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即将动工[VIP]
鼓捣野蚕、养虾、捞鱼、拉拢村民, 还凑孙家的热闹泡茶,是很忙,她也没闲着就是了, 秦笙撇了撇嘴,收回胡思乱想的思绪, 把心思放在绣品上。
日常被人腹诽的凌宴揉了揉鼻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家没到山穷水尽的那步, 还有的磨,不过敌人内斗……巧合到古怪, 或许也只能用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解释, 她趁这段时间赶紧发育就好。
只要起势, 此消彼长,以后再不用怕村长。
这怎么能让人心情不好,跟莽夫一起,她捧着热乎乎的茶水跟大家聊天,凌宴这人脸皮薄了些,不过还算健谈, 然而大家都是种地的,眼界有限又无甚兴趣爱好, 有些事情又不敢说,吱吱唔唔的很是局促,不大能聊到一块去, 更多的还是聊各自家的地头,以及眼下新挖的地窖。
“这, 你弄这么大的地窖作甚?”张大力挠头,又看看角落杂物堆里破破烂烂, 只隐约能看出是粮仓的架子,满心疑惑,“用不上这么大吧。”
正常人家地窖两三个那么大,哪有那么多吃的存,其余几人深以为然,点头附和。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凌宴隐晦的承认了原身干的那些烂事,“加上去年冬天家里没吃的,饿得心烦,现在又养了牲口,地窖大些多存点,免得饿。”
看似很有道理,实际让人没法理解,花销太大了,不值当啊,众人面面相觑,心底不由感叹,凌家还是村里的富户,凌宴这么败家家底还那么厚,真比不了。
更令人感叹的是败家子居然浪子回头,好好过日子了,要不是肚子饱饱、手里捂着热茶,便是说死他们,他们都不信凌宴能学好。
“阿宴姐,要是存粮的话,你,好像也得把那粮仓收拾了。”白若初吸溜了口茶水,好心建议道。
粮仓早就荒废,烂的只剩木头渣子,是该重新弄。
凌宴“嗯”了声,“秋收前弄好就成,那个不急。”
她这么一说,大家就更不懂了,王平儿子王易看凌宴十分随和,没按捺住心里的疑问,脱口搭话,“地窖也不用着急吧,那怎现在就弄呢。”
之前的地窖关着小崽,碍眼的很,必须要拆十万火急,其实新的什么时候建都行,当下无非手头有钱,又想求一个安稳,这才赶紧把事情落实,免得节外生枝。
都晓得她把孩子困在地窖里,寻思这般破费是为了崽,毕竟孩子懂事了。要不怎么说少年人不经事,奔着凌宴心窝子戳上去,哪壶不开提哪壶,王平老脸一僵,胳膊怼了儿子一杵子,赶忙找补打圆场,王易自觉失言,懊恼闭嘴。
就在这时,凌宴意有所指似得道,“等秋天还说不准什么样呢,早做准备才是。”
万一闹灾又没有地窖,她就算抢收了粮食都没地方放,烂在外头想想就遭心,凌宴坚决不允许这么智障的事情出现。
秋天……众人只想到丰收存冬粮之后,时常要担心小股匈奴绕过边关南下打劫,脸色都不怎么好,张大力嘴唇紧抿,干巴巴的安慰道,“咱这离边关还有段距离,应当不妨事。”
普通人不妨事,但凌宴是军户,还有沈青岚,匈奴人打来她们两个肯定要上战场,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确定,思及此,众人目光不由多了几分怜悯。
凌宴:?
吃饱犯迷糊的沈青岚:咋的了?说啥呢?跟我有啥关系?
本想暗示灾祸结果完全错频,凌宴扶额不再多说,王平也很有眼色,休息的差不多了,见聊不下去,招呼众人继续干活。
王平下到坑底找平地面,剩下三个在他儿子王易的带领下和泥,东西一筐接一筐地搬来,最后的木桶里汁水黄白,凌宴在一旁围观,没看出来是什么,王易笑呵呵地解释道,“这是糯米汁,我爹说用这个结实,肯定不塌。”
凌宴一愣,怪不得莽夫跟她推荐王平,贵是贵,这用料实打实的,真不糊弄。
等泥灰活好,那头王平已按凌宴要求那般,地面预留出向入口的弧度,方便洗刷。
打好底子,往后就简单了,他招呼众人往上垒砖,人多就是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修了不少,看这架势,再过一会就能干完。
和泥看着真好玩,可惜捞不到了,凌宴有点小遗憾,推上板车把屋外晒的转头捡回来。
前几天赵婶还叨咕她搭的猫窝太结实,过于能遮风挡雨,那凶凶的大猫赖着不走了,嘴上嫌弃,平日里什么鱼、鸡的内脏,还有剩饭,除去喂鸡就是到了那大猫的肚子里。
毕竟带了崽,猫可以不走,但后面砖头要还给她。
没动静,猫崽似是睡了,离得老远,凌宴鬼祟蹲下一瞧,那大猫没在,三只猫崽相互缩成一团,赶紧趁这个机会抱出猫窝,里面三小只,胎毛参差,有种憨态可掬的诙谐。
一只猫崽察觉动静醒了过来,蓝蓝的眸子眼底一片迷茫,毛茸茸奶萌奶萌的,凌宴心痒痒,好想rua一把,可又怕崽子染上生人的气味大猫弃养,那个凶巴巴的家伙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猫,只好忍下作罢,恋恋不舍地抽回了手。
很是克制。
没有合适的木箱,随手挑了几块破旧砖头,盖上木板如法炮制,遮风又挡雨。
不及小腿高的猫窝孤零零地立在一旁,凌宴带砖头回到后院,和她预估的差不多,相较于挖地,垒砖十分轻松,速度不要太快,人多干活就是快,只一个小时过去,王平已经在用木片做楔加固拱顶,等泥灰晾干就可以把土填回去了。
有沈青岚监工,砖头相当整齐,堪称赏心悦目,凌宴把心装回肚子里。
技术活都是王平父子在做,其余三人很自觉地把地窖旧址的大坑填平了去,乱七八糟的后院渐渐有了规整的模样。
紧接着便是划线,倚厨房的墙建洗澡间。
王易回去取料,剩余几人按划好的线挖地基,眼看莽夫腿都迈不开了,凌宴也不知她是怎么弄的,不由分说给人按在厨房里摸鱼。
独自找到王平,她比划厨房外墙灶台略高一点的位置,问道,“这块能开个口子吗?”
王平屋里屋外走了两趟,关节四处敲敲,听了动静很是笃定地回道,“能,这种土墙洇湿了一点点抠就能挖出洞来,你要开多大的?太大可不行啊,这墙连两间房,塌了就遭了。”
系统也是这么告诉她的,凌宴点点头,又问,“砖房能开吗?”
好端端的砖房开口作甚?那不漏风嘛,王平一脸狐疑,却也答道,“先把墙皮扣了,敲碎墙缝一点点把砖头抽出来就成。”
凌宴引人到对门屋后,指着墙根比划了一个大小,“我家这样的能抠不?”
现代工具自然轻而易举,但太刁钻了,花那个积分不值当,又怕徒手给房子敲坏,那损失太大,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王平转了几圈,凌家的大瓦房很牢固,有些踯躅地道,“那种小,肯定能,就是这活磨叽……”一个孔就要打好半天,相当麻烦。
“无妨,我雇你,不必担心工钱。”
“不是那么回事。”张口闭口都是工钱,虽然让人安心吧,但多少有点让人看轻了的感觉,王平瞥了她一眼,“有工具谁都能弄,等明儿送瓦我把工具带来借你,教你使,自己弄省钱。”
明明能多收工钱,却选择帮雇主省下来,这般实诚,顾婆婆还真没说错,凌宴沉默一瞬……心绪复杂地应了。
人性复杂,在普通人身上提现的格外明显,他们自带善良的一面,却也有恶的那面,胆小怕事无甚大义可言,此时此刻,她仍旧记得当日王平的沉默,但不会再苛责他们,毕竟她自己也是个普通人。
想到这,凌宴对王平的态度从公事公办好了几分。
系统大概猜到阿宴要做什么,就……秦笙领她的好意也会在心底骂她,杀意更是不可动摇,这么费时费力还不讨好,仿若无用功,就是统也要心疼了,甚至想劝她不要这么努力,少为秦笙做一点。
可不努力就要死,两者天然对立,系统实在不想探查阿宴的心情,【你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心态怎么这么好哇!她越乐观积极就越让统难受!
闻言,凌宴愣了愣,抬头望天,太阳躲在灰蒙蒙的云后,看不见光亮,她笑了笑,“不打水怎么知道竹篮空不空,总不会永远是阴天。”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能活一天算一天,现在比躺在床上养病自由多了,在自我安慰这方面,凌宴也是绝症病人中的佼佼者。
唇角噙笑,温软可亲,周身美好气质,仿若画中人。
她如今这般潇洒坦然,只因摸清秦笙有所顾忌,自认纵使被动防御优势也在自己,可这鬼精鬼精的家伙早晚猜到秦笙的能力,面对那样一个庞然大物,到时阿宴还能像现在这般吗?
可以预见到,它已经猜到了结局,系统满是不忍,再说不出话。
察觉到古怪的气息,难道又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也是系统的惯用伎俩了,凌宴挑了挑眉并不在意,商量完就回了前院。
出于安全和防潮等诸多因素考量,洗澡间地基半米深,面积一丈见方,也就是九个平方左右,底层砂浆铺满,这帮人干活贼快,等说话的功夫回去,防潮层铺完抹平,就等晾干,凌宴又没捞到和泥玩。
一行人喝了水,麻利地清理扫尾、工具装车,叫上凌宴大部队呼啦啦地往外走,还有更严峻的工程在等他们——上山选址盖房。
她的秘密小基地即将动工了,凌宴隐隐有些兴奋。
听到声响,屋里的秦笙猛地一缩手,用力挤按刺痛的位置,指肚豆大血珠冒出,她吸出血液狠狠吐了出去。
眉头一高一低,讶异又不忿。
马有失蹄在所难免,更让她震惊的是……山上建房,是要金屋藏娇?好哇,破渣滓你敢?!
甚至忘记,那不该生出的不忿是哪来的。
作者有话说:
秦笙:你敢金屋藏娇?!
凌宴:不敢,只想金屋藏你。
秦笙:(超,这谁顶得住哇!)这,这还差不多,我警告你哦,离那些姐姐怪远一点!(此处絮叨被阿宴传染的N多字)
凌宴:你这么好哄吗?
秦笙挺胸:当然!
凌宴:那我就……不客气了。
秦笙:你可以更大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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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草屋藏娇[VIP]
李家早晚会塌, 而那被买来的姑娘还没去处,这个时候建房子,秦笙理所当然地认为凌宴是为此女才有此安排。
救人于水火, 孤女寡女还能做什么,不是金屋藏娇又是什么。
好啊, 八字尚未有一撇,竟做到扫榻倒履如此地步,当着苦主的面当起大善人, 这叫人怎么不气?简直越想越气!
风流花心的烂天乾最是该死,幸好下了那洛阳花教她不能人事, 不然……
一把将绣品丢进针线篓, 胸口剧烈起伏, 牙尖磨得咯咯作响,秦笙着实气的不轻,可看那精心赶制的淡粉荷花迎着光变得亮白,娇艳夺目,被怒火占据的心渐渐冷静下来。
距李家倾覆尚有时日,而在那之前, 渣滓早早归西,什么金屋银屋, 一个山上的破草屋藏娇,让人笑掉大牙了,不论如何终究白忙活一场, 自己又何必动怒。
是啊,何必动怒……
许是气渣滓为别的女人花掉她的“盘缠”, 秦笙为自己找到了理由,几十两而已, 没什么好心疼的,自己赚便是,她“哼”了两声,面无表情捏起被自己丢弃的绣品,继续刺绣。
此时的秦笙还没意识到,此时的自己像极抓到“妇君”偷吃养妾的暴怒正妻。
不论是恨她入骨,又或保全自己,反正都要杀“妻”,不论什么都能成为秦笙下手的缘由。
或许在这之前,以她们不死不休的关系,所谓“金屋藏娇”本就与她毫无关联,更何况,假若那个所谓“娇妾”真的存在,不会再被渣滓辣手摧花,她更该开心才对。
事实上秦笙并不开心。
藏于暗处的庞大毒蛇察觉到了身上的小小蜗牛,蚍蜉撼树,倨傲的异兽哪会容忍那鼻涕虫样的东西对她高贵幽暗的鳞片上下其手,毒蛇盘踞,试图挤死那鼻涕虫除之而后快,可不知为何,这鼻涕虫趴在身上凉凉的,有点舒服……
就好像,她们本就该在一起。
大蛇贪恋这份舒适,小小的蜗牛战战兢兢地缩在壳里,被困在在蛇身夹缝中动弹不得。
那润物细无声的温柔与体贴如漩涡般,悄无声息的,让人深陷其中。
纵使秦笙也不能例外,又或者说,若非背负血海深仇的秦笙,旁人早被凌宴那温和的性子俘获,一头扎到名为“温柔”的陷阱中,无法自拔,更不愿挣脱。
“阿嚏!”人群后方爆发出一个音量惊人的打喷嚏,众人回头看看两个天乾,又继续往前走。
鼻子痒得很,凌宴揉了揉,听到声响,沈青岚瞬间侧目,恶声恶气中带了一丝慌乱,“你最好不是着凉了!”
害她受了十天罪就算了,痞子这倒霉催的中毒小命不保,吓得人魂飞魄散,才刚好又病……自己才是要昏倒的那个!
凌宴仔细感受了下,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放心,没着凉。”
实在吓怕了,沈青岚斜眼睨她,将信将疑。
感受到莽夫奇怪的关心,凌宴笑了笑,“真没事。”
沈青岚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看痞子真没事才安心,话锋一转,她忽而问道,“你上山建个房作甚?”
那大瓦房多好啊,又不是不能住,非要建房,这山上的房子根本卖不上价,打水漂似得,也不知道手里有多少钱这么破费,她想了好几天也没弄明白。
瞒得过别人,瞒不过莽夫,她为这秘密小基地想了诸多理由,不论哪个如何都格外牵强,凌宴脸部红心不跳地把“锅”甩给秦笙,“过往我与阿笙诸多不快,换个环境、换换心情,往后也可带小凌芷来画画,平日歇脚也不错,用处多多,手头有钱就盖了呗。”
原本只是为了进行一些秘密洗衣、缝纫工作才打算弄个遮风挡雨的屋子,在知道秦笙复仇杀“妻”后,需求就变得格外迫切了,她需要一个避风港,一个完全不需设防、彻底放松的——家。
长期紧绷要不得,她也不是超人,往后……顶不住的时候可以来这边喘口气。
凌宴说的倒是很认真,可在沈青岚看来便是猝不及防的,狗粮塞到嗓子眼,差点给她噎得背过气去,欺负谁没媳妇啊?
从凌家到这屋子就一盏茶的时间,下山更快,这么短的距离盖房歇脚?还什么小芷儿来画画,在家不能画?还拿孩子当借口,我信了你的鬼!单为了跟媳妇快活罢了,爱面子说的好听!
