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续来人互不打扰,车夫吆喝一声,鞭子挥向老牛,车子驶离小镇。
车上地方不大,二人靠的很近,原本对这趟远行凌宴是很兴奋,想见见路上风景,也想见见古代的世面,可想法很美好,没过多久她就一脸菜色。
这牛车比村里的快得多,速度提上来,车子又没有减震措施,车子晃晃悠悠,脑子快被颠散黄,成脑花了。
偏偏旁人都不像自己这般难受,野山参也一脸平静,凌宴咬牙忍着。
秦笙自然注意到她脸色难看,抓着坐板指节青白,自己忍着不吭声,刚才还要自己坐在她前面,真会逞能!
还是心疼,“把手伸出来。”
“嗯?”凌宴鼻息哼气不敢张嘴,张嘴就想吐。
这人最爱念叨,懒得跟她磨叽,秦笙十分霸道,径直抓来她的手放到自己腿上,细细揉捏虎口处,“酸不酸?”
行驶的车上凌宴不敢挣扎,只得点头。
“那正好,这是合谷穴,可缓解头晕恶心等症。”秦笙一边给她按摩,一边低声解释,按了一会,指尖下移至手腕下方一寸,“内关穴,同样可缓解一二。”
好一会,秦笙停手,让她正面对着自己,凌宴乖乖听话,指尖摸上她后颈大筋处继续按摩,“风池穴在这,感觉好些了吗。”
野山参手法一直这么专业,如果不是晕车难捱,真不失为一种享受。有她帮忙,凌宴明显感觉好上许多,起码能开口说话了,“好些了,劳你费心。”
真不爱听她说这个,秦笙鼻孔哼气,手上动作却是一直没停。
又是拉手又是摸头,亲密的动作引得其他乘客看来,二人穿衣打扮具是一样的风格,搭眼一瞧就是一家子,不由感叹“感情真好啊”诸如此类的话云云。
听得人脸热。
凌宴薄薄一层的脸皮涨得通红,只得乖乖受着,脑袋也是越来越低,似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地缝有什么好钻的,不如钻她怀里,抱着还能舒坦些,秦笙幽幽想到,感觉差不多了才收手,从包袱里摸出油纸包,从里捻出东西塞到凌宴手里,“话梅,吃了。”
不容拒绝。
野山参竟然准备了话梅?果脯不便宜,不愧是富婆!凌宴眼前一亮,赶忙将那梅子往嘴里送,忽而一阵颠簸,险些磕了门牙,听到身旁的笑声,她一脸囧色,闷头不吭声了。
脸皮真薄,秦笙收敛笑意,“抬起头来往远处瞧,总低着又该难受了。”
谨遵医嘱这件事几乎刻在凌宴骨子里,她赶忙照做,按摩加上酸酸的话梅,她终于活过来了,余光中的秦笙闭幕眼神,好似精神不大好,好一会,她扭扭捏捏地闷声道,“你不难受吗?”
秦笙并未睁眼,语气淡淡,“还好。”
跑到西域又去了东海,如今自己跟前的云淡风轻怕是早已习惯的辛苦,凌宴听话望着天边默然不语。
路过其他村镇,牛车时而停下载客,凌宴得以喘息,车上的人越来越多很快满载,人挤人她们之间愈发之近……
左边是外人,右边是秦笙,凌宴有些不自在,她眼睛直勾勾盯着对面青山,扭了扭屁股挤左边的人,暗戳戳地为自己争取些许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察觉肩头异状,凌宴定睛一看,原是秦笙睡着靠了过来,她心头一跳,刚夸你经验丰富怎么就睡着了啊!要是栽到车下非把脖子摔断了不可!
她才不要跟秦笙死在荒郊野岭,而且还是这么滑稽的死法啊!
下意识的,凌宴侧肩将熟睡之人兜住,迟疑两秒,她紧紧抓住秦笙后背的包裹,提溜鸡仔似得,帮对方稳住身形。
这样……万一她晕车吐了也不会让野山参遭殃,凌宴望着前方暗自想到。
与全天下的贫苦妻妻一样,她们相互扶持相互照应,此情此景,让乘客们纷纷看到年轻时的自己,明明才刚出门,就想念起家里那个一路走来的人了。
或许车子颠得凌宴脑子不好使,她就这样僵着身子给秦笙靠着,全然忘记其实她可以叫醒对方,这样就不会让自己陷入窘境。
可偏偏选了最傻、最费力的那个,让她好好休息,多睡一会。
昨晚几乎没怎么睡,颠簸难耐,秦笙真睡了过去,醒来时阵阵后怕背后全是冷汗,好在阿宴可靠,然而在醒来、与环着她的腰继续在这温暖的肩头依偎之间,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克制自己的贪恋坐直身子,自顾自嘟囔着,“睡着了。”
好让这人轻松些许。
凌宴揉揉肩膀并未接话。
一路小插曲不断,好在午时左右,二人终于看到高高的城墙和排队入城的人们,总算到站下车了。
六个多小时的颠簸折磨,压根没机会吃干粮,凌宴脚步虚浮,像喝了假酒整个人都蔫儿了。
没在外吃过苦头的高门贵女啊,秦笙心疼又好笑,主动挑起担子带她去排队,待站定接过挎包送上竹筒,“这是清热的茶汤,喝了能舒服些,等下我们先去客栈,你缓缓吃些东西,梳洗一番再出去办事,如此可行?”
安排的很好,她没有异议,凌宴接过抿了两口水,乖乖点头。
队伍走得有些慢,秦笙伸头朝前看去,“奇怪,怎的今日盘查这么慢。”
按理说往常没这般严格才对。
方才跟她们坐一辆车来的一个中年汉子看她不懂,有些自来熟地应声解释道,“最近城里来了个采花大盗,祸害不少姑娘公子,天乾中庸坤泽荤素不忌,县太奶放话严查,这不嘛,天天排大队,烦死个人,天杀的狗东西真耽误事。”
“采花大盗?”秦笙惊诧非常,上一世她两年后才来县城,中间的事还真不清楚。
“是啊,就挑长得俊的下手。”说着,中年汉子看了蹲在一旁的凌宴一眼,好心提醒道,“听说那小贼力大无比,还用那蒙汗药让人防不胜防,你家这天乾长得好看,可得仔细遮住点,免得让人盯上。”
渣滓的这副皮囊生的不错,阿宴的到来让那张脸少了阴郁和癫狂,近来连带相貌也少了天乾的冷峻棱角,唯有板脸时才会流露一二,除了先前跟那帮村民吵架,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现下阿宴唇红齿白、眉宇清澈温和,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似是含情,美的温柔又耐看,当一句温润如玉绝不为过,过于招人喜欢了。
这样的人被采花大盗看中好似并不让人感到意外,但秦笙很不喜欢这个意外存在的可能,对汉子所说分外不喜,不过他有一句没说错,阿宴是她的,这话中听。
抹了个大黄脸将美貌尽数遮掩的秦笙磨了磨牙,冷笑一声,“你说的是。”
是要看得牢牢的,美美夫人我自己都没能一亲芳泽,什么阿猫阿狗也想占她家高门贵女的便宜?一手蒙汗药也敢出来祸害人?笑掉大牙了。
管你什么采花大盗,敢来,我就让你有命来没命回!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以为你会搂住我的!
凌宴(绅士手拎鸡仔):在外头注意点影响?修驴蹄好看吗?
秦笙:没你好看。
凌宴:……
秦笙:这身板不禁折腾,我真的愁啊!
凌宴:别骂了别骂了,满脑袋都是脑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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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一间两间[VIP]
阿宴不是个能跟人动手的, 这趟出门她准备了不少东西自保,秦笙丝毫不担心,她有这个底气保她们二人无虞。
再看告知这些的中年汉子, 往常她从不在意眼前这般小人物,不知出于何种目的, 她与对方聊了几句,那中年汉子看她们年轻,很热情地提点城里的注意事项。
不比乡下, 城里贵人多,遇上惹不起的要倒大霉, 贴边走免得被马匹冲撞, 旁人府邸墙根不可久留, 再就是那些勾栏瓦舍的销金窟,都是万万去不得的地方,被迷了眼,往后就回不去了。
这些道理秦笙未尝不懂,只不过陌生人好心告知,而非驱使动物获得消息, 多了丝缕人气,微妙的感觉爬上心头。
凌宴缓过些许正检查包里的大灵芝, 好在防护到位没颠断了去,听二人闲聊还在想县太奶这称呼十分有趣,然后自己莫名成了采花大盗的目标?
凌宴:……这都哪跟哪啊。
强悍如天乾亦不能幸免, 她同样微妙,忽然有点想效仿秦笙抹成黄脸了, 虽然担心采花贼对自己下手有些自作多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 她拉低帽檐遮住长相。
烈日当空,午间正是最热的时候,晒得人没了精神,秦笙并不健谈,多是那中年汉子在说,说了一会灌了些水,也没精神头闲聊了,安静等着。
凌宴身体不适,抱着她的包袱像颗小蘑菇一直蹲着往前挪腾,排了好久的队,她腿都蹲麻了,好一会才见城门口办案的衙役手持画像挨个比对,前面还有不少人才能轮到她们,四处打量间,没成想看到一张熟面孔。
方钰的师傅,袁睿明,仔细看看倒是没见方钰,少了小捕快当中间人,她师傅未必记得自己,这个后门怕是走不成,也不好走,凌宴歇了心思。
说来让人哭笑不得,排队的农人要么一屁股坐地上,讲究些的站着,就一个蹲在地上还用草帽挡脸的,藏头露尾想不注意都难,这鬼鬼祟祟的模样,袁睿明心头狂喜,以为遇见采花贼了,差点招呼去拿人,再定睛细看,顿时意兴阑珊想骂人,结果这女天乾他还记得。
当时到丰乡村分发粮种,不巧遇上狗患,暗戳戳跟村长叫板的当事人,端午在家跟采花贼毫无关联,白高兴一场,他挥了挥手,大声喝道,“唉!你是丰乡村凌家的吧,怎的来县城了?”
“来办点事。”凌宴站起身来探着身子回道,只说自己又觉不妥,赶忙补了句,“我跟我媳妇一块来的。”
袁睿明“啊”了一声,看看二人身上衣着,勾手让她们过去,凌宴赶忙带秦笙小跑上前。
他徒弟说过凌家的那些事,听说是个相当貌美的坤泽,有天乾带着出门倒是无甚问题,袁捕快看了秦笙一眼,知道伪装成中庸还算聪明,可,可这,这哪里貌美了?
小兔崽子消遣他?应该不是,袁睿明皱了皱眉,看破不说破,这俩人相貌绝佳,他压低嗓音叮嘱道,“小钰在别的口子盘查呢,最近县城不太平,你们小心着些,看好你媳妇,办完事就快些回去,别到处乱逛。”
究竟谁看好谁……凌宴一愣,秦笙不动声色地往她跟前凑了凑,似是在说快看好你媳妇我啊!
叮嘱完二人,袁睿明转身同其他衙役吩咐,“这是小钰她们村的,你们抢我那粽子就是人俩包的,端午一直在家与采花贼无关,放行了。”
提到方钰带回来孝敬她师傅的粽子,晒了一上午的几个衙役顿时眼前一亮,“好嘞。”
闪身让二人通过。
排队排得怨声载道,袁捕快大庭广众之下徇私,虽然自己得利,可凌宴还是觉得不妥,一是怕影响不好,二来怕被等急眼的人针对,犹豫间,她脚步慢了下来,秦笙不明所以,看她的表情顿时明了,她家这憨货……弦住福
秦笙无奈失笑,跟她一起停了下来。
袁捕快不由称奇,形形色色的人他见得多了,还是头一回遇见放着便宜不占还能顾及旁人死活的,不由高看了凌宴一分,多跟她解释一句,“去吧,能证明端午不在城里的早进去了,不妨事。”
凌宴这才安心,对袁捕快拱手道谢,很是低调地快步带秦笙通过关口,历尽波折终于如愿进了城。
走出去没多远,还能听到身后的衙役念叨,“嘶,那枣泥是真好吃,下次小钰沐休再让她带些回来。”
另一人又道,“我听小钰说豆沙的更好吃,嘿嘿,必须让她带回来给咱几个尝尝。”
袁捕快笑骂,“人刚还在这你怎不托人做些,非找小钰,再说了,那是我徒弟孝敬我的,你们少来沾边!还有那么多人排队呢,赶紧干活!”
几个捕快哈哈大笑,纷纷应下,凌宴回头,看城门下那些人笑过继续顶着烈日盘查,一张张脸晒得通红。
县城给凌宴的第一印象很好。
城里街道宽敞,店铺鳞次栉比,车马骈阗、行人络绎,井然有序,和镇里不同,少了些许尘土的气息,眼前多了许多平时见不到的亮色,绫罗绸缎衣料华丽考究的多,有钱人很多,也比镇里繁华,视觉上的财力悬殊非常明显。
确实涨了见识,凌宴有心游览逛上一逛,只可惜身体不争气,喝了假酒没精神,她们得先找客栈落脚休息,自己人生地不熟,在县里行走……她看向秦笙,眨了眨眼。
好生漂亮的眼睛,秦笙勾勾唇角,“跟紧些,莫让人拐走了。”
凌宴耳朵一红,紧紧跟在秦笙身旁。
自然而然接过外出的重担,秦笙轻车熟路,带凌宴在街巷中穿梭,不多时,她们拐进一个小巷,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客栈门口道,“这家掌柜厚道小二麻利,热水供的足不小气,价格尚可,不过吃食一般,你看如何?”
