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最强嘴替[VIP]
事情已然明了, 顾家祖孙和王平那么为自己挽回名声,这个时候言辞尖锐只会适得其反,凌宴心里清楚, 就坡下驴,当一个心灰意冷的受害者总比气愤指责的质问者更能让人愧疚, 只要村民心存愧疚,以后名声自然好转。
她解决问题的手段更加温吞,说难听些就是茶。
毕竟原身地痞流氓的身份是事实, 自己痛骂村民只会让秀才的努力付诸东流,凌宴时刻保持冷静牢记目标, 知道什么该做, 什么不该做。
但沈青岚不是, 她只是脾气古怪不愿与人打交道,不曾得罪过村民,让人一顿污蔑冤枉,怨气大得很根本压不住火,劈头盖脸就是骂,爽是真的爽。
堪称战斗力最强嘴替。
顾景之并不阻拦, 而窝了一肚子火的长辈们同样不曾制止,任她甩开膀子痛骂, 凌宴见能说得上话的都没吱声,自不会多嘴制止。
如此放任肯定不是为了心里舒坦那么简单,局面使然, 原先是村长的手下维持秩序,现在村民落到失控边缘, 没了村长的人手,长辈们没有实权愈发难以约束村民,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聪明人心照不宣。
然而各个都是牛二儿儿女女的村民们脸上挂不住了,这么骂,往后谁还敢帮他们。
想反驳,可沈青岚说的又都是事实,说来说去就是自己不是东西,但看举人跟着走了全慌了神,只知道不能放对方离开,几个人反应快些的追上去挡住去路,后面的人呼啦啦跟上。
郑潜憋得脸红脖子粗,磕磕绊绊道,“你,你……”
你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手里的农具倒是没举起来了。
顾忌景之在没骂得太难听,这些人又来触她霉头,沈青岚呲牙凶相毕露,恶狠狠地反呛,“我什么我,起码我分得清谁是自己人?你们分得清好赖吗?!好狗不挡道,少来沾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说出了多少人的心里话。
赵婶冷嘲热讽地附和道,“可不是嘛,村长收地那时候,给点小钱就帮人家办事把自个邻居撵走,多少人这样没了地?阿宴再混可从没干过这种缺德事,好好一举人你们不护着差点出意外,几个老的气得够呛,呵,要我说啊,帮你们真没好果子吃,你们除了会找自己人麻烦干不成别的。”
凌宴身边的几家人想到过往惨痛,又看到令他们憎恶的面孔,神色愤然,纷纷啐了一口,“自己给村长办事竟然有脸污蔑旁人,滚远点!”
顾景之神色淡淡,并未表态,但她站在凌宴那头,随几人离开足以说明一切。
为何李文生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归根究底还是村民眼皮子浅,一点蝇头小利就能收买,半点大局观没有还容易上头,不怪莽夫对他们印象差,这点凌宴已经切身体会过了,心里门清。
她开口,温言安抚气愤不已的同伴,“好了,都过去了,咱犯不着生气,今天我请客我们回去炖肉吃,气饱了可吃不下好吃的了。”
“请客算我一个!”沈青岚积极参与,顾景之点点头,“嗯,也算我一份。”
不能让人家白出力。
多少年了敢怒不敢言,终于有人安慰他们,帮他们说句公道话,有人帮他们撑腰,半大的少男少女们眼眶含泪,“呜,你们最好了!”
各家大人也都心酸推拒,不让几人破费。
“无事,你们受委屈了。”她们记得人们的好。
这头人情味浓郁,互帮互助麻绳似得力往一处使,村民们见了心里更不是滋味,他们做错了事又没个能说软话的给对面台阶,又倔又犟。
王平看不下去了,上前说道,“各位,你们带阿宴过来讲理,结果污蔑造谣、冤枉好人,仗着人多势众就要绑人,都澄清了也不给个说法,还不让人走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众人纷纷看向长辈那桌,没人搭理他们,连准备收拾残局的周大爷都不吭声了,尴尬在人群蔓延。
要说法……他们纷纷看向始作俑者,然而就在村民过来追人的功夫,牛二留给众人一个离去的背影,村民也不算太蠢,“他奶奶的,把咱耍的团团转,追啊!”
一部分人撒丫子猛追。
两伙人仍旧僵持,郑潜语气硬邦邦地说了句软话,“今天这事是我们的不对,一定给你俩个说法,但你们不能走!”
村民终于意识到了,举人是他们最大的依仗,她走了就没人帮他们办事了!
“对,不能走!”村民附和。
“你说不能走就不能走,你算老几?”沈青岚垫了垫手上的铁锹,一声冷笑,“我偏要走,看谁敢拦!”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这帮人真的野蛮惯了,仗着人多脸都不要,凌宴拿来别人手里的锄头,挡在秀才和赵婶等人身前,今天这事动嘴她不行,但不可畏缩,绝对不能让帮她的人们心寒。
两个高大的天乾一人一边,牢牢将赶来助威的人们护在身后。
王平一个头两个大,在中间调停缓和。
郑潜他们真没想动手,结果被人误会,也尝到方才凌宴等人被冤枉的滋味,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然而茅屋下爆发一声高喝,“景之,你婆婆身子不舒服,过来搀她回去。”
但见婆婆捂着额头模样十分难受,顾景之心下大惊,三两步赶忙跑上前去,无人敢拦。
更没人在意郑潜说什么了。
没想到婆婆会身体不舒服,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可别出问题啊!凌宴也是慌了,想跟上去查看,可自己身后还有要保护的人,只能留在原地。胡大夫正给婆婆号脉,急忙嘱咐,“赶紧回去!老夫这就回家配药。”
“哎呦,老夫也去帮忙。”周大爷将顾婆婆扶起,沈青岚快一步抵达直接背起婆婆,对顾景之点了点头,而后如履平地般快步离去。
身轻如燕。
这一身轻功所有人都看呆了,沈青岚破开一道口子,凌宴趁机带人离开,而少了有力的伙伴莽夫,她自己带着大部队多少有些勉强,不过很快,胡大夫、周大爷还有孟婆婆都来到她跟前,大摇大摆地带大家一道离开议事堂。
曲杨两家长辈慢了一步,不等村民说些什么,二人铁青着脸跟着赶去顾家探望。
这公道谁爱主持谁主持,反正他们不想管这滩烂事了。
起码今日不会管了。
举人、德高望重的长辈们一起撂挑子,前所未有的场面,混乱和迷茫笼罩在村民心头,他们愣在原地,所有人都傻眼了。
待远离议事堂,婆婆拍拍沈青岚肩膀,“慢些跑,等景之一会。”
“婆婆你没事吧?有哪不舒服。”沈青岚急得两眼通红,天要塌了似得,慌得不像样子,两条腿机械性地跑着也不知该不该停,“是不是我吓着您了。”
真不该逞一时意气让人担心的,沈青岚悔得肠子都青了。
“莫慌,老身无事。”婆婆笑了笑,“不装病可没这么容易离了那。”
谁都不想在那耗着,索性赶紧离开,在一个就是她才知道景之掉到鱼塘里,孙女怕她担心瞒着没说,婆婆真怄了气,也存了不想管村民的心思,不想看到他们。
婆婆话锋一转,劝慰道,“婆婆知你本领大,不惧也不怕,但那么多人说话要压些火气才是。”
闻言,沈青岚这才缓缓停下,吸了吸鼻子,“婆婆教训的对。”
乖顺的很,哪还有刚才的莽撞模样。
于是后面急忙赶来的凌顾二人看到的就是婆婆爬在沈青岚背上,顽童似得俏皮地眨了眨眼,她们哪还不明白,跳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装回肚子里。
“婆婆!”顾景之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地埋怨道。
婆婆看了孙女一眼,“哼”了声,“回家再说。”给孙女留面子,没提她堂堂举人让人挤鱼塘里。
做戏做全套,一行人去往顾家,凌宴送各家老小回去也跟了过去,如她所想,婆婆和胡大夫的意思是必须给村民一个教训,不拿个章程出来往后再不管村里的事了。
“就该这样干,老夫再不受那鸟气了!”周大爷拍手称快,其余几人也没犹豫,一致同意。
毕竟地契是村长动的手脚,买卖双方都没有异议,跟他们这些见证人并无利益牵扯,官府都不会那他们怎样,帮忙无非为了挽回名誉。
几天下来闹成这样,费力不讨好,谁能不寒心。
倒是凌宴改邪归正,暗中帮扶村民,刚才表现也很识大体,长辈们瞧她顺眼多了,等商量完大事,纷纷关切问候。
名声不好这个标签,她终于甩脱大半。
等凌宴离开顾家带上小驴和鱼篓再来到村口把守的地方,村民尴尬放行,十分顺利。
没人吭声,全无交流。
闹事耽误了她不少时间,行程全部被破坏,也让时间管理大师的心情非常糟糕,尤记秀才万分愧疚地对自己说,“我本打算事成之后告知大家你的功劳,没成想竟害你牵连至此……”
其实没什么不对,以原身造得孽,有功才能抵过,最直观、也是最大限度帮自己挽回名声,只可惜村民搅局,一番良苦用心付之东流。
凌宴只能安慰,“闹这么大,现在的效果也差不多吧。”
秀才内疚、莽夫一直后怕,婆婆生病一事虽是为了做戏,但她意气用事险些扩大事端不假,胡大夫耳提面命让她往后不可冲动行事,莽夫挨了训,坐在墙角生自己的闷气反省,懊恼得不行。
朋友跟她遭殃难受,凌宴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这一路上她也在反省,一切皆因自己大意。
当时以为去议事堂说理想当然地觉得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就没去叫人,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失控到如此地步……
这不是法治社会,是匹夫一怒血溅当场的封建王朝啊,她把人想的太好,放松警惕了。
思绪一团乱麻,驴蹄哒哒。
斜前方那对竖起的黑耳朵悠然自得地走着,凌宴看自己的手,竟是在发颤……后怕来的有些迟了。
有时她真羡慕小驴,什么都不用想。
不过有一点她想明白了,且无比清晰,在这古代过活,什么都比不过人多势众这个词,只要人多,官府都得掂量掂量再动手。再一个就是,手下的人必须忠诚,完美的负面教材刚在她眼前翻开一遍。
近来她徐徐图之,趁火炕这股东风与王平绑定,又规制了尺寸,让各家编织草帘、草席售卖赚些银钱,以生产带动内需,利用信息和以自己为纽带的配套优势让人们赚得到钱。
三五个铜板看起来不多,但每家都能拿到两三个订单,这比额外收入、实打实的银钱足够让那些穷苦人家看到希望,这是她计划的第一个小步。
按她猥琐发育的原本意图,等过些时日建造、纺织两个工坊初具规模需要的时候再公之于众,那时村长的官司也差不多了,与挽回名声一起,正好相辅相成。
没成想愚民给她老底拆穿,身后这点小势力翻了个底朝天,简直没处说理,李文生那老匹夫还没见人影,她必须要抓紧扩大势力。
也就是说,该启用白若初了。
就在凌宴满腹心事重新谋划布局之时,知晓事情始末的秦笙将整个丰乡村列为蛮夷之地,与不知礼教的匈奴无异。
嫌恶之余,她已精准捕捉到那白净青年的去向。
被戏弄了的村民有气没处撒,牛二自是被绑了回来一阵拳打脚踢,如今他鼻青脸肿被拴在议事堂旁边的大柳树上,赶来的牛家人在闹,闹也白搭,根本没人听他们的,而令一群为难渣滓的人正交头接耳商量办法。
酝酿已久的秦笙看到这绝佳的好机会,不由眼前一亮,可时间上太紧了,顾不上跟那些耽误她吃肉的刁民生气,她打算尽快出门一趟。
那个家伙……必须要她亲自请来才行啊。
秦笙双眼微眯,叹了口气,随即怔愣一瞬。
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叹气。
作者有话说:
秦笙:那我想喝绿茶是不是舔你一口就行了?
凌宴:你听听这什么虎狼之词,像话吗!不是,你阴阳我?
秦笙大大方方点头:吸溜,味道还不错。
凌宴:啊啊啊啊啊啊!
小民之恶给阿宴好好上了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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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文盲难办[VIP]
请那么多人吃饭肉可少不了, 好在张屠户那还有品质不错的肉,凌宴先去预定,等卖了鱼和山货再回来, 这次连腿带脚她买了半头猪,外加几个大猪肘, 肯定够二十来个人吃了。
农忙刚过,家家户户要么歇着要么到处找零工干活,集市人很少, 卖肉摊位就张屠户一个,正好他有空就顺手帮忙把骨肉解了, 那边弄着, 凌宴自己往筐里装。
前几天张屠户老娘过寿, 凌宴依言给送去两条大鱼做寿,又自个搭了一条当作寿礼,也没去吃席,这样的老实人张屠户自是心生好感,一来二去俩人关系拉近不少,干活的时候在那闲聊。
张屠户十分健谈, 什么都能扯,凌宴渐渐从愚民包围的恐惧中缓过神来。
唠了会天气种地之类的闲话家常, 张屠户忽然问道,“我听说你们村出事了?”
村里精彩的事可多了,凌宴也不知他问得哪个, 好奇反问,“啥事啊?”