她也想跟媳妇快活,可她媳妇呢?那么大一个,没有呀!连个影儿都没得。
沈青岚嫉妒地狂喷酸水,“你对你家阿笙可真好!”
看莽夫怄得捶胸顿足,酸得堪比陈醋,一副大龄单身女青年对已婚人士的妒恨模样,凌宴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是误会了,下意识想跟秦笙撇清关系,可话到嘴边打了个转。
“不对她好又能对谁好呢……”凌宴苦笑道,索性让她误会算了,莽夫没啥脑子,但是个守规矩的,往后也不会跑这边来找自己,这般就不会担心泄露秘密了。
话音刚落,她猛地一怔,想起曾几何时自己说过相同的话,那时的她满腔怜惜,只想让受苦受难的美强惨好过些许。
如今却是,不对秦笙好她命就没了,掺杂了利益纠葛,再不纯粹。
看似结果无甚不同,但过程不一样,心境也完全变了,那丝无法避免的畏惧让一切都变了味,凌宴抿了抿唇,心情复杂无比。
“哎……”可恶啊,沈青岚长吁短叹,一脸羡慕嫉妒恨。
小小莽夫不知内情,竟还嫉妒,这破天的“恩爱”给你你要不要哇?凌宴倍感无奈,也跟着叹气。
此举在沈青岚看来无疑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等她发作,凌宴岔开话题,径直打断对方牢骚的施法,“你在镇上可有书局、话本子之类的人脉?”
单线程脑筋的沈青岚如熊瞎子掰苞米,说了这件事忘了上一件,思索片刻回道,“认识几个掌柜,怎了?”
凌宴坦言道,“我和景之姐决定把我讲的那些故事写成话本,虽说她对仕途无意,不过编撰话本终究对名声不好,为以后考量,景之姐还是不露面为妙,我就更不好出面了,所以我俩寻思让你来当这个中间人去镇里交涉。”
痞子的故事比说书人讲的还有趣,肯定能卖出去,这可比景之给人抄书、做账房先生赚钱多了!终于啊,穷困潦倒的小秀才要有钱,再不用受苦了!
沈青岚喜上眉梢,正要满口答应下来,可忽然间,笑意僵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浓墨般的失落,声也小了,“我,我不认字,怎么跟人卖话本啊。”
一整个蔫儿了。
硬要说的话,这大概就是文盲喜欢博士的必然无奈?一提到文化相关,本就不高的智商更不剩多少,关顾着自卑了。
凌宴或多或少能理解点,温声安抚道,“又没让你写话本,不认字有什么关系呢,而且掌柜总归识字,拿给他看识货的自会收下,到时你只管收钱就好。”
沈青岚一怔,“对啊。”
她神色稍有缓和,凌宴继续劝说,认真鼓舞,在她的努力下莽夫又斗志昂扬,直呼要给她们的话本卖出高价来。
见她笑的开心,凌宴忽然发觉自己才是要酸的那个!
秀才高中之后,小小莽夫那想贴上去却自知不配、从不逾越的退避态度,她不信顾景之看不出来莽夫要命的自卑!这个时候主动提出让莽夫入伙……还有那天做客时说什么大酌伤身又寒心。
这俩人怪怪的,是不是之前发生什么了?
虽摸不清秀才的用意,有多少情爱成分也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秀才记得莽夫的好,正以自己的方式回报着。
她还在那给莽夫点蜡呢?给自己点还差不多!
两相对比,小丑竟是我自己……凌宴双目失神,真是,铁锹都不想抗了。
恍惚中,王平左看右看定下最佳地点,划下地基线,指挥几人砍去妨碍基地的大树。
选址离她洗衣的溪涧几步路,只要将前方树丛清理干净,从这个地方看山下,凌家一览无余。方便“监视”秦笙逃跑,距离也短,洗衣十分方便,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地方。
为了更好的监视,凌宴要盖二层小楼,如此地基要打的深些,故而地底的树桩、树枝也要一并清理了去,这活相当累人。
等临近日落收工时分,几人具是胳膊都抬不起来,如死狗般躺在地上,也就那个少年人还好些,几人商量一番,要补中午耽搁的时长。
凌宴赶忙摆手掏出早早准备好的工钱分发下去,“一口吃不成胖子,你们累病了明天我上哪找人去,赶紧归家歇息。”
众人攥着手里的铜板,二十枚,野草串在一起十分板正,没能多做些事,他们愧疚又感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我明天还来!”走到一半,在凌宴面前那个一直不怎么吭声的武峙扬声道。
“明儿见。”凌宴挥手送别几人。
“她,她真不一样了啊。”张大力至今还有些不敢相信,白若初拍拍揣在怀里的蹄髈肉,发自内心地为凌宴说话,“嗯,阿宴姐现在可好了,做饭还好吃……”
众人立刻想到中午的那顿饭,顿时口舌生津,捂住怀里包的餐食,各自道别,撒丫子往家跑。
王平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儿子感叹,“浪子回头,心性非一般人能及,你且多看多学,别像个愣头青似得,嘴上没个把门。”
“知道了。”王易无奈应下。
等肉上蒸锅,凝固的油脂融化开来,几间破败不堪的小屋内荡漾开与他们经济状况不符的肉香,几家人围着锅边,馋的口水直流。
“这肉,哪来的啊?”家人问道。
武峙默了默,忍着酸痛的四肢将菜盘端上桌,“吃就是了,别问。”
得了话家人们再不追问,抓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
那头白若初进了家门,赶忙解释肉的来源,张娴这才没说什么,姑嫂二人美美吃了餐饭。
白若初累了一天,张娴去洗碗,小姑子躺在塌上疼得呲牙咧嘴,动都动不了了,嘴上还在喋喋不休,伸脖嚷嚷,“她现在那么好,阿宴姐为啥不让我们往外说啊,真想不明白。”
半晌,张娴不咸不淡地道,“若是传出去,都知凌家做活好,往后你们可争得过旁人?”
白若初恍然大悟,“嫂嫂是说,阿宴姐帮衬我们呢?”
另外两家人也都那般穷苦,嘶……好似不只是穷苦,她隐隐明白了什么。
原来闹腾的人家现在不光安静下来,更是愈发不得了,供孩子念书、开席宴客、盖房,件件都是大事,也就是近来多事之秋,村长家的连番出事才没在村里传开,不然让那李文生磋磨一顿,凌家哪守得住银钱,都进李家兜里去了。
这般行事究竟为何,张娴心里门清,见小姑子总算懂事,她道:“做活时且机灵些,跟那两家人通通气,往后凌家有事记得出力。”
搭上凌家,往后日子能好过些,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试试也无妨。
白若初激动咧嘴,“我听嫂嫂的!”
张娴撇过头去,将碗收好没再吭声,转身来拿一个瓷瓶,无甚表情地对白若初道,“把衣裳脱了。”
白若初眼中各种光芒闪烁,指尖下意识触及领口。
那头凌宴去接孩子,说到莽夫答应跑腿的事,难免怨念。
顾景之故作不知,“明是好事,阿宴怎脸色不好?”
凌宴:……一时竟分不清你和那个天天装傻的秦五岁哪个更能装。
作者有话说:
凌宴:小蛇蝎颇有正宫风范。
秦笙:你敢出去拈花惹草,我就嘎了你!
凌宴:好呢。
秦笙(不知道多少次一拳打在棉花上):答应的这么快?
凌宴:嗯,我很惜命的。
秦笙:你明明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凌宴微笑:你说我是鼻涕虫,还不让人拿乔啦?(记仇)
秦笙:……这,这不是喜欢你嘛。
凌宴:是呢,口味独特,你还喜欢(被堵嘴)
秦笙:你再翻旧账我就带孩子离家出走!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大呼.jpg)
第163章狗见都愁[VIP]
秀才那张扑克般的制式表情, 即便知晓前情提要,她仍旧什么都看不出来,想牢骚, 但凌宴更不想掺合到友人的感情纠葛成为其中一环,憋了又憋, 忍了下来。
“无事。”她看向捏着毛笔爱不释手,嗷嗷待哺地跟婆婆请教,希望她等会再回去的小凌芷, 似是而非地抱怨道,“我闺女被你拐跑, 都不着家了。”
“为了早些让婆婆教她画画, 她今日甚是勤奋, 学完就把先生丢了。”她也是被抛弃的那个,看了看那聪慧的孩子,顾景之唇角勾勾。
弧度很快落下,她并不信阿宴的说辞,淡淡点破了去:“你有心事?”
笃定的语气,难道秀才被看穿了?凌宴有些疑惑地想到, 应该不会那么神吧,她强装镇定, 回说,“活多有点累,没事。”
顾景之眸中疑惑闪过, 打量她一眼不再追问,转身招呼凌宴去往她的房间。
秀才的房间她第一次来, 凌宴刚迈进去的腿收了回来,ABO的设定就这点不好, 明明看起来都是好姐妹,却不得不因AO之别有所避讳。
土腥味的天乾还是别给人添堵了,凌宴小可怜似得站在门口。
入目所及既是满墙空荡荡的书架,书架只是好听的说法,几块不值钱的破木板罢了,看痕迹曾经有书,她愣了愣,这是……一本不剩全卖光了?
顾景之招手,“无妨,进来吧。”危难之时都安稳过来,此时就更不必担心了。
很是信任。
略作犹豫,凌宴依言走了进去,顾景之拿出两张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凌宴扫了一眼,字迹周正似是楷书,除了些许过于复杂的字形,能认得七八。
紧接着,顾景之朗读她所编撰的集市铜钱案,“你觉得这开头如何?”
“太正式了,有点晦涩。”像史书似得,很多地方她都听不懂在说什么,凌宴皱眉,“理解文字本身的含义就需要花费精力,少了趣味,这不符合话本消遣娱乐的初衷。”
无形中增加了门槛,再好的故事也会归为叫好不叫座那堆,无人问津。
闻言,顾景之恍然,等到落到笔上才发觉写话本并非想象那般容易,只开头她便憋了一整个晚上,比赶考答卷还难。
再细瞧纸上文字,字里行间中太多典籍中才会出现的用词,怪不得总觉得别扭。
“那该如何是好?”她虚心请教道,少有的,才高八斗的顾景之向凌宴讨教。
凌宴想了想,“我认为,用最直白通俗的话,把需要交代清楚的地方写明白、勾起兴趣,但不能粗俗,毕竟受众大多是闲来无事的公子小姐,用词要兼顾风雅,这个度只能你自己把握了。”
她在秀才面前也是文盲一个,帮不了太多。
很浅显的道理,顾景之若有所思,似是已有思量,“受教,我重写再拿给你看,对了,小芷儿五日沐休一天,明儿到了休息的日子,不必送孩子过来了。”
“是该让你们歇歇。”祖孙三代轮番当幼儿园老师,她中毒倒下近十天没放假,是很不讲道理,凌宴有些愧疚地道。
“不会,小芷儿乖巧得很,看她才不累,更何况她很得婆婆和我娘欢心,我娘心情好了,又有事做,病情都有所好转,我巴不得她日日都来。”顾景之笑意盈盈,“她现在比我招人喜欢。”
语调上扬,还开起了玩笑,听得出来,顾景之心情极好。
好似夸崽等于夸自己似得,凌宴也臭屁炫耀起来,“那是,我家小凌芷像个小福星一样!”就是有小福星她才找到那株大灵芝!
顾景之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凑到一起,凌宴自是说起王婶又要卖地的消息,询问秀才的看法。
收税差价不算固定收入,时代耕读之家土地更让人心安,顾景之自是对田地心动不已,只可惜那两块地都不小,“我手头银钱不够,你呢,打算买回来吗?”
“我家那块他们五十两买走的,我只原价买,多了不考虑。”话虽如此,其实凌宴主要是想怂恿秀才买地,她们三个都拖家带口有养家的任务在,以她们的经济基础,老实说,一旦闹灾有多少钱都不够应付的,不如自己有田收上一冬的存粮。
她以为秀才中举有钱了,哪里想到不够,这还怎么劝,凌宴挠耳朵。
见状,顾景之更加确定对方有心事,现在阿宴心思颇重,有时她也摸不清楚。
一个不知怎么开口,一个静待下文,谁都没讲话,俩人被迫大眼瞪小眼,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
小凌芷下学救了她们的命,凌宴抱崽溜走,决定回家从长计议。
与顾家三人告别母女俩踏上了回家的路,路上遇见从田里归来的人们,村民们看她们从顾家的方向出来,神情十分讶异,凌宴只当没看见,小崽有样学样,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们,十分高冷。
二人专注聊自己的天,今天学什么了啊,还记得吗,好不好玩?
小凌芷有问必答,也会反问母亲做了什么,凌宴句句回应,母女俩亲近又热络。
在顾家学习近半月,她语言表达能力有了明显提升,讲话顺溜多了,这让老母亲格外欣慰。
更让凌宴欣慰的是带饭的饭盒吃得干干净净,小崽一到家洗了手就钻到厨房想抓吃的,她现在胃口大得很,嘴巴壮实,身形瞧着也结实了,抱上手感觉最明显,重了,也高了,好在褂子做大了些,不然肚皮要露出来了。
孩子乖巧懂事爱吃饭,大抵是每个家长的愿望。
可惜头发不见长,还是个黄毛小丫头。
“母亲,我想吃肉,给我热热好不好。”小凌芷眼巴巴地请求道,凌宴哪会不答应,女儿奴似得赶忙去给小崽热菜。
答应莽夫吃七天肉,自不会少一顿,晚上烧了条缺氧断气的大鱼,鱼肉令莽夫十分满意,不过小凌芷偏爱给她留的猪肘盖饭,一勺接一勺,吃得直哼哼,带骨头的猪脚更是,抓在手里就是啃,干干净净一根骨头,关节的脆骨膜也不放过,她啃完的骨头属实狗子见了都愁得慌。
就连想板着脸抓紧吃饭的秦笙亦压不出唇角,她的芷儿用饭时好生可爱!
