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宴一愣,随即笑了笑,小崽呲溜从她怀里滑到地上,一大一小兴致勃勃钻进厨房。
秦笙弄完秧苗回来洗手,就见割肉的沈青岚脸拉得活像谁欠了她八百吊钱,再看内里却是明了,跟偷摸盯鸡屁股一样,对于这俩凑在一起偷吃她也习以为常了。
芷儿靠在那人怀里,捧着小碗眼睛锃亮,脸上粉嘟嘟的,吹去热气喝得呼噜噜,看样子味道不错,秦笙咽咽口水,低头就见自己脚面的朴素,又想到令芷儿爱不释手的虎头鞋。
嘶,竟是从小孩子处入手,诓骗芷儿,好毒的用心!
渣滓投其所好,先是糖棒又是玩具、吃食还有画板,全是芷儿喜欢的,哄得小孩开心极了,不怪女儿会怕她死了,百般不舍。
自己得想个法子,可……她厨艺糟糕,除了大巫的本领不会什么有趣的东西,有时候哄孩子还要渣滓帮忙,等那家伙没了,往后一路寻仇也不全然太平,自己又该如何取代渣滓在芷儿心底的位置,教育她长大成人?
是时候考虑这个问题了,头一回,秦笙为作为娘的事情发愁,她满腹心思,不再看那令人心烦的家伙,脚步沉重地回屋歇息。
厨房,是人都逃不开真香定律,那个香味,沈青岚实在忍不住败下阵来,“我错了,往后你让我收拾什么都成!”
“这可是你说的。”凌宴耸肩,很是大度的同意了,“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问问我信香是什么味的。”
沈青岚瞳孔地震,差点抬手给凌宴一巴掌,满脸嫌弃呲牙咧嘴,“你跟我耍什么流氓啊!”
作者有话说:
秦笙:阿宴姐姐香得很,怎么会像粑粑呢,你这是冤枉我!
凌宴并不买账:我记得之前你还说我偷摸吃屎来着,少装无辜!
秦笙:……哈哈哈哈哈,你要是还不高兴的话我亲你一下嘛~
凌宴比出两根手指:那我要两下。
凌宴,一个十分在乎气味,自诩半弯不直的女人。
说起来,上一章的作话是在说秦笙抠阿宴胳膊和腺体啊!但感觉越看越怪,不是那种啊!大家不要想歪!(试图纠正某些糟糕的想法)纯洁的作者如是说道.jpg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纯白猫猫头)
第132章恻隐之心[VIP]
痞子分明是麝香, 还邀请自己去闻……这无异于一种隐晦的求欢,见对方表情认真,沈青岚大惊失色, 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猛地打了个哆嗦, 后退两步,疾言厉色,“你少拿这事消遣我!”
已是气的不轻, 距离翻脸只差半步。
莽夫拳头都硬了!变态骚扰大龄女青年要遭暴揍的危急即视感涌上心头,凌宴忍着羞耻, 赶忙解释自己腺体受伤可能出了问题, “我自己闻不到, 你行行好帮个忙?”
沈青岚将信将疑,“那你怎不去看大夫。”
凌宴脑子一懵,找了个还算合理的借口,“不想让别人知道。”
腺体出事可大可小,万一废掉,可要让旁人看笑话了, 都是天乾,沈青岚瞬间明了, 这么隐秘的大事只告诉自己,这份信任让她按下不适点头应了,“我帮你就是。”
“太好了。”凌宴抱拳, 等莽夫准备好,释放信香。
沈青岚试着按下抗拒和天乾的本能, 深深吸气静下心来,还是那股麝香的味道, 但其中又掺杂着些其他的气味,很淡。
嗅觉敏锐的猎户仔细分辨,却又不知该如何描述,沈青岚皱着眉头思考措辞,伫立半晌,弄得凌宴十分紧张,她收了信香忐忑问道,“怎么样?”
“的确有一股其他的味道。”腺体是受伤了,不然不会改变气味,沈青岚忧心忡忡,“很温暖的感觉,我说不好具体是什么。”
“啊?”这也太抽象了,羊肉汤也有温暖的感觉呢,凌宴不死心,试着引导,“你有没有遇见过相似的味道。”
这给了沈青岚思路,回响片刻,她语气带着不确定,“像下过雨之后晴天的味道。”
雨后的味道……那不就是草和土的腥味吗?!还不如麝香呢!凌宴呆若木鸡伤心非常,心情直坠谷底。
“有点香,对,好像有花的香味。”沈青岚用她贫瘠质朴的语言继续补充着。
然而花香并不能抚平凌宴心头的创伤,她以为是对方的安慰之词,已经为自己是土腥味的事实狠狠自卑住了,再没有方才的积极。
她给莽夫盛了一大勺爆炒羊杂,“有点辣,但很下饭,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逃避虽然可耻,但极其好用。
沈青岚这大老粗哪里知道凌宴是因着气味消沉,她只以为对方担心腺体受损,干巴巴地安慰道,“咱去县里,那边郎中见多识广,去那治病,你还这么年轻,肯定能好的。”
驴唇不对马嘴。
你还这么年轻,这句话又径直戳到凌宴肺管子上,扎心扎了个正着,她噎了噎,露出一个苦笑,“没事,我心里有数,先吃饭吧。”
在莽夫不忍的叹息声中,她端起托盘缓缓朝对门走去。
要不是心慌的破毛病,凌宴是一点都没打算治!
见证了这一离谱过程的系统说不出话,一个敢问,一个敢说,阿宴究竟怎么想的敢去问沈青岚那个文盲的啊!
【我建议你换个人问。】系统实在憋不住了,【找个有文化、能描述清楚的!】
她认识的文化人只有秀才,人家信期好不容易靠抑制剂稳定下来,马上要去赶考了,这么关键的时刻,凌宴哪里敢因为这点小事骚扰人家,“算了,反正我又没打算搞对象,什么味道随意吧。”
“土腥味”的凌宴麻了,直接开摆。
系统:……
这样也好,免得影响“事业”,系统又安慰几句便匿了。
两个天乾的对话自然落入那双习惯性竖起的耳中,饭间秦笙的余光一直在打量对面的人,对方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仍旧抱着芷儿喂饭,但她就是能感觉她身上的消沉,蔫巴巴的,有点可怜。
可怜不了多久,马上渣滓就不必再担心往后是不是天乾了,她会帮她解脱的。
秦笙大发善心,她并不关心造成一切的缘由,只对结果舒坦不已,更让她舒坦的是午饭,她欢快的喝汤吃肉,就连平时不屑一顾的下水也伸出勺子,第一口,难以习惯的味道,可紧随其后,久别重逢的辣味令她口舌生津大口塞饭,停不下来,甚至欲罢不能。
勺子不受控制的再次伸出,在诡异的循环中,她享受起向来不屑的食物带来的美妙。
等她有了饱腹的感觉,两碗米饭见底,渣滓喂饱女儿,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嘴唇鲜红娇艳欲滴,惹人遐想……
很软的感觉……
然而唇边伤口和青紫将秦笙拉回现实,她皱了皱眉头,忽而觉得有点反胃。
只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凌宴沉浸在进食的美妙中,忘却烦恼吃个饱饱。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高矮胖瘦,香的臭的,反正自己闻不到,也就那么回事吧,制造焦虑、自我内耗要不得。
与其说凌宴接受了事实,倒不如说土腥味的沉重打击让她选择性遗忘,再不去想。
“我们下地了,你们饿了点火羊汤煮开就能吃。”临行前,她温声叮嘱秦笙和小猴子,带上一车的秧苗和簸箕扁担,与莽夫踏上去往田地的路。
两个车轮,两双草鞋,四只驴蹄的窸窣声响离去,秦笙望着跟大孩子黏糊的女儿,摆手召唤,“芷儿。”
吃饱喝足的小凌芷感觉自己有一身力气,撒欢跑去。
沈红樱松了口气,看了看在坑边画画的母女俩,静下心来认真搓绳。
田里蓄水如一片汪洋,水天一体仿佛看不到头,工作量肉眼可见,不过等到秋收时金黄沉淀的麦穗同样一望无际,足够给人莫大的动力。
两个天乾挽起裤脚袖子跨上小筐,带着满满的青苗下田插秧。
完全没有经验的凌宴通过偷看莽夫,又在系统那学习技术要领,渐渐学会了去,只是插秧容易学,但想弄得整齐有些难度。
她右腿不能回弯,新手又不熟练,速度跟沈青岚完全不能比。
凌宴在田间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线,弧线持续蔓延。
水中倒映云卷云舒,日头西去彩霞迁移,天色渐暗,她们终于把一车秧苗都栽到田里。
活大多是沈青岚做的,插秧看似简单,实际相当折磨人,长时间弯腰劳作腰酸背痛少不了,凌宴膝盖不好回弯,半天站下来腿又僵又痛。
她们坐在田埂上捶腰休息,处理小腿粘的几条黑黢黢的东西。
蚂蟥在吸血……
凌宴只听说过蚂蟥的“功绩”,其实不太信人被咬感觉不到的,没想到竟然真的一点痛感都没有,她看着那令人恶寒的生物,新奇万分。
沈青岚二话不说,脱了湿呱呱的草鞋就往蚂蟥那处拍,凌宴拦住她点亮火把,取出一竹筒盐洒在吸盘附近,不一会蚂蟥就掉到地上,缩成一团。
血迹隐隐从细小的伤口处渗出,这是蚂蟥的抗凝血作用,凌宴早有预料,别过头去。
“嘿,你从哪学来的法子这么好用!”她不爱种地就是因为讨厌蚂蟥,这东西难弄的要命,直接薅还会伤腿,痞子这么简单就弄出来了,沈青岚惊喜极了,接过火把烤死那遭人恨的家伙,泄愤嘀咕,“这玩意鸡都不吃,膈应死人了。”
“也是个炊家子,听说种地很厉害,我俩总聊天。”凌宴睁眼编瞎话,随意岔开话题,“明天再一车这茬就种完了。”
“还有几茬?”沈青岚问。
“两三茬吧,正好错开时间能休息,不会太累。”
算算时间,沈青岚还挺欣慰,“不少人家的秧苗还没长起来呢,你家今年算早的了。”
“是啊。”不早就怕下雪闹灾呢。
俩人边聊边处理蚂蟥,相互检查直到收拾干净,夜幕降临,沈青岚把蚂蟥搜集起来,用草叶包好。
“你包这东西干啥?”不是说鸡都不吃吗,凌宴不解。
沈青岚眼珠一转,“啧,你看着就是。”
凌宴不明所以。
橘红火光照亮泥泞土路,沈青岚驾驶驴车,带凌宴坐车回了家。
驴车在土路上摇摇晃晃,凌宴举着火把昏昏欲睡,庆幸有莽夫帮忙,不然她自己到秧苗枯黄都插不完。
好想雇人种田呐!荷包有钱的小富婆发出幽怨地呐喊,她真的要好吃懒做了!
凌宴来了精神,认真思索其可能性,不比盖房子要那么多人,雇一两个人插秧应该没什么问题,至于人选,王平父子正要忙自家地头,她不由自主地想到有过两面之缘的邻居,白若初。
白家地少,就一亩多,姑嫂俩一两天就能弄完,刚好满足自家空档期。
而且,白家也是几家里最穷的。
想到上次见面未成年少女眼中的惊喜和感激,又想到头一次见面,明明关系疏离还能出言提醒自己有野狗要注意安全,可见性子良善,给她的观感真的很好。
这样的人,凌宴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何会出现在人物志上,视线不由偏移到身旁,好像自己身边已经有最好的例子,莽夫嘴硬心软,脾气语气都不怎样,给人感觉很难相处,但这么长时间下来,这个家伙对自己人也是掏心掏肺的好……
或许不能靠人物志来判断一个人的品行,几经犹豫挣扎,她动了恻隐之心,是对白家,也是对自己。
凌宴决定雇佣那“危险”的邻居,她把自己的计划说给莽夫,对方听完如蒙大赦,狠狠松了口气,“雇人好啊!我看你也不是种地的把式,正好休息一段时间养养你那脖子。”
养脖子,也就是养腺体,凌宴听懂了,心头一暖,“嗯。”
白若初可比痞子能干多了,她们两个应该足够了,沈青岚想到什么说什么,“要雇小若初你可得提前,那家伙缺钱的很,到处打零工,你去晚了该找不到人了。”
“那我明儿一早就去说。”凌宴眨了眨眼,好奇怪的称呼,“小若初?”
拿到明面上质疑,沈青岚黝黑的脸庞瞬间融入夜色,语气不悦,“我大了她快一轮,不然你想听我叫她什么?!叫大若初?!”
莽夫恶声恶气的抬杠……凌宴噗嗤一乐,“没关系,你还年轻着呢。”
“马上就而立之年,不年轻咯。”在意,却也没那么在意,沈青岚想了想,低声问道,“还用供饭那套应付老杂毛吗?”
那膈应人的老东西,凌宴笑容逐渐消失,“应该会吧。”
提到李文生,她们不约而同地想到后天的喜宴,两个天乾肉痛非常,一齐陷入沉默。
没了说话声,驴车吱嘎吱嘎在夜幕中行进,摇晃中,沈青岚手臂猛地一挥,噗通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到旁边的水中,听位置,好像是李家的水田。
丢的东西,怕不是蚂蟥吧?!
“还说我呢,你也真够坏的!”凌宴低声笑道。
报复再小也开心,沈青岚满脸得意,呲了呲牙,“彼此彼此!”
这种谦虚还是不要有了。
此时的凌宴还在唏嘘她们两个可能在“阴损”的道路上一去不返,自己把莽夫教坏了,完全没有想到雇佣白家,这个看似草率的决定会将自己拉出暗无天日的深渊。
也帮自己看透了诡异现象中隐藏已久的本质。
作者有话说:
秦笙:青岚嗅觉没有问题,但是脑子不好,真的,阿宴姐姐,让我闻闻就知道了,我也有文化。
凌宴(抱住衣领):我怎么感觉你才像那个变态……
秦笙(一把扯开):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更要变态给你看了!
凌宴:?
青岚,一个认真的文盲。
其实不是土腥味啦,理解偏差,阿宴误会了。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各位周末愉快↓
第133章亲自送你[VIP]
干坏事紧张又刺激, 但……丢蚂蟥这种小事根本没得证据,知道莽夫心里不爽,凌宴也就由她泄愤了。
俩人嘻嘻哈哈回到凌家, 小猴子倚在炉灶旁,已是困得脑袋点地, 沈青岚轻轻拍了拍妹妹,打趣道,“吃饱犯困, 长多少肉了?”
沈红樱闹了个大红脸,“姐, 你们先洗, 我这就热饭。”
这么个未成年还是客人帮忙, 凌宴哪里好意思,要自己动手,被沈青岚霸道拦下,“嗨呀,你可歇会,别跟我俩客气, 赶紧养好吧。”
“是啊,阿宴姐, 你们累了一天了,多多休息才对。”沈红樱也劝。现注赋
姐妹俩一文一武,被莽夫按住, 凌宴不再推辞,取来一直温着的水洗去腿上污泥, 对面房门紧闭,也不知母女俩睡没睡, 正想着,门拉开一道缝,一个小家伙探头探脑钻出来,径直跑来贴到她身上。
“嘻,母亲。”整个下午好久没见到,有点想得慌,小凌芷看见凌宴开心极了。闲住复
凌宴揉了揉小崽肚子,圆溜溜的可见没少吃,打趣道,“晚饭吃了多少啊?”
