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正为过去遗憾的秦笙心头一顿,她发现了一个哗点。
此法南疆没有,西域没有,东垂没有,北地……看那两人的反应,北地同样没有。视线不由自主落到那个温和坚定的脸庞。
那渣滓是从哪知晓的?
作者有话说:
秦笙(伸头):?阿宴姐姐又要拿什么对付我啦?
凌宴(偷笑):你猜呢?
秦笙:你猜我猜不猜?
凌宴:很快啦,我稳赚不亏。
秦笙:……坏心眼的家伙!
凌宴:我带你去盘炕,怎么样,开心吗?
秦笙:我脸上写满开心了。
石板人/肉,是莽夫的脑回路能想出来的了。
芷儿掉小珍珠的脚印留下来了,哈哈哈哈哈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吨吨吨快乐水.jpg)
第171章进步神速[VIP]
瞬间想起曾经可以忽略的事实。
不知从何而来的奶香、以及金贵的胡椒, 又有眼下这般奇思,一时间秦笙也是有点迷糊了,她尚在思索凌宴的神秘之处, 那头凌宴从令人作呕的石板人/肉说辞中缓过神来,给二人解答疑惑。
“烟也就是热气随烟道存在里面, 越积越多温度就上来了,这东西会很热,虽不至于把人烤熟, 但长时间接触也会烫伤,用厚褥子盖住就能安稳睡觉了。”
低温烫伤也挺疼的, 方方面面都得说清楚。
“舒服舒服。”沈青岚一个字没听懂, 只为过冬的火炕乐开了花, 她一屁股坐到炕边美美感受热气,倒是王平略微拘谨,也不知是不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只手掌感知热气变化,没坐上去,很严谨地继续追问, “能热多久?”
若只一会,就不值当费这个事了。
“土坯没有缝隙, 再盖上厚被,热气跑不出去,只要温度上来就能维持很久, 这点你可以亲自验证。”凌宴认真道。
土话来说就是捂住存热,想通这个道理, 最担心的顾虑打消,王平已经心动, 一双打手搓来搓去,又问,“要多少柴火才行?”
“刚才你看到的那些就够,其实细枝秸秆都能拿来烧,无非是耐不耐用罢了。”对一个有山的人来说柴火不在考虑范畴,粗柴只是为了快些烧起来给王平演示,火炕对燃料要求不高,而外接灶能让燃料多加利用,让穷苦人家更加省钱,凌宴又道,“那灶不大,但烧水煮粥样样都行,也可随便烤些红薯玉米,冬日家家都要烧水,如此两全其美,细算可知花销不大。”
只要烧水煮饭就有热乎乎的土床,往后妻子再不用大冬天躲在被子里哆嗦着干活,什么不吉利早已抛到九霄云外,王平很快想到如何这一举能有多少用途,他惊喜非常,继续询问疑惑之处。
一来一回,你问我答,凌宴事无巨细地回答他的问题。
说话间,火炕彻底烧热,沈青岚左右挪腾坐不住了,索性站了起来,“哎呦,有点烫屁股了。”
旁边便能感觉得到那烘烘热气,凌宴伸手一摸,却有几分烫手,她笑了笑,“温度还能再高些,找些厚褥子盖上就好,不过用这个的唯一缺点是家里会很干燥,要掸些水,不然要上火的。”
沈青岚已然为火炕的魅力倾倒,揉了揉自个热乎乎的屁股,兴奋道,“痞子痞子,二两银子,你帮我也弄一个这,这玩意呗?”
“你用不了二两,给个成本价,材料备好我就给你弄。”对方硝制皮子都只收她成本价,她又怎么可能赚莽夫的钱,凌宴笑她,指了指散发热气的大家伙,“这叫火炕。”
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随即看向王平。
当着他的面说售价二两,又提及成本,以及再贵一般人家用不起了的字眼,王平笑容一顿,好似明白阿宴为何叫自己前来观看了。
这天大的好事真能落到自己身上?又为何是自己……活到这个岁数多少见过风浪,此时王平还算镇定,他不敢相信,不敢自作多情,但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很快恢复笑意,王平试探性地道,“待我下工,阿宴可要聊聊?”
十分谨小慎微。
确定过眼神,是能暗戳戳反抗村长的人。
巨大利益摆在眼前仍不冒进,待本职工作完成后再谈,这等忍耐力非常人能及,为人的确实诚,目前来看,是个值得信赖的合伙人。
凌宴不由高看了他一眼,自是从谏如流,“那就等下工再聊。”
“自然。”王平略行一礼,看向凌宴的眼神比火热了不止一星半点。
异性的热切目光凌宴不大能接受,她别过脸去又定下五百块砖头,留下莽夫,然后就放王平上山干活去了。
看他脸上不显,走路倒有几分飘忽,凌宴暗自偷笑,心中已然成算。
沈青岚盯着火炕目光灼灼,很想躺上去试试,不过她知晓这是秦笙的屋子需得避嫌,反正痞子说给自己弄,到时自家有了随便躺,就歇了心思,转头仔细问及火炕花费。
“我家这个大,用了一百二十来块砖,你家用不了这么多。”一米八的炕着实太大,除非人口多的中庸人家睡大通铺,不然还真用不上,而莽夫的情况……凌宴顿了顿,“你妹快分化了吧?”
万一分化成坤泽,绝对不能跟莽夫一起睡。
沈青岚神情一顿,皱了皱眉,“说是明年,不过最近吃得好,我估摸会提前不少,你先给她屋里弄一个吧。”
见她很慎重心里有数的样子,凌宴点点头,“这东西不难,随时都能弄,别担心。”
沈青岚松了口气。
“近日可晚些来干活,自己去准备些许黄泥与细沙,等与王平商量好时间就去你家盘炕,对了,再准备些旧褥子和草席,弄完晾干就能睡。”这样最省钱。
沈青岚美滋滋应下,而后她不知想起什么,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却闭嘴没提。
“你可是想问要不要给顾家弄一个?”凌宴一眼看穿小小莽夫的心事。
被一语道破,沈青岚黝黑的脸俨地一红,“我这不是看婆婆年纪大了,伯母身体也不好……”景之身子折腾够呛,自是怕冷的,有火炕就不用担心了。
她越说声越小,不描也黑。
不想合她们的感情生活,凌宴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有好东西凌宴自然惦记好友的份,“早上我送小凌芷时约她过来瞧,到现在没来,估摸忽然有事耽搁了。”
毕竟是毕竟十里八村最年轻的举人,影响力很大,现下村里人人自危,还没从李、孙家出事的阴影中回过神来,走动不多,可其他地方又没出事,他们像闻到鱼腥的猫,全跑来了。
邻村都要特意赶来请举人去作见证,还有什么鱼塘放水撒苗,铺子开张沾喜气,小镇县城常有人来请她赴宴,堪称现代版剪彩。
当然,给出场费的那种。
顾家门槛快让人踏破了,想也知晓,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秀才那淡薄性子不可能去,都拒绝了,现下索性装不在家躲清闲,专心教小崽识字。
早上明明答应了却没到,凌宴有些担心。
沈青岚眉头一跳,“她若有事耽搁必定传信!”
不声不响,绝不是景之性格,她很守时的。
凌宴也觉怪异,“要不你出去瞧瞧?”就当给她放假了。
“我这就去。”感觉情况不对,沈青岚抬腿就走,风一般的不见踪影。
瞬间,屋中只剩凌宴和秦笙,但见小蛇蝎四平八稳地刺绣,不感兴趣的模样,凌宴也不多做“推销”,铺上早早准备好的炕被,保存暖意,然后默默退了出去。
门关上,外头很快传来丝丝拉拉锯木头的声响,秦笙眼珠一转,视线立马落到火炕之上,眉头微皱表情嫌弃。
“啧”了一声,针线放到一边起身下床打水,撩开褥子仔细擦净草席方才二人又摸又坐的地方,然后坐上去小心感受。
好暖和!比她想得还暖和,秦笙心底尖叫,好想躺一会!
体寒畏冷的人发现温暖,自是死死抓住,再不放手。
瞄了眼门口,秦笙向后一仰躺了下去,新做的褥子很是软绵,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热意来得缓慢且温和,却并无烘烤的燥意,整个身子暖洋洋的,舒坦得不得了。
芷儿,芷儿一定也很开心,秦笙唇角带笑,闭眼享受被热意包裹的舒适。
凌宴在赵婶那做的大炕被,付费的,撕扯半天,赵婶没多收,就十文钱意思下,过了最冷的时候,又有火炕,不用担心小动物冻死,可以抱狗崽回来了,故而拜托对方帮忙物色,没成想赵婶家的大黄是个准妈妈,不用求旁人,狗崽就这么定了下来。
先前装傻那么能演,凌宴拿不准对方什么心思,想跟秦笙确认下养狗的事,叫门无人应。
凌宴狐疑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美人卧炕沉沉睡去的场景,她愣了愣,轻手轻脚地上前,给秦笙盖上小凌芷的小被子,又无声退了出去。
好不坦率的小蛇蝎,凌宴摇头失笑,将锯了一半的木头放到一边,拿起另一根处理好的,刨子推过,刨花条条。
她练手的第一个作品就是猫屋,榫卯结构太费时,她确认技能包没问题就“偷工”但不减料地用了更加方便的竹钉,整体严丝合缝比原先牢固的多,簸箕改装的小窝用木刨花填充,更软也能暖。
顺利给猫换好新房后,凌宴暗中观察,那臭猫猫喵喵骂了两句,还是叼崽进去住了。
身体很诚实。
许是熟悉了她的味道,现在看见她都不嘶哈恐吓,关系迈进一大步,堪称进步神速!
某小蛇蝎身体也很诚实,就是不知何时才能不那么凶巴巴的,凌宴抿唇感叹,自己真是好惨一女的!
自家衣柜就不能偷工了,她一边干活,一边等莽夫消息。
临近午饭时间还没回来,凌宴再坐不住,立刻出门探查,刚走出几步,就见远远的人影快速朝自家赶来。
看衣料颜色正是莽夫,声音也是,“痞子!你别出来了,我马上到。”
“啥情况啊?”凌宴扬声问道。
嗖嗖嗖,沈青岚快步跑到凌宴跟前,她气喘吁吁满脸遭心看似气得不轻,“快别提了,官差带人来买孙家的鱼塘和宅子,结果划线的时候把咱村里人的地界划到自个兜里,两边打起来了,找景之去镇场子评理,结果对方嚣张的很,举人说话都不当回事……”
当着官差的面圈别人家的地,这嚣张做派……刚断恶霸一臂,别又来一个啊,凌宴脑子一懵,赶忙问道,“买鱼塘的可是钱家?景之姐人呢?”
作者有话说:
秦笙:啊!我怎么睡着了!
凌宴:这么爱演,小被子给你盖好了~~~
秦笙:呜呜呜,阿宴姐姐这么好,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凌宴:套路这么深,又想我奖励你?
秦笙:我奖励你也行,只要是你就好。
记一次这谁顶得住啊↑
对照组臭猫猫,小蛇蝎日后的嫉妒对象。
第172章地契猫腻[VIP]
“现在人在家, 这不正说呢吗!”
忽然被打断,沈青岚不耐埋怨,继续讲述其中来龙去脉, “那几个奴仆嘴里不干不净,污蔑景之堂堂举人包庇乡亲, 不等景之跟他们讲理,村里人火大直接干架,她一个读书人哪能拉架, 往外头躲的时候不知道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损货给她挤鱼塘里去了,幸好我去的及时快一步拉住她, 不然吓死人了!”
鱼塘近一丈深, 场面那般混乱, 人掉下去都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发现,不淹死呛了水也得大病一场,一想到这沈青岚就后怕,心神不宁间竟是忘记掩饰,叫了更为亲昵的名字。
怎么会这样,凌宴又惊又怒, “人没事吧?”
“掉下去大半身子,受了点惊吓, 好在没呛到,我找老爷子开了两副药让她回家歇着了,应该没事吧, 唉,全瞒着婆婆的, 你接孩子的时候可千万别说漏嘴了啊!”沈青岚越说越气,两个拳头攥得梆硬。
好在没事, 不然真是……凌宴悬着的心将将放下,眉宇间冷意乍现,紧锁不展,“那些人后来怎么收场了,还打着呢?”
“没有,景之让我嚎,说他们谋害举人,是杀头的重罪,全吓跑了。”村里人也不是啥好东西,景之过去帮忙都不说护着点,沈青岚不屑歪嘴,眼里闪过一丝寒光,“不过倒真叫你说对了,我顺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上去,这才发现他们去丰食落脚,肯定是钱家没错!呵,后来那两个衙役也去了,肯定收了钱家的银子!不然不可能睁眼说瞎话,太嚣张了!”
那些人对秀才不利,以莽夫的性格,她跟上去会干什么想都不用想,凌宴大惊失色,左右检查她身上有没有血迹,见四下无人一把将人拉回屋里,急急低声追问,“你没杀人吧?!”
“我倒是想啊。”害景之险些落水,真想给那几个人大卸八块就地挖坑埋了,神不知鬼不觉,怎么也查不到她身上,大好的机会浪费了,沈青岚遗憾极了,咕哝道,“景之说里头有猫腻,让我查查看他们从哪来的,我得了信刚跑回来,先告诉你一声。”
“这就好。”没杀人就好,凌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抹了把瞪得发酸的眼睛。
虽说这事牵扯到钱家,但细细一想其实非常简单。
丰食、悦来都只是镇上的酒楼,一个小镇而已,体量那么小,无非是钱家与悦来背后之人博弈的缩影罢了。
丰食手艺不及悦来,一边研究山寨产品,一边大肆买入原材料哄抬价格,而收购鱼塘搞垄断,从根源断掉悦来的原材料供应才是拿捏对手最佳选择,如此一切都串联上了,归根究底这一切的源头竟是自己,秀才纯纯无妄之灾,差点把莽夫也搭进去。
难道说神仙打架的火星已经迸到乡野小民这里了?凌宴是无奈又愧疚,“我去看看景之姐。”
“你去看她干啥,那不露馅了?”沈青岚拦住凌宴去路。
秀才说有猫腻,那就应该不是单纯的划线侵占,莽夫明显瓜没吃明白,她得问个清楚,更重要的是秀才遭难,作为朋友定要到场安抚一二,给些底气,免得吓出毛病来。
露馅是不可能露馅的,凌宴看向厨房,“我做了脊骨土豆汤,给婆婆伯母送些过去补身子,也好让我闺女午饭加餐,去顾家串门很合理吧?”