令人满足的晚餐结束,沈青岚尽显疲态,捶腰揉腿哈欠连天,那滋味难受的很,凌宴本想给她按摩缓解一二,没成想对方嫌她肉麻,竟是直接吓跑,带上妹妹头也不回地走了。
凌宴:你这个情商我……我说不出话。
喂饱生产队的几员大将,晾衣绳上又攒了几个鱼鳔,凌宴将干透的收到袋子里,家里后院前院都是坑,灰土大得很,泼水清扫。
小凌芷没了踢球的地方,又去显摆,小驴不理她,百无聊赖,赖在凌宴身边想听故事。
凌宴正搬来煮洗发水的炭炉准备过滤,拗不过她,只好一边讲述一边搅动锅子。黄褐色的茶枯充分融入水中,好似一锅酱汤,气味倒是很清新。
远离小崽,滤出汁水装入竹筒,她的嗓音同滴答滴答的水声一道在院内回荡。
春天白日逐渐变长,黄昏末尾天色渐暗,将洗发水倒入竹筒,余光里,那一直窝在屋里的秦笙转移阵地,移到门口借光,她腿上抱着汤婆子,手中绣花针快速穿梭,凌宴不由抬头,那绣花针快缝出火星子来了……
这么急。
说句让她等她几个时辰再去镇里不好吗?白白自己受罪又何必,可……虽说如此,假使身份互换,面对死敌她也不可能坦率,这道题对于秦笙来说永远无解。
除非自己主动。
凌宴叹了口气,停住话头,找来木柴放到炭炉里,蹿高的火苗照亮周围。她默不作声的将炭炉搬到秦笙附近,叮嘱了句,“我午饭前能从镇上赶回来就行,不用那么急,仔细眼睛。”
说完便回到自己的地盘,没再等候秦笙的回应,颇有几分尽人事、听天命的意味。
一时间小院仿佛成为学生时期的“三八线”,两人泾渭分明、互不打扰。
秦笙一顿,按下抬头的下意识反应,默默享受着恰到好处的体贴,手上动作却是没刚才那般焦急。
去镇上来回近一个时辰,也就是说只要明日早起些,她最少还有三个时辰可以做活,这足够做完,当然不用急了,有了这句话,秦笙松了口气。
虽不看、不回应,但那些温声细语的描述,如玉珠落盘清晰落入耳中,一字不差,再无法做到充耳不闻。
许是那故事太吸引人了,秦笙再次为自己找到理由,尽量压下心底隐隐的不适,抓紧时间赶工。
母亲又和娘说话了!娘没臭脸!不懂大人那些弯弯绕的小凌芷呲牙冲秦笙一乐,小手托腮,兴致勃勃地听故事。
这一幕正好被偷瞄的某人逮个正着。
秦笙:……
嘴上忙着,但今天摸了一天的鱼,除了洗发水毫无建树,是该做些正经事,凌宴也就没注意到母女俩的纠葛,她搬来晾好的干草,按莽夫曾教的那般左扭右绕,借着对面传来的火光,尝试做件蓑衣。
她语调过于温柔,以至于惊心动魄的探案故事变得催眠,身旁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犯了困,凌宴拍去手上草屑,“洗洗睡觉。”
“不想睡。”小凌芷甩甩头,精神了些,“母亲我听完这个再睡,行嘛。”
“行呢。”故事只剩结局,凌宴很好说话的应了,“明日沐休,可多睡一会。”
“好!”白天不在家,她好长时间没和小鸡们玩了,小凌芷对人生的第一次沐休满怀期待。
就这样,一家三口在各自的忙碌中听完整个案子,终是年幼,等给崽洗完,小凌芷困的眼睛都睁不开,凌宴笑着逗她,“明日想吃什么?”
“想吃肉……”小崽含糊不清嘟囔。
真是个小馋猫,给她换好衣裤,凌宴把小崽塞进被窝,秦笙就在门口,似是怕惊动boss死的更快,她压低脚步,快速、无声且鬼祟地窜到对面。
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像极了惧怕失主捉拿的逃跑小偷。
秦笙眉头骤然一抖。
作者有话说:
秦笙:你就是贼!
凌宴:啊?我又干啥了?
秦笙:偷心小贼!
凌宴:我比你大,偷心大贼正是在下。
某日某人过于能翻旧账,秦笙带崽离家出走,凌宴去寻。
凌宴:阿巴阿巴。
凌宴:玛卡巴卡。
凌宴:路西迪西。
凌宴:我也是傻子,你跟我回家吧……
秦笙:区别对待难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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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主动开口[VIP]
老鼠怕猫, 天经地义。
可看渣滓那副模样,令人不爽中透露着些许滑稽,差点给秦笙气笑了。
怎的, 不是早该知晓我要杀你,现在怕成这样做给谁看?演得还怪好的嘞, 秦笙暗自腹诽着,她们之间本该合理的关系转变有种异样的生硬,就好像……
正待细思之时, 一声嘶哑的猫叫自墙外传来,那叫一个凄厉, 打断了她的思路。
为自己矫健身手窃喜的凌宴神情一凛, 虽不喜那大猫的凶残, 也不想让那家伙在自家附近出事,她抄起火把点亮,来到猫窝的位置查看。
只见地上放了一只小老鼠,爪子缩在胸前断了气,那大猫恢复的不错,比原先胖了些, 正在猫窝曾经的位置打转踱步,口中喵喵不断, 气势汹汹的,好似在骂动了它窝的人。
不懂猫语都能听出这骂得有多脏。
凌宴:……
“噗嗤。”院内某人被那喵声喵语的粗鄙之言逗乐,唇边的笑意在听到脚步声后, 转瞬即逝。
火光流转,浅笑婉婉, 快到秦笙自己都没反应过来那一瞬间的开怀。
凌宴大步回到原位,表情悻悻, 一屁股坐了回去,又觉不对,起身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谨慎地巡视,见没有异常才坐下编蓑衣,橘红的光亮掩盖了被猫痛骂后的脸红与愤愤,耗时半晌才一切如常。
一切都落到秦笙眼中。
在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中,她们各自忙碌,不过偶尔……余光总会捕捉对方的身影。
暗地里偷偷打量,一如往常。
鸡窝没了动静,小驴也趴在地上歇息,轻松惬意地结束了一天的无聊,生产队队长为了弥补白天的怠惰正在辛勤工作,编织这东西看似简单,实际上手才知经常容易出错,练习摸索好一会凌宴才找到门道,渐渐编织成型。
弄好半个腰身,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凌宴抬头,与准备睡觉的秦笙对了个正着,四目相对,她主动避让,“你先洗吧。”
为永远无解的题目送上最体贴、也是最简单的答案。
秦笙没吭声,径直去往厨房舀水,行动代替语言,回应来的傲慢且无礼。
凌宴并不在意,想到这秦五岁就硬装,装不下去就臭脸,也挺好笑的,不禁眉眼弯弯。
排队洗漱,于是被迫加了一小会班,等她洗完也才九点多些,今天王平帮忙开了门别,铜锁咔嚓,将自己与对面的威胁彻底隔绝开来。
相对安心了些。
躺在床上,凌宴还不是很困,古代的夜晚没啥娱乐活动,如果不是手头有事,能给人无聊到长毛。
明天小崽起的晚,正好秦笙还要赶工,她可以多睡会,稍微规划了下行程,生产队全部成员各个安眠。
那落锁的声响在夜间格外清脆,秦笙腹诽,防贼似得,我真想动手你防得住吗?呿。
虚虚搂住熟睡的小人,在一片温暖的惬意中,她轻而易举坠入梦乡。
翌日一早,凌宴是被敲门声叫醒的,“母亲母亲~”
小凌芷焦急的声音传来,凌宴脑子一懵赶忙开锁,一只嗷嗷待哺的崽“兴师问罪”,“我怎进不来了?”
“我把门锁了。”凌宴打了个哈欠,如实道。
小凌芷扁扁嘴,不大高兴,“什么锁啊?”
外头天光大亮,而秦五岁没在门口,约莫在屋里绣火星子,可不敢说锁是防狼的,只一个早饭,小崽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凌宴糊弄过去,一边赚积分一边带孩子。
收拾卫生、去鸡窝捡蛋、跟小驴说说话,平淡的日常,有了童真的加入变得格外有趣。
“今天家里要干活,灰大的很,要弄脏衣裳的,到时你去我那屋呆着。”观察完鸡窝,凌宴叮嘱道。
小凌芷看看脚上漂亮的虎头鞋,连忙扫了扫灰,点头答应,“知道了。”
凌宴rua了把小脑袋瓜,“小心着些,别掉到坑里了,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好哦~”小脑袋左摇右晃,往那温热的掌心上蹭,好生乖巧的崽。
母女俩玩闹一会,沈家姐妹就到了,剩下的鱼肉和素菜小炒上桌,外加一个咸菜拼盘,以及两个小祖宗的专属蛋羹,早餐还算丰盛。
饭罢,凌宴想了想,接过秦笙手中的碗筷,说道,“去我那缝东西吧,这屋要凿墙,有灰。”
秦笙:?草屋藏娇不够,又要凿墙作妖,是撵她走还是怎的?日子不过了?受不了装不下去了?
终是渣滓的家,不是自个的,寄人篱下的自己哪有话语权,秦笙狠狠瞪了某人一眼,愤然离去。
秦五岁挺生气的样子,凌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好似自己没说明白惹人误会了。
本想让那气人的秦五岁再气一会,略施报复,然而她们并不是可以玩闹的关系,在这需得建立信任的当口,凌宴果断追上那背影解释清楚,“我要修个火炕,就是用砖头搭个床,要凿烧火的地方,等修好你就知道了,火炕很暖和的,往后你们就不用怕冷了。”
村里没见谁家有,这类奇淫巧技,也是将她和原身的区分开来的一步。
火炕是什么东西?正思考之时,很暖和的,不用怕冷了,诸多字眼占据心头,那种被人放在心尖上的话语令秦笙猛地一怔,再不记得自己为何而气,惊讶之下,那咬得艳红的唇瓣微张,忘记合上。
凌宴笑了笑,并不急于表现自己,半点不冒进,掏出七钱碎银,小心翼翼地放到秦笙旁边,“这钱你先收着,我不太懂价格,如果卖出高价,我回来再把差价不给你,你安心刺绣便是,什么都不用担心。”
说完,便再不惹人厌,脚底抹油溜之。
秦笙:……
疏离逃避,但仍不失温柔体贴,自己被她照顾的舒舒服服,在误会对方凿墙撵人的那一刻,她心头唯有愤怒,而不是打算趁机逃离,渣滓这般能蛊惑人心,可是那山中精怪不成?
狐狸精有这么温柔的吗?
实在要命……秦笙心口噗通噗通,好久才安定下来,甚至怀疑开始怀疑自己中了妖术。
哎呦,最近家中时常有人,害得她有计划也施展不开,真真碍事的很!烦人。
刚刚看到了,秦笙的绣品剩个尾巴,现在才六点钟,肯定能在她去镇上前完工,凌宴偷瞄数眼那葱白的指尖,只瞧见一个暗红针眼。
不光医术、绣工也颇为厉害,她暗地想着,嗯,演技更是登峰造极。
正腹诽着秦五岁,莽夫招手,凌宴抬腿过去。
“你要的锅我给你带回来了。”沈青岚道,虽然她也爱吃,但痞子养病还惦记做饭,专门让她去周家打锅,是真的无语,她表情复杂,从背篓中取出锅子递了过去。
一口炒菜铁锅,现代的日常尺寸,以及一大口平底锅,可以当铁板用,黑漆漆的,入手不轻。
有这两口锅做菜方便太多,还可以吃铁板了!凌宴双眼发亮,目光灼灼。
口径比村民常用的大黑锅小上许多,造价并不贵,沈青岚把剩下的银子还了回去。
凌宴看到银钱,忽然灵光一闪,“对了,你想种地吗?”
沈青岚满脸抗拒,“不想。”
“为啥啊?”种地和打猎都是靠天吃饭,但明显前者要安稳的多,放着安稳不要,选辛苦而危险的狩猎……凌宴一时没能理解。
“都不说粮不值钱的事,你想啊,万一啥时起了战事,咱俩都上前线去了,你好歹还有个赵婶张罗帮衬,李家不敢拿她怎样,我家又没有,到时阿樱一个人咋种?搞不好又被李家给吞了,我还不如多留些银钱。”
见她越说越气愤,沈红樱赶忙安抚姐姐。
沈青岚叹气,有地才心里踏实,谁不想要,但凡不是李文生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杂毛当权她也想买,可妹妹还是个半大的孩子,那地头就是块肥肉,哪里躲得过围追堵截,村里人是这样的,闻到肉腥味就想占便宜,她上前线走都走不安生。
军户福利待遇很多,但家里人少就会面临这种窘境,守不住。
形势所迫,不是不想买,凌宴听明白了,“那找人一起合买呢,假若起了战事,也有人在村里看着,村长不敢动手的。”
“合买?”沈青岚瞪大眼睛。
“对啊,景之姐想买,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合力拿下。”对二人都有利,还真不是她拉娘配,凌宴稍微算了算,“景之姐没有免税的面积了,挂你名下也可。”
军户免税面积不少。
“是个法子。”沈青岚有些兴奋,但神色犹豫,迟迟没应下。
买地好大一件事,不急于一时,凌宴摆手,说过阵她们三个面谈再决定,这回沈青岚立刻应了。
凌宴美滋滋地抓上新买的锅子清洗,没过一会,王平父子与几家人陆续前来干活,比昨天来的还早,都乐呵呵的一个没少,众人打了照顾,扛上工具热火朝天地朝山上走去,沈青岚也跟着一起过去监工。
王平送来了打孔工具,一根指头粗细的中空的铁管,以及用来打眼的十字木架,一端铁钉固定、石盘配重,木条短边两股不同方向的麻绳与另一端相连,只需压下短边木条,即可带动铁钉快速旋转,达到钻眼的目的。
很神奇,也很简单,系统帮忙敲定了位置,凌宴来到屋后对自家墙根上下其手,就是小凌芷非要凑热闹,怎么都撵不走,最后只好给她带个小口罩,随崽围观。
凌宴小时候睡过火炕,很暖和,甚至烫屁股,盘炕是个专业活,手艺好的炕很快就热,她跟系统买了图纸,不贵,只一积分,还有系统帮忙指点调整,完全不用担心取暖效果。
墙角多出两个窟窿。
屋内不好起明火,不安全、味还大,她决定把灶口开到外面,也可利用一二,烧水、或是开个小灶什么的,另一个用来排烟,砸掉参差的砖牙,修平整,第一步就准备好了。
水泥没黄泥那么耐高温,容易出缝隙,正好挖地窖抠出好多黄泥,可以和泥玩了!凌宴眼前一亮,说干就干!挑来泥巴加水。
母亲好积极啊,小凌芷哒哒凑上去,“带我一个!”
“小心鞋子。”只嘱咐了句,便带崽一起玩泥巴,很快小凌芷就找到玩泥的乐趣,小木棍搅来搅去。
而凌宴的玩乐随着泥巴活好终结了去,该干活了。
黄泥装桶搬进屋里,砖头一块块垒高,房间大就是好,多出张一米八的火炕屋里也不见拥挤,反而充实了些,再没原先空荡。
搭好炕柱用于支撑,趁四下无人,凌宴偷偷摸摸盖上去几块石板,这东西一样便宜的很,一积分十块,大小可定制,刚好铺满整个火炕。
黄泥塞住各处缝隙,凌宴来到屋外的进风口兴奋地点了把稻草检验,炕面冒烟的地方用泥巴糊住,如此彻底密封,屋里的工作就全部准备完成,等把外面的灶和烟囱弄好就大功告成啦!
盘了这么大一个火炕,可得让她骄傲一会,凌宴叉腰。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阵脚步,没说话,不是小崽,她一回头,竟然是秦笙来了。
好不容易完工,秦笙攥紧绣帕,心头纠结又难受,对渣滓,她不理会、不回应、也不拒绝,即便对方已经很照顾自己的心情主动免除了她的后顾之忧,可她们在一个屋檐下,还有一个孩子,自己更是要靠人家生活,想避也避不开。
等了好一会,渣滓没来取帕子,听外面的动静似是还在忙,思来想去,似是想开了,秦笙压下厌恶和杀意,决定送来。
原本递过去,或者塞给门口的芷儿都行,秦笙还是自己走了进去,然而看到屋里多出来一滩,所谓火炕的东西,怎么越看越像石棺……
谁要睡棺材啊!