客栈离街边有些距离,安静但不偏僻,周围几间商户,走到门口抬眼一看,福来客栈几个大字,牌匾朴实门口干净,内里桌椅规整,店小二如秦笙所言很快热情迎上,“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出门在外,凌宴要饭从不嫌馊,她点了点头,野山参说什么就是什么,“听你的。”
好乖……秦笙心道一声,按捺着欢喜领人进门,对小二道,“住店。”
“好嘞,您这边请。”小二躬身比了个请的手势,十分恭敬地引她们去往柜台。
掌柜是个老大爷,方头大耳体态稍胖,双鬓微白,笑眯眯地问道,“住店有天号、地号、人号,三字号皆是单间,配有艾草阻隔信香,不会被旁人打搅,再就是通铺柴房马圈,人多些,不过时常打扫收拾,干净的,夜里有人巡视,不必担心财物丢失,我家福来开了二十来年口碑有保障,二位相中哪种皆可看看。”
凌宴询问价格,掌柜包括最贵的天字号都仔细一一作答,天字号三钱银子、地字两钱、人字一钱,也就是几百文,价格还能接受,剩下那些条件差的她俩不可能睡,不作考虑。
正准备拍银子要一间天字号房,忽而摸到一团布料,秦笙手上一顿,默默等没出过远门的人问价。
没看她们衣着质朴就瞧不起人,这家店观感着实不错,凌宴对掌柜道,“稍等,我们商量一下。”
掌柜比了个请的手势,低下头去,很是随和地任二人商讨。
“两间人字号可好?”凌宴低声征求秦笙的意见。
好不容易捞到机会,芷儿不在,还想跟她分开睡?秦笙才不会如她的意,“你是不是忘了那采花大盗了?”
凌宴表情一僵,她还真把这事忘了,两间房是不大安全,万一有事没法及时赶到就糟了。
见她心有动摇,秦笙乘胜追击,“价钱一样,莫不如开一间地字号,我们相互也能有个照应。”
说着,她转头问掌柜,“地字号有几张床榻?”
掌柜立刻回道,“一床一榻,那榻上设有茶台,撤了也可睡人,就在窗边,凉快的很。”
秦笙挑眉,“你听见了,不用睡一张床,一间地字号可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有野山参在,采花大盗总不会把她们一锅端了,凌宴点头应下。
顺利得逞,好像她还得感谢那采花贼了?不然还没那么容易说服阿宴,压下唇角,秦笙走到柜台前拍下五钱银子,“一间地字号,先定两晚,剩下记账上。”
一看就非常熟练的样子,凌宴侧目。
“客官,您的房牌拿好,有事唤一声便是。”以为小两口闹了脾气,掌柜笑眯眯登好记,取来牌子交到秦笙手上,扬声召唤小二,“地字二号房,贵客两位!”
“两位贵客这边请。”小二立刻迎上引她们上楼,楼梯地板年头有些久了,踩上去咯吱咯吱,木板磨损有些花了,上到二楼拐了个弯,走廊里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艾草味,那掌柜所言非虚。
屋内陈设古朴,一张圆桌茶壶杯子整齐,窗边小塌摆着茶台,窗子开着能看到外头的景色,左手边内里设有屏风,后方暗黄床帐帷幔系得十分规整,配有脚凳,墙上挂着字画,颇有几分闲情雅致。
屋子蛮大环境不错,处处都很讲究,与乡下家里完全不一样的氛围,凌宴莫名感觉有些束手束脚,不大自在。
放下包袱,秦笙吩咐到处擦拭的小二,“送壶热水来。”
“马上。”小二抹了把门口铜盆的灰,手中倒满水,关门退下。
秦笙进屋第一件事,先从包里掏出自家床单,将床榻铺好,连枕头都没放过,招呼凌宴过来歇息,自己又去涮洗茶杯,其洁癖程度看得凌宴目瞪口呆。
对方说的话更让人目瞪口呆,秦笙问她,“对了,你洗澡吗?”
你在这我咋洗啊?凌宴愣了愣,头疼扶额,“先不洗吧,晚点再说。”
没那个力气,更没那个脸皮脱衣服。
“也行。”很快收拾完,秦笙洗干净手,从挎包掏出麻酱烧饼和虾干,美美咬了一口,“你吃吗?”
凌宴摇头,她头昏脑涨半点不饿,坐在塌边休息看窗外景色,太阳快落山了?她这才发现都下午四点多了。
折腾一整天,怪不得都说车马劳顿,她确实挺劳顿的,凌宴幽幽大字躺倒,古人日落而息,现在去县衙肯定来不及,至于别的……她犯懒不想动,今天一天啥也没干,赶路闹得时间全白搭了。
“先歇着吧,旁的明日再说,又不着急。”望着窗边将将落下的夕阳,秦笙笑笑,很快就到晚上了啊,指尖不时搓动烧饼沾染的甜腻,似是已经有些按捺不住。
不过究竟如何发展秦笙心里也没底,还是先把眼前事做好,擦净指尖来到凌宴跟前,“不吃东西可不行,我给你把把脉。”
凌宴乖乖伸手。
搭上那葱白腕处,简直比麻酱烧饼还甜,秦笙笑唇抿抿,“颠簸累到了,我去楼下熬点安神茶,一会就回来。”
“嗯。”不愧是女主角,野山参做事真可靠啊,凌宴眼巴巴地看她离开,然而想到她们抓马又错综复杂的关系,五官顿时揪在一起,长叹一声心情复杂。
作者有话说:
凌宴:你怎么开房这么熟练啊?
秦笙:???
凌宴:以后只能跟我出来开,听到没有?!
秦笙:你易感期了?走,我们出去开房!
说到开房,目测会写现代番外,一个阿宴被迫相亲相到秦笙的抓马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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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起来喝药[VIP]
夕阳余晖落在踏上浅灰的女人身上, 蒙蒙的淡黄光晕,美人卧榻柔美异常,许是身体还不舒服, 眉头微微蹙着,脸色微白, 秦笙熬完药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心底一片柔软。
她轻手轻脚上前,“阿宴, 起来喝药了。”
许是声音太轻,并未将人唤醒, 她又唤一遍, 这次对方终于醒来, 懵懵懂懂看着自己手上的托盘,眼中惊骇震动。
好端端的怕什么?秦笙不明所以,放下托盘关上半面窗,“做梦了吗?”
听到那句话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成了武大郎?凌宴失笑摇头,看那药碗一阵恶寒, 一碗是安神茶,一碗是治腺体的方子, 又成了药罐子,堪称双倍的折磨。
汤药温热,灌下去出了一身汗, 还很苦……实在没忍住,凌宴刚吐了吐舌头, 手心就被塞了颗蜜饯,秦笙笑眯眯的, “甜的,解解口。”
遥想当初秦五岁喝药嫌苦,她叭叭讲道理良药苦口给人画大饼,让人硬灌,如今轮到自己,人家还给准备了去苦的零嘴,凌宴脸上阵阵发热,嘀嘀咕咕,“我又不是小孩子。”
虽然嘴上这样说,嘴巴倒是很诚实地塞了蜜饯,看她口是心非,秦笙也不拆穿,笑笑哄她,“的确不是小孩子。”
所以……大人就能做很多小孩子不能做的事了?孟浪地想着,秦笙轻笑。
另一碗茶汤微凉,清凉爽快,加上口中酸甜的滋味,凌宴感觉好了不少,起码有食欲了,下地拿干粮干饭。
野山参点名要的两样都很不错,高糖高热量,虾干也很香,空荡荡的胃有了着落,凌宴跟秦笙商量,“明早去县衙办户籍,下午去卖药材?”
屋里有些暗了,秦笙看了她一眼,拨拨灯芯点燃,“还要取婚书,时间早的话还可去打探下书肆行情。”
婚书啊,凌宴默了默,闷闷应了声,“嗯。”
她们谈好的,方钰曾经的上报使得秦笙存在暴露身份的风险,这个婚书不办也得办,和小命比起来,所谓的已婚证明好似没有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了,凌宴按按眉心,明天的行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不出所料的反应,秦笙舔舔牙尖,试图让她开心些许,“街上很热闹,想出去逛逛吗?再不逛往后可就没机会了。”
“袁捕快说最近不太平,晚上还是不了吧,白天再去?”机会难得,凌宴狠心拒绝了,出了一天的汗风尘仆仆浑身不得劲,她抿了抿唇面露难色,“我想洗澡,你……”
“那我出去转转,你放心洗。”说完,秦笙很懂得分寸,也很贴心,将从家带来的毛巾递给她,召唤小二上水,痛快让出房间。
艺高人胆大,从楼上刚好能看到那抹熟悉的背影离开小巷,天色晚了,凌宴张了张嘴,想说外面不安全还是别出去了,可明明是自个撵人,人家都走了,又在这装什么好心,怪矫情的!
秦笙那么厉害,出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凌宴咽下那些话,沉默望着她离开。
如她所言,这家热水给的足,没一会小二搬来浴桶水也倒好了,凌宴拴好门窗,褪去一身衣物,泡在热水里好好享受。
不用动手也不用收拾是很方便,凌宴坐在榻上擦头,可天都黑了她头发都干透了,野山参还没回来……
这可不大好,她穿上外衫准备出门找人,凌宴猛地记起对方并没说去哪,她人生地不熟去哪找人?再把自己丢了可就遭了。
无奈坐回榻上,坐立难安。
感觉等了很长时间,实际没多久,也就心神不宁地拾掇了一遍包裹,秦笙回来了,凌宴抬眼问她,“你上哪去了?”
秦笙眨眨眼,眼神闪躲,“出去办点事。”
凌宴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人家没义务告诉自己她做了什么,“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但位置总要说一声,万一遇上事了我也有地方去寻呐。”
她家这憨货终于知道关心自己了?秦笙心头一喜,刚想说她有鸟儿传信,不必忧心。
想她担心,又不想她担心,这种感觉十分矛盾,却不妨碍她心里喜滋滋的。
然而再一看好像不对,阿宴表情有点凶的,秦笙想了想,她是我行我素惯了,从没有报备行程的习惯,这点阿宴就做的很好,让人安心。
秦笙虚心受教,“我以后注意。”
转头去叫小二上水,她要洗澡了,有屏风挡着看不清什么,看小二一趟一趟送热水,凌宴还是不自在,知会一声,出屋下楼在客栈里闲逛。
客栈挺大,全是门,压根没有能逛的地方,被人当成小偷就不好了,凌宴在楼下茶桌旁托腮望天,黑乎乎的天让人除了睡觉提不起别的兴致,过于无聊,以至于没一会就小米啄米,困得不行。
刚洗完澡又在室内,凌宴没带草帽露出真容,这般柔美的天乾当真不多见,惹得掌柜不时往她这瞧,越想越不妙,他挥了挥手,轻声道,“歇了吧。”
小二立刻关上大门,嵌入木板,比往常提前半个时辰关店。
大门隔绝了外面垂涎已久的视线。
房内,洗掉伪装的黄脸,很认真地泡了花瓣浴,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秦笙还在想如何不动声色、循序渐进,然而精心准备的美人出浴遇见的就是对方倒头就睡。
秦笙默默收回迈出去的腿,那安神茶是不是效果太好了?失策啊!秦笙独自躺床磨牙。
奋斗无果,一夜无事发生,包括她们提防的采花贼也并无迹象。
有野山参在身边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蚊虫叮咬,那安神茶效果极好,换了床凌宴也睡得十分安稳,醒来时神清气爽,除屁股颠得还有些疼外恢复如初,要了热水吃些干粮,二人梳洗一番,秦笙兴致勃勃做好伪装,她们一道去往县衙。
门口石狮子十分威风,县衙威严大气,没想象中的那么难进,不需要敲鼓,通报一声办理户籍便可得以入内。
那小主簿听说凌宴来给媳妇孩子落户很是痛快地磨墨沾笔,而在得知她是军户后没了方才的热情,毛笔往笔架上一撂,“你这不行啊,东西不全。”
户帖和军户证明,乃至几家长辈按了手印的证明信都在,正常来讲这就够了,可这点小事也要吃拿卡要,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世间到处都是这样的人。
秦笙见怪不怪,正要掏钱打点,凌宴摇头,秦笙看她两眼,静待下文。
凌宴又摸出一封信来,“这是我村举人写给县令家小姐的手信,知会我二人境况的,现在全了吗?”
那顾景之中举后县令小姐设宴款待,小主簿哪里不知,拿起桌上户帖,瞬间堆笑着道,“哎呦,原来在这,我眼拙漏看了,全的全的,这就办好。”
落户有人头税,但军户不用缴那些税款,这些个小官见钱眼开,没有油水就不办事,两幅面孔切换自如。
秦笙惊讶一瞬,眼神询问,“景之还帮你交代这事了?”
凌宴微微摇头,示意她等会再说。
“你媳妇姓甚名谁,籍贯何地?”小主簿问道。
凌宴下意识要答,这才想起她俩忘记商量用什么名落户了!最简单的忘了个光!舒适不该,她一脸懵逼地看了看秦笙,也给秦笙弄蒙了,“怎么呢?”
“你叫啥啊?”凌宴小声问道。
你媳妇叫啥你不知道?那头小主簿没憋住,直接喷笑出声。
秦笙乜那主簿一眼,跟自家想多了的憨货解释,“无事,就叫秦笙,之前摔了脑袋得我妇君救起带回家中调养,记不得家在何地了。”
“哦哦。”凌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跟主簿悬笔未动的大眼瞪小眼,“写啊?”
小主簿:……
嘴里嘟囔一句,也没细问,小主簿按秦笙之名记下相貌特征,只见那纸上潦草的“生”字写的像伍,秦伍。
凌宴伸头看看差点笑出声,秦五岁,好像没什么毛病。
秦伍,女坤泽,身长五尺二寸,体型瘦削,面色蜡黄貌若无盐,连带小崽都变成一脸麻子的流涎痴儿。
讲道理,秦笙伪装后真没那么丑,没想到这小主簿竟然以为她们不认字,当面穿小鞋……
这个人得罪的值啊,免得她犯愁怎么弄虚作假了,凌宴为自己的机智一阵窃喜,唯一点可惜,太多人知道秦笙是坤泽,性别属实无法更该。
倒是她眼角的泪痣刻意遮掉了,那么明显的特征绝不能记录在案,。
然而高高兴兴起个大早来领婚书的秦笙看那些刺眼描述,咬牙切齿地在婚书上印下手印,这狗官!