“合理合理。”这下沈青岚没话说了,点点头,“那么多汤你一个人拿不了,我再跟你走一趟吧,正好告诉景之是钱家作乱。”
凌宴“嗯”了声,她感觉事情没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俩人钻进厨房,在家留守的沈红樱被凌宴委以重任,“阿樱,等会干活的人回来你张罗他们用饭,像我平时那样就好,不用担心,哦对,阿笙睡着呢,等会她醒了麻烦你帮她盛好送到屋里,之后就不用管了。”
少女第一次收到这样的任务,满心帮凌宴分忧,丝毫不见胆怯,很是爽快地应了下来,而两个天乾饭都来不及吃,急急忙忙装满陶锅往顾家赶去。
不知过了多久,碗筷声恼人,秦笙悠悠转醒,这一觉睡得通体舒畅,真真舒服极了,还想再睡一会。
她翻了个身,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秦笙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身上小被随即滑落,她不由一怔。
掀开被子推门而出,忽然离开温暖的环境,屋外冷意让她打了个哆嗦,嗅着家中阵阵肉香和米香,秦笙腹中鸣响。
呜,饿了。
可……满院子人都在扒饭是怎么一回事?渣滓没叫她吃饭?秦笙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懵,厨房只一个少女忙前忙后,她顶着傻乎乎的表情在前院后院找了两圈都没见熟悉的人影,对方最近常坐的地方只留下几块处理好的木板和一筐刨花。
少女端着餐盘送到自个跟前,“阿笙姐,吃饭了。”
秦笙迷迷糊糊,抬头看了看天,满心疑惑,是吃饭时间没错啊,渣滓人呢?跑啦?还是跟季鸣弦蝇营狗苟去了?
眼镜顿时瞪得老大,清醒过来。
那头凌沈二人的送吃行动十分完美,婆婆并未起疑,起灶热菜去了,而顾伯母授课十分严格,小崽需得到时间才能歇息,于是她们如愿见到半靠在塌上歇息的顾景之。
看对方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精神萎靡,凌宴心里不是滋味极了,“景之姐哪不舒服?我带了些吃食,等会趁热喝点汤缓缓。”
“受了些惊吓,无妨,你们放心。”友人在侧满是关切,心里好受多了,顾景之笑笑,相互关心寒暄几句,她立马切入正题,“青岚,可有线索?”
看出她不大想提及落水一事,想也知道那么狼狈,都是要脸的人,凌宴就没再细问。
沈青岚竹筒倒豆,原原本本说得一清二楚,听完,顾景之闷头沉思,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叹了口气,对二人道,“我之前想岔了,跟来路没关系,有问题的不是人。”
“啊?这怎么可能,线划到郑家地里了还能不是钱家人的错?”沈青岚完全不能理解。
凌宴歪头静待下文。
顾景之看了二人一眼,道明其中缘由,“强占田产并非小事,纵钱家势大亦不敢如此,没有不透风的墙,身为三皇子妃不约束族人,只一本奏章参到陛下眼前,三皇子管教不当一道遭殃,定惹陛下不喜,到时……”
品行不端,就没了合理争夺那位子的资格。
更何况,现在北地是萧王的封地,再没脑子,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用这般拙劣的手段敛财,亲自将把柄送到妹妹手里任人置其于死地。
凌宴听懂了,却更加困惑,“有问题的不是人,可问题究竟出在哪?”
顾景之蹙眉苦思,言语间疑惑怎么都藏不住,“那恶仆虽行事霸道言行粗鄙,但地契是真的,可线却划了过去,与他相邻的几家地契也是真的,后来我步量一番,几家地契同样能划到孙家鱼塘。”
“什么?”这种事怎么可能呢,凌宴难以置信,脑子慢半拍的沈青岚刚想埋怨对方偷跑不好好养身体,也反应过来了,“也就是说,他们地契上有一部分重合了?”
“对,约四尺宽。”看似不多,但没人肯让,也绝对不可能让,顾景之头痛扶额。
四尺也就是一米三二,手工丈量也不该差这么多的,凌宴一头问号,“他们平时没看出来吗?”
之前相安无事,显然是都没看出来才会闹到如此地步,顾景之摇头,边说边思考,“孙家从河边滩涂自西向东,三十六丈八尺,郑家自大柳树起一百六十丈向西,共十八丈三尺,面积都不小,而分界刚好在中间,重叠部分一人一半,这二尺对他们来说,若不仔细实难察觉。”
秀才记得非常清楚,估摸是把地契上的内容背下来了,这样更加直观,凌宴隐隐有些思路了,“地契什么时候定的,新吗?”
顾景之也不知道新不新,“如实道,孙家地契十年前所立,其他几家时间各不相同,大多都在几年内。”
这样啊,凌宴灵光一闪,她好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划地方向不同,这是文字游戏啊!只要在当初丈量时动手脚,谁也不会发现自家地头少了面积。”
步量也有误差,就算发现,一两尺也尚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丈量怎么可能动手脚,尺摆在那明明白白,他们买地的时候一定看着啊。”村里人最怕吃亏了,这种事一定看得死死的,根本不可能有人在他们眼皮子下面动手脚,沈青岚下意识否决,然而接下来,她们都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负责丈量土地的人是村长李文生!他就是干这种事的人啊。
沈青岚神情一凛,“这是一地两卖?”
“竟是如此。”顾景之恍然大悟,“我说他怎常收小地块再买,原来打着这般算盘,以李家财力应当不需卖地,他却连卖两块良田,定是想把孙家的地买回去,不然衙役下来丈量,必定东窗事发!”
李文生一直呆在县里没回来估计就是为了这个,没成想被钱家截胡了。
把小地块整合成大片田打包出售,古人普遍数学不大行,面积上加减算明白就不错了,若不亲自丈量,哪里知晓张宽的变化,而李文生就是在这时动的手脚,以此牟利。
积少成多……甚至可将地头量小了去,以此压价!两头赚钱。
凌宴觉得他应该有个能伸缩的尺子,或者其他什么罪证。
沈青岚用脑过度头昏脑涨,“要我说啊,管他几尺几丈,这笔糊涂账咱还是别管了!”
根本说不清楚,一个量错,很容易就赖掉了,怎么治老杂毛的罪,她可太晓得村里人耍臭无赖的说辞了。
反正爱谁家地谁家地,自己报官去,火烧到景之身上就是不行!
作者有话说:
秦笙:睡醒该吃饭啦~
凌宴:睡得好吗?
秦笙:勉勉强强吧,你不伺候我吃饭,我就不大好。
凌宴:这就回家。
光风霁月一举人,好端端差点掉到鱼塘里,景之也好惨一女的,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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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谁吃得多[VIP]
发现罪证的二人正兴致高涨, 闻言不由一愣,火热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顾景之和沈青岚家中并无田产,而凌宴现下手头西边那一大块地是凌富贵亲自丈量的, 地契清楚,没有动手脚的可能, 也就是说她们没有出头的先决条件。
顾景之张了张嘴,幽幽附和道,“的确, 我们师出无名容易成为攻讦的对象,到时此事定然不了了之了。”
村中传播的最快的除了八卦就是谣言, 内部心不齐什么事都做不成。
更别说各家一尺两尺的土地纠纷……小到县令未必会开堂审理,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拖来拖去再没动静。
虽然很不情愿,但不得不承认沈青岚说得对,这就是笔糊涂账,她们贸然插手很可能适得其反,引火烧身。
不是自私自利只求自保,世道如此, 沈青岚看顾景之不大甘心的模样,心里不舒坦。
她也不想心上人泼冷水说那些丧气话, 自己同样是被欺压的倒霉鬼,年少时不是没去过县衙为自己讨公道,也不是没找过镇上的保长要说法, 结果……李文生屁事没有,还好端端当村长敛财, 变着法地给她穿小鞋磋磨人。
还是她露了一手功夫,那老杂毛才不敢再过分, 然后她想明白了,最难的就是以下克上,索性不再管。
不想二人误会,沈青岚咬了咬牙,表明自己的立场,“我比谁都想对付那个老杂毛,村里人什么样你们清楚,听风就是雨的,脑子还没我好使。收点银钱让人一煽动,立马给人当狗,反过头来跟自己人干架,多少次,多少人家的地都是这么丢的!咱们怎么管呐?!”
李文生收拢小地块,自然有一套对付“钉子户”的常用手段——合围挑拨内讧,天天干架,逼人不得不卖,山上干活的张家武家,包括白家都是受害者。
但买卖合理合法。
总有猪队友拖后腿,凌宴皱眉抿唇,顾景之同样没吭声,二人缄默不语,努力思考破局之法。
证据确凿,这么好的机会她们都不想放过,凌宴搓了搓眉心,“咱们管不了,那就只能加把火,事情闹大就有人管了。”
号召村民大规模举证,罪证积少成多,一齐状告其利用村长的职务之便为自己牟利,才是正解。
顾景之表情凝重,“不比以往,如今我们可以揭露地契上的文字诡计,让村民意识到自己被骗,自发组织状告村长。”
凌宴点头,“也只能这样,我去找胡大夫周大爷说说,再去趟孟家,请他们出面看有没有办法组织村民吧。”
她最亲近的当然是婆婆和胡大夫,周孟两位现下对她观感不错能听凌宴说话,另外两家比较冷淡走动不多就不去试了。
丈量土地的工作量和其中牵扯有多麻烦可想而知,必须有个领头人,倒不是凌宴怕事或嫌麻烦,她一不是受害人,二名声不好,村民根本不会听她,由长辈牵头人们信服,也容易管束,再好不过。
她们三个之中其实最合适奔走游说的是秀才,但和莽夫一样,凌宴也有私心,不可能让军师秀才到最前方冲锋陷阵当那个靶子,这是个非常现实的问题,顾家三代老弱病,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若出点什么事根本顶不住。
还是她来遭人恨吧,债多不愁,凌宴自觉是最“合适”的人选。
顾景之看表情就知两个友人心中所想:兹事体大,不想自己涉险。
可她本身就是局中人,顾景之淡笑,“你不必跑这一趟了,要知道那地契上可是有各位长辈留得手印……”
凌宴立刻会意。
各位长辈在买卖结契时出席作见证,但他们根本不知道李文生在丈量时动了手脚,也就是说,包括婆婆在内,所有长辈们都被骗了,一把年纪阴沟翻船,他们为了名声,不让人戳脊梁骨也必须讨回公道!
把村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全部拖下水,村民有了主心骨就不再是一盘散沙,第一步就顺利迈出去了!好黑心,不是,好会算计的秀才!
凌宴喜出望外,“人证物证俱在,这下他肯定跑不掉了吧!”显注傅
沈青岚眼珠子转了半天,“嘶,对啊!”
她拳头锤掌,啪地一声,终于听懂其中关键可算来了精神,沈青岚满脸喜色自荐枕席,“那我去把消息散出去?!”
顾景之想了想,按下跃跃欲试急不可待的天乾,“等我与婆婆跟各家通气后再动手,免得他们措手不及,只是……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他行事非常谨慎,数额很小,亦可以失误为由脱罪,补足各家损失应当会免除牢狱之灾,不过这个村长肯定做不成!我们也能轻松许多。”
毕竟归根究底,状告判案是为了挽回损失,村民不可能置损失不顾偏治李文生于死地。
凌宴蹙眉叹息,这样的结果她很难满意,可这笔糊涂账不好算,李文生那老匹夫这么多年没出过事,不可能全无准备,先把村长的位置搞掉,等权力的中心瓦解往后就好办得多,只要此事成功,她们便可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大大前进一步。
接下来秀才和莽夫都有得忙,反观自己出不了什么力成了闲人,明明是自己的斗争,竟让别人出力,凌宴遗憾也愧疚,“辛苦二位,改日可来家中小聚,让我大餐招待犒劳一番。”
沈青岚顿时看向顾景之,那眼神好似在说:痞子做饭可好吃了,快些应了。
顾景之怎会不知,抬掌摆手,安抚道,“幸得阿宴聪慧识破诡计才有后面的一切,且等我们的好消息,到时再聚。”她声音不大,语气淡淡意有所指,“放心,那天必定不远了。”
树倒猢狲散,知情人才有机会站出来,将李文生绳之以法指日可待。
凌宴被很好的安慰到,重重“嗯”了声,沈青岚难得听懂其中深意,跟着猛猛点头。
顾景之目光坚毅,一为心中道义,二为早些铲除危急友人性命的罪魁祸首,免除阿宴后顾之忧,此事她势在必行!
说话间,婆婆召唤她们用饭,沈青岚长腿一迈过去帮忙,凌宴高呼,“我吃完了,不用盛我的份。”
沈青岚有样学样,她们两个饭量那么大怕是要把顾家几天的米吃光,她跟婆婆拉扯半天,也一道拒了。
倒是领回来下课午休了的小崽,小凌芷捧着热好的饭盒,钻到凌宴怀里,笑眯眯地同众人打招呼。
一上午没见,凌宴怪想这小家伙的,捏捏小手,母女俩“学什么啦?母亲忙什么啦?”一来一回的可爱悄悄话,看得两个无崽人士心口泛酸。
小饭桌摆好,顾景之带小崽落座用饭,两个天乾在一旁打下手。
顾景之:……你们两个看我吃是怎么回事?
幸得有小芷儿陪她,顾景之笑笑,淡定用饭。
可她胃口不佳,小鸡啄米似得扒拉饭粒,跟旁边呜嗷呜嗷大口吃的小崽差别太过明显,要说顾景之这么长时间缓过来脸色还那么苍白,可见身子淡薄,吃这么少肯定没力气,让人挤到鱼塘里也就不意外了。
凌宴有些着急,憨憨似得关心道,“景之姐,吃饱才有力气啊,就算你,嗯,多吃些养好身体,慢慢锻炼就有劲了。”
“对对对!多吃肉,壮力!”沈青岚拍拍精壮的手臂和大腿附和道,景之快养足力气吧,可别再让人挤鱼塘里了,太吓人了!
谁都没提,但很明显,顾景之让人挤鱼塘里这件事在俩人心里是过不去了。
她们都是天乾,感觉不大有说服力,想到身边唯一一个正向例子,凌宴认真举证,“你看我家阿笙,她吃得多力气也大,挑水都不在话下,比中庸也差不多。”
打我可疼了呢!
“是呢,景之妮妮。”小凌芷咽下口中食物,煞有介事地附和道,“我娘有力气的,能抱动我!”
“哦?”坤泽真能与中庸力量相比?阿笙被关许久,顾景之其实不大信这般说辞,自己倒是能抱起小芷儿,就是手臂酸痛不能太久,不过……细细想来却有几分道理,现下手头宽裕尝试也未尝不可,“那我试试看。”
贵在听劝。
筷子夹下脊骨上的肉块,与汤汁一道送入口中,食欲忽来,顶着二人的目光,顾景之似是不知尴尬为何物,神色淡淡地加快进食速度。
“嘻嘻。”小凌芷勺子挥动更快,小饭盒里的胡萝卜炒肉丝味道清甜,瘦肉丝香得很,两个圆圆的煎蛋,还有加餐的脊骨土豆汤,她满意的不得了,吃得呼噜呼噜好不快活。
两个天乾现场围观一大一小两个吃播,跟着咽口水,但一本满足。
“嘎嘎嘎~”
听着乌鸦报信,知晓渣滓没去和季鸣弦蝇营狗苟,而是去了顾家,失望之余,秦笙不由放下心来,吃饱喝足又有热炕头,堪称享受,嘎嘎声响间,她放下的心猛地提起。
秦笙面目表情,嘴角忽而抽搐一瞬,手中掐着的绣花针却隐隐弯曲,藏在上颚的尖牙磨得咯吱作响。
渣滓说谁吃得多力气大?!力气大没毛病,可说她吃得多?