有些事能说, 有的半点不能提,一般遇见这种不想被人套去话, 加入话题顺势反问,妈妈就是这样教她的,凌宴也算深谙此道。
“就官差带人下来交孙家鱼塘那事。”张屠户也没多想,嘬了嘬牙花子,斩肉刀啪地下去,左右看看,示意凌宴走近些,低声道,“钱家的人骂了小半天才消停。”
“原来那伙人是钱家的啊,这我还真不知道。”屠户摊内侧有股经年累月的腥气,凌宴皱了皱鼻子,注意着脚下挪腾过去,含含糊糊地道,“那天差点打起来然后人都跑了,再之后我就没听说了,张大哥你知道咋回事吗。”
“啧,说是让人骗了又说刁民怎的,我也没弄明白。”张屠户眼珠一转,多少有点幸灾乐祸,“那家人可不是吃亏的主,要到衙门闹事去,估摸过阵又有热闹看了。”
一个标准的乐子人,反正事不关己,逗乐就完事了。
张屠户黑白两道都有人脉,消息渠道没得说,可能有夸大的成分,但事肯定是真的,凌宴一琢磨,李文生应该还在县里等着堵这窟窿呢,一时半会回不来。
对方也说没瞧见李文生在镇上出没,凌宴心里踏实了。
张屠户有点纳闷,“你们村长还没回来?你找他有事啊。”
凌宴随手比划了下,“我家墙根下有条往山上去的小路,总有人从这路过,我心里膈应就想给它买下来封死了。”
张屠户瞅了她两眼,不知道痞子媳妇长啥样,反正她这长相挺招人喜欢,也不知路过是惦记谁的。
李家摊上的事他门清,稍微想想,给凌宴支了个招,“反正都要报到县衙,你要是着急就去问保长,人家肯定比你有法子。”
凌宴一听是这么回事,乐呵呵地点头应了,等骨肉分解完背篓装车,告别张屠户往保长那处赶去。
系统也是纳闷了,当时在家门口第一次撞见李顺作乱偷偷闻秦笙信香,阿宴就想把家附近的地买下不让过人,为了这个?它想了想,李顺不举又半疯,应该不是这个原因,阿宴做事比较有规划,不至于刚建完洗澡间就扩建,稍微一琢磨,它想到了。
【你打算封路还是封山?】
凌宴rua了把小驴后背上的鬃毛,“都有,我想把山脚下的荒地都买了盖工坊,正好把山彻底封上。”
山就两个入口不假,有的地方强行爬也能上去,平白无故地加栅栏肯定惹人起疑,建上工坊就不一样了,防止山石滚落砸到人,加栅栏甚是合理。
猫耳山脚除了河道就是怪石,只凌家周边附近几里较为平缓的地方沙地,按理说地不值钱,当世也有开垦荒地免税三年自动归于个人的政策,可靠这种方式拿到手里,这块地除耕种就不能做其他用途了。
系统很快明白过来,感叹了句,【这不好买啊。】
“是啊。”凌宴也为这事心烦。
房子不是随便盖的,工坊和民居的性质不一样,那是赚钱的地方,村民肯定眼红,贸然盖房不等官府出面他们就能先给房子推了。
原本她还觉得一个村子生活应该不至于,现在凌宴再不敢这样想了。
她专门跟秀才请教过这个问题,土地河流山川皆由官府管辖负责买卖,无主之地,在村民这就算村子的共同财产,谁都能获取资源,但不能圈占。
很早以前就有村子圈山,最后因各家大小不均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被人放火烧了个精光什么都没了。
为了防止此类事件发生,故而官府明令禁止私下圈占。
政策并不是一刀切,很人性化,只要争得全村半数以上同意售卖就能跟县衙申请拿到地契,从无主变有主,猫耳山就是这般运作买来的。
当然,这种政策只适用于平民百姓,权贵人士自不用这般费力。
不管以她还是秀才的名义,要想买地都要准备两份钱,一份给官府买地用,一份用来打点村民,区别在于后者用钱多少。
等卖掉大灵芝,钱不是问题,难就难在从发起村民投票、再到审批,其中不可或缺的人物就是村长。
原本她打算再装一回“孝女”,趁还没撕破脸,贿赂李文生抓紧把地拿下来,这下愚民们给她扒个底朝天,当不成“孝女”再没法走捷径,她势单力薄村里又是多事之秋,什么时候选出新村长还不好说,自己奔走猴年马月都不一定能批下来。
这就是为什么说地不好买,个人的力量太小了。
保长给出了公事公办的答案,白跑一趟不说,还搭进去二十来个铜板,贿赂失败,消息也没买来,只能说好在不多,守财奴心疼一会,咬牙把这俩月补贴的粮和盐顺道领走。
凌宴嫌那陈旧的粗米粗面割嗓子,转手卖掉买了新米,采购完物资,闷头往家走。
回去的路上照旧琢磨,她有点头疼把什么差事交给白家姑嫂俩。
在她眼里白若初就是个高中生,心地善良干活踏实,人情世故方面欠缺了点,不过年岁小,慢慢培养就是都好解决,平日瞧着有些没心没肺,但能感觉得到这姑娘心里藏着事,而且嘴巴很严,也很会演,嘻嘻哈哈就揭过去了。
她嫂嫂张娴就是大学生了,凌宴本想给她安排个厨房的活,冷不着饿不着,没想到她刚才的表现十分惊艳,短时间内抓住牛二言辞中的破绽,可见头脑聪慧,并不像传言中疯癫的样子。
深藏不漏,这样的人安排进厨房就糟蹋了。
俩人智商都够用,脑子活络,妥妥两块璞玉,安排个脑力工作好不过。结果时代的局限性来了,姑嫂俩纯文盲,一个字不认识!只能天天跟着牟足了劲头编草席赚外快。
哭笑不得之余,凌宴苦恼的直抓头。
从效率角度考量,发展初期肯定不能送她们去学习,凌宴打算遵循当事人的意见,问白若初喜欢什么,结果她说喜欢种地。
白若初小小年纪在农事上非常熟练不假,但原理半毛不懂,只知道作物不能种太密,得松土浇水、除虫,什么时候舀两瓢粪肥下去灌溉,没了。
完完全全的经验派,安排她给自己种地不如找个老农……
姑嫂俩令人头疼的不止这些,最让人疑惑的是她们的关系,怎么说呢,凌宴有次去她家串门,路过白家临时搭建的矮墙恰好瞧见俩人正在吃饭,白若初给她嫂嫂夹菜,张娴捧着碗躲过去了。
肉块啪唧掉在地上,白若初默默把肉洗干净了放回菜碗里。
这期间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死一般的寂静。
当时凌宴尴尬得草鞋差点抠漏了底,可在她敲门进去后,俩人笑脸相迎,跟没事人一样,不得不感叹她俩演技惊人,不愧人物志榜上有名。
要说白若初主动靠近,张娴对小姑子避之不及……也不是这么回事,砍树那段时间山上都是粗活,好几次白若初勾破衣衫,第二天就补得好好的,凌宴随口一问,结果白若初自己都很惊讶衣服补好的事,喜滋滋的乐了小半天。
显然她嫂嫂给补好了又没吭声。可见心里还是有的,没到避之不及的程度。
看得出来,白若初很喜欢她嫂嫂,有好吃的第一个想着带回去给张娴,比亲情多了些许取悦,有那么点少女怀春的味道。
以当世的礼教风俗,张娴虽是白若初哥哥的童养媳,但人都死了那么长时间,守寡的嫂嫂和小姑子日久生情走到一起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说难听点,毕竟童养媳买都买了,既然哥哥死了媳妇还没过门那妹妹接手,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纵使白家父母活着也会努力撮合俩人。
怪就怪在这。白若初猛猛往上贴,张娴若即若离。
凌宴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可能撞见两个人吵架了,谈恋爱的时候不都拧拧巴巴的嘛,可经过她一段时间的观察,再加上跟莽夫打听,没想到结论是她俩一直这样。
抛开恋爱的纠缠滤镜,凌宴发觉这对姑嫂气氛非常古怪,也有点压抑,像在忌讳什么。
还能忌讳什么,死人?!
要说白家一死死了三个……而且哥哥白青竹死相凄惨又众说纷纭,白家父母死的更是蹊跷,听着就瘆得慌,难道这事跟姑嫂俩有关,这就是她们要命的秘密?
好像也不能是别的了。
但那时候她们才多大,白青竹脑瘫被二人合力杀死到还能说得通,可白家父母是正常人,没病没灾,两个半大的孩子怎么要他们的命而不被旁人发现?
凌宴百思不得其解,感觉家里那个小蛇蝎对这个话题会非常感兴趣。
继李文生之后,又来俩手上沾人命的人物,人物志着实卧虎藏龙,各个都是狠人,凌宴越想五官越皱,一脸八十岁老太的沧桑回到村口。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热情而又不失尴尬的问候,“阿宴回来了啊,好像你家来客人了。”
作者有话说:
秦笙:她俩啊?呵,她俩有毒。
凌宴:你跟我说说呗。
秦笙:奖励到我满意了就告诉你。
凌宴(一听来劲,直接钻被窝):来了~~~
*******
翌日
凌宴听完耳边的嘀嘀咕咕,又一脸八十老太沧桑:你说得对,她俩有毒。
秦笙:沈青岚和胡大夫一样有毒,你等着瞧吧,好了,该把十八岁的阿宴姐姐还给我了。
白家那俩一直氛围古怪,之前阿宴去找小白干活的时候提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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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满院是人[VIP]
他们报信, 那客人肯定是从镇里来的,有人来找她……破天荒头一回。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好心提醒的, 凌宴就坡下驴,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询问, “来人你们认识吗,男的女的啊?”
“生面孔没见过,一男一女。”村民如实回道, “瞅着三四十来岁那样,说来跟你买鱼。”
他们在这把守, 为了防止村长遣人来信定要盘问一二, 因此了解的比较详细。
这样的中年男女她真没印象, 凌宴一阵疑惑,前脚刚送完货后脚就找上门来买鱼,怎么听怎么奇怪,不过家里有莽夫镇守,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跟村民们客气道谢,凌宴牵上小驴往家走。
六条腿脚步声噼噼啪啪, 大门敞开,凌宴进去一瞧, 秦笙那屋房门关着,那对男女一身粗衣短打窝在小板凳上,院里摆着小饭桌和水杯, 杯中热气腾腾,很简陋, 但村里都这样。
莽夫蹲在一旁招待二人,脸上有些无所适从的尴尬。
听到凌宴回家的动静, 沈青岚仿佛见到救星,挤眉弄眼地迎上前来,“你今儿咋这么慢,快快快,家里来客人了,你自己招待吧。”
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待客,不等凌宴回话她一把拿过小驴缰绳哒哒牵到畜棚,车上的东西顺手一并搬下,自己忙活起来。
小插曲一过,凌宴笑笑,对那为首的女人道,“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正打算等会跟秀才商量买地的事,好家伙,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不用心烦了。
主人家归来,那对男女以起身理好衣衫,女人略行一礼,寒暄道,“多日不见阿宴且来登门看看,未曾事先传信,多有唐突莫怪罪与我才是。”
礼多人不怪,言辞十分客气。
一身锦袍变成粗布,悦来的大掌柜摇身一变成了乡野村妇,第一眼凌宴还真没认出来,汪掌柜会来在她意料之内,只是刚好赶上她请各户人家吃饭,这时间上有些尴尬,对方身旁的男人她不认识,但姿态谦卑,想来是护卫之类的角色。
“折煞我了,乡野小民没那么多规矩,您随意着些。”凌宴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这个多日不见,说的是近来她没给悦来送鱼,察觉到言语间的些许幽怨和试探,她咧嘴一乐十分坦然地回道,“这个时候我可不敢触钱家的霉头。”
两家的价格战打得如火如荼,她这个时候带一车鱼巴巴凑过去跟悦来示好,想也知道一定会被钱家盯上,自爆卡车一样,跟把脖子洗干净送过去给人剁没什么区别,她可没那么傻。
是以鱼价飙涨凌宴亦并未大量出手,只对个人散卖贴补家用。
在夹缝中生存,需要的不仅仅是谨慎,还有更重要的。
汪掌柜心中赞许有加,这世上多少人为些蝇头小利争得头破血流,而眼前这位竟不为所动,叫人怎么不惊喜,近些日子,听闻对方的所作所为,她一次次被这个温和天乾的心性折服,是越看越欢喜。
心性、能力、智慧、心中有大义,此女非常人能及,让她爱才的心思与日俱增,却也不免忧虑。
天下熙攘利来利往,不为财……那只能说明此人图谋更甚,看对方并不意外自己这身装扮便可窥见一二,她知道自己会来。
也就是说,自己已然成为对方手中的一枚棋子,汪掌柜眼中闪过一丝微妙,有点阴沟翻船落到旁人计谋的不快。
眼前之人衣袖上粘着污渍,有股微微的鱼腥气,大大方方承认她为何不去悦来,天乾质朴又坦然……
想着想着,汪掌柜把自己逗乐了,归成一句感叹,“后浪推前浪啊。”
“不敢不敢。”凌宴十分谦虚,招待二人落座,一边打水洗手,自然话起家常,“二位何时来的?”
“约莫刚来两刻。”汪掌柜回道。
等了半个小时,凌宴没问对方为何前来,随意道,“待会我要请客,正好留下一起吃个便饭吧。”
“哦?”对方靠菜谱出山,汪掌柜对她的手艺十分感兴趣,也不跟她客气,看到青岚搬下来分捡的骨肉,使了个眼神,身边的灰衣男子立马上手帮忙,汪掌柜打趣道,“那就等阿宴给我们露一手了。”
凌宴笑了笑,一边闲聊一边跟莽夫分工处理食材,今天耽误太多时间,她现在就饿了,没个帮手来不及了。
骨肉洗净,沈青岚动手切五花肉,盆里很快摞起肉块,凌宴抓着猪肘过火燎去猪毛,配合起来还算默契。
另一头一盆粉条泡在水里,一指宽、厚度还算匀称,长短不一品质一般,去过集市好多次才在一养猪人的手里买到红薯粉,价格不贵。
按理说粉条方便保存是很好的过冬食材,偏偏却很少见,凌宴打听才知道,人们嫌产出率不高、麻烦、还没有味道,可想而知,一般人家做菜油盐都不舍得放,清汤寡水一个油花不见,这么个做法鱼翅都不见得能好吃到哪去,更别说粉条了。
过冬不如拿来做红薯干。
红薯粉乌突突的,模样很糙,富人更偏爱白净细腻的绿豆粉丝,于是富人瞧不起,穷人不爱折腾,理所当然,粉条也就不怎么得人青睐,只有拿红薯喂猪的人偶尔肯花时间做些,遇上一次,凌宴就全买下来,琢磨什么时候做个酸辣粉犒劳自己。
除了白菜土豆无甚新鲜蔬菜,二十来张嘴,粉条还是拿出来充数,不是,做菜吧。
毕竟酒楼的大掌柜,汪掌柜看她们做菜十分好奇,想看,又有偷师的嫌疑,便大方询问,“可要我等回避一二?”
凌宴摇摇头,“没事,想看就看吧。”
“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汪掌柜半点不客气,起身跟到厨房观摩,前一刻她还纳闷对方为何不藏一手,然而在看到两口大黑锅一起炒肉,她立马明白过来做的是大锅菜,看阿宴豪迈挥铲,与酒楼供应的精致菜品格格不入,也是乐了,“你要请多少人吃饭啊?”
凌宴心中一晒,“二十来个吧。”
汪掌柜:……?
这个人数该叫宴席吧,她默了默,心说北地果然民风彪悍不修边幅,阿宴没什么亲戚,汪掌柜疑惑,“什么日子请这么多人吃饭。”
也是担心少了礼数。
凌宴眨眨眼,“没什么日子,人家帮我,自然要犒劳下。”
汪掌柜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转口道,“对了,你说要在家照顾媳妇孩子,怎没见人呢?”
她清楚小凌芷去举人家里启蒙,倒是痴傻在家的媳妇没见人影,母女俩能让一个天乾守在家不出去做事闯荡,不知有什么魅力,汪掌柜非常好奇。
“孩子上学去了等会回来,我,我媳妇在屋里呢。”话有点烫嘴,凌宴差点咬了舌头,跟汪掌柜揣着明白装糊涂,“她身体不大好,就不让她出来了。”
藏着不让人看和传闻中一样,汪掌柜点点头,看对方将煸炒出来的猪油舀到碗里,直到无多余油脂逼出,哗啦啦,几颗洗净的白菜大刀削到锅中,满满当当两大锅冒尖。
其貌不扬,但气味还不错,汪掌柜很少见这样粗狂的做法,看得津津有味,没一会,白菜煮软锅盖盖上。
凌宴带上柴和油盐,挎着一筐猪肘往外走,“锅不够用了,我去小白家做。”
没成想汪掌柜抬腿跟上,一点不见外,凌宴噎了噎,都答应了又不能把人甩下,只好一起结伴往白家走。
小白和她嫂嫂俩人都答应自己过去用锅,但是带汪掌柜这么个外人……总归不大好。
白家门口,凌宴一脸歉然,汪掌柜自报家门,说清来由告罪叨扰,姿态放得很低,张娴看看二人,拍了把手上白面,直接开门放她们进来,没说什么。
忙来忙去已是到了中午,干活的人归来嗷嗷待哺,洗净了也跟着帮忙干活,等泡好的粉条入锅炖煮,沈青岚叫来各家老小,一大帮人自备盆碗和板凳来到凌家,前院坐的满地是人。
请客吃饭还要人家自己带餐具,简陋也很寒酸,但众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少女们跟身旁之人分享自己的喜悦,“我闻到肉味了,好香啊!”