秦笙眉头扬起,心底无法忍受,然而有件事同样让她无法容忍。
有块转头,一边支棱一边凹陷,与旁边的规整格格不入,她难受的要命,恨不得亲自将砖头塞平整般,怒目圆睁。
指着那处道,“歪了!”
“啊?”秦五岁终于跟她正经说话了?什么东西歪了,凌宴顿时愣住,没反应过来。
脱下痴傻的伪装,秦笙第一次主动对凌宴开口讲话,事后过去很久很久的某个冬天,外面冰天雪地,她和芷儿一人一边,霸占了那个温暖怀抱,在冬日里温暖如春。
她们穿着一样的衣衫,一起品尝冰酪,好不快活,忽然想到多年前的这一幕,秦笙骤然笑出声来,“幸得你砌歪了那砖头,不然以我那时心性,还要等好久。”
“手艺不精,让夫人见笑了。”身后的人似是谦虚地打趣道。
作者有话说:
凌宴:阿巴阿巴。
秦笙头也不抬:阴阳我呢?
凌宴可怜巴巴:不敢。
秦笙:给我做点好吃的,我勉强原谅你,带芷儿回家。
凌宴:新买的锅到了,好吃的这就来!
强迫症挽救了一段感情,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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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毒刺玫瑰[VIP]
凌宴没有强迫症, 但她做事向来认真,盘炕要封严防止跑烟,故而砂浆和砖头严丝合缝, 处理得相当规整,在看到秦笙指出的漏网之鱼也是一愣。
那块应当是不小心碰歪掉了, 没想到这小小意外竟引得历史性突破——惜字如金的臭脸秦五岁开尊口啦?!
平整的砖墙单那一块突兀,观感是不大舒服,其实外面要再糊一层泥巴, 糊完就看不出歪不歪了,不过秦五岁是有点强迫症和洁癖在身上的, 先前秧苗、种菜、主动清理粪便时动作格外笨拙, 她也没多想, 现在想想……对方套着傻子的皮套也要规整,感觉强迫症挺严重的。
这点小事,她自然如了她的愿。
凌宴尴尬笑笑,砖头突出的一角往里推,试图补救,谁知另一面并没能如愿转出。
反而整块凹进去了。
凌宴僵住。
秦笙:啊啊啊!!!你是不是故意的!一块砖都弄不好!你这个没用的渣滓!
不看还好, 可就在眼前发生,血压噌地一下飙涨, 她整个人难受得要命,秦笙眉头抽搐,内心疯狂咆哮, 险些原地抓狂。
恨不得亲自上手将凹陷的砖头薅出来,事实上秦笙的确再忍不住, 绣帕往怀里一揣。
说上手就上手。
“唉!”察觉到强迫症的决心,凌宴试图阻拦, 她就在跟前,哪里拦不住从门口过来的秦笙,可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终是缩回来,避开肢体接触。
于是葱白指尖顺利抠入缝隙,秦笙执行力惊人,然而砂浆滑溜溜的,只指尖几个点摩擦力很小,无法抽出沉重的砖头,和凌宴一样不退反进,平整砖面凹陷愈来愈深。
秦笙:……我难受加倍!
见她表情不好,凌宴叹了口气,到屋外熄灭火口的稻草,对秦笙道,“先别弄了,等烟散掉我搬开盖板给它推出来就好。”
蹲在地上的秦笙闻言昂头看向凌宴。
目光友善不了一点。
好凶,明明自己站着,正俯视对方仍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凌宴打了个哆嗦,大概这就是压迫感吧……
从她这个角度,再无颔首时的遮掩,秦笙的凶恶一览无余,也正因如此,她锋芒毕露,衬得那艳丽的美貌愈发张扬,相当有攻击性、且致命的吸引力,仿若带刺的“毒”玫瑰。
又似那淬了毒的蛇蝎。
这种感觉很熟悉,像是什么呢,凌宴出神思索,脑海中一个身影与眼前之人的形象逐渐重合。
这不就是墙外那个骂人骂得贼脏的白眼狼臭猫猫的翻版嘛?!
越看越像,简直可以称得上物种隔离后异父异母的亲生姐妹,凌宴暗自腹诽,又在吃人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溜出屋去。
秦笙没再吭声,按下烦躁,她站起身来退到一旁,似是在等烟雾散去,不复原凹陷的砖头不罢休一般,十分执着地守在那。
屋里多了个大家伙,大家伙对面她和芷儿的床褥卷起,盖了旧布遮挡,只是床板蒙了层轻灰,秦笙又是不爽,正要打水清理,就在这时,凌宴搬水盆进来,很会管理时间的大师趁机清扫战场。
秦笙脸色缓和一二,但总体还是黑的。
多了个要命的监工,凌宴感觉自己像个小奴仆,勤恳做事,等出烟口没了动静,她扒掉黄泥,搬开上面那两块石板,白蒙蒙一层烟幽幽腾起,烟味呛人得很。
秦笙清清嗓子,待烟散去伸头张望,瞧见石板十分规整相当不错,价格也不会便宜了去,她以为是同那王平父子买来的,对所谓火炕“石棺”的偏见,稍微褪去些许。
刚才她抠砖头的时候感觉到了微微的热气,而且那些材料样样要买,花了钱,也用了心。
好像嘴巴也被黄泥糊住,让她再无法置喙。
那长手长脚的人用笔直木条抵住,从内里推出作乱的砖头,瞬间恢复平整,秦笙舒心地呼出口气。
治好了秦五岁的强迫症,凌宴压下唇角,重新盖上石板再次封泥测试,动作十分麻利。
一系列操作秦笙突破了秦笙的认知,她默默看着,若有所思。
终于完工,凌宴看看时间,比想象的早些,但她该去镇上了,便对秦笙道:“周围一圈要糊上泥巴,上面不用哈,你若嫌我做的不好就自己弄下,大概这么厚吧,泥在外面。”她比划了下厚度,又说,“对了,这次要什么样的绣品,可有要求?”
万事开头难,当口子破开,那声充满愤恨脱口而出的“歪了”打破桎梏后,有些事就变得容易多了,比如被戳穿后仍旧固执地不跟对方交流这件事,因着自己的怪癖迎来转机。
让她来糊的话,一定平平整整,她心里舒服多了,至于另一个问题,秦笙默了默,“要二两成色的。”
以为不会得到回应的凌宴愣了愣,硬装的秦五岁这么直白坦率,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不懂刺绣的行话,没敢再问,乖巧点头,“好的,那我收拾下这就去镇上,你……”
目光下意识移向对方揣有丝帕的胸口。
秦笙:……
只一眼触之即离,秦笙勉强忍了,洗净双手递上帕子。
凌宴眨眨眼,她手糙的很,怕刮花绣帕,故而看向自己胸口的衣兜,暗示对方:“你直接揣我怀里就行。”
这般亲密的举动,怎么可能!秦笙牙根咬的咯吱作响,刚刚不是还很体贴,现在这么憨,你这个人是不是不找骂心里难受啊?!
她嫌恶地侧过身子,不予理会。
无奈,凌宴只得洗手,认认真真地给秦五岁展示了她日渐粗糙的手,小心翼翼地托着接过帕子。
这才平息风波,果真小祖宗,难伺候的很,凌宴吐出一口浊气。
收拾卫生,将东西搬到车上,准备开上她的保时捷镇上去卖鱼,凌宴对秦笙报备了行程,牵上小驴,她正要出门,忽而小凌芷这个拦路虎挡住脚步,“母亲干嘛去?”
凌宴中毒又是吐血躺了那么多天,真给小凌芷吓坏了,恨不得一直在母亲身边,可她要学习、又要注意娘有没有下毒,一天好忙的,没机会跟母亲玩。
沐休时间,小凌芷要好好把握机会。
凌宴一愣,“去镇上卖钱买肉,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我也想去。”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写满渴望。
屋里抹泥的秦笙悄悄斜眼睥睨。
凌宴哭笑不得地道,“你要这样跟我出去吗?”
小凌芷低头看看自己,裤脚好多泥点,鞋子也脏了,怎么会这样,顿时哭丧着脸,嘴巴撅起,似是要掉小珍珠。
“脏就脏了,在家好好玩,下午我带你上山看花?”凌宴蹲下/身子,理了理小孩纷乱的头毛,“我要给人送货,今天时间很紧,下次沐休,我们收拾得漂漂亮亮,再一起去镇上买好吃的好不好。”
小凌芷哼哼唧唧,不大乐意,但车上好腥,她也不想脏兮兮的出去,母亲说话算数,就乖乖应了。
凌宴得以顺利出门,不是不想带崽,而是心里那该死的不能厚此薄彼,究竟要不要带秦笙……老实说她还没做好心里准备。
驴车顺乡间小路,悠哉前行。
带孩子的变成秦笙,芷儿有得玩其实不用操心,她一趟趟把黄泥糊上砖头,在刮板的巧妙施力下,泥巴泛着水面的光泽,整整齐齐极为光滑,仿佛是一体的。
就该这样砌墙!她很满意,非常满意!脸上沾了泥巴也不在意,仍旧兴致勃勃。
眼睛亮晶晶的。
大功告成之际,望着自己的杰作,爽快之余,秦笙忽而腾起一股被渣滓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感觉……她甩了甩头,将这可怕的念头逐出脑海。
她只为了自己好过,仅此而已。
凌宴:……悄悄拿捏,深藏功与名。
强迫症啊,砌灶台和烟囱的人选有着落了,秦五岁呀,好好给我干活吧!凌宴笑得坏坏。
按订单挨家送鱼,她这才知道鱼价涨了不少,送上门又要再贵上个一两文,这趟的外快赚了三两多,让凌宴惊讶的是还有人跟她续订,七日后再送,镇上这般缺鱼?
上次以为是悦来用量过大,但这总归是小镇,风极一时正常,一直这样就有些古怪了,于是买肉的时候,她跟人闲聊打听。
这事不算秘密,张屠户很是豪迈地道,“丰食最近鼓捣全鱼宴,他家大手一挥进了好多货,悦来也是用鱼大户,两家都盯着,自然缺了。”
凌宴笑了笑,“这样啊,我说的么。”鲜祝付
张屠户想了想,“明后天你再来镇上给我带两条大花鲢?再找找蟹子,都要活的!”
“鱼应该没问题,蟹子就不一定了。”去河里摸蟹……现在又不是穷的叮当乱响的时候了,她更想自己吃。
张屠户也不纠缠,“行,给我老娘做寿用,价钱亏不了你的。”
“好嘞。”凌宴说了些吉利话,拿上几串肉,开心离去。
悦来风光无量,丰食食客甚少,哪有人吃,全鱼宴大概率是幌子,更大的可能是钱家知晓鱼丸的原材料,正在摸索复制品才对。
看情况,连鱼类品种都还没摸清,打起了原料价格战,用脚趾都知道两家暗地里一定斗的不可开交。
啧,直击朴实无华的一线商战现场,当事人游走在边缘的感觉让凌宴有点小兴奋,其实只要有心,查一查给悦来供鱼的庄子,就能发现很多问题。
悦来不想露底,只能增加成本,加价去买,但就鱼丸售价来看,利润很高,汪掌柜还能支持很久。
神仙打架哟,幸好看清钱家真面目,当时多个心眼隐去自己,不然被盯上,现在必然麻烦缠身。
果然猥琐发育才是硬道理,必须夸夸自己!
哼着小曲,凌宴去往平民区的地界,也就是集市附近,随便买些青菜吃食,先前清仓的布庄还在,最便宜的瑕疵品都卖光了,剩的料子性价比很高,她选了些布料和棉花,开开心心回家。
有火炕就要做炕被,厚厚一层铺在火炕上,不然睡一晚上人要烫熟了,那种被主要是厚,不要求松软,用旧棉花就行。
然而原身太过败家,家里并没有那种好东西,买些旧棉做新的就是。
什么都没有的结果就是全都要买,最近花钱如流水,就在刚才,她那张一百两的银票成功到旁人兜里,等盖完房子结了材料和工钱,约莫只剩七八十两。
主要还是山上的二层小楼花费不菲,她算明白为何村里大多是茅房土屋了,砖头砂浆样样要钱,加上瓦片,一间房最少要十几两银子。
如此比较,土坯屋省钱又省事。
但土坯屋冷啊,或者说在北地,平头百姓就没有不冷的,凌宴眼珠转转,忽而想到一个赚钱的好法子。
佛系女青年在那琢磨安逸的固定收入来源,可悦来坐镇的汪掌柜听到她几次来镇子都没登门,有些坐不住了,她们查过对方的底细,私德有亏人品甚差,但悬崖勒马及时弥补妻女,现下与人为善再不与地痞厮混,单知错就改这一点,其心性已比时间绝大多数人要强得多。
身家清白,又是避开钱家主动示好的,一道菜谱衍生出十八般变化,她们赚了个盆满钵满,那二百两真真物超所值,主子极其满意,本以为阿宴会乘胜追击再求合作,谁道那家伙压根不来了。
钱家咬得极紧,不止抚松,县城郡里都这般,再这样下去可要被钱家拖垮了,汪掌柜哀怨叹气,不得不谋求突破,“安排个时间隐去行踪,我亲自登门拜访。”
那叫翠儿的侍从应道,“可要备厚礼?”
“不必。”汪掌柜略作思量,“先备些朴素实用的,最好坤泽和娃娃喜欢的……”
说着,她似是觉得手下把握不好,拿来纸笔急急写下几条,“按这个准备。”
“是。”侍从领上礼单快步离去。
作者有话说:
凌宴:臭脸猫猫,吃饭啦~~~
秦笙(无法反驳):哼!
凌宴:吃完带你去盘炕,你来砌墙。
秦笙:你真的,要不要这样人尽其用啊?!