秦笙捏捏小腹软肉,撇下针线愤愤出门掀开井盖,葱白手掌紧握井绳,一把又一把,晃悠悠的水桶提了上来。
化火大为动力。
就吃得多了怎的吧!给你看看我力气究竟有多大!一水瓢敲碎你脑壳那种!
听到院里的动静,沈红樱以为姐姐们回来了,伸头一看。
沈红樱:?
阿笙姐好可怜呐,那么漂亮的人儿怎么就傻了还治不好呢,少女叹气连连惋惜不已。
等二人归家吃饭,等待凌宴的就是满满的水缸,顿时头皮发麻,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蛇蝎这是为哪般,又下毒了?
连忙抽出银针检验。
秦笙鼻孔出气,“哼”了声,倨傲睥睨小鸡仔失而复得的战战兢兢,看了眼身旁竹筒。
大猫叼回的花草底部黑乎乎一片,瞧着稀烂,等晚上渣滓给芷儿洗完澡就能用了,她悠哉想到。
不出秦笙所料,吃完饭休息片刻,凌宴将浴桶搬到洗澡间,安稳放到地面隆起的防水槽,不多时,木桶上方的孔洞伸出一根竹筒,滚烫的热水很快顺着竹筒倾泻至盆中。
一瓢又一瓢,轻松通过灶台上方孔洞安插的竹筒将热水送过去,过了一会,浴桶对面的木盆中流水咕咕,很快装满,再人力倒入浴桶,就能调温度了。
井的距离和高低差受限,虽有瑕疵,但有这两个两个孔洞和竹筒运水,已经少了许多麻烦和力气,凌宴很满意了,现阶段洗澡自由实现咯,她唇角勾起,美美哼起小曲,调节洗澡水温度。
听话坐在洗澡间远角防止水花溅到自己身上,小崽目睹了这一切,这么快就装满了,她目瞪口呆,“母亲好厉害啊!”
凌宴笑笑,“往后我教你,你也能这么厉害。”
“好耶!”赤条条的小崽进桶玩水。
坐在炕上的秦笙听外头一直没脚步却有水和芷儿的撒欢声,这是洗上了?
她一阵好奇,探出身子朝洗澡间望去。
作者有话说:
秦笙:谁吃得多?
凌宴:我!
秦笙(有气没处撒):那你给我咬一口!
凌宴:?(乖乖伸出手臂)
秦笙:吸溜~
凌宴:你!不要瑟瑟!
景之:能把鱼塘的事忘了吗?想让你们都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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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好不好看[VIP]
秦笙心里还犯嘀咕, 没过多久,洗澡间的门打开,渣滓抱出来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崽, 她立马关好门,坐回炕上绣花。
装作无事发生。
热了大半天的火炕凉了下来, 秦笙贪恋那份热意,更好奇俩人怎么洗得澡,偏偏拉不下来脸开口。
就在她犹豫之时, 凌宴抱着小崽走了进来,耐心给孩子擦干头发换好衣裤, 她召唤秦笙, “你跟我来一下。”
秦笙挑眉, 满脸写着不情愿,见状,凌宴连忙解释清楚,“我教你怎么烧火炕。”
适时的温柔与体贴满足了秦笙最迫切的需求,恰到好处,也很好照顾了秦笙那点小情绪。
一前一后来到屋后, 凌宴抱来柴火和火折子,塞进去点火, “和平时烧火一样,别塞太满,最近天气暖和, 烧太热会上火,不是我舍不得柴火啊, 太热也不好,小凌芷受不住。”
她絮絮叨叨地叮嘱着, 指着灶上层层铁圈,又道,“这灶离你们更近些,可以烧水,过两天等我搭好棚子就不用担心下雨弄脏了。”弦著负
的确,秦笙轻轻“嗯”了声,也不管对方听没听到。
紧接着,凌宴带秦笙到洗澡间,里面空气湿热,雾气朦胧,脚下是芷儿留下的小脚印,右手边浴桶装满了水。
蹲下/身子,凌宴指着浴桶底部的木塞道,“拔掉塞子就好,往后不用道洗澡水了。”
她语气兴奋,等秦笙看清楚位置,凌宴动手演示,水流咕咕喷出,刚好流入大了浴桶一圈的池内,然后顺着墙角的水道穿过整间屋子流到外面,没过多久,十分令人困扰的洗澡水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处理掉了。
秦笙:!还能这样?
凌宴放平木桶把放不出去的存水倒掉,刷洗干净,再带秦笙来到厨房,不吝说明如何用竹筒运水。
比起大户人家样样靠丫鬟伺候当甩手掌柜,这好似已是乡下能找到的最省力的洗澡方式了!往后……再不用那么辛苦,每天都能轻轻松松洗上澡!意识到这点,秦笙心中惊喜万分,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攥了攥,但脸上却不显。
看秦笙脸上无甚表情,这小蛇蝎过于能装,凌宴也就歇了想跟她分享喜悦的心思,语气回归温和。
“你想洗澡的话自己弄就好,这个进水口能冲头发,我可以帮你,嗯,如果你需要的话,这有门栓也有帘子,拉上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孔洞不小,有偷窥的嫌疑,还是说清楚免得误会好些。
凌宴一身正人君子做派,那成想现如今在秦笙心里她已经是个被“阉掉”的天乾,人家压根不担心这方面的事。
秦笙更在意的是有人帮忙用温热流水冲洗头发,比自己洗方便也舒服的多,正常来说她肯定如此选择,可要她跟渣滓开口帮忙,那些话就跟粘胶似得糊在嘴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都交代清楚了,凌宴适时退去,把主场交给有些许洁癖的小蛇蝎。
直到她走到门口,秦笙犹豫半晌的话才脱口而出,“你……”
我咋了?凌宴一惊,转过身来磕磕巴巴,下意识道明行踪,“我,我去看孩子,不,不偷看你。”
她想问渣滓为何把事情原本告知自己,可……驴唇不对马嘴,秦笙张了张嘴,摇头任对方离去。
凌宴不知发生什么,还以为自己又在生死面前走过一遭,马不停蹄溜之大吉。
望着对方慌忙逃窜的背影,秦笙满心复杂。
这些事,虽说事情不大,总能摸索出来,但渣滓一时不说,自己就要多依赖对方一时,看似无伤大雅,然而依赖仇敌就是令一切崩坏的开端,这就是所谓的温柔陷阱。
可偏偏对方全然告知,主动消除依赖,让她避开陷阱,就好似……自己真的是这个家的另一个女主人一般,毫无保留。
那个人是如此的坦诚,温和的眉宇同样坦诚地将主人的瑟缩表露出来,她坦诚的毫无心机,有点……出乎意料的憨傻气。
令人捉摸不透的好笑。
这和工于心计擅长收买人心以及心思歹毒的布置养猪计划的精明形象全然不符,太矛盾了,根本不似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在秦笙看来是非常不可思议的,想不明白。
她心不在焉地将冷热水汇入浴桶,拴好门,褪去衣衫坐了进去。
热意整个包裹,驱散骨子里的阴寒和疲惫,她靠在桶壁顺势放空自己,不再思考极其困扰的问题。
秦笙这才好好打量所谓的洗澡间,一堆叠好草席挂在棚顶,伸手拉过刺啦一声,草席可将大半浴桶包裹在内风都挡下了去,如此防止着凉,和屏风作用无异。
来回拉了两下,随收随用虽廉价,但比屏风更便捷,这般巧思渣滓是怎么想出来的?
说好不想那个家伙的事,秦笙咬唇转移视线,正想好好洗澡,才想起自己浑浑噩噩,忘记准备好多东西,难免尴尬又慌乱些许。
然而下一瞬,秦笙心放回肚子里。
只因她看见手边的小竹篓里的丝瓜瓤和皂角早早备好,木架上整齐挂着擦身浴巾,以及不远处状似衣架的东西上一看就是自己尺寸、却并非她缝制的、不止一套的亵衣裤。
是她习惯的款式,不光有自己的,还有芷儿的,再加上两件外衫,秦笙都不知对方什么时候做好的,就那么静静挂在那,随用随取。
她什么都不用准备,因为对方什么都替她考虑到,且准备好了。
这间屋子,每个物件,全与那个人有关……她明明不在,却处处都在。
秦笙不仅埋怨水有些热了,熏得她眼睛发酸。
抹了把脸,她忽然想起前几天,那人捧着一坛什么东西,手拿刷子,兴致勃勃地一点点往做好的架子上刷油,那些不起眼的木杆变废为宝,在那双巧手下成为如今古朴大气的模样。
并不花哨,唯有实用。
过往种种历历在目,挖空心思地制作美食、温柔耐心地教导芷儿,就连“撕破脸”后,亦然温柔体贴地待她如初。
除此之外,她修葺地窖、认真种地、养鸡养驴、弄火炕、修洗澡间、又做起木匠,每样都做得很好,她好似一直乐此不疲十分开怀地享受着一切,与其说讨好自己,这个人更像在努力过活,这让秦笙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没被人伺候过,丫鬟、小厮什么样都见过,为一睹芳容的、求她治病的、费尽心机将她收入麾下的、更为探寻她家族秘密的……围在她身边的人形形色色但又万变不离其宗,面具下的真实“面孔”她一清二楚。
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阅尽千帆的她没找到和那人一样的“面孔”,身边这个人……独一无二。
没有个正经细作的样子!
诸多令人触动的画面自眼前闪过,不可避免的,卑劣的侵占欲爬满心头。
真要命啊……
秦笙仰头看向棚顶,矮下/身子,让水一点点漫过头顶,沉入水中。
许是热水作用,那名为仇恨,牢不可破、漆黑沉重的外壳裂纹隐隐,日复一日的温柔攻势下,不经意间,就这么悄然无声地。
裂开一道缝。
一个鬼祟逃窜的滑稽身影趁机溜了进去。
然而就在这时,水中之人骤然睁开双眼,柔水亦挡不住眸中的阴毒与锋芒,秦笙坐直身子,面无表情地抹掉脸上水珠,嘴角扯起一个不屑的弧度。
我的命哪是那么容易要的?想要我的命,就先把你的赔给我!
凌宴猛地打了个哆嗦,一回身,门关好了啊,哪来的风,她咕哝了句,看小崽穿着短袖短裤在炕上滚来滚去,像个粘毛的小滚轮似得,撒起欢来了。
滚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停,凌宴无奈轻笑,“你头不晕吗?再晃脑子摇匀要傻掉了。”
前两天小凌芷还嫌这个大东西耽误她踢球,没想到热乎乎的舒服极了,现在是喜欢的很,母亲这么一说,她才发觉不大舒服,捂住脑袋哼哼唧唧,“像娘之前那样吗?”
凌宴:……你……有被孝到。
这可不是我说的啊,生怕小蛇蝎听到借题发挥,凌宴很有说人坏话的自觉,猛猛回头看向门口,见秦笙没在才松了口气,“差不多吧。”
小凌芷面如菜色,凌宴一看就知她疯过头定是难受了,抱起孩子放在炕上平躺,叮嘱道,“安静躺会,等下就好了,这般转圈人要晕的,记住了吗?”
挠挠屁股,小凌芷哼哼道,“记住啦。”
给她盖好小被子,凌宴手掌搭在小脑门上等小崽平复,无以复加的安全感,小凌芷忽然就不怕了,两只小手捂住头上的大手,一眼不眨看着陪在自己身边的母亲。
凌宴笑笑,“不怕的,我陪着你。”
“嗯。”
“穿上衣服玩一会再睡?”洗澡间效率高了,洗完天还没黑,时间太早了些,凌宴问道。
她和娘还有事呢,不能睡,但也不想离开暖和的被窝,小凌芷眨眨眼,“母亲明天吃什么?”
被窝里的贪吃小家伙哟,萌得凌宴心都化了,柔声反问,“你想吃什么?”
“还想吃土豆汤!”小凌芷咧嘴一乐,拌饭好吃,还有她爱的骨头!
“没有骨头啦,得去镇上买,早上是吃不成了,明天中午给你送去?”凌宴rua了把软乎乎的小脸。
不知是不是在凌宴身边熏陶的,小凌芷全无得不到就撒泼的熊孩子做派,很好说话地开心应下,“好哦~母亲给我送!晚上还想吃!”
本想教她不可放纵无度,可这点小要求教人怎么忍心拒绝,凌宴成了溺爱孩子的家长,“好。”
母女俩聊天的氛围十分轻松,并不多见。
凌宴注意着院里动静,感觉差不多了,再不走要遇见秦笙出浴了,她果断选择避开,“你娘马上就来,我回去啦,明天见。”
“母亲明天见~”小崽乖巧道别。
关好房门,凌宴快步去到后院,这就能避开秦笙了,趁天光有亮先处理好家中卫生。
鸡窝里的三小只歪头审视,又很快闭眼歇息,畜棚里的小驴嚼了嚼新填满的草料,耳朵动动,只生产队的大队长手持锯子,勤恳地当小木匠。
刺啦刺啦的声响之中,房内的母女俩正在密谋。
小凌芷脱得赤条条趴在炕上,秦笙手持草棍在女儿后背写画。
“娘,有点痒。”小凌芷扭了扭身子,想伸手抓,被秦笙拦下,“嗯,且忍忍,等下就好。”
捣碎的五倍子而已,这味药北地没有,猫儿鸟儿合作去胡忠勇家偷取了些,颜色正合适,就是指挥它们夜半偷盗有些累人,睡了一上午还没缓过来,秦笙打了个哈欠。
小脚丫一翘一翘,小凌芷的注意力很快转到别的地方去,“娘,你给我画花了嘛?好不好看呀。”
秦笙低头看女儿腰上如磕伤的淤青,跟好看着实无甚关联,她默了默,“不好看的话你会掉小珍珠吗?”
那次芷儿印了小脚印呜呜哭的时候渣滓就是用这个俏皮话哄孩子的,她记住了。
小凌芷顿时哭丧起脸,“会!我要好看的花!”
“噗。”秦笙差点笑出声来,她努力板着脸“哦”了声,收好草棍和竹筒,“好不好看你去问她就知道了。”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试验的规则是腰上的纹路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这样娘才会教她本领,可娘怎么让她问母亲啊,小凌芷懵了,“啊?”