“一碗饭。”小凌芷掰着手指头认真数道,“还有,三根骨头,辣辣两勺。”
辣辣就是羊杂,和景之妮妮一样,拗口说不明白,笑死人了,凌宴唇角飞扬,“吃这么多不撑吗?”
前天吃排骨撑到了,半天不想吃东西,得到教训,小凌芷长了记性,摇头道,“母亲说的,吃肉八分饱,我记得。”
语气骄傲的不得了,邀功似得。
“那你好乖哦。”这个孩子乖巧到人心坎里去了,凌宴心化作一团,那埋在心底的卑劣再次喷涌而出,想把小孩留下的愿望愈发之强烈,想看她长大。
捏着小崽的小指头,凌宴笑着问道,“这么乖想要什么奖励?”
小凌芷嘻嘻笑,小脑袋靠在凌宴肩头,“想吃好吃的。”
馋猫似得,天天只知道吃,不过倒是比挑食的孩子令人省心多了,凌宴rua了一把她稀疏的头顶,心底软软,“那明天我们吃烤羊腿?不然涮锅,你来选一个好不好?”
母亲说的都是什么,她都没听过,但感觉很好吃,小凌芷瞪大了眼睛,咽下口水,哪个都不想舍弃,“都吃不可以吗?”
凌宴一愣,随即轻笑出声,“好呢,奖励我们小凌芷,两样都吃。”
“好哦~”得偿所愿,小家伙激动钻到母亲怀里撒娇,脑门蹭来蹭去尽情撒欢,比许多家庭的亲子关系融洽的多,可见感情之深厚。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暖呵呵的小身子,黏糊糊的贴在身上,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像谁,原身性格那么烂绝对不是,也就是说……孩子可能像秦笙?
美强惨其实是个贴贴怪?哇,这个反差……
有点可爱!
凌宴嘴角翘的压都压不下来,她又想到那个令人嫉妒的真命天A,往后她和秦笙还会有别的孩子吧,所以……
不管这个想法多么自私且无耻,凌宴都希望小凌芷能够留下,她真心实意,打算教导小崽长大成人,毕竟,严格来说,小孩也算她“亲生”的。
然而自己还是个“戴罪之身”,这个抚养权争取起来跟容易二字半点不沾,但要让小凌芷亲口说出跟她生活可太伤秦笙的心了,凌宴没打算那么残忍,只是秦笙一路复仇,对方漂泊不定是个让自己抚养孩子的绝妙突破口。
这个方向应该没错,对,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暗自下了决定。
母女俩依偎在一起说悄悄话,其乐融融,关系好极了,是沈青岚不曾见过也不曾体会的过去、也是不敢设想的未来,真让人牙酸啊!
她眼睛都羡慕红了,好乖的孩子啊啊啊!还会撒娇,好想捏一把!她疯狂咆哮,泪洒心间。
媳妇漂亮孩子乖巧,怎么能让人不羡慕!大龄单身女青年愣愣看了好久,然而对她来说,这就好似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好在她还有妹妹,嗯,她家红樱不比别人家的孩子差,沈青岚化悲愤为食欲,嘎嘎往嘴里塞妹妹热好的饭菜,专心享受这顿不得已迟到的晚饭。
用过晚饭,沈家姐妹休息片刻便回去了,沈青岚累到了,大黑驴暂时寄放在凌家,反正明天还要用,牵不牵回去都一样。
凌宴跟揣塌棚子的罪魁祸首大眼瞪小眼,似是在意念勒令对方不要作妖,又像是警告对方棚子她用水泥加固过再踢不倒,好一会,驴子别开视线败下阵来,她略带得意之色,给地面铺上碎草屑,喂了豆子和干草,大黑驴吃饱喝足趴下休息,她则巡视起家里。
鸡窝、家里的院子都非常干净,不知是小猴子还是秦笙拾掇的,让人轻松不少。
伤口换药,按揉酸痛的大腿和腰,往上后背按不到,凌宴左扭右扭活动好久也没能舒缓那股子酸劲,不得已只好放弃,带崽洗漱,一家人进行日常晚间集体活动——泡脚。
凌宴坐在小板凳上,从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秦笙额头隆起的包,青青的一大块,再配上她傻乎乎的表情,就……偷笑扯到伤口,“嘶。”
秦笙:?
偷摸乐什么呢?怪怪的,算了,不和将死之人计较,即将得偿所愿,秦笙大度异常。
一家人各自洗洗睡了,夜深人静时分,芷儿睡得很沉,秦笙悄悄下床取出内里的罐子,沙沙沙,罐子掀开,节节触角摇晃探查,下方一对异常鼓胀的毒钩,一节节漆黑的身体融入黑夜,而那密密麻麻强壮的艳红节足足以令人倒吸一口凉气。咸逐福
秦笙毫不畏惧,指尖径直伸向令人恶寒的口器,细细探查那对毒钩。
笑靥在夜色中骤然绽放,好似一朵绚烂盛大却又吞吃食人命的妖冶红花,又好似伺机而动的毒蛇,即将再次发动致命一击。
蛊成!
送你的大礼,我已经准备好了,这次,我要亲自送你去见阎王爷!
秦笙决定亲自出马,她势在必行,绝不容许任何失败。
危险气息霎时侵蚀了整间屋子,小凌芷似有所感,哼哼唧唧地蹬了下腿,将要醒来之际,秦笙放好罐子搂住女儿,掌心顺着小小的后背顺下,安抚住了即将苏醒的小孩。
“怎么醒了呢。”秦笙轻声喃喃,摸着芷儿发顶,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女儿深沉的呼吸声。
而对危险一无所知的凌宴深深坠入梦乡。
又是新一天的开始,朝阳升起平平无奇。
一大早凌宴饭也没做,刚睁开眼睛洗把脸就出了门,朝白家走去。
左拐顺着一条羊肠小路,约莫走了两分钟,在山脚一片茂密的林间,破旧的茅草屋和东拼西凑来的围墙映入眼帘,那墙石头大大小小,泥巴糊得乱七八糟,搭眼看去颤颤巍巍,“豆腐渣”似得一碰就倒,这还是野狗闹灾后姑嫂俩临时垒高的。
穷人只能这样保护自己,为了生计奔波没有更多的经历,说来也是造化弄人,白家先前条件还算不错,可惜她哥哥白青竹生病拖垮了整个家,房子坏了没钱修葺,渐渐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好像不管什么时代,病痛都能轻而易举的击溃一个家庭,这么看来自己已经是个相当幸运的人了,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那个勤快的姑娘肯定醒了,凌宴叹了口气,上前敲响大门。
“阿宴姐。”白若初脑子昏沉,见到来人,感觉自己可能没睡醒,“这么早你……”
“抱歉,怕你不在家就早点过来。”凌宴笑笑,诉说自己的来意,“我来找你插秧,有空不?”
地痞邻居对她说抱歉?白若初愣了愣,脑子更迷糊了,倚着门板没敢让对方进来,不算高挑的身躯将院里挡了个严严实实,“啥时候?”
凌宴也不在意她的防备,“从今天开始,大概五六天,中间你家有活可以先回来干,都好商量,工钱和之前说的一样,或者你想管饭也成,你看行不?”
雇人的话就不用在意休息了,秧苗够用,凌宴是这么打算的。
五六天一百文,对她来说很大一笔钱,关键是也够长久,白若初来了精神,转而却一脸为难,“凶神恶煞”的邻居上次相处还算愉快,她大着胆子道,“我,已经答应周大爷今天要给他家干活了,你要是着急就去找别人吧,抱歉啊。”
种地这事耽误不得,虽然心动,但白若初还是拒绝了。
今天还要自己下地吗?!凌宴眼前一黑,还不死心,“明天有空没,从明天开始也成!”
明天,白若初思忖片刻,“拿不准周大爷家的活能不能干完,要不我晚上给你信儿,阿宴姐你看这样成不?”
“行!”凌宴一口应下,“要是今天做不完,等明天他家完事你再来我这,干两个时辰我就给你算半天工钱!”
好吃懒做她是认真的,守财奴下了血本。
俩时辰就给半天的钱?岂不是让她捡大便宜,白若初心有惴惴,不敢捡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你别多想,我只想赶紧把地种完。”凌宴神情认真,言辞坦诚,“过阵子我盖房子还要雇你,正好,这次我们先相互了解、熟悉一下,往后你也能安心干活,你说是不是。”
知道她不是赖账吃白工的人,也能给其他几家一个定心丸。
是这么个理,免得嫂嫂不放心,白若初答应下来,“那就按你说的来。”
很是利落,也很果决。
若非如此,白家早被那些聘礼债务压垮了,凌宴暗自想到,正事说完,她没多做寒暄,留下句“你记得给我信”,然后就回家做饭去了。
关好大门,白若初对上一张带着忧色的脸庞,张娴惊疑不定,“她……”
“她来找我插秧。”白若初赶忙道,“当天就能拿到工钱,嫂嫂觉得如何?”
张娴默了默,语气微冷:“你已应下,又何必问我。”避开那双晶亮的眼眸,她不再言语。
望着嫂嫂离开的背影,白若初眸光闪烁,她欲言又止咬住唇瓣,千言万语化作无声叹息。
二人再无言语,不大的白家小院被诡异而安静的氛围笼罩,忙碌中,她们擦肩而过,各自奔赴。
日复一日。
凌家,鲜香四溢的手抓羊肉剩个底,刚好早上吃掉,不用现做很省时间,凌宴只煮了稀饭,也开始一天的日常。
明天村长家办喜宴,同样也是秀才启程的日子,说起来顾景之是个相当言而有信的人,说上门打欠条,前几天就带着两个长辈去莽夫家做见证,按了手印,压根没给小富婆二百两发挥的空间。
所以她今天得带孩子去顾家一趟,把拜师读书和给菜园换土的事一并解决了。
等秀才中举,往后她们的日子能好过一点吧,凌宴默默期望,希望事情的发展会如她所想那般美好。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发现了,阿宴姐姐你真的有点坏心眼子在身上的!好坏呀!
凌宴:过奖过奖,跟夫人比还是略逊一筹。
秦笙得意:哼,你知道就好。
凌宴:所以你是贴贴怪吗?
秦笙(好恨,不想承认但是想贴贴!):哇,你这个坏心眼!我说不是你要怎么办!(试图胡搅蛮缠)
凌宴眨眨眼:那我就来贴你咯。
阿宴是花香啦(她喜欢的香香的),开始有点淡,一点点露出了花的味道,文盲青岚亲口说的。
至于秦笙对那味道的反应,她并不在意来龙去脉,但是看阿宴嘴巴软软被拉回现实,也意识到自己会对渣滓的“信香”“嘴唇”感兴趣,然后反胃了,这块没写太细是因为……她心底不想全盘否定,阿宴身上很多特制都是她喜欢的,有那么一内内内内内的心软。
但是明明白白写在纸面上吧,又会觉得仇恨轻描淡写,就一笔带过了。
各位周末愉快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吃排骨吃饱饱的猫猫头.jpg)
第134章不想回家[VIP]
清理动物粪便的过程中, 睡醒了的小孩哒哒跑出来凑到她身边,明明嫌弃的捏住鼻子,还要贴着大人, 凌宴被小崽的黏糊劲儿逗乐。
“饿啦?”
小凌芷小眉头紧紧皱着,摇了摇头, 她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却又说不清楚,急得直抓耳朵, “不舒服。”
凌宴一惊,“哪里不舒服了, 指给我看看。”
小手直指胸腔, “这里。”她不知道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 表情有些慌乱。
凌宴心里咯噔一声,“痛吗?”
“不痛。”小凌芷吱吱唔唔,“奇怪的感觉。”
脸色唇色红润,体温没问题,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凌宴扶上小胸脯探查她的心跳, 次数尚在正常范围内,她毫无头绪, 这种小孩子表述不清病症是最棘手的。
“昨天晚上有不舒服吗?”
“没有,早醒来才这样。”
秦笙睡觉不老实压到孩子,还是做噩梦了?凌宴耐心询问诸多可能的原因, 均被否认。
凌宴猜测可能是低血糖作怪,思忖片刻她柔声道, “那我们吃了早饭去找飞雪姐姐玩怎么样。”
虽说小崽饱受虐待的两年后才因落水溺亡,应当无甚大病, 只是凌宴放心不下,不管多小的毛病都得去找大夫瞧瞧看才行。
好久没见飞雪姐姐,小凌芷点点头,“好呢。”
她忘却烦恼,兴致勃勃跟在大人身旁,有时候凌宴回头都怕踩到她,就这样,俩人蹲下身子暗中观察,目光直指鸡窝,和平时完全没有差别。
而听到二人的对话,秦笙也不知是喜是忧,她隐隐知晓发生了什么,却不敢确定,毕竟芷儿还那么小……
她太小了!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前世有过么?秦笙试图回忆记忆深处的细枝末节……
阴霾笼罩在两个大人心头,只小凌芷无忧无虑,大口干饭,看起来完全不像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一餐饭罢,时间还很早,吃了饭消化片刻,凌宴又问小孩身体如何,得到了她最不愿听到的答案。
“嗯,还是不舒服。”
必须去看病了,临行前,凌宴同秦笙报备,“我俩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没提看病的事,也没打算带上秦笙,她心情沉重的很,满脑子都是小崽,实在顾不上那个大祖宗。
秦笙就坡下驴装作不知,也没打算跟着,傻呵呵的啊了两声让她们走了。
抱着孩子,凌宴努力掩饰内心不安,跟小崽一路说笑来到胡大夫家,直到她尽可能描述了孩子的情况,精瘦指尖扶上细嫩的手腕,才安心一分,她不敢出声打扰大夫的判断,安安静静站在旁边,满眼担忧。
好半晌,胡大夫凝重的神情逐渐放松下来,掀掀眼皮瞥了凌宴一眼,打趣似得道,“又消遣老夫来了?”
这是没病的意思?凌宴愣住,急切解释,“真没有,她早上起来说不舒服,我不放心就带她过来了。”
思忖片刻,胡大夫让孙女胡飞雪取来一小块糖喂给小凌芷,“小芷儿哪里不得劲,跟爷爷说说。”
小凌芷正眼巴巴望着少女,叼住凑来的糖块,眼睛眨了又眨,捂住小胸脯难以置信似得拍了好几下,“啊?我好了!”