凌宴:强迫症赚大钱,我认真的。
秦笙:*******(骂得比猫还脏)
阿宴暗戳戳的坏心眼子,一整个给小蛇蝎拿捏住了。
后来的作者:的、得、地苦手,尽量注意了,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各位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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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那个怂包[VIP]
风起云涌, 原本外来者与地头蛇还在小心翼翼地相互试探,一张3,一张4, 无关紧要的手牌你来我往慢慢加码,然而名不经传的小人物突然加入, 一颗小小但新颖的鱼丸所创造出的价值直接让战场拉开帷幕,两边真刀真枪的对上,炸弹满天飞。
不论悦来身后是不是萧王, 但只要是个有眼光的,早晚会来找自己, 凌宴想明白了, 不过随着剧情更迭, 她也有了新的想法,与其倒贴卑微谋得生路,不如以退为进获得主导权。
纵使夹缝中难以生存,但天无绝人之路,总归有那一席之地,她想靠悦来一方扳倒钱家, 更想借悦来起势……那让秦五岁和她的真命天A拿自己再无办法。
凌宴时刻记得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而对她来说, 这样的剑不止一把……
秦笙、季鸣弦、天灾、战乱、私开铁矿等等,更别说那要命的人物志,未来绝对还有更危险的事在等着自己, 任务的艰巨程度要比预想中要困难得多,死而复生绝非易事, 凌宴已有觉悟。
只可惜原身搞的一堆烂摊子,使得她起点太低, 又有个唯利是图的村长虎视眈眈,很多事难以实施,束手束脚,被迫心思缜密。
接下来如何,凌宴总结了大致的章程,对缺人又缺钱的窘迫现状,步子太大会扯胯,可时间不等人,她要积累财富,稳中求进。
时间、效率、本金,每个都是很难平衡的命题,而最难的莫过于,毫无根基的她如何在这人命不值钱的古代守住财富。
规律的驴蹄声萦绕在耳边,脚下不由自主地跟着小驴的节奏行进,真实的存在驱赶迷茫,目标清晰,凌宴心头还算轻松,在路过镇子口时,下意识地再次朝那“仙人跳”的地方看去。
还是没有人影,显然骗局是自己闹了个大乌龙,也不知那女人怎样了,有没有找到紫荷包,凌宴眨了眨眼,她总觉得那个家伙矫揉造作不是善茬,能歪打正着的避开,如此最好不过。
已经有太多事情需要烦恼,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浪费她的脑细胞了。
驮着车上的大包小裹,生产大队的驴子小分队回到村落。
火炕侧面光滑的泥墙的确有够赏心悦目,剩下的黄泥装在桶里,地面整洁,小崽也换好衣裤鞋子,白白净净,这些是谁做的毋庸置疑,凌宴唇角勾起,将采购来的物资卸到主屋,栓驴洗手。
在厨房,她遇见收拾家中的大功臣,只是对方脸色不虞,神态略微疲惫,做家务是这样的,看似不起眼,实际特别耗费心神,格外累人。
好在小凌芷乖巧,不然加上个带孩子更是要命。
擦净手掌,凌宴从怀里掏出绿莹莹的帕子,粗糙的指尖将内里包裹几层的绣样等物递到秦笙跟前,一起的,还有两钱碎银加一串铜板,“秀坊一两银子收下的,这些钱补给你。”
秀坊里的二两成色就是绣品的成本,卖价更高,相对应的押金也水涨船高,这趟她又往秀坊搭了些银子,而这些凌宴半字没提。
她不说,但秦笙心里清楚,很多事情她都知道,比如秀坊看渣滓不懂强行压价,对方据理力争才争来这一两报酬,并未贪墨。
看到对方手里拎的肉,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起了让对方收好这三百文补贴家用的念头,然而这样的念头只一闪而过,她伸出手来,银钱顺利落入掌心。
并未接触,可秦笙还是感觉到那银钱传递的温热,手掌下意识合拢,紧紧攥住。
秦笙不会,也不可能对眼前这个人道谢,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让出厨房的位置交给对方准备午饭。
她们擦肩而过,各自忙碌。
很快,滋滋的悦耳油声响起,香味飘出。
肉哇!小凌芷口水直流,径直钻入厨房,母女俩心照不宣的偷吃,嬉笑阵阵。
不知多少次被隔绝在外,秦笙以为自己该习惯了,按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仔细整理绣线,不多时,脚步声落到耳边,“娘快尝尝,这个可好吃啦!”
芷儿捧着小碟,笑嘻嘻的凑到自己跟前,似是邀功,碟里装了些肉块似得东西,金黄诱人,细碎盐粒香味扑鼻,谁的授意不言而喻,秦笙愣了愣,捻起旁边那根细短竹签,扎起一颗送到口中。
烫!
酥脆的外壳烫到上颚,秦笙掩唇嘶哈颇有几分狼狈,从未见过娘这样,小凌芷轻笑,小大人似得语重心长,“娘,母亲说要亲一下,不热再吃。”
什么亲一下?渣滓教得什么东西?秦笙惊愕挑眉。
被凌宴教得很好,小凌芷亲自示范,捻起肉块放到嘴唇上亲亲,又吹去热气,“这样。”
来回两次,感觉差不多了再一口塞进嘴里呜嗷嚼动,小人笑得牙不见眼,“真好吃。”
秦笙点了点头,确实很好吃,不知哪学来的手艺,反正绝不是军中做大锅饭的炊家子能做出来的。
在女儿期盼的目光下,她也只好忍下羞耻,用上那刚学会的亲亲试热法,母女俩你一个我一个,很快,小碟空空如也。
面面相觑,眼中尽是没吃够。
“我再去找母亲夹些!”小凌芷自告奋勇捧碟跑回厨房,秦笙望着女儿欢快奔向那人的背影,一时出神。
现在的芷儿每天都在变好,讲话、身形、乃至性格,日日开怀,与曾经的悲惨判若两人,好想知道她长大成人后会怎样……
味美的肉块勾起饥饿感,她不由自主地期盼起午餐来,放下绣线秦笙果断跟上,是为了偷师,才不为了偷吃!
可惜两样都没能偷成,午饭很快做好,等待她的是一碗平平无奇肉块蔬菜杂烩盖饭,方才炸好的脆脆肉块裹了层粘稠的汤汁,蔬菜可口十分下饭,不得不说,渣滓的养猪计划当真歹毒!
再这样下去……别说芷儿,就是为了这口吃的,自己往后也会惦记那个渣滓的好来,实在可恶!掐指一算,秦笙咬了咬唇。
就快了,再守些时日!
肉菜各半,滋味甚足又让干活归来的人们化身饿狼,险些撑破肚皮,只短短两日,几家人就萌生出想一辈子给凌宴打工的念头。
不欠工钱很重要,伙食好同样重要,还同意他们给家里人带肉吃,心善的呀,不愿意给她干活一定脑子有问题!
可凌家盖完房就不雇工了,连走街串巷的王平都觉遗憾,可这念头要不得,为了贪好处磨洋工的大有人在,到时主人家干吃亏,定是闹得不欢而散。
饭后上山的路上,沈青岚落在后面,作为工头,王平板着脸敲打众人,“如今阿宴改好,实诚待人,我们也绝不能偷懒,免得坏了各自名声。”
白若初揉揉肚子,保证似得附和,“是是是,村里能干的人那么多,我争不过人家,不好好出力气往后就没这好事了,我晓得的。”
一样的工钱,没找年轻力壮的反而特意登门找他们几个——备受排挤、面黄肌瘦、要不就力气差个档次的女中庸,他们给人做工还会被挑三拣四,找活着实不易……
张武两家人神情一凛,忽然明白了什么,放下不可言说的小心思,连连称是,“我肯定好好干,绝不偷懒!”
王平看了白若初一眼,对上视线,他点了点头,似是十分同意赞同对方的说法。
白若初挠头傻笑,装作不知。
后方的沈青岚耳朵动动,快步追上神情复杂的一行人,干劲满满地上山干活。
要说系统心情也很复杂,它和宿主被上级部门视作弃子,打上去的报告石沉大海,支线审批至今没下来,可当下的情况真让统哭天喊冤。
最终boss动手间隔缩短,成活率降低不假,但阿宴的动作也很快啊,她是唯一一个能在短时间内让秦笙这般剧烈动摇动摇、从报仇杀敌到快些处理掉以避免沦陷的宿主。
秦笙想的没错,阿宴是很会拉拢人心。
没说几句话便轻而易举的,单靠午餐与放任他们带肉归家且米饭不限量,几个小小举动俘获了几家人。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对旁人好,知道感恩的自会投桃报李,不知所谓的也可趁机筛选下去。
稳赚不亏。
这世上绝大部分事,“做”所带来的触动绝对远比“说”更能打动人心,这是阿宴的行动宗旨,对沈顾二人、小凌芷是如此,对秦笙亦然。
目前搞定了诸多人物,尤其小凌芷的“倒戈”印证了她的策略绝对没错,只是对于被仇恨蒙蔽双眼且极为固执的秦笙来说,实干理论正遭受巨大考验。
阿宴只是需要时间,可她最缺的也是时间,高风险、未必有回报,这就是她被放弃的原因,但毕竟是自己选的人,系统就是替她冤枉。
默默观察那言出必行、在花丛间跟孩子打成一片无忧无虑的笑脸,系统无声叹气。
凌宴专门问过那难伺候的大祖宗要不要上山看花,秦笙点点刺绣没吭声,但意思很明显:不来。
好努力赚钱一美强惨。
于是她自己带崽上山玩耍,顺便开图,看看有没有药材可捡,万物生长的季节,山间花丛种类繁多应接不暇,凌宴遇见了樱花,白的粉的一大片,清新淡雅,微风拂过,花瓣飘飘缓缓坠落,身处花雨美轮美奂。
就是可惜没有香味。
“真好看呀。”小凌芷盯着花朵移不开眼,拍拍抱着自己的凌宴,“母亲,我们过去好不好。”
“好呢。”凌宴抱崽走去,一大一小漫步花海,场面甚是壮观。
“啊。”小凌芷被眼前美景震撼,小嘴微张,半天没合拢,凌宴动手帮其闭上嘴巴,打趣道,“小心掉到嘴巴里。”
樱花能吃,但要洗干净,小孩子还是不要养成在外面随便乱吃的习惯,图鉴百科说服用有护肤的功效,冲水做茶止咳戒酒,怎么说呢,她感觉不大真实,不过美就够了。
小凌芷忐忑眨眼,登时双手捂嘴,含糊道,“娘在就好了。”
这么漂亮的花,娘一定很喜欢,她开心了,就不会毒母亲了。
我邀请她了,可你娘不来呀,凌宴默了默,“那我们给她带些回去?”
“好!”还说是母亲带回去的,小凌芷嗷嗷点头。
不管功效如何,凌宴决定摘些花瓣回去晒干,往后洗澡撒些也好愉悦心情。
说干就干,让小凌芷坐在她肩头骑大马,两人对花树上下其手,揪了好多花瓣装到布袋里。
忽而,余光中发现本该是绿色的叶子竟然是红色的?好奇怪啊,怎么会这样,凌宴定睛细看,顿时打了个激灵。
密密麻麻的,全是红色的小蜘蛛!她最怕腿多的虫子了!
好奇凑来的小凌芷也目睹了这令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的一幕,这下给一大一小吓得不轻。
“啊啊啊!”母女俩两声嚎叫在山间回荡,不知树上有多少蜘蛛,又有多少会落到身上,这么一想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哪还有赏花的心思,凌宴仿若触电,立刻撇开叶子,小崽夹在腋下撒丫子逃出樱花林。
“娘在就好了!”用力攥住凌宴衣料,小凌芷哭丧着脸大声哀嚎,娘一定能处理那些虫子就不用怕了!
小孩备受颠簸,说出来的话语调拐弯,落到凌宴耳中全是“嗷嗷嗷嗷嗷”,一个字没听清,反正跑就对了,“别说话,呛风要肚子痛啦!”
她大声叮嘱着,一溜烟跑没了踪影。
凌家小院平静、但不安静。
“嘎~嘎~嘎~”
时刻监视渣滓的乌鸦传来线报,在听到芷儿惦念自己的时候,秦笙心头很不是滋味,只听乌鸦那寥寥几句甚是干瘪的描述,足够留给她想象空间,不须片刻,秦笙仿佛身临其境,置身那片清晰花海。
确实美景,娘在呀,一直都在你身边……不同的时间空间,她无声附和着山上的女儿。
不止渣滓,芷儿身边也有乌鸦,她在顾家学习、学画,发生了什么都会事无巨细地传到自己耳中,这样就不会错过女儿的成长,她遗憾太久也失去太久,失而复得,唯有加倍珍视。
秦笙一天,乃至一丝一毫都舍不得放过,如此最是安全,芷儿不可能再失足落水,即便事与愿违……她也绝对会救下她!
她第一次给人当娘,要学的还很多,不养女不知双亲恩情,秦笙心头感慨万千。
来不及悲伤,接下来便听乌鸦说二人被什么虫子吓到四散而逃,虫子?秦笙愣了愣,眼前浮现出渣滓慌忙逃窜的狼狈模样。
那个怂包……秦笙莞尔。
作者有话说:
凌宴:我跟你说,蜘蛛好吓人!
秦笙:不怕不怕,我帮你把虫子赶跑~~~
凌宴:……你笑了……
秦笙:是啊,笑你可爱,想(被嘟嘴)
凌宴:注意影响!
想到秦笙说歪了,我就有种抽卡会歪的即视感←好在没歪。
各位中秋快乐,表白豆沙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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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胆子好小[VIP]
逃窜是那个家伙能做出来的事情, 还记得带芷儿狂跑,算她有良心,芷儿不会有事, 不过那个场面……想想就觉有趣。
秦笙笑得颇为开心,片刻的欢愉让她轻松许多, 冥冥中,脑海中很多事串联起来。
甫一开始乌鸦作乱,渣滓以为闹鬼直接吓晕过去, 在外头睡了一夜,还着凉病了几天, 当时她以为对方做贼心虚, 紧接着……蛊虫出击那晚一火把打飞蜈蚣, 甚至打到几丈远的鸡窝那头,听胡忠勇说那下打得极狠,险些敲裂骨头,渣滓小腿这才肿的老高;以及现在,樱花树无甚毒虫,还吓成那样。
原来那家伙怕虫?
秦笙砸了咂嘴, 不由轻嗤,是不是做贼心虚不清楚, 但看得出来,她胆子好小。
实际上……以她对渣滓的了解,那个麝香气味的天乾糟糕透顶, 性格极烂人品更是没有,从她能面不改色地将芷儿丢进地窖又坦然拎出就能看出, 那个土生土长的泥腿子并不怕虫,整日跟地痞流氓混在一起, 缺德事做尽,跟胆小一词也半点无关。
更别说突然突飞猛进的厨艺,讲话,对,现在这个人讲话诸多语气词,什么好呢,语气温和语调上扬,与先前满口粗鄙之语的人大相径庭,从她悉心照料芷儿可见一斑,很耐心,性格比那个人温柔得多得多,很多时候她都觉得对方不像强硬的天乾。
性子那么软的吗?总觉难以置信。
先前刻意忽视的各种异样齐齐涌上心头,秦笙唇边的笑意缓缓落下,神情变得严肃,她终于开始正式对方的诸多变化。
综合各方各面,似乎足以下定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不是原先那个渣滓。秦笙隐隐有些开心,然而不过须臾,欣喜转瞬即逝。
“借尸还魂”的故事在心中转了个弯,却又很快被抛之脑后,秦笙宁愿相信对方被人掉包,也压根不会思考那天马行空的可能。
不是原先那个人,又刻意接近自己,那就只能是那觊觎家族秘密的季鸣弦派来的!她早有想法,并不感到意外。
可转念一想,若确实如此,原先的渣滓去哪了,她该如何寻仇……
而且季鸣弦怎么会派这样一个家伙到自己身边?胆子那么小,万一吓尿裤子,岂不是竹筒倒豆子通通全招了,还谈何潜伏谋得自己身上的秘密。
抽出一根线头还有另一根,纷乱嘈杂看不清真容,秦笙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不论如何,反正都是渣滓就是了,现在这个家伙其实没做什么坏事,感觉好像很无辜……可这人存在便不无辜,她必不可能让季鸣弦如愿。
她的目标不可能变,一个一个杀过去就是。
事到如今,秦笙也不得不放下偏见,承认……现在的渣滓对芷儿、对自己都很好,不管真情假意,秦笙按下用虫恐吓对方的念头,决定给渣滓一个痛快,不再折磨捉弄。
这是她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被仇恨蒙蔽的双眼微微睁开一瞬,又极为固执地朝自认恰当的“事实”奔去。
此时凌宴还不知某秦五岁会“大发善心”放自己一小马,她跑出去老远,却并没下山,怕虫不假,但都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总不能因为有虫就不上山了。
母女俩仔细检查过身上,没有蜘蛛,袋子里的花瓣也检查一番,确认无误,她擦了擦汗,给小崽拍背顺气,凌宴认真教导,“不可因噎废食,晓得吗?”