秦笙眨了眨眼,没吭声,让女儿自己想。
这招祸水东引对年岁不大的小凌芷来说有些超纲,她挠了挠有些稀疏的发顶,眼睛长长,好一会理顺思路,“我才不给母亲看,娘别想糊弄我!”
这样就不会纠结好不好看了吧,计谋成功,秦笙轻笑。
娘笑起来好漂亮呀,小凌芷看呆了去,想到刚才那个问题,娘不常这样主动谈及母亲,脸色很好,没有生气的样子,这可不多见呢,她有点好奇,又不敢问,吱吱唔唔的。
秦笙也想像渣滓一样跟女儿打成一片无话不谈,这是很好的机会,她决定迈出这一步,于是偷师良多的好学“学生”柔声问道,“怎么了,想说什么?”
小凌芷舔了舔小嘴唇,似是在斟酌怎么讲,秦笙就看着她,耐心等待。
不一会,小凌芷语气忐忑地问道:“娘,娘现在喜欢母亲了吗?”
最近娘没下毒,也没狠叨叨的,柔和好多,是不是跟她一样喜欢母亲啦?!一双大眼睛里写满好奇,可见小凌芷真的很想知道。
小孩子努力找寻认同,然而对秦笙来说,这个问题属实始料未及。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砸了下来,秦笙的笑意当场凝固。
“喜欢吧。”她回道。
作者有话说:
凌宴眉头一皱,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秦笙:嗯,真聪明。
凌宴:?!我就知道!
秦笙:那不然呢,我是那么心智不坚定的女人吗?
凌宴:阿巴阿巴……
秦笙咬牙切齿:我看你是欠草了,让我好好奖励奖励你!(飞扑)
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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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她喜欢的[VIP]
抛开她们对立的身份桎梏, 纵使心狠嘴硬的秦笙也难得在小小的人儿面前袒露心声,她喜欢的。
对她好、对孩子也好,脾气好, 顾家也顾人,找不出缺点, 仿若世间最完美的伴侣,让人怎么能不喜欢,她简直喜欢的不得了!
而秦笙会松口, 她必有其他考量:与其跟芷儿对立逼迫其二选一,不如跟女儿站在一起, 为即将到来的意外伤怀, 如此也可免得芷儿伤心过度往后埋怨自己……
恨只恨晚来一步, 那充斥着不确定性的语气词——吧,道尽秦笙千百婉转心事。
然而对小凌芷来说喜欢二字就够了,她读不懂那么多心思,终于呀,娘能跟她一样喜欢母亲啦,她笑得牙不见眼。
兴致勃勃地跟秦笙显摆, “娘,母亲答应我明天吃土豆汤啦!”
“嗯。”秦笙摸了摸她的发顶, 有点想笑,“多吃些,快些长大。”
火炕衬得屋子里暖烘烘的, 光溜溜的小凌芷也不觉得冷,掰着小指头如数家珍地跟秦笙讲现在的母亲有多好, 说话算话,带她出去玩, 她们一起摘花、一起过吊桥、一起被虫子吓得哇哇跑。
不论做什么都好有趣。
和原来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小孩子无比喜欢现在的生活。
说话间,后腰上的印迹晾干,秦笙擦去浮色,淡淡的淤青留在腰上定了色,她给女儿穿好衣裳,见外头天色彻底暗下,母女俩钻进被窝继续说悄悄话。
小凌芷边说边咯咯笑,对那些经历欢喜异常,秦笙拍着她的小身子,安静聆听那些早已知晓的“冒险”事迹。
没过多久,累了一天的小人在热意包裹下咕哝着说起胡话,呼呼睡着了。
这般为那人说好话究竟什么心思……秦笙能猜个大概,无非是想让她同意让对方过来一起睡,好在芷儿睡着了,不然她还真不知该如何回应。
脑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如果那个家伙过来睡的话,会对自己动手动脚吗?喝了洛阳花,这个问题其实全无意义,可……
秦笙不由苦笑,她不再多想盖被而眠。
而小木匠锯好木板,收集木屑,开开心心享受高效率自助洗澡服务,美滋滋地睡了过去。
接下来如凌宴所料,事情虽有波折,不过发展的很顺利,秀才受惊吓后当晚发了热,她给崽送土豆汤的时候撞见,偷摸给病号餐里掺了些退烧药,这才没发展厉害了,等秀才身体痊愈,那边婆婆也跟其余几家长辈们道明诡计,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他们原本不太信,一群人呼啦啦的下到地头丈量,一家还能用失误搪塞,几家都是这样,这下不得不信了。
胡大夫和周大爷两个暴脾气骂声不断,差点当场杀到李家,被其余几人好说歹说劝了回去,毫无疑问,组织状告李文成一事全票通过。
莽夫探听消息的本事登峰造极,没想到传播更是有一手,秀才点头后她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全村人都知道了。
孙家作为李文生的得力助手都躲不过他“揩油”,旁人又哪里躲得过去,一时间人人自危。闲注腐
粮价虽低,可土地就是乡下人一辈子的指仗,让人动了手脚可怎么办,这件事关乎每一个人。
多事之秋,村民轮番惊吓本就情绪低落,这下消息一出瞬间爆炸,丰乡村一片哭爹喊娘,整个村落瞬间陷入骚乱,村民群情激愤,扛起锄头就去李家算账。
可李文生人在县城还没回来,就他媳妇王婶和残废了的疯儿子李顺,眼看气红眼了的村民要杀人泄愤,将要闹出人命来,在这局面即将失控之时,各家长辈及时赶到出面主持大局,号召人们排队登记,集体报官状告村长,等县衙派人丈量统计各家地头,才有追回损失的可能。
有了主心骨,村民们冷静下来,这才意识到打架不光解决不了问题,还要赔人汤药钱,也就不去找那两家麻烦,看住李王两家人不让逃跑报信的同时焦急期盼报官的结果。
村里文化人不多,统计的文书工作自然落到顾家,可把婆婆和秀才忙坏了,教导小崽的工作完全交给顾伯母,这个档口凌宴不好意思让一个病人为自家小崽费心,本想停课几天,可顾伯母也是个要强的。
自打与秀才说开,让家族遭难蒙羞的愧疚感也随着秀才顺利参加乡试中举后,散去不少,顾思敏想开很多,本就是郁结于心导致的病症,心情好了身体自然见好,虽尚未完全康复,不过如今能坐起身来,自理不成问题,就让凌宴按时送孩子过去。
“沐休一日都玩野了,停课还了得?我虽身弱,但看着她写画无碍,送来便是。”顾思敏骨子里相当要强,力所能及之事绝不推诿。
凌宴自然从谏如流,每每做些肉汤总会送到顾家以作答谢,她的手艺早早俘获了顾家人,如此皆大欢喜。
秀才忙得要命,莽夫探听消息的同时也会暗中控制舆论走向,免得火烧到她们三个身上,也不清闲,凌宴非常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等对方倒出空来,她带王平去沈家盘炕的时候就悄悄问了。
“害,只要说的有鼻子有眼他们就信啊,我挖沙子的时候遇人洗衣服随便聊几句,不用我做什么一会就传开了,这又不是什么难事。”沈青岚耸了耸肩,不以为意,“还是弄这火炕更难点,唉,你是不是在铁板烤肉那琢磨出来的?”
凌宴:……不愧是你。
“算是吧。”这个问题没法解释,凌宴随口糊弄过去。
见沈青岚傻了吧唧真信了的模样,王平心情复杂得不得了,别人不知他可知道,这火炕看似粗狂实际没那么简单,他自己动手试过,烟道弄不好炕半天不热不说,还会倒烟呛死个人,这是个精细活,不是那么容易琢磨出来的。
要脑子的!
他看向凌宴,眼里一片火热。
想到那日下工后的谈话,对方抛出条件:教他盘炕的手艺,抛去成本利益四六分。
自己拿小头,王平也高高兴兴没半点不乐意,手艺上的事向来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运气好遇上仁义的师父,能赚几个钱快些学手艺自立门户,运气不好啥也学不到,天天给人做白工挨骂都是好的,多少都吃不上饭。
他当过学徒,知道日子有多苦,现在阿宴白教还跟他四六分成,是什么概念呢,这么说吧,粗算二两银子一张炕,成本五百文,自己净赚六百,至于沙子黄泥什么的,他和儿子起早贪黑累死累活给人做工一共也才八十文,收益翻了七倍,盘炕赚得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
王平哪遇见过这种好事,不敢应啊,回去跟媳妇商量,媳妇一点拨他就明白这好事为啥找上自己了,人家有技术,就缺个干活的而已,还是自己实诚,不偷奸耍滑才得阿宴看中。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王平渐渐信了赵婶的说辞,阿宴是让那老凌头气恨了才这么败家,其实她人很好、脑子很好使,现在往正途上走,又送孩子去读书,凌家往后可不得!
想明白这点,他立马请各家长辈做见证跟凌宴签了契约,王平是下定决心好好跟她干活,不光自己,还敦促他儿子踏实干活。
跟收俩小弟似得,还是父子兵,弄得凌宴哭笑不得,不好打消积极性,也就随他们去了。
手艺教了,原理也教了,要想靠这个赚钱还是得上手试验,凌宴跟顾家、赵婶、胡大夫挨个商量给他们盘火炕过冬,后来定的五百块砖头就是为的这个,希望大家能安稳渡过这个寒冬。
跟王平一样,众人先是忌讳、觉得不吉利,尤其神神叨叨的赵婶,当效果摆在跟前,那么热乎,全都答应下来。
练手的地方有了,于是凌宴带王平挨家盘炕,手把手教带他出师。
以后山寨品不会少,凌宴早有自觉,为此她特意找周家的铁匠打了“商标”:“宴”字下,一对状似猫耳的山峰,下有水波——村里人大多不识字,连图带画更容易让人记住。
用来防伪。
本来凌宴不想用自己名字,太羞耻了,还是顾景之劝说,“宴,安之,易得人青睐。”
沈青岚也跟着劝,“你这名好听,还好记,就‘宴式火炕’了吧,唉,跟宴席也能搭上边,那些个大官名流一家一个,赚老多钱了,多好啊!”
凌宴:……
“借你们吉言了。”凌宴忍着羞耻给自己设计了商标,印在未干的黄泥上。
别说,习惯了还挺好看,她审美还是在线的,凌宴叉腰自赏。
几天时间火炕晾干,赵婶随便烧了点秸秆,热炕招待一起八卦的小姐妹,这下不用宣传,生意自己找上门,更别说胡大夫和顾家的影响力了,后来邻村、镇上,乃至县里越来越多的人找王平盘炕,凌宴什么都不用做,银子哗哗落到口袋里,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当下鱼价越涨越高,跟猪肉差不多价格,凌宴靠卖鱼补贴,也不多卖,兜里零零总总还有八/九十两银子,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虽然有那小蛇蝎时常密谋杀人,“家贼”恐吓,不过她觉得事情尚在可控范围内,担惊受怕在所难免,寻些乐子减压倒也还好。
古代的乐子自然跟现代没法比,普遍认知中的逛勾栏喝花酒都要钱,凌宴不感兴趣,她更喜欢看家里在自己的努力下越变越好。
比如每天送小崽去幼儿园上学,然后去田里捉虫,把周常当成日常来做了,这是项浩大的工程。
菜叶上的肉虫其实跟蚕差不多,这个她不怕,密集的蚜虫还有藏在叶芯里各种害虫多得很,这种就很讨厌了,不仔细看看不到,看了还吓一跳,只能整片叶子揪掉,不然就把虫子掏出来。
谈不上费力,就是撅在田里捉虫实在腰酸背痛,效率低,耽误时间
虫也不是白捉的,通通装到布袋里带回去喂鸡,坚持喂下来昆虫蛋白的作用非常明显,三小只身形壮实了些,下蛋的频率和品质都有所提高,说道下蛋,这就要提到她闹了个大笑话了。
当时凌宴以为鸡每天都会下蛋,抠抠搜搜只买三只,以为刚好,还日常去暗中监视,结果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有时一天一个蛋,有时两个,偶尔一个都没有,她纳闷好长时间,后来还是请教系统才知道每天下蛋是现代的育种及养殖技术的功劳,古时候的鸡并不是天天都有蛋的。
不然鸡蛋怎么能在乡下当通货用呢,得知真相凌宴哭笑不得,她忙得很,暂时没有精力再多养些鸡,就只能慢慢攒了。
捉虫喂鸡只是附带产物,她的最终目的是搜寻天然抗病虫害植株,用笨法子将不受病虫侵害的作物留种保存,加以培育,找到增产的关键。
权,她无法涉及,没那个门路,粮和钱是最坚实的基础,也是相对简单的,这一步打好,才能谈及以后与秦笙同真命天A抗衡。
还有最重要的——人,王平之后,白若初也通过凌宴的“忠诚”测试,就是她嫂嫂……感觉俩人关系怪怪的,凌宴只让她帮忙搬运培育木耳的木材,其他的暂时没敢用。
这项工程比捉虫还浩大,心急也没用,慢慢来就是了。
每天清晨她都顶着草帽泡在地里除草捉虫,为了增收勤勤恳恳,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地里的吱嘎声,那是玉米抽杆涨势极快发出的,很神奇。
辛苦也是真辛苦,一忙活就是小半天,除了捉虫什么都不记得,小心避开日头,凌宴的手背手腕还是黑白分明晒成两个颜色。
这样很看重颜值和外表的凌宴非常之不悦,为此还给自己缝了棉布的露指手套防晒,整日裹得严严实实。
等太阳完全升起来,怕黑的凌宴转移占地,蚕场、虾塘轮换伺弄,不然就是上山收拾蘑菇洞去。
在她的努力下,柞蚕和虾都大了一圈,成果喜人,开心!
偶尔小蛇蝎压迫感没那么强,凌宴犯懒就在家里当木匠,一根根粗糙弯曲木头在手中平整成方成材,很有成就感,边玩边干活,家里的摆件渐渐多了起来,她和两个小祖宗都有衣柜使,衣服再也不用叠成一团皱巴巴的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就是很高兴。
跟王平换了许多小腿粗细的木料,凌宴打算给小崽准备一个惊喜!