这是没不舒服的意思了?凌宴又确认一遍,得到小孩肯定的答案也是懵了。
目光移向那根拐杖,她尴尬笑笑,“我,这,我真没想消遣您。”
瞧她那关切和担心做不得假,胡大夫哪会追究,摆摆手让孙女带小崽去院里玩耍,单独跟凌宴聊聊进来的饮食作息。
凌宴自然如实道明,“她每天活动量都不少,能吃能睡的,有时候要睡好几觉。”
几乎顿顿有荤腥,日日跑动,胡大夫惊讶侧目,怪不得小芷儿壮实了这么多,可见养得用心,他轻抚胡须点了点头。
“这孩子虚症大有改善,身子养得不错,而你所说晨起之时的不适如今却脉象不显,原因有诸多可能,一时查不出或是已趋于平稳,亦或是老夫学艺不精,对幼儿病症不甚了解,平日你可多作观察。”
预知剧情的凌宴一方面觉得小崽不可能生病,一方面又忍不住担心,“那她下次叫不舒服我马上过来找您能查出来不。”
胡大夫点头,“自是如此为好,但老夫不敢保证。”
凌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身子还紧紧绷着,胡大夫安慰说,“人体精妙,而幼子体弱不适在所难免,你若不放心便去镇子县里看看,不过从你描述的来看,应当不足为虑。”
“那就借您吉言了。”凌宴苦笑。
胡大夫轻笑胡须微动,撑起拐杖起身,“倒是你,老夫瞧着你腿脚不利索,又怎的了。”
想到上次被老爷子误会肾虚,凌宴顿了顿,脸热道,“清明上山祭奠,滑了一跤。”
天乾能摔成这样情况很严重了,胡大夫不放心,指指凳子,“摔哪了,坐下让老夫看看。”
凌宴只好撩起裤脚照做,胡大夫见了膝盖上的大片青紫倒吸一口凉气,按了两下,顿时吹胡子瞪眼睛地骂道,“你这痞子心真大啊!伤成这样不来找老夫?要不是骨头硬非得摔断了不可!”
然后凌宴就又挨了通骂……趁老爷子尽情输出之时揭去了液体创可贴。
“知道敷药,呵,还没摔到脑子。”没化脓处理的还不错,胡大夫阴阳怪气也不忘清理伤口重新敷药,末了,丢给凌宴一瓶金疮药,“别用人家青岚的了,拿回去敷,伤口别沾水。”
膝盖被白布裹得严严实实,凌宴乖巧接过,药瓶跟莽夫给她的一样,询问诊金时,胡大夫看了她一眼,“八文钱,小芷儿没瞧出毛病,不收钱了。”
凌宴乖乖送上八个铜板,在老爷子关心的凝视下带崽回家,刚出胡家家门,小崽非要自己走,呲溜从她怀里滑了下去,和出门时判若两人。
实在让人摸不清头脑。
凌宴放慢步速照顾着小短腿,朝阳下,一大一小在乡间土路漫步,直到来到紧锁的大门前。
打开门锁,小崽驻足没动,凌宴挑眉问道,“怎么呢?”
“不舒服。”小凌芷捂住心口。
凌宴蹲下/身子抱起小崽,“那我们再去找胡爷爷吧。”
“不。”她有种预感,胡爷爷看不好自己的“病”,她这不是病,可她说不清楚,小凌芷急得快哭了,“我,我不回家。”
凌宴眼皮子一跳,抱着孩子往外面走,不一会见小凌芷平静下来,一问,好了;回家,又不舒服。
凌宴:???
几次三番,甚至开始怀疑这孩子只是想出去野,这么不想回家,凌宴猜道,“你妈打你啦?”
“我妈是谁?”小凌芷眼睛写满疑惑。
凌宴赶忙纠正,“你娘,她打你了?”
“没有。”小崽不喜欢这个说法,很认真否认了去,“娘从不打我。”
早饭时母女俩非常和谐,不像发生过矛盾的模样,看小孩同样很是困惑,凌宴被弄得没脾气,“好,听你的不回家,那你让我取点东西,我带你出门好不好。”
“好!”小凌芷点头如捣乱。
只是这次到家门口,小孩没先前那般抗拒,再问也没不舒服,但想离开的意图仍旧明显。
不像生理上的疾病,更像什么东西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凌宴满头雾水,快步牵来驴车,车上摆着箩筐和工具,以及小崽的衣物和装水的竹筒。
秦笙正在后院给菜地浇水,听到女儿说不回家,她望着屋子的方向,眉头紧蹙,全神贯注以至于都没听到身后凌宴的声音。
二人又出门了。
床下罐子沙沙响个不停,成蛊后的蛊虫凶恶无比,不可同日而语,把芷儿带出去也好,免得她害怕,渣滓总算又干了件人事,秦笙长吁短叹。
她曾以为芷儿资质过差没法接过大巫的衣钵,可没想到竟是悲惨境遇抑制天性,使得自己判断失误,芷儿资质相当优异,秦笙为女儿、为后继有人、为血脉延续开心的同时也不免头疼,芷儿偏此时觉醒,既然已经能察觉到蛊虫的危险,接下来……
向来稳操胜券,突如其来的变故也不能改变她的计划,放下水瓢,秦笙回屋取出罐子,定定感受着内里的躁动,杀意如惊涛骇浪,如有实质。
唯一的聪明人顾景之尚未离开,还不是时候,只剩一天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需得谨慎行事,不可留下任何一丝线索,必须忍住,她这般告诫自己。
撩开衣衫,腰间原本早已褪去的妖冶纹路隐隐再现,秦笙心里大致有了数,合上衣物,将蛊虫转移到后院,远离床榻,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明日,就是明日。
忽而从怀中摸出帕子,内里抱着几颗指甲大小的泛黄小块,搁着布帕轻捻,发出沙沙的声响。
明日……想想就觉得精彩,秦笙笑了笑。
那头带崽出行的凌宴望着驴车上兴奋异常的小崽,十分纳闷,离开家就又好了是什么毛病?
纵使乖巧懂事的孩子闹腾起来也并没能改变她抚养小凌芷的想法,毕竟那是个活生生的人,会哭会闹都是正常的,也是她思考过做下的决定。
凌宴很耐心地顾及着小崽的身体情况,试图引导让她描述出究竟是什么感觉,小凌芷也知道自己反复无常,对上温柔如旧的母亲,她渐渐有些不好意思,“母亲,我真的没事了。”
清明在坟前哇哇哭,回身就给忘了,没过两天又不想回家,真的很难不往灵异那方面想啊!凌宴一个头八个大,轻声道,“还说没事,刚刚不想回家的人是谁呀,吓死人了,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嘛。”
小凌芷扁扁嘴,委屈巴巴,“不想回嘛。”
“为什么不想回呀?”
“不舒服。”
车轱辘话无限循环,搞不清楚缘由,凌宴头疼的要命,发出无奈的声音,“不回家那你晚上睡哪呀?”
“我,我……”小凌芷灵机一动,“我跟母亲睡!”
那不都是家,跟我睡能给你毛病治好吗?太离谱了,你妈非把我吃了不可!
凌宴打了个哆嗦,对上秦笙她也是怕的,怕当场报复也怕秋后算账,怂怂道,“想来你自己跟你娘说呢。”我可不敢。
“好哦!”小凌芷有了母亲忘了娘似得,满口答应下来。
计划全都被小崽打乱了,给人当家长真是个甜蜜的负担,生活不易凌宴叹气。
她指挥驴子行进,迫不得已地开始遛娃,接二连三的,自己也是倒霉透顶太过古怪,凌宴心里直犯嘀咕,要不自己也找个道士做做法?
两个小可怜外出遛弯,在家里“作威作福”的秦笙没能料到,今日之偏差险些让她日夜所谋前功尽弃。
作者有话说:
秦笙:阿宴姐姐说的没错,这里……这里……这里,都被我吃掉啦,吸溜~~~
凌宴:天天瑟瑟,你好变态啊小蛇蝎!
秦笙:嘻,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女儿要和阿宴跑了,秦笙气气。
补了一小段剧情。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仰头)
第135章福星来了[VIP]
虽说封建迷信要不得, 可现在就是这样一个大环境,发生在小崽身上让凌宴心里实在没底,加之自己身体也出了问题, 她没了往日的释然,“究竟有没有灵异事件?!能不能给小凌芷也安排一个检查, 我花积分!”
守财奴都愿意大出血了,然而系统还是那句甩锅式的搪塞话,以及:【不能, 花积分也不能。】
拒绝的明明白白。
她也请不起道士,算了。
憋闷一会, 凌宴只能以孩子两年内并无大病的预知剧情宽慰自己, 遛娃也不能白转悠, 虾塘那头应该养好水了,她牵驴去到小基地取虾苗,摇摇晃晃往东边的湖走去。
上次buff冷却转好后没用都攒了下来,加起来一共有三个多小时了,兜里有铜板,一时半刻不必赚这个辛苦钱, 攥在手里还有种地主家存有余粮的安定感。
如果不是出了那么多事,生活富裕又有buff保底, 凌宴心情应该能相当不错。
但看小崽披着衣服坐在驴车上,兴奋伸头四处观望,比方才好了很多, 见问不出缘由,凌宴也再提及, 只是让崽不舒服了叫她,让小凌芷尽情在山间游玩, 放松身心。
几日不曾往东边去,景色已是改头换面,春雨过后植被肆意生长,除绿色外,大片大片的花蕊即将盛开,草叶的腥气中充斥着淡淡的花香,一大一小走走停停,不时凑到花前闻上一闻。
小凌芷第一次见这么多花,像掉到米缸里的小老鼠,左顾右盼,要不是凌宴不让她早早跳下车去野了。
在凌宴的教导下小崽知道了颜色之分,不一会也能摇头晃脑说的头头是道,“白色、粉色、淡粉色。”
“对的,你看,同一朵花,没一瓣颜色也不尽相同,深浅不一样,明暗也不一样,多多观察,往后对你画画大有益处。”
小凌芷听得极其认真,学到感兴趣的东西她开心极了,笑眯眯的问东问西,凌宴也笑眯眯的耐心解释,事无巨细。
半路母女俩相处异常和谐,两个小可怜忘却烦恼,开心游玩。
忽而遇见一片树,树上开满了花,和之前见得颜色都不一样,小崽抬手一指,“母亲,那是什么色?”
凌宴看去,那片淡紫和气味,原来是丁香开了,“走,我们过去看看。”
说着停车栓驴,一手草叉开路,一手抱崽朝丁香树走去,小凌芷知道母亲腿伤了,还想自己走,又被凌宴拍小屁股制止,“山上蛇虫那么多,你腿太短了跑不过它们,等你腿长些再让你自己走。”
腿太短了?小凌芷看看身下,又看母亲的大长腿,觉得是很有道理。
只是蛇……明明没见过,可她就是觉得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想让母亲不必担心,但她讨厌极了虫子,又怕怕的缩回母亲怀里,乖乖让人抱着不动了。
来到花前,看小小的四片花瓣,精致娇嫩,模样喜人,气味也是相当之浓郁,很好闻。
小鼻尖凑上去耸动不停,“好香啊。”
“这叫丁香,淡紫色,也有深紫色的,不知道山上有没有呢。”
“丁香。”小凌芷嘀嘀咕咕,揪上几朵攥在手里,“给娘带回去。”
一朵花指甲盖那么大,手一攥就烂掉了,凌宴给她揪了大簇的绑成花束,“这样就好了。”
好大一捧,比她的头都大,好好看!小凌芷捧着花束笑得牙不见眼,“哈哈,母亲厉害,娘喜欢的!”
主语混淆,容易让人误会的发言。
秦笙肯定不会喜欢自己,那她会喜欢花吗?
应该会的吧,凌宴笑笑,抱起小崽装车继续朝目的地进发。
就这么边走边看,她们用了好长时间才来到湖边,没见熊的影子,几日沉淀,虾塘里的水清澈见底,湖面波光粼粼鸟儿翱翔,自然风光美不胜收。
见那水镜,小凌芷惊呼阵阵,“哇!”惊起一片鸟儿扑棱翅膀。
什么都没见过,像个小土老帽似得还要下车抓鸟,笑死人了,让崽跑了一会,“慢点,别摔了。”凌宴背过身子投放虾苗,悄悄收好隔离网。
霎时间,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小凌芷心底腾起,她回头看向湖边水塘,好像周围的鸟雀都变得不一样了,可母亲好像一点都没察觉。
“这是虾塘吗?”她跑回来问。
虾塘她只跟莽夫说过,凌宴一愣,“是啊,你怎么知道?”
娘亲的提醒犹在耳边,这个事她不能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小凌芷吱吱唔唔,终于记起玩耍时听到的只言片语,“青岚姨姨说,山上挖虾塘,累。”
那个莽夫是喜欢说牢骚话的,凌宴也没做多想,轻笑嗔怪,“记性还挺好,走吧。”
带崽返回。
这一路上见了太多新奇的事物,小凌芷持续兴奋,过吊桥的时候还觉得晃悠很好玩,想再晃得高一点,弄得旁边全神贯注搂得可紧,生怕孩子脱手掉到山涧里的凌宴哭笑不得,“你啊,无知者无畏!”
小凌芷眨巴眨巴眼,“啥意思?”
“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不觉得害怕。”
小凌芷噤噤鼻子,并不认同,“知道我也不怕。”
“那你胆子还怪大的嘞。”凌宴逗她。
“有母亲在啊。”虫虫都会被母亲赶跑,她也在母亲怀里,小凌芷不明白为什么要怕,挺起小胸脯很是骄傲,“我不怕。”
这一句肯定,瑟缩的小孩蜕变走向活泼,也让凌宴完成了家中恶魔到守护神的转变,连日操劳的人眼眶发酸,她吸了吸鼻子,保证似得道,“嗯,只要我在你就不用害怕。”
“嘻嘻,是吧!”一排洁白小牙呲起,紧紧搂住凌宴脖颈,又像个粘人精似得不撒手。
“真会撒娇。”让人怎么不喜欢嘛,过于犯规了,凌宴嗔了她一句,甚至开始担心自己会被这样的“糖衣炮弹”侵袭,变成溺爱孩子的家长。
走一步算一步吧,人类幼崽的纯真像把小扫帚,将凌宴心头阴霾一扫而光。
柞蚕该移动位置了,可抱着孩子不方便,蚕场那头又没清出可供驴车走的路,腐质林那边也去不了,凌宴只能作罢,原路返回。
刚下吊桥没多久,小凌芷忽然出声,“母亲,停一下。”
“怎么,要小解吗?”
小孩伸手一指,“那边香香的。”
凌宴顺势看去,一片茂密树林没见花的影子,“什么香?”
“不知道,想看看。”小凌芷一本正经道。
凌宴噎了噎,林子那么密她本不想进去,可小崽眼巴巴的,终是心软纵着她,“你趴在我怀里,我们一起进去。”
可不敢把孩子自己放在车上。
小崽嗷嗷点头,牢牢挂在母亲身前。
于是凌宴兜着崽,手持草叉猫腰钻了进去,没几步她也闻到一股清香,小孩子嗅觉这般敏锐的吗?她这样想着,很快,一颗相当粗壮的黄褐树干映入眼帘,相当高大的乔木,叶片一面光滑、一面灰白,这是樟树,很实用的树木。
因气味沁人心脾,故而民间也叫香樟,地面厚厚一层落叶,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细细感受了下,味道像樟脑,但没那么浓,本来樟脑丸就是樟树做的,凌宴被自己逗笑,身处其中香气宜人。
觉得香香的就是这个,她拍拍小崽,“树皮纵裂,好似大有文章,所以叫樟树,你说的香香是这个味道嘛。”
小凌芷认真嗅嗅,是也不是,那边还有更香的,直觉告诉她那是个好东西,可母亲怎么闻不到啊!
