴欠大叔睥睨回道,对地痞流氓满是鄙夷,话也是专往人心窝子上戳。
闻言,矮个男当即啐了一口,“嘴巴碎眼珠子也碎,掉出来当个臭瞎子挺好!”
“嘿,你个瘪三……”嘴欠大叔巴掌扬起就要打人,矮个男骂完就跑,一路跑回镇口外头林子里一处简陋茅草屋,口中高呼,“良哥良哥,你猜我刚才遇见谁了!”
坐在榻上的柳良抬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锅,轻嗤质问,“让你带的粮和水呢?”
矮个男表情僵硬,摸出后腰挂着的水囊,陪笑道,“给你水,刚才我瞧见那凌宴拉走好几车粮……多少人都看见了,都是真的,嘿嘿,咱走一趟不就有粮吃了嘛,吃一年都不愁。”
几车粮……柳良愣了愣,干到起皮的嘴巴咧开一笑,闷了口水,“行,留她这么长时间也是时候了,让那谁别去低三下四看人脸色,咱几个走这,干她一票!”
矮个男有些悻悻,歪了半天嘴也是应了下来,“我这去唤她。”
“快去!”柳良兴奋催促。
离了草屋,矮个男满腹牢骚,唾沫星子乱飞,“那女的就靠不住,还非得带她,真特娘的……”
哪里是留凌宴那么长时间,分明是那女中庸事到临头反悔,不得已去偷别人家孩子,可倒好,孩子没偷到还让人待个正着,一直缩着避风头,要不怎会如此落魄!
有好事了又要去找那女的,一直跟着良哥的自个呢?他俩有一腿啊怎的!矮个男不平衡极了,越想越气,地上一石块被他一脚踢得老远。
危急悄然临近,凌宴对此全然不知,正在暗中敦促众人屯粮。
给她搬完,沈青岚牵小驴把自己那部分粮食带回家,婉拒了接下来的行程,凌宴则来到顾家,找到秀才又开始茶里茶气的拱火。
听到粮价上涨,加之目前旱情,顾景之当即决定屯粮以备不时之需,立刻借车去往镇里购置粮食,免去诸多口舌,让凌宴松了很大口气。
虽然她们屯的粮吃不到明年春天,但蝗灾有秦笙照拂一二,那块地秋收的粮食足够她们吃穿,这就够了,再多的凌宴没劝。
然而让她惊讶的是,除了屯粗粮,秀才还买了半石精米,要知道和廉价的糙米完全不同,精米损耗率很高,一斤就要三十文,半石近二两银子,秀才偷偷变成富婆了?
不对啊,书款她们还没拿到呢!
顾景之被她呆愣的模样逗乐,掩唇轻笑,“精米给婆婆和母亲制备养胃强身,你这般看我作甚?”
漫漫人生路,婆婆和母亲拉扯她长大,皆是苦,为人女,该孝敬她们颐养天年。
“不是那个意思。”凌宴吱吱唔唔,她们也算无话不谈,犹豫片刻,她解释道,“我就是没想到你能这么大手笔。”
“不及你出手阔绰。”顾景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淡淡道,“财不外露,莫要声张。”
秀才囊中羞涩多年,高中后靠给人挂名地头免税拿了一笔钱,还完外债,治病抓药,后来有秦笙出马才缓解了药费压力,一直以来吃穿家用都很简朴,买地也是跟莽夫一起凑钱合买,听着就手头不宽裕,凌宴着实没想到秀才能掏出这笔钱!
以她的性格,能花这笔钱手头起码二十两不止,能独自拿下那块水田,日此一来,她竟然跟莽夫合力购买,难不成只为莽夫军户名下的地头免税?
好像不太对啊……凌宴一阵狐疑,看秀才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顾景之似是看不出她所想,莫名却坦荡地认她打量,看了很久,凌宴没能从那双琥珀色的淡漠眸子中看出破绽,败下阵来。
歇了吃瓜的心思。
至于顾景之究竟有没有如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冷淡,也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来回两趟,一下午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凌宴帮顾景之送了粮食顺道接回小崽。
小凌芷背着小书袋坐在马背上,嘻嘻哈哈,威风又搞笑,凌宴扯着她后背褂子,看她开心,也觉心情大好,然而仍旧紧锁的大门,令她眉头紧蹙,野山参还没回家?
指着门口墙壁,小崽一脸好奇,“母亲,锣怎么在这?”
巨大且不伦不类的……门铃?凌宴张了张嘴,“你娘没在家,怕来人找不到我就放那了。”
小凌芷“哦”了声,一大一小顺利归家,安置牲畜,洗脸洗手。
“母亲晚上吃什么?”小凌芷眼巴巴问道,“还有肉吗?”
搬粮加之奔波,凌宴又累又热不想动弹,不知为何情绪也有些低落,坐在一旁歪头看崽,“还想吃肉?”
小凌芷煞有介事回道,“嗯嗯!母亲做肉极好吃!婆婆们都说不腥不骚,吃好多呢!”
付出的劳动得到认可,人类幼崽的治愈力让凌宴心底好受些许,忽而,她脑中灵光一闪,大手一挥,“走,我带你吃肉去!”
“啊?”带我上哪吃肉去啊?小凌芷眼睛晶晶亮。
直到她随母亲来到对方常呆的山上小屋,溪涧好似有层水雾,分外凉爽,她哒哒跑过去,刚到水边就被拎住后脖颈凌空提起,冷声训斥紧随其后,“不可近水!”
之前三令五申不可近水,转头就给忘了!她就开门这一会功夫没看住,那溪涧是不深,小孩掉进去直接没声,老母亲吓出满背冷汗,凌宴硬下心肠,“啪嗒!”
小屁股挨了一下,不轻不重。
小凌芷捂屁股讨饶,“我错啦,母亲放我下来!”