要说除了干活的乐子,她还真有一个,凌宴最喜欢的就是去镇上卖鱼买肉的时候趁机围观人修驴蹄,偶尔运气好还能遇上牛蹄,蹄子扎了石子草棍发炎不好走路的,一刀割下去噗嗤噗嗤的白脓喷出来,臭烘烘的恶心得要命,偏让人欲罢不能。
呲牙咧嘴还想看,就是脓血对晕血患者不大友好,看不完全程,凌宴感觉自己可能有点什么奇怪的毛病,不过不失为解压的好方法,也就慢慢接受了。
在经历过最开始的慌乱后,她逐步调整好了心态,该做什么做什么,尽量不被秦笙影响。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字——忙,不过不论再忙凌宴都会按时回家做饭、送小崽上下学。
很有责任心。
可她不知道自己身边的“奸细”越来越多,三只乌鸦分工明确,轮流汇报进展,凌宴的一举一动都在秦笙的掌握中。
连打个喷嚏都清清楚楚传到秦笙耳朵里,她的那点小癖好根本藏不住,底裤什么颜色都被秦笙知道得一清二楚,秦笙听完凌宴的癖好就是一整个跟着呲牙咧嘴,满脸嫌弃。
再不用乌鸦汇报修蹄子的细节,只关注渣滓跟人交流的要点。
秦笙在查,她十分迫切地寻找对方与季鸣弦之间的联络方式,试图抢占先机,然而这么长时间过去,有可能的联系方式都排查掉了,线索没找见,倒是随着渣滓忙活的路线让她发现了那个惊天秘密——隧道的另一端有个铁矿……
收到消息的时候,秦笙正在绣花,手里的绣花针都吓掉了。?!什么东西?!
她跟三只乌鸦轮番确认好几遍才敢信……怪不得上一世季鸣弦在此停留许久,原来是为了这里的铁矿,事情串联起来知晓缘由,秦笙一点开心的模样都没有,反而表情凝重,越来越糟。
私开铁矿这种事等同于造/反,只要捅出去,不止渣滓,自己和芷儿作为家属必被牵连,也要跟着没命了啊!
事关造/反,官兵追捕可比季鸣弦搜查严格多了,全国通缉,她带着孩子很容易被找到!怎么跑啊?!整天躲深山里再不出来了?
万万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秦笙脑子嗡地一声炸开,眼前发黑阵阵晕眩。
好哇你个破渣滓!我还得帮你擦屁股遮掩?
气得秦笙磨了半天牙,末了翻了个白眼,“哼!”
作者有话说:
凌宴:什么叫擦屁股,别说的那么难听啊。
秦笙:那不然你想怎么好听?
文斗不过,凌宴破罐子破摔整个人红到爆炸:那你擦不擦!
秦笙:擦擦擦,给阿宴姐姐擦得干干净净好不好~~~
破渣滓←一个昵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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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矿井拾荒[VIP]
倘若铁矿只吊桥那一个入口掌握在自己手里, 深山老林少有人来自不必费心,秦笙也不至于这般生气。
然而顺着隧道继续向前,有一处空地似是矿井, 顺着山体缓坡向下,直至山脚, 又有一处隧道,隧道另一头直通汾河河道!
这样不走吊桥,即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铁矿运出去。
原本浅滩的隧道口被石门封死了去, 又有藤蔓植被掩护不需多虑,也不知是河流冲刷还是怎的, 那道石门开了, 河道上搭眼一看就能瞧见洞口。
有心之人只要登上浅滩探查, 铁矿不就露馅了!
破渣滓明知铁矿要命怎不仔细着些,大咧咧的放在那,脑袋不想要了?!
那石门开在崖底,浅滩是人工铺设的,河道又深又急,从外面根本过不去, 她要怎么给她擦屁股啊!
秦笙气得脸粉嘟嘟的。
有乌鸦做眼,秦笙的航拍视角对山体全貌一览无余, 而凌宴在地面行进,肯定不及秦笙了解的那么全面,要说这件事凌宴也挺冤枉。
她不是放着不管的性子, 更何况铁矿再谨慎都不为过,温泉很是吸引人, 肯定要检查,加上赤铁矿是最常见也是最便宜的红色来源, 可以给小崽攒些颜料,顺便看有没有什么破烂能捡,一举多得。
挖矿要镐子,那些都是铁的,融了可以做点东西,白捡来的做坏了也不心疼,不然捡点没烂的木头,在湖边搭个避风防寒的小屋,实在不行,还可以用来生火。
捡破烂听着不好听,但古代生产力低下,做块木板都要好久,捡肯定比做省力气。本着查漏补缺以及废物利用的原则,等日子安稳后,凌宴专门挑了个时间,带上背篓和小锄头,钻到蘑菇洞的另一端探索。
山壁旁的推车上装满赤铁矿,附近有些许动物白骨,骨架很大,约莫是牛的,与上次来时一样。
小山坳里雾气蒙蒙,硫磺味很重,是温泉无疑,可水质发黄浑浊,怎么看都不像能放心泡澡的样子,凌宴担心水有腐蚀性,没敢贸然伸手,随便丢下几根白骨试验,等回来的时候看看效果。
在原身的记忆里,渣爹以开石为由运石料下山,每隔三日送两车,时常送些粮食上去,一直没人怀疑,自渣爹中风后就再没有过。
细细算来,猫耳山这边运矿石,接下来要运输、还要炼制,效率这么低……这得攒多少年才能造/反啊?
凌宴一个现代人对古代造/反各项事宜完全没有概念,毕竟认知没到位,不做多纠结。
山坳面积不大,末端狭长,凌宴一直向前,没过多久雾气散去,视野豁然开朗,大片空地上一排泥房贴山崖而建,长时间废弃塌了大半,还有几个土堆,细看好像是窑炉,场面十分萧条。
地上乱七八糟,锅碗瓢盆什么都有,看样子这里是工人起居的工棚和冶炼的作坊?
既然能冶炼,那矿石放到门口干什么去,感觉怪怪的,不过这跟她一个拾荒人没什么关系,凌宴动手捡拾可用物资。
暴露在外风吹日晒,铁器锈迹斑斑,凌宴拿了个锅子,吧唧一声,锅底掉了,拎起水壶,锈渍簌簌下落,好家伙,烂得像笊篱似得全是洞。
用是用不了了,只能回炉重造,她也不嫌弃,整理好完整的部分通通收到背篓里。
走过这片生活区,再往前走地上赫然几个大洞,旁边有些手摇辘轳,类似井绳用于搬运的绳索,凌宴很快意识到……这是矿井。
凌宴远远伸头看了看,洞里黑漆漆的,看不出深浅,丢了块石头下去听声,掐指一算,深度在二十米左右,差不多五六层楼了。
这么深……地面没另一个人手摇轱辘往上提,想也知晓靠自己爬有多费力。
绳子看着碎碎糟糟,爬到一半万一断了她困在下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用小蛇蝎动手,她自己给自己作死了。
赤铁矿伴生矿有很多种,除铁之外,常见的有水晶,也可能有黄铜,以及非常少见的金矿,凌宴非常好奇里面有没有金子,但她绝不会以身犯险。
站在洞口凌宴抿唇深思,她寻思自己人去不了,但这是山里,用蓝图看看内部结构也能满足下好奇心,以后做好准备再来就是。
调出蓝图,已探明区域的地下部分映入眼帘,下面别有洞天。
十年左右,内里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地面的竖井无甚稀奇,一条斜线引起了凌宴的注意,她有些纳闷,寻着位置找去,发现了一条斜向下的矿道,这样不用爬就能下去了。
“矿井不会塌吧?”凌宴很是谨慎地问系统,“里面有没有毒气?”
【加固很牢,不会塌。】怂怂的,是阿宴没错,系统耐心解释,【铁矿气体相对安全,斜井就是为了通风专门设计的,这样的通风井还有几个,浅层空气没问题,深处要小心些。】
感受了下风向,也感受到了这个工程的认真以及浩大程度,需要多少人力才能建成这般模样,凌宴惊奇不已,“这么说来,这个矿井非常专业啊。”
绝对不是一般的工匠。
【对。】兵器是相当重要的一环,若矿井敷衍了事整日塌方死人,多少人命都不够填,还拿什么造/反。
想明白这点,凌宴点了点头,稍作准备,她一手火把检测空气质量,一手照明电筒,矿井内部漆黑无物,森白的手电光照进去,一眼看不到头,莫名阴森。
她咽了口唾沫,大喝一声,三两只蝙蝠夺洞而出,等没了动静,凌宴鼓足勇气向下走去。
有蓝图在,不用担心迷路,凌宴整体的心情还算放松,只当是一次忙碌之余的摸鱼探险。
如系统所说,坑道加固很牢,就是有些矮,她个子高,走在里面需得弯腰,走到竖井位置,内部空间骤然变大,墙壁上的开采痕迹依稀可见,直到在相对中层的深度,她发现了石壁上没来得及开采的赤铁矿。
颜色红褐,凌宴好奇伸手掰了掰,自是掰不动,但这么一手欠,她发现了不对劲,矿石表面只是附着的红褐矿灰,里面泛着金属光泽的灰铁色。
吸住的,这是磁铁矿?
凌宴刚要开心,然而发现没啥大用啊……
好像只能用来逗崽吧,她笑了笑,用小锄头刨下拇指大小的一块,带回去给小凌芷玩。
整个矿井不是特别大,她花了很长时间搜寻伴生矿,对着石壁又摸又照,眼睛窜花,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非常不起眼的地面角落里发现了石英,以及水晶!
其余的单靠颜色凌宴还找到了黄铁和黄铜,有些无法靠颜色区分,内容过于高深,要说黄铜附近真有类似金矿的迹象,但很遗憾,根据周围的地质环境,只能是硫化金矿,含金量很少的那种,不值得开采。
与暴富失之交臂,转了个弯,但还有水晶!
水晶值钱的很,但缺点是太值钱了,跟烫手山芋一样,很容易查到她身上,还不是动这东西的时候。
除此之外,对她来说最有价值的是铜矿,可从开采到炼成金属……为那点铜还不够费力气的,总而言之……
很拉胯!
暂时拿到手的好处只有一堆破铁以及逗崽的吸铁石,非常遗憾,于是凌宴只能捡上矿井各处遗落的镐子,拾荒者又在地面的空地上探寻一圈,带上捡来的破烂打道回府。
倒是回去的时候凌宴发现试验用的白骨变得坑坑洼洼,水质不行,再次心痛失去温泉浴。
好在破烂捡挺多,也算满载而归了。
凌富贵死后,矿井废弃无人打理,四年多时间,足够大自然夺回属于自己的地盘,植物肆意生长,彻底遮住那条缓坡的踪迹,凌宴压根没能发现另一个出口。
不是她不作为。
秦笙心里骂翻了天,但没办法,她不敢赌,焦头烂额绞尽脑汁指挥鸟儿衔些细枝遮掩。
起码撑到渣滓死掉再东窗事发不迟啊!秦笙头痛的要命,恨得那叫一个牙根直痒,连着好几天没给凌宴好脸色。
可她像臭脸猫猫似得一直气哼哼,凌宴根本不知道小蛇蝎气什么,有些莫名其妙,出门干活不招惹就是。
就这样,在凌宴全然无知间,她和秦笙暂时达成了一致对外的战略共识。
也不知秦笙的焦头烂额,凌宴专注于赚钱这件事,那株大灵芝晒干可以脱手卖掉了。
她请教过胡大夫,老爷子说这东西不好卖,太大了,一般药铺收不起,收的起的大铺子压价又太狠,最好能直接送到大户人家,保守估计,白银四位数。
镇子里就不用想了,没那么大户的人家,最好的办法是去趟县城,或者郡城,那里有钱人多。
不过说到药材,凌宴倒是想起一个人。
秦笙出逃后遇见的一个姓丁的大户人家,那家当家主母病重,秦笙药到病除,对方千恩万谢许以厚礼,但秦笙没要,只拿白银百两,以及让对方帮忙办理户帖。
医者仁心,不为金钱所动,对旁人秦笙心思多单纯多善良呐,再看对自己,就是一小蛇蝎!凌宴心里嘀咕,那丁姓人家轻而易举地搞定户帖肯定不止大户那么简单,估摸是当官的。
现在这个时候丁家当家主母生没生病呢?如果病了的话,没准她的大灵芝能开出高价来。
县城离着不远,算上办事时间,早些出门能赶在黑天前到家,来回一天时间将将足够,但……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凌宴各种不放心。
不放心家里,不放心孩子,更不放心那个小蛇蝎跑了。
这可如何是好……凌宴犯了难。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真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我嫁了个捡破烂的?
凌宴:是呢,我捡破烂养你啊。
秦笙:还是我出门赚钱吧。
凌宴:还薅姓丁的羊毛?
秦笙:薅点别人的也成,看我表演。
珍爱生活,保护颈椎,状态不佳,三轮车夫脖子嗷嗷疼。
补好后续,麻烦各位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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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堂堂正正[VIP]
还没算找不对门路以及谈价钱的时间, 变数很多,一天时间来回是理想状态,实际上行程非常紧。
以秦某人的能耐, 凌宴怕她破釜沉舟上门要崽逃跑,顾家老弱病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给人一家毒翻,那她罪过就大了!
要说带上小崽一起去县里也是办法,“人质”在手小蛇蝎绝对跑不成, 凌宴这般纠结无非是心软。
不比现代出行,古代土路不平, 坐车颠簸肠子在肚子里翻个, 出趟远门十分遭罪, 她哪里舍得带崽出门。
思来想去,凌宴决定另辟蹊径从源头解决问题,既然担心小蛇蝎跑掉,那邀请对方跟她一起去县里不就好啦!
如果丁家的老夫人病重,她们一个治病、一个卖药,女双“打秋风”, 不是,打配合, 一起赚得盆满钵满,皆大欢喜呐!
计划的明明白白,等早上凌宴送完小崽从地里捉虫回来, 便“好心”询问秦笙要不要跟她去县城走一趟。弦注夫
秦笙:你好像觉得自己很聪明?!