一个少年使劲咽下口水,“真香,我能吃上一小块肉就满足了。”
他们想要的不多,也很懂得分寸,在座许多家庭都是这般,不敢奢望,“我能喝口肉汤就行。”
几个孩子热切期盼着,搓弄着手上与他们年龄不符的老茧。
在别人家做客人家给什么吃什么,没有开口要的道理,没个规矩!大人们呵斥的话卡在喉咙里,各个憋得心酸。
先来的在院子里咽口水,一个人在沈顾二人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顾思敏也来了,婆婆抱着笑嘻嘻的小崽跟在后面,凌宴赶忙迎到上去将人带到主屋坐下,托付给莽夫然后自己又去忙了。
主屋的视线很好,大家衣衫褴褛但精神头很足,望着一片热闹的凌家,顾思敏唇角扬起,“好久没出这么远的门了。”
“病好了多出来走走。”婆婆笑道,“不然往后接送小芷儿的活交给你好了。”
“娘你……”顾思敏僵硬一瞬,随即笑出声来,“娘说的对,我加把劲才是。”
顾家三代具是轻笑,轻松欢快。
沈青岚远远望着三人,跟着傻乐。
而二人口中的小凌芷一到家直接钻进厨房抱大腿,轻车熟路,百忙之中调味的凌宴给她盛了一小碟,“今天忙得很,坐在边上乖乖吃,免得碰到你了。”
小凌芷看看碟子里的肉块,一时间犯了难,这不是娘要的菜啊,她挠了挠稀疏的头顶,“母亲母亲,糖醋肉!”
计划有变,凌宴比了个“嘘”的手势,弯腰凑到小崽跟前,“出了点事情,中午来不及了,晚上给你做好不好。”
娘应该不会生气吧,小凌芷想着,点头答应下来。
没过多久,张娴姑嫂合力端着几个热腾腾的笼屉来到凌家,掀开里面正是刚蒸好的大馒头,很快准备开饭,众人在厨房门口排起长队,肉块白菜和粉条满满一大碗,油汪汪的看着特有食欲。
还有一块拳头大的蹄髈肉摞在上面,枣红色的,香气扑鼻。
人手一份。
实打实的肉,这比先前众人想的肉渣肉汤好上太多了,少男少女们捧着碗兴高采烈,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偏不知为何自己酸了鼻子。
大人们眼眶通红,菜碗烫手也舍不得放到一边,攥着热腾腾的馒头不放手。
凌宴站在厨房门口,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今日事发突然没多做准备,招待不周,感谢各位前来相助,道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咱们以吃为主,吃饱了有力气干活,多挣些钱,好好过日子。”
这是她的一贯宗旨,也是秦笙最摸不到头脑的。
这个渣滓半点正经细作的样子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凌宴:正经细作啥样啊?
秦笙:呵,阿巴阿巴那样。
凌宴:?一时间竟没分清你在阴阳谁。
秦笙:自嘲懂吗?!
凌宴:懂了,阿巴阿巴。(然后被一脚踢下床)
秦笙:但我这人就是双标。
小白和嫂嫂古怪的原因在于,她们之间有件事,小白能接受,但是嫂嫂无法接受,所以拒绝对方的好意。
小白的哥哥叫白青竹→白庆祝←
谐音梗不扣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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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无从下手[VIP]
“该我们谢你才对!”那个嚷嚷起来狠叨叨的武峙红着眼睛扬声道, 人们一声声应和高呼。
“是啊,要不是你,我家还喝西北风呢。”
“可说呢, 一家子扎脖饿得没劲,差点就活不下去了。”
“哎, 多亏了阿宴啊。”
看到现在,赵婶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中感慨万千, 不停地为凌宴说好话,“说请吃肉就吃肉, 不含糊, 阿宴说话算话, 大家伙跟她好好干,以后慢慢都会好的。”
用来安慰自己的话有一天从旁人口中道出,看到希望的人们不由哽咽,他们陷在泥潭里挣扎的时候凌宴伸手过来拉了一把,送来一锅饭问他们愿不愿意给她干活,不论答应与否饭都给他们吃, 这样温柔的人,谁会不答应她。
“再有事一定叫我们过来!”
“别嫌麻烦, 谁找你事我们肯定来,不来的是孙子!”
“对,上刀山下油锅, 只要我活着就一定到场!”
武峙平时不怎么讲话,张嘴就有些草莽意气, 听着就是个狠人,人们不觉有什么不妥, 纷纷点头应和,“是该如此。”
凌宴大腿边忽然伸出个小脑袋瓜,小凌芷煞有介事地制止大人们的危险行为,“油锅烫,不行的!”
人们一愣,随即哄堂大笑,凌宴也是哭笑不得,感动到一半被打断,抱起腿边的小崽搂在怀里,低声道,“等会跟你解释,先去跟你娘吃饭吧。”
“嗯。”小凌芷不懂大家为什么笑,疑惑地挠了挠发顶。
她懵懂的可爱模样看得大家心都化了,“哎呦,你家这娃娃真好看。”
“孩子还小,见笑了。”凌宴看了武峙一眼,示意好意自己心领了,再看看院里朴实的人们,她笑着自我打趣,“我雇你们干活不做危险的事,别说得那么吓人啊,快吃饭吧,凉了不好吃了。”
众人连声称是,不少人偷偷摸了把眼睛,一个个捧着大碗往嘴里扒,连肉带粉吸得呼噜噜直响,馒头大口往嘴里塞,满满当当倒不出空来讲话。
武峙重重点头,跟众人一起安心吃饭,对凌宴言听计从。
但没人笑话他。
在座众人日子都很苦,和一般的清贫不同,武家的困难十分突出,爷爷年迈身体不好,父亲为了护自家田地跟人打架伤了腰腿、母亲生产损了身体卧床不起,都干不了重活,还有个年幼的妹妹,粮价低廉、编筐同样不值钱,根本填不上一家子的汤药钱,一家五口面黄肌瘦。
养家的重担压在武峙身上,不等冬天存粮吃光,他出来做工发现镇里已经不招人了,他那个模样一看就没力气,去搬货都没人要。
再省,存粮还是吃光了,迫不得已,一家子商量要不要将妹妹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好歹有口饭吃不会饿死,爷爷死活拦着不让,自己偷偷上吊不拖累家人,好在及时发现,距离家破人亡只差一点。
一切都发生在寒食之前,凌宴就是这个时候来的,武峙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过来干活,可他不仅拿到工钱,还带回了许久不曾见过的肉,一家人看到活路。
爷爷说做人要知恩图报,武峙不知该怎么报,凌宴救了他们,反正把命给她就对了。
见乡邻这般拥护,汪掌柜啧啧称奇,看来出门后阿宴在丰乡村出了事,她使了个眼色,护卫立刻讨碗盛菜坐到村民之间,跟着一起吃了起来。
凌宴看见了,装作不知,对方只要有心探查马上就能知道,没必要藏着掖着。
她一手抱崽一手挎着菜盘送到秦笙屋里,再次跟小孩保证,“有事耽搁了,晚上给你做糖醋肉。”
也不知是说给小凌芷还是说给秦笙听得。
递来的净手帕子绿油油,习惯了芷儿的衣裤,秦笙还是觉得这个颜色有些怪,她快速眨了两下眼,接过温热的帕子擦干净,自己动手菜盘跟女儿一起吃午饭。
说是午饭,其实日头西落已是午后,秦笙方才饿得前胸贴后背,院里又到处都是人,弄得“傻子”不想出去觅食,本以为作茧自缚,把自己困在屋里挨饿。
可中间门开,那个让人算计却奇迹般脱险的破渣滓冲进来将小包放到炕上,跟她说,“要过一会才吃饭,你先垫垫。”
不等回话,然后又急急忙忙走了。
打开一看,油纸里包着一块枣糕,香甜可口,一个没留神,吃个精光。
但看现下,对方给芷儿夹了些粉条,“这个要咬断,不能吞,慢些吃免得呛到。”
新奇的食物很快勾起了小凌芷的好奇心,“娘你看,滑溜溜能扯出来!”
放在嘴里玩起来了,看得秦笙一愣一愣,这是她爱吃的红薯粉……
“你们吃吧,我得去招待客人了。”凌宴起身,秦笙目光下意识跟去,凌宴对她点点头,“你看着她些。”
没跟母女俩一起用饭,叮嘱完就出去了。
小凌芷看了看母亲离开的方向,见娘神情平淡,心想这应该是没生气的意思,笑嘻嘻地咬了口馒头,专心吃饭。
秦笙望着筐里的小馒头,跟女儿拳头一般大小,小孩可轻而易举咬下,一直以来渣滓都这般为芷儿特意准备的。
虽说正常馒头掰成小块同样不耽误吃,可被人挂在心上的那种感觉就是不一样。普普通通和愿意花心思的宠爱有加又怎么能一样。
好像自己也是这般时刻得她优待,具体的一时间竟是想不出来,毕竟……太多了。
目光渐渐失焦,出了神,秦笙有一搭没一搭地吃饭,忽而,她身形一顿,捂住不小心咬破的唇角,低眉颔首,视线锁定在那块浸湿的绿油油的帕子上。
又是一声长叹,恍惚间,秦笙已是明了自己为何叹息。
被仇恨挤压避无可避的心声骤然迸发,如雷贯耳——如果她不是细作就好了……
可她不是细作的话,又会对自己这般好吗……
答案无从得知。
院中各家招待好,凌宴带着自己的菜碗来到主屋,就见汪掌柜席地而坐,边吃边聊,与一旁的顾家祖孙热络攀谈。
和全天下商人一样,汪掌柜重利,以及生意人都有的……厚脸皮。
对秀才那么热情,分明起了拉拢的心思,当她的面挖墙脚,凌宴有些微妙的不爽。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现实如此,汪掌柜对她来说就是上位者,而弱势的自己没有置喙的权力,更何况,这条船她还要搭。
凌宴没吭声,一脸标准的茶式微笑。
顾景之抬头看她,眼神安抚中带着询问,凌宴点了点头,顾景之顿时了然,该来的终于来了。
知晓对方是悦来的大掌柜,乃至可能是萧王的人,她仍旧神色淡淡和方才无甚区别,假装听不懂言辞间的隐晦拉拢,开始尬聊,顾景之那把天直接聊死的能力险些几次噎得汪掌柜接不住话。
顾家婆婆和伯母都听出是怎么一回事,一唱一和地给她打掩护。
突出一个全家都不为所动。
一家子读书人不至于听不懂她引经据典的话外音,怎么都像读死书的愣头青似得,汪掌柜那叫一个纳闷,原本下乡遇见附近最年轻的举人,正好对方没个一官半职,运作一番为己所用再好不过,以为是块璞玉捡到宝,结果宝嵌在地里,死活抠不出来……
严丝合缝无从下手。
不论心底怎么想,汪掌柜脸上笑意不减,对进门的凌宴道,“阿宴忙完了?”
“嗯。”凌宴唇角挂着标志性的茶式微笑,坐到汪掌柜对面,“饭菜可合口味?”
“馒头有些吃不惯,不过饭菜滋味很是不错。”汪掌柜来自鱼米之乡,对面食观感一般,一路北上她吃过大锅菜,这般有滋味的十分少见,甘甜的白菜和滑溜的粉条很好的中和肉块的油腻,蹄髈火候不够,胜在并无腥臊气,肉香扑鼻,处理手法非常老道,可见真有本领在身上。
她笑了笑,对凌宴道,“一直忙活,快坐下吃吧。”
忙到忘记饥饿感,凌宴一坐下就觉食欲忽涌,闷头大口干饭。
直到人们吃饱喝足,干活的人们回山上干活最先离开,凌宴张罗各家把剩饭剩菜打包带走,人们满嘴是油舍不得擦,千恩万谢地满意离去。
热闹的院落安静下来,地面干干净净,甚至比人们来时还干净。
随着人群,顾家祖孙走在最后同凌宴告别,临行前,顾景之别有深意地看了凌宴一眼,接收到消息,凌宴叫来正擦桌收拾的沈青岚,自然而然地托付道,“伯母体弱,你且送她们回去照看一二。”
沈青岚哪里不懂,满口应下,跟顾家一起出了凌家大门。
家中再无旁人,凌宴沏了壶刺五加茶,慢悠悠送到汪掌柜跟前,“家中无茶,这树叶清热消火,尝尝味道。”
没见过,想来是北地特产,汪掌柜抿了一口,淡淡的苦味,风味尚可,她不再绕弯子,直切主题,“可知我为何来找你?”
“来要菜谱?”凌宴挑了挑眉。
“自然还是菜谱。”汪掌柜笑笑,眼角流露出几道细纹,“与其跟丰食在‘鱼’上争个头破血流,不如另辟蹊径,阿宴以为如何?”
丰食哪里是悦来的对手,还装,点拨她新菜谱不要鱼类,估摸跟钱家斗得够呛,需要别的菜品转移钱家的注意力来了。
纸面上是个好法子,或许悦来早有物资储备,并不在意,然而这样做战线只会越拉越长,从鱼到鸡鸭、再到大型牲畜,两边打价格战,结局只看谁先被拖垮,遭殃的是百姓。
凌宴并不认同这样的做法,她摇了摇头,不答反问,“掌柜收得其他种类的鱼呢?”
平日用得不多,为了迷惑钱家又不得不买,只能藏着……藏那么多鱼别提有多让人头疼了,感觉身上还有那股子腌鱼味,汪掌柜心底闪过一丝尴尬,随即立刻发现对方的言外之意,她欣喜追问,“你有法子处理掉?”
“当然有。”凌宴爽快应道,“吃法新奇,滋味也够好,不过这次涉及到秘方,价格嘛……”
没看到东西不该先谈价格,不过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这个天乾敢跟她比出两根指头,是个心里有谱的,汪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
“但说无妨。”
“价格好说,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凌宴目光灼灼。
没伸手指头,倒跟她想得不一样了,帮忙比要钱好些,汪掌柜来了兴致,“哦?什么忙说来听听。”
“我要买地,山脚周边全部的闲置地块,直到河边滩涂。”至于缘由,凌宴并未多做解释。
地方虽大,加在一起也不值几个钱,小到不能小的忙,汪掌柜也是迷惑了,当面问不如暗中打听,她爽快应了,“可以,你还要什么。”
凌宴十分开心地伸出两根手指,“老样子,还是二百两。”
汪掌柜:……
“我要是不帮你那个小忙呢?”这叫好说?根本没区别,汪掌柜哀怨问道。
“那就是另外的价格了。”五根指头来回晃,凌宴笑得格外灿烂。
作者有话说:
秦笙:这么会教崽,多要几个吧!
凌宴:快打住你。(急出倒装)
秦笙:生一个给你二百两,考虑一下?