当时提婚书阿宴要跟争芷儿,先体验了一把和离,现在好不容易领到婚书没等高兴又给她改了个难听至极的名?
这般敷衍……你这双手大抵不适合写字,不若还是砍掉算了,往后都别写了,秦笙目露冷光,凌宴眨眨眼,趁小主簿去盖章低声安抚道,“反正我们有很多证人,户帖假不了,他写得越不像你本人,越不会被人发现,你说呢。”
“哎……你说得对。”还能说什么,她在意的哪里是户帖,是婚书啊!想以本来面貌站在她身边,可美貌……偏偏又是势单力薄的她们最致命的东西,还不是时候啊,秦笙有些遗憾,拉了拉凌宴头上的草帽,彻底遮住那张温润的脸。
婚书都有了,是她的人了,赶紧藏好,不能被旁人觊觎。
凌宴歪了歪头,任她拉扯。
很快,母女俩的户帖和婚书盖好户籍大印送回,凌宴抹掉指肚颜料,叠起收好,摸出几个铜板打听去往后宅的路。
早拿不就完事了,穷酸劲儿真没眼色,小主簿怪声怪气一笑,不动声色抬袖盖住铜板,下巴一扬,“你有手信去那通报就是。”
凌宴带秦笙往后宅走去,路上低声解释那手书由来,先前秀才设宴邀请了县令小姐,对方有事没来,但书信到了,秀才托她回信问候,被她鸡毛当令箭拿来唬人了。
“原来如此。”胡编乱造,真不像阿宴能干出来的事,秦笙目光讶异,“估计景之也有这层思虑在里面,不然你我可有的耽搁了。”
秀才心细如尘通晓人性,也不无可能……凌宴笑笑附和,“确实。”
给后宅门房送了信,事情全部顺利办好,二人离开县衙,时间比预想的快得多,她们在街上逛了起来,重点围观秀才提点的几家书肆客流,为客户群体做画像。
领了婚书,跟先前也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惦记名字里的错字的话,薄薄一张纸就让人心情大好,一夜未果的秦笙多了两份底气,通体舒畅,认真加入讨论。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该用饭了,外面的酒楼很难避免狗油狗肉,这也使得秦笙显得分外“挑食”,她本想回客栈吃干粮,凌宴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也尝尝县里的手艺?”
县里的手艺也不及你分毫啊,秦笙不想扫兴,跟她一起选酒楼。
就当是……领了婚书庆祝吧。
她也确实给她准备了新婚之礼。
作者有话说:
秦笙:阿宴,起来喝药啦~~~
凌宴:嘎?
文案回收,虽然回不回收问题不大。
顺带一提,如果不出意外现代番外还是ABO,纯感情流的小甜饼吧,我没写过感情流,就(试图降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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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我的信物[VIP]
结合秦笙的意见, 二人朝鲜香楼走去,那酒楼位于县里的繁华地带,算是比较高档的馆子, 街上行人、商贩非常之多,卖什么的都有, 热闹极了,沿街乞讨的乞丐也不少。
凌宴走在外侧,将秦笙护在里面, 一路贴边逛街,一手紧紧攥着自己腰带裹着的荷包生怕被小偷摸了去, 不光如此, 还要操心秦笙的钱袋。
“你捂这么严实, 岂不是告诉旁人自己兜里有钱?”被她探头探脑的鬼祟模样逗乐了,也不知谁更像贼一些,秦笙笑道,“那么多人比我们穿的华贵,也是他们先遭殃才对,放松些。”
凌宴皱眉, 自己这一身布衣跟人家绫罗绸缎比……好像是不太会被人盯上,在镇子里呆习惯了, 在县城就显得颇为小题大做,还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吧。
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听秦笙的, 降低了一个防护等级,撒开手安心逛街。
和镇里不一样, 县城居然有卖风筝的!凌宴眼睛嗖的亮了,“买个风筝回去给孩子玩吧!”
说着, 召唤秦笙嗖嗖跑到摊位前挑选。
风筝……那叫纸鸢吧,高门贵女又来新词了,纸鸢的记忆久远到有些模糊,秦笙愣了愣,快步上前。
绸布制成的仙鹤、金鱼、飞虎,瞧着又大又威风,想也知道不会便宜了去,更何况竹条支撑,坐牛车回去非颠散架了不可,凌宴选了正常大小的彩绘喜鹊,问秦笙,“你说孩子会喜欢吗?”
喜鹊画了红扑扑的脸蛋,颇有几分童真,秦笙点点头,“彩色的芷儿肯定喜欢。”
“好!”就决定是这个了,反正不会下雨,肯定能安稳带回家去,这么一个风筝要价五十文,能买二斤肉了,凌宴咋舌,猛猛砍下五文钱,这才心满意足付账带走。
一路买了不少小玩意,多是给孩子的,还有给交好人家带的赠礼,就是没有自己的份……秦笙一直淡笑看她,目光宠溺。
日头太晒人又多,又燥又热,二人加快脚步来到酒楼门前,左右看看,鲜香楼对面正好有家天香楼,两家酒楼名字只差一字,小二都在门口卖力迎宾,跟打擂似得招揽客人。
又有谁跟钱家对上了?二人对视一眼,下意识想到汪掌柜,小二迎上招呼,吆喝招牌菜烤鱼,“两位客官想吃什么里边请,咱鲜香楼新出的招牌菜,炙灼烤鱼,外焦里嫩咸香诱人,保管二位不虚此行。”
可以确定了,就是汪掌柜那一脉的人,二人心底微妙一瞬。
吆喝倒是一套套,可烤鱼的源头就在你们跟前啊,又有哪家酒楼能比阿宴做的味道好,秦笙笑笑,“他家烧鸡味道不错。”
“那就来只烧鸡。”相较猪、羊肉清淡些,也不会踩雷,凌宴很放心秦笙的口味。
她们一边商量一边跟小二往里走,饭点刚过食客不是很多,秦笙抬头看楼上雅座有没有位置,凌宴摘下草帽扇扇风,悄声问她,“那种是不是贵啊?”
雅座单间无人打扰啊,才好送她的新婚礼物啊,秦笙犹豫,“是。”
“啊,那我们坐楼下吧?”她们两个随便吃个饭,多花那个钱不值当。
那清澈的眼神……秦笙不忍拒绝,寻了个靠窗光线不错的位置,“你看那可行?”
“当然。”凌宴点头,朝那一指,小二快步上前抹干净桌椅,秦笙蘸水自己擦了一遍才让凌宴坐下,吩咐小二,“先上壶凉茶,一只烧鸡,再加个熏千张丝,两碗米饭,要精米,嗯,阿宴你再点两个?”
这两个都不怎么需要油,不必担心吃到狗油,说着,秦笙拿出些碎银摆在桌上,免得又出口舌之争,扫兴。
很豪横,非常熟练的样子。
那小二也安下心来,脸上笑意真诚不少,卖力推销。
凌宴没来过,也没个菜单什么的,听小二报菜名叭叭叭一大串,业务同样非常之熟练,末了还在安利烤鱼,她有点想笑,问好价格,加了盘炒山菌,以及凉菜酱黄瓜。
一荤三素,两热两凉,差不多就这些了,小二高声吩咐后厨备菜,她们要的凉茶也上来了。凌宴抿了一口,茶有点涩,也不够凉,还是热得慌,草帽扇风,她忽然问道,“你们这有冰酪吗?”
要冰吃?秦笙顿时看了她一眼,这还是她家抠抠搜搜的憨货吗,想想也对,先前烧迷糊的时候还念叨让人听不懂的冰品,高门贵女哪能不懂享受。
这二位真看不出来啊,小二咧嘴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有有有,小姐公子都爱咱家的冰酪酥消热解暑,滋味好极,您放心吃就是。”
凌宴仔细询问了会不会有奶腥味,小二拍胸脯保证绝对没有,便很大方地点了两份。
冰酪酥上得最快,一小碗,白白的,上面淋了一层淡黄糖浆和桂花碎,卖相不错,有点像双皮奶,味道也很像,冰冰甜甜,桂花的香多了层不一样的风味,非常惊艳。
凌宴眼睛一亮,“这个凉快,快试试看。”
“确实不错。”挖了两口,是很不错,不过秦笙有点心不在焉。
看她不时左右打量,磨磨蹭蹭,这东西就要趁凉吃才行,凌宴疑惑,“不喜欢吗?”
“没有。”秦笙低下头来,好多人看阿宴的脸,挡也挡不住真让人不快,她就说该去雅间,算了……索性也不纠结怎么送新婚礼物了,她伸手摸向怀里,将东西送到对方面前,“给,给你的。”
少有的磕绊,很不熟练地宣誓主权。
凌宴狐疑看向桌面,送来的是帕子包的小包,上手打开一看,扁扁的淡蓝布料,巴掌大小,两条细线收紧口子,形似元宝,原来是荷包?野山参送她荷包做什么。
此时的凌宴还没反应过来其隐藏的含义,围观的系统已经磕的昏天暗地,人事不省。
桌面挡住紧抓衣角的葱白而局促的指尖,秦笙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青涩、脸热又心急,赶忙挖了口冰酪降温,装作无意地解释道,“我看你原先用的那个破了,免得掉钱,给你弄个新的。”
荷包上绣着山水以及“宴”字,商标翻版,不过多了细嫩绿竹、粉红花瓣的点缀,霎是好看,绣线的颜色丰富的多,不是镇里的产物。
另一面,一对小猫在竹林下抱头玩耍,憨态可掬亲密无间,梨花的纹路栩栩如生。
第一眼就让她十分欢喜,可以说完完全全的投其所好。
凌宴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昨晚野山参半天不回来就是绣这个去了,专门为她定制的,这份心意,太重了,太重了啊。
她是收也不是,不收又……舍不得,好端端的荷包成了烫手山芋。
然而她能给予的回应……怕是过于伤人心,凌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唯有沉默。
气氛比冰酪还冷。
秦笙捏着的衣角快撕烂了去,头也越来越低,牙关紧闭,心情坠入谷底。
没有绣鸳鸯,她真的很克制了,那一排绿竹和猫儿都费事的很……尤其绿竹排布,酷似竹笙,她挖空心思让自己在她旁边,可没想到光是收自己的礼物就这么费劲,秦笙心底升起一股委屈来,却不好怪阿宴,只能跟自己生闷气。
她们之间的冷意如有实质,蔓延开来,人们私有所感,打量的目光愈发之多,揶揄、讥讽,竟然还有人低声讽刺秦笙不自量力,那副尊容也想吃天鹅肉云云。
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秦笙登时目露凶光,瞪了回去。
凌宴同样非常之不爽,她们两个之间如何还轮不到旁人指指点点,现在她算是明白方才野山参为何要去雅座了,说来还是自己不好,不论如何她都不能让秦笙大庭广众之下难堪。
“荷包很好看,我很喜欢,多谢。”凌宴露出一个笑,掏出自己的旧荷包将钱转移到新的里面,大大方方塞入怀中收下,语气温和,“你送我荷包,我请你吃饭好吗?”
似是感觉心意不对等,她又快速补了句,“等我送你些别的。”
至于究竟如何……还是私下里再说吧。
如此温言安抚,秦笙心中更是委屈,明明不愿接受,却还是为了自己的脸面妥协,阿宴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呐,温柔的让人眼睛发酸。
她吸了吸鼻子,一眼不眨地望着对方,重重点头,“嗯,你把草帽带上。”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长相惹祸,凌宴乖乖戴好,捧起冰酪酥低头继续小口小口吃着,隔绝外面的视线。
看她吃东西也是一种享受,秦笙感觉心里舒服不少,正巧烧鸡上来,忽而楼上迸发出一声惊人的惋惜声。
“哎呀,她怎么收了啊!带什么破草帽!”抬眼看去,一个身着清凉绿袍的小公子,细眉下一双小眼斜眼睨人,倚在栏杆上坐胯扭腰,衣摆掖在腰带露出衬裤,姿态轻浮,指着她们还喋喋不休地跟身旁友人讥讽,“那黄脸婆竟然能入得了她的眼?!没天理啊,她是瞎子不成?!”
声音之大,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莫名其妙被人骂是瞎子,就连一直温和的凌宴气势也凌厉起来,扬声质问,“敢问这位,若是我夫人都入不了我的眼,还有谁能?”总不会是你。
这话多少有点阴阳怪气,但没什么攻击性,对方有脑子才能侮辱到人,她这个人还是太温柔了些。
在场食客都没料到粗布麻衫的泥腿子敢吱声,面面相觑,看她谈吐仪态怎么都不像,再看她们桌上的冰酪酥和一众小玩意,也不是差钱的人……已经有人想到什么。
楼上一蓝衫男子出言打圆场,“我等失言,抱歉。”
“你道什么歉呐?我就说她了能怎的。”小公子不分敌我地叫嚣,掌柜和店小二听到纷争忙不迭出来安抚,然而有人已经忍无可忍。
刚才那些她都当了耳旁风,还来……道歉?秦笙额头青筋直跳,那股跟自己较劲的邪火再按不住,当即拍桌起身,冲那不情不愿闭嘴的小公子扬声反呛,“她是我夫人,不收我的信物难道收你的?背后议人长短,没完没了,你敢不敢在我眼前说上一遍?!”先主敷
野山参本就嗓子没好,沙哑的很,凌宴心头一跳,还是没压住啊……
如此狠辣的眼神,楼上那小公子也是一愣,“嘿,怪牙尖嘴利,小爷我不仅要在你眼前说,我还要指着你鼻子骂你个黄脸婆!”