刚才也是,奇怪极了,真让人着急。
隐约的,小凌芷察觉到了自己与母亲不同,她和娘亲才是一样的,她们往后都会开花,而娘说这是要命的事情,母亲也不能提,小小的人儿决心保守秘密,可又苦恼怎么将母亲引到那边去。
就在之时,时刻提防四周,就怕毒蛇窜出的凌宴忽而看到一截树桩后隐藏的棕红,危险的颜色令她严阵以待,然而定睛细看,“咦?”
不是活物,那好像是一株大灵芝?我的天?!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她来回划拉草叉驱赶走附近的动物,小心靠了过去。
扫去灰土,露出红褐色的伞盖,表面亮如油漆,的确是灵芝,可能樟树驱散了不少虫子才免于虫口,保存了不知多少年,直径二十多公分比她脸还大,这得值多少钱呐,惊喜突如其来,凌宴愣了好一会,急匆匆回车取来柴刀,在系统的帮助下将大灵芝割了下来。
捏着伞柄,看上面充斥的岁月痕迹,以及鼻间的灵芝清香,她还有种不真实感。
寻香香找到香樟又找到灵芝,巧合接二连三,全是意外之喜,凌宴咧嘴一乐,“灵芝、凌芷?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呐!”显主敷
跟她名字好像,小崽笑嘻嘻,“是呢,我好厉害的!”
凌宴以为小孩臭屁炫耀,哪里想得到是小崽故意引她过来,更不会知道是她不厌其烦地教导小孩认花,才有机会结出的善果。
复原大灵芝根部土壤,见周围还有几株不到巴掌大的小灵芝,伞盖边缘带有白线这是还没长成,她也不贪多,放着小的继续生长,等以后再来摘。
人逢喜事精神爽,凌宴又掰了些樟树枝条,一并带回去试着扦插。
小凌芷轻轻呼出口气,好在母亲聪明,不然放弃好可惜的。
母亲哼的调调好好听,听着调调,小脑袋靠在温暖的怀里渐渐分了神,家里那个让她不舒服的东西是什么呢,和虾塘一样,她能感觉到是娘弄出来的,但和虾塘的气氛不一样,家里的东西很危险,自己倒是不怕,可母亲……那东西一定是奔着母亲去的吧!
糟糕!
可更糟糕的是娘对母亲的态度,她好喜欢现在的母亲,却又不想忤逆娘亲,该怎么办啊!
夹在两个大人中间,小崽左右为难,陷入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愁绪。
一路哼着歌带崽下山,凌宴心情好极,就连看大黑驴都顺眼不少,单方面冰释前嫌,又有了生产队“惺惺相惜”的情谊。
黑驴眼睛眨啊眨,嘴巴嚼子蠕动,并不知人类心中所思。
到山脚,将前阵子挖出的腐殖土搬到车上,她腿伤了,莽夫自告奋勇去挖河沙,应该也晒得差不多,等人来了去河边装好就能拉到顾家菜园里,正好带上小崽。
忙完这些快到准备午饭的时间,原本安排好的行程稀碎,很多事都没干成,不过那株大灵芝足的价值足够让她好久不干活,可以好吃懒做了!才怪……
外出这么久可比在家踢球消耗大得多,凌宴问崽,“你饿不饿?”
按了按,肚子扁扁的,小凌芷点点头,“饿了。”
“我们该回去了。”凌宴柔声说道,“等会你要是还不舒服,等吃完饭我再带你出来好嘛。”
母亲说话算话的,犹豫片刻,小凌芷爽快应下,“好哦。”
母女俩嘴角扬起相似的弧度,欢快回家,而更让凌宴开心的是这次小崽回家没有不舒服了,来得莫名其妙,去得也莫名其妙,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身体无碍最好不过,凌宴浑身干劲对羊肉上下其手,暂时没有冰箱切不成薄薄的肉卷,那涮火锅就用手切羊肉将就下!
秦笙:……
眼前小小的女儿捧着比她脑袋还大的花束,与其说是花束,更像绑了个大花球,繁密却不失淡雅,清香四溢,很漂亮,秦笙很喜欢,收到女儿送的漂亮鲜花她更是开心,就好似在祝贺她们即将脱离苦海。
她的芷儿已是身体无虞,正望着自己满眼孺慕,“娘,给你,香香的。”
笑起来也好看,长大了一定是个标志的人儿。
秦笙唇角飞扬,揉了把那稀疏的头顶,“谢谢我的芷儿~”
带着荡漾的尾音,可见其心情之好。
见娘喜欢,小凌芷露出一个更大的笑脸,“嗯,母亲帮我绑的。”
替人邀功似得话,让秦笙笑容逐渐消失,质问的话到嘴边,终是咽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小崽:我妈要杀我妈,这个家没我真的不行!我太难了!
秦笙:啧,这叫情趣,你还小,不懂。
凌宴(我就安静看你睁眼说瞎话):……
第136章跟母亲睡[VIP]
那双还不会隐藏自己真实情感的眸子, 终究是……太稚嫩,也太刻意了。
秦笙瞬间了然,芷儿刻意为渣滓说好话, 来给她求情来了,收到花好心情散了个一干二净直坠谷底, 顷刻间,从天到地。
慢了,她还是太慢, 早点弄死渣滓,芷儿就不会向着她了, 藏在上颚的尖利犬齿划过唇瓣, 秦笙勾唇微笑, “嗯。”
不冷不热的回应,本能让小凌芷感受到了微笑中潜藏的危险气息,以及……压迫感,对危险的感知让她猜到自己小伎俩已经被娘看穿,她有些心虚,凑到秦笙怀里试图撒娇。
“娘不开心吗?”
如凌宴所说, 无知者无畏,小凌芷才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也正因虎毒不食子,秦笙笑笑,搂过小小的身躯, 颔首轻嗅花球,“没有, 我很开心。”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过的话,她望着女儿又重复一遍, “我很开心。”
如果没有她的话,我会更开心。
“呼,那就好。”娘开心就好啦,小凌芷根本没听出话里的深意,啪地一拍手,高高兴兴地在秦笙怀里赖了好一会,然后,肚子扁扁的小人准时钻进厨房。
秦笙望着那血浓于水的背影迈向远离自己的大门,目光微凉……可那终是自己的骨肉,她定了定神,状做无意跟了上去。
此时义正言辞拒绝凌宴的系统早已是焦头烂额,小凌芷继承了秦笙的能力忽然觉醒,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变故,它料到阿宴能做到,但没料到会发生的这么快。
说来非常讽刺,所有宿主都知晓小凌芷是完成任务的一大捷径,也是十分关键的一环,不是没人讨好她,他们卑如尘埃祈求,又像高高在上的施舍,功利和迫切让他们极为割裂。
唯有不明真相的阿宴耐心俘获了小孩的心。
如此秦笙同样措手不及,可她那般憎恨着阿宴,会不会使得母女反目?如此,阿宴靠孩子苟命的计划又会不会落空,系统压力激增。
阿宴秦笙,她们一明一暗,然而在明暗交界处,小凌芷突然出现战场中央,她的加入使得事情不再简单,最可怕的是以秦笙的性格,有极大的概率即将濒临失控。
系统急得要命,然而凌家却风平浪静,厨房里一个等着偷吃、一个打算偷学,两个祖宗回归化身宝宝,凌宴应付的来。
秦笙难得在厨艺上找到自信,切肉,她会!那个用芝麻酱和腐乳调制的酱料,加水加调味,有手就行,她也会!堪称偷师路上最简单的一次,继面条之后她又学到一道菜,简直开心的不得了。
然后她就捧着调料大碗尽情搅拌,酱料香香,又黏糊糊的,有种奇怪的魔力,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各种调料充分融合在一起,她已经帮忙把活干好了。
“你们尝尝咸淡呢?”凌宴歪头问道。
秦笙:……
“尝尝!”一个调料也把小凌芷馋的不行。
秦笙默了默,一大一小的指尖沿着边缘挖了些送到嘴里,醇香中多了些许风味,味道非常不错。
“刚好。”她回道,指尖不自在的搓了搓,她,很多年没嗦过手指了。
有点丢人。
“没吃出来,还要。”小凌芷作势又要去挖,那点小心思谁都看得出来,被凌宴拦下,“好了小馋猫,留些肚子吃饭。”
小凌芷悻悻哼唧两声,却也很听话的没再“偷吃”,秦笙惊奇侧目,暗自记在心底。
不光偷师学做饭,还学怎么哄孩子。
没过多久,午饭时间沈青岚带妹妹准时上门,论干饭她数一数二的积极,进门第一件事,分享刚听到的八卦,“嘿,我刚听说王婶拗不过李顺,带他去镇里看病了。”
“看脑子去了?”李顺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凌宴下意识问道。
“哪有,看屁股去了,哈哈哈。”这话孩子听不大好,沈青岚凑到凌宴跟前,低声道,“李家隔壁的吴叔在河边洗衣服,到处说李顺整天鬼哭狼嚎要看病,是因为他不举啦!”
不举……凌宴像听到了什么脏东西,五官蜷缩,“真的假的?”
“反正就是他裤/裆里那点破事呗。”沈青岚不屑道,“不举才好免得那姑娘怀上孽种,不过李顺嚎的厉害,村长王婶都顾不上旁人,她最近还挺安生的。”
一个男天乾,不举压垮最后一根稻草,开始原地发疯……竟然十分美妙的合理。
怎么说呢,李家的事一件接一件,就像秦笙炒菜时的锅铲,每一铲都落在她意想不到的地方。
凌宴心情复杂,“他家都那样了,明儿还办喜宴不?”
“办,为了收钱咋可能不办,为这事吴叔好一顿损,他洗一上午衣裳逢人便说,村里人全知道了。”
听说吴叔的大儿子得东家青睐,在镇上谋了个不错的差事,准备居家搬迁,再不惯着王婶那碎嘴子,这下是新仇旧恨一起算,老底扒的不剩。
“噗。”村里是这样的,有点闲话满天飞,凌宴喷笑,“那我感觉喜宴一定会非常好看。”
沈青岚哈哈大笑,“二十文看场大戏,我头一次觉得这钱花的不亏。”
“这倒是。”凌宴附和。
两个天乾凑在一起幸灾乐祸,期间看凌宴切肉动作生涩缓慢,沈青岚自告奋勇接过尖刀嘎肉,“这些够了吧?”
满满当当两盘,得有五斤多了。
“不够,等会要送些去顾家,给景之姐践行。”她们不好聚在一起吃饭,心意不能少了。
景之明天就走了啊,沈青岚“嗯”了声,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一个字没提。
两家人捧着料碗围在炭炉的陶锅旁,盯着锅内葱段姜片翻滚,看羊肉薄片褪去鲜红渐渐散出香味,裹上蘸料,简单的清汤涮肉锅给人以无尽的满足。
陶锅烧得慢,凌宴先给用不好筷子的母女俩夹好肉,她也是有点富家小姐的矜持在身上,吃相十分斯文,然而再伸筷子,一锅肉不翼而飞,每个人的嘴巴都在嘶哈中快速咀嚼,战斗力惊人。
这锅五个人用是小了点,但办法总比困难多,凌宴起身用大锅给肉煮个半熟再放到陶锅中,总算供上五张嘴巴。
但看秦笙嘴角挂着料汁,这样不修边幅的美强惨,见一次少一次了,凌宴笑眯眯地问她,“喜欢吗?”
这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啊,润物细无声般,充斥的别样“危险”,好似会腐蚀心灵,秦笙果断避开,闷闷“嗯”了声,算是应了。
小凌芷嗷嗷点头,格外积极,“喜欢!”令人忍俊不禁。
又是一餐人人满足的饱饭结束,休息片刻,两个天乾带上准备好的东西,以及小崽去顾家帮忙打理菜园。
见凌宴腿脚不利索,顾家祖孙说什么都没让她干活,于是下地的人变成顾景之与沈青岚俩人,无形中后者愈发卖力。
一直想表现的人终于迎来机会,然而真到这时沈青岚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顾景之也不是能闲聊的性子,两个人异常沉默,直到她们即将离开。
“秀才,祝你金榜题名,一路平安。”
“借你吉言。”
唯二两句交流,两个人都很镇定,也很平静,明明几天前还不这样,感觉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过这不是她能掺合的事,凌宴心里有数。
就这样,直到她去胡家老爷子那问来灵芝的处理方式,回到田间地头,莽夫仍旧保持着沉默,想她可能心情不好,加上刚才两个人聊都聊不到一块去,纵有深情,没有共同语言也很难在一起,故而即便婆婆有心,凌宴都开不了这个口,少有的,她没帮婆婆这个忙。
“婆婆,强扭的瓜不甜,顺其自然吧。”
老人家无奈叹息,“我就是想景之能有个伴,哎,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还是自己犯愁去吧。”
事情多,今天回来的比昨天还晚,切了些肉煮熟随便吃口火锅,待沈家姐妹归家,忙碌的一天的结束,空气中飘荡着丁香的气息。
大大的花球插在竹筒中,花瓣依旧硬挺,仪态清爽。
刚洗完脚,母亲去倒水了,小凌芷钻到秦笙怀里,黏黏糊糊,“娘~”
好乖的芷儿,秦笙不禁轻笑,“怎么?”
以为自己邀功有效,小凌芷翘翘脚趾,大着胆子提出要求,“我,今晚想和母亲睡。”
她决定收回刚才对崽很乖的评价,秦笙心里有点受伤,眉头微蹙,“为何?”
原因有很多啦,只可惜小凌芷说不明白,抓耳挠腮吱吱唔唔的,见状,秦笙不悦更甚,“是她叫你去的吗?”
不好的不可能是芷儿,那就只能是渣滓!
“没有呀,我想去。”小凌芷无辜眨眼。
不论谁的主意,秦笙都不可能给渣滓继续收买女儿的机会,果断拒绝,“不可。”
话音刚落,还记得跟崽约定的凌宴敲门而入,伸头问道,“怎么样,你娘同意了吗?”
小凌芷噘嘴直哼哼,凌宴心中了然,她不能破坏母女关系,这样就本末倒置了,上前安慰失落的小崽,也是给秦笙找补,“没关系,你娘不放心而已,往后还有机会的。”
还有机会?明儿你就死啦!秦笙心底冷嗤。
然而这句话好似给了小凌芷思路,她脑袋瓜转的飞快,顿时看到希望的曙光,“娘也一起,跟母亲睡,那就放心啦!”
秦笙:……好芷儿你又开始了是吧?!
凌宴:崽啊,你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吗?!
两个大人一起被童言稚语创飞,心理活动都十分之精彩。
秦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朝远离凌宴的方向挪了挪屁股,拒绝态度明显,凌宴也是满脸糟糕,硬着头皮道,“那屋床小,睡不下我们三个。”
小凌芷拍拍床榻,用最稚嫩的语调说出最豪放的话,“这床大,你过来!”
是铁了心想跟凌宴睡了。
床的确够大,借口被小孩当面拆穿堵死退路,别说凌宴,秦笙都很难绷。
就在凌宴试图以自己睡觉会踢人为借口婉拒的时候,秦笙越想越气,负气似得推推女儿屁股,“你去。”
“啊?”一大一小异口同声,放人了?