“哼!掉下去就没命了,再不长记性没有肉吃!”凌宴打完就后悔了,冷着脸咬牙切齿,半晌,说不出更重的话,唯有叹气。
搬来炭袋,塞到炉子里生火,放崽回到地上雇佣童工,“扇风看火,表现好才有好吃的肉。”
“哦……”小凌芷眼睛嘴巴扁扁,接过扇子卖力煽动。
凌宴仔细听着门口扇风的动静,这才能安心切肉,串上竹签,小半盆肉串二斤多应该够了。
抓了把大樱桃分给努力的童工,似是补偿,凌宴舔舔唇,“我急了,不该打你。”
语气还是硬邦邦的。
“咦,娘下手比母亲重得多呢。”小凌芷嘿嘿一乐,也不在意,抓住樱桃就往凌宴怀里钻,“我扇好了,火好大的,母亲别生我气啦,我真的记住了。”
真能撒娇,跟她生不起气,凌宴冷脸没绷住,露出一个笑,“再有下次我就告诉你娘,让她来修理你!”
“嗯嗯嗯!吃肉吧,我饿了。”小凌芷坐在母亲身边,往嘴里塞了颗樱桃,“哇,好凉快啊。”
她也饿了,稍微浇去窜起的火苗,凌宴抓来肉串放到炉子上,新鲜的牛肉,燕翅部分肥瘦相间,略带些筋,会很有嚼劲,适合炖煮,也适合烤串。
滋啦啦,油脂发出的美妙声响,以及令人垂涎三尺的肉香。
撒上一把孜然、盐粒,肉香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味和魔力,小凌芷眼睛都直了,这啥啊,闻着好香!“娘……”
话到嘴边才发现娘没在身边,小凌芷朝山下望了望,“娘怎么还不回来啊。”
“她忙。”凌宴下意识回道,“没事,我们先吃。”
大概夏天永远离不开烧烤,计划了很久的烧烤,来得突然又朴素,除了肉没别的,可能太忙累到,想吃好的犒劳自己了,她心想着。
作者有话说:
秦笙:馋哭了,不带这样的啊啊啊啊!不能吃好吃的不带我!!!!
凌宴:谁让你不回家了,这怪不到我吧。
青岚:乐,你在家她也没做烧烤啊,不高兴了故意气你看不出来吗?
秦笙:啧,还在这拱火,你吃到嘴里、不馋了还是怎的?
青岚:你这事办的是不厚道,怎么能带孩子吃独食呢?
凌宴:我不光带孩子吃独食,还天天相约厨房偷吃,你们有意见?
真饿啊,写烧烤简直犯罪!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吃烧烤.jpg)
第248章好不检点[VIP]
小凌芷心系秦笙, “那娘吃什么?”
“她中午就没回来,我给她留的柿子肉片还在呢,回去就吃那个吧。”凌宴淡淡回道。
得了话, 小凌芷也不再问,看串上滋滋冒油滴落, 炭炉火苗腾起,烟雾缭绕,小屋被烟火气包裹。
很香, 但也很呛人,绕是如此, 一大一小仍旧直勾勾地盯着香气来源在炉上翻动, 狂咽口水。
直到逼出多余油脂, 表面些许微焦,再给自己那份撒些辣椒粉,肉串就这样出炉了!
和糖棒不是一种吃法,小凌芷看凌宴示范立刻学会,小小嘴巴嘶哈吹气,连忙嚼动不停, 不时哼哼,“好吃好吃。”
“小心烫。”凌宴含糊叮嘱。
孜然和辣椒的辛香, 说不清多久不能这般放纵吃所谓的“垃圾食品”,她想念太久太久,终于近在眼前得偿所愿, 急切起来。
若非竹签,她非撸出火星子不可, 凌宴对自己的手艺非常满意,其实只要肉足够新鲜, 不需要复杂的调味就能带来无与伦比的享受。
口中弥漫着久远记忆中无法割舍的味道,她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全家人在乡下农庄烤肉,热火朝天……现在身边只有一个羊角辫小崽,场面安静了些,不过也还好。
只要不是孤身一人,她就都能接受,凌宴瞥了眼山下空荡荡的小院,边吃边烤。
肉串偏油,天热容易上火,她带小孩在屋后摘些苏子叶和生菜叶,再拿些蒜,包裹肉块塞入口中,非常解腻,能再多吃些。
“怎么是红的?”小凌芷对凌宴手中的辣串分外好奇,凌宴给她沾点尝尝味道,“是辣椒粉,你还小,肠胃没长成不能多吃。”
小凌芷吃了一口当即吐舌头,呲牙咧嘴,“热!嘴巴热!”
鼻涕口水一齐流,呼呼山风,狼狈的小模样逗得凌宴哈哈大笑,给她擦拭干净搞了杯酸奶。
不论如何,肉串都死活不撒手,小凌芷捧着杯子大喝一口,嘴巴挂了一圈奶糊糊,“真好喝!”
“嗯,以后给你做。”有牛就行,不是什么难事,肉蛋奶、新鲜水果蔬菜,想要身体健康一样不能少。
风卷残云,二斤牛肉一扫光,竹签光秃秃,连块小肉渣都没剩下,炉内余烬星点,几瓣大蒜慢火烘烤。
母女俩吃饱饱具是不想动弹,悠哉剥去蒜皮,吃掉内里软糯的蒜瓣,晚餐这才作罢。
火热日头褪去,伴随着山风吹来水雾,凉爽又惬意,什么都很好,就是一身烧烤味,太明显了,洗干净才能回家。
拎崽进屋,热水即开即用,二人坐在木桶模样的浴缸里,看小孩脸颊挂着油渍,用毛巾一擦,小人缩头往后躲,“疼。”
皮肤微红,小孩子脸颊嫩,撸串不小心烫到脸了?令人哭笑不得的小意外,“无事,等会上药。”
俩人泡在缸里玩泡泡。
洗去一身粘腻烟火,她们穿着新做的褂子,神清气爽,凌宴从阳台掰了块芦荟,汁液涂到小脸上,“不动它,过阵就好了。”
“好呢~”屋里好多木头柜子,好凉快,小孩乖乖坐在椅子上开心翘脚脚,东张西望。
而心虚赶回家中,秦笙看到紧锁的大门懵了一瞬,阿宴没在家,芷儿呢?抬眼望山白烟淡淡,隐约闻到一股……西域的味道?