凌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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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无法回神[VIP]
汪掌柜面带微笑, 也不与凌宴较真,年轻人开玩笑罢了,又不过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是自然。”凌宴不再嘚瑟,敛了笑意正色道, “那片地最好不过百两,再贵我就负担不起了,劳烦您帮我把手续办好。”
认真装穷这方面, 守财奴是专业的。
若是菜谱足够惊艳,顺道买下送给她也不是不行, 但送是一回事, 对方伸手要又是另一回事了, 晓得见好就收,也算是个懂眼色的,汪掌柜点点头,“若菜谱没有问题,事后七日送来地契。”
七日,这个效率凌宴自己想都不敢想, 连忙道谢,权贵一句话的事平头百姓就要折腾许久,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之后自然而然聊到如何交易菜谱,汪掌柜又定在枣糕铺子的据点,不过这次凌宴不打算做好送上门, 直接开口要求,“事先备好炭炉, 我现场制作,您抽空来一趟便是。”
非常自信她能满意, 该是如此,汪掌柜笑了笑,“那就依你所言,到时枣糕铺子见。”
她出来很久,该回去了,汪掌柜起身,护卫模样的男子拿来搁置在一旁的背篓,两个大背篓,里面的东西支棱着,把盖在上面的苫布顶了起来,看着就很重。
护卫揭开苫布,露出内里的物件,他弯腰捧出一匹布料,经汪掌柜手递给凌宴,“初次登门叨扰,薄利不成敬意。”
正常登门送礼,没有不收的理由,除非太过贵重还不起。
她们是合作关系,没有推拒的必要,凌宴伸手接过,一下就感觉出不一样,布料手感相当不错,孩子皮肤嫩,这么柔软的布料给小崽做内衣再好不过,她捧着布料压根不打算谦让,厚着脸皮笑道,“这,这多谢掌柜的破费了。”
“无妨。”帮她赚了那么多钱,送点礼也是应该的,汪掌柜轻笑,年轻人藏不住欢喜,瞧对方的模样便知这礼选对了,一样样东西送到凌宴手里,三匹布料、两件玩具、银簪、口脂、几包糕点,以及一套文房四宝。
样式都很朴素,对她来说算不上多贵重,重在面面俱到,送了小崽又是送小蛇蝎,可见当真用了心,虽说凌宴觉得那小蛇蝎未必会喜欢脂粉装扮,但这些礼品的确送到她心坎里去了。
小崽一定非常开心,这便足以,刚才逗乐汪掌柜的天乾默默愧疚一瞬,“承蒙惠赠各物,不胜荣幸。”
“安心收着,不必言谢。”礼物尽数送出,汪掌柜提出告辞,护卫将苫布重新盖回背篓,背到背上。
伪装到位。
该送回礼才对,家里多是山货,凌宴给对方装了些刺五加茶,以及晾晒好的花瓣、天麻,外加两条活鱼送了过去,“乌鸡炖汤配以天麻,甚是滋补,花瓣用药泡澡皆可,图个乐子。”
似是觉得回礼不够格,路过厨房时凌宴取来小崽的糖棒充门面,以糖回礼绝不寒碜,两根糖棒少就少吧,再多她可不舍得,“一些我闺女爱吃的零嘴,滋味不错,切莫嫌弃。”
都是自家吃的东西,汪掌柜并无轻视之意,欣然接过,正往外走,她回身忽然瞥见房檐下黑乎乎的一团,开口问道,“这可是燕子窝?”
“正是。”莽夫说过家里来了“不速之客”,小两口甜甜蜜蜜的正在孵蛋,凌宴只当它们不在,不去打扰。
其实是从田里捉来虫高举双手喂给燕子,人家根本不搭理她,不食嗟来之食,很有君子之风,她热脸贴了冷屁股,不提也罢。
汪掌柜分外惊喜,“燕子筑巢乃大吉之兆,财运连连,叫我遇见沾了阿宴的喜气。”
做生意的多少相信风水、财运一说,曾经家中长辈也觉是好事,这些凌宴不懂,她只知道燕子吃害虫,是益鸟,有这对新邻居在最近家中蝇虫都少了许多,她笑了笑,客气道,“若喜欢便常来坐坐。”
汪掌柜大笑,满口答应下来,走到门口,“我主仆需得掩人耳目,莫要声张,阿宴留步。”
凌宴点点头,“那我便不送了,二位一路顺风。”
金黄阳光照耀的乡间小路上,乡野村民模样的男女快步离去,在门口相送的凌宴也速速关好大门,回屋整理。
待走远些,护卫低声汇报方才打听来的消息。
“原来如此。”汪掌柜对丰乡村早上发生的事十分惊讶,这等事端发生在粗鲁未教化的北地乡下,想也知晓有多难缠,阿宴竟能全身而退,怪不得大肆宴请。
护卫疑惑许久,开口询问,“主子,听这样子她人是不错,可一个乡野小民,咱备得礼是不是贵重了些。”
招招手就该自己跑来效命,他不明白大掌柜为何花心思亲自前来拉拢。
汪掌柜随即一笑,轻声叹气,“若真是个普普通通的乡野小民倒还好办了。”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护卫躬身请问,“属下愚钝,还望主子明示。”
“光是知恩图报这一点,她就比许多人强了不止一星半点。”汪掌柜把玩着那两根糖棒,聊到方才在白家发生的事,感叹道,“她做那蹄髈时下锅浸炸,满满一锅油寻常人家便不会舍得,况且油花四溅,费时费力。
更何况……院里都是些无甚见识乡下人,只要有肉,做法本可糊弄了事,我问她为何如此麻烦,她只答这般做更好吃些,勤恳踏实一视同仁,你会不喜欢吗?”
护卫沉默半晌,“那蹄髈是很味美。”
只是准备的匆忙没炖到火候,不然……无可挑剔,见微知著,这样的人被委以重任才最是安心,也就是说,对方是个做大事的人,意识到这点,护卫连忙低头道,“属下明白了。”
日头落下漫天云霞,那橙黄晕红的云彩像极凤凰出世,大好的兆头,正巧路过村口盘查,村民看到两条大鱼放心让他们离去。
阿宴主动送上,谨慎的不像话,汪掌柜忽然有种预感,自言自语似得道,“大抵再过些时日,我们就要掂量送什么礼请对方出山才不轻慢了。”
护卫心头一惊,“这……”是个人物啊。
凌家那小娃娃长得漂亮,憨厚而不失机灵,招人喜欢,倒是没见媳妇的身影,有些遗憾,不过总的来说也算不虚此行,汪掌柜揣好糖棒,没再多说,护卫跟在身侧。
两人背着背篓在乡间小路越走越远,直至再瞧不见踪影。
凌宴在主屋正捧着布匹仔细端详,精工细作,北地纺织业没这么精良,她问系统,“这是什么布啊?”
【由细麻、细棉织成的细棉布,柔软且造价不高,是最好的棉质布料了。】系统悉心解释道,【细棉布卡着档次,在往上就是丝绢,也就是富人才配享有的丝绸,另外两匹细麻透气耐用,这份礼物很适合你。】
白布做衬,外衫青蓝、淡黄,颜色很正、实用,也不会太贵重,汪掌柜不愧是生意人,拿捏得恰到好处。
凌宴打开细棉丈量,拿出剪刀一分为二,叠好放在一边。
簪子光亮悦目,口脂淡红,并无毒害物质,可放心交给小蛇蝎用。倒是小崽的两件玩具让人惊喜,模样状似九连环和鲁班锁,她把玩一番很快理出解法,嗯,这样就不会在孩子面前丢脸了。
解开糕点的油纸包,凌宴捻起碎渣尝了尝,淡淡的甜味,好似有桂花糕,两个小祖宗肯定喜欢,刚吃饱饭不易再食,她拿来碟子每样装了一块,用刀分成两半。
然后,脸皮薄薄一层的人带上汪掌柜送来的礼物敲响秦笙的房门。
凌宴笑着把东西交到各自主人手中,“客人送来的,看看喜不喜欢?”
重生前些年,终究享受过荣华富贵,朴素的银簪和低廉的口脂没能入秦笙的眼,身外之物罢了,她气孔出气,半哼半嗯。
如此应答,大概跟喜欢没什么关系,凌宴正想着,却见小蛇蝎葱白玉手一伸,捻起口脂打开查看。
口是心非,凌宴暗自咕哝了句。
炕上打滚的小凌芷一眼瞄到她腋下夹着的文房四宝,眼睛瞪得老大,激动万分,“笔,笔!母亲!”
凌宴递给她看,小凌芷攥着笔杆像个小财迷似得乐得牙不见眼,可爱极了。
然而,老母亲狠心泼了盆冷水下去,“等有进步再给你用。”
小凌芷惊喜凝固在脸上,失望撇嘴,“呜额……”
眼巴巴的眼睛水汪汪,隐隐有掉小珍珠的趋势。
“嗯?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凌宴柔声问道,“虽是客人送来,并未我亲自买给你的,但学会笔法再用来画画,免得糟践东西,你觉得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好一会,小崽败下阵来。
“是呢。”景之妮妮说用笔很费,是比不小的开支,小凌芷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捏了捏未开封的笔尖,硬邦邦的没捏动,她来了劲头,“那我要快点进步!快快用笔!”
说着,从炕上出溜下来就要去练习。
学习的劲头令人震惊,凌宴一把捞回小崽,“看看别的再去学不迟啊。”
益智和勤奋同样重要。
“嗯。”小凌芷坐在母亲腿上,听对方讲述玩法,几个铜环很快引起她的注意,小人自己上手试了试,铜环哗啦啦扯来扯去,乱七八糟的,她很快陷入苦思,“这要怎么拆下来啊?”
嘿,好在弄明白了,有了用武之地,凌宴一通操作,在小崽惊奇的目光中解了下来,她有些骄傲地道:“就这么拆,等你自己研究明白,我再送你件小礼物,对,还有这个。”
她拿起旁边的木块又快速演示一遍。
那就是……她会多出两个礼物啦!小凌芷眉眼弯弯,抓在玩具在凌宴怀里拱了拱,撒娇道,“没看清,母亲教我。”
“不行,要你自己弄明白才有奖励呢。”凌宴抱着怀里热乎乎的团子,心中窃笑。
第一次给人当家长,如何处理这文房四宝,凌宴心里十分矛盾,想给小崽好的,却又怕客人送礼,破坏她们的约定给了不好的信号,让小崽养歪了性子,不珍惜轻易的来的物件,老母亲想了又想,狠心决定让小画家再苦一苦,督促她尽快成长。
忽然想念爸妈哥姐,以及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侄女,不知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一旁的秦笙看二人黏黏糊糊,又是玩又是哄,嘻嘻哈哈不亦乐乎,再看自己勉强欢喜的口脂,如今已是索然无味,她望着女儿的礼物不禁生出两份幽怨。
不是嫉妒芷儿,就是……牙根发痒,想跟破渣滓呲牙。
见撒娇不成,小凌芷哒哒跑去搬救兵,抓着九连环往秦笙怀里钻,“娘,你也看看!”说完,她回身仰头,一双大眼睛目光灼灼,满是期盼,写着大大的一行字:“娘快教我!”
凌宴瞪眼,不带请外援的啊!
可对小蛇蝎她也是敢怒不敢言,眼神弱弱谴责小崽,小崽装没看见,眼神乱飘,心虚盯房梁。
秦笙有些好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唰唰唰,铜环解下来了。
“啊?!”光顾着躲母亲了,她没看到!小凌芷哭丧着脸,小手拍拍秦笙,急切哀求道,“娘再来一遍!”
秦笙老神在在,淡淡吐出一句,“过时不候啊芷儿。”
破坏规则想走捷径的小凌芷顿时蔫了,噘嘴挂油瓶。
凌宴捂嘴偷笑,视线忽而对上那双弯弯的眉眼,笑意正浓,那颗泪痣再不复悲伤的寓意,反倒更像点睛之笔,为锐利的浓颜变得温柔亲和。
摄人心魄绝世容颜,不可方物一眼万年。
漂亮妹妹的美颜攻击让凌宴心脏噗通猛地一跳,瞬时愣住,她还是第一次见秦笙笑得这么好看,放松舒展、十分惬意的感觉。
然而……她终究是要命的小蛇蝎,随之而来的恐惧迅速席卷,凌宴下意识想逃,可手手脚脚都有点不听使唤,她结巴地道,“你们先玩着,我去忙了。”
身形歪扭离开。
“啧。”秦笙唇角扬起的弧度霎时回落,不悦变脸,又变成凌宴熟知的臭脸猫猫。
然后很快恢复正常,指尖沾些口脂涂在手背,打量颜色。
小凌芷:?
她看错了?小崽搓了搓头皮,很快将其抛之脑后,缠着秦笙教自己怎么解开。
秦笙“哼”了声,“说好要自己研究明白才有礼物,不可耍赖哦。”
娘同意母亲说的话,成一伙的啦?小凌芷也不知该不该高兴,心情满是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复杂,抓起九连环自己闷头研究。
明里暗里相互使绊子,斗得不可开交的两个大人在育儿方面竟出乎意料的一致对“外”,小凌芷有苦难言。
逃出小蛇蝎的“领地”,山风一吹,凌宴清醒过来,觉得自己有点丢人,她红着脸,挠头去收文房四宝。
东西放在她房间小蛇蝎寻仇给毁了就不好了,主屋只那两口大箱子能放东西,就是目标太大了些,小孩子好奇心中,被翻去就不好了,思来想去,凌宴的视线落到房梁上,眼前一亮。
跟她小臂一般粗壮的方木,藏个文房四宝绰绰有余,平时黑漆漆的不会有人往上看,就算看到小崽也够不到,绝佳的位置,就是这了!
说藏就藏,凌宴行动力惊人,搬来做工的板凳架,踩了上去。
原身很高,约莫一米八左右,算上板凳架的高度,视线轻而易举越过房梁,个高就这点好,长手长脚卫生无死角。
主屋许久无人打理,房梁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这很正常,擦干净就好。
备好的湿抹布派上用场,凌宴伸长手臂屏住呼吸擦拭,擦着擦着,忽然发现一处灰尘有点不对劲,她伸头仔细打量。
灰尘间有一团,目光根根节节,三分之一指长,小草棍似得印迹是怎么回事?
她还没擦到这呢,不是抹布蹭的。
不对,感觉在哪见过……嘶,在哪来着,凌宴扣了扣眉心绞尽脑汁地回忆过往。
脑中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
当时家里“闹鬼”,她在屋子周围扑了些面粉筛出来的细糠,第二天起来看就是这么乱七八糟,山风一夜猛吹,痕迹有深有浅,什么都分不清楚。
当时没看出个究竟,只以为是李顺用竹竿之类的东西划拉墙壁,不小心点在地上的,要是这样的话,怎么房梁上也会有呢……
凌宴清楚记得,主屋闹腾的时候她开门探查,什么都没有,难道当时李顺藏在房梁上暗戳戳地盯着他?