“快去!”秦笙一脸傻傻地放狠话,跟这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已经很难忍了,同床共枕触及到了她的底线,绝对不可能!
在凌宴眼里,这是真的很怕自己做什么的样子,讲道理,她也同样害怕秦笙失控打人,胳膊上指甲留下的白痕尚在,怎么可能不怕。
相互忌惮着,凌宴讨好笑笑,“你放心,我不动你,我这就带孩子去睡觉了啊。”
“嗯。”答应完秦笙就后悔了,可芷儿已经落到渣滓怀里,还跟自己挥手,反悔都来不及了!被“丢下”的人生闷气。
有点生气,不,是很生气!烦死了破渣滓!秦笙牙齿咬得嘎嘎作响,独自躺在大床上,怒火熊熊燃烧。
那头给崽洗干净,换好小裤裤,凌宴心有戚戚,“我看你娘不太高兴,明天别来了哈,等她心情好点再说。”
“哦。”小凌芷不觉有甚,她裹着小被子,看母亲和自己都露着胳膊和腿,但娘就不和她穿这个,终于有和母亲一样的地方了,她很开心,“我们一样!”
长手长脚的人矫健钻进被窝,“什么?”
小凌芷拍了拍凌宴光溜溜的手臂,“衣服。”
奇奇怪怪的认同感,凌宴轻笑,“一起做的,当然一样了。”
又拍胸前背心,小凌芷傻笑,“我喜欢穿这个。”
“喜欢就好。”
从未跟母亲睡过,小凌芷很是新奇,有着说不完的话,凌宴拍着她暖烘烘的小后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崽聊天,好一会终于小崽说累,扭扭屁股呼呼睡了过去。
像个小话痨似得,秦笙会这样吗?美强惨应该不会的吧,凌宴迷迷糊糊地想着,也很快进入梦乡。
半梦半醒间,感觉被人打了几拳,她困的睁不开眼就没管,等翌日醒来,望着怀里的一双脚丫以及整个横过来的小崽,嫌疑人当场缉拿归案,凌宴沉默许久。
一时间竟不知小崽睡觉这么不老实究竟像谁……大概得知这个答案属于世界未解之谜等级的难度了,凌宴被自己逗笑,伸了伸懒腰,如往常那般起床劳作。
除了要去参加李家的婚宴,这是十分平常的一天,天空晴朗视野清晰,很适合看李顺的好戏,全然不知即将发生的事,一如她心底吐槽的那般——像秦笙炒菜时的锅铲,每一铲都落在她意想不到的地方。
完全超出了看戏的范畴。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不要一个人睡~~~我不要孤枕难眠~~~
凌宴:那我给你缝个布娃娃搂着?
秦笙:?(气成傻子)
昨天忘记感谢老板了,今天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g(猫猫头睡觉)
第137章出门吃席[VIP]
凌宴刚出门就对上一双写满幽怨的眼睛, 秦笙不知何时醒来就在门口蹲守,猝不及防撞见还有点吓人。
呷,老母鸡护崽似得, 凌宴身形一顿,“她还没醒。”
习惯身旁有个四仰八叉踢被子的小人, 突然不在有点想得慌,几次半梦半醒给女儿盖被却盖了个空,一整晚都睡不安生, 秦笙心气不顺,憋了一肚子火。
看她嘴巴快撇到大门口了还不吭声, 凌宴试探性地道, “要不你去叫她?”仙住傅
那折磨自己好些年的破屋子, 见了更是来气,没人愿意“重蹈覆辙”,更不愿意吵醒女儿,秦笙皱着眉头纹丝不动。
俩人都堵在各自门口,可能处于潜意识里对秦笙的畏惧,不敢惹恼对方, 凌宴愣是没敢动,于是就尴尬住了。
她们说话声弄醒了内里的小人, 一声“娘?”,凌宴赶忙把小凌芷连被带崽一起抱回秦笙那屋,才结束了二人莫名其妙的对峙。
一家人都起了个大早, 秦笙给哈欠连天的女儿穿衣洗漱,刚弄完, 又跑去跟渣滓看鸡去了,好芷儿你究竟是谁的女儿!
真的很难不让人生气!
算了, 想点开心的,比如:渣滓马上就死,只这一天她们就能永远摆脱这个猪狗不如的家伙了,靠这大仇得报的惊天喜讯,秦笙这才勉强调节好心情。
计划又在脑中过上一遍,也就没了生气的心思。
白粥米香扑鼻,浓稠醇厚,配上营养煎蛋以及咸菜拼盘,很是简单。
早上起来凌宴喜欢吃些清淡的,也是近来肉吃的有点多,秦笙都觉寡淡的白粥可口许多,一家三口捧着粥碗呼噜噜,甚是满足。
先前饥寒交迫是常态,然而如今,饱腹和温暖变得稀松平常,一想到自己只学了些许皮毛,渣滓死掉后就再也吃不到了,惋惜的情绪难得占据主导,即将大仇得报,秦笙“悲天悯人”,大发善心刷碗。
凌宴自然也不会闲着,将昨日摘来的大灵芝清洗出来,老爷子说灵芝关键在于保存,不然要么发霉,要么被虫蛀掉,所以得彻底干燥,洗净之后,她揪来艾草和樟叶放到周围驱虫,挂起晒干。
就等干透卖掉收钱咯~这么大,成色又好,保守估计得比她的菜谱值钱,挂在屋檐下的灵芝就像一锭金元宝,凌宴一整个开心的不得了,像个三百斤的孩子晃晃悠悠地在院里踱步,释放她无处安放的喜悦。
那么大一颗灵芝,秦笙也是眼前一亮,渣滓好好的运气,不过这些都只会落到自己手中,算上那一百多两,不用凑路费了,她心情更好上一分!
按照村里办喜宴的习惯,都是早上洗菜置办餐食,中午前饭菜下锅,流水席一直摆到天黑,如果不是李家的话,晨起时分一些关系好、或是条件困难出不起礼金的人家会去帮忙干活,不过这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原身可不是会帮忙的性子,于是凌宴打算中午踩点过去,随便垫垫肚子,看完戏就回来。
现在还早得很,凌宴巡视了一圈家里,昨天小猴子说白若初给她们送信了,说是周家的活没干完,要下午才能过来。
见主屋里剩下的蚕籽又孵出不少,把黑黢黢的小蚕收集起来,时间管理大师很快规划好行程,带上东西准备出门,可小凌芷又黏糊糊凑了过来,“母亲干嘛去?”
“上山看看。”
“我也想去~”
拒绝的话到嘴边,凌宴想到她的身体,“又不舒服了?”
“没有。”小凌芷很诚实地摇了摇头,“想去看花,娘也喜欢。”
昨天娘好开心的,她想再摘些回来。
把秦笙搬出来,二对一,凌宴终是没能狠心拒绝,“行吧,今天我有事情做,你得乖些不可乱跑。”
“好哦~”小凌芷直接扑到母亲大腿上,然后被装进筐里打包。
时间管理大师的完美规划再度变得细碎,却也没什么办法,原本打算把崽送到顾家学习,可秀才今日出发赶考,顾家顾不上小崽,所以她还要再当一天幼儿园园长,跟秦笙报备过后,凌宴认命背崽出门。
再度独自守家秦笙倒是没那般不快,芷儿不在就不必再压制蛊虫,她有更重要事做。
捧来罐子,那只硕大的蜈蚣顺势钻出,鸡窝那头顿时炸锅疯狂扑腾翅膀,秦笙视若无睹,按计划将蛊虫藏匿于渣滓每日的必经之路上。
埋伏开始,好戏即将上演,唇角的精致弧度万分期待。
那头上了山,果不其然蚕场秃了好几颗树,吃光树叶蚕就跑到别处去,凌宴只能一只只把它们抓回来放到树叶繁茂的树上,数量少了些估计被鸟吃了,也是她前阵子太忙,往后时不时放些鞭炮就能解决这个麻烦。
新的旧的一并放上,活就干完了。
小崽乖巧的很,这次看花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耽误时间,等她们带了好多花花到家时,也才刚十一点钟,凌宴按计划拾掇秧苗,不多时,沈家姐妹来了。
“走啊痞子,上李家吃席去。”沈青岚大大咧咧地道。
凌宴“嗯”了声,“还早,等我把饭做好。”
吃席?吃这个字精准被小凌芷捕捉到,伸着小脑袋问:“席是什么,好吃吗?”
凌宴顿了顿,埋怨瞥了眼莽夫,答说:“不好吃。”
“可我没吃过……想尝。”小脸皱成一团,小凌芷委屈巴巴。
知晓自己说错话,沈青岚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你就带她去呗,去了就知道有多不好吃了。”
小凌芷嗷嗷点头附和,“对对,我去就知道!”
莽夫一个劲的帮倒忙,也是有够遭心的,凌宴本就心软,这下更是狠不下心妥协了去,“行,带你去!”
给小崽一点外面的震撼!
小凌芷急急追问,“娘呢?!”
看她满眼期许,凌宴心软的毛病又犯了,左右不过二十文,小福星帮她赚了好多没什么心疼的,“我们去问问她想不想去吃席呢?”
“好!”
于是一大一小凑到秦笙跟前,凌宴问:“我要带她去李家吃席,东西不好吃,你要去吗?”
想想都知道李家的席滋味不会好到哪去,她本不打算让母女俩跟她花钱受罪,没想到几息过后,一个爽快的“去!”
完全不曾设想过的局面,令她说不出话。
正愁怎么开口去看李家的热闹,没想到芷儿帮了大忙!秦笙美滋滋,果断答应下来。
带秦笙过去也好,免得那家拗不过李顺又把秦笙抢去,凌宴多想了一层,这下就剩个小猴子,还是不做饭了,她大手一挥,“走,咱一起去吃席,钱我出了。”
千载难逢的机会,难得大方一回。
沈家姐妹受宠若惊,本就是自己惹出来的祸,沈青岚哪里好意思让人家出钱,俩人拉扯好一会,凌宴指了指挂在那的大灵芝,沈青岚瞬间没声,激动地直拍凌宴手臂,“你这运气可真好啊!”
“嘘,这你可别给我说漏了,不然没你的饭了!”凌宴半是威胁地叮嘱道,莽夫轮番保证,俩人嬉笑着将秧苗备好,等时间一到,换身衣服鞋子,俩家人出发前往李家。
至此,万事俱备,全然按秦笙预想的那般发展,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不比凌家偏远,李家位于村子中心地带,地界不小,门口大红灯笼高挂,门上贴着双喜红字,离老远就能听到敲锣打鼓的喜乐,喜庆又热闹,等她们走进又是另一番场景,门口墙根下村民们排队等着交钱,一张张脸拉到鞋面,表情都不好看。
各个心情比上坟还沉重,反正一点都不像要吃席。
她们的到来吸引了不少目光,尤其秦笙,但看凌宴抱着孩子凶神恶煞地挡住自家媳妇身前,村民们都满心肉疼也就没再关注。
没给小崽发挥的空间,小凌芷提溜着大眼睛东瞅瞅西看看,满心戒备谁瞅她娘,逗得凌宴压不下唇角。
秦笙抬手遮住上扬的笑意。
就这样,凌宴抱崽走在最前面,接下来是秦笙、沈红樱,沈青岚殿后,一行人安静排队,等她摸出四十文,“难得带我家阿笙和孩子出门过来捧场,她俩都不懂事,给二十文够了吧。”
一身赌鬼打肿脸充胖子的穷酸,本色出演,凌宴拿捏的非常到位。
门口收钱的是王婶的亲妹妹,小王婶,和她姐一样喜欢老树装嫩,一身粉衣衬得那黝黑的脸庞一言难尽,尖嘴猴腮瞧着就像个势利眼,她上下打量凌宴好几眼。
要是不让,这混不吝是能当场赶媳妇孩子回家的货色,她眼珠转转,“嗨,来者是客,大喜的日子什么钱不钱的,都来沾沾喜气。”
说着,让一旁儿子记下礼金,凌宴瞄了眼账本,前面倒是有些正经记录,现在……鬼画符似的,压根看不出写的什么。
已是心中了然,装大户人家充排场演给人看的,白瞎那笔墨红纸了。
沈青岚跟在后面也付了四十文,向来独来独往的人带妹妹前来,能多收份钱,小王婶难得给她个笑模样,然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沈青岚偷摸翻了好几个白眼,怪里怪气的。
“看戏了,开心点。”凌宴低声提醒道。
沈青岚闷闷“嗯”了声,挤出一个假笑,模样像极恐怖片中的小丑,凌宴打了个哆嗦,笑的再难看也比板着脸强,也就由她去了。
小插曲一过,她们来到后院,摆了八张桌子以及东拼西凑来的板凳,排场看着不小,有好多她没见过的生面孔,看衣着生活条件应该不错,而村里的长辈,婆婆、胡大夫和脾气不小的周大爷都在一张桌前,凌宴对几位点了点头,按指引落座。
她们坐在靠边的位置,离畜棚很近,味道不怎么样,李家向来看人下菜碟,凌宴也不在意,选了方便纵观全场的座位,她抱着孩子,与莽夫一道,将秦笙和小猴子夹在中间呈保护之势。
方才各个拉脸的村民面带笑意与周围人攀谈,仿佛忘却不快,小凌芷看不明白,“好奇怪啊。”
“什么奇怪?”
“他们。”小凌芷伸手指向附近那桌。
“指着人家不礼貌哦,以后不可这般。”大手包裹住小拳头攥在手里,凌宴笑笑,耐心低声教导,“他们不想来,但又不得不来。”
“不得不来?”吃东西好高兴的事情为何不想来,小凌芷更是一头雾水。
察觉到旁人目光,凌宴果断止住话头,“对,回家再告诉你。”
“哦。”小凌芷努努小嘴,陷入苦思。
装傻张望的秦笙将二人对话默默记在心间。
很快,院里坐满了人,许多村民来晚了只能站在周围,李家的大院变得拥挤。
然而就在这时,吴叔正高声叫骂,“不举的废物还成亲,这么想要孩子,让公公的种代劳啊?一家子不要脸,坏事做尽,刘家厉鬼马上索命来了!”
那大嗓门穿透稀稀拉拉的礼乐,被所有人听到,接下来越说越难听,不堪入耳到凌宴需得堵住小崽耳朵。
王婶袖子一撸就要回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的村长将人拉住,吴叔在自个家里,谁都拿他没办法。
“大喜的日子,不可惹事,让敲锣打鼓的大些声响!”
王婶憋得脸色涨红,也只能照做。
这般,乐声尖利震耳,众多宾客不满跟主人家抱怨,村长夫妇到处跟贵客们赔不是,还没等开始就乱成一锅粥。
他们这些村民如何李家才不管,凌宴还乐意见得,免得应付了。
“这场戏真不白看。”沈青岚捂嘴憋笑,悄悄道。
看那三白眼老匹夫快气死了,开头就这么精彩,凌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确实。”
随着喜婆高声唱词,“吉时已到,新娘子来咯。”
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李王两家的叫好、起哄声盖过了势单力薄的吴叔,喜宴得以正常进行。
究竟会不会是大公鸡替李顺拜堂,马上就见分晓,凌宴兴致勃勃地起身看戏,结果令她十分失望,一身大红喜袍在喜婆和王婶的搀扶下来到众人跟前,看那苍白又老实的脸,不是李顺又是谁。
虽说没大公鸡引人注目,但这么一蹦一跳的成亲,丢人丢到家也是世间少有。
“我怎么看他像个大哈麻。”沈青岚乐得不行。
“噗。”形容的意外贴切,凌宴抿嘴疯狂忍耐,唇角止不住地扬起,小凌芷没明白笑点,急得不行,“大哈麻是啥呀?”