那是种很贵的香辛料,在南疆叫小茴香,沙地就能种植,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你们吃西域的好吃的不带我?!秦笙目瞪口呆,她身后几人不明所以,“秦兽医,你怎的了?”
秦笙回过神来,恹恹打开家门,伸手一指,“搬进去放那就行。”
“好嘞。”三两男女卸下车上米粮搬到院里,“今日多亏了你,你好好歇着,咱走了。”
千恩万谢离开。
关上大门,秦笙看着一旁囤积的粮食独自长叹,走到哪那帮村民追到哪,问题一箩筐,她以为自己拒绝的掉,说好要买粮她本不想去,结果又来一个驴子生产,村民瞎扯驴崽划破大驴大出血,全家出动跪地哀求,倒不是受不得这个,她就是不忍心驴子受苦。
那胡忠勇又央求她,让自家孙女过来打下手……一桩桩一件件,心软就会让事情朝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她我行我素管了,事情突然压下来,忙得焦头烂额。
秦笙记得她们之间的约定,便开了让人买粮的条件,立刻有人应下去镇上,她才跟那家人去治病,想着也算能有个弥补。
结果夫人和孩子都不在家,看来没弥补成……秦笙心里空落落的,自己失言在先怨不得她们,她就不应该去!
长吁短叹声充斥小院,独自洗手,掀锅盖烧水,竟发现里面有菜,凉的,应当是中午给她留的。
阿宴这人……酸甜苦辣在嘴里过了一遍,秦笙懒得热菜,端着菜碗坐在小板凳上扒饭,嗅着山上传来的香气好不容易安静吃上一顿。
莫名的,委屈巴巴。
清凉夏装的一大一小在山上“浪”够,回家准备夜课时,院内空无一人没得光亮,唯几袋米粮堆在一旁,二人相互看看,蹑手蹑脚打开房门,看到炕上的秦笙已陷入沉睡,看样子累得不轻。
“嘘,我们走吧。”母女俩悄悄离去。
等睡饱了的秦笙清醒过来,天刚蒙蒙亮,仔细嗅嗅,身旁熟睡的小人发丝间还有股淡淡的西域味,她磨了磨牙,起床一看,伴随着一阵肉香,她被厨房里的白亮晃了满眼。
手臂小腿脚丫具是露在外面,好生不检点的阿宴!
可她好喜欢!在自己面前越不检点越好……秦笙俩眼冒光,忽觉饥饿难忍,咽下口水,对那正在烙饼的人缓缓开口,“昨日……”
“嗯,我看到你买的粮食,收到地窖里了。”就这个问题,凌宴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你忙没关系,家里有我,不过做不到的事情不要随便答应,尤其对孩子。”
啊!一定给阿宴留下糟糕的印象了!这还怎么追求夫人啊!才意识到这点秦笙欲哭无泪,一如霜打的茄子整个蔫掉,懊恼认错,“你说的是,我,我绝不再犯。”
凌宴看她一眼,没吭声,专心烙饼。
做饭热得难受,身后还有个黏黏糊糊的身影,很不自在,凌宴将人撵了出去。
秦笙:……我哭都找不着调!
香喷喷的卤肉饭都提不起她的兴致,秦笙闷闷不乐,直到又有人来找,她准备出门看诊,就听凌宴唤她,“这个带上,来不及吃饭让人给你放蒸锅里热下,不用急着回来。”
一时间竟分不清是给她带饭还是又在撵人……
秦笙心凉半截,热腾腾的布袋里油纸包半敞着散热,巴掌大的饼中夹满卤肉和新鲜的生菜叶,看着就很好吃!
昨晚还没有,这肉……阿宴早起卤的?秦笙猛地抬头,只见对方正在给芷儿装饭盒,与自己一样的馍夹肉,阿宴给她抹了脸蛋,调笑叮嘱,“嘴巴长不开那么大就用手捏扁再咬,不然像大黄下巴脱臼,水都喝不了。”
小凌芷被她逗得咯咯笑,“我才不会。”
冷掉的心霎时火热,有那么一个瞬间,秦笙再也不想离开家门,乃至那股冲上去拥住阿宴的冲动愈演愈烈。
可她还有很多事要做,秦笙咬牙随人离开,走到门口,她回身望着两个人儿,“晚上,我争取晚上早回来些。”
你们能不能……
“嗯,等你回来吃饭。”凌宴抱着孩子对她挥手告别,与往常一样稀松平常。
只不过这次离开的人是自己,不敢想象要怎样的意志力才能离开她身边,秦笙只觉心头空了一大块,才刚早上,就迫不及待地希望太阳落山,回到她身边……
似倦鸟归巢,愈陷愈深。
一连几天都是这般,野山参在不在家对凌宴来说都一样,只是偶尔干活需人搭把手时才觉不便,无伤大雅,她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不让秦笙出门。
她们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奋斗。
凌宴的蘑菇洞率先传来好消息,用简陋的玉米棒做基底养料,能够顺利长出平菇!已经发芽了!
一个不大不小的坏消息,菌种隔离做的不到位,其他几种菌丝没能成功繁衍,现在整个山洞全是平菇,可以预想得到,蝗虫过境,无粮无菜之时,大量“反季”作物能养活多少人,能带来多大价值!