说完,他往楼梯跑去,干架态度十分之积极,然而跑得不怎么快,身旁几个友人加上掌柜连拉带拽,小公子在多双手的钳制下蹦跶叫骂。
打是肯定打不起来,应该没有仗势欺人的剧情,不过看野山参的表情,这个口无遮拦要付出代价了。
就坡下驴就完事了,你说你惹她干什么啊,她的烧鸡还没上来呢,这顿饭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成,凌宴木然想到,悄声叮嘱秦笙,“等我们吃完再下手行不行,别闹出人命来嗷……”
这个人……秦笙那股火哟,顿时散了一半。
刚刚应下,门口忽而传来一阵女声,“嗯?这不是潘公子吗,跳的这般高,险些没认出来。”
语调慵懒。
登时,吵吵嚷嚷的潘姓公子仿若被掐住喉咙一般,包括他身边的几名友人,鸦雀无声。
作者有话说:
凌宴:荷包真的好看!我超喜欢!
秦笙:好嘛,不知道怎么办就肉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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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令人生厌[VIP]
来人很年轻, 瞧不出具体年龄,身后跟着两个侍从。
女子一袭暗金无袖长裙,一枚白玉玉佩贴在腰间, 腰身窈窕婀娜,披肩轻纱之下纤细手臂若隐若现, 刺绣团扇缓缓来回,漫不经心地撩动着发丝,举手投足间颇为慵懒, 一双迷人的眼眸似笑非笑地望着楼上,眉宇深情。
“那么诸位, 能请你们让潘公子稍微安静些吗?”
女子颇为貌美, 语调缓而顿挫, 有股别样的温柔,如果说凌宴的温柔是纯善,那么这人更多的是由内而外的自信和神秘,又或者说别有用意,让人捉摸不透的温柔。
唯一能看透的只有她的财力和地位。
却见那纸老虎似得跋扈小公子神色铁青默不作声,还是他旁边以蓝衫为首的友人男子抱拳行礼, “苏大小姐,叨扰各位是我等不是, 这就还诸位清静。”
苏大小姐笑意并无波澜,看了凌宴与秦笙一眼,又说, “不过潘公子叨扰的,好似是这两位。”
那绿衣小公子身形一僵, 几乎是用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对凌秦二人道,“我, 我口无遮拦,别放心上。”
十分僵硬,也十分之听话,但全是敷衍,凌宴皱眉。
秦笙双眼微眯,无声冷笑,苏南风,提前两年遇见,这人还是那么令人生厌。
她不喜欢苏南风的眼神,眸中深情全是打量和算计,本就无事还要多此一举,杀鸡儆猴,装得像个好人,不过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罢了。
“有各位帮忙,就再好不过了。”苏南风笑了笑,对她们微微颔首,轻摇团扇径直缓步走进。
那头早早撒开潘公子上前行礼赔笑的掌柜道,“苏大小姐有失远迎,可还是老样子?我这就让人上冰酪酥来。”
“嗯,我约了荀小姐,等人来了再上。”在掌柜的引领下苏南风缓步上楼去了雅座,步步生莲,然而楼上那群小公子像耗子见了猫似得,速速躲回自己的单间,忌惮显然。
苏南风对此视若无睹,四平八门地进了雅间。
唯凌宴和秦笙两个当事人留在当场,气氛微微有些尴尬,但再无人窃窃私语,又有小二上来赔笑缓和场面说是茶水钱免了,应该不会闹事了,让她们安心用饭。
凌宴的脚趾这才放过鞋底,没继续扣下去。
一双迷人的眼眸,蕴满岁月沉淀的温柔,讲话也是蛊蛊的调调令人着迷,又帮她们解围,快速摆脱那小公子的纠缠,潜意识里,凌宴对那苏小姐观感很好,偏偏对方给她的感觉很怪,又说不出哪里怪。
或许是忌惮会传染吧,她本就不是什么胆子大的人。
冰酪酥都吃完了,那些菜可以外带免得留在这里,凌宴询问秦笙的意见,秦笙摇头,“你刚不是还想吃烧鸡,凉了就不好吃了,在这吃吧。”
重新落座,凌宴看了看那苏家大小姐离去的方向,一阵狐疑,为何都这么忌惮,这女人什么来头?她问小二,“那都是什么人啊?”
“二位是第一次来县城吧?”小二笑眯眯地悄声道,“你们有所不知,那是潘记米行家的小公子,就是自打被被未婚夫退婚后就瞧不上貌美恩爱的人家,有他家老爷子压着,一直都是打打嘴仗,他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控制不住那张嘴,惹得狠了还会赔钱呐,潘家不是仗势欺人的,更何况有咱县太奶在,客官安心便是。”
听他这么说凌宴彻底安下心来,她是军户,虽然是个伙夫,有这层背景也不怕就是了。
县太奶姓荀,刚才那苏姓女子约的人也姓荀,应该就是县令家的小姐了,这县城的瓜有点精彩,就是人生地不熟吃不太明白,她低声追问,“那姓苏的姑娘又是谁家的大小姐?”
小二面露难色,吱吱唔唔,“就苏家的呗。”
凌宴:?
还想再问些什么,她们的菜上来了,小二忙不迭跑开再不提及,好似对那苏大小姐讳莫如深。
秦笙脸色有点臭,“你问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别费那个口舌了。”
莫名其妙的小性子,说到底还是赖自己抠抠搜搜,凌宴笑笑,试图调节气氛,“那问你能问出所以然来吗?”
“那是当然。”秦笙昂了昂下巴,神态倨傲。
凌宴眨眨眼,“你们之前见过?”
说的是前世。
“见过两次。”都没什么好事,她查过这人的底细……瞥了楼上一眼,秦笙挪到凌宴跟前,用只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那人叫苏南风,什么生意都做,主要还是卖药,未来各地大宗药材交易都要得她的首肯,是个狠角色,心眼子多得很,离她远些就是了,不然跟她一起没命。”
一起没命?凌宴表情一整个垮掉。
“嗯,现在不方便说,回去再告诉你。”
野山参竟然知道的这么详细,这样的人应该在书里出现过才对,凌宴仔细思考,记起秦笙给那姓丁的当家主母治病需得一味珍贵的药材,求药被人为难,好像就是苏南风干的……至于怎么没命的,她还没看到那。
然而就在这时,伴随着知晓对方名字,系统提醒音响了——人物志,苏南风的秘密已开启。
好嘛,又一个榜上有名……不知这苏南风是像李文生那样的法外狂徒,又或是像胡大夫白若初有不得已的苦衷,在无意或被迫知晓众人的秘密后,凌宴大致适应了人物志的节奏。
只要不窥探,自己就不会有危险,像秦笙、沈青岚一样,不深入挖掘就没事,现在的她接受良好。
一个药商总不至于让那些富家子弟如此忌惮,她觉得苏南风应该还有些别的底细……这两天没做日常任务,亏了好多积分,不知道野山参能不能帮她走个捷径。
凌宴搓了搓手,“那些人也挺纨绔的,怎么那么怕她啊?”
热气腾腾的鸡腿扯下发出酥脆的声响,将鸡腿放到凌宴碗里,秦笙一边擦去指尖油脂,一边很是认真地思考,片刻后皮笑肉不笑地道。
“可能是曾经她的未婚妻被她骗到倾家荡产还想跟她成亲,疯魔了一样,咽气前还说非她不可,又或者有人当街调戏她,刚到家就没命了诸如此类的事吧,她起家突然,传闻颇多,怕也不奇怪。”
“啊?”这,难道是会pua的法外狂徒?凌宴惊掉下巴,“真的假的?”
看她瞪大了眼睛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秦笙忽然觉得眼前烧鸡腻味的很,那个苏南风果然倒胃口,一个两个都来扫她新婚的兴,实在烦人。
她叹了口气,“真真假假大差不差,她比沈青岚年岁还大,吃饭吧。”
比莽夫年纪还大……那不得三十多了,凌宴心里嘀咕,看野山参不愿多说,按下好奇闭上嘴巴安静干饭。
烧鸡很香,催催的皮,外焦里嫩非常够味,素菜各有特色,相较来说还是秦笙点的那两个更好吃些,二人走了一上午,风卷残云,几乎全部光盘。
只可惜直到她们用完饭那位荀小姐还没来,不光荀小姐,事已至此,估计连带那倒霉催的县令也是无缘一见了,凌宴倒不遗憾,带好东西结账付款。
然而已经有人帮她们付过了,凌宴一愣,“谁啊?”
掌柜回道,“是潘公子,他今儿心气不顺搅了二位雅兴,托我给你们赔个不是。”
确如那小二所说,秦笙嗤笑,“那就多谢潘公子一片美意了。”
她大大方方收下,带凌宴离开。
请客没请成,凌宴摸摸新荷包上的猫儿揣回怀里,思考怎么给野山参回礼说清楚,想来想去……结果都是在所难免的伤人。
脑子好似被烧鸡油到了,凌宴胡乱问道,“还要跟他计较吗?”
区区五两银子就能当他说的那些屁话不存在了?她才没那么好打发,秦笙瞥她一眼,凌宴立马意会,“那你小心些,别让人察觉出来。”
这还差不多,秦笙终于有了笑模样,什么潘公子苏小姐,不及她家的高门贵女一根头发丝,还是别再见了,烦得慌。
她们只是县城的过客,至于苏南风那么有钱目前却留在县城而不是郡城之类的违和之处,那些本就与她们无关,立刻被二人抛之脑后。
这趟午饭耽搁了不少时间,日头稍落,她们回客栈安置物件,取来灵芝和山参去往药铺问价,货比三家。
都是重量级的珍贵药材,小铺子收不起,和秦笙估算的差不多,她采的那株山参年头不久,药性尚可但并未完全干透,二、三百两浮动,而凌宴的那株完整的极品大灵芝惊艳了许多人,可压价压得也特别狠。
眼看八百两都能昧着良心说出口,欺负她们没见识,秦笙懒得多费口舌,拉上凌宴扭头就走。
“我出一千二百两,山参三百两,二位可愿割爱,将药材让与我?”蛊惑而慵懒的腔调传来,正是她们方才有过一面之缘的苏南风,对方撩开门帘走来,药铺的掌柜伙计纷纷抱拳行礼,“东家。”
“辛苦了。”苏南风摆手笑笑,对二人道,“手下心急了些,还往二位不要介怀,价钱不满意可以再谈……”
“我很满意,就一千五百两,正通的银票,送到钱货两讫。”秦笙快速打断道。
直接打断施法,非常尖锐,好似刺猬似得浑身的刺炸了起来,能感觉得出来,她非常不喜欢苏南风。
可人家终究是药商,顺利搭上关系未来她们种药就有了天然的售卖渠道,闹得不愉快绝非明智之举,理智让凌宴夹在中间感到为难,但不需要思考。
苏南风尚未起势,药商有很多,但名为秦笙的野山参只有一个。
她才是她的盟友。
作者有话说:
秦笙:呵,她看条狗都深情,你快别被她骗了。
凌宴:?????
猛猛送钱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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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怎不找我[VIP]
凌宴略行一礼, 应和秦笙的提议,“劳你费心。”
在场众人心里明镜似得,一千五百两略高无疑, 苏南风能开出这个价格,无非看二人穿着似是乡下人, 有接触此类药材的途径,而且谈吐得体,搭桥交好方便以后来往而已。
如此拒绝驳了脸面, 那黄脸破锣嗓女人多少有些不知抬举了,药铺的掌柜伙计纷纷为自个东家不忿, 看凌秦二人的眼神也不怎么好。
苏南风一时怔愣, 显然也没料到这个结果, 她轻轻笑了笑,似是也不在乎秦笙如何,玉手一伸,身后侍从立刻送来银票,她看也不看,径直抵到凌宴跟前, “方才一见,二位足够惊艳……没想到这么巧, 又见面了,既然不是叙旧的时候,那么, 往后有缘再会了。”
深邃眼眸温柔如水,好似将人吞噬, 迷人而深情,如沐春风分外舒服, 属于年长者、大姐姐的魅力,凌宴仿若闻到对方衣袖间的幽香,心神一晃,不禁喉咙发紧。
这样段位技术高超全方位碾压的苏南风,她明显不是对手,凌宴还记得这是人物志上的“法外狂徒”,立刻稳住,低头去看银票,四张,一张一千,两张二百,如秦笙要求的那般,正通钱庄几个大字。
她咽了咽口水,接过银票确认无误,将柜台上的药材推给对方,干巴巴地道,“多谢。”
苏南风仍旧是笑,比了个请的手势,“二位自便。”
也不强求,温柔而得体,气度可见一斑。
转身叮嘱伙计收好药材,柔声细语,伙计激动的面色通红,“东家放心,我一定处理好!绝不会磕了碰了。”
“嗯,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们我才安心。”侍从撩起门帘,苏南风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温声吩咐掌柜,“难得收到好药,赏给大家喜庆喜庆。”
随后婀娜离去。
“多谢东家!东家慢走!”伙计望着她的背影眼睛都直了,神魂颠倒,好似连心都能刨给她,须臾,各个红光满面脸上带笑,小心翼翼地整理药材入库。
还是那个味儿,惯会收买人心,秦笙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故人”做派,心底白眼已然翻上天。
撒出去那么多钱眼也不眨,要说方才还会对野山参的偏见有些“买卖”双方价格没谈拢、同行是冤家的误解在,那么对方在银票递给自己而不是秦笙后,凌宴心里同样发觉,苏南风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心机全无,而是恰恰相反。
那所谓未婚妻被骗到死还一心向她的传闻……方才一见,好像确实有两份可信度了。
不过这些与她没有关系,凌宴将属于秦笙的那份银票递给她,“难得出来一趟,可要买些药材回去?”