我的天……好生歹毒一男的。
想象当时的场景,更瘆得慌了,凌宴打了个哆嗦,背上一阵阵恶寒划过,鸡皮疙瘩一浪过一浪。
停不下来了。
可李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会轻功吗?也没听说啊,况且灰尘的痕迹不对,这也不是脚印,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
李顺究竟怎样做才会留下这样的印迹,她百思不得其解,凌宴站在架子上,冥思苦想,不知思考了多久。
从顾家祖孙到家的沈青岚推开大门,一眼看到主屋游荡的衣摆吓了一大跳,三两步冲进来探查,忽如其来的响动更是吓得凌宴不轻,身形不稳晃晃悠悠。
险些摔了下去。
沈青岚伸手去扶,俩人相互看看,后怕之余各是莫名。
“出什么事了你这么慌。”吓人一跳,凌宴有些哀怨地问道,并未责怪。
沈青岚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解释道,“屁事没有,就是看你衣摆和两条腿在那飘,我以为你让人栓根绳吊上去了!”
凌宴一阵无语,莽夫担心自己遇害是正常反应,她不好多说,“好端端的,你,你别瞎想。”
“呸呸呸,不说不吉利的。”闹了误会,沈青岚知自己慌神不稳重,也有些悻悻,见痞子手里抹布全是灰,岔开话题说了句软话,“收拾屋子呢?”
“算是吧,放点东西。”莽夫比自己有见识,正好让她帮忙看看李顺能不能上来,凌宴指着那处踪迹询问,让开脚蹬的位置供对方上去。
沈青岚一听摆了摆手,没上去瞧,“是不是一团乱糟糟的?”
“你知道?”凌宴惊讶不已。
“知道啊,你家闹蛇那阵我不是给你瞧过,房梁屋顶就差把瓦片掀起来找了,当然看到了。”那个印迹她早发现了,沈青岚不以为意,但看痞子脸色不好,她纳闷问道,“怎的了?”
凌宴有点急了,语气焦躁,“那是啥东西弄出来的啊,你咋没跟我说呢。”
沈青岚无辜又莫名,“那不是鸟踩得脚印吗,山里这么多鸟总有些不灵光的往人家里飞,要么就钻进来取暖偷吃东西,我看没鸟就没吱声啊,这有啥可跟你说的。”
也就是说,把她吓个半死的东西不是李顺,而是鸟?
凌宴一脸懵逼,无语凝噎,久久无法回神。
作者有话说:
秦笙:看吧,你跟崽关系这么好,冷落我,我不服!
凌宴:好了,不呲牙了,先算算账吧。
秦笙望天:我们之间哪有帐要算,该是李家才对,我去给你出气。
凌宴凝视:崽心虚的样子跟你一毛一样。
小崽一本正经:你们打你们的,不要耽误我画画。
5K5,夸夸自己,我好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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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鸟成精了[VIP]
她在地上找了几大圈的老鼠脚印变成房梁上的鸟儿……
好像很合理, 可又合的哪门子的理啊?!鸟成精了?在古代成精应该不犯法,可无冤无仇,鸟祸害自己算怎么回事。
她总不能抓只鸟儿比对爪印拷问, 就算抓到嫌疑鸟,鸟语她也听不懂啊!凌宴心态有些炸裂。
努力冷静下来思考, 凌宴还是觉得问题出在人身上,但话又说回来,都听说过用笛子驱蛇的, 什么人能指挥鸟儿?充其量,口哨能召鸟儿回家, 可让它去啄墙吓人……怎么想都不可思议。
大概只有聊斋异志才会发生这种事。
退一万步说, 李顺真有驱鸟的本事早给自己投毒直接嘎了, 会装神弄鬼吓唬人?还是说他学艺不精,就这点本事?
摸不着头脑,摸不着一点。
整件事从头到尾都透露着常人无法理解的诡异,若非她多长个心眼撒了细糠现在还无法确认是鸟儿作乱。
曾经李顺作怪闹鬼恐吓的完整逻辑闭环随着真凶“鸟爪”的印迹大白,变得充满不确定性,她的分析与自我说服分崩离析, 明了的事件反而变得扑朔迷离。
凌宴惊疑不定,常年修身养性的人心绪躁动非常, 她回忆起了那个夜晚切实的恐惧,切实感觉到血液回流,手脚趋于冰冷, 以及一头栽倒在院里的无尽后怕。
不论鸟儿背后的主人是谁,有这等奇人异士加入……自己, 怕是很难与之抗衡。
凌宴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嘿,回神了。”沈青岚大手在凌宴眼前乱晃, 看她铁青着脸,意识到出事了,连忙询问,“怎的了这是。”
凌宴回神,这才发现自己不仅表情僵硬,身子也麻了,她咬着嘴唇努动好一会缓过劲来,摇了摇头,将裁好的细棉布递给对方,“没事,你拿回去给你和你妹妹做套亵衣,这个软和穿着舒服。”
沈青岚没接,痞子跟她分享好东西从来都是开开心心的,现下却说话发颤,她自然察觉出异状,“痞子你不对劲,因为我没跟你说鸟的事不高兴了?”
痞子没这么小心眼,可一时间沈青岚又想不出别的理由,感觉怪得很。
望着对方写满关心的双眼,凌宴直视良久,莽夫与她患难与共,是值得托付的,她没否认,只道,“不是,这事有点复杂,你等我想明白再告诉你。”
还不知道对手是谁,比李文生还要危险,没弄清状况之前还是别把莽夫和秀才拖下水。
一模一样的话历历在目,沈青岚瞬间记起,上一次正是痞子记起那老杂毛行凶,她立刻毛了,恶狠狠地催促道,“到底出啥事了,谁要害你你放心大胆地跟我说!”
一股子无人可挡的煞气,丝毫不用怀疑,只要凌宴道明她就能去要对方的命。
赤诚之心日月可鉴,对方坚定的站在她这边,几次事端足够证明她们之间的情谊,凌宴仍旧咬唇不语,难道要告诉对方鸟儿来家中啄墙装神弄鬼?
不论对方信与不信,她都没法张这个口。
急忙追问几次,任沈青岚如何劝告都没撬开对方的嘴,她看出对方有难言之隐,终于冷静下来分析,痞子怕什么呢?对,是在发现房梁上的鸟爪印才这样的,难道她担心鸟儿要了她的命不成?
正觉古怪,沈青岚不知想到什么,神情骤然一凛,她身形高大,如此一来好似打了个哆嗦,整张脸黑如锅底,竟是比凌宴还要难看两份。
似是一种……她看不懂的难以置信,这下轮到凌宴奇怪了,气自己没明说,还是莽夫知晓内情?
她连忙询问,“你又是怎的了?”
沈青岚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反应过来,反客为主,“一个破鸟给你吓成那样还问我,先说明白你自己是咋回事。”
这家伙嘴巴严得很,直接堵死凌宴打听的心思,她有不能说的理由。
于是两个人陷入死循环,站在那大眼瞪小眼,对视良久,两个天乾较上劲了,谁都不说话。
终于理解自己藏着掖着时朋友们的心情,僵在这不是办法,凌宴率先败下阵来,长长叹了口气。
她把细棉布塞给对方,给了个台阶下,“不是不信你,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日子还得过,不至于跟我生气衣裳都不做了吧,汪掌柜拿的好东西,带回去给你妹妹用。”
“哼,我看你最好还是没事,藏住别往外说。”沈青岚没好气的埋怨了句,一把抓过布料仔细抚摸,下一瞬,欢喜感叹道,“哎呦,这布真软,阿樱肯定喜欢。”
说变脸就变脸,一时间分不清是布料转移了注意力还是把事情藏在心底,倒是和平时脑筋运转不快的感觉一模一样。
有哪不对,那一丝微弱的异常她没能捉住,凌宴定定看了对方好一会,见莽夫与往常无异才放下心来,只当是自己有事不说莽夫不高兴了。
她岔开话题,招手唤来对方,“这两匹也不错,喜欢哪个我们一人一半?”
沈青岚不跟她客气,自己凑上前来查看,乐呵呵地挑选颜色,“淡黄的好看。”
凌宴扯过布料在她身前试色,衬得莽夫那张妖孽的脸又黑又土,活像狐狸精在聊斋志异里混不下去被人骗去挖煤一般,记起莽夫奇怪的穿衣颜色品味,她沉默一瞬,“要不还是让你妹妹选好了。”
沈青岚歪嘴,不悦控诉,“问完我又反悔,你这人可真欠打!”
嬉笑怒骂。
“还是她眼光更好些。”不理对方跳脚,凌宴耸了耸肩,她找来干抹布抹去房梁的湿润,将包好的文房四宝藏了上去。
背对沈青岚时,她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而凌宴不知道的是,跟前向来喜怒形于色的人第一次带上自己的职业面具,身经百战的探子伪装无懈可击,只托住布料的有力大手在暗地里将棉布捏成一团,暴露出沈青岚的真实心声。
她看向屋外,夕阳落去的天边,眼里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深深忌惮和畏惧。
那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一旦说了,只要消息走漏出去,痞子就会像曾经她打探消息时遇见的那个人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又或者像曾经的自己,刚探了消息就被人找上门来,要不是她功夫好就被灭口了!
绝对不能说!她也不敢说,沈青岚整个人好似被架在火上烤,焦躁万分。
往严重了想——鸟儿害人,她确实知道一个可能。
这事还要从景之伪装成中庸说起,作为天乾,她很清楚清心丹早有失效的一天,景之性子又傲又执拗,她只能想办法,几经辗转多年打探才知晓了清心丹出自南疆隐居大族之手,然而除了百余年前丹方与大批胡椒的交易,有关隐居大族的消息少之又少。
她只知道那是个传闻的家族,位于大山深处,为防外人骚扰,隐居地周围常年瘴气萦绕,遍布毒沼,不仅有毒虫,还有吃人的大嘴鱼,那处已成绝地,鸟都飞不过去!
相传那家族首领可驱使飞鸟走兽,首领立于鸟儿聚成的桥上,指挥大嘴鱼列阵浮与毒沼,族人不惧瘴气毒虫,踩在鱼背上推车而入,这般将大批胡椒送入深山。
这么厉害,肯定有法子让景之一直装下去,可惜她去寻了两次,连毒沼在哪都没发现,无功而返。
房梁上的鸟爪印本就常见,要不是痞子那副难看的样子,她真不想把此事和可驱鸟兽的首领联系起来。
现下那家族不知在南疆哪个山沟沟里,她们脚踩的可是北地,分明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痞子大惊小怪吓死个人,连带自己也跟着多想了。
鸟儿怎么可能害人呢,偷吃粮食还差不多。鲜祝傅
理顺这点,她终于镇定下来,肯定是痞子想多了,沈青岚抚平皱皱巴巴的布料,若无其事地插科打诨。
然而两个天乾的一言一行具是落入秦笙耳中,始作俑者、“留下”鸟爪印的人,目光在房梁上来来回回,眸光晶亮闪烁。
有点被人发现的心虚。
遥记先前谨小慎微遮掩行踪,现在倒是没有被人发现真实身份的慌乱,毕竟破渣滓从一无所知的死敌变成季鸣弦的细作,只要她们还打算靠温柔陷阱笼络自己成事,便不会把她怎样。
如果通风报信就更好了,她正愁找不到她们的传信方式,顺藤摸瓜,揪到季鸣弦的老巢就更好了,偷袭!打她个措手不及!
炕边的脚尖一翘一翘的,悠然自乐,心虚归心虚,秦笙有恃无恐,掰下一小块糕点送到身边。
偏头,糕点精准落入嘴巴,小凌芷两只手忙着解玩具,“嗯嗯,真好吃!”
“小馋猫。”小肚子都鼓出来了还不停嘴,秦笙母爱大发,伸手揉了揉女儿的肚皮,脸上的笑意格外柔软,有一搭没一搭地投喂女儿,享受母女亲情。
她尽可能的避免回忆惨痛的过往,然而思绪还是回到曾经那栋竹屋,两个女人,一个坐在院里干活,一个在屋内收拾床铺,具是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
秦笙渐渐红了眼,却忘记“细作”一说其中最大的漏洞与哗点。
唯一看清局势的系统安静观察事件走向,心中默念,快了,就快了……
以阿宴的智商,应该很快就能把那些小之又小的线索联系起来,只要大胆猜测,她就能发现秦笙的真实面目。
事实上凌宴脑子里一团浆糊,想不明白不说,还头疼,她收拾完礼物,有些生气地钻到厨房,制作不知究竟是谁点的糖醋肉,看着锅里油花翻腾。
目光逐渐失焦,没了神。
作者有话说:
青岚:唉呀妈呀,可把我吓死了。
景之:……
青岚:难得当一次作话主角,你多说点话呗?
景之:你害怕的样子有点好笑。
青岚:啊,你笑了就行。
景之:嗯。
青岚:……
青岚知道隐居大族,就是为了给景之找药,这是个剧情闭环。
包括阿宴曾经说“修仙”两个字,她表情古怪,这与隐居大族的传闻和她的过往有关。
昨天太努力了今天就努不动了,呜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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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还差一点[VIP]
听到厨房有动静, 秦笙自然而然跑出来偷师,凌宴哪瞧不出她的目的,迫于小蛇蝎的“淫威”, 只好任她偷学,直到秦笙直勾勾盯着的肉片吃到嘴里, 酸酸甜甜,志得意满。
好不快活。
这顿饭吃得稍晚些,等结束时天色已是黑了, 沈家姐妹带上布料欢喜归家,没了外人, 秦笙不必再顾及伪装, 不用装傻, 吃饱喝足又无外患,甚是舒坦,再往火炕上一躺,暖烘烘的,想睡觉了……
吃了就睡,岂不是真的“养猪”了?!秦笙自觉不能这般堕落下去, 她拍炕而起,晃起昏昏欲睡的女儿出去活动。
月亮尚未升起, 院子黑漆漆的,走路都看不真切,担心芷儿摔了, 秦笙点燃火把立在地上,抱来女儿的玩具。
母女俩你一脚我一脚, 那颗藤球在她们脚下大力且快速滚动,玩的不亦乐乎。
看脚法, 都挺有劲。
这是吃饱了,凌宴心中了然,她手上磨着研钵,默默听二人嬉闹,过了好一会,里面的木炭磨成细细的粉尘,找了张油纸包好,再看小崽脸有点红,出汗了,她扬声召唤小崽,“再玩会,歇一歇,准备洗澡了。”
小凌芷兴高采烈,正要哒哒跑去玩水,忽而想到什么,脚下顿住。
看着女儿,秦笙目光玩味。
凌宴说完就去烧水,没注意到二人微妙的反应。
北地的春日气温十几度的样子,不算暖和,早晚的山风更是冷的出奇,即便家中洗澡、取暖设施相对完备,还是不敢天天给孩子洗,不过比起先前令人窒息的频率,现在她每隔三天给崽洗上一次,已经进步多了。
给孩子洗澡也是个累人的活,还要养护那头稀疏的头毛,挺麻烦的,她每天都有好多事情要忙,件件不轻松,精力实在有限,凌宴想勤快也勤快不起来,真实体会到了单亲带崽的艰辛。
倒是秦笙也每隔三天洗一次崽,她们两个时间上刚好错开,小凌芷成了隔日洗的干净崽,出落的愈发白嫩,白白净净很是惹人欢喜。
热水顺厨房的竹筒流入,浴桶里热气腾腾,连带整个洗澡间也渐渐暖和起来,崽还没到,凌宴取来先前调制好的洗发水,这次用料很足,加了茶榖、侧伯、何首乌以及淘米水,熬煮许久后发酵半月,时间到了可以用了。
竹筒里的洗发水闻着有股淡淡的清香,侧柏和干柚子皮的味道,感觉非常清爽,只模样难看,全是茶榖的颜色,像大酱汤。
都是纯天然材料,无毒副作用,可以放心使用。
然而小凌芷还惦记学本领不可被母亲发现的事,心底十分为难,上次她扭来扭去还差点被发现,好险的!