洞内,凌宴嘴巴咧到耳根,“秦笙你说……”
乐了半天才发现,那个一直跟她来洞里做清洁工作的人并不在,凌宴尴尬闭嘴,瞬间噤声。
庄稼、工坊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庄稼不必担心水的问题,反倒要防人偷水,守卫范围扩大不少,夜里也多安排了人,随着工坊建成投入使用,那头愈发热闹,采砂不必多说,倒是纺织一类,凌宴请来赵婶给众人传授经验,作业规范化,朝精品化迈进。
不仅要叫好,更要叫座,把质量的口碑打出去,这样才能有竞争力。
太深奥的人们不懂,她们只知道草席越好看、越耐用,自个收到的钱越多,对这门能养活自己吃饭的手艺学得分外认真。
作为“讲师”,赵婶并不怯场,倒是某天来找凌宴时欲言又止,凌宴知道她的性子,估摸是有难处,追问半晌才得知,赵婶是想给儿子大金找个活做,“大金是个能吃苦的,挖石采砂都成,就是不想坐吃山空。”
在外奔波那么久,休息半个月就惦记干活,确实很能吃苦,一个短工而已,以她们的关系凌宴没有不答应的理由,“行是行,他打算做多久,我这边也好调换下人手。”
赵婶面露尴尬,“能做多久是多久吧,越长越好。”
凌宴一愣,“他不回商行跑商吗?”
“唉……他原先的东家调任走了,商行来了新管事,上来就说北地不赚钱,直接把去海边的线砍了,手下人全撵走了。”赵婶低声说着,恨得咬牙切齿,“那么多人说不雇就不雇,大夏天上哪找活,哪有这么办事的!”
凌宴下意识想到,南北商行裁人方金丢了工作,怕是坏了苏南风的好事,不过好像跟她没什么关系,话说回来,工坊那头肯定会有靠裙带关系塞人的情况,避免不了,往后也是个问题,她犹豫片刻,决定把丑话说在前头,总之就是方金不能仗势欺人破坏和谐,不然她只能公事公办给人裁掉。
多劳多得,随便你偷不偷懒。
赵婶是个爽快人,当即应下,“咱不能让你难做,我这就回去跟大金说!”
“行。”凌宴总感觉方金丢工作这事哪里不对,琢磨回去跟秦笙说说。
可她跟孩子等到天都黑了人还没回来,凌宴有点坐不住了,安顿好小孩,她带上火把准备出门去寻,忽而,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鬼鬼祟祟。
哼,知道回来晚了不敢进家门了?凌宴撇嘴,就那么直勾勾盯着门口,似是要故意吓人。
然而半天过去,人还不进来,先前秦笙补齐粮食,还能勉强原谅一二,现在都不送个口信回来不说,磨蹭什么呢!
我和孩子不要吃饭,饿着肚子等你?!凌宴有点生气,这颗野山参越来越过分,她必须修理一下她!
轻手轻脚挪到门口,凌宴嗖得推开大门,外头没人她正纳闷秦笙去哪了,忽而眼前有什么东西掉到胸前,速度极快,她下意识低头,竟是一截绳圈?
家门口怎么会有绳子,凌宴头皮发麻顿感不妙,猛地向后退去,然而只低头慢了那一拍,绳圈套住脖子登时收紧,她一口气没喘上来,绳圈迅速拉高,她只顾得伸手抓绳,绳结那头力气极大,竟是将她整个人凌空吊了起来!
高挑的天乾被迫上吊,脖上绳圈越收越紧、又快又猛,凌宴脑袋直接撞到门楣,duang的一声,本就呼吸不畅,又撞得满头金星。
奋力挣扎间,几个模糊人影出现在眼前,竟然是那几个流氓……
凌宴眼前阵阵发黑,心道一声,遭了!
作者有话说:
凌宴:你再不回来真的会失去我(物理意义)!
秦笙:啊啊啊啊!我要杀光光!我要杀光光!!!!
小崽:哎……我可爱的妹妹,不知何时才能与你相见!真的对你们很失望。
一个开门杀,流氓不需要技术。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点外卖.jpg)
第249章谋财害命[VIP]
鸟雀急速划过夜空。
大门口, 绳结一边套在凌宴脖颈,穿过门楣上方的雨檐斜坡支点助力,剧烈晃动的绳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身后位置两个人正奋力扯住长绳另一端,踩在脚下, 如拔河般上吃奶的劲儿,势要以最快的速度置她于死地。
不该这时候动手的,太仓促了, 谁让她这时出门,事已至此只能一条道跑到黑了, 柳良推一人上前, 狠厉催促, “等会那些人就来了,快点!”
那人被他推了个趔趄,忙不迭动手,流氓将凌宴团团包围。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全无防备的凌宴直接处于大劣,生死一线。
像那刚出水疯狂打挺的鱼, 凌宴猛烈挣扎,保养得当的白皙脸庞涨得通红发紫, 全靠求生本能,扣住脖颈缝隙的绳子,只一个指尖的距离, 当时失去的先机为自己争取到了呼吸的空间,然而这远远不够, 绳圈死死勒住,她的手指也被卡脖颈处动弹不得, 这些人在蹲她身后,踢不到,连出声都做不到……
怎么办……体验过各种奇怪的死法,凌宴还是第一次这般猝不及防,满是无助。
她也算有经验,知道自己挺不住很快就会缺氧失去意识,现在靠别人肯定来不及,如今只能自救,纵使一线生机,她也不能放弃,决不能慌!
正当她打算买刀割断绳子,系统焦急提醒容易误伤反倒割破动脉嘎了自己时,一声凄厉的猫叫炸起,马匹嘶鸣,驴子如上不来气的吠叫声不绝于耳。
稚嫩的童声在耳边回荡,“母亲?”
动静太大,流氓们登时慌了一瞬,柳良向门内看去,目光凶狠,“还有个小崽子,看住了,不能让她跑出去!”