沈青岚连说带比划,笨拙解释道,“就是水边一跳一跳,舌头能伸老长,绿油油的,过阵子姨姨带你去抓。”
小孩点点头,看远处滑稽的红色身影呲了呲小牙,“他不会走路吗?好笨哦。”
“嘘。”凌宴尽可能忍住笑意,认真当起负责的家长,“在外不可这般对人评头论足。”
规矩好多啊,不能指人又不能什么头什么足,小凌芷不大高兴,嘴巴挂了小油瓶似得噘了起来。
凌宴早有准备,拿出糖棒塞到小孩嘴里,“乖乖吃,等会就回去了。”
秦笙和沈红樱也分得一颗,与白纸般的小崽不同的是她俩看热闹可是津津有味,吃了糖更是开心的不得了。
且看另一个戴着红盖头的身影,沈青岚面色微凝,“她瞧着清减不少。”
凌宴沉默,她们再都笑不出来。
望着熙攘人群中,两个弯腰拜堂的身影,她默默想到,要是那些礼金真成李家人的棺材本就好了,一家人死光就不用苦恼怎么救人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8章喜宴变故[VIP]
一声嘹亮尖利的“礼成”将神游的凌宴拉回现实, 等再看去,那瘦小的红衣却是不见踪影,送到洞房里去了。
她茫然地看着宾客脸上或真诚或虚假的笑容, 一齐为这场邪恶的婚礼欢呼,就好似一场吃人盛宴, 她心底阵阵悲凉,下意识看向秦笙,却只看到一个黑漆漆的脑瓜顶。
秦笙低眉颔首, 唇角阴毒的弧度转瞬即逝。
长时间高强度演奏吹奏师傅难免疲惫,这头打工人刚摸鱼小声了些, 那边吴叔隔着两道墙嗷嗷开嚎, “老子给儿子带绿帽, 一家子绿毛王八……”
吹奏师傅赶忙找补,叮叮当当十分吵人,凌宴立刻伸手堵住身前的小耳朵,凑到秦笙耳边道,“捂着点,免得听了心烦。”
“啊!”是有点烦, 秦笙不自在的挠了挠耳朵,听话堵住了去。
但看李顺还在院里, 按规矩新郎需得敬酒,他该是听到吴叔的大嗓门了,却只能当没听见, 笑得勉强又难堪,坐在胡椅上大汗淋漓, 显然方才拜堂给他折腾够呛,王婶给夹了满满一碗菜, 可他好似食欲不振,吃的不多。
想来也是为了喝酒先垫垫,椅子两侧两只扁担支棱,没一会,俩个人如抬担架那般将人抬起,在全是生面孔那桌停下敬酒。
那边的贵客们都吃上一会了,她们还在闻味伸脖瞅。
“那好像是李家的亲戚。”具体如何沈青岚也不清楚,都只是听说李文生是逃荒过来丰乡村,搭上了村中大户王家才有今天。
凌宴看了两眼他们桌上摆的烧鸡大鱼,没说什么。
孙家和李王两家人的待遇差不多,大鱼大肉的,孙家就是一共六个儿子,前阵一个被狗闹得断手,一个摔断腿的人家,凌宴跟他们不熟,但一人胳膊上吊着的显眼白布让她认了出来,一大家子坐了满满一桌,热热闹闹地正喝着酒,动静大到礼乐都盖不住。
几声叽叽喳喳的鸣叫同样淹没在锣鼓声中,悄然间,丧钟即将临近。
不一会,她们的菜也上来了,和事先想的一样,清汤寡水土豆白菜,各种去年的冬储干菜,荤腥肉眼不可见,唯二的两道好菜,鱼汤豆腐和蛋羹,有种让人无从下口的糟糕。
沈青岚反应最快,勺子一挥眼疾手快地给妹妹和小凌芷盛了小碗蛋羹和鱼汤,这时同桌的其他村民也反应过来动手抢食,原本吃席就是要抢也没什么,偏有人勺子伸进嘴里还往汤盆里伸,就差捧着盆喝,这就有些膈应人了。
一根筷子急速飞去,当啷一声,那用过的木勺应声而落,沈青岚脸拉的老长,阴恻恻地道,“没人想吃你的哈喇子,干净勺子分好,各吃各的!”
凌宴果断站队,皮笑肉不笑,“我觉得有理,抢食吃太快容易呛死,大家说是吧。”
“哇!”小凌芷低声惊呼,青岚姨妮好厉害!
许是天乾的占有欲作祟,凌宴陡然生出一股危机感,眉头拧紧愈发狰狞,强行撑起威严。
众人噤若寒蝉,碍于沈青岚一身功夫和凌宴混不吝的痞性威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沈青岚维持秩序,好菜各自平分谁都有份,见她还算公道没有厚此薄彼,村民们也就闷头吃自个的,都没找事。
和其他堪比打仗的桌子比起来,她们这处倒是难得平和。
“一捺长的鱼,十来个人吃两条?全是豆腐把人当傻子呢都,真特……的坑人!”忍了又忍,沈青岚还是没忍住,压低粗口,“二十文我去镇上能吃一天!”
同桌几人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十分赞同,凌宴笑了笑,语气讥讽,“不然还山珍海味招待你?有就不错了还想怎的。”
一唱一和地火上浇油,白白花钱大家心情都不好,但看在钱的份上,再难吃也得拼命往嘴巴里塞,填饱肚子。
小凌芷吸了口蛋羹,眨了好一会眼,品尝出了一个令她颇为困惑的答案,口中嘟嘟囔囔,“没家里的好吃。”
秦笙深以为然,重重“嗯”了一声附和。
芷儿说得对!口感稀烂,也不知加了多少水,半点鸡蛋鲜香都无,倒是弄出些许腥气,甚至不如渣滓煮的粥好喝!
小凌芷不甚满意地哼了哼,又低头盛鱼汤来喝,小人咽得颇为艰难,呸呸舌头抿嘴,拧过身子跟凌宴诉苦,“好腥!”
秦笙看了眼鱼汤,眼神默默远离,就当没看见,这场戏看得,真真嘴巴遭殃。
凌宴想着这俩小祖宗近来我行我素,总耽误她干活,该给她们些许教训,可真落得教训她就心疼上了,拿帕子小崽她擦嘴,半是调笑半是哄道,“说了不好吃你不信呢,现在信了吧,嗯?”
小崽哭丧着脸,“信了,我不来了,我要回家吃饭!”
小孩子心性惹得几人发笑。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凌家吃了这么些天,顿顿有滋味,就是沈青岚那么能吃苦一大老粗都受不了李家的饭菜,恶狠狠噎了几口馒头,“不如买二斤肉回家炖了。”
同桌人皆是默默点头,这又吵又闹吃得又差,带媳妇孩子来可不是花钱找罪受,一时间看向凌宴的眼神有种复杂的同情。
“无事,沾沾喜气。”戏园子看戏还要门票呢,既来之则安之,厨子手艺不行,但也不是没有可取的地方,凌宴很是淡然,给对几人夹了些菜花,“这个味道还不错,稍微垫垫肚子,等会回家做好吃的。”
几人尝尝的确不错,小凌芷虽不情愿,但也选择听话用饭,一时间所谓的荤腥倒是没人动了,太难吃。
“这菜花是不错,今年我也多晒些。”沈青岚计划道。
“我种了不少,等收菜时你来取便是。”
正说着,忽而前方爆发一阵骚动,凌宴顿时抬头,几人弯腰狂吐身子都站不稳,其中的大红喜袍最是惹眼,李顺吐了?
礼乐骤停,李文生出来主持大局,刚说两句什么他们舟车劳顿身子不舒服,就看小王婶跌跌撞撞冲向胡大夫,“老爷子救我!”
也不知谁高声喊了句,“是菜有问题!吃坏了吧!”
“绿毛龟能请人吃饭?让你们做个饱死鬼还差不多!”吴叔的声音从墙外传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即将稳定的局面急转直下,宾客们具是脸黑如锅底,桌上餐食避如蛇蝎,都不动了,李文生急于安抚还要再说,而就在这时,小王婶一口血喷出老远……
顷刻间,空中血雾恐慌侵蚀了所有人,偷揣馒头的村民刚忙丢掉。
“啊!死人了!”人群惊叫逃窜,瞬间乱成一锅粥,李文生再说什么却是没人在意。
都吐血了,可不是东西不干净,那是中毒了!
一系列的变故快到沈青岚都没反应过来,她一口馒头噎在嘴里,眼睛瞪得老大,直接懵了。
都说李家贪财缺德,但谁能想到他家会在喜宴上下毒啊!
凌宴脑子一空,很快镇定下来,中毒可是会死人的,她抬手给了莽夫一巴掌,“愣着干什么,吐了,快吐了!”
说着就去给母女俩催吐,不忘叮嘱,“看着点你妹妹!对了,还有婆婆!”
沈家姐妹手忙脚乱的扣嗓子,沈青岚弄好自己赶忙去寻婆婆,见状,所有人都开始催吐,前一刻欢庆喜悦吹吹打打,下一秒呕吐声此起彼伏。
小凌芷恶心又难受,直掉眼泪,凌宴心疼的要命,拍着小后背哄人,“小宝贝不哭,吐出来就好了,等我们回家做你爱吃的,以后再不来咯。”
生怕她们有个三长两短,凌宴急得鼻尖沁汗,一把扯过望天的秦笙,“阿笙,快吐掉。”
原本事不关己还在看热闹,突然遭了秧,秦笙心疼自家女儿之时,正思考那奇怪的称呼:小宝贝?
渣滓的筷子就要捅到嘴里,她满心抗拒,不用对方动手,光听那些呕吐声她就能吐出来,秦笙脑袋一歪开始干呕,她料到蘑菇有毒,但没料到是这般症状,原本跟她们没关系的,结果……事与愿违不提也罢。
这热闹看得自己遭罪……好气!
到处都是酸臭味儿,凌宴也忍不住了,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地把李家的吃食都还了回去。
不少观礼的村民见状不对早已跑掉,院里满地狼藉,有些人倒在呕吐物里干呕,又有人摔倒,场面混乱又令人窒息。
见大家吐得差不多,当务之急是远离这是非之地,凌宴招呼挤回来的莽夫,“走,回家!”
“好。”沈青岚啐了一口,拉上妹妹上前开路,“太乱了,等会我再来接婆婆。”
凌宴一手抱起孩子,一手搂过秦笙,将母女俩牢牢护了起来,“别怕,我们回家!”
秦笙不由一愣,象征性地挣扎两下,终是不敌混乱,乖乖忍着不动了。
两个强壮的天乾很快护送家人往外走,还没等她们到门口,大门被牢牢关闭,李文生站在桌上,高声大喝,“谁人敢来我李家投毒,查清之前谁都不能走!”
旁边几个精壮汉子手持棍棒把守,有李王两家也有孙家的人,将所有人困在院里。
他话音刚落,几声乌鸦发出的“嘎嘎”叫声远去。仿佛诠释众人境地那般——不祥的征兆。
被坑钱就算了,这下种地也耽误了,村民们怨声载道,“我们来吃席,又不是我们做的饭,下毒查厨子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你不让走我们地里的活可怎么办呐!”
“是啊,我们也都吃了,万一中毒你李家给钱看病啊!”
“对啊!”人群骚动附和。
有人针对李家,厨子自是他的人,还能出事……李文生冷笑看了人群一眼,疾言厉色,“吾儿同样中毒,胡大夫在此,身体不适尽管去看,在我李家出事老夫绝不推诿,但尔等该先将下毒之人绳之以法,赔偿自找他去要!你几人急于离开可是做贼心虚不成?说,谁人下毒,解药在哪!”
冠冕堂皇的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村民陷入自证陷阱,他们面面相觑鸦雀无声,早早被驯化,没人吭声、也没人敢反抗,礼乐早在混乱的那一刻起便停了,隔壁吴叔幸灾乐祸顺势唬人,“他自己不得好死,要拉你们陪葬!”
有些胆小的已是吓得两股战战,这股火上浇油下来,李文生老脸涨红,胸口剧烈起伏,感觉距离气死只差半步之遥。
几个长辈催吐后十分狼狈,年岁不小都折腾的不轻,情况尚可的周大爷站出来说话,“文生,可是报官了?”
“自然!”李文生愤然甩袖。
“那就等官差来吧。”周大爷不情愿,但也不得不表态,“查清也好,各自清白回家,免得冤枉了谁没处说理。”
婆婆等人具是点头,长辈们都发话,更是没人敢闹了。
长辈们这是怕李家借机发难,只能这般保全李家“异己”,凌宴听出来这暗里的争斗,不由心底暗骂一声,她们被困在这,沈青岚没了主意,“这可咋办啊痞子。”
大规模投毒可是有的闹了,等官差来还要好久,又不能硬闯,这戏看得给自己也看进来了,有够遭心的,凌宴叹了口气,“没办法,等吧。”
再回头桌椅板凳到处都是,满地乱七八糟,知道秦五岁有些许洁癖,凌宴示意秦笙到自己背上,“脏得很,我背你过去。”
看看鞋子,再朴素都不想脏兮兮的,秦笙轻轻“哦”了声,很是顺从地爬到凌宴背上,很暖和,不过有点潮,是吓的还是急的?
这般想着,她们回到方才坐的地方。
凌宴用桌上碗碟把秽物扒拉到一旁,沈青岚跟着收拾,地方干净不少,几人落座,凌宴将竹筒递给母女俩,“先漱漱口,省着点喝。”
她就猜在李家喝不上水,这下不清楚什么有毒,就算能喝上水也没人敢喝了,幸好早有准备,不然真是两眼一抹黑,闹心死了。
村民们没法子,只能跟她们一样找地方等官差来。
和其他人比起来,她们过得还算滋润了,几人喝了些水,沈青岚趁还混乱去给婆婆送了些,胡大夫忙得团团转,凌宴找来找去没见赵婶,心想对方运气不错躲过一劫,也就没再管了。
小凌芷吓坏了,埋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凌宴满心都是孩子,抱在怀里哄着,思来想去,将看了很多遍的少年包三天的故事包装一番说给小崽听,渐渐的,沈家姐妹也被故事吸引,就连秦笙都听得津津有味。
她的冷静很快帮大家摆脱恐惧镇定下来,
凌沈两家无人问津的躲在角落,仿若一片净土,与前方的混乱和焦虑格格不入。
过了没多久,方才呕吐的宾客们情况愈发严重,尤其一身大红喜袍的李顺,如小王婶那般大口吐血,王婶鬼哭狼嚎,不一会同样呕吐不止,李文生紧随其后,只是症状稍轻,还硬撑着主持大局没倒下。
而最开始吐血的小王婶已经人事不省了。
胡大夫忙得焦头烂额,急脾气上来,“这么多人发病药不够了,快去镇上买!去请大夫!一个个盯着老夫作甚,老夫有三头六臂能给你们吐出药来不成!”