徘徊许久,门内母亲催促了,她挠挠发顶硬着头皮进来关好门,正要脱衣裳。
凌宴招手制止,“先别进去,我们试试这个。”
“啊。”小崽乖乖坐到板凳上,凌宴坐在她身后,鞠了些洗发水淋上去打湿,稍微揉了揉,指尖泡沫涌出,量大且十分细腻,只比现代洗护用品少一个层级,很难想象古代就有这般产物,凌宴十分惊喜。
察觉到头上的簌簌泡沫声,小凌芷歪着脑袋看向凌宴,“母亲我头上怎么啦?”
惊喜之余,凌宴跟小崽分享她的喜悦,“伸手。”
小凌芷乖乖伸出手来,身后母亲的大手捧来一团白白的东西落在掌心,很像她吃的小馒头,却轻得没有感觉,她捏了捏,形状变了,团子也变小了,又攥一把,越来越少。
“咦,这是什么呀?!”小凌芷一样惊奇。
“是泡沫。”凌宴兴致勃勃正要解释,可现代稀松平常的东西解释起来有点让人无从下口的尴尬,很多东西小崽都没见过,她认真想了想,有了主意,“你看呢。”
小凌芷扭过身子,好奇观望。
凌宴舀了些洗发水在手里搓了搓,拇指划过食指成环,简陋的手动吹泡网就这么成功了,她小心吹动环里的薄膜,一个泡泡缓缓而出,火光映照下,她手中的泡泡反射出缤纷的色彩。
好多颜色好漂亮,小凌芷看呆了去,顶着一头泡沫彻底转过身子,拍手惊呼,“哇!母亲好棒!”
虎口合拢,一点点收住开口,泡泡安稳拖在掌心,这是她们小时候常玩的把戏,凌宴笑了笑,“这是泡泡,仔细看,刚刚那团白色就是无数个这样的小泡泡,而沫,是细碎的东西,比如我们给肉焯水上面会漂一层浮沫,连在一起……”
“泡泡的沫沫,所以叫泡沫?!”瞪大眼睛的小凌芷发觉其中玄妙,歪头抢答。
凌宴笑盈盈地点头,不吝夸奖,“对的,小宝贝真聪明。”
“哈哈。”小崽乐了,好想把漂亮的泡泡拖在手里,眼巴巴地道,“我也想玩。”
凌宴大方伸手给她,然而小凌芷不知大人“险恶”,白嫩的指尖刚刚碰上,泡泡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了……小凌芷的欣喜当场僵硬,愁眉苦脸急得不行,“怎么没了,母亲,啊呀!”
一双大眼睛扁扁长长,小嘴巴撅得老高,失落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有点逗过火了。
自知过分了些,凌宴收起坏心眼清了清嗓子,柔声安抚说,“先洗头?洗完我教你怎么捧泡泡。”
“好!”小凌芷立马转身乖乖给洗头,甚至还要催促两声,“母亲快洗。”
“嗯。”凌宴抿唇偷笑。
指尖轻轻划过头皮搓洗,有了泡沫更加柔顺,小凌芷舒服得直哼哼。
小小年纪怪会享受,倒是争气些快点长出头发,别再像小秃子似得了啊!
凌宴殷切期盼着。
等小崽包好头发赤条条地钻到桶里泡澡,凌宴传授了玩泡泡的凌式秘诀,小崽很快明了精髓,学着凌宴的手势吹动泡泡玩得不亦乐乎。
孩子在玩,负责任的母亲拿丝瓜瓤给小崽擦澡,洗着洗着,她忽然发现细细的小腰上有块淤青,“嘶,你这是撞哪了,疼不疼啊。”
“啊?”玩得正欢,小凌芷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不疼啊。”
“青了好大一块,以后走路小心着些。”凌宴心疼了,好一番叮嘱略过那块没去擦,小凌芷顾着玩,左耳听右耳冒,全然无知,继续吹泡泡。
等洗干净的小凌芷被包好送到屋里,她钻出来兴冲冲地对秦笙道,“娘,母亲给我弄了个好玩的,还可好看了!叫泡沫!”
好芷儿,还惦记玩呢?我看你几时能发现,秦笙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幽幽问道,“什么好玩的啊。”
小凌芷哒哒哒,把刚才的所见所闻一一复述,顺便把母亲教的秘籍转手交给娘亲,“那个洗头的竹筒就在浴桶边上,娘也试试!”
什么东西那么多颜色,真有那么神奇?芷儿无甚见识,秦笙下意识是不信的,可女儿说的有板有眼,小手都泡皱了,刚才洗澡间的惊呼也做不得假,她听得真真切切。
秦笙也生出好奇的念头,“那等会我去试试看。”
正好有点积食,泡澡消耗一下。
见自己推荐成功,小凌芷别提多高兴了,喜滋滋地在炕上滚了一圈,刚开心没一会,腰上就被点住。
“你这是撞哪了,疼不疼啊?”秦笙笑意盈盈地问道,话语间意有所指,“青了好大一块,以后走路小心着些。”
这好像是母亲刚才跟她说的话……加之腰上的位置,小凌芷如遭雷击,顿时想起了和娘的约定,她露馅啦,哎呀!
小人顿时哭丧着脸,钻到秦笙怀里,试图撒娇,“娘……”
又软又暖,女儿撒娇的滋味甚是不错,但是,“求我也没用,你自己答应好的。”
秦笙硬下心肠,严肃教导,“如果这是你的花,被人看去……”
就没命了,小凌芷垂头丧气,整个蔫掉,“那怎么办呀。”
秦笙轻哼,出去装了一小碗米酒,找来装颜料的筒子,“继续,直到你晓得如何不会被旁人发现为止,七日为期。”
那时再教你。
“哦。”
旧色擦去,一个新的淤青落在委屈巴巴的小凌芷腰上,不过小人没委屈多久,不等秦笙画完就睡着了。
秦笙望着小小的腰板,唇角不自觉扬起,眼神异常温柔,能吃能睡,一定要平安长大啊。
等做完一切,她站直身子伸了个懒腰,对面没有动静,破渣滓应该歇了,该出门洗澡了。
锅里还有给她留的热水,正好倒过去,点燃洗澡间墙壁上的火把,秦笙依女儿所言找到那个竹筒,打开盖子嗅了嗅,味道似曾相识,家里煮过这东西。
秦笙更加确定里面加了何首乌,这是生发的方子。
何首乌的话……配合加以服用效果更为显著,不过芷儿年岁尚小,食补佐以洗护不伤身子,治标治本更稳妥些。
用了心的。
无需否认,那个人对她们的的确确用心非常,秦笙心底一乱,险些打翻竹筒,她顿了顿,解下木簪长发如瀑。
“借了芷儿的光啊。”她心中暗道,坐下洗头。
细密的……是叫泡沫吗?的确很神奇,洗到一半秦笙玩心大发,依言试验,很快,她看到呈喇叭状的掌心间缓缓膨胀的晶亮,泛着、七彩的、流光?
秦笙顿时一愣,而没了气息的泡泡迅速消失不见。
如昙花一现。
为何美好都这般转瞬即逝、无法长久留存呢,秦笙心头惋惜,又一个泡泡在掌心生成,这次,她小心翼翼地拖在掌心,仔细端详。
缤纷的色彩,像极空中天虹,如今正在自己手中,好生神奇。
秦笙感叹着,忽觉微妙,这么神奇的东西,渣滓怎会这般熟练,她先前玩过吗?
可是,以季鸣弦待手下人的残酷手段,秦笙着实想不出身边的这个破渣滓如何才能发现这种小玩意,以及……那个火炕,其中智慧非常人能及。
这个细作跟她想得有点不一样,对,聪明过头了,显得根本不像细作。
可不是细作,她究竟是谁,又为何来讨好自己,又如此善待芷儿呢?
恍惚中,那个借尸还魂的故事再次跃然心头,不知哪来的孤魂野鬼到渣滓的身体里扎根,对她们这么好做什么,为了吃女人小孩?
想到族中流传故事,秦笙猛地打了个寒颤,连忙否认了去,“这怎么可能呢。”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玩了好久,水温降了好多,秦笙不再玩闹,匆匆洗好头发,钻入浴桶泡澡。
水声依稀,真真切切传到凌宴耳中。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件件惹人苦恼,回顾起来,她总有股不真实感,身体很疲惫了,精神却很亢奋,难以入睡。
简陋的破床此时好似饼铛,供她在上面翻来覆去的烙大饼。
凌宴思考明白一些事,但不明白的部分更多。
初次与莽夫对上,对方的暗器划破了她的脖颈,她那时才知危险感知功能卖得极贵,而“抽奖”得来的通犀地龙丸同样价值不菲,这两件东西功能逆天,贵才正常,当时她并未多想,而在得知秦笙的杀意后,现在似乎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逃杀副本里,活命的东西都不便宜。
而许多材料、食物、电器等与逃生无关的东西,价格十分低廉,以及分发下来两次打折卡,都可以佐证这一点。这些日常用品在她与系统的交易,也就是秦笙这个副本里,是无关紧要的,不论它们在古代多么逆天。
而要她命的人,就是秦笙和她的真命天A季鸣弦无疑,目标明确。
有了产品的定价标准,凌宴继续深思挖掘。
在她还不知小蛇蝎装傻伺机复仇的时候,打算安装监控设备监视秦笙是否逃跑,东西价高的离谱,被她指出后商品迅速下架。
现在想想,一股子猫腻的味道迎面而来。
试想,只要装上监控一切伪装大白,她也自然会知晓秦笙要对她动手,也就是说,监控设施同样有预知危险的活命功能,由此,价格高昂。
同样符合方才“活命为上”的定价标准,防秦笙的东西都贵。
所以商城产品的价格完全站在秦笙那头,对自己不利,这点毋庸置疑,算是变相地大开绿灯,要说系统致自己于死地……倒是武断了,日常相处间她明显感觉得到,系统没这个想法,而且事实恰好相反,系统想保住她。
因为那通犀地龙丸是暗箱操作来的,凌宴比谁都清楚,系统早早给她上了一道保险。
而明确定价标准,凌宴自然而然想到最先下架,也是最为古怪的防虫包,以及提到虫子,就一定无法忽视的那件堪称诡异的事——地窖砖缝间,疏密有致的虫群分布!
防虫包跟活命有什么关系呢,嘶,凌宴想到了咬她的那条大蜈蚣!
还有那冤大头才会买的防蛇包,哎呀,凌宴想到了惊蛰差点咬到她的大毒蛇!
全都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全对上了,怎么会这么巧,凌宴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而且正常来说,防虫防蛇应该是一起的才对,却分开售卖,赚两份钱,黑心到家了,被她发现后全部迅速下架,欲盖弥彰的感觉太明显了。
而得出的结论……怎么想凌宴都觉得离谱:
秦笙还能控制虫蛇要她的命不成?!
就算她真能做到,如此类比延伸,房梁上的鸟儿也是对方控制的,执着于装神弄鬼,是想把自己吓死?既然那么大的能耐,为何不再找两条蜈蚣毒蛇来,又或者指挥鸟儿投毒……
哎呦,凌宴忽然小脸一白,自己刚中过毒……
可不对劲,还是不对劲,商城防鸟的装置很便宜,系统甚至告诉过她,用鞭炮可以赶走鸟儿,不用特意花积分,平时蚕场就是这么维护的,不需要靠系统防鸟啊。
清晰的逻辑线忽然混乱,然后“活命为上”,高定价商品是防秦笙保命的结论就矛盾住了。
凌宴抠了半天,觉得还是信息差的锅,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但秦笙和系统心知肚明,又或者其他穿书者一定知晓,只不清楚剧情的自己被蒙在鼓里。
而且小蛇蝎为何现在就不傻了……书中她明明在两年后才恢复,剧情已经产生了巨大偏差,但系统却未置一词,什么都没解释,又让她自己探查。
太怪了。
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作祟,凌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系统瞒着自己的这件事,绝对不亚于秦笙装傻行凶,真相会无与伦比的复杂,且凶险。
暗处观察的系统一直没吭声,它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探知阿宴的内心世界了,见她烙大饼便来“串门”,果然,不愧是它自己精心挑选的宿主,阿宴猜到了。
只是还差一点。
系统十分欣慰,默默注视着她,直到对方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秦笙: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是一种人。
凌宴:哪种,我们性格可不一样吧。
秦笙:喜欢自己闷头苦思结果犯蠢了的人。
凌宴:……说的就好像,我去自白你会信一样。
秦笙:哎呦,你看小崽干嘛呢。(岔开话题)
小崽:???