夜色下,她清晰地看到那双阴狠、要命的眼,母亲?小凌芷懵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立马有人往家门里闯,凌宴双眼爆突,不知哪来的力气,胡乱挣扎的双腿一脚给人蹬飞。闲著赋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炸开,倒地声紧随其后。
痛呼不断,“特娘的,我骨头断了!”
扯绳的三人乱了一瞬,凌宴好不容易喘上来一口气,只来得及唤出一声,“躲!”
家里来坏人了!她记得的,娘和母亲说过该怎么办,小凌芷撒丫子往凌宴屋里钻,赶紧锁门。
小人哆哆嗦嗦小脸煞白,母亲怎么办,娘呢,娘怎么还不回家!
她要怎么救母亲,小凌芷知道自己可以救人,她一定能救母亲!小小的拳头越攥越紧,一股看不见的气势自小屋迸发开。
霎时间,激起鸟雀一片。
夜幕之下的异象并未引起在场之人注意,然而此时正为牛肠缝合的秦笙似有所感,动物躁动不安,浓郁的忌惮与恐惧正在蔓延……她望着天边心头打鼓,一股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唤来跟着学习的胡飞雪,“之前教过了,你把这肠子缝好,我要走了。”
胡飞雪面无表情,火把映照下,她的眸光中布满惊诧。
“这可不行啊秦兽医。”主人家不愿意了,挡在门口不放秦笙离开,“就这一回,你缝完再走啊。”
秦笙脸色阴沉,一把拨开那人冲出大门,“让开!”
坤泽这么大手劲?被拨开的人都懵了,众人也懵了,面面相觑,趁大家都没反应之时,胡飞雪连忙给自己半个师傅打圆场,“刚才送信的人还没回来,估摸出事了,天这么热孩子还小,笙姐不放心也正常,我让我爷来,他缝你们总能放心……”
少女镇定自若的解释声越来越远,秦笙无暇顾及,她心神不宁,总觉有大事发生,很快,赶来的鸟雀印证了她的猜想。
夜色下,一道身影在乡间土路狂奔……
悠哉前来上夜课,沈青岚背着刚做好的水囊,忽而耳朵动动,听到驴子嘶鸣,再看方向也觉不对,知会妹妹找个伴过去,她脚尖轻点,扛起水囊就朝凌家略去。
“别管那小的,到时候卖了就是,先弄死她,这娘们骨头真特娘的硬!”这都勒不死,一男声焦急低吼,“抱住腿别让她挣,赶紧勒死,那漂亮媳妇和银子都是咱的了,她还有牲口,干完这一票直接跑,往后吃香喝辣!谁也逮不着!”
谋财害命,此言最是稳定军心。
绳圈再度收紧,又有人上前抱住她的腿,让他们控制住就彻底完了,凌宴高高抬腿拼命乱踢,几乎踢出残影,不让几人进屋。
顾不了那么多,死马当活马医了,凌宴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匕首,死命朝绳子割去,混乱之中,刀锋在苍白麻木的手指与脖颈间拉锯,鲜红浸湿麻绳。
血腥之气炸裂开来。
“这点事都干不好,真特娘的蠢,废物!”快吊没气了还能让人踢断骨头?柳良狠啐一口,抓起准备好的棍棒,抡圆棒子朝凌宴腿上敲去。
这下下去非得把她敲废了不可!凌宴很想用力躲开,可她昏昏沉沉,实在有心无力。
就在这危急关头,厨房朦胧微弱的亮光间,一道黑影急速窜出,柳良余光似是察觉有什么东西冲他脸来了,下意识躲避,刚刚偏头,冲击力使得连人带棍一起向后仰倒,他怪叫一声,“什么玩意!”
话音未落,柳良捂眼痛苦倒下,满地打滚,凄厉的嚎叫声响彻夜空,“啊啊啊啊!”
不远处,一人躺在草丛间人事不省。
“怎的了?”漆黑暗夜之下,流氓本就心虚害怕,抹黑犯案还看不清状况,这么喊那帮村民不得过来啊?柳良除了惨叫全无回应,他们群龙无首,心乱如麻。
黑影轻盈落地,悄无声息,弯钩般的利爪布满血迹,爪缝中好似残存些许肉丝,才站稳不足片刻,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转身,再度朝蹲守的几人扑去。
如猛虎下山,动若雷霆势不可挡。
“哪来的破猫。”门口顿时乱作一团,几人抹黑跟矫健的猫儿缠斗。
臭脸猫帮大忙了!凌宴心头一喜。
我活了给你加鸡腿!
可惜流氓聪明的很,死踩绳子不放,她还是无法轻易脱身,不过这帮人乱了,自己不必双腿乱蹬能稳住身形,得在失去意识前抓紧把绳子割开!她听不到声音,撑不了多久了……
凌宴努力抓住毛茸茸为自己创造的一线生机,凭借最后的意志力挣扎,可惜动作越发之慢,绳子只割了三分之二,刀锋倔强地卡在指缝间……
重力,如果不省人事,重力就是她最后的依仗。
只是现在的她,可以依仗的不只有重力。
“阿宴!”远远的,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凌宴被人吊在大门口,脖颈猩红脸色灰白,如残叶风雨飘摇,好似没了气儿,秦笙只觉心跳停滞,浑身血液凝固,她额头青筋暴起,尖利獠牙露出,“我要杀光你们!”
面色狰狞扭曲,无人知晓的腰背间如山花漫开,大片红纹凸显,那双与常人无异的眸子闪过一丝诡异的鲜红,妖冶而致命。
柳良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捂住汩汩冒血的眼眶,厉声大喝,“天乾都没气了,杀一个也是杀,来两个杀一双,慌个屁!”