李文生赶忙指挥人出去。
全家中毒……村民都不禁想到刘家冤魂索命的传言,恐慌更甚,不少人吓得脸色煞白,脑袋一下下撞墙,口中念念有词,“冤有头债有主,我还不想死呐。”
“再这样下去要吓出毛病了。”沈青岚语气颤抖,这事落到谁身上都害怕。
她有通犀地龙丸百毒不侵倒是不怕,凌宴观察很久了,心里有数,淡定解释说:“你看这么长时间,出事的都是李王两家的人,根本没有来吃席的,别自己吓自己了。”
就算有毒,她们都吐掉了,不会那么严重的。
沈青岚一看还真是,拍拍胸口长长舒了口气,“你说的对啊!”
转而,她又想到,“嘶,那姑娘会不会也中毒了?”
这般混乱根本没人顾得上那买回来的新娘子,凌宴眉头紧蹙微微摇头,“她刚刚什么都没吃就走了,与那些人同桌用饭都不够格,应当不妨事。”
沈青岚这才放心,可贸然打断故事,引来几双幽怨的眼神,她尴尬一笑,督促凌宴,“痞子你快继续。”
凌宴定了定神,继续讲述高丽太子的谜题……
过了好久,镇上保长带人和郎中下到村中维持秩序、医治中毒者,不多时,王家处传出呜呜的哭声,小王婶死了,王家跟李家吵了起来。
李顺几人步了她的后尘陷入昏迷,在胡大夫和镇上郎中全力救治下才稳住,能否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大夫们结合症状和吃食大致判断是误食毒菌导致的中毒,保长当即把厨子一行拿下,而她们这些没到过厨房的人都清清白白的离开了。
红事变白事,完完全全印证了厉鬼索命的传闻,闹出人命无疑超出看戏的范畴,凌宴怎么都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刚才还收钱的势利眼,只转眼间,一身粉衣躺在地上没了生气,她脑子有点发懵。
殊不知,下一个中毒的就是她自己。
直到一行人到家,已是黄昏时分,凌宴还有点不敢相信今天发生的事,好像自从她们设计闹鬼之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推波助澜,才闹到如此境地。
究竟是谁呢?一声声肚子扁扁的咕咕叫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家里什么现成吃的都没有,凌宴蹬掉脏了的鞋子把母女俩送回屋,让她们清洗换衣,“先等会,马上吃饭。”
母女俩乖乖应下,待她离开,秦笙笑意再藏不住,那个青草天乾居然没死,一身草腥味像只臭苍蝇在她周围乱转,命这么大,是那鹅膏菌不够毒?
可惜可惜,实在可惜。
啧,她本想让李顺给渣滓陪葬的,再让乌鸦跑一趟弄死李顺就是,反正有人背黑锅,死谁、死几个都无所谓,知晓那鹅膏菌能毒死人足以,秦笙对实验结果十分满意。
喜宴投毒既是渣滓突然暴毙的又一道保险,比起沸沸扬扬的李家,渣滓的死毫不起眼,这一招声东击西,甚是不错。
锋利犬齿划过舌尖,秦笙唇角上扬,虽有波澜,不过这热闹看得值呢。
接下来……呵。
指尖在水中荡开一道又一道波纹,即将脱离苦海的人欢欣雀跃,凌宴正把吊在井里低温保存腌制好的羊排提出来,“莽,青岚姐,你拿炭生火!”
“来了。”沈青岚应道,她们鞋子也脏了,天都晚了饿了一下午,懒得回家折腾,纷纷脱了鞋袜光脚干活。
生火烧炭,很快羊排在炭火中滋滋冒油,香气在整个院子里蔓延开来。
人来人往谁都没注意,一只硕大的蜈蚣匍匐在暗处。
几人围坐在炭火跟前,小凌芷直勾勾地盯着食物,紧紧攥着羊排啃得干干净净,一句“我再也不,去外面吃了。”保证似得话,逗得几人轻笑。
“别的地方还是可以的,李家就别再去了。”负责任的家长凌宴试图缓解孩子对外界的恐慌。
小凌芷眨眨眼,“嗯”了声继续大口啃吃,也不知听没听进去,秦笙饿得心焦,只顾着闷头进食,一块块干干净净的骨头丢到地上。
几个人总算饱餐一顿,沉重的心情也终于得以放松,天色渐晚,沈青岚原本还想多呆片刻,可妹妹今天受了惊吓,还是早早回去为好,于是帮忙收拾好就提出了告辞,“等我明天过来给我将那个什么人偶的结局啊!”
说的是隐逸村干尸案,怕吓坏孩子,凌宴包装成了人偶的故事,莽夫这么感兴趣,她笑着答应下来,“明儿见。”
“对,明天还得插秧呢。”沈青岚伸伸懒腰带妹妹回家去了。
惊心动魄又奇奇怪怪的一天,凌宴吐出一口浊气,有些心绪不宁,夜幕降临,周围渐渐黑了下来,加重了这种不安,她找来火把准备烧水洗漱,却看柴火垛一根柴都没有了。
这种疏漏真是不该,凌宴埋怨地拍了把自个脑门,无奈,为了用上热水洗漱,她只好带上圆木和斧子到屋外砍柴。
噼啪,一下,两下。
声响传到院内,秦笙坐在门口闭目养神,为她的最后一击养精蓄锐。
一股很是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小凌芷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抱着两颗球踱步,试图缓解突如其来的怪异不适感。
不多时,凌宴捧着劈好的柴火往家走,秦笙全神贯注,已是将蛊虫完全控制住,听到脚步声临近,再看一动不动的娘亲,小凌芷那股不好的预感再度腾起,母亲危险了,她必须找到母亲!
一定要找到她!小崽抹着黑跌跌撞撞往屋外跑。
一步,两步,凌宴将柴放到柴垛中,刚刚收回手臂,身后窜出的小人一把抓住大腿,她险些被拽了趔趄,正要回头,余光中,火把映照的灰白地面突然窜出一条大蜈蚣!
从柴垛下方钻出来的,黑身红腿,一节一节密密麻麻,好大一只,她最怕这种腿多又跑的快的虫子,吓得凌宴差点背过气去,可小崽还在,她下意识搂起孩子向后退。
然而两条腿终是比不过那二十二条,凌宴动作只慢了一瞬,就给了对方可趁之机,只见那大蜈蚣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扭动一番,接下来却直奔她来,快速顺着脚面爬到腿上了!
“我去!”腿上仿佛感受到了虫腿爬过的触感,凌宴吓得半死,手中火把直接抡到腿上,尖锐的刺痛传来,大蜈蚣被径直打飞了去。
望向那手持火光的死敌,秦笙面无表情的脸上笑意绽放,越发灿烂,可再看芷儿,那本是她最亲最近的人,唇角却耷拉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秦笙:腿疼不?
凌宴:瘸了,要你养了。
秦笙:好好好,我来养你,你休息几天~~~
凌宴:你好好说话,不要往上摸!
秦笙:嘻,我就摸~
秦笙的计划很重要,但已经很努力让阿宴今天挨咬了.jpg
日六我累了,我要休息下。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
第139章要我救她[VIP]
疼, 腿上钻心的疼,凌宴以为自己太过惧怕蜈蚣下手重了些,还在想着会不会把自己打瘸了, 但看怀里的崽小脸煞白,一包泪在眼眶打转, 柔柔弱弱地唤了声,“母亲。”
把腿上的痛忘得一干二净。
给崽吓坏了,真的是, 喜宴吓人吧啦就够是遭心,晚上还来, 真怕给崽吓病了, 凌宴又气又恼, 自己还一身鸡皮疙瘩没消下去。
“哎呦不怕不怕的!”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大一条蜈蚣,无语极了,凌宴赶忙哄孩子,却也担心那大蜈蚣没死,“我给它打跑啦,等会给它消灭掉!”
说着, 她放下小孩,朝蜈蚣飞远的那处看去, 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清,只听鸡窝那头翅膀噼哩噗噜,打到鸡窝里去了?
碍事的家伙终于走了, 秦笙冷笑,也不知是谁消灭谁。
正想上前查看, 就在这时,尖锐剧烈的刺痛席卷整个心房, 心脏仿若即将被捏爆,剧痛让凌宴大脑一片空白,整个脱力,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火把应声脱手跌落。
旧伤在痛,新伤更为剧烈,但都不及心口一二。
只发生在一瞬间,却好似几个小时那么漫长,这是第二次,凌宴感受到死亡的逼近,生命戛然而止比无力中消逝更为清晰。
耳边好似有什么声响,朦朦胧胧听不真切,凌宴咽了口唾沫,喘不过气来,鼻子热乎乎的,下意识伸手一摸,一片腥红,晕血的人顿时眼前发黑,情况愈发糟糕。
她茫然地眨着眼睛,视线模糊,自己被蜈蚣咬伤,中毒了吗,那只大蜈蚣好猛的毒啊,凌宴感觉脑袋开始不转弯了。
对,小崽还在,自己这副糟糕的样子怕是又要吓坏小人了。
凌宴强撑着伸手探寻孩子的位置,眼前半黑半白间出现一个模糊的、好似快哭断气的小脸,心里更疼了,很想说一句,“我没事,你别怕。”
发出的声音却是含含糊糊,声若蚊蝇,半分气力都无,说话间,自己好似喷了口血出来。
糟糕透顶!
秦笙呢,快些抱孩子回去,凌宴努力伸头呼唤屋内的人,身子却是再撑不住,一点点矮了下去,整个人趴在地上。
她满脸是血,双目无神,大口喘着粗气,嘴巴无意识地开合着,还在执着于:“阿笙,抱孩子回屋。”
也不知对方有没有听见。
至于自己,有通犀地龙丸在,就算蜈蚣能毒死人,症状由重到轻,七天后她就满血复活了,没关系的,可她倒下之后家里怎么办啊……
终是放心不下,明明什么都做不到了,凌宴仍在强撑,直到意识即将消散的前一刻,扭曲的视线中家门大敞,她刚刚抱柴回来还没来得及拴上大门。
完了,这下秦笙真的要逃了!不光如此,她自己也变成案板上的肥肉。
完蛋了……
凌宴混沌的脑子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却不知大巫精心准备的蛊毒迅速侵蚀了天乾强壮的身体,忽而,脚步声震耳欲聋,恍惚间,一双素面布鞋模糊不定,她张了张嘴想抬头看,却再撑不住,脖子一歪彻底倒在地上。
“母亲母亲!”眼泪簌簌下落,滴在不省人事的身躯上,小凌芷哭红了眼,脸却是白的和躺在地上的凌宴有得一拼,她扑在大人身上,但根本叫不醒对方,小人什么办法都没有,满心悲痛地回身求助,“娘!救救!”
地上的火把火光越发低矮,一如某人即将消失的生命。
秦笙瞥了一眼,渣滓七窍流血死状惨烈,深得她心,简直浑身畅快,只是还来不及品尝大仇得报的喜悦,芷儿的忤逆冲淡了这份狂喜。
无法接受,自己的继任者,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竟然出手妄图救下她不死不休的死敌。
更是不曾料到,以为芷儿只是觉醒了感知危险的能力,却不知道小人已然初窥门径,蛊虫诡异的行动轨迹既是芷儿的控制干扰。
她想救她?不惜与自己作对?
无法相信,无法理解,这是背叛,她永远无法容许的背叛!
秦笙面无表情地俯视跟前跌坐哭泣的小人,看她脸上映照的清晰泪痕,努力压抑情绪,冷声质问,“为什么救她?”
小凌芷哭得快打嗝,又哪里能回答秦笙的问题,双手抹泪,仰头不停哀求,“救救!”
“你忘了吗?”秦笙指向地窖曾经的位置,犬齿发痒,语气还算冷静,“忘了你是怎么被她关到里面出不来的吗?”
小孩仍旧在哭,夜色下,幼崽凄惨悲恸的哭声格外怜人。
然而秦笙不为所动,似是还不解恨,她指着那间屋子继续质问,“忘了我是怎么被她锁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了吗?忘了我们饿的半死只能啃吃被里的棉絮?忘了我们受的那些苦,忘了我们险些丧命了吗?你凭什么要我救她?!”
几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她怒不可遏。
“娘,现在好了!母亲,现在好了!”小凌芷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解释道。
秦笙冷笑,蹲下/身子审视着女儿,一字一顿地问道,“现在好了,那过去就能一笔勾销吗?”
她步步紧逼不依不饶,似是非要强迫女儿给她一个答案。
哭成泪人的小孩身子一抽一抽,哑口无言,她说不出什么高深的大道理说服娘亲,只能表明自己的心意,“可我喜欢现在!”
声音不大,一字字凿入秦笙心间,安稳饱足的生活,谁会不喜欢呢?
如果不是背负深仇雪恨,如果不是从一开始既是这般……可没有如果,她看了眼地上的天乾,高高在上的家伙终于跌落云间,终于能永远把这个人踩到地底,终于能撕开她虚伪的面具,让她在棺材里发烂发臭生蛆!变为一堆白骨,永不见天日!
大仇得报,秦笙总觉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开心,好似有种说不清道不明怅然,也再做不出踩她几脚泄愤的举动。
蛊毒发作痛不欲生,面容扭曲的渣滓死前还在惦记芷儿,若是演戏……也足够了,见到那一幕后,她再下不去脚,没法再在那张温和的脸上踩来踩去。
秦笙不得不承认,她心软了。
可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小人声响越来越小,趴在那人身上昏了过去。
又是过度惊吓又是贸然使用能力,变故接二连三,小凌芷再经受不住。
“哎……”噼啪燃烧的火把间,响起一声饱含无奈的叹息。
秦笙抱起小人,至于地上躺着的渣滓,她掏出帕子,将眼耳附近的血迹仔细擦拭干净,如此吐血即可与李家投毒一并算起。
若无家属坚持追查死因,官差们大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得过且过,人命轻如草芥,无人追查,这破烂的世道向来如此。
直到那张白净铁青的脸露了出来,可惜,再好看也是个死人了,绝对自信的大巫完全不会质疑自己的能力,已是把凌宴当成死人。
看看女儿,又看渣滓后背,她知道她的钱藏在肚脐附近,上次抱她回来硌得自己生疼,掏钱还得把她翻过去,秦笙果断选择先照顾芷儿。
她果断起身抱起女儿回房,只是心底不爽,秦笙还在消化,试图缓解女儿背叛的暴怒,以及安排接下来的出逃。
时间尚早,无人打扰,她有一整个夜晚准备。
撩开小人的衣衫,果不其然,艳红线条在细窄腰背间蔓延,芷儿太虚弱了身体承受不住,手头只几副补药又不对症,秦笙完全没有准备,只能按土办法搓热那冰凉的小手心。
然而事与愿违,没过多久,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一阵急快的脚步声,是奔着凌家来的?秦笙顿时侧目,啐了一口,暗叫一声糟糕。
难道是官差来了?她心底隐有猜测,可来人始料未及。
“啊?阿宴姐,你这是怎的了?”见大门没关,地上还躺着个人,白若初手忙脚乱冲上前来将凌宴扶起,对上那一嘴巴血给她吓一激灵,“哎呀我天老爷啊。”
摔倒把牙磕掉了?白若初一头雾水,却也还算镇定,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醒醒!”