“你外出卖灵芝与我何干?”秦笙为那铁矿入口劳累不已,对凌宴没个好脸色, 另外大方附送一枚白眼。
态度明确。
没能体会她的良苦用心,凌宴又热脸贴了冷屁股, 日常如此,她已经习惯了,“哦”了声,“那你不去就不去吧。”
秦笙性格那么强势,没必要争取说服,多嘴还惹人嫌,她嘀嘀咕咕溜走了去,没再多劝。
性子软趴趴的,秦笙遭心的不知该说什么好,索性眼不见为净,懒得管她。
自打不锁门之后,凌宴没见过秦笙外出,捧着针线一坐就能坐一天,不爱活动的样子,非常能宅,很难与书中那个一门心思赶去塔卡奔波的女主角结合起来。
没办法,心里那点小九九也随着秦笙再次臭脸彻底告吹,回到原点。
好像只能麻烦莽夫帮她接孩子,嗯,莽夫身上有功夫的,秦笙打不过也下不成药,后路断掉,那就得给致力于熬苦糊糊的小蛇蝎备好两餐饭,到时请白家帮忙热饭什么的,别的不用管,万一回来晚了,家里不会乱成一团。
凌宴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时常思考有没有遗漏的地方,为这家、确切的说是为秦笙操碎了心。
不过她一时半刻也走不开,毕竟山上干活的人要吃饭,得等项目完工再出远门,凌宴跟沈青岚与白若初都打好招呼,方方面面都准备得差不多,只等小基地建成再走。
生产力水平受限,五个人建二层小楼估计工期在三十天左右,已经走完大半,兜里银子够花,再等几天就是,不急。
等待期间,凌宴日常忙忙碌碌。
村里那边家家户户的初步统计工作完成,接崽的时候跟秀才碰头,对方说有五成村民落到李文生的文字陷阱,各家少的长宽都在一两尺左右,没有更大的,但在结合各家地头算上面积就不一样了,重叠部分两顷有余,也就是一百亩以上。
按一亩地二两银子估值,李文生在这方面最少敛去二百两银钱,这还是没算收购时削减的表面数据,真实情况只会更多。
全村哗然。
村民难得团结一致,死死看住李王两家,为防止他们贿赂村民溜出去,长辈们让各受害人家各家出一人把手各个村口,坚决不放他们出村报信,只等李文生回村直接拿下。
李家理亏,再不满也只能捏鼻子认了,但王家在喜宴上毒死好几个人不说又被李家拖下水,憋气的要命,几次跟村民爆发冲突,可王家人再多也无法同整个村落抗衡,全被压下来了。
状告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秀才找了状师,那人曾是顾婆婆的同窗,经验丰富且老道,村民胜券在握。
可被告一直不现身,人心难免躁动,许多跟李文生来往密切的人家被愤怒的村民波及遭殃,村子上下时常发生口角,闹哄哄的。
凌家住得偏僻整日十分清静,很多事凌宴都不知情,要么几家人上工时过来告诉她见闻,要么靠她的吃瓜大队长沈青岚同志八卦。
如沈青岚所说,村里人的确非常容易被煽动,也算人之常情,这事与她们三个都没关系,凌宴也就没在意。
她从矿井搬了好多破烂回来,炼铁要烧火,味大,她打算建在山上僻静之处,废铁暂时搁置,颜料费时还没开始动手。
先处理简单的,有个费老大劲搬来下的石槽,刷洗干净暴晒消毒装水,与此配套的还有破旧木板钉成的食槽,小驴有食碗水碗了!
在她的悉心照料下,瘦骨嶙峋的小驴模样大变,再看不见肋骨,干枯毛躁的皮毛隐隐泛着亮光,每天都干干净净,嘴巴一圈白白,眼睛水汪汪的,模样颇有灵性。
牵它拉磨,不带头套小驴都不会尥蹶子,更不用抽鞭子驱赶,凌宴拍俩下自己就拉磨走,性子极其温顺还通人性,堪称梦中情驴!
凌宴喜欢的不得了,平时不舍得它干太重的重活,偶尔得闲还会牵驴出去散步,磨磨蹄子放松心情,这般仔细喂养爱护有加,应当能平安产仔。
到了该送鱼的日子,她照惯例带小驴去往镇上买肉回家做好吃的,走到村口突发变故。
“你不行走!”一个村民手持锄头挡在路中央,另外两个跳出跟上,持械拦路,“对,你不行走!”
凌宴正闷头想事,忽然有声吓了一跳,看村民拦路莫名其妙,对上这些愤怒的苦命人,她语气还算温和,“我为何不能走?”
“定是你给那李文生通风报信他才不回来了!”村民高声大喝,“不能让你出去。”
如果她报信李文生早知道了,现在拦路还有啥用?
愤怒降智,凌宴十分无奈,试图跟村民讲道理,“我家那么多地落到村长手里,比你们谁损失都大,我为何给他送信?你们没证据不要乱说啊!”
有理有据。
然而气头上的村民根本听不进去,认准死理不放,“不是你那你家钱哪来的?还有那沈青岚,你们俩整天不干正事还有钱去李家吃席,定是暗中给人办事收了好处报答李家去了,不然你们两个军户怎不去巡田捉狗,来啊,哥几个给她绑了!”
三人不由分说,呈包围态势就要动手拿人。
旁的不提,靠村民养活的军户不参与巡田捉狗着实说不过去……但这事还真是李文生安排的,原身那地痞流氓我行我素不干活,莽夫本事大脾气也大,一言不合就撂挑子,李文生一般不去招惹她。
野狗成灾又是大事,需要个干实事的,于是这种脏活累活就落到老实人王平身上,那么多天过去狗毛没打到,都以为狗跑去别处,渐渐也就淡了。
如今竟成了指控她与李家勾结的罪证,这么脑补的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凌宴哭笑不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看这架势,不说清楚往后没法去镇上了。
抽出车上防身的草叉,凌宴双手持握呈防御姿态,面对围上的三人丝毫不怵,扬眉沉声,“你们想讲理就好好去议事堂说,动手可别怪我不客气!”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几个虽是中庸,但人多,对一个天乾自然有一战之力,可天乾力大无穷,真打起来他们占不到便宜。
两相对峙剑拔弩张,为首的村民最先冷静下来,心有忌惮,他对同伴使了眼色,然后道,“去就去,让父老乡亲评评谁有理!”
挥动锄头威吓,赶凌宴去议事堂。
跟赶猪似得,小驴向后闪躲,碎步绕到凌宴身旁。
吓到她的小驴了!凌宴神色不虞,挡在小驴身前,已是有些恼了,“别动手动脚,伤了我家的驴你们别想赖账!”
天乾气势暴涨,几个中庸咬牙硬抗。
看他们的样子,可怜是真可怜,凌宴不想闹得太难看,语气软了些许,“我要把驴先送回家再去。”
驴子受惊踢人就说不清了,不能带到议事堂,村民们点头应了,两人跟随凌宴打道回府,一人去报信召集村民安排旁人把守。
跟看贼似得。
本身无甚深仇大恨,一点误会而已,凌宴心有不爽,也没给几人好脸色就是,安抚小驴的时候嘴上多少有些阴阳怪气。
奈何那二人根本没听懂,非常无力了属于是,凌宴无语。
他们在门口等着,她安置好小驴和鱼篓,等凌宴来到议事堂,长辈们和看热闹的村民全部到场。
近来村里不消停,长辈们时常出面主持公道,索性呆在议事堂值班,茅屋哪有家里舒坦,整日处理琐事老人家疲态尽显,都累得不轻。
婆婆没想到来得会是凌宴,不由讶异,“这是怎的了?”
那三个村民你一言我一语,轮番抢话表述混乱,凌宴等急了,自述罪状,“他们说我给村长通风报信,不让我去镇上。”
“对,就是你!”村民一口咬定,拿凌宴不曾出力捉狗做文章。
话说到这,大家都听懂是怎么回事了,细想凌宴和沈青岚都没参与巡田捉狗,可谓摆在明面上的证据,很多人对这说辞坚定不移,一致认为不该让凌宴出村。
与凌宴不熟那俩家人眉头紧锁,已是信了三分。
“好哇,我就等那老匹夫回来,原来是你这天杀的报信!”
“谁说你改好了,我呸,你为虎作伥不得好死!”
“亲爹的命都不管,我看她啊,一门心思当李家人呢,挨骂也不冤。”
村民七嘴八舌骂声不断,风凉话一个赛一个起劲,吵得人脑瓜仁疼。
越说越过分,几家长辈难以置信,不等周大爷开口维持秩序,胡大夫已是气得不轻,别人不清楚,他知晓是怎么一回事,当即吹胡子瞪眼,大骂一声,“放屁!”
老军医发话,村民相互看看,不由一愣,骂谁呢?骂那痞子,好像不对啊。
婆婆清了清嗓子,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评理不是这么评的,有失偏颇不仅帮不上忙,倒适得其反,婆婆看向凌宴,“阿宴你可有话说?”
“就是,不能光听一边。”周大爷怼了怼身旁的胡大夫,让他压住性子,“怎么回事阿宴也说说。”
胡大夫重重“哼”了声,催促道,“快些说清楚。”好不容易学好莫名其妙惹一身骚,老爷子气得够呛。
乱糟糟的,被那么多双眼睛恶毒的盯着,被戳脊梁骨,痛骂祖宗十八代,凌宴第一次经受这么多恶意,成为众矢之的,一时间没能消化完全,脑子有些懵了。
她心累又茫然,想好的草稿不知该从何说起,但看几个长辈明里暗里护着自己,婆婆满眼期盼和鼓励,胡大夫一脸胡须根根写着痛心,周大爷和孟婆婆望着自己,眼神和先前一样无异,这些给了凌宴莫大的勇气。
她定了定神,扬声道,“不算惊蛰那夜要回的西边地头,我有九十多亩地落到村长手里,单说损失,我比你们任何人都多,纵使有人给村长报信,这个人都不会是我。更何况官府办案都讲究证据,这几人光靠猜测空口白牙就说是我,我不服,也不认。”
凌家先前有多惨村里人都知晓,快被李家吞得一干二净,方才认定她报信的村民已有部分动摇。
下方村民接话道,“你赔得多?那你的钱是哪来的,还不是跟村长一起坑我们的血汗钱?!”
“我的钱来路堂堂正正,在座各位、镇上多少人都能给我作证。”凌宴挺直腰杆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震声反问,“你讲话可是堂堂正正?真凭实据禁得起推敲?”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就说这帮刁民可恶,让我阿宴姐姐受委屈,就该都给他们鲨了!
凌宴:喝杯茶消消气,别脏了自个的手。
秦笙咕噜咕噜咕噜,气得吐泡泡:你不生气嘛?!
凌宴:还好吧,阴阳怪气都听不懂,不大聪明的样子,跟他们生气犯不上。
秦笙:不行,我得给你出口气。
凌宴:那你下手轻点?小惩大诫。
秦笙:好的!
翌日,村里来了一大群蚊子,将村民叮的满头是包。
凌宴:哈哈哈,小蛇蝎,不愧是你。
秦笙:我就当你是夸我!
凌宴:嗯,还要好好奖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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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听风是雨[VIP]
村民没受过教育, 也没什么见识,时常听风就是雨,愚昧无知, 有时赵婶也这样,凌宴不会仗着自己是穿书来的多了千百年见闻就瞧不起他们, 相反,她挺能理解这些底层人民的,知道他们着急没了章法, 不会记恨。
可暗地里放冷箭欺负到她头上来,这么过分, 她性子软, 但绝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当众污蔑, 往后谣言说不定传成什么样,必须找出这个人!
那处人群诸多面孔,不怎么熟悉,搭眼一扫,偶尔下地干活遇见混个脸熟,倒是其中一张脸, 陌生,但尤为可憎。
凌宴轻而易举锁定了说话之人, 那是个白净的青年,清秀但消瘦,瞧着有些尖嘴猴腮, 个子不高,一脸讥讽, 看热闹不嫌事大样子,这人是牛二。
他回村了?
印象不可能不深刻, 这牛二同样地痞一个,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出来的,整日游手好闲,比原身还混不吝,原身有的臭毛病他都有不说,这人还好色。
什么不要脸的荤话都能说出口,男女不忌,没成婚的小伙子大姑娘,更别说重灾区的鳏夫寡妇,连条狗路过都要被他淫言浪语调戏一番,最惹人厌。
有次秦笙偷跑出去,这牛二就在她旁边……原身一挑多撸起袖子就是打,给那伙人揍得不轻,放言见一次打一次,后来牛家怕他被原身报复,送牛二出去闯荡,好长时间没见人影,现在不知在外头惹了什么事,回乡避风头了还不老实。
如今挑衅到她脸上,自己这是让人记恨上了。
新仇旧恨,凌宴火噌地一下就烧起来了,眉头倒竖厉声紧逼,“只会暗地使绊子,孬货就这点出息?不是问我钱怎么来的吗?还有谁,一起站出来与我当面对质!”
目光如剑气势凌厉,凌宴视线所及,村民一阵心惊,下意识退去半步,将中间的牛二让了出来。
看热闹过嘴瘾可以,但没人愿意当面对上一个暴怒的天乾,刚才说闲话的都缩了回去,无人与牛二一起。
对上牛二那么个人,看近来温和有礼的人变了副脸孔,脸绷得紧紧的,婆婆便知她气狠了,阿宴如此发作,话题瞬间从给李家报信偏离到她的银钱来源上来,可银钱一事又哪里说得清楚,纵使有人给阿宴作证,也无法做到每文钱都证个明明白白,最后还是揪着铜板不放绕回到李家贿赂上。
阿宴年轻气盛按不住火,落到有心之人的圈套里了!
其余几人细思之下也发现其中陷阱,胡大夫唇边胡须努动,脸色阴沉,遇上个胡搅蛮缠的,根本没法讲理!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出言维护,痞子真是,说她多少次涉世未深,不见长进!
胡大夫那叫一个窝火,只能一边撸胡须一边想法子。
长辈们看穿其中猫腻,婆婆自是想法子准备带阿宴避开陷阱将话题拉回到正轨上,可话到这份上,又如何能不动声色,不落人口实地护住阿宴……难呐!
几位思索的功夫,曲家婆婆抢先一步,“议事堂不是菜市口,在下面嘀嘀咕咕,当我几个耳聋眼瞎不成?莫在暗地里拱火,有事出来说话!”
此举本想喝退捣乱的宵小之徒,和没想到……
“出来就出来!”牛二吊儿郎当走上前来,丝毫不见惧色,皮笑肉不笑地对凌宴道,“小爷我就跟你对峙,看你这痞子还能耍什么花招!”
婆婆心底一沉。
这回不等气急的胡大夫发作,周大爷率先发难,一鞋底飞了出去,大声呵斥,“出去几年愈发没规矩,嘴上没毛搁老夫面前称爷,要当爷滚回你家当去!”
牛二呲牙一乐,也不生气,捧着鞋底送回给周大爷,轻轻撩下嘴巴,做自扇耳光状,告罪道,“小子嘴上没个把门,周大爷莫跟我一般见识。”
瞧那模样,倒是个能屈能伸的……
个鬼,还不是为了报复她,凌宴紧咬牙关,死死盯着那服低做小的身影,怒火愈盛,“我看你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
牛二回身,满眼阴毒一闪而过,捏腔拿调地道,“这么生气,吓唬谁呢?心虚了不成?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针尖对麦芒,二人彻底杠上,围观村民兴致高涨。
骑虎难下,凌宴当然知道愤怒降智,可她又不是圣人,纵使道理明了得一清二楚,污蔑自己、调戏秦笙,对上牛二那么一个人又怎能不气!
不知不觉间,愤怒已是让凌宴落入下风。
与此同时,乌鸦阵阵飞,发生的一切尽数传到秦笙耳中,听到这的时候,她“啧”了一声,感觉不妙。
破渣滓让人算计了!这都没看出来,怪没用的。
听描述好似还是个“熟人”,秦笙不屑嗤笑,正愁找不到人呢,呵,回来送命,挺好。
报仇不急,容易处理得很,就是……
她想吃那个糖醋里脊还是什么锅包肉好久了!好不容易拉下脸拜托好芷儿跟渣滓点菜,渣滓答应得好好的,大早上去镇里买肉,让这几个王八蛋拦下来,真耽误事!