就是!一不做二不休!几人血气上头凶性大发,不等他们动手,转瞬间,山林潜伏的鸟雀得诏迅速俯冲,在大巫的控制下朝歹徒面门袭略,遮天蔽日的羽翼霎时将惨叫包裹,场面无比混乱。
他们踩在脚下的绳子终于松了,吊着的人摇摇欲坠,即将跌落,而与此同时,一批枣红小马跨过栏杆夺门而出,稳稳接住坠下的主人,奔腾着将其送到秦笙身边。
“阿宴,你醒醒。”慌忙将人抱下马,秦笙注意到她颈处利刃,赶紧将绳子割断,顾不上心疼那圈青紫勒痕和血迹,上手猛掐她人中,“我回来了,你醒醒看看我!”
渡气,对,还可以渡气!颤抖的指尖掰开凌宴的嘴,秦笙猛吸一口气渡过去,连续不停歇……
触到日思夜想的唇,秦笙只尝到血气,全无旖旎……悲恸无比,她的阿宴啊!这么好的阿宴,何故遭此一劫。
这帮腌臜的东西,竟然敢动她的人,该死!衣料下红纹遍布,鸟儿如潮水般退去,马儿嘶鸣,再度朝家门口冲去。
令人牙酸的碎骨声不断……纵使未长成,三四百斤的小马也可踩断人类腿骨,轻而易举,伤了阿宴、见识了她的手段,他们一个都别想逃出去!
即便如此,仍旧无法令秦笙感到丝毫的愉悦,那大仇得报最重要的爽快如今半分都感知不到,她心神全在救治跟前之人身上。
一口又一口,在她的奋力救治下,停滞不前的气流终于得以重新流动,凌宴的脸渐渐有了血色,忽而整个人一抖,深深吸了口气,猛地咳嗽起来。
秦笙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将人拥在怀里,给她拍背顺气,“没事的,我在。”
劫后余生浑身冷汗,凌宴只觉这个拥抱分外温暖,水滴嘀嗒,落在脸颊上,下雨了吗?她昂起头,唯见秦笙满脸泪痕,正恶狠狠地盯着一处,极尽阴毒。
似是无意识流泪。
心头一跳,凌宴立马想起方才涉险一事,正要起身,被秦笙一把抱住,“嘘,你留了好多血,莫要动了。”
凌宴下意识摸向脖子,自己弄出的乌龙刀伤,勒伤以及最要命的摩擦伤,疼,巨疼!她五官蜷缩,忽而想起小崽顿时焦急万分,嗓子哑如破风箱,“嘶,哎呀,咳咳,小凌芷还在屋呢,孩子该吓坏了。”
挣扎着又要起身。
秦笙再度将人按住,态度不容置喙,视线越过地上乱七八糟的血泥望向小屋,她目光变得柔软,语气甚是笃定,“放心,芷儿无事。”陷诸赋
情急之下,芷儿再一次觉醒了血脉的力量,令人心疼,更让她无比骄傲。
倒是另一个匆匆赶来的人影见到门口惨状倒吸一口凉气,秦笙歪头端详,双眼微眯……
沈青岚。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要杀光光!我要杀光光!你的脖子我还没亲到呢,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凌宴:……你别在门口杀啊,怪恶心的。
秦笙:忘了,下次注意。
凌宴:?你还想有下次?
秦笙:你不会以为只有流氓想要你的命吧?请雇我这个保镖。
青岚:那我走?
这件事怪秦笙,也怪不得秦笙,凌宴老倒霉蛋了(还天天说别人倒霉蛋)。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嗦肉片.jpg)
第250章吓死人了[VIP]
沈青岚离老远就听到惨叫声, 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定睛看去,微弱的月光下凌家那匹枣红小马奋力冲撞, 那帮人毫无抵抗之力,只片刻满地血污, 绕是见过大场面她也觉胃里闹腾。
眼看地上没了人形的东西进气儿多出气少,死相惨烈,真该啊!沈青岚啐了一口, 谨慎打量周围,没见同伙也没见阿宴, 倒是有个村民晕在一旁, 脑袋血糊糊倒是还有气, 是让这帮歹人敲了?
而且全靠马驹护主掀翻这群流氓,怎么想都觉不大可能,马匹受惊最爱疯跑,行走多年她只听说老马识途,从未听过马还能护主,现场反馈的信息分外奇怪, 疑虑重重,来不及细想, 沈青岚满脑子都是阿宴人呢?不能一起被踩死了吧!
那倒霉催的家伙可别啊!
沈青岚倒吸一口凉气,准备动手在那滩血泥里翻翻她的好姐妹,忽而, 感觉目光落在身上,她登时打了个寒战, 发现不远处秦笙正抱着凌宴坐在地上,满脸是泪。
“哎呦, 你俩受伤没?!”还活着就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沈青岚赶紧朝二人那边掠去,扬声大喊,“天老爷啊,吓死我了!”
秦笙默了默,摩挲怀中之人的后背,悲切温良,“我没事,阿宴伤到了。”
凌宴大口喘气,还没从窒息中缓神过来,脑子跟不上,哼哼两声表示自己活着。
也就没注意到秦笙又在她跟前表演川剧变脸。
沈青岚急得呲牙咧嘴,她就说这倒霉催的!伸头打量秦笙她怀里的凌宴,“你咋样,严不严重?”
“我无事。”凌宴摇摇头,脸红一阵白一阵,说话磕磕绊绊比公鸭还哑,沈青岚赶忙让她打住,问秦笙,“有事你吱声,缺啥药我马上去买!”
眼前的天乾急速掠来衣角带风,满心关切唯有赤诚,也不知瞧没瞧见方才异状,她向来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半个走漏消息的可能!
可上次就是因着些无关紧要的人,阿宴跟自己翻了脸,这个沈青岚……更碰不得了!
杀意戛然而止,秦笙磨磨牙尖心底恼恨,抹去眼角泪水,“多是皮外伤,家里的药够用,应当无甚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沈青岚将要心安,却见她的好姐妹窝在人家怀里,妻妻俩……她说不出话来了,悻悻挠头时分,忽而想到小人她一拍大腿,“小芷儿呢?!别让他们给偷了啊!”