青岚之前说漏过一次嘴,阿宴给了景之抑制剂那块,得意忘形了,不过只提了隐居大族,没说首领的事情,传闻中的大族首领有仙人之姿。
她没见过,但见过别的,所以鸡蛋。
阿宴已经猜出来了,但是还不敢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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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啪地裂开[VIP]
那些虫啊、蛇啊还有鸟, 究竟是不是小蛇蝎搞出来的?如果是真的,她该怎么与之对抗……
摆明了无法抗衡。
明明之前大家还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忽然间, 秦笙有了超能力的嫌疑?真是要了命了。
作为凡人的凌宴十分无语,畏惧、忌惮, 她睡不着,罕见地被迫熬夜,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一直做噩梦, 梦里都是秦笙和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举刀剁肉馅,而那个肉馅……
是她自己。
从脚到头, 一刀又一刀的案板声,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滩血红的细碎。
背心汗透, 吓醒了,耳边好似还回荡着自己惊恐的尖叫声。
凌宴双眼泛红,许久没能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前阵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畏惧再度涌现,平稳的心态也分崩离析。
天刚蒙蒙亮,她坐在床上捂住胀痛的脑袋半晌未动, 后悔,就是后悔。
昨晚, 她暂时搁置了家电的购买计划,预支了应急积分开启了第三幕剧情,隔壁的隔壁水声早早停息, 周围万籁寂静,大半夜躲在被窝里看小说。
虽然很不情愿, 但不得不承认季鸣弦会成为真命天A是有理由的,长得好看还是个傻子, 而且傻了也听秦笙的话,指哪打哪,像带了个保镖似得。
功夫好的不像话,武力值爆表。
出于方便安全,加之同情和自己一样痴傻的遭遇,秦笙带上季鸣弦一起行进,在去塔卡的路上她们相互扶持,中间发生过很多事,秦笙没有异样,倒是那个季鸣弦似乎对西域的风土人情很是熟悉,会说许多国家的土话,帮没有通关凭证的秦笙躲过诸多盘查。
秦笙自然觉得奇怪,可问傻子,一问三不知,无奈作罢。
直到抵达一个名为婼羌的国家境内,她们刚出隘口,突遭沙匪劫道。
秦笙并不在意傻子的死活,只当逗乐解闷的壮丁,属于给口饭吃能活着就行,一开始也是存了点让傻子殿后的心思,可对方护着她奋勇杀敌,生死的危急关头秦笙大受触动,铁石心肠不复如初,决定留下与季鸣弦配合,二人齐心协力对抗沙匪。
“你的银针,还有喝了会死的瓶子,借我用用,用完还给你。”季鸣弦很不聪明,但很礼貌地对秦笙说道,秦笙犹豫片刻,还是给了。
下一瞬,暗器突射弹无虚发,见血封喉,沙匪当场栽倒死去大半,不光秦笙震惊,凌宴也惊到了。
银针用完,秦笙趁沙匪愣神的功夫解开绊住骆驼的绳索,带上季鸣弦一路狂奔,第三幕随着她们的逃出生天归于尾声。
本来想扒秦笙,没想到无心插柳,扒出季鸣弦的底裤,凌宴更迷糊了,那手出神入化的暗器,跟莽夫太像了……而且她对西域很熟,而莽夫从面相上就跟西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知道的越多,未知的迷雾边界越大,也越感觉得到整件事情的复杂程度,凌宴头痛非常,眉心始终紧锁,直到对面的房门迈出一双小短腿,才扬起笑脸。
她和秦笙的事不能影响小崽。
尽人事听天命,不然还能咋办,无非是死刑期从两年提前到现在的随时处斩,能活一天算一天。
祝我自己成功吧。
先用艾草把家里熏一遍,尤其自己的屋子。
其实家里艾草一直没断过,竟然还有大蜈蚣作乱,此举究竟有没有用不必多说,凌宴现在有种死马当活马医,图个心理安慰的无力感。
她还不想放弃。
以后再也不能在睡前想东想西的看小说了,总结了经验教训的凌宴告诫自己。
拿到日常积分,带崽观察小鸡捡蛋,等人们来了点卯去山上干活,老母亲再送崽去幼儿园,日子按部就班并无异状。
等捉虫回来,锅里蒸的东西也差不多了,白白黄黄,凌宴咬了一口放到嘴里咬了咬,有点粘牙,差不多了,布袋包好,找来炭炉点燃碎炭,放到水中熬煮。
那是她攒的鱼鳔,大大小小,两个月积累不少,不知能出多少胶。
鱼鳔胶干燥后凝固成颗粒保存,温水融化、再混合颜料粉,搓成色条晾干,就是传统毛笔画的颜料,随用随配十分方便。
给小崽的画材准备原料是其一,第二点就比较重要了,混合木炭粉搓成细条晾干,再用木材包裹,约莫可以做些铅笔,确切的说是炭笔。
自用可以从系统商城买,不用费这功夫,但她手下的这些人总不会永远是文盲,记账作图,还是硬笔更便捷些,给旁人用她不可能花积分买,而且有了合理出处,才不会惹外人怀疑。
是以凌宴开动脑筋,开始摸索实验。
对内,她用尽各种方式,从方方面面入手,跟秦笙证明自己不是曾经的凌宴,而是故事中借尸还魂来的“孤魂野鬼”,她对母女俩并无恶意;而由此而来衍生技能,在外人面前,她必须让出自自己之手的新奇事物有理有据,谨小慎微地猥琐发育着。
割裂又矛盾,颇费心神。
看出阿宴要做什么,“家务”上的事系统不用顾忌规则,热心指点道,【你的想法没错,但是鱼漂胶粘合度不够,制成的笔芯易断,而且原料不易得,成本是大问题,所以我建议你加入黏土,再用油揉搓制成泥灰烤制,如墨条那般,工艺复杂了些,但实用性可提高不止一个档次。】
多费些功夫,凌宴听懂了,有专业指点她自是开心,道谢过后追问原料从何处谋得,万幸,黏土和油并不是什么高端材料,一个可挖一个靠买,反正是试验阶段,不需大规模生产,先手搓就是了。
虽然不清楚自己能否看到悉心规划的未来,在事件尚未尘埃落定、不确定那最大的秘密之前,凌宴选择静下心来,继续努力。
以不变应万变。
如此处事不惊,阿宴的心性以非常人能及,系统很骄傲,可惜它们两个都是“弃子”,没地方炫耀,只能默默的惺惺相惜了。
家里有油,菜籽油即可,系统指明黏土的位置,山上有,见锅里的胶还要熬好久,于是趁这个功夫,凌宴带上工具外出挖掘黏土,然而她前脚刚离开,后脚对门的屋里“异军突起”。
在乌鸦的吱嘎乱叫声中,秦笙穿戴整齐站在院里,一根朴素木簪将浓密长发盘得服服帖帖,面无铅华不施粉黛,一身灰色粗衣短打,脚踩系带布鞋,干净利落。
并无普世对坤泽认知中的柔软娇媚,相反,她目光坚定,举手投足尽显英气。
望着晴朗无物的蔚蓝天空,秦笙默默盘算,现在出门等会来不来得及回家吃午饭……
时间还早,她快去快回应当不会耽搁。
机会那么好得抓紧时间才是,秦笙麻利装好出行所需的备用水,找了个小竹筐,带上开/山/刀,至此准备万全,她堂而皇之地走出家门,闪身钻入林中,隐匿身形向河边走去。
河对岸是绵延不断的山峰,村民常去那里捡柴、采集山货,绕过两道山峰即可抵达邻村,然而这两道峰皆是深山老林,村民去邻村都乖乖绕远走大路,不敢穿山走近路。
旁人不敢,这样的环境对秦笙来说倒是如鱼得水,可驱动飞禽走兽的大巫只需注意“傻子”不可出门遇见人足够。
而鸟雀的警示免除了秦笙的后顾之忧,真实做到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丝毫不必担心迎头撞见村民。
神不知鬼不觉,在鸟雀的掩护下,秦笙顺利于林间穿梭疾驰,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她要去找那位只她亲自到场才能请动的“客人”。
至于渣滓会不会发现自己出门……那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她没大摇大摆地在她面前走出家门,反而趁她没在家溜出去已经很给面子了,反正对方又不会拿她怎样,秦笙毫不担心。
有些少年人特有的傲气,说走就走,也很有魄力,作为众星捧月的家族接班人,秦笙性格强势且决绝。
系统看得分明,秦笙认定阿宴是细作后她的有恃无恐,其实不过是阿宴对“受害者”的偏爱,即便她满心复仇,阿宴知晓真相后对她畏惧提防,可本质没变,仍旧是柔软的。
无非从秦五岁变成了小蛇蝎,偶尔牢骚、吐槽几句,待遇不曾变过,在知晓秦笙不傻后,甚至平等地对待,讲明一切,把她当作家里的另一个主人。
面对一团乱麻,阿宴耐心拆解,而秦笙暴力拉扯,她们两个的线头在博弈中缠成了死结。
显而易见,阿宴的人格魅力和温柔的性子已经让秦笙态度松动,这是史无前例的好消息,假以时日,阿宴的温吞蚕食定能让秦笙陷入挣扎,被仇恨蒙蔽的内心迟早会主动探究,到时自然会“细作”说的最大漏洞,她们之间看似不可调和的矛盾自然会得到化解的机会。
前提是,她们有足够的时间,可她们最缺的就是时间,秦笙不是个轻易改变的人。
随着她亲自跋涉去请那个家伙来,一切正式计入倒计时。
这场杀戮即将迎来最重要的拐点,阿宴究竟能不能活下去,秦笙究竟会不会收手,就看这一回了。
一边是无知而勤恳、认真生活的阿宴,另一边是洞悉一切背负血海深仇的秦笙,它心有偏颇,从很早开始就再做不到绝对的客观,系统十分复杂,也很无奈,答案不需多说……
不论秦笙收手与否,接下来阿宴都将承受致命打击,物理及精神,双重意义上的。
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
在大蛇蛇身紧闭不断的绞杀下,那只努力攀爬的蜗牛发出“啪”地一声,外壳骤然裂开,即便如此,却还是不死心的在蛇身中挣脱,企图继续往上爬。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出门了。
凌宴:哦。
秦笙:你不问问我去哪?
凌宴:嗯?你什么时候回来。
秦笙:哼,午饭前回来!
最后一轮物理意义的杀妻←事不过三,不是。
秦笙没上猫耳山,所以不是熊,在野狗闹事的时候,景之提过一嘴邻村,秦笙去找什么应该很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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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别再回来[VIP]
凌宴挖回黏土自然而然地打开家门, 过滤杂质,然后与其他原料混合揉搓,满手墨黑地玩泥巴, 专心致志。
直到临近午饭时间,她做好饭菜, 干活的人们很快下山用餐,他们七嘴八舌分享二层小楼的进度。
“要上房梁了,我爹说得祭梁, 办个仪式,以后住人平平安安的。”王平去给人盘炕了, 他儿子王易笑着道。
一层全是砖石结构, 需要上的梁在二楼, 主体框架搭完,最后只剩上瓦砌墙,就简单多了。
祭梁得花钱呐,张大力揉腰,嘬了嘬牙花子,“咱刚吃好多肉, 嘶,要不这次从简吧?没啥说法吧?”
拖家带口在凌家大快朵颐, 实打实的肉,几人深以为然,纷纷表示该替阿宴省些钱, 王易也觉得该这样,“我爹说了, 上梁是大事一定要重视,可以从简, 但仪式必须有。”
入乡随俗,凌宴不置可否,“那就办一个吧,你说需要准备什么。”
王易很快接道,“红纸和鞭炮,供果和香烛,我爹挑好日子了,就在后天。”
要不了几个钱,凌宴点头应下,招呼众人吃饭,沈青岚刚洗完手脸,凑上前来道,“村里人把二牛绑了一夜,他们让郑潜出来主事,要挨家赔罪请长辈们重新出来主持大局,我估摸也得来你这一趟。”
是该这么处理,总不能一直这么无法无天全靠暴力解决问题。
来也无非是一句道歉,要说来人是郑潜,原身给人家踢粪坑里,属实冤家路窄,能不谈崩就不错了,也不知谁给谁道歉……
凌宴随口答道,“来就来吧。”
沈青岚瞥了她一眼,没拿准凌宴什么心思,“咋说,就坡下驴不追究了?”
“不是我们追不追究的问题,首先他们不会报官,其次牛家还有人在,村里人再生气也不敢把牛二修理的太狠,结果不还是不了了之。”凌宴十分无奈。
沈青岚左右看看,用只她俩听得到的声音低声密谋,“咱俩晚上给他套麻袋打一顿?”
遵纪守法的好青年下意识想拒绝,但她很快回忆起那张破嘴如何空口白牙诬陷自己,挑起村民的愤怒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被冤枉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最关键的在于,牛二没得到什么实质性惩罚。
凌宴动摇了。
不如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她拿秦笙没办法,再收拾不了一个牛二,真的要憋屈死了。
凌宴唇边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压低嗓音,“我刚洗白,等风头过去,选个良辰吉日。”
对付无赖,就该用无赖的手段!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非扇掉他几颗牙不可!”沈青岚开心回道,忽然觉得身旁的痞子有点不对劲,阴恻恻的,再定睛细看,却和往常一样。
她眼花了?沈青岚挑了挑眉,拿起大碗果断干饭,并未放在心上。
按平时的习惯,凌宴带上餐盘去给小蛇蝎送饭,直到她推开对面那扇房门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秦笙跑了,毫无征兆的跑了?
瞬间,一股别样的寒冷击中贯穿胸腔,心脏仿若被大手一把攥住,骤然一痛,极其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呆呆站在门口,捧着饭碗大快朵颐的白若初见她半天没动,好奇询问,“怎么了阿宴姐?”
“无事,我看这个合页好像有点毛病。”凌宴立马回道,她反应很快,说着还拉了两下门,然后端着托盘走了进去。
白若初疑惑看了两眼,转而闷头扒饭。
关上房门,凌宴将盘碗放在小饭桌上,即便那头并没有人,做完这一切,她回到厨房盛上今天的荤菜放入食盒,十分镇定得对众人道,“我出去给孩子加个餐,你们吃着,不用管我。”
做好吃的她总是要给孩子加菜,有时还捎带给顾家祖孙送些,就这么大咧咧的留客人在家,众人从最开始也像沈青岚似得不习惯,疯狂避嫌,到现在司空见惯,痛快应下,“行,你去,有事叫我们啊,千万别自己上啊!”
叮嘱完,各自扒饭。
凌宴十分自然地走出家门,丝毫不像跑了“媳妇”的样子,然而等走出几步开外,心急如焚再藏不住,她抱着食盒在小路上狂奔。
顾家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上一次跑的这般快,还是下山时听到家里的哭声,秦笙染了风寒那回。
直到凌宴透过栅栏看到应该看到的满头花发,狂跳不止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又来给孩子送好吃的啦?”婆婆对她的来访并不惊讶,一边打趣一边迎她进门,“小芷儿最近沉了不少,养得不错,估摸再大些老身就抱不动了,你这脸怎这么红,跑来的?”
“啊,嗯。”凌宴扬起一个笑,磕磕绊绊地回道,转而撑着膝盖喘气,趁机在院里四处乱飘,屋里传出秀才教小崽写字的声音,“横折,嗯,注意笔锋……对。”
凌宴想问婆婆有没有看到秦笙,好在她立刻冷静下来,如果婆婆看到不该出现的人,不用自己开口,对方一定会主动问的,她定了定心神,放缓呼吸平静下来,扯谎道,“菜刚出锅想趁热送来,有点急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婆婆心疼她为了孩子这般狼狈,给凌宴倒了杯水顺气,“再关心孩子,也要紧着自己才是。”
凌宴虚心受教,“婆婆说的是。”
“小芷儿马上下课,你跟她一起用饭不?思敏刚蒸了豆饭,滋味不错。”婆婆热情邀请。
豆饭比麦饭好吃得多,顾伯母也能下床走动,都是好事,可秦笙还不知所踪,凌宴哪里有吃饭的心思,温声拒绝了去,“我等小凌芷一会就回去。”
婆婆知她不好意思,便没再劝,转头聊起郑潜一帮人带牛二过来告罪的事,“我家景之受了那么大委屈,老身定不会轻易揭过,已是拒了他们,老身和胡大夫还有老周打算一起拿乔,先跟你通个气,免得你实现不知没了章法再跑来问。”
“啊,我明白了,谢婆婆相告。”这倒的确,凌宴抹了把头上的汗。
“谢什么,该老身谢你和青岚才对。”不然她哪里知晓孙女生病是那帮村民惹出的祸患,婆婆淡淡说道。
一老一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过了一会,见时间差不多了,婆婆起身道,“老身去拿小芷儿的饭盒,该是热好了。”
紧接着午休的小凌芷哒哒跑出房门,一头扎进凌宴怀里,“母亲母亲,我听到你的脚步声了。”
“不是听到我的说话声吗?”凌宴压着惶恐,耐心逗崽。
小凌芷摇摇头,煞有介事地道,“最先来的是脚步,母亲跑好快,我听得出来!”
这孩子聪慧懂事,会撒娇、偶尔会耍赖,都是小孩子心性,但不是夸大其词博关注的性子,凌宴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小凌芷非常严肃地道,又补了句,“母亲的鞋有沙沙声。”
凌宴看看脚下,说的是她的草鞋,那就没错了,她定定看着小崽,忽然话锋一转,“那你今天在顾家听到你娘的脚步声了吗?”
“我娘?没有啊。”小凌芷十分困惑,没贪玩的她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惊讶地捂住嘴巴,“我娘跑出来啦?”