弄了好一会没动静,探探鼻息,她眉头顿时拧起,把凌宴放回地上,赶忙跑回家搬救兵,“嫂嫂,凌家出事了!”
正在擦身的张娴一愣,她也是刚从顾家回来不久,裹紧衣衫探头询问,“出什么事了?”
“阿宴姐不大好,好像在李家吃席中毒了。”本来为了凌家那两个时辰的酬劳,她等了一下午才等到人,说是喜宴有人投毒,闹得很大,反正跟也没关系,白若初带上青苗就去插秧了,干完活归家就听到哭声,要说凌家之前总是吵闹,这事放到原先她肯定不会管,可近来安稳许多,阿宴姐像变了个人,加之还得要工钱,她凑过去探查就撞见这么个事。
凌家除了傻子就是孩子,一个顶事的都没有,那么大一活人趴在那没人管,等到明儿天亮怕是人都没气儿了,也是头疼。
思考片刻,张娴当机立断,“近来赵婶和沈青岚跟她家走动颇多,关系应该不错,我听婆婆说胡大夫还在村长那,你去请他,我去找赵婶她们,对了,你知道沈青岚住哪吗?”
白若初摇头,老老实实道,“不知道。”
两人默了默,张娴发了话,“行了,赶紧去吧。”
而后二人立马分头行动,十分之沉着冷静,执行力惊人,也相当默契。
胡大夫本不愿去吃李家的席,结果还遇突发状况,折腾又累的够呛,好不容易镇上郎中来了得以喘息,结果陆续还有人发病,一天没得闲,听小若初吵着说痞子中毒,老大夫大惊,赶忙带上药匣,撑起拐杖跟白若初走了。
那头赵婶同样,她是懒得凑李家的热闹,在地头拾掇故意去晚,没成想出了那档子事,寻思村里人都没事,也就没去找阿宴,快睡下了被张娴敲醒,听说对方中毒赶忙穿好衣服,马不停蹄地往凌家跑去。
三方齐聚凌家,在白家姑嫂和赵婶的帮助下,趴了半天的凌宴被人抬到小床上安置。
秦笙心烦意乱,她就说赵婶是个麻烦,没想到白家也跟着瞎凑热闹,一帮人围着个死人乱转,把她计划搅得乱七八糟,有够怄气的!
而更让她生气的是胡忠勇说渣滓没死?
都给她气笑了,她在屋里生气,期间赵婶过来询问是怎么回事,秦笙嗯嗯啊啊各种胡话敷衍,还被对方安慰了,“没事的,有婶子在。”
秦笙:……说不出话。
这股烦躁持续了很久,直到天快亮时见几人还在院里忙碌,秦笙坐不住了。来到对屋,看到那个家伙气若游丝,脸色铁青,但实实在在的,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
烦躁、恼怒化为惊恐,秦笙大惊失色,那是她亲手培育的蛊虫,甚至就怕渣滓不死,她多等了几日只为看她当场暴毙,怎么可能毒不死人,渣滓为何没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只有一种法子,可药人早已死绝,怎会出现在北地一军户家中,秦笙思绪陷入混乱,濒临癫狂。
作者有话说:
秦笙:看在你爱崽的份上,我就不踩你脸了。
凌宴:踩点别的地方也不是不行。
第140章算我求你[VIP]
药人, 和养蛊有其曲同工之妙,饲喂毒物,经受各种毒物啃咬, 活下来后即百毒不侵,可成功之人千不存一, 此举惨无人道使得无数贫民惨死,随前朝覆灭方法遗失,虽只是权贵用来检验食物是否有毒的工具, 但药人也是她邡族的天敌。
季鸣弦其背后之人踏遍大江南北寻方制得药人,只为越过族中一天然屏障——毒沼……那是族人得以隐居的关键, 季鸣弦一直没能成功, 想来这绝迹了的药人应当不会出现在这闭塞又饱受战乱之苦的北地。
没关系, 渣滓就算活着也是半死不活,这些人各有各的生计,不会一直留在这,她还有机会。
对,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自乱阵脚,秦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也不由庆幸,幸好她足够谨慎没有暴露, 不然还真是有些难办了。
这般想着,就看胡忠勇跟赵婶合力给渣滓灌进去一副汤药,闻起来与方才在李家用的药材无异。
还好, 中毒脉象大差不差,不善此道者大多容易混淆, 对方没能发现异常,秦笙难得松了口气。
胡忠勇疲惫按按眉心, “白家的,小若初带你嫂子回去吧,赶紧睡会,别在这守着了。”
白若初本是来要工钱的,这下雇主倒了,没拿到钱也是闹心,十文钱呐!小半晚上活白干了。
身旁的张娴看出她欲言又止,扯了下小姑子袖口,在她耳边低声道,“回去睡会,白天还得干活呢。”
白若初悻悻,“那,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啊。”
“真是多亏了你们。”赵婶连声道谢,“等阿宴好了我让她好好谢谢你们。”
真怕雇主死掉好端端的活鸡飞蛋打,白若初十分痛心,可事已至此她总不能在人生死攸关之际硬要工钱,没办法,姑嫂二人无奈与两位年长者道别,又对杵在一旁的秦笙点了点头,而后回了家,走时还给关好大门。
很是懂礼了。
忽而,仔细探寻脉象的胡忠勇眉心蹙起猛地一怔,急忙道,“痞子不是在李家中的毒,她应该是被毒物咬了!你我快些检查一二。”
赵婶对村中长辈态度很是恭顺,闻言也是一愣,赶忙称是,昏黄油灯下,一阵摸索探查很快发现了那条肿得跟大腿一般粗壮的小腿,常年种地的妇人力道颇大,咔嚓撕开裤脚,看到内里她倒吸一口凉气,“老爷子你看。”
大片黑紫肿胀,暗红青紫脉络盘虬交错,整条小腿都没个好模样,绕是做了几十年郎中的胡忠勇也是一惊,看那两个血洞,不由纳闷嘀咕,“什么东西毒性这般剧烈?”
蛇?不对,毒蛇尖牙当是纵向咬痕才对,眼前横向聚拢的牙印着实让人摸不清头脑,比李家那些人还棘手,胡忠勇头疼的要命,赶忙指挥赵芬将痞子头脚互换,如此受伤的左腿搬到床外侧,方便清理。
从药匣中摸出一柄匕首,锋利刀刃过火,在咬痕附近精准划开一道十字,下手又快又稳,紧接着,如墨般的毒血汩汩流出滴到地上。
血全是黑的了,这得多毒的家伙?惊得二人具是目瞪口呆。
秦笙心底一沉,低眉颔首,门外日头渐亮,她纤长的影子落在二人脚边,如毒蛇于暗处监视猎物,满心算计……该如何铲除这二人。
如此骇人的伤处已让赵婶有了不好的预感,哀声乞求,“老爷子你行行好救救阿宴,这孩子刚学好有点起色,不能让她就这么没了啊!”
“混账话!老夫还能眼睁睁看着她没了不成!”急脾气上来胡忠勇险些破口大骂,然而这又哪是发脾气的时候,挤着毒血,他重重叹了口气,沉声道,“不过老夫跟你交个实底……情况不好,你得有些许准备,等会放完毒血,老夫就去请镇上的郎中过来帮忙看看。”
此毒毒性太猛来势汹汹,他善外伤但不善毒理,术业有专攻,还是交给经验丰富些的大夫更放心些。
赵婶哭丧着脸,眼泪在眼眶打转,“哎呀,这都叫个什么事啊!”
她才想说这句话,完美计划几次出岔子,秦笙恼恨咬牙,叫这庸才知道渣滓中的毒与李家误食毒菌的不同……
简直坏我大事!
那姓季的到处探查毒蛇猛兽伤人事件,使她掣肘颇多,尤其一击毙命的毒蛊,一经发现,在季鸣弦那如同当街公布自己邡族大巫的身份。
若不是怕季鸣弦找来,她哪会大费周章,再加上方钰把自己的事报上给了衙门,早晚引得对方注意,如此一来,叫对方得知自己的底细,她再带芷儿逃亡愈加困难,这是秦笙绝不愿见到的。
思忖片刻,她有了法子,所以李顺引来那几条野狗能派上用场了,秦笙打定主意将在场众人一并铲除,乃至什么镇里来的大夫,有一个杀一个,绝不能让消息走漏出去。
野狗一事有迹可循,黑锅全由李顺来背,完全不会与自己沾上关系,没想到那臭苍蝇还帮了她大忙,就是找狗费些功夫,秦笙心底轻松不少,默默退出房间,悄悄发动能力寻找野狗。
可命令刚下,对门的交谈流露出的信息让秦笙唇角的笑意当场凝固,赵婶担心家里有毒物,咬到她和孩子,要去找沈青岚帮忙清理……
临走前还抱来那颗大灵芝挂在屋里,对她叮嘱道,“这阵子家里要乱了,人来人往的别给弄丢了,放你屋里以后卖个好价钱,有婶子在,我守着你,阿笙不用担心啊。”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秦笙:……算我求你,你快别守着我了!
狗还没找到就被人见招拆招,拆了个七零八落,三条狗怎么奈何得了那一身功夫的天乾!沈青岚来了那些狗肯定全没命了不说,还咬不死人。
丰乡村死几个人她都不在乎,全死光最好,可狗……就算野狗秦笙也舍不得。
她就说!就说赵婶麻烦!沈青岚更是个大/麻烦!好不容易等到顾景之走了,剩下这些人一个个还能跟她作对!连芷儿也跟她们站一边!
杀这么个丧尽天良的东西被人百般阻挠,连老天都不站在她这边,气得秦笙双手捂脸,蹲在地上不想动。
她身子剧烈起伏,一整个气鼓鼓。
自白若初踏进凌家的那一刻起,事情就像脱缰的野驴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下,死的人越多动静越大,除非当场砍杀二人不然已是无力回天……她才不会做这么傻的事让官府通缉,故而只能退而求其次——放弃掩盖蛊毒的踪迹。
只能祈祷小小的蒲松镇没有那般见多识广,知晓蛊毒的大夫了。
光靠祈祷可不够,秦笙不是听天由命的性子,她清楚的知道蛊毒暴露就意味着她和芷儿底细再藏不住,需得赶紧逃走,唯一可惜了山上的虾塘,她等不到虾子长成了。
如此不用思考怎么对付那些个家伙,现在只赶紧处理掉躺在床上的渣滓、拿到“盘缠”即可。
秦笙目标十分清晰,她努力打起精神应对,幸好还有“余粮”不是全无准备,冷静取消找狗的指令,幽幽掏出怀里的帕子,五六颗晒干的蘑菇丁,微微泛黄,随便找根竹筒擀碎碾成渣渣。
没人会对她设防,只要趁人不备放到渣滓汤药里,一个人吃这么多毒菇,她就不信还毒不死她!
渣滓必死无疑!
秦笙心里也是较上劲了,做完准备,她一边给女儿搓小手,一边暗中观察紧盯对门,耐心等待补刀的机会。
很快沈青岚来了,十分难以置信地吵嚷半天,“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就中毒了!”
听得秦笙心烦,那头放完毒血,胡忠勇撑起拐杖去李家找镇上的大夫。
镇上大夫同样忙了一夜,满脸疲态,给开了副解毒的方子,秦笙仔细闻了闻,主治毒蛇咬伤的清热解毒方子,有点用处,但不大。
天都亮了,赵婶一夜没睡,沈青岚让她回去歇息,姐妹俩守在渣滓身边,现下煎药的是沈红樱,秦笙装作无意,傻傻凑过去,可对方一心熬药根本不理,“姐啊,阿笙姐说小芷儿手凉,你去看看!”
直接化解了她的调虎离山之计,下毒失败。
秦笙不死心,继续等待机会。
第二次,她试图帮忙端药碗,刚碰上碗沿就被沈红樱召唤来的沈青岚截胡,“你也一宿没睡吧?哎呀你身子虚得很,痞子知道肯定该心疼了,快去睡会吧,啊。”
秦笙:……她心不心疼我不知道,但我心很痛,算我求你,还是你们去睡觉吧!
沈青岚捧着药碗三两步离开,秦笙只能眼睁睁看着药汤灌到渣滓嘴里,再次痛失下毒机会。
她坚定意志不曾动摇,但心态遭受猛烈打击,几次事与愿违,秦笙此时已然处在抓狂的边缘。
天光大亮时分,芷儿醒了,醒来的第一时间满脸急切看向对门,眼角含泪,而见到自己,委屈巴巴唤了声,“娘。”
又开始掉金豆豆。
顾着心疼女儿,一时间秦笙的愤怒被无奈占据,口型无声问道,“哭什么?”
沈青岚在,那家伙耳朵灵的很,“傻子”不敢跟芷儿正常说话。
小凌芷知道不能让外人知道娘亲脑袋好了的事,她钻到跟前暖暖的怀里又哭成泪人,娘要杀母亲,已经得手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在对面,还活着。”秦笙无声回道,反正也瞒不住。
“啊?”小凌芷惊呼,发觉自己发出声响,赶忙捂住小嘴巴。
“嘘……”指尖盖住唇瓣,秦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指向对门。
小凌芷眼前一亮,央求娘亲帮她穿好衣服,小鞋子一穿,哒哒跑去对面。
仍旧是一张惨白小脸,自己没好全还要跑渣滓那边照看,秦笙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在锲而不舍地历经第六次、第七次的失败后,秦笙面无表情地凝望躺在床上的人,又看看瞪俩大眼珠子跟防贼似得紧盯自己的女儿,已是气到麻木寝食难安。
只因小凌芷看出娘亲的意图,几次有意阻拦。
趁沈青岚外出抓药的功夫,秦笙抱来女儿,母女俩趁机交涉。
“你还是要救她吗?”秦笙板着脸冷声质问。
娘亲现在的模样好吓人的,小凌芷瑟瑟点了点头,仍是大着胆子小声回道,“要。”
很坚定,说不通,犟得很,不知道随谁!
“我不拦你。”终归是自己的种,还能怎么办,秦笙只能按下暴怒妥协了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能不能救她,就看你的本事了。”
这……小凌芷哭丧着脸,娘欺负小人!
秦笙说完便丢下女儿自己生闷气去了,不然她真的好想给她小屁股几巴掌!给她打醒过来!把那个心心念念向着自己的好芷儿还回来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她生气的还在后面,没等秦笙得手,在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后,渣滓醒了……
作者有话说:
凌宴(憋笑):气坏了吧?
秦笙:嗯,气死了!你快哄哄我!
凌宴:呷,要我的命还让我哄你,你这个小蛇蝎,好生不讲道理。
秦笙(试图胡搅蛮缠):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有什么问题吗?!!!
凌宴:……(无奈哄老婆.jpg)
秦笙,一个毒杀失败,却给自己气个半死的女人。
不行,有点好笑哈哈哈哈哈。
不过言归正传,秦笙是个非常克制,也很谨慎的人,两个人隔着空气斗智斗勇。
各位周末愉快~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舔爪子.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