话音未落,嗖的,慌慌张张原地消失。
“她在屋,别抱她出来!”秦笙在她身后高声叮嘱,沈青岚摆摆手,“晓得!我去看她。”
眨眼间翻过墙头,声响传来,“青岚姨姨来了,小芷儿不怕。”
一边是阿宴、一边是芷儿,两头担心,不得不说,虽万般不愿沈青岚再次,但对方的到来让分/身乏术的秦笙轻松许多。
凌宴抬了抬手,“你,你嘴巴怎的了?”
秦笙下意识舔了舔唇,“怎么?”
“好像有血。”
空气凝滞一瞬,秦笙苦笑,指尖点上她血肉模糊的唇,“是你的,咬得不疼吗?”
“疼啊。”我嘴疼跟你嘴上的血有什么关系?凌宴茫然皱眉。
傻里傻气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弯,秦笙笑了笑,很想陪在她身边,但门口的这烂摊子得抓紧处理,“你且歇息片刻,我过去看看。”
啊对,那些个臭流氓还在……凌宴猛地一个激灵,门口半个人影都无,具体看不清楚,“他们人呢,跑了?”
“呵,怎么可能。”秦笙冷笑回道,倨傲不屑,阿宴肯定见不得那般场面,她侧身挡住她的视线,“有点难看,我来处理,你别管了歇息一会。”
有点难看?惊魂未定的凌宴定了定神,大概猜到秦笙如何救下的自己——臭脸猫,小驴,小枣糕,都不是战斗型选手,救人也很匪夷所思,这事传到幕后黑手耳朵里她俩都完蛋了!
事不宜迟得抓紧补救,凌宴慌乱催促,“那,那你快去,我没事了,缓缓就好。”
“嗯。”秦笙淡笑,掏出一瓶伤药放在她掌心,柔声安抚她家受到惊吓的高门贵女,“我在呢,不怕。”
带着体温的瓷瓶,凌宴紧紧攥在手中,好似这般冰冷的手才有直觉,望着秦笙离去的背影,她艰难咽了口唾沫,那些人见识了秦笙的手段,必须当场诛杀!
杀人……单单说起心底很难接受,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杀那些流氓凌宴毫无道德上的负担,在那之前,总归要坐下心理建设和准备。
她惹出来的祸,不能让秦笙一个人动手。
买好防晕血设备,感觉差不多了,凌宴撑着身子起来,摇摇晃晃,又跌坐回去,浑身像面条般半分力气没有,别说杀人,她现在这样走过去都难。
凌宴瘫坐在地上,呆愣愣看着远处身影。
秦笙摸摸小枣糕的脸,从地上拎起一坨头发还是什么,咔嚓咔嚓,掰瓜似得,拖到远处随意扔在一旁,如一条死狗。
风水轮流转。
凌宴:……嘶,脖子一凉。
感觉更疼了,能做的不多,还是照顾好自己别给人添麻烦,凌宴给手上倒些药粉,打算等会回家再进一步处理,没成想不一会就没了痛感。
竟是镇痛的?这般高效的药物出现在古代,野山参好厉害啊!
秦笙的确很厉害,那样天赋异禀的人宁可暴露最隐秘的秘密也要救自己,当真豁出去了,这份决心和心意……凌宴心事满腹,不知该与谁人说。
又不知为何,生出一股怨来。
“娘在呢,我回来了,芷儿不怕,先别出来等会就好。”嘴上安抚女儿,秦笙手头嘎嘣收割性命,分外残忍。
“好!”回应传来,芷儿听着尚可,秦笙稍微安心,对她来说善后唯有一条标准:杀光。
只有死人能保守秘密,这样无人知晓自己的踪迹。
而现在不仅要清理现场,还要顾忌里头的沈青岚,束手束脚的感觉让她很不习惯,秦笙皱着眉头满心焦躁,只想给这些歹毒的家伙原地剁个稀巴烂,招狗开席!
这么大片血,马上就是夜课时间,毁尸灭迹来不及了,秦笙思考如何以“正常”手段解决这件事,这时哄好孩子沈青岚出来帮忙,骂骂咧咧地搜刮这帮流氓身上的财物,借着月光她认出一张阴柔,眼眶成了血窟窿的诡异脸庞,登时冷嘲热讽,“这不柳良么,怎的,之前坑阿宴那么惨不够,还敢上门来害人性命,你死可真不冤!”
柳良半口气吊着,只一只怨毒的眼睛死死诉说着他的不甘,夜里十分模样甚是可怖,沈青岚当他一坨臭狗屎,拎到一头剁上几脚,那阴柔而怨毒的脸很快变得灰白,她这才满意,转头安慰秦笙,“这几个地痞流氓镇上都有名,擅闯民宅打死白打,都不用你们赔钱,不过得找村长让她报官才行。”
走流程,把事件定性了才能撇清关系。
正愁没法子,瞌睡来了有枕头,秦笙自然就坡下驴,可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你看见了,这几人死的蹊跷,马儿护主我闻所未闻,万一传出去我俩树大招风……日子怕是难过。”
把自己摘干净,示弱后退。
“这倒是。”先前那牛二也死的挺蹊跷,好似坑阿宴都逃不开一个死字,忽而,沈青岚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却没能抓住,她甩了甩头,认真给秦笙出主意,“别传出去呗,就说是阿宴打死的,那些中庸打不过天乾很正常嘛,反正人都死了还不是随便你们怎么说,再说了,天这么热,这几个明儿就得臭,到时候都软踏踏的,草席一卷就埋了,能瞧出来啥蹊跷不蹊跷的。”
“不行,阿宴身手没那么好,就说打到一半,你来送货瞧见救她下来。”秦笙烦躁的心平静些许,“就这么办吧,你去请村长?”