小凌芷扭过身子,“什么噎住也要吃?”
小家伙就知道吃!
凌宴头痛扶额,耐心讲述其中道理,在小凌芷看来,她怕虫,只是怕躲不开爬到自己身上,更何况又不是她一个人,“母亲在就不怕,我们继续摘花!”
要给娘带回去好好表现的!跟上次那个大长虫感觉不太一样,她感觉娘一定有法子赶走那些虫,最好教教自己,小凌芷扣上喝水的竹筒盖,积极催促。
似是全然忘记过往阴霾。
这正是她所期望的——小孩忘记暗无天日的地窖带来的伤害,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发生在眼前,凌宴一怔,随即轻笑出声,“好勇敢的宝贝。”
小凌芷也笑,“什么是宝贝呀?”
“就是你呀~”凌宴一把抱起小崽继续探索游玩,母女俩畅快的笑声回荡在这片少有人涉足的老林。
这次凌宴学聪明了,到哪停下先用草叉扫过上方,见没虫掉下再过去,很是谨慎的行进,有这样认真负责的家长在身旁守护,小凌芷唯有安心,一直乐呵呵,完全没在怕的。
托小凌芷的福,不必担心秦笙逃跑,这次凌宴放心探索,走到哪算哪,突出一个随缘。
她们搜集了很多花朵,仍旧盛开的清新丁香,桃花大片绽放粉红娇艳,状似蝴蝶的嫩白槐花……种类之多数不胜数。
凌宴用来装崽的背篓里满是花瓣,各式各样都带了些,倒是布袋不够用,现场用树枝编了些隔断,才收集到一起。
往深处去,药材方面的收获也颇为可观,天麻、何首乌,这猫儿山鲜有人来未经破坏,许多药材个头大的不得了,小凌芷真就是福星本星,保守估计这趟摸来五两银子上下,乐得凌宴牙不见眼。
不仅如此,还教她发现了木耳!作为山珍,木耳较为突出,只因晒干后保存特别方便,补气养血润肺,有一定的药用价值,故而价格相当不错,很得富贵人家青睐,要不是山中偶遇,凌宴差点忘了,种木耳也是一笔可观进项,嗯,还好吃。
木耳要比蘑菇洞起步容易的多,而且小基地那处砍了不少树,总有合适种植的品种,再挑好场地就能投入生产了!
更让她惊喜的是,这趟发现了花椒树!好多颗,花椒虽比不上胡椒,但作为香料价格自然比普通调味品贵上不少,发现了花椒树她就不用再买了!
开心!凌宴笑得脸有些痛。
一大一小皆是开怀的旅途达成~
长时间亢奋,摘花、挖药、抱崽,样样是体力活,生产队的驴也要累了,不过凌宴倒是头一次“玩”累,纵使双腿灌铅,心情却相当不错,小崽同样染上倦意,没了最初时的精神头,累的哼哼唧唧。
母女俩找了处空地休息喝水,准备下山回家做饭。
怀里抱着崽,凌宴坐在石头上戒备四周响动,她忽然发现,地上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红白,站着的时候没发现,原来隐藏在绿叶下面。
这回那红色总不会是蜘蛛了,瞧着很小一内内,也不是蘑菇,好似是果子,这个季节北方成熟的水果很少,该不会是……
凌宴心思一动,抱起小崽凑了过去,确实是果子,能吃的,弹珠大小,最大也不过杏子体积,白的尚未成熟,红的已然熟透,颜色艳丽,果实不算饱满,但对长时间没有水果吃的人来说非常诱人。
这是野草莓啊!
她来了两个月,除了清明上坟的干瘪苹果,终于亲眼见到水灵灵的新鲜水果了,凌宴简直喜极而泣。
掐断果蒂,她咽了咽口水,兴高采烈捻起草莓梗,小心翼翼捧在手里端详,然后凌宴笑容凝固在脸上。
这野草莓和正经草莓不一样……她所熟知的草莓种子部分变成毛刺状凸起,红红的,密密麻麻地支棱着,整个果子都这样,好似刺球,堪称密恐患者福音。
凌宴:……忽然没那么想吃了。
小凌芷兴致勃勃伸头瞅,“母亲,能吃吗能吃吗?”小孩就惦记这一件事。
“嗯,能。”凌宴磕绊回道,“要用干净水洗了才行。”
能吃就好,小凌芷点头应下,上手就要摘,凌宴面露难色,只得放下偏见跟上小崽的步伐。
管它密集不密集,反正闭上眼睛一样吃,她还没挑三拣四的资格。
这片得以保存的野草莓品相不是很好,最上面那层好似都被鸟儿吃掉了,挑些好的带回去,约莫能有两小碗,补补维生素,调节下口味。
就这样,母女俩忙了一下午,满载而归。
小凌芷趴在凌宴背上回来的,睡得可香,凌宴放她下来,小崽迷迷糊糊抹了把嘴边晶莹,凌宴这才发现后背布料洇湿了。
“小坏蛋,你口水流了我一后背!”她就说后背怎么热乎乎的,凌宴笑着控诉小崽“恶”行,趁机拍了拍她的小屁股。
“不,不故意的。”小凌芷清醒过来,听出来母亲没有责备的意思,被叫小坏蛋她也不害怕,反倒为自己的糗事不好意思,母亲后背湿了好大一块,小孩苦恼片刻,哒哒找来毛巾,“擦擦。”
虽然擦拭没用,但不论故意与否都应当尽力补救,凌宴保持蹲姿让小孩给她擦背,这一幕刚好落到出来迎接女儿的秦笙眼中,似曾相识。
她也被双亲耳提面命地教导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闯祸更是不可推脱,担当二字与守护族中秘宝、保护族人的大巫来说,乃至比能力更为重要。
倒是世人大多得过且过,并无责任可言,闹得世道污浊。
眼前事情虽小,但却是她想教给女儿的,这个渣滓真的很会教孩子,季鸣弦从哪找来的人?面具做的不错,莫不是原先渣滓的脸皮吧?!咦,想到这,秦笙心中一凛满是嫌弃,死死紧盯试图发现蛛丝马迹。
多了个人凌宴自然察觉,在崽子亲妈面前可不敢再用“童工”,放小凌芷去洗脸,不知为何,秦五岁没走,反而盯着她的脸,好似要用眼神掀起她的脸皮来,比死亡凝视多了一份诡异且锋利的审视。
啥情况?又偷摸搁家下毒了?凌宴眉头一抽,一双大眼如人型扫描仪疯狂找寻异常。
各自严阵以待,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秦笙:……鬼鬼祟祟,是个怂包没错,幸得如今相貌周正温软可亲,瞧着有几分顺眼,不然贼眉鼠眼的真真烦死个人。
并没有下毒那种事,但她也不会提醒就是了,秦笙自认还没那么好心,她站在旁边,外头似笑非笑,好整以暇地看渣滓像个小鸡仔似得惊慌。
好一会,凌宴算是看出端倪,下没下毒不知道,秦五岁搁她着看热闹倒是真的,什么连环杀手享受被害人挣扎的场面?!哇,这个人心好黑啊!又黑又毒!还有点变态!
怪不得日常在完全黑化的边缘反复试探,凌宴心里嘀咕起风凉话,不过其他重话,却一句也舍不得置喙。
无关情爱,她只是无法指责一个凄惨至极的可怜人。
可自己也很惨啊!已经这么惨了,她才不要给秦五岁当热闹!看你闺女的口水地图看去吧!
凌宴轻轻一哼,拎起背篓风风火火直冲主屋,留下一个深邃斑驳的背影。
秦笙:怎么有脾气也软趴趴的……
真叫人惊喜,也叫人遗憾,更叫人……
作者有话说:
凌宴:小蛇蝎的爱~~~就是给我个痛快,竟然押韵?!!……
秦笙:嗯,如果你晓得原计划就会发现我真的很喜欢你。(凑到耳边剧透)
凌宴听完呲牙咧嘴:我勉强接受你喜欢我这个说辞。
秦笙:好乖~~~下面给你吃~~~
三轮车夫的假期:照顾外出旅行姐妹的狗子和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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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勾心斗角[VIP]
收获送到主屋, 凌宴稍作休息,顶着后背的口水印开启被害者日常巡视,存水全部换了个遍、清理常用器具, 做完这些她才能安心整理带回来的物资。
秦笙抿唇偷笑,看, 小鸡仔又满地乱窜了,在确认此渣滓非彼渣滓,没了那不共戴天的仇恨, 她似是学会“苦中作乐”,坦然将眼前的细作当做逗乐的消遣, 她身心愉悦, 去帮女儿梳洗, 继而把注意力放在赚钱上。
凌宴坐在小板凳上认真忙碌,外表骇人但颜色艳丽的野草莓泡在大碗中,小凌芷简单梳洗一番换了身干净衣裳在旁边守着,大眼睛时不时瞟向大碗,也不知是好奇母亲手中的活还是贪吃。
花瓣冲水,和木耳一起, 分门别类地撒在扁筐中晾干,后院摆满竹筐, 药材洗净泥土,等待下一步炮制,凌宴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时间管理大师效率极高,最后就是她带回来的一堆一面暗绿, 底面偏紫的叶子,挨个洗去灰尘。
纯天然绿色食品, 洗洗就行。
叶子散发出独特又有些怪异的香气,小凌芷还是不大能接受这个味道,小手托腮,再次发出疑问,“这能好吃吗?”
“和肉在一起滋味不错,不过你不一定喜欢。”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苏子叶的味道,更符合大众口味的生菜没长成,凌宴才用漫山遍野的苏子叶拿来充数解腻,她又揪了些白菜芯,“没关系,我们还有别的。”
听到肉的字眼,小凌芷不再纠结叶子,笑眯眯地问,“吃什么肉呀。”
凌宴故作神秘,“等下你就知道了。”
五花肉早早切成薄片,中午就开始腌制,又用白布盖了两层麻绳缠绕绑住,她在麻绳上做了记号,想那秦五岁也不会丧心病狂地在全家人的晚饭里下毒,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凌宴还是给了肉片一针,结果自然是她想多了,银针毫无反应。
要说银针只能检验砒/霜的存在,监测范围极低,而秦笙足不出户,正常来说不应该怀疑她用砒/霜下毒,此举似乎过于紧张了,但凌宴清楚记得自己曾引狼入室,秦五岁不是一个人,她身边有那个一直试图帮她脱离苦海的小捕快。
当时只是疑心测试秦笙恢复到什么程度,哪里想到秦五岁演技精湛压根不傻,没法排除她们两个联手、里应外合的可能,所以自己种的因,就不得不防这个果,凌宴表示回旋镖打到脑门真的很痛。
事到如今,只能被迫砥砺前行了。
准备工作全部做完,天边夕阳昏红,日落时分,人们即将结束一天的工作,凌宴点燃炭炉,给新买的两口锅开锅,锅子退去黝黑,在油脂的浸染下闪动些许金属光泽,渐渐冒出青烟。
她优哉地转动,直至所有部位都经受火焰的洗礼变了模样,只是古代冶炼技术一般,并没有现代厨具变化惊人。
不过这也足够让小孩感到神奇,小凌芷惊呼,“怎么变了?”
这个问题对小孩子来说过于深奥,凌宴简单解释说,“灼烧去掉杂质,所以变了。”
女儿的惊呼自然让秦笙察觉到了异状,她只微微惊讶了一瞬,然后便没放在心上,她更关心渣滓旁边那晚红彤彤的果子,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可又不好意思伸手要。
买了两口锅,这般兴师动众,秦笙自然而然地好奇又要做什么好吃的。
不时偷瞄。
不多时,干活的人们下山归还工具,他们灰头土脸,汗水浸湿衣襟,各个喘着粗气显然累得不轻,凌宴让大家洗洗再回,期间叮嘱王平预留几种木材。
那二层小楼需得梁柱支撑,而她中毒卧床并没有准备所需木材,王平手头有晾好的,大方表示可以跟她调换,免得花钱购买了,反正都不是什么名贵木材,等价互换就是。
故而需要跟对方打个招呼,王平爽快应了。
“还有件事。”凌宴问了王平一个问题,“如果二两银子能让一家人整个冬天,往后每个冬天睡觉不冷,你会买吗?”
“二两银子?”整个冬天都烧炭十两银子都不够,王平自是不信往后都不冷的说法,当即否认了去,“不可能那么便宜。”
“不提别的,如果有的话你买不买。”凌宴并不理他质疑,非要王平给个答案。
王平有些无奈,但还是认真回道,“要按你说我肯定买啊,别说二两了,五两我都乐意!”
北地的冬天格外漫长,二两银子过冬多少人求之不得,打破头都要争来。
“那就好。”凌宴点点头,成本大约在五百文左右,二两对村民来说可以算的上巨大支出了,五两太贵,行不通的,她摸出父子俩的工钱,“过两天让你看看。”
火炕还没干透,阴干更好些,免得缝隙太多。
这话没头没尾,弄得王平甚是疑惑,怎的跟江湖骗子似得,那头儿子催促洗脸回家,他应声而动,二两银子过冬的事瞬间抛之脑后。
凌宴人是变好不假,但她说的话比做梦还离谱,他又不傻怎么可能当算,王平压根没往心里去。
等人们洗完凌宴发了工钱,几人迫不及待地带回各自保留的午餐与家人们一道享用,就连王平父子也被凌宴的厨艺折服,一张张笑脸乐呵呵地同她道别。
“我明天还来干活,一定不误了工期。”留下如保证似的话,他们踏上归家的路,与来时的仿徨迷茫不同,一份得来不易的工作让其中几人压力骤减,相由心生,现在瞧着也有精气神了。
望着他们快步离去的背影,凌宴若有所思,感叹了句,“果然还是得吃饱啊。”
“快拉倒吧,吃白菜土豆也能饱,还不是因为有肉?”沈青岚嗤笑,接过妹妹递来的毛巾擦头,说起下午偷听到的事,提醒道,“那个什么米恩,什么仇,往后没肉你看他们怎样。”
“暴露再不来往就是,越早越好。”凌宴不以为意,招呼几人准备开饭。
王平父子做工要求荤食暂且不提,白若初对痞子有恩也可以不计较,但剩下两个什么都没做跟着吃肉,沈青岚真替凌宴心疼,对方这么不在乎,脑子慢了一拍的人想了好一会这才发觉其深层意味。
“你是不是有啥计划啊?”