钱到手就花?秦笙瞬间读懂对方的用意,这是要把人情换了,不欠苏南风的,如此甚好,她也不差那些银钱,仔细想想缺的药材,开始报药名,让人家把钱赚回去。
看她俩还没走,伙计们愣了愣,还是掌柜担事,大方叫人拿药摆到柜台上任秦笙相看。
虽说不喜苏南风为人,不过她家的药材品质倒是无可挑剔,放眼郡城都有中上成色,相当难得了,包括梨膏糖,秦笙挑选甄别打算多带些回去。
凌宴在药铺内踱步,不时舔唇,眼神瞟向秦笙,趁她挑的仔细,召唤来一个伙计,悄声问道,“你们这可有忘情汤?”
洗去结契的药物,穷乡僻壤的小镇没有卖的。
伙计在凌宴和秦笙身上来回看看,天乾和中庸用什么忘情汤,他表情有些疑惑,“有,现配一副马上就好。”
“啊,我有一个朋友托我来买药。”凌宴尬笑解释,再耐心追问,“效果怎样,有什么副作用吗?”
“效果自是药到香除,倒是,洗结契哪有不疼的,咱家这个药效还算好的了,能少遭些罪。”伙计表情悻悻,看了看天,“也比旁家贵些,一般人用不起。”
这样啊,凌宴专心致志地询问着注意事宜,心事重重一直在思量,并没注意到一道身影悄然靠近,声音低哑,“你想配药,怎问旁人却不找我呢?”
这一声质问,秦笙听到了?凌宴顿时侧目,对上的就是一双受伤而难以置信的眸子,破碎的光盈动闪烁,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倔强、执着地跟她要一个答案。
心口猛地被她击中,闷痛酸楚,凌宴满眼不舍,却又不能不舍,“我……”
秦笙死死咬唇,偏过头去不再与她对视,“既然你想,那我便如你所愿!我吃的药,我自己来配!”
水滴打湿长长的睫毛,偏始终没能落下,唯那较好的唇瓣,一片腥红。
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换回些许碎银,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听侍从汇报,苏南风抱肩指节轻点下颌,漫不经心地审视着,忽而抬眼,“忘情汤?”
“正是。”侍从应道。
“有趣。”唇角似笑非笑,苏南风把玩着腰间玉佩,“去查查她们底细。”
侍从迟疑片刻,“主子,她们……”
苏南风偏头看她,“欲言又止可不像你,说说看?”
得了话,侍从一改犹豫,神色愤愤道,“乡下来的没见识又没眼色,浪费主子一片好心,当真不识抬举,属下不懂主子为何这般在意她们。”
“嗯……可以理解,那个天乾,很像我一个故人……”透过窗子,苏南风望向远处,眸光温柔如旧,却有些飘忽不定,“她们很聪明,在意钱财、也没那么在意,比一般人更有气度,那可不是会困在乡下的人,两个都不是。”
侍从愣住。
“呵。”看那年轻姑娘脸上不加掩饰的稚嫩疑惑,苏南初笑了笑,继续道,“更何况,既是会还人情,就已经抓住她们的心了,来日方长,还会再见的。”
“主子高明,属下这就去查!”
“小心着些,莫要吓到人家了。”苏南风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侍从得令离开。
啊!主子对她眨眼了?年轻的侍从迷迷糊糊脚步虚浮。
独自一人,苏南风仍是在笑,笑意不达眼底。
而被人追查的二人全然无感,正在街上穿梭,秦笙步伐极快,似是在跑,凌宴背着药材在后面犹犹豫豫,想追,又不能追,有些选择出于礼貌、而有些是处于怜爱,而非爱恋,她真的不能给秦笙再多错觉让人越陷越深了,躲不是办法,回避同样不是。
她们之间早晚要说开,长痛不如短痛,让她听到忘情汤一事也好,免得她舍不得开口,而如今,她能做的只是护她周全。
然而忘情汤,秦笙想着药方,脑里一团浆糊。
她要跟她划清界限……她知道她的拒绝,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又或者说,她从未接受过自己,从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的遐想。
只是阿宴那把刀太慢了,钝刀子割肉,插在心尖刀刀剧痛,那些并未完全散去的邪火再度腾起,口干舌燥满腔火热,夏日热气吸进去,干痛剧烈,似是要焚毁一切,心火难消添柴倒油,越烧越旺。
有些喘不过气来,眼前陌生的街景快速略过,秦笙脑子发昏,跌跌撞撞。
她腿脚不好,怕她摔了,凌宴快步上前,亦步亦趋跟着,几次收回将将伸出的手,胆战心惊。
好在安稳抵达客栈,秦笙扶着栏杆,几乎是强撑身形回到房间,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眼眶绯红,脸上透着黄泥都遮不住的苍白,那红唇……凌宴再看不下去,给她倒了杯水,“你,你先缓缓,缓好之后我们谈一谈。”
阿宴每次主动谈话都是大事,所以,一股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秦笙避开水杯,似是有些置气地垂死挣扎,“我已依你,你还想谈什么?”
她猜得到她想说的,可她不想放弃,忘情汤、很多事她都可以依她,但秦笙绝不想听到她亲口拒绝,盖棺定论她们绝无可能。
只要拖下去总会有办法的,她茫然地想着,手臂撑着身子才没让自己倒下去,不知不觉,眼底又续了一包泪,倔强地忍着不让其落下。
野山参哑得快说不出话来,凌宴默了默,将水杯放到她跟前,“你状态不好,先休息,我们待会再说。”
听她这般温柔,心里更不是滋味,秦笙默然不语,面无表情,而眼底的泪水涌出又强迫自己收回,反反复复,硬是没掉下一滴来。
伤身伤神又伤心,再撑不住,秦笙回了里间床上,躺下歇息。
凌宴按了按眉心,无声叹气,放下药材收好,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解渴,感觉舌面微涩,昨夜送来的水似是时间有些久了。
她叫来小二,换了壶新的,顺带连秦笙那杯也泼掉,从找了些从家带来用于清火的刺五加,热水冲泡重新放于秦笙面前。
房内死寂一般,二人皆是无言。
秦笙和季鸣弦be了,而且秦笙言明她们并无关系,最近她笨拙地讨好着自己,包括她为什么会生病,无非自己去山上躲着,她生闷气,为原先那些事跟自己生闷气较劲,这些都凌宴一清二楚,可她不知该怎么说,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野山参没什么处理感情的经验,但好歹和季鸣弦有过一段相处,再看自己……只比对方多看几本小说而已,跟出厂设置区别不大。
看秦笙平静许多,当时一鼓作气还能下定决心,现下如何再开口,凌宴没了直面伤痛的勇气,她能狠心一时,却没法一直。
试图酝酿,不再拖泥带水。
时间一点点过去,落去的夕阳透过窗子懒洋洋洒在屋脚的地板上,渐渐没了踪影,天黑了。
秦笙表面平复过来,心底却是不成,她这火气消不下去,身体遭不住了,一口气撑到现在她必须得去熬药了,点亮蜡烛,她这才发现,余光中黑漆的窗口正大敞着。
阿宴开窗了?不对,阿宴给她泡完茶就坐在榻上没动过,她们出门没关窗?也不对,昨天她关上窗子了,更何况阿宴性子谨慎,爱财又惜命,她睡在窗边榻上,不可能开窗留这么大一个隐患。
再看榻上之人竟是睡着了,这可不是阿宴会做的事,秦笙心底一沉。
“阿宴,醒醒!”秦笙赶忙冲过去叫她,甫一贴近,那淡淡的花香迸发开来,吸得她脑子空空,差点扑到对方怀里,然而阿宴睡眼迷离竟是怎么都叫不醒,拍了拍她的脸,入手一片火热,尽是潮红。
腺体痊愈易感期来了?不对,进展绝对没有这么快,如果是痊愈了阿宴一定有所察觉,立刻搭上她的手腕探脉,片刻,秦笙心乱如麻,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咬碎,合欢散混着蒙汗药一起来?
好生肮脏的手段,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给阿宴下药,苏南风在银票上动手脚了?
作者有话说:
苏南风:嗯?这么不喜欢我,那我可要给你家阿宴多送些钱了。
侍从:脖子好痒,要长项圈了。
凌宴:钱还是摩多摩多的好!
秦笙:苏南风!我真的看你就烦!
训狗大师苏南风.jpg
趁秦笙病,要她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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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突发恶疾[VIP]
如果是银票的话自己怎会无事……苏南风还不至于下作到对只一面之缘的人下手, 她也没那个手段。
那就只能是采花贼了?
正思及此,集藏许久的信香喷涌而出,浓郁的花香争先恐后钻入胸腔, 顿时,秦笙血气冲顶思绪全盘乱套, 这次她终于能够分辨那奇怪的信香,竟然是鸢尾百合?清香的草木气息,温柔, 似雨后初阳。
这般复合的香气……当真不多见,堪称极品好闻极了!
原来她是这个味道, 自己是第一个闻到的, 秦笙狂喜。
被这般浓烈的天乾信香影响, 绕是服过清心丹亦无济于事,她那心火来的突然,更禁不住来势汹汹的信香,秦笙身子一软,撑不住跌在凌宴身上,被喜欢的气息彻底包裹, 她大口喘气吸入,窝在温热的肩头感受那强劲有力的心跳, 布衫轻薄,还是那个令人沉醉的怀抱,无法抑制的渴望。
似是怀念地蹭了蹭, 秦笙舒服得一阵嘤咛,蜡黄伪装都无法阻挡的媚态流露, 很难想象这是自己会发出的羞人声音,却但她无暇顾忌。
从喉头到五脏六腑乃至不可言说, 痒意蔓延。
噗通噗通,两处不同来源的心跳声将她的思绪彻底占据,甚是美妙,指尖不自觉伸向跟前领口,交叠布料纷乱,拨出一道口来,只要……
她无比确定,只要……这个人就只会属于她,永远不会离开,这是她唯一的捷径。
合欢散发作,秦笙望着身/下那以往的温柔因轻语变了味道的脸,魅惑诱人得有些陌生,但毫无疑问,她爱极了她这幅模样,只有自己能看的,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她可以为所欲为,为所欲为!
眼底雨/火喷张,侵占、掠夺的精光隐隐闪动,秦笙闭了闭眼俯下/身去,艳红的唇即将触及她日思夜想的“故乡”。
意志即将屈服于诱惑,沦为欲望的奴隶,不论如何,她们都该在一起,这个人只能是她的。
“嗯……呜。”凌宴眉头紧锁,药效加持下唯鼻息尚可挣扎,分外无力。
但见秦笙一口咬在她下颌,尖利的犬齿死死叼住那层软肉,双目圆睁牙齿磨动,一如野兽进食,磋磨猎物。
硬生生给半昏迷状态的凌宴疼到吭声,可见这口是结结实实,连肉带骨一起遭罪。
极力克制着坤泽的本能,似是忍得狠了,秦笙眼底血丝猩红。
破阿宴!天天馋人!天天气我!
我费尽心思辛辛苦苦送你荷包,你竟然还我忘情汤?中了下三滥的招数,不能动了吧?你还想推开我?你可真是……你真气死我了!
让你好好疼上一疼,往后我再跟你算账!
好一会,秦笙松开嘴巴,从腰间摸出瓷瓶倒出两颗豆大药丸,有些粗暴地掰开凌宴嘴巴塞了进去,掌心拂过整齐的凹陷齿痕,尤其红红的犬齿牙印,看着自己留下来的杰作她终于满意。
给自己丢了个药丸,嘎嘣嘎嘣嚼碎,藏于舌底保持清醒。
再看那张带了自己牙印的脸,秦笙有些心虚地抹了抹,没咬破,真想好好亲上一亲,可这一口下去,说不准又要躲她躲到多远了,她才不干因小失大之事。
臭臭的脸半天不见舒缓,秦笙冷哼一声,不想跟她置气。
理智逐渐回笼,她开始思索究竟是谁在自己跟前班门弄斧,玩这神不知鬼不觉的一套。
能将两种药混在一起下,范围不大,对了,只能是那杯水,阿宴回来倒水喝,自己没动,她喝完就换了一壶。
问题出在水……
窗外鸟叫忽起,她神情陡然一凛,下意识看向窗口,守在这的鸟儿竟说这窗是她们回来前不久自己开的,窗口始终无人出入,她们回房亦没撞见人,秦笙扫了眼房梁,心说难不成有人没舍得走?
既然这般贪心,那就留下来吧。
娇哼几声,扯动布料发出声响,秦笙面若寒霜,做完这些,唇角冷笑尚未扬起,猛地将掏出几个瓷瓶朝榻下丢去。
怕有失手,她一连丢了一串,瓶子摔得粉碎,榻下噼里啪啦,药粉弥漫分外精彩。
秦笙撑着身子捂住口鼻,顺便拿帕子盖在凌宴脸上,好整以暇静待结果。
听起来似是她们忽然回来将小贼堵个正着,能翻窗跑却留了下来,这屋里能藏人地方就几个,除了房梁就是床下,她才刚躺过,里间床下绝对无人,那就只剩阿宴榻下了。
啧,也就是她今日不适才叫小贼钻了空子,竟然在她俩身边躲了那么长时间,一榻之隔,藏着偷闻阿宴信香?