她酸酸甜甜的肉啊!!!去晚了买不到好的了!
秦笙恨得磨牙,真想冲过去压渣滓去镇上买肉,可自己还得装傻出不了面,手里的绣花针撇到针线篓里,她烦躁地在院里踱步。
最好去找沈青岚,还有顾景之这俩人去救场,可她用什么法子能给她们引过去把渣滓救出来啊?!
破渣滓!烦人!
正当秦笙心里骂骂咧咧,却绞尽脑汁如何捞人出来之时,呼啦啦一阵脚步声,好似那些人从山上跑下来了……
秦笙看向山间,那小楼明晃晃立在那,以沈青岚的眼力……应当看到刚才村民随渣滓回家了。
那没脑子的家伙那么爱吃,觉出不对肯定跟上去看,不用自己担心了,秦笙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地绕回屋里。
沈红樱听到动静瞅了瞅,赶忙缩回脑袋,心痛叹息,这怎又犯病了?阿笙姐真好惨一女的。
少女长吁短叹,而那头对峙还在继续。
“你说你没收李家贿赂,之前欠赌坊那么多银子,怎么还上的?”
“我时常挑鱼去镇上售卖,多少人都能给我作证。”
这点不假,周围不少村民点头作证,“我记着,有条大青鱼可不小嘞,让那廖十娘收去卖了不少钱。”
“那你的鱼从哪来抓来的?”牛二又问。
“河里。”
“河里有那么多鱼,供你时常去镇上,供你整日大鱼大肉快活?”
山上湖里鱼多啊,话到嘴边,凌宴一怔,她猛然想起曾经卖完菜谱提及银钱时秀才的嘱咐,赚钱的法子不可说得一清二楚,这里面有更深层的意思,赚钱最易惹人嫉妒,万一哪个见不得旁人好的红眼病寻过去给湖祸害了就遭了!
几锹石灰下去,鱼全闷死血本无归,村里有过这事,根本查不出来是谁干的。
牛二跟她家有仇,更不可能说。闲著府
不光是为通风报信的事,这牛二借机发难报复她来了!
这么一思考,凌宴就在对峙中卡了壳,在旁人眼中就是心中有鬼了,牛二一脸得意,“怎么,说不出来了?卖鱼能值几个钱,还是李家给的吧。”
凌宴眉头一皱,被愤怒冲昏的头脑反应过来,自己让人带坑里去了,即使说清卖鱼的钱财,还有别的等着她,不论怎样都会绕到李家身上,根本说不清楚。
听闻凌宴整日吃香喝辣,游手好闲的痞子有钱?众人都觉牛二的说辞更令人信服,凌宴跟李家一道坑他们的血汗钱!
忽而一村民说道,“惊蛰那晚我看见村长掏荷包给她拿钱了。”
凌宴顿时看去,那人耸耸肩,这么多人在,他大着胆子道,“你看我作甚,我实话实说,当时村长要跟你私了,多少人都看到了。”
不少人附和。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那愚昧的样子快给凌宴气笑了,正要开口,人群窸窣骚动,赵婶挤上前来,指着那些人鼻子破口大骂:“我看你们好像没长脑子,他儿子李顺在阿宴家屋后埋腐肉引来野狗,村长不给她钱私了,难道给你啊?!”
场面安静一瞬,大家似是理明白了。现主敷
凌宴对赵婶投向一个感激的目光,示意对方莫要生气,镇定询问那几个村民,“你只看他给我钱,可见我收了没有?!”
几人脸红摇头。
村民们“啊”了一声,语气有些失望。
胡大夫拐杖敲得震天响,不悦埋怨,“这事早过去了,一码归一码,别混为一谈,不够你们添乱的了!”
众人悻悻,不吭声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一场闹剧,本不信凌宴的曲家婆婆也是看透了,牛二就是个拿不上台面的,心累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别翻了,牛二,拿证据说话。”
“嗨,这不是让大家伙都知道知道凌家这痞子跟李家牵扯有多深嘛。”牛二收敛笑意,正色道,“证据摆在各位眼前,家家户户在巡田队轮值,凌宴和那沈青岚是军户为村子办事天经地义,凭什么她们不去捉狗,不是得了村长优待又是什么?!呵,自己把地头巴巴送人手里,跟着捞了好处还来装无辜?不是她俩给村长办事通风报信还能是谁!”
其实这根本不算证据,奈何村民信服纷纷点头,“是啊,没别人了。”
牛二抱着肩膀,神色得意,一双狭长的眼睛紧紧盯着凌宴,似是在说看你还怎么辩驳!
李文生这般安排,又不是她让的,真有嘴也说不清,凌宴算是明白了,说是讲理,其实这帮人根本不讲道理,只会扣帽子,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一群乌合之众。
凌宴冷笑一声,扬声反问,“如你所言,没去巡田队当值就是村长给的优待,有通风报信的嫌疑,可你牛二回村后也没去捉狗吧,既然如此,你,和其他没去捉狗的人都能通风报信咯?!”
众人呆住,牛二表情一滞,反击的话语被一阵声浪盖过。
人群后方爆出一声大喝,“放你娘的狗臭屁!谁说我给李文生当狗,我给你个胆子你当我面说!”
沈青岚肩扛铁锹风风火火杀到人前,一路跑来丝毫不见气喘,她怒目圆睁扫视一周,震声诘问,“谁说的?!”
众人鸦雀无声,只远离的脚步簌簌,这么个脾气臭的杀神赶来,没人敢接话,牛二一张能说会道的嘴顿时闭住,脸色铁青。险注富
周大爷咳了咳,“正好青岚来了,一起说清楚也好,免得总有人瞎寻思。”
“我说清楚?我又没做亏心事有啥好说的,谁看见我俩遇见李文生了还是怎的?!”沈青岚张嘴就是一股子火药味,不管是谁一通乱怼,凌宴赶忙摆手安抚让她找准发难的目标。
沈青岚铁锹往地上重重一插,嗡地一声没入土中,她死死盯着牛二,恶声恶气地威胁道,“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嘴巴一闭一张毁人清白,收起你那一套小伎俩,何时何地几时几刻,你在哪看见我俩给人送信,我把话放在这,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别想走!”
作者有话说:
凌宴:你是想捞我还是想捞肉?
秦笙: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都要!
凌宴:哼,我偏让你人、肉两空。
秦笙:?坏心眼的阿宴!吃我一招!(蛇蝎飞扑)
婆婆和胡大夫有心捞人,但闹到那份上不好捞,秦笙能做的也不多←她有这个心思就不错了,只能事后清算。
破渣滓,真的是昵称啦。
愤怒会让人失智,对上无赖青岚做法解气,但跟阿宴一样掉坑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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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造谣生事[VIP]
沈青岚重拳出击, 那叫一个解气!
然而话音刚落,桌前六位长辈一齐变脸,胡大夫快气翻白眼, 若不是场合不对,他肯定一鞋底飞到沈青岚脸上堵住她那张破嘴, 赶来帮倒忙了?!
跟痞子一样不见长进,一个赛一个蠢!
凌宴看到屋下几人脸色,很快意识到她们正在当众恃强凌弱, 不由眼前一黑。
只一句她家整日大鱼大肉就足够引起许多人不满,人们在贫富之分的诱导下站在牛二那边, 现在甚至比刚才还遭!
莽夫一通乱怼帮她们摆脱自证陷阱, 相当明智, 武力震慑也是最高效的解决方法,可这不是私下里,现在多少人看着呢!
靠拳头让提出问题的人闭嘴,几个村民或许会怕,可这么多人还会畏惧沈青岚的威胁吗?
更何况,造成各家损失的李文生不见人影, 追讨无门的村民们焦躁又愤怒,群体情绪的影响下, 她们作为重点怀疑对象还这般张狂……不需要煽动,矛盾自然升级。
愤怒总要有宣泄口,李文生不在, 这下她们不成出气筒了嘛!
想到这,凌宴小脸一白, 赶忙把莽夫拉到自己身边,离牛二远远的, 一边高声喊道,“各位,村里有大半人没参与过巡田,其中有多少没被村长坑过的人家、有多少跟村长交好的人家,这些算不算帮村长做事的优待,难道大家都要被怀疑吗?巡田根本不算证据,我们不能相互怀疑,总要拿出点更让人信服的措辞啊!”
她动之以理晓之以情,试图揭过威胁一事,拐回到正题上来。
顾婆婆立马接话,“对,阿宴说的在理,牛二你若有人证立马请来,莫要无事生非!”
牛二当了多少年流氓也不是吃素的,他看着沈青岚,啪地道在地上,哭丧着脸哆哆嗦嗦地往外爬,一副被吓坏的凄惨模样,“唉,我闭嘴,肯定不说见你俩跟村长去了悦来酒楼,别打我啊!”
刚要埋怨痞子耽误她发挥的沈青岚顿时一愣,凌宴暗叫一声糟糕。
没有证据,但有嘴,可以造谣。
“什么?”村民登时眼睛瞪得老大。
演技拙劣,造谣生事信口拈来,这招以退为进足够点燃人群的愤怒,这下半点怀疑都没有了,当即有人站出来挡在他跟前。
“好哇!沈青岚你当着父老乡亲的面威胁人,当我们都是死人?想堵上牛二的嘴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你说清楚了,她们两个何时见的村长!还能不能找到人了,哎呀,他是住在悦来还是怎的,快些说来好去追啊。”
“对,你尽管说,我们看着她威胁你了,往后你出事她跑不了,我们这么多人肯定给你主持公道!”
人群激愤,村民纷纷选择给牛二撑腰。
赵婶急迫解释声被愤慨的人潮淹没,余光中人群远离,凌宴只能看到她满脸焦急,口中说些什么,却依然坚定站在自己这边,恍惚中,她听不清对方说了些什么,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十分荒诞,又可笑。
普通人遇上无赖就这么难吗?
就因为她有底线,所以就要任由没底线的无赖泼脏水吗?这是什么道理啊!
“不好啊痞子。”向来单兵作战,沈青岚还是第一次和大半个村落的人作对,见状不妙,她意识到自己说话可能惹了祸,不过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她镇定下来跟凌宴商量办法,“这咋办啊?”
正常人都会有的反应而已,不怪她冒失,自己喊半天了,人们围着牛二追问没人理她说什么,凌宴摇摇头,凑到对方耳边道,“你不是说了吗,村里人只要说得有鼻子有眼他们就信,咱俩本来就说不清楚,更何况他造谣,对了,你能打过这些人吗?”
当时散播消息帮忙,现在反噬了属于是。
沈青岚打量一周,悄声道,“一击必杀,他们不能把我怎样,不过带你有点够呛。”
倒也不至于屠村啊,凌宴头疼叹气,“情况不好的话你就挟持一个人质,安全要紧,千万别闹出人命来。”
个人无法与整个村子为敌,她们还没有那个实力,即便村民愚昧无知,又蠢,凌宴仍旧倾向于和平解决问题,不能让亲人跟着一起遭殃。
拖家带口的人终是顾虑重重,无法凭一时快意,随心所欲。
沈青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表情凝重点头。
“肃静!”周大爷猛拍木板,尖锐的噼啪和嘶吼没能让蠢蠢欲动的人群安静下来,反而愈演愈烈。
“你们看呐,她俩偷摸串供了!先绑了送到官府去!”
“等送到官府村长都跑没影了,我看不如就地审了!”
“就是,赶紧的!”
没等她俩商量妥帖,那头村民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被害妄想和自我煽动中集体失智,他们满脸愤怒,手持农具呈合围之势堵住她们的去路。
沈青岚最先反应过来,揪住凌宴第一时间跳出包围圈,撕了个口子出来。
一切快到凌宴根本没反应过来,她看到赵婶被村民推搡薅到一边,看婆婆捂着心口唤人维持秩序,胡大夫满眼错愕,抬手大喊,长辈们在努力平息争端,可吵吵嚷嚷间,村民对此充耳不闻。
此时此刻,凌宴亲眼见证了封建王朝随处可见的残酷,见识野蛮、充斥暴戾的愚民有多可怕,忽然懂得了村规乃至宗族的可怖,古代比她所预想的还要危险,得多。
不比秦笙的复仇,这是时代所赋予的压迫,谁都逃不掉。
说不清什么滋味,凌宴心里憋了口气,脸涨得通红,“不然还是跑吧。”
难题交给以后的自己。
沈青岚随手抽出插在地上的铁锹防身,咬牙闷声应下,“行!”
话音未落,察觉身后有异,她回头看去心底一喜,“痞子你看,王平他们来了!哎呀,他们这么慢,咋才来呢!”显诸夫
终于想起心急之下轻功略来,被她丢在身后的人们。
凌宴顿时回身,树木绿叶间隐隐绰绰,一个汉子快速朝自己奔来,他又急又喘,显得表情狰狞,大手不停挥动示意围上来的村民,“别打啊!别动手!”
他儿子在他身后一脸惊恐,仍是硬着头皮猛冲,跟他爹一样大喊,“别打人啊!”
少年人没见过这等场面,公鸭嗓好似带了哭腔,紧接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转过路口焦急跑来,白家、张家、武家的,还有他们口口相传间,同样被村长迫害的村民闻信而来,接些散活编筐编篓贴补家用的人们,男女老少全家出动一起跑在乡间土路上,烟尘漫起。
二十来个人在议事堂聚集的村民面前根本不够看,可气势却如千军万马。
“阿宴是好人呐,不行动她啊!”
“敢动阿宴姐我跟你们拼了!”
“谁碰她一下,老子一条命能换一个是一个!”
一声声急切爆喝,红了眼睛,竟到以命换命的地步了?关键是……那个人是王平啊,村里有名的实诚人,他竟然站在凌宴那头?!
村民们面面相觑,惊疑不定间停下脚步。
一眨眼,孤立无援的凌宴也有人撑腰了,她鼻子骤然酸了一瞬,望着气喘吁吁为自己而来的人们,不知该说什么感谢的话,遵从内心,关切道,“慢些跑啊。”
温和的语调带了一丝颤抖。
人们反而跑的更快,纷纷挡在前方不让村民靠近,王平气没喘匀就问,“他们带你过来咋闹成这样?好在我瞧着不对劲去叫人了,要不真出事了!”
凌宴苦笑,尽可能表述清事情始末,沈青岚长臂一伸指向牛二,狠叨叨地道,“就他干得好事,牛二你别想跑!”
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朝趴在地上准备开溜的牛二身上。
看到作乱的罪魁祸首,王平等人十分难以置信,纷纷看傻子似得看向村民们,“牛二的话他们也信呐?”
张大力嫌弃的不行,点名似得想起什么说什么,“他说你爹让他睡服了,说你娘没有奈/子比男的还平,还有你,牛二说你那跟小手指似得,贼短,说你媳妇肚子里怀的是他的种,怎的,你们都忘了?不是,我就纳闷了,他说话能信吗?”