“是啊。”凌宴点点头,坦诚说了,“过段时间你要回山上打猎,我得找几个信得过的干活,对了,你帮我看这些人谁可信。”
这事交给莽夫判断,专业对口。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很快自己就不能再在凌家做短工,不是,蹭吃了,美妙轻松的日子就要结束,沈青岚十分不舍,闷声答道,“还是小若初最可信吧,剩下两个可能有点别的心思,不过下午被王平敲打了,还得再看看。”
并不意外,那王平不愧是婆婆推荐的人,顾及自己的招牌,非常实诚,倒是白若初会替自己说话她没想到,人物志榜上有名的角色,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凌宴又看那西域舞娘似的妖媚面孔,明明很失落却不吭声,可怜巴巴,不知道秀才能不能忍住,反正她是不忍心,“你若不想自己做饭再跟你妹来我家吃便是,不过事先声明啊,像原先那样,再来吃饭得干活,不然你就交伙食费。”
沈青岚瞬间咧嘴一乐,“行行行!”有的吃就行。
也算皆大欢喜,就冲莽夫的情报能力,凌宴迫切需要对方帮她搜集信息,更别说一起干“坏事”的过命交情了,满足对方那点吃喝方面的小要求不在话下。
更可况她需要家里有外人在,有外人,秦笙就不敢过分,可缓解部分压力。
不然秦五岁早晚骑到她头上,自己本就心疼她遭遇,肯定敢怒不敢言,憋屈死了,凌宴才不要那样。
说话间,腌制好的五花肉落入平底锅中,油滋滋的香气很快蔓延开来,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褪去鲜红变成金黄的诱人模样,大家聚集在锅边新奇这种吃法,口水声此起彼伏。
“这是啥呀?”沈青岚问道。
“铁板五花肉。”凌宴表示新鲜蔬菜这么少的情况下每天思考一个荤菜真的很难,她连鱼香肉丝的配菜都凑不齐,那么多人总不能全用肉丝,她还没那么有钱。
沈青岚不理解平的锅底,来回打量,“这和大黑锅有啥不一样?”
“不一样的地方多了去了。”凌宴夹起一片肉,认真讲述平底锅受热均匀的优势。
秦笙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大致明白了其中含义,不由看了她一眼。
懂得还挺多。
然而沈青岚并不关心原理,她只在意好不好吃,没过多久,苏子叶包裹着发出滋滋声响的肉片落入口中,当时就被复杂的香气惊到,嘶嘶哈哈地嚼动,眼睛瞪得老大,“还挺好吃。”
“小心烫,慢些吃。”凌宴先给小崽包了一块,小嘴巴正在用亲亲试热法,轮到秦笙了,她顿了顿,体贴照顾外人面前的傻子。
秦笙:……
自作孽,她只好按下那点不悦笨拙接过,入口不同层次的香气点爆味蕾,油脂和植物的清新很好的结合在一起,甚是味美,手艺不错。
“还有蒜片、白菜叶,喜欢哪个包哪个。”凌宴对众人道,自己则是尽职尽责一样样给两个祖宗送到嘴边。
蒜和苏子叶对小孩来说太过刺激,小凌芷还是更喜欢香甜的白菜叶,咔嚓咔嚓吃的可欢,秦笙则更偏爱苏子叶一些,其有暖胃,治疗胃寒的功效,她不喜干蒜辛辣,悄悄把蒜片扒拉到地上,这些自然逃不过凌宴的眼睛。
然后秦笙收到蒜片的频率明显升高。
秦笙:好辣,嘶,欺负傻子不会说话是吧?!
如果不是渣滓神色坦然仍旧忙不迭给自己包肉送来的体贴模样,她真的要怀疑这家伙在伺机报复,偏偏只能吃下这哑巴亏,偷偷丢掉蒜片,最后更是被逼的没办法,自己动手去抓苏子叶包来吃,演技精湛的演员甚至险些掀翻盘子,真如傻子一般。
笨拙地十分自然,谁能看出来秦笙是装的?反正凌宴是看不出来,
“原来你喜欢这个味道啊。”她装作恍然,重新给秦五岁包好烤肉。
秦笙傻傻扁嘴,暗地里犬齿磨了又磨,那副可怜弱小的委屈模样引得沈青岚不禁调侃凌宴,“你倒是仔细些啊。”
“你说的是。”凌宴一副认真受教的模样,认真受教,看似“改邪归正”了去。
秦笙勉强满意些许。
在演技大师面前班门弄斧,非常刺激,凌宴心头砰砰乱跳,这一步非常冒险,但她又不是受气包,更不是圣人,多少有些故意捉弄的心思,虽然没能造成实际伤害,也不需要造成伤害就是了,但总算出了被秦五岁恐吓她还看热闹的这口气,悲伤的事在心头过了一遍才没笑出声来,那种被对方“欺压”的郁气全然散去。
在锅边下了些一指厚的豆腐块,凌宴跟众人安利,“铁板豆腐,这个也不错。”
金黄的豆腐岂止不错,那是相当不错,搭配米饭更是一绝,两家人围着平底锅边吃边聊,饭后水果野草莓酸酸甜甜的味道让这一餐趋于完美,引得众人一片欢呼。
厨子受到大家的褒奖,凌宴自是觉得辛苦十分值得,心头满足。
见秦五岁喜欢野草莓,方才给了巴掌,凌宴便给个甜枣以做找补,多分母女俩大半碗,无形中消去某人的怨念。
嗯,她果然没看错,果子真好吃,秦笙开心地想到。
待沈家姐妹饭后帮忙收拾战场归家,秦笙一秒切换,从痴傻变成无甚表情的脸庞,如果受害人不是自己,凌宴真的很想笑她硬装的样子,为了降低仇恨只好装作没看见。
她们各自忙碌,在不需交付绣品时唯一的交集就是那个吃饱揉肚子、又跟小驴显摆的小凌芷。
一个张罗给孩子洗澡,一个给孩子洗衣服,也算互不打扰。
两个妈明里暗里的勾心斗角,唯有小凌芷舒舒服服的世界达成了。
日子就是这般,在凌宴日常化身容嬷嬷四处验毒的惊心动魄中,偏又平淡地日复一日过去。
被吓久了她甚至习惯如此,验毒戒备成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小鸡仔不再战战兢兢,变得坦然从容,这也让秦笙少了诸多乐趣,她十分惋惜,她有能力,也有很多法子能让那个渣滓吓得魂不守舍,再次找回逗乐的趣味。
可归根究底,她终是忍了下来,没用虫子吓唬那个胆小的家伙。
非常克制。
秦笙同样言出必行,即便有些话从未出口,她仍然履行了自己心底的承诺。
给她个痛快,不再折磨。
作者有话说:
秦笙:哇,阿宴姐姐是预言家吗,你怎么知道我要骑到你头上(被捂嘴)
凌宴:……小蛇蝎你这个巫妖王!
秦笙摊手: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换个地方骑也行,我不挑!)
凌宴:……(假装听不懂)
秦笙挣脱手掌伸头:芷儿能骑大马,我也要,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凌宴微笑:不过分,但是你可以晚上悄悄的告诉哦。
秦笙:好耶,那我要你***再这样****。
妻妻俩都回旋镖痛击自己,在这方面她们非常之默契。
各位假期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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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相互捉弄[VIP]
秦笙难得决定后退一步, 让这个给予她们美好生活的渣滓轻松些许,不过若是乐子摆在眼前,她也不会放过就是了。
早上渣滓总要和芷儿去鸡窝捡蛋, 然后暗中观察一番,两个人嘀嘀咕咕, 秦笙早已习惯如此,芷儿很喜欢跟对方玩耍,一点小事也开心地不得了, 喵咪咪的,加上对方很会教孩子, 经过观察也没有说自己坏话的迹象, 于是秦笙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看着。
她们母女俩的隔阂在情况趋于平稳后日渐消失, 芷儿还是那个贴心的小棉袄,只是秦笙总觉得差了点东西,女儿跟自己好似没有与渣滓相处时那般快活肆意,这让她羡慕极了。
秦笙当然想跟女儿的关系更亲近些,最好取代渣滓的位置,憋闷之余, 她当起那在后的黄雀,围观一大一小两只螳螂“捕蝉”。
暗中取经。
这天秦笙看女儿腰带没系好, 小后腰板露了出来,早上风挺凉的这么吹肯定要病,她又不想跟渣滓主动说话, 便上前给女儿系腰带。
身后有脚步声,凌宴自是察觉, 知是那黑心肝的秦五岁,下意识便是对方手持尖刀企图割喉给自己嘎了的画面, 连忙要逃。
心理阴影可以说很严重了。
没成想蹲久腿麻,步子没迈开直接扑在地上,险些摔了个狗吃屎,终究是天乾,身体反应很快,只见她灰溜溜的四爪着地,乱爬跑开好生狼狈。
从直立行走的人变成四脚兽状,此举完全出乎秦笙的意料,她当场愣住,随即轻笑出声,慢条斯理地给女儿理好腰身,“小心着些,不然我可要担心了。”
说完轻掸衣角,似是嫌弃某人搅起的灰尘,而后款款离去。
那步伐优雅的是怎么看怎么造作,讲话是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
自作多情的被害妄想症患者凌宴闹了个大红脸,在小崽的咯咯笑声中,她拍拍手上的土尴尬清嗓,那个黑心肝的女人竟然在偷笑!还笑得好开心!
大的小的一起笑她,好丢脸!
她拍了把小崽软乎乎的屁股,小凌芷黏糊糊地贴过来关心,“母亲摔疼吗。”
“没,没有。”这么乖的崽凌宴哪会跟她生气,可崽子妈笑得眉眼弯弯,好看得晃人眼,拿这个漂亮妹妹没办法。
凌宴忽然很想扎季鸣弦小人!试图仇恨转移。
送小凌芷去幼儿园,凌宴回家试验木匠的技能包,收拾废旧木材,满院锤子叮当锯子兹拉的声响。
秦笙与她相对而坐,抱着汤婆子在门口房檐的影子下刺绣,噪声烦人,但专心缝制也不会放到心上,尚能忍受,忽而声音停止,她好奇瞥了一眼,就看渣滓抓挠膝盖,继而撩起裤管,查看清明那天摔伤的伤口。
纵使不懂医术,单凭生活经验也晓得摔伤那么严重,肯定要结厚厚一层痂,到恢复后期,伤口外围一圈长好会和结痂脱离,而中间部位尚未痊愈,结痂和新肉连在一体,这就使得结痂变得容易掀动,偶尔碰到又痒又痛,尤其关节部位最容易发生此种状况,那滋味着实令人抓心挠肝的难受。
秦笙晓得那种感觉,其实只要用布包好避免衣料剐蹭,等伤口恢复结痂完全脱落就好,不然二次伤害,反而再花上许久才能养好伤口,但不得不说,很少有人能忍住不去扣弄结痂。
自己也是被双亲耳提面命才改掉这个坏习惯。
眼下渣滓好似就是如此,掀开结痂边缘看里面的情况,这事跟她无关,秦笙本不打算管,可终究是为自己受的伤,思忖片刻,她决定出言提醒一二。
跟渣滓主动搭话……无关芷儿无关赚钱,还是这种类似关心的话,十分难以启齿,秦笙心里别扭极了,但决定的事没有反悔的道理。
于是她放下针线站起身来,犹豫间秦笙的视线紧紧盯住那块结痂,似是这般就能消减那种别扭的感觉,专注于自己要做的事。
眼看渣滓指甲掀起结痂边缘,就要下手扣去,情急之下,硬邦邦的关心脱口而出,“别扣!”
伤口长肉痒得很,凌宴很是克制了也难免偶尔抓上一把周遭止止痒,唯有柔软面料的内裤却护不到膝盖,粗糙面料走动中刮擦,使得结痂缝隙愈发之大,液体创可贴还被结痂顶开失去作用,痛痒感恼人极了。
弄了半天,凌宴一怒之下决定把失去保护作用的部分结痂扯掉,只要来回弯折,结痂软掉就能撕下去了,小时是个淘气包,对处理膝盖上的伤她很有经验,谁道秦五岁忽然出声吓人,她手一抖,呼啦将结痂掀开大半,皮肉剧痛。
凌宴抱着膝盖倒吸一口凉气。
秦笙:……胆子这么小,真的太没用了吧!
难得好心一场却是这么个结果,也是给秦笙气笑了,她一声冷笑表情讥讽,索性看起渣滓的热闹。
方才的热心肠转瞬即逝。
余光瞟到泪痣主人……薄凉尖锐,对自己、对伤痛、对万物视若无睹的冷漠模样,美艳地令人胆寒,像极电影中貌美如花却心肠歹毒的蛇蝎美人。
然而不论出于何种目的,终是秦五岁好心提醒,犯蠢的是自己,凌宴又不好发作,更不知该如何回应对方的关心,单腿跳回屋内处理伤口,自个抱着膝盖憋屈。
生怕秦五岁没安好心。
两个人一起吃瘪,各吃各的,全负,没有赢家?也是给系统看呆了,阿宴你……
槽多无口,系统都不知该说什么好,秦笙这么纯粹、不带有其他目的的关心,结果不尽如人意,但的确是破天荒的头一遭,阿宴破了很多记录,未来可期啊。
非常值得好好庆祝一下,它兴致勃勃地鼓励道:【秦笙知道关心你了!这个是好迹象,不错,继续加油。】
这都是以往阿宴踏实过日子认真照顾结出的善果,当秦笙想明白阿宴其实与季鸣弦无关,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辜人士,绝对不会再下杀手,那时,她们的任务就成功了。
系统想的很远,然而还有那么大一个坎没迈过去。
“这种关心给你你要不要啊?”凌宴嘀咕反问,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最怕敌人忽如其来的关心,反正这种关心她是不敢要。
系统:……我只是个工具人,请不要强统所难。
它反应很快,打断令统尴尬的问题,转而说道,【新支线任务下来了,种田周常任务,伺弄田地、浇水、驱虫、除草等工作,一星期200积分,以后你手头会富裕些了。】
它特意为阿宴申请的“居家种田版”任务支线终于批下来,再别抠抠搜搜的砍价了,系统真的怕了她。
凌宴算了算,这样一来往后日常会有接近50的积分进账,收入翻倍,这下花积分不用紧巴巴的了,她刚花掉些八十积分盖了两个大棚,大的种果子,小的做木耳养殖试验场,好消息如及时雨,空缺瞬间补上,守财奴的喜悦占领高地,从秦五岁那生出的不快立刻按了下去。
“真好啊,希望日常能加多些任务,再多赚些。”
赶紧开掉剧情,看秦五岁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那真命天A什么来头,她也好早做应对。
对阿宴来说,不主动探寻人物志,积分收入可怜地没眼看,系统默了默,【我尽量协调。】
除去故意隐瞒秦笙的相关秘密,平日系统各方各面都表现的很不错,帮了她很多大忙,不然靠自己绝对做不到,凌宴十分真诚地同脑海中的机械电子音道谢,处理完伤口就很麻利地继续当小木匠去了。
再碰面,四目相对,秦笙面无表情立刻避开视线,凌宴想说些什么回应对方的关心,但秦笙又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凌宴热脸贴了冷屁股,只得惺惺作罢,俩人不尴不尬。
原因无他,秦笙心气不顺,她好不容易忽视对立关系,对敌人的细作关心一二,却落得这样一个结果,简直越想越气,你不是怕我吗?那我就让你更怕些!