又渗人又恶心!秦笙满脸糟糕,厌恶得不行。
不知道阿宴在哪招得人,这么巧让人盯上,秦笙捏了捏凌宴盖在腹部的指节,呲了呲牙。
对方脸上红晕未退,倒是平和许多,喷涌的信香同脉象一道渐渐趋于稳定,想来并无大碍,等药起效,解了蒙汗药的劲儿就能醒过来了。
这也就是有自己在她身边,不然县里可没有大夫治得好她,一直被合欢散折磨,那等结局……秦笙满心不忍,捏捏她的手心,不愿多想。
等吧,榻下都是药粉,她就不信他不喘气,时不时的,秦笙再丢个瓶子补上,生怕那贼人吸不进去。
端是一个财大气粗。
不一会,噗通一声,重物跌落的声响自榻下传来,秦笙探出身子弯腰朝榻下看去,一头黑发随之落下。
正好对上一双惊恐而怨毒的眼,而那张脸方头大耳,有些微胖,长相与楼下的掌柜一模一样,中了她数道毒粉,已然动弹不得。
然而定睛细看,药粉混在他年老的皮肤上,竟不见红肿,唯化尸散烧出大片黑漆漆的凹坑。
对这般骇人的场面,秦笙全无畏惧之色,似是司空见惯,她默默盯着那不见血迹的凹坑,眨了眨眼。
这不是人原本的皮肤,原来竟会易容,套用旁人的脸皮作乱,真不要脸!
怒意涌上,瘙痒难耐的喉头再忍不住,秦笙收回目光,趴在榻上一阵干咳,咳得眼冒金星,赶忙吃了一颗阿宴给她的清凉喉糖,肺管凉爽压下痒意暂且平复,她又看凌宴人一眼,挣扎着下榻开门,召唤道,“小二,你们掌柜呢?”
小二很快跑来,有些不安地回道,“掌柜在楼下,怎的了客官?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和您心意?您,您哪不满意。”
“无事。”应该与他无关,秦笙微微摇头,递过去一包药,外加两块碎银,“把药煎了,三碗水熬成一碗,再替我跑一趟县衙,找一个叫方钰的捕快过来,就,就说她笙姐找她,务必将人带来!”
小二收了赏钱满脸是笑,“好嘞客官,您且歇着等好,这事小的保证给您办的漂漂亮亮。”
“嗯。”忽而想到什么,秦笙叫住小二,“再拿个火钳过来。”
小二也不多问,得令快步离去,走廊里满是他噔噔跑去的脚步声。
干咳的声响在走廊回荡,秦笙按住胸口,等拿到火钳,她掩住房门重新走内屋内,费力揪出榻下的小贼,一把将他脸上面具扯了下来。
一名男子,长相平平无奇,是个生面孔,也不是画像上的人,只唯二能动的眼珠仓惶乱晃,引人发笑。
他对旁人如何腌臜手段秦笙无意,也不关心,但盯上她看中的人,就要好好清算一番了,“你就是县里搜捕的采花贼?”
男子眼珠上下动动,很识时务地积极对话……然而就是这幅姿态,更让秦笙恨得牙痒。
“你好似对她很感兴趣,不巧,你碰了我的人。”秦笙搬来凳子坐下,双腿交叠,脚尖一翘一翘,笑得得意,又漫不经心,“江湖规矩,既然动了我的人就要付出代价,嗯,时间有些紧,落到我手里,希望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男子避开视线,似是还在思考逃脱之法。
秦笙笑意冰冷,手中火钳一张一合,咔咔作响,缓缓逼近男子指尖,“听好了,把你易容龟息,哦,还有轻功的功法交出来,我只说一遍!”
昏黄的烛光下,榻上的天乾胸口起伏规律,伴随着凌宴匀称而平静的呼吸,房内尖叫无声血气淡淡。
方钰急忙赶来冲到屋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地板血迹点点,白红之物落在地上,一男子目光呆滞趴在那一动不动,看到自己仿若见到救星,满口是血,伸出的指尖……一片血肉模糊。
而秦笙四平八稳地坐在那,一脚踩在男子手背,饶有兴致地捏着火钳,一下一下往外拔……
那地上的红白之物是什么不言而喻。
我的娘啊,扒人指甲怎跟个恶鬼似得,那黄脸,啊,还真是她笙姐?那个整日被欺凌的傻子?
方钰惊得张大嘴巴,少女奶肥的双下颌吓出来了,但她毕竟是捕快,却还记得立刻上前抽刀警戒护住好似并不需要保护的秦笙,“笙,笙姐,这是怎的了?”
秦笙夹起地上的面具丢到方钰脚边,“捉住个采花贼,他易容成掌柜的模样混进来给阿宴下了药,有点本事,估摸是你们最近找的那个,送给你了。”
“啊?你们有没有事啊?”方钰一脸关切地追问。
秦笙摇头,随口乱编,“他突发恶疾从房梁掉了下来被我擒住,并未得手。”
这么巧?方钰心有戚戚,确认周边安全关好门窗,这才捡起面具查看,猝不及防被那黑黢黢的大洞吓得手一抖,面具又掉在地上。
叭叽一声。
“这怪吓人的。”方钰咕哝一句,尴尬清了清嗓,一拍大腿,“哎呀,我这没带木枷,得压人回去啊。”
秦笙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瞅她,耐着性子提点道,“你来找我二人闲话,正好撞见小贼行不轨之事,找根绳绑回去就是,用那木枷作甚?”
地上男子眼珠疯狂窜动附和,似是宁愿被押解去官府大牢也不想在黄连女人手里了。
“啊对对对,你说得对。”笙姐理由都给她编好了,自己抓到全县头疼的采花大盗?这功劳……方钰难以置信,脑子懵懵手脚发麻,在屋里转了几圈找绳子,没找到。
看她满地乱转青涩非常,秦笙分外无奈,再次出言指点,“你喊两嗓子,然后叫小二拿绳子绑人,大张旗鼓地压回去,谁都别想抢你的功劳。”
跟个孩子似得这也要人教……阿钰确实年岁不大,算了,往常得人恩惠,就当是报恩了,秦笙撑着眉心按了按,她病得难受,精神不济很想睡了。
半梦半醒间,眼前的秦笙美人蹙眉显得憔悴柔弱,凌宴迷糊半晌,忽而想起昏睡前的不妙之感,猛地睁眼径直摸向自己胸口。
衣衫整齐完好无缺……凌宴松了口气。
见她醒来,秦笙高兴上前,然而看她护得可紧生怕自己对她做了什么似得惊骇模样。
看不起谁呢,她冷冷一笑,讥讽道,“没人动你!”
作者有话说:
凌宴:我脸咋又这么疼?
青岚:哎呀,都青了,你啃井上了?
秦笙:井上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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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护你周全[VIP]
没人动我……那我的脸咋这么疼呢, 凌宴揉了揉腮帮子,嘶,骨头都疼。
疼痛使得药物作用的迷糊脑瓜清醒过来, 眼前的朦胧也逐渐清晰,看到秦笙臭臭的脸, 她瞬间记起自己遭殃的事,让野山参独自涉险属实不该,凌宴脑子一空, 急得不行,登时从榻上跳起来上上下下查看秦笙, “你没事吧?”
轻语折磨, 两个人嗓子都哑了。
秦笙哼了哼, 想刺她两句,还是忍住了,“当然没事。”
顿了顿,她别开脸,有些别扭地道,“我说了往后要护你周全, 你安心就是了。”
护我周全……这句话简直安全感爆棚,心漏跳了一拍, 凌宴眨了眨眼,是了,她中的药也是秦笙解的, 正想说些什么,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个人, 不对,是两个。
方钰看着秦笙和凌宴, 一整个僵住呆若木鸡,坤泽护天乾?我笙姐你这么霸道的吗?!不是,你忘了原先,现在真对她那么好?
无法理解,想不明白。
不过以她笙姐的手段,往后肯定不再会被人欺负了,这点方钰倒是放下心来,她笑了笑,语气庆幸,“你醒了啊,好在笙姐没中招,小贼突发恶疾摔下来这才有惊无险,福大命大啊,哎呦,终于抓到这烂人,这回你们能放心在县里玩两天了。”
突发恶疾?该是野山参用了什么手段不然哪会这么巧……凌宴也不戳穿,点点头,看她手里血糊糊的人,地上血点触目惊心。
凌宴眉头紧锁面色凝重,上下打量眼前的陌生男子,全无印象,这就是那采花大盗?真不敢想自己落到对方手里如何,想到这,她汗流浃背,脸上血色尽失,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低声对秦笙道谢,“我,我太大意了,幸好有你。”
像受到惊吓的小鹿,眼睛湿漉漉的,真好看,总算说了点能过耳的话,秦笙脸上勉强缓和几分,“药在水里,往后离了人的水别乱喝。”
叮嘱完,她昂着下巴倨傲催促方钰,“快些把人带走,我要歇息了。”
“好嘞,我这就叫人。”方钰笑着应道,转身高呼,“小二,你这店里怎么有贼,拿绳子来!”
此言一出,整个客栈炸了锅。
有贼?掌柜两眼一黑急忙赶来,小二知晓方钰是官差,取来绳子跟在后头,“哎呦官爷,这是怎的了。”
房客听到声音纷纷探头观望,房门口堵满前来凑热闹的人。
“他易容成掌柜模样藏在房梁上,正巧让我遇见!不若后果不堪设想……”
方钰按照秦笙教的那般,义正言辞地道,围观群众一见凌宴那副长相,加上那易容的脸皮和满地的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场认定是那采花大盗。
贼人就在身边,人们也吓得不轻,但更多的是庆幸和厌恶,朝男子吐口水,“呸,你活着都浪费粮食!”
“行了行了,弄一身怪恶心,我都没个抓的地方,口水等行刑的时候再吐。”制止人群泄愤,方钰将人五花大绑押回县衙,“阿宴姐笙姐,你俩歇着吧,我这回了。”
有些爱看热闹的人跟上前去,一路宣扬,“采花大盗捉到咯!”
“官爷好身手!”
人群越聚越多,将客栈门口的小巷围得水泄不通,方钰被人们簇拥在中间,听各色夸奖,她眉飞色舞得意非常,豪情油然而生,然而有人询问贼人如何擒住的话钻入耳中,似是当头一棒。
假的,永远真不了!当时她娘劝她别再管凌家之事就是这般说的,原先方钰一直想证明给她看,记得牢牢的。
这不是自己的功劳,而是她笙姐送给她的礼物,包括怎么做都是人家教的……思及此,被褒奖冲昏的头脑及时清醒过来,方钰眉头倒竖扬声大喝,“官差办事莫要挡路,闲杂人等闪开!”
少女一身捕快制服,持刀开路,端是一个八面威风!
人群乖乖让出一条道来,仍旧声声喝彩,“方捕快年少有为,好样的!”
方钰绷着脸,死死压住手中贼人,脚步踏实地速速朝县衙走去。
声响传到屋内,收尾工作还在继续,客栈遭贼,而且还是在相对高档的地字号房,完完全全的店家过失。
秦笙压的房费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不仅如此,掌柜各种赔礼道歉,“让贵客受了惊吓,皆是老夫的不是,但请二位移步天字号歇息,房费,还有什么不满意,二位尽管开口,力所能及客栈绝不推辞!”
言辞诚恳,是个实诚的生意人。
话又说话来,那采花贼易容,还用的掌柜的脸,混进来只能说情有可原吧,免费住宿又给换了房,秦笙没精力折腾更多,就这样算了。
滴滴答答的血,榻下又藏过贼,心里毛毛的,这屋不好再住。
秦笙坐在圆凳上托腮强撑,看得出来她很不舒服,凌宴自觉收拾包袱掺她换房,天字号比原先那屋更大,设施也更全,围棋什么的二人皆无心玩耍。
胸口像破风箱,喘息丝丝拉拉地痛,身旁的支撑,也只是支撑而已,秦笙全无旖旎心思。
知道她洁癖,凌宴换好床单供秦笙休息,小二送来汤药,秦笙坐在床边稍微吹吹,一昂头趁热喝光,眼皮和嘴角都耷拉着,接过凌宴倒来的清水艰难漱了口,声音沙哑,“我要睡了。”
独自与采花贼搏斗,野山参辛苦了,反观自己什么用场都没派上不说,还扯人后腿,自责后知后觉涌上,凌宴满心羞愧,扶秦笙回床,“好,你睡,我守着。”
“外头有鸟儿,你看房门就好。”早就知晓阿宴某些时候“无用”得很,终是不知人心险恶的高门贵女啊,秦笙不强求,也无意责怪,幽幽看了她一眼,“我难受的很,别絮叨我不爱听的。”
再次打断施法,有些嗔怪。
而那一眼充斥太多复杂的情绪,嫌弃怨怼,以及藏不住的眷恋和哀求……
凌宴张了张嘴,当然不可能这个时候说,还不等她提醒那蜡黄伪装没卸,秦笙立刻沉沉睡去,绵长的呼吸带着沉重的杂音。
几乎是秒睡,这人还病着,一直撑着才敢睡,秦笙只是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孩子啊……让她承受这么多,当真不该!凌宴狠狠咬唇,轻手轻脚出去要来热水,打湿毛巾给秦笙擦脸擦手。
她下手很轻,秦笙睡得很沉,眼见蜡黄褪去,一点点现出原本的绝世容颜,昏黄灯光下都再明显不过的苍白憔悴,仍是我见犹怜。
指甲缝里的血迹已然干涸,就是这双手动手杀她,也是这双手救了她,若先前还说功过不能相抵,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可现在呢?
心口酸酸痛痛,置身其中,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总是在不经意间被她击中。怎么办,该拿这个野山参怎么办啊!
事情过于复杂,心情同样复杂,凌宴声声长叹,还秦笙一个干干净净,让她睡得安稳些。
好不容易闲下来,那奇奇怪怪的药又弄得她……坐立难安,她知道那是什么,凌宴臊了个大红脸,借了处空房草草给清洗赶紧,快速回到屋内。
虽药效解除,可这番折腾,身子乏得很,后颈腺体也不舒服,可凌宴不想睡,一点都不想睡。
搬来凳子,她坐在床脚熄灭火烛,一片黑暗中,凌宴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秦笙没能抵挡那采花贼她们的人生轨迹又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很快,她就没精力想七想八了,没过多久,秦笙发起高烧,脸色一改苍白,红扑扑的,更要命的是大夫本人烧得人事不省。
好在她没睡,不然又烧傻了就麻烦了,凌宴阵阵后怕,秦笙咳了许久不好,刚刚自己还喝过药,找郎中也没用。
久病成医,凌宴冷静下来,觉得可能是扁桃体炎或是气管炎,病情来势汹汹,总之先物理降温,再配以消炎、退烧的药物一定没错,绝对不能让她烧出肺炎来!