“嗯。”不想把孩子掺合进来,但凌宴实在没有办法了。
她最近看得紧紧的,娘没投毒啊,小凌芷神情难看,急得满地乱转,“我,我出去找她!”
“算了,没事的,她可能待闷了出来透透气,正好我没在家有点慌神了。”秦笙没来就好,凌宴扳住陀螺似得小孩,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你安心学习就是,如果她来带你走的话……你告诉婆婆她病好了,乖乖跟她走就好,别让她出手,这是我交代给你的新任务,晓得嘛?”
小凌芷挠了半天头,不明白母亲为何这样交代,只好答应下来。
叮嘱完一切,凌宴送上食盒里的加餐,“你好好吃饭,我先回去了,晚上见。”
“嗯嗯,晚上见。”小凌芷挥手送别母亲。
凌宴同顾家知会一声便告辞回家,有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以她对日常相处以及书中女主角的了解,秦笙行事谨慎且有谋划,所以这次出行绝非临时起意的,又不是带崽逃跑,那就只能是……
为了要自己的命了。
秦笙出去采药了吗?还是说……其他手段,一路苦思,不知不觉间已是走到家门口,抬眼还能看到山间二层小屋间隐隐绰绰的人影。
过了午饭时间,人们回去干活,秦笙也该回来了。
正想着,凌宴似有所感,回身正巧看到一个灰扑扑的人影,正是归来的秦笙。
二人遥遥相望,对视良久。
出了岔子,她回来晚了,而家里还有人吃饭,秦笙不好进去就在林间躲着,她同样早早看到凌宴,包括对方去往顾家叮嘱芷儿的一切,她已尽数知晓。
渣滓怕她牵扯无辜顾家人死于非命……
原本高大的身影略显岣嵝,不可一世的天乾闷头走在路上,形单影只,竟有些弱小和匪夷所思的可怜,她默默端详很久,对方应当发现自己偷跑出去,也就是说,她知道她要动手了。
许是太远了,她看不清布满那双眼眸中的复杂情绪。
定睛端详,那人已转身离开,没有推开家门,而是走了另外一条路,
大摇大摆地在对方面前“耀武扬威”,秦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开心,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心口莫名不适,脚踝更痛。
许是天意,又或是她“恩将仇报”的报应,清明跌得那跤重新找上来,鸟儿不识虚盖的枯叶,她一脚踏空,扭了脚踝。
秦笙咬了咬牙,一瘸一拐地挪至家门,心想,你是该走……走得越远越好。
最好,再也别回来了。
而当看到秦笙站在门口,像极守株待兔,那呼之欲出的压迫感击溃了她还没来得及重建的心理防线,凌宴再做不到坦然应对,她无法承受那股重压,选择逃离。
和预料的一模一样,她需要一个避风港,可山上的小屋还没建好,她无处可去,只能像孤魂野鬼一样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脑海中的劝慰声并不能阻止分毫。
衣衫剐蹭了许多苍耳无暇顾及,脚下磨得很痛,腹中饥饿难耐也不愿停下,直到日头西落,凌宴才回过神来,眼前的景色无比陌生,自己走了很久很久。
再不回去天快黑了,夜里的山上比家里还危险,她踯躅片刻,转身朝家走去。
步伐无以复加的沉重,也不知小崽还能不能听出沙沙声来,凌宴很想自娱自乐地想到,然而收效甚微。
一餐分外沉默的晚饭,从未有过的,小凌芷察觉出了压抑的气氛,敏感的小孩有点害怕,她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只好大着胆子滔滔不绝讲述今天学习的内容,希望两个大人能跟她一起说说话。
只要说话,等气消了就不会这样了!小凌芷天真的想着。
凌宴和秦笙默了默,不约而同地回应她们的崽,氛围略有缓和,小凌芷松了口气,她还是感觉不太对劲,但不知还能做什么,只好维持现状,卖力地拉双亲加入话题。
然而小孩无法理解她们之间的暗潮汹涌。
她们的回应围绕着小凌芷,而忽视彼此的存在,无非换了一种方式继续沉默。
沈家姐妹回去了,家中重新只剩她们三个,夜幕降临,家中静的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到。
确实掉了一根针,秦笙呆愣愣地看着针在手中脱落,小凌芷上前捡起交回娘亲手里,她想了好一会,问道,“娘,你上午出去做什么了?”
做了不好的事,秦笙哑口无言,她摇了摇头,示意对方别再询问。
现下她已经顾不得精心安排的“意外”被人戳穿,女儿知晓实情一定会埋怨自己的往后了,她只想知道,她为什么回来。
既然知晓自己的手段,不论如何都不该回来才对……她在赌自己会心软吗?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一家三口各自躺下,烙大饼的变成秦笙,她心里装着事,怎么都睡不着。
而凌宴昨夜就没睡好,今天又备受打击消耗过重,躺下就睡了,门别的铜制锁头给人一种安全感,而草叉直挺挺地立在床头。
失意非常,但还没放弃。
可前脚刚夸完,阿宴你后脚心态就崩了是怎么回事!系统焦急万分,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崩啊!
在它的焦心等待中,没过多久,一声尖叫划破死寂的夜空,凌宴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她仔细倾听声源的位置,好似很近。
白家?
她铁青的脸又难看一份,凌宴带上草叉,打开铜锁立马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凌宴:我最生气的你是出门不锁门!
秦笙:嘶……我下次注意。
凌宴:还想有下次?
秦笙:不不不,我以后只跟你一起出门,不生气啦。
凌宴:不行,你出去多久,我要把你关门外多久才能消气!
秦笙:嗯,我就在你门外等你好不好?
和心态一起崩的东西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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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给你活路[VIP]
尖叫声打断思绪, 秦笙心头一惊,挑眉看向白家所在的东南方,心说不该啊……
跟白家有什么关系?
此时, 被村民绑了两天的牛二让整日混在一起的小兄弟松了绑,趁着夜色, 俩人大摇大摆地在村里游荡,反正就是不想乖乖回家睡觉。
浑身都疼,牛二揉来揉去, 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他越想越气, “特娘的都怪那个凌宴, 小爷我非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跟牛二玩到一起的都是一丘之貉, 同伴嘬了嘬牙花子,“行啊,你说怎么弄,一起给她办了!”
都是地痞流氓,凭什么凌宴忽然学好,害得他挨了好几天骂。
白净的脸上冒出胡须, 牛二心烦地揪了揪,“她那片田在西边吧?”
“对, 就原来村长那块地,咱去把秧苗踩了?”同伴搓了搓手。
牛二眼珠一转,“那不行, 官家发的粮种到时候该闹大了,我有招, 走!”
“不踩秧苗还能怎的,你先收你有啥招。”
“啧, 你个没脑子的。”牛二拍了同伴一巴掌,一脸高深莫测,低声道,“把田里的水偷偷放了,那孙子明天起来找哪漏得找老半天,嘿,到时候她媳妇不就一个人在家了嘛……”
“妙啊!还是你脑子好使!”同伴眼前一亮,猴急催促,“走着走着!”
而与此同时,凌宴大踏步冲向白家,大力敲门声嗙嗙响,年久失修的木门受不住震动簌簌掉渣,她焦急等待着,里面姑嫂俩惊恐的呼声,声声入耳,紧绷的神经再度绷紧。
焦急万分,凌宴高声询问,“怎么了你们?”
她急啊,就在她准备翻墙进去帮忙的时候,传来跑向门口的脚步声,白若初打开家门,她衣衫不整,只穿着亵衣,明显也是刚起,表情恐惧,看到凌宴仿佛看到救星,赶忙拉人进来。
抓着她的手臂,开口已是带了哭腔,“你帮帮我们。”
“出什么事了,你嫂嫂呢?”她也是怕的,但她不能怕,凌宴凭着股气走进去,手持草叉勇猛应敌。
“嫂嫂在我屋呢。”白若初哆哆嗦嗦,嘴皮子也不利索,“有,有老鼠,老鼠,爬床上,钻到被窝里,咬了嫂嫂的脚,我打了,没打到,不知藏到哪了,我哥,就是这么被吃没了脑子,都吃空了……阿宴姐你帮帮我!”
月光下,稚气未脱的脸庞惨白如纸,白若初吓得六神无主,满脸是泪,她边说边比划,手抖如糠筛,瞧那比划的个头不小。
老鼠……比虫蛇都低端的多,应该不是秦笙出的手了,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凌宴悬着的心刚放下,却发现越听越觉得不对,张娴让老鼠咬了,而小白说漏嘴了……她手上都是血……
她哥白青竹被吃空了脑子,与梦境中成了肉馅的自己有异曲同工之妙,血腥的画面跃然脑海,而一身白衣的张娴依在偏屋门框上,垫着一只血淋淋的脚正看着自己,脸上同样惨白,漆黑的眼中满是她看不懂的崩溃……
那句惊恐地“报应来了”仿佛回荡在耳边,凌宴猛地打了个激灵,她按住慌得不成样子的白若初,“你听我说,我去打老鼠,你去给你嫂子冲洗伤口,用干净的凉白开水一直冲,把里面的血挤出来,然后去找胡大夫过来瞧,跟他说明白让老鼠咬了,记住了没!”
白若初木然点头,“记,记住了。”
终究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凌宴推了她一把,“快去。”
白若初回身,急急忙忙去准备,张娴嘴唇抖动,气若游丝地道了声,“火把在那,麻,麻烦阿宴姐了。”
凌宴摇摇头,捡起火把点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房门紧闭,地上血迹点点,她抄起草叉悄悄推开门,床榻一团被絮间,一只猫仔大小的老鼠捧着爪子舔舐,爪上的猩红触目惊心。
也不知吃得是不是张娴被要掉的肉……
胃里翻腾,凌宴头皮一紧,抄起草叉蹑手蹑脚轻声靠近,可那大老鼠好似成了精,草叉几次碰到都从齿缝中钻了出去,她只好找张娴要来扫帚,这次总算按住那只该死的破耗子,拍晕插死,丢到灶里。
十里八村没有相关的疫情,所以好消息是没有鼠疫,坏消息是不清楚会不会有其他病毒,张娴究竟会不会得病,得什么病,谁也说不准。
火光腾腾,皮毛的焦臭味传来,凌宴注视着火焰涤净一切,默默等白若初请大夫回来,忽然,一点一点的脚步声出自身后,她回身,张娴踉跄走过来,语气颤抖,“阿宴姐知道了,对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而你说的事也与我无关。”张娴会出现在这里,心里一定有鬼,也证明了她的猜测,凌宴淡淡回道,“你该回床上躺着才是,她回来看你这样该担心了。”
白青竹只是脑瘫,又不是全身瘫痪动不了,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可能被老鼠吃了脑子?正常人都觉得不可能,然而姑嫂俩都在卧虎藏龙的人物志上,或许她们的确做了什么,但凌宴觉得她们不至于恶毒到让老鼠吃空白青竹的脑子……那种场面光是想想都受不了,更别说亲眼见到,如此说来,白家母亲疯癫至死也就不奇怪了。
事实究竟如何,凌宴不打算挖掘,她已经小命难保,不想再给自己加码了。
她摆明态度撇清,让张娴放心自己不会多管闲事,是站在她们那边的。
而张娴唇上一片血色,牙齿死死咬住,脱力般跌坐在门口,许是背负太久,又或者报应的宿命感让她无力反抗,自知命不久矣的恐慌让她喃喃自语。
“那是个意外,若初挨了打她抱着我,让他看见了,他追过来打我们,我推了他一把,他摔倒脑袋磕在井沿,全是血……都是我的错,是我引诱若初通/奸,与她无关。”
呜呜的啜泣声在夜色中回荡,夹杂着凌宴的叹气声。
用了那个词,应该不只是抱在一起那么简单,未过门的嫂嫂和小姑子,或许在现代人眼中没什么大不了的,苦命相连的两个人舔舐伤口,日久生情才正常,可在古代……只要白青竹没死她们就算通/奸,家丑外扬,小白定好的亲事肯定告吹,坏了名声,以白家父母的狠心,估摸最后也是跟张娴一起浸猪笼。
可她们那个时候才多大,一个十二三,另个十五,全未成年,白家父母种了偏心的因,苛待女儿和未过门的儿媳,为儿子付出一切,结出这样的果只能说是活该!
人都死了,偏良心未泯的姑嫂俩自责受罪,凌宴心里暗啐一口,总算明白张娴为什么那么古怪了,严格来说,她的确是让白家连死三个的“罪魁祸首”。
小白不介意,可年长者总是承担更多的那个,张娴没脸接受小白。
系统提醒的奖励到账了,凌宴开心不起来。
都是背负秘密挣扎求生的人,那种重压能将人压垮,她深有体会,自己正在经受这种坍塌,凌宴沉默良久,上前将人扶起,架起张娴就能感觉到,跟前的女人过分瘦弱,没费什么力就把她送回小白的床上。
望着仍旧捂着脸崩溃流泪,不住念叨的女人,凌宴吐出一口浊气,“这件事你和小白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呢?意外就是意外,虽说根源在你,你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可他们那样待你,死的冤吗?不冤的话,你们又何必苛责自己,等你死后,到时自有判官决定你的刑罚。而那个老鼠会咬你,只因为你屋床后的墙漏了个洞,老鼠在那絮窝了,并不是你想的报应。”
她顿了顿,“那面墙再不管,等夏天大雨一浇,破洞的泥巴烂了就要塌了,幸亏发现的早,你该庆幸才对。”
这么说老鼠咬她一口还救了她一命,因祸得福?张娴愕然,“真、真的吗?”
“都不用踹,小白用力推就会塌,要等她回来试试吗?”凌宴试图以一种轻松的口吻问道。
塌了物件就都完了,想起家中境况,贫穷让张娴理智回笼,她木然摇头拒绝了对方匪夷所思的提议,“那还能住人不?”
“最好还是不了,等小白回来我跟她说说,你家屋子时间太久了,土屋不保暖,给你们起一间砖房用吧。”凌宴温柔笑着,不等对方开口拒绝,立马补充道,“前提是你们都要给我干活啊,不白给你们。”
“这,这,阿宴姐,你。”天大的馅饼砸到头上,张娴又红了眼,“这是为何。”
“因为我缺人手,你们知根知底再好不过。”她们两个都是聪明人,只要不是脑子缺根弦就不会杀自己的财神爷,当然凌宴也不是压榨员工的黑心资本家就是了,送房一是给自己上个保险,二是单纯的想帮她们一把。
掌握着自己的命门,就永远不会背叛,张娴瞬间明了,她闭了闭眼,懊恼于自己的崩溃失言,祸从口出!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她盯着那张温和的脸庞看了又看,对方目光清澈心思坦然。
再不是曾经那个吓得她们大气不敢出的邻居了。
忍着脚下剧痛,张娴咬牙点头,“以后任凭阿宴姐使唤。”
也是个有魄力的,凌宴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她低声道,“小白回来了,我出去看看别的屋子还有没有洞了,你安心躺着,记住,那只是意外,不是你们两个任何人的错,往后对谁都不可提及!”
张娴擦去脸上泪水,重重点头,二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急忙赶来的胡大夫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去往偏屋看诊,后面跟着哭花了脸的白若初,等凌宴检查完过去查看的时候,伤口已经包好,小白还在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