然后趁凌宴专心干活的时候,秦笙悄悄、蹑手蹑脚摸到她背后,再故意放重脚步,看对方受惊乱窜避开。
明明嫌弃对方胆小,身体却很诚实,也很恶趣味,有些与秦笙经历不相符的幼稚顽劣。
凌宴就是再憨也发现了对方故意吓她,气不打一处来。
坏坏的,毒毒的,就是这样没错,于是秦五岁成了时代的眼泪,在凌宴对女主角的心痛怜惜转变为提防戒备中,称呼顺理成章地变成小蛇蝎。
她非要给她些颜色瞧瞧!生蒜不行,不然对方会发现自己早有捉弄的心思,用了就露馅了,凌宴眼珠一转,很快想到拿捏小蛇蝎的法子。
秦笙忙她也忙,这两天一直阴天,时常阵雨,外头的灶和烟囱也就被迫搁置了,今儿刚晴,凌宴窃笑和泥,拿来砖头砌灶。
故意砌得凹凸不平,与平衡的墙面形成强烈对比。
一如秦笙快气歪了的鼻子,渣滓明明说过可以交给自己,弄成这样一定是故意的!可恶!
秦笙恨得咬牙切齿,脑瓜子嗡嗡地去砌灶。
你捉弄我,我捉弄你,利用彼此弱点你来我往暗地使绊子,她们目标明确又很有默契,只针对对方,不殃及旁人,就连小凌芷都不清楚她两个妈其实在暗地里斗得不可开交。
都是小打小闹,并没有造成实际伤害,像两个顽童相互泼水。
只是灶和烟囱总有砌完的时候,得省着点用,故而秦笙时常两、三招,凌宴才会回敬一招,吃瘪更多的是凌宴,让见缝插针的小蛇蝎大获全胜了去。
气归气,发泄负面情绪调整心态才是最终目的,又不是故意找那小蛇蝎的茬,斗不过就“离家出走”出去干活,惹不起她还躲得起,对于输赢凌宴其实没那么在意。
但有人在意。
这次相互“斗法”,秦笙对渣滓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然而了解的越多她越惊奇,这世间真有不好胜的天乾吗?
就连母亲偶尔也会有些天乾脾气,虽然最后都会被娘亲教训了去,但存在即是事实。
那种惋惜的情绪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逐渐占据秦笙心头的一席之地。
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思考是不是自己偏见太过,心胸狭义。
某天晚上,芷儿没睡,竟然鬼鬼祟祟爬到自己被窝,钻到她怀里,问了这样一句话,“我想学赶虫子,娘能教我吗?”
忽然贴上来央求自己教她本领,当时操控蛊虫后都没问及此,事后过去那么久才提及,秦笙自然要询问缘由。
“怎么忽然想学?”
“母亲怕虫。”小凌芷一本正经地如实回答,央求道,“她害怕跑可快了,我,我想帮她,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秦笙:咱家崽变成妈宝女了。
凌宴:谁的宝?
秦笙:你的!她跟人出去吃东西,嘴巴亲饺子,小姑娘吓了一跳,说她轻佻,结果咱家崽一脸骄傲,“我母亲教我的”,给小姑娘吓跑了。
凌宴:这有什么好怕的,亲饺子不可爱吗?
秦笙:这有什么好怕的?(阴阳怪气)
凌宴:说崽的事不要往我身上扯啊喂!
一步沦陷,步步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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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此法甚妙[VIP]
还是, 她要帮她,同样的答案。
先前秦笙极尽刻薄地逼迫芷儿二选一时,就为女儿企图帮助对方的举动大为光火。
往轻了说是理念不合, 重了说是无法容忍的背叛,实际上事到如今她仍然会为此感到非常不满, 但秦笙很快意识到,那次的恫吓正是自己与芷儿疏离的开端,相权相害取其轻, 她耐着性子问道。
“你明知我不喜你要帮她,为何依旧这般说辞。”
单从知晓靠花束替渣滓说好话就能看出来, 芷儿脑子不笨, 这样聪慧的孩子不可能不知她的逆鳞, 其实换个说法,秦笙更能接受一些。
谁道黑暗中一双清澈的眼睛眨了眨,很老实地答道,“母亲说,小孩子不可以骗娘,有事要原本讲。”
不论如何, 凌宴都不希望母女俩因自己而产生隔阂。
谎言只是一时堆砌的美好,当土崩瓦解之时只会让人心存芥蒂, 而真诚一时难以接受,可坦诚下蕴含的亲密关系这点永远无法改变。
读懂其中的智慧,令人意外的教导, 秦笙不由愣住,眼前的眼睛当真像极了渣滓, 期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满心孺慕, 纵使心底仍有不快,但……好像没原先那么生气了,秦笙心中有了决断。
她不想让女儿失望,同样十分坦诚地回道,“我可以教你,但你要晓得,使用血脉的力量你腰上也会……开花,还记得吗?”
小手径直摸向后腰,小凌芷惊喜异常,喜滋滋问道,“我也能开花啦?”
像个小财迷。
看样子还不知“开花”意味着什么,只当为了帮渣滓驱虫,如此“大材小用”,直叫秦笙无奈叹气,“开花没你想的那么好,若让旁人瞧见,我们两个性命堪忧。”
性命堪忧?小凌芷没想到学本领会让自己跟娘睡土包,惊讶长大嘴巴,“怎么会呢?”
“因为坏人觊觎我们的花。”秦笙尽可能平静地回道,“此事不可跟任何人提及,更不能让人瞧见,你若能学会隐藏自己,我才可教你。”
秦笙为女儿设下考验。
小小的眉头紧紧锁住,半晌,小凌芷坚定应下,“我试试看!”
话不说满,少了两份必胜的锐气和决心,但做任何事,尤其对这个年纪的孩子以及她们母女的处境来说,盲目自信才是最要不得的。
唯有谨慎才行。
秦笙很是欣慰,她当然看得出来女儿一直强撑着没睡只在等自己,一定困得不行了,她搂住怀里日渐长大的身躯,“睡吧,明晚开始。”她得准备一二。
得到娘亲的准信,顺利达成所愿,小凌芷嘿嘿一乐,撒娇似得往秦笙怀里钻了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满足闭眼感叹道:“娘真好。”
不一会就坠入梦乡。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俘获了年轻母亲的心,被女儿依赖的感觉非常美妙,开心之余,秦笙难免心绪复杂。
她装傻一事女儿都可守口如瓶只字不提,在统一战线这方面秦笙丝毫不怀疑,她担心的是一直没找到渣滓与季鸣弦的联系方式。
作为她的女儿,芷儿定要接过自己衣钵学习大巫的本领,而现下情况特殊,孩子那么小,渣滓也是个勤快的,总张罗给孩子洗澡一定会瞧见女儿后腰的纹路,如此一来,只要芷儿使用能力,必定秘密不保。
从安全角度,不该教她,但世事不可因噎废食,总不能有细作在女儿就要浪费天赋一无所知,况且等芷儿学成之时,渣滓已然入土,自不必担心其传信出去。
虽重生后与前世走向大相径庭,失去预知的优势,秦笙仍旧认为自己洞悉了一切,仍然占据优势,她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故而综合各方考量,她还是答应了女儿的请求,怀里热乎乎的小家伙证明自己的决定十分明智,被窝里的女儿香香软软干干净净,这让人怎么能不欢喜,她勾了勾唇角,一道安心睡去。
翌日,晴空高照,晨起时分凉意明显,凌宴活动一番,开锁出屋第一件事便是巡视近来新砌的设备。
洗澡间上好瓦片,地面和水道均已铺设完毕,通过水流坡度测试,晾了两天彻底干透,约莫今晚就能用了。
说到洗澡间还有个小插曲,那时刚抹好地面,小凌芷放学回来对家里新建的屋子十分新奇,两个大人一眼没照顾到小崽就偷钻进去,吧嗒吧嗒留下几个小脚印,弄脏了鞋子,为此呜呜掉了几颗小珍珠。
其实凉了一天,留下的脚印纹路很浅,随便刮下就能恢复平整,只是凌宴老母亲上身,怎么看那小脚印怎么可爱,正好位置在门口,不影响水道,当防滑的纹路也好,打算留作纪念,令她稀奇的是强迫症要命的小蛇蝎同样没舍得抹去,于是就这么保留下来。
难得默契。
往后再不用一盆盆倒洗澡水,解放老腰和手臂,凌宴心情极好,喜忧参半的是,有个令人悲伤的事实。
在几次相互使绊子后,秦笙一怒之下抽出时间下了大功夫,自己动手挑土和泥把灶台和烟囱砌完,直接把她底牌全部掀翻,非常女中豪杰的做派,明显不愿受制于人,可见性格强势。
这也使得凌宴落入下风,很难保持微笑。
不过没关系,她有了别的法子,秦笙爆肝干活使得火炕各部分就位,马上就可以给古代人一些智慧的震撼了。
感谢小蛇蝎,这波她稳赚不亏。
伸伸懒腰,凌宴动手洗米早餐下锅,顺便给生产队各位成员铲屎喂食,等小崽睡醒一起捡蛋观察,拿到日常积分,忙碌而平淡的一天开始了。
洗澡间做完了,而秘密基地的工程还在继续,沈家姐妹到来,两家人一起吃了早饭,等把小崽送去幼儿园,秦笙仍旧在于她的刺绣搏斗,凌宴到家日常检视一番家中水和食物,趁着家里没有外人,很是贴心地对坐在自个门口蛇蝎心肠的女人报备。
“等会我要邀请王平进屋展示火炕,你若不喜可去我屋避上一避。”想了想,似是觉得不妥,又补充说,“你想看就一起看,他不会呆太久。”
闻言秦笙抬头看了她一眼,眉头高低分明,似是被打断不快。
现在那凶巴巴的臭猫猫见了她都不这样凶了,凌宴心里咕哝了句,就当没看见,通知到位立马开溜。
干活的五人陆续到齐,拿上工具准备上山,干活积极也很麻利。
凌宴出言叫住王平,让其余四人先去,王平是工头,以为主人家又有吩咐,叮嘱儿子王易几句就让他们上山干活了。
新砌的灶台旁柴火摆放整齐,当着王平的面凌宴将干柴塞入灶中点火,很快火苗窜出,水壶稳稳落在不大的灶眼。
王平:?
同样留下的沈青岚格外不解,“让我看你烧水?”
“今天要找平地面,我得在场。”王平也很是无语,他急着上工压根没工夫在这闲聊,而几乎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这口灶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主动询问,“可是让我加个棚子?”
凌宴摇摇头,“那个不急,你们先随我来。”
随即引人进屋,秦笙没在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屋里没人,正纳闷小蛇蝎去哪了,就见对方好端端的坐在床上。
这是要一起围观的意思?凌宴默了默,顶着那傻乎乎的目光十分淡定地来到火炕旁。
方方正正的土床,怎么看怎么像棺材,王平十分忌讳,眉头紧皱语气责怪,“你把这弄屋里作甚?!不吉利啊!”
自古以来,相较于石头,人们更青睐木质建筑,只因世人普遍认为石材冰冷,适合死人居住,故而石材多用于修建陵墓,而富有生机的木材所建才是活人的居所,一死一活、阴阳分隔,分工极为明确。
纵观千年历史,这片大陆少有石制建筑保存下来就是这个原因。
而北地冬天格外寒冷,为了防寒人们渐渐摒弃对砖房的偏见,但其绝不会出现在达官显贵的宅邸。
新鲜事物时常与老旧观念发生冲突,这是任何一项新兴事物发展的必然,凌宴看王平就知道他接受不了,可对生死根深蒂固的忌讳在生计面前总会低头,不需担心。
沈青岚一脸疑惑,“之前就神神秘秘,问你这东西干啥的也不说,现在舍得告诉了?”
不卖关子,凌宴开诚布公道,“二两银子暖暖和和过冬的法宝,且等片刻就知道了。”
土床铺了层草席,草席十分整齐,手艺不错,可王平看哪都不顺眼,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满肚子遭心话,可人家的东西他说了不算,心不甘情不愿地闭嘴等着。
就等一会,看她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山里冷死了,二两银子能暖和过冬她肯定要买。沈青岚眼前一亮,兴致勃勃问道,“真只要二两银子就行?”
对那如江湖骗子似得话,压根没有丝毫怀疑。
王平遭心看了沈青岚一眼,长长叹了口气。
“再贵一般人家弄不起了。”凌宴笑笑,伸手摸了摸炕上草席,热气已经上来,她招呼二人,“过来试试看。”
“热了?”沈青岚一上手,就被手中温度惊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怎么会这样,王平也是一愣,忽而意识到热源,“可是那灶烧热的?”
凌宴点头,“正是。”
只扑一层薄薄草席,温度上升非常明显,二人自是察觉到掌心的温度变化,王平这才正视这其貌不扬又令人忌讳的土床,仔细打量。
这温度,怪不得说二两银子能过冬,王平东摸摸西摸摸,惊喜的表情将要迸发。
就在这时,沈青岚“嘶”了声,眉头一皱,“我看这东西有点像……”
“像什么?”难道火炕早有她赚钱的算盘打翻了?凌宴顿时侧目,关切追问。
王平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
只见沈青岚一拍大腿,呲牙咧嘴,“像你前阵做的铁板烤肉,哎呀,睡在这上面就不是石板人/肉了吗?!这个有多热,能不能把人烫熟了啊。”
突如其来的究极联想让凌宴满脑袋问号,她愣在当场,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回答问题。
一旁围观的秦笙差点没绷住喷笑出来,紧咬牙关才没破功。
别说,还挺形象的。
王平眼睛瞪得老大,对这个说话极为膈应。
“呸呸呸,别瞎说!”顿了顿,似是觉得沈青岚的话在理,他仔细琢磨其中原理,有点感觉,但没完全摸到门道,不放心问,“可是火塞到下面了?不能烤死人吧。”
沈青岚煞有介事地点头附和。
看他们一本正经,凌宴有些哭笑不得,只是想到自己占了时间的便宜学到古人千年来总结出来的智慧,才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他们的担忧是正常的,解释清楚才能消除顾虑推广开来。
她调整一瞬,指着火炕讲述原理,“里面没有火,会变热是因为灶里的烟。”
“烟?”二人齐声惊疑,超出认知的答案让沈青岚难以置信,“烟是热的?”
秦笙若有所思,她参与了大部分建设工作,熟悉整体结构,“石棺”内部的曲折她也见过,思绪如烟,在脑中过了遍,她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此法甚妙啊!
想到儿时体寒,时常被阴冷潮湿的冬日折磨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火盆也不顶用,往往这时娘和母亲会把自己抱到她们的大被窝,自己夹在娘和母亲中间很快暖暖和和睡去,如若早些知道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