额头贴好帕子,酒精擦手,喂药,凌宴在商城买来大号滴管,混着温水化开,将秦笙搂在怀里,极尽轻柔地一点点喂了进去。
半夜热度仍不减退,高烧可是要命的,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凌宴一拍脑子,她怎么把这事忘了,能输液啊!
凌宴打针的经验可以说相当丰富,根本不用护士拔针,但打的话……看那么多了,现在学应该来得及,等她学明白若是药还不起效,她就给野山参扎上一针!
按系统所教先找出血管,凌宴狠了狠心,拿起针头,咬牙往自己手上血管扎去。
烛火重燃人影窜动,凌宴手臂露在外面,两手青紫守在床头,但看芦苇杆似得的软管药水嘀嗒,缓缓流入秦笙手背,没滚针没鼓包,难得安稳。
凌宴默默祈祷她三脚猫一样的医术不会给秦笙当场治死,好像也没什么关系,治死……她跟着赔命就是了。
这样安慰着自己,凌宴守在秦笙身边,直至天明。
方钰也忙了一夜,大清早再来客栈找人,看到凌宴那副尊荣,吓得瞌睡一扫光,“阿宴姐你,你这脸,嚯,牙印吧,我笙姐咬的?手怎也紫了,晚上又有人找你们麻烦?”
还是我笙姐重振妇纲,给天乾教训了?
秦笙咬的?她宁愿是秦笙咬的,不然膈应死了,凌宴背过手,落下袖子,藏起密密麻麻乱七八糟又痛的要命的针眼,“没人找我们麻烦,我自己摔得。”
这幅模样她都觉得自己像个瘾君子,三好女青年表示遭心非常,整个行程除了拿到钱外都糟糕的要命,她叹了口气,“秦笙病了还没醒,你有什么事吗?”
“病了?严重吗。”方钰伸头往里屋看看。
“还好,烧退了人还没醒,要休息。”
“唉,这可咋办。”方钰叹气说明来意,“荀大人开堂审那采花贼需得人证,你们得去一趟啊。”
这事……她定要给那该死的小贼送入大牢,只是秦笙,凌宴头疼地按了按眉心,病情稳定了,她去是能去,就是,“我不放心她,你找个信得过的人帮我照顾她行么。”
信得过的人,她笙姐是坤泽,衙里那些大老粗怕是不妥,方钰眼珠一转,“要不我去找南风姐姐吧,她貌美又心善,手下很多人,肯定能照顾好我笙姐!”
说着,方钰就要去叫人帮忙,凌宴额头青筋一跳,“等会,你说的南风姐姐,可是济世堂的东家苏南风?”
“对呀。”方钰眨了眨眼,惊喜非常,“我和我哥都是得南风姐姐看中才有活做,怎么,你也认识南风姐姐吗?”
一口一个南风姐姐,这么亲切。
凌宴想起来了,她早知道兄妹俩有个贵人,但没想到竟是苏南风,可若是让苏南风的人来照看秦笙,到时候……就不只是咬一口那么简单了。
野山参能给她生吞活剥咯,凌宴揉了揉痛得要命的腮帮子,面无表情的思考有没有别的人选。
作者有话说:
秦笙:嗯?命都能给我,不能跟我谈恋爱?很好,给我气到气管炎,真有你的!
凌宴:……
青岚:她不能,她要跟我一样单着,把你气死。
凌宴斜眼:你腰不疼了?
兄妹俩的贵人出自第6章八字不合,介绍赵婶背景——大儿子脑子活络,走街串巷叫卖得贵人看中随东家去了大商行,天南地北跑商,两三年回来一趟。小闺女是个淘气包,调皮捣蛋跑得最快,后来在哥哥的东家引荐下在县城里当捕快,吃穿不愁。
方金在南北商行跑商,但苏南风并不是南北商行的管事(这点不是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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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给她放血[VIP]
然而她人生地不熟, 算上掌柜小二,认识的人一手都数的过来,短时间内根本找不到足以信赖之人。
压根选择不了一点。
要不让野山参再咬一口算了, 凌宴自暴自弃地想着,南北商行的方金、县衙的方钰都得苏南风照拂, 商界政界都有眼线,那苏南风的手段怕是不一般。
某个念头自脑海中一闪而过,凌宴有些混沌的脑子一时没能捉住, 不过她们这些小人物的小事应该传不到人家大老板苏南风的耳朵里,纵使对方心存间隙也没机会给秦笙穿小鞋。
想清楚这点, 凌宴问道, “你直接去找苏南风?”
“嗨, 南风姐姐那么忙,我上哪找她去啊。”方钰挠了挠头,悻悻道,“我去她药铺找个女大夫来,我平时都找她看病,很熟的, 有她照顾笙姐应该没问题。”
听她这么说,凌宴放心让小捕快去请人, 回房探探秦笙额头,热度暂时没有反复,明明有温度计, 可这一宿她还是不知摸了多少次,感觉给人家额角都摸出油了。
凌宴心底一片尴尬, 认命给她擦拭干净,别的只能等病好再洗。
自从秦笙不傻之后, 调理身体这事就没再过胡大夫的手,她买回的那些补药秦笙也喝了,没想到病来如山倒,这么严重……还是原先被虐待的时候亏空太多,没全然养好吧,凌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目光时不时瞥向那张脸,现下野山参没了蜡黄伪装,这么漂亮的人睡着,有点危险呐。
不会秦笙那套伪装手法,思来想去,凌宴购置了一批化妆品,嗯,她技术一般,但往丑了化问题不大。
又是治病又是化妆,这趟血亏了不知道多少积分,凌宴肉痛又心累,余光一瞥,镜盒中的自己憔悴如出一辙,下颌旁青紫大块,很明显的牙印。
巨痛!她讲话脸都疼!
凌宴有些气闷,凑到镜前扒着脸颊仔细观摩牙印形状,然后……左右看看,似是做贼心虚,她尽可能轻地掰开秦笙的嘴巴,认真比对。
嘶,好生尖利的虎牙,凌宴手上一顿,脸更疼了,最明显的特征对上号,就是野山参咬的!
不是那采花贼,她安心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给野山参手动闭嘴盖上薄被,抽出手来冷敷刚打过针的手背。
很小的针孔,秦笙应该不会发现。
终于,就在她快睡着的时候,气喘吁吁的方钰带大夫回来,这女大夫约莫四十余岁,经验老道,凌宴认真叮嘱一番,而后与小捕快速速去往县衙。
大夫探得秦笙脉象,而后坐在外间圆桌旁,默默阅读手中医书,十分规矩。
凌宴跟在方钰后面,刚拐出小巷,少女噌噌跑速度极快,瞬间就将她落在后面,一夜没睡她又困又难受,不敢这么剧烈运动,“你慢着点啊。”
见凌宴没跟上来,方钰又跑回到她身边,拉着凌宴一起跑,“马上就开审了,慢不了!”
年轻真好啊,凌宴麻木的想着,偶尔实在受不了停下歇息片刻,就这么跑跑停停,总算及时赶到县衙,门口围满看热闹的人们,方钰带她走的员工通道,猫腰贴墙根,自堂前“肃静”“回避”等木牌及衙役身后绕到门口,许是人证的位置,客栈的掌柜小二都在,还有许多陌生面孔。
“啪!”地一声惊堂木突如其来,吓得凌宴一激灵,定睛朝堂上看去,只见“明镜高悬”的牌匾下,一身着县令官服的女子面孔威严气势十足,严厉喝道,“升堂!”
“威武……”衙役手持廷仗敲地,节奏急促而整齐,绕是凌宴也被这紧迫感感染,紧张起来,就更别说那些普通百姓了,无人敢直视县官,她也赶忙低下头去。
不远处,堂前阶下趴着一男子,批头散发,木枷套住脑袋和手,镣铐拴脚动弹不得,裤脚带血,看衣衫,这阶下囚徒正是昨夜的采花贼。
裤子的污渍散发着令人厌恶的、罪犯的味道。
死到临头知道怕了,可笑至极,凌宴眉头紧锁,却见右前方,衙役、木牌身后立着一道屏风,格外突兀,内里似是有人旁听。
坊间传闻,县令小姐对查案很感兴趣,跟随母亲荀大人去往现场勘察,次次不落十分上心,众人见怪不怪,想来屏风后该是县令家的小姐才对。
没成想卷入采花贼的案子里,这二人一起见到了,这种意外还是别再来了,凌宴收回目光默默腹诽。
审案按流程继续,不多时,方钰刀鞘按在身后,上前一步,扬声道明昨夜所见。
描述简洁、也不怯场,她这个年纪能做到这点很厉害了。
秦笙将功劳送给小捕快并不令人意外,她们不能太惹眼,当个泯于众人的倒霉蛋最好。
毕竟人是野山参抓的而不是方钰,细节必须得对上,给小捕快兜底,也得把秦笙摘出去,让一切毫无破绽。
凌宴强撑精神,仔细听着。
屏风后。
不大的茶桌旁,一年轻女子同样认真地听着方钰讲述,县令之女荀寻眉头微蹙,对其中巧合之处有些莫名,忽而,同桌之人传来字条,搭眼一看字体娟秀,上面写道:“不曾想小钰在你手中出落的这般厉害了。”
荀寻晃了晃神,是啊,这才多久,方钰就破了县城大案,她微微一笑,执笔回道,“南风姐姐慧眼识珠觅得良才,实乃县衙之福、亦百姓之福。”
你来我往,二人似是对县衙旁听一事并不陌生。
荀寻身旁的女子正襟危坐,悄然把玩着腰间白玉,字条送来,她将玉佩放于腿上,双手接过,看到上面硬朗而不失秀气的字迹,笑意莞尔。
与荀寻一道旁听之人正是苏南风,她的目光透过薄薄屏风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朦胧间隐约能看到少女捕快的身形。
很快轮到人证讲述,首先就是昨夜的苦主,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嗓音令苏南风闻声一愣。
竟然是她?凌宴,宴,安之……安之啊。
察觉到她的怔愣,荀寻眼神询问,苏南风微微摇头,笑意不减,那双令人捉摸不透的眸子愈发意味深长。
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那头凌宴还不知屏风后多了个意想不到的人,上前躬身行礼,滴水不漏地将胡编乱造的细节补充完整,至于榻下的瓷瓶碎片,火钳以及采花贼身上的伤,掌柜和小二都没有多嘴。
就是人俩噗通一声跪下,自己站着说完……她刚还纳闷怎么被县令盯了好久,原来是这般,反正凌宴不想跪,对方没追究更好。
人证很多,这次有了头绪,人们还原出了采花贼乔装后的路线,顺藤摸瓜揪到对方老巢,在那搜到不少受害者的贴身信物,人赃俱获,县令荀大人当庭宣判,采花贼斩立决。
县城除去这大患,百姓一片叫好。
不过这些场景凌宴并没有见到,审案太久,她等了一会实在放心不下秦笙,跟方钰知会过后就溜了。
打听一路,跌跌撞撞找到回客栈的路,野山参睡的正香,体温正常,凌宴给了大夫些许银钱,屋里又只有她们两个。
像个大冤种似得,再动手卸妆。
很快,小二送粥上来敲门,凌宴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搭配些清淡咸菜凑合一顿……这顿饭也不大好凑合,咸菜有股子怪味。
不是变质,就是怪,像谁的臭袜子掉咸菜缸里那种怪,怪不得秦笙说他家饭食一般,绕是她不挑食都觉难以下咽,好在白粥没问题,她配上从家带来的虾干、风干肠草草果腹。
折腾了一上午终于能喘息一二,凌宴守在秦笙床头,脑袋贴着床边帷幔,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夏日火热的阳光倾泻下来,树上蝉鸣时响时停,人声三三两两,百姓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市井过往。
平淡,又无人在意,只在失去后才晓得珍贵的往常。
窸窸窣窣的声响中,秦笙悠悠转醒,看到的就是她家高门贵女仰头,一手抱住床柱,一手护着水壶,嘴巴微张,有些滑稽的睡颜。
这憨货,秦笙掩唇轻笑,喉咙气管仍旧痒痛,手背怎么也疼,她定睛细看,竟发现一个针眼。
什么情况,秦笙心头嘀咕,身体酸痛非常,乏而无力虚得很,但好上不少了,外头天光大亮她不禁心底一沉,这是睡了一天一夜?
她的身体秦笙自己心里有数,那病来势汹汹、心火极旺炎症难消,绝没那么快好全,顺手搭上腕处探查,鸟鸣适时传来。
平稳的脉象与鸟儿的报时令秦笙万分惊讶,昨夜那个情况竟然只睡半天就醒了?她眼珠一转,径直看向凌宴。
应该是阿宴出手了吧,秦笙看看手背,阿宴怎么治好自己的,难不成给她放血了?也不对啊。
秦笙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凌宴吸取教训,警惕心十足,稍微有点动静扑腾坐直身子,揉了把脸,“嗯?嘶,你醒啦,感觉怎么样,饿不饿?”
揉到痛处,讲话都变了调。
秦笙心疼又好笑,一阵低咳,“没胃口,我想喝水。”
“好。”凌宴献宝似得用怀里的水壶给她倒了杯水,温的,秦笙愣了愣,但看阿宴张了张嘴,她立马道,“我还难受着,别说我不爱听的。”
大有如果她敢说,她就敢再睡过去的架势。
生病是会娇气一点,她也没想触她霉头,凌宴默了默,“我是想说那采花贼压到县衙受审,百姓都松了口气,你为民除害伸张正义,真的很厉害!”