他已经这样了,根本不怕得罪人,要是不为拉他一把的凌宴出口气,死都不安生。
村民们:……这谁还敢认牛二说得是真的。
侮辱性极强,伤害性也极强。
雅雀无声,甚至能听到某些村民尴尬挪开脚步踩到草叶的簌簌声响。
白若初嫂嫂没少被牛二调戏,对这个人格外厌恶,她连珠炮似得道,“谁去报信都不可能是阿宴姐,她若给村长办事,还会雇我们干活?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在这毁人清白。”
“是啊,她们私交甚好,一起去悦来卖货不正常吗?退一万步说,牛二倘若真遇见阿宴姐和青岚姐给村长报信,最晚也是昨天看到的,不可能是今早,这么大的事为何昨晚不说现在才讲?”张娴思维敏捷,登时揪住牛二言语间的破绽,“这不是造谣生事是什么?!”
这正是凌宴想说的,可惜那个时候根本没人听她说话。
但有人帮她讲出来了。
可算扬眉吐气,沈青岚手背拍掌心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妹妹口粮都被贪没了大冬天饿肚子,李顺招那野狗差点给痞子命都搞没了,你们说我俩给李文生报信?给我俩多少钱啊,深仇大恨都能忘了给人当狗?你们不瞎扯淡嘛?!”
她越说越气,唾沫星子都飞出来了。
话糙理不糙,要命的事……几个钱能收买?仙逐府
而接下来的话更是令人惊掉下巴。
王平喘好气,摆手示意大家静下,对众人拱手高声道,“诸位相亲,阿宴和青岚名声虽不好,但我王平今天以人品担保,她俩绝不可能给村长李文生报信。”
众人紧随其后,七嘴八舌地道,“我也能。”
那个高呼跟人一命换一命的武峙重重哼声,愤怒不减,“我没人品,但我可以以性命担保!”
“这……”
村民们意识到不对劲了,但没人吭声,他们眼睛长长,不约而同看向屋檐下端坐的几位长辈。
闹事的时候不管不顾,现在让他们擦屁股来了,活了一把年纪,几个人精哪看不出来,都不想理。
胡大夫胡子一吹偏过头去,没给好脸,顾婆婆也是,铁青着脸一语不发。
周大爷忍了又忍,没忍住,劈头盖脸一通骂,“怎么说都不听,刚才各个不是都挺会讲理的吗,觉得自己可聪明可能耐可明事理了,要给人绑了就地审问,给你们牛上天,怎都不吭声了?!”
孟家婆婆头疼扶额,袖口遮唇低声提醒,“老周,消消火。”
周大爷生气啊,这帮烂泥扶不上墙的,气得他脑瓜子疼,又不能不管。
众人羞愧低头,以为让周大爷骂几句此事就能揭过去的时候,忽而人群中不知谁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对王平等人反唇相讥。
“你们以人品担保她们就没做过了?人品值几个钱,能挽回我们的损失吗?”
造谣不够还死咬着不放是什么道理?王平等人也没料到还能胡搅蛮缠下去,纷纷呆住。
无风起浪,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村民又焦躁起来,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脱不开根本——损失追诉无门。
人群后方,一道淡淡的语调传来,“敢问各位,在下的人品,在你们眼中可值多少银钱?”
怎还有赶着来找骂的,村民心中烦躁,正要骂人,却见来人一身青衫光风霁月,淡漠脸庞被红晕浸染,不是那新科举人又是谁。
村民愣在原地,顾景之来了?!
作者有话说:
秦笙:可恶,没我出场的机会!
凌宴:嗯,你的表演时间留在晚上。
秦笙:我要在被窝里给你表演~
凌宴:准备什么节目了?
秦笙大字躺:烙大饼。
凌宴:这是什么才艺?
秦笙:是想抱你的才艺。
记一次超土情话↑
武力镇压会激起民愤,乌合之众是这样的,上头了什么都说不清楚。
朴实,但有人性的小恶。
感觉有点补多了,累了,各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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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最是诛心[VIP]
举人的人品, 哪是他们这等乡野小民能衡量的,暗地嘀咕拱火的人也不吭声了。
秀才来救场,举人总算能震住这群村民, 凌宴把心装回肚子里。
“你家景之来了就好办了啊。”几个长辈纷纷感叹,也是安下心来。
他们时常主持公道, 但没个一官半职,也就没有实权,可有功名在身就不一样了, 再愚昧的村民也会忌惮。
大家夸赞景之,婆婆很骄傲, 却又遭心不已, 只欣慰地点了点头, 没说话。
终究是举人,说话还是有分量的,前提是她能说得上话,好在各家及时赶来制止村民没有发展成大规模械斗,不然绝不会这般轻易平息。
顾景之掩唇轻咳,狼狈喘气, 收到信她一路跑来,奈何这幅身子弱了些, 慢人几步。
三言两语间,事情始末已是猜了个七七八八,看阿宴红着脸, 眼睛晶莹闪烁,青岚一脸愤慨, 拳头紧紧攥住,两个友人又气又委屈, 她心里也不好受,再看那些未经教化的村民,不由自责自己低估了这些人的愚昧和愤怒。
顾景之努力平复胸腔刺痛和恼恨,仍旧是往常淡漠的语调,但声音大了不少,“我且问尔等,既然你们非说她二人在镇上给村长通风报信,那么街边铺子掌柜、店家小二都该瞧见,谁人看见,这就去派人将人证请来,如果属实,误工花销由我一力承担!不必担心请不来人,大可放心去请!”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接话,也没法接话,毕竟他们都没瞧见。
好一会,无人应答。
“也就是说,并无人证,拿人家的钱财来路做文章,偏听偏信造谣生事还不够,被人识破仍旧死咬不放,可是要将人逼死才肯罢休?若害无辜之人枉死,在场诸位晚上可睡着安稳?!”顾景之负手而立,大肆批判质问来得毫不留情,眉宇间锋芒毕露。
这话说得相当重了,一向淡然的顾景之很少这么情绪化。
李家闹鬼的血脚印赫然跃入脑海,众人人心惶惶。
“我敬你是举人,但你也不能断言她俩无辜吧,她们不去巡田捉狗可是明明白白,这是大家伙都看得到的!”村民中有人站了出来。
“对啊。”村民们附和,明摆着的事,都觉自个委屈。
凌宴看那站出来的男青年,暗自叹气,原身那个家伙阴魂不散,造得孽又找上来了……
那人叫郑潜,他们之间有过口角,原身那家伙暗中使坏一脚给人踢粪坑里去了,不知道呛没呛到,这能不结梁子嘛。
凌宴:……头疼,我真的会谢。
难得不带情绪的正经交流,这个质疑有理有据,也是村里人最看不过去的一点,不说清楚,她俩总要被人说事,不得安生。
凌宴刚要张嘴回应,顾景之抬手拦下,与众人道,“过往阿宴品行不端,而青岚脾性古怪不愿与人牵扯,此事交由二人诸位可能安心?”
她们的缺点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了,毫无顾忌。
赵婶又急又气,总算挤了过来,上上下下检查阿宴和青岚没受伤,见缝插针地嚎道,“人家也不归村里管呐,真要使唤军户得去镇上找保长,你们不找又怨人不干活,哪有这样的!”
拿巡田捉狗说事,一个个装得倒挺积极,找他们去巡田的时候都不情愿,全是借机发难,搁着泄愤来了!
众人脸上不好看,事实如此,举人点明不偏不倚一切属实,他们难得开始认真思考。
人群低声讨论,声响窸窣。
“好像是这么回事,那痞子啥活不干呐,就看管徭役最积极。”
“那沈青岚脾气怪得很嘞,说她一句这么好看怎找不到媳妇就撂脸子,我一扭头就没影了。”
“还是王平干活我心里踏实,真信不着她俩啊。”
是的,明明不信,但她俩不出力村里人就是不爽。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只能说是人性使然。
顾景之继续道,“村长挑选大家信赖的王平处理此事,以他的性子,可会找她二人参与巡田?”
作为当事人,王平站出来与村民如实澄清,“没有,我寻思想把狗赶紧打跑就得找干实事的,她俩不完活啊,万一没看住咬了人责任就坏了,根本没叫她俩,不过青岚借了我们几个夹子,用了那么长时间都没要钱,夹子哪来的你们也都清楚,这瞎编不了。”
“对,是有三个大夹子,我想起来了。”参与过巡田的村民证实此言非虚。
猎户兽夹是吃饭的活计,哪是白用的,夹子比人的作用都大,虽没夹到狗,沈青岚分文没收,也算出了大力气。
村民明了这点,觉得沈青岚收钱的嫌疑排除了。
郑潜吐了口气,似是不甘心,又道,“那凌宴呢!她的钱都哪来的?!”
呼声高涨,村民纷纷表示要个说法。
矛头对准自己,凌宴望着还放过自己的人们,心累得不想说话。
可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没人信,要旁人才可以。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银钱动人心,趁机逼阿宴道明赚钱的法子,顾景之抿了抿唇,“诸位不知,那地契上的猫腻是阿宴瞧出来告知于我,才有近日诸位发现损失!所以,这个通风报信的人是谁都不可能是她!”
没人会自断财路。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一不惊,包括主位端坐的一众长辈,他们纷纷看向放出消息的顾婆婆。
婆婆重重点头证实景之所言,几人下意识过去,村里令人头疼的地痞流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被男女老少围在中间保护起来的天乾,她老老实实地站在那,温声安抚几个受了惊吓的同伴。
如此情景匪夷所思,万分震撼,对她了解甚少的曲杨两家长辈愕然愣住。
胡大夫正高兴,想帮凌宴美言几句,不知想到什么又板下脸来。
“这怎么可能?”郑潜不信,村民同样不信,“怎会是她想出来的,我不信!”
意料之中的局面,顾景之神色淡淡,“她来我家接小芷儿回去,恰巧听闻那日孙家鱼塘的骚乱,我并无头绪,与她聊了几句,她自己琢磨出来的漏洞,信不信由你们。”
大功一件的事情,新晋举人竟然亲自给凌宴站台证明,村民目瞪口呆。
趴在地上的牛二还不放弃,“呵,谁知道是不是她想出这坑人的损招告诉村长了。”
执着于栽赃陷害。
众人虽不信他所说,然而以往对凌宴的印象太过恶劣,终是听了进去,有些怀疑。
顾景之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看都懒得看牛二一眼,“地契上的手脚最早在十年前,那时阿宴才多大?你想造谣栽赃也要长些脑子,莫把人都当傻子,煽动大家替你寻仇泄愤。”
当了傻子替牛二寻仇泄愤的村民:……
“英雄论迹不论心,若阿宴看出却不说呢?若非青岚看不惯村长行经把消息放出去让你们知晓,现下所有人全被蒙在鼓里,你们何时才能知道自己被骗?此事牵扯各家各户,处理起来绝非易事,阿宴能说出来既是希望由我牵头,大家团结一致才有机会挽回损失!
可你们呢?外部敌人还没打跑,一有点风吹草动,不分青红皂白先窝里斗上一斗,议事堂不听,长辈劝阻不顾,牟足劲把自己人往外推、全打倒,不等状告村长内部垮掉,再这样下去你们还能等到村长回来吗?!”
一盘散沙!
声音不大,振聋发聩,村民各个面红耳赤。
景之言辞太过犀利,婆婆摆手,说了句软乎话,“老身亦可证实,此事由阿宴道破,你们莫再冤枉无辜了。”
村民不愿意相信,其实他们更无法接受才喊打喊杀的竟是帮了自己的人,自己冤枉了好人。
可有名的实诚人王平、最年轻的举人、德高望重的顾婆婆,多少人的孩子都是顾家取得名字,一个比一个分量重,都为凌宴说话,这次他们不信也得信。
惊愕异常,“这……”
他们面面相觑,似是还想找出个话事人,可震惊之下无人说话,众人一齐看向凌宴。
对投来的众多复杂目光,凌宴无甚表情,她环视一周,努力记下各个面孔。这些容易被煽动的人要么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要么情绪化、行事冲动,少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免得引火烧身。
相较下来,莽夫真的算脑子好使的了。
雇那几家做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怎么一回事,她一心猥琐发育,根本不打算这么早公之于众,挽回名声也不急于这一时,现在可倒好,拜这些村民所赐,她那些暗戳戳的布局彻底摆在明面上,最重要的军师秀才也一起暴露,跟村长完全撕破脸!
那老匹夫定要怀疑自己记起刘家惨案,太平再无法粉饰……
这些愚民,真的坏她大事!
你一眼我一语,火越拱越高,然后就要拿人跟土匪一样,闹到这么大,如果不是她暗中帮扶几户人家,换回他们的真心这个时候帮自己说话,今日肯定无法善了。
必定见血!
凌宴气到懒得跟他们生气,已是平静下来,她真不想再搭理这些人,可秀才这么卖力给自己撑腰,帮她挽回名誉,不好浪费对方的良苦用心,她该说些什么。
想了想,凌宴开口说道,“我承认我以前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学好,整日在赌坊混,那里糊弄人的旁门左道多得是,吃亏吃多了谁都能看出来村长的手段。”
她有些自嘲地道,顿了顿,“在场多少人与我不睦,我说破天你们也不信,我无话可说,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言尽于此,诸位好自为之吧。”
似是心灰意冷,不愿再掺合此事了。
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人觉得不是自己的错,数落凌宴的不是,“这怎的不早说呢。”
顾景之深深吸气,闭了闭眼,凌宴彻底知晓村里人的嘴脸,皮笑肉不笑地道,“我早说你们信吗?”
“现在说你们都不信,装什么大尾巴狼呢?!”沈青岚一听就火了,当众啐了一口,觉得还不解气,接着骂道:
“孙家鱼塘闹事景之去帮你们主持公道,你们光顾着跟人打架,景之堂堂举人让人挤鱼塘里了没人管,现在还要为这事记账奔走。
说啥啥不听就信那牛二的鬼话,牛二是你们爹啊?几个老人家大早上起来,给你们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那么喊都拦不住,谁家老的禁得起这么折腾。
帮你们有啥好下场啊?!我呸!我和痞子就不该出手!眼睁睁看你们都被骗光家产就好了,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越想越憋屈,越想越觉得不值得,憋了一肚子火,沈青岚快气死了,再搁着受气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动手杀人,说着,拽上顾景之和凌宴,张罗来帮忙的人们一起离去,“走,买肉去,咱赚钱吃好的天天大鱼大肉,不是眼红嘛,我气死他们!”
不吐不快,这负气的话难听至极,也最是诛心!
作者有话说:
秦笙:啧,青岚姐好骂,就该气死那群憨批。(邪恶混乱)
凌宴:你安分一点啦!
秦笙: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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