“我跟你把这收拾干净了,等会我妹来让她们去喊人,正好把事闹大,你看看那家伙还有救不?”沈青岚朝一旁努努下巴,秦笙看了一眼,抹黑上前探查一番,“尚可,得抬胡大夫那去。”
不一会,上夜课的人们来了,得知情况纷纷伸出援手,那头被孙女坑去给牛缝肠子的胡大夫刚完工洗手,就又开始诊治伤者,村长连夜出发去往镇上通知保长,这等恶性事件亦是功绩,很快有人下来核实。
几个关键人物接受盘问,她们统一口径,以秦笙提议的那般汇报上去,功劳全归沈青岚。
而出力最多的枣红小马以及秦笙再次隐于人后。
凌宴脖子上的伤做不得假,保长手下一脸欣慰,“不错,没想到你这炊家子还能跟人缠斗那么久,还有青岚,果真武艺高强……”
叭叭叭,变着法的夸她俩,凌宴开始没懂,后来见秦笙跟她使眼色也懂了,大晚上出工,这是暗示她们呢,她塞了些辛苦费,几个铜板,尸体都被对方带走,此事顺利糊弄过去。
派狗子盯着,吃光扯烂,没有尸体就不会留下证据,秦笙完美达成目的,只剩一个沈青岚……那天乾正一门心思的帮她们,她眉头紧锁,心头万分复杂。
与凌宴相熟之人收到消息后都来慰问,答谢、办案,后续处理工作进行很久,尤其门口的血迹,长工们花费很多时间才铲干净,等忙完天都黑透了。
小凌芷受了惊吓,钻在凌宴怀里怎么都不放手,不见人就掉小珍珠让人心疼不已,凌宴阵阵后怕,好在小崽聪明,也幸好秦笙及时回来,不然她真不敢想。
不需孩子多说,擦干净身体凌宴来到大屋炕上,陪崽安眠,时隔不久,一家三口再度同在一个屋檐下歇息。
一大一小躺在炕上瑟瑟发抖好久,小的喝了安神茶已经睡了,夜里不要发烧才好,倒是后腰的纹路……很难瞒住,本来很开心的事情,如今却分外难办,秦笙无声叹气,只能祈祷不被旁人发现了。
而大的那个保持着高门贵女的风度和淡然,结果一点风吹草动就原形毕露,眼睛瞪得像铜铃。
都吓坏了。
要哄好这两个,她的善后还没完呢,秦笙无奈扶额,取来木夹子和油灯,指着凌宴脖颈包的纱布道,“刚才太匆忙了,再看看有没有弄干净。”
大片擦伤,稍微留点汗都痛的要命,凌宴放下怀里熟睡的崽,轻声爬起,乖乖解开纱布处理伤口。
野山参就在跟前,近在咫尺,那抹红唇尤是……倒是血迹不见,忽然间,凌宴明白刚才秦笙嘴上的血是哪来的了。
人,人工呼吸?登时,她面红耳赤,缩着肩膀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怎么呢,疼了吗?”红唇一张一合,呵气如兰轻柔温婉。
凌宴不知该作何反应,唯有那漏跳一拍的心脏,已替她做出答案。
夜深人静,历经波折后凌家终于归于平静,都歇息睡了,而此时此刻,沈青岚躺在屋顶乘凉,叼着草棍翻来覆去睡不着。
身为一个金盆洗手多年的探子,她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很关键的信息,鸟爪印、接着就是老虎吃人,再到现在的马驹护主……她越想越不对劲。
那隐居大族可驱鸟兽的首领,总不会是秦笙吧?!
想到这,沈青岚吓得一哆嗦,一脚把枕头踢下房去。
不对不对不对,她不去捡枕头,反而念念有词地否定那个念头,那隐居大族在南疆扎根,又怎会来到这北地。
脑海中一个声音闪过:就像你们一家奉命在西域蛰伏,寻找隐匿千年的大塔林卡一样,南疆那等神奇的隐居大族被盯上也不奇怪吧,更何况,秦笙不就是逃难才摔成傻子的吗?!
不算灵光的脑袋竟勉强拼凑出一条合理的可能,沈青岚瞬时满头大汗,她惊疑不定左顾右盼,好似鸟叫声都成了催命符,片刻,衣服就被汗水浸透,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比凌家遭难的三人吓得更厉害。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估摸她做贼心虚。
凌宴:我觉得也是。
青岚:一唱一和,你俩礼貌吗?
大塔林卡,塔卡,当地与秦笙那边叫法不同。
沈青岚一家守在西域寻找塔卡,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塔卡覆灭的帮凶,但她们一家也只是小喽啰而已。
她不是西域派来中原的细作,而是刚好相反(她最烦谁说她是西域的细作,也是这个原因)。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揣手,jpg)
第251章拿门撒气[VIP]
她永远记得年少时那日, 大漠烈日之下,她被兴奋的父母叫去历练,亲眼见证了那漫天黄沙下的屠杀……
远远望去, 黄沙中的绿洲分外醒目,以及一座沙城, 城中不高不低,所有人都激动于多年来终于觅得的大塔林卡。
她终于知道这里为何叫大塔林卡,有大塔的绿洲。
忽而, 走石飞沙大风呼啸,眨眼间, 人被卷到空中没了影儿, 后来人们拿来绳子栓子腰上, 靠巨石、骆驼稳住身形朝大塔林卡前进。
可紧接着,砂石如刃布料粉碎,好端端的一个人,很快皮消肉散,留一具具行走的骷髅,疯魔的惨叫声到处都是……
唯有双亲奋死将自己推向外围, “带你……”
戛然而止,方才说话的人, 只剩一具鲜红骨架。
她吓傻了,甚至来不及哭,用尽毕生所学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不知跑了多久,抓上妹妹马不停蹄地逃, 不知往哪逃,只知越远越好, 双亲说过在北地有一友人,她凭着记忆找来,却没能找到。
沈青岚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风沙,能杀人的风沙,能做到这般的唯有神鬼之力!打扰神明留于人间的信徒,这就是神明降下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