倒不在意那些虚名,不过有阿宴夸她,秦笙心情好了不少,一抬眼,“你去县衙了。”
不是问句,语气笃定,凌宴眨了眨眼,“去做了个证。”
秦笙有些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就把我自己放屋里?”
“那我也不能背你去……不带这么挑理的啊。”凌宴咕哝一句,试图岔开话题,可秦笙又哪是那么容易糊弄的,鸟儿早说了,她放下茶杯挑了挑眉,“来的是苏南风的人。”
哪能瞒得过秦笙,凌宴捂着完好的那边脸闷闷应下,“方钰找来的,我也不认识别人,真没法子了,抱歉嗷,你别生气。”
是真的很怕野山参又跳起来咬人了。险朱夫
秦笙看她一眼,眼下这种情况也怪不了阿宴,可怜巴巴的更让人不忍苛责,她叹了口气,“我自个病倒才是不该,不怪你。”
这么通情达理,她的脸颊保住了?!凌宴顿时侧目,有些讨好地投喂了一块清咽的含片。
喉头一阵清凉,那股燥热压下去不少,秦笙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许是病着,野山参柔柔弱弱锋芒不再,看她精神尚可,凌宴大着胆子问道,“你怎么那么讨厌她啊?”
对二人过往她一无所知,还是无法理解秦笙的心情。
“惺惺作态收买人心,无非有利可图罢了,虚情假意,满口没几句真话。”秦笙嗤笑,口中含片咬的咔咔作响,她最讨厌这般有心机城府之人,周旋起来费心又费力,处处给人挖坑,谁能放心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当时阿宴就总是给她这种错觉……想到这,秦笙心虚地清了清嗓子。
为了让阿宴听到心里往后离苏南风远些,秦笙面色凝重,示意凌宴附耳上来,凌宴乖乖凑上前去,只听秦笙低声道,“还有,多年前南北商行通敌叛国,朝廷下令商行主家满门抄斩,少东家唯一的妹妹在外时常以男装示人,幸得苟活下来,那活下来的人就是改头换姓的苏南风!”
“全家死绝,祖业又被朝廷霸占了去,苏南风运作多年,你猜她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系统提示音传来,凌宴脑子一懵,跟你一样,复仇啊……
“苏南风的仇人是朝廷,你的呢,你的仇人又是谁?”
作者有话说:
方钰:南风姐姐夺好哇!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青岚:本文最没脑子的人终于不是我了,嘻嘻嘻,这就上山打只鹿来助助兴~~~
秦笙:哎,说实在的,你南风姐姐的年纪都能当你娘了,还姐姐……
苏南风:嗯?只要钱够多,你家阿宴早晚觉出姐姐的好来,你说呢,阿笙?
秦笙:呵,你看她收谁的!
凌宴:……(好多钱好多钱,两边通吃行嘛?)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揪猫爪.jpg)
第240章觅得良方[VIP]
她的仇人……秦笙愣了愣, 而后脸唰的黑了下来。
沉默来的异常诡异,以至于凌宴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冒失了,可寻仇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俩人大眼瞪小眼, 僵持半晌,秦笙不大灵光的脑子哑哑憋出一句, “黑羽令的主人。”
累了一夜,凌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早已知晓答案,冷水泼头, 一腔火热淋了个透心凉,她愣了愣, 尴尬一笑, “这样啊。”
迅速岔开话题, “我有点困了,要睡一会。”
连带苏南风的瓜也没了兴趣。
小小的蜗牛失去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外壳,得了威风的鳞片做临时居所,安定下来它试着伸出触须观望,触到大蛇逆鳞,立马缩了回去。
眼睁睁看那双漂亮的眼睛布满失落, 沉寂下来,唯有体贴的不再追问, 秦笙咬唇心中不忍,可她要怎么跟阿宴说自己前世死在半路,源头并未查清啊!
丢脸!太丢脸了!
她羞愧于袒露自己的无能, 尤其不愿对阿宴坦露,乃至被季鸣弦欺骗残害都不敢道明, 更不敢交代自己的结局,唯有含糊其辞, 秦笙张了张嘴,想问她手背怎么青了,又如何治好的自己,可惜这些问题都没能再问出口。
对方起身去到外间,很快睡着了。
秦笙将自己埋在被子里,满心羞愤!
不比在家,二人白天异地“分居”,晚上顾及孩子感受还能有来有往,如今凌宴要照顾生病的秦笙,二人整天凑在一起,气氛反而比原先冷凝,话也是越来越少,凌宴都不念叨了。
好似中间隔了层什么。
抛开感情不提,她们有着共同的目的,一直以相互透露情报的方式,稳步深入沟通,然而自己忽然将阿宴拒之门外,无异于将唯一的通路斩断,秦笙后知后觉发现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简直悔不及当初。
可又该如何弥补……秦笙心火才褪,郁气难消。
不咸不淡地养了两天病,也不知高门贵女给她用了什么药,好的这般快,秦笙有些伤神,她时不时咳嗽两声不愿下床。
儿时不敢用的偷懒计量有了发挥的空间,秦笙有些幼稚地装起病来。
只要她病没好,阿宴就会在她身边。
她们带来的干粮吃光了,这天趁凌宴外出觅食,秦笙在屋踱步,用了卑鄙伎俩将人留在身边,她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反而更加郁闷。
利用对方的善念……又有什么用呢,留不住的人早晚还是会走,她总不能装一辈子。
倚在窗边透气,秦笙在小巷稀疏的人影中固执又茫然地寻觅对方的踪迹,明明鸟儿在她身边守着,自己竟虚度光阴在这无用功上……
有点火大。
她几次三番对阿宴下毒手,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现下遮掩又有何用!
秦笙受不了了,心底也是生出两分破拐子破摔,于是凌宴千挑万选带回不含狗油且干净卫生的食物,迎来她一句,“我有事同你讲。”
“嗯?你病好了。”将炊饼放在桌上,凌宴歪头问道。
秦笙沉默片刻,脸涨的通红,“好了,我要说的是别的。”
凌宴坐下来静待后文。
咬了咬牙,终是下定决心,“我,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也没能查出黑羽令背后之人是谁……”
秦笙满心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眼神闪躲,不敢去看那双眼。
对于野山参的突然自爆,稍微细想,凌宴倒是能理解她的心情,认真问道,“这么难查吗?”
满眼的真诚和好奇,并没有置喙她无用,一丝一毫都没有。
秦笙心口一酸,闷闷“嗯”了声,“他们人手众多,偏偏行事诡秘,纵使我,我也毫无头绪。”
追了那么多地方,始终慢了一步,被人牵着鼻子走。
“这回也不算毫无头绪吧。”凌宴挠了挠脸颊,眼睛快速眨动两下,悄声道,“我们不是捡到一块令牌嘛,稍微利用一下总能查出点东西来。”
话是这样说没错,秦笙幽幽叹气,“可是壳子烂掉了啊。”
“不打紧,你记得原先令牌长什么样吧。”
“它化成灰我都记得!”
“那就好。”凌宴笑了笑,“你画下来,我们可以找材料仿制一个,然后……”
她目光灼灼,正真心实意为自己出谋划策,温暖如初,秦笙更觉羞愧难当,她还是想问,“你,你不觉得我没用,不怪我瞒你吗。”
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凌宴怔愣一瞬,别说秦笙重生了,她穿书也一样乱七八糟,两眼一抹黑。
“敌人强大又难缠,你独自费尽心机与他们周旋在我看来已经很厉害了,何来没用一说,倒是我不该那么直接的问你,更何况……谁都有难以启齿的时候,我也有,人之常情罢了。”
就像她始终不愿坦露自己前世病死一样,生老病死再正常不过,但她就是不愿意讲。
野山参不是刻意隐瞒,那种强行倒贴的羞耻感散去不少,凌宴心里总归舒服了,“边吃边说行嘛,我有点饿了。”
掏出怀里揣的油纸包,里面是一包香煎小鱼,她嘴里念叨道,“这些要我三十文钱,还不给讲价,县城的物价好贵啊。”
听她絮絮叨叨,好似什么事都不及三十文的小鱼更让她困扰,而自己的隐瞒和无能轻描淡写只一笔带过,孰轻孰重?!秦笙心底五味杂陈,忽然对自己做的蠢事释然大半。
快步上前坐到她身边,捻起炊饼与她一道共进午餐,“这小鱼没你煎的好吃。”
比预想的多呆好几天,“确实,等你好了我们卖完书就回家吧。”
“我好的差不多了,下午就去卖书,快些回去,不然芷儿肯定要怨我们了。”
好些天没见,是怪想那小崽子的,也不知她们回去晚了会不会掉小珍珠,凌宴点头应下。
无意间,她分外稳定的情绪与豁达教会秦笙如何面对自己的不堪,犯错只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不需要钻牛角自怨自艾。
不只是她的病,秦笙隐隐发觉,她的心殇,扭曲、极端、崩塌无药可医的心房似是终于遇见一剂良方。
她只能救人,向来救不了心。
但她心悦之人并没有看起来那般“无用”,对方内心蕴藏的力量出乎意料的强大,强大到让她感知心殇松动,有了治愈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阿宴的确“治”好了一个又一个人……接下来会是自己吗?
秦笙目不转睛地望着身侧,有些翘首以盼,凌宴身着银色劲装,负手而立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间散发的贵气与和煦,令人如沐春风,就连她对面的书肆掌柜对价格不满意亦耐着性子温声交涉,并无她们先前探访时的难缠刻薄。
定定看了她好一会,秦笙勾唇一笑,“我在周围逛逛,很快回来。”
野山参终于会报备了,凌宴看了看她那张有些别扭的黄脸,“嗯,你注意安全。”
转头与掌柜继续交涉。
这家店位于县城中心地带边缘,距学院不远,离县城有名的花街柳巷同在一条大街,周围又有酒楼、文玩字画等店铺,读书人络绎,也是富家子弟吃喝玩乐的必经之所,话本放在这绝对不愁卖。
聪明人很多,这商机不只她看中。
“《青峰探案集》?”书名平平无奇,作者也是名不见经传的寒月居士,新人新书,掌柜没了耐性,让出身后示意凌宴看那满满当当的几排书架,语气无奈,“来时各个都说自己潜心大作,一定能卖出去,结果呢,你也看见了,咱家话本堆积如山,客官咱得讲理不是,有一句话叫先来后到,还有一句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不加钱不提分成,那就只能排队等着,别的说再多都没用。”
书页还写了定价五两,只低不高,这有什么油水,二十文白吆喝还占地方,掌柜觉得自己没把她轰出去属实今儿个心气顺,看她长得好看,脾气好了两分。
凌宴翻开书页抵到跟前,微笑应对,“也好,那我就不多说了,反正刚写这几卷,还没写完,你先看看,觉得不好看卖不出去我去别家再试就是了。”
穿得人模狗样好像挺有钱,一毛不拔啊?!他帮她卖个鬼!掌柜暗骂一声,接过书本,想草草翻看两页给她打发走,什么大理寺卿之女,女承父业为父证明清白之身,够老套的,青峰这名也难听,不像女的。
掌柜持续批判,什么都能拿来挑刺,忽而,嘶,集市捉贼?这要怎么捉,别是追上去的吧,多看几眼想将人狗血喷头,然而掌柜立马被里面不一样的情节吸引,入了迷。
书页不时翻动,掌柜如饥似渴,很快看完那个小案子,凌宴眼神偷瞄,在对方看到第二案的尸体出现,即将揭露凶手时,立马伸手挡住叫停,“哎,掌柜的,别光看,能不能行给个话啊?”
每行都有规矩,书肆也一样,不乏过目不忘的能人,看书不能看全,被人盗走了去没处说理,秀才刻意提点过。
最精彩的时候断掉,掌柜那叫一个抓心挠肝,鼻子噤得全是褶皱,却又有些不甘心就此松口。
而就在这时,走进一女子,幽兰长裙银色配饰,身段窈窕,幽兰不再淡雅沉稳,反而衬得其相貌愈发锋芒毕露,她长发飘逸唇角代笑,美得张扬又令人过目不忘,来人正是秦笙。
她怎么把脸上的蜡黄洗了,凌宴一愣。
秦笙扬了扬手中马鞭,“怎样,书收了吗,不若我们就去别家?”
“好。”凌宴瞬间意会,就坡下驴作势要收回掌柜手里的话本。
长得都挺好看,心真黑啊,一唱一和的,掌柜哪里不知她们心思,倒是紧紧攥着不撒手,咬牙切齿地道,“谁说不行了,二十文就二十文,我收了!”
没要提成,掌柜含泪应下,他心里很清楚,不管在哪这话本都能卖得不错,只是他没料到,未来这书会火到大江南北,寒月居士的名号人人知晓,著作高价难求,自己的书肆也被慕名而来的读者踏平门槛。
达成所求心满意足,这趟县城之行总算有件顺利的事情,二人心情都还不错,出了书肆,凌宴有很多事想问秦笙,譬如她的伪装,和那马鞭,总不会是为了吓唬书肆掌柜的。
嘴巴刚张,只见秦笙牵来一枣红小马,车轮滚滚,凌宴惊讶非常,“你买马车了?”
“是啊,东西还没收拾,我们还能顺路再逛一圈。”牛车颠得你难受,饭都吃不下了,不如买匹马,反正早晚都要买,秦笙扯着缰绳一步跨到车上,伸出手来邀凌宴上车,“走吧,我们回家?”
渐渐落去的昏黄夕阳给二人身上镀了层柔和的光,连带秦笙的张扬也散发着柔和、专属一人的魅力,让人不禁生出一股向往。
对面前身来的这只手,凌宴驻足凝望,半晌。
“嗯,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
卡得厉害,作话白天再补。
秦笙的纠结,就是在喜欢的人面前,纠结自己完美与不完美,这个亘古不变的议题。
但她这个人很扭曲,感觉写的不是很好看,不大满意,可能会改。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卧倒.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