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20(2 / 2)

战术后仰.jpg

感谢一下老板的支持↓(狗头叼玫瑰)

第112章帮她一把[VIP]

拐去厨房里面热气蒸腾, 沈青岚的妹妹已然烧了一大锅水以供二人清洗,她来晚一步错失表现的机会,秦笙也不在意, 见到自己,那小姑娘后退一步, 局促道,“笙姐姐。”

好似有些怕她。

“我洗脸。”秦笙看了她一眼不再管对方,来到灶前, 自顾自地笨拙舀水,很快, 水盆被一双不大的手掌扶住, 小姑娘局促道, “我,我帮你托着。”

秦笙傻笑着“啊”了一声,在对方的帮助下得了热水,然而唇角扬起的弧度随着转身消逝,她面无表情地出去洗脸,波光水镜中她看到了……自己的脸。

许久不曾照镜,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印象中那形如枯槁、瘦骨嶙峋的凄惨模样,如今的她, 脸色仍旧发白,脸颊却不再凹陷,甚至隐隐带了些许红润光泽, 已恢复七/八成美貌。

她脸上好像有肉了?

好似为了确认般,秦笙愣愣掐了掐脸颊, 指尖软嫩的手感告诉她,她真的长肉了, 渣滓一天三顿好吃好喝地养着,长肉没什么稀奇的。

是啊,她身体也在逐渐恢复,的确不稀奇。

她看了很久,直到……嘀嗒,水滴顺指尖坠落,水镜涟漪荡开,倒影纷乱失真。

秦笙定了定神,芷儿还在小睡,她取来刚做好的里衣丢进盆里,顺手清洗。

再瞧不见她的容颜。

那头劳苦功高的两个天乾灰头土脸回到前院,沈青岚姿态尚可,然而凌宴走路都打晃,收到勤劳小猴子的热水,二人脸上布满轻松欣慰的笑意。

“阿樱真好!”沈青岚的夸奖毫不吝惜。

凌宴紧随其后,“谢谢,辛苦你了。”

把她当大人一样认真道谢,温声细语,阿宴姐好生温柔,沈红樱羞红了脸,认真回应,“姐姐们才是辛苦了,我没做什么。”

“我们互帮互助,应该的,痞子说谢就见外了。”沈青岚叉腰大笑,“不如多做点好吃的。”

凌宴老早看透,莽夫就贪这几口吃的,笑着满口答应,“做,明天就做!今天实在没别的菜了,咱们随便吃一口吧。”

“行。”

小院其乐融融,稍微洗了洗身上,凌宴实在没劲再动,口头指挥沈家姐妹切菜蒸馒头,炖了锅土豆白菜,外加紫菜蛋花汤。

简陋、但味道出奇的好。

吃了一冬天,早受够土豆白菜的摧残,平平无奇的炖菜让沈青岚原本有些失望,可在尝到成品后她大受震撼,难以相信此菜出自自己之手,“咋这么这么好吃,你家锅跟我的不一样?”

锅还能背锅?凌宴无奈失笑,“怎么可能,不是放了两大勺猪油吗,菜不会难吃的。”

沈青岚愣愣点头,表示自己学到了,当然,她舍不得像痞子这么用油就是了,倒是紫菜蛋花汤,鲜香方便还省油,简直太好吃了,“过阵子我也去南北商行买些回来。”

“嗯,记得放在干燥通风的地方。”厨房总指挥淡淡回道。

紫菜蛋花汤也颇得母女俩喜爱,秦笙嫌勺子不够用,捧起碗来喝汤,看来中午少吃的晚上都补回来了。

而小崽小手来回拉扯嘴里的紫菜丝,吸进来扯出去,连吃带玩,可给她高兴坏了。

爱玩是孩子的天性,凌宴不会特别要求小凌芷食不言寝不语,扼杀天性,只要发生吃饭吧唧嘴、满盘子翻菜、边吃边说喷饭粒这种令人颇为不适的行为,她都不会制止,只道,“在家可以这样玩,但在外面不可以这样,记得了吗?”

小凌芷不是很懂,“为何,外面不行?”

“因为在外面会落灰,不干净,吃进去会肚子痛的。”凌宴一本正经地哄骗小孩。

大眼睛眨了又眨,很快相信了母亲的说辞,小凌芷重重点头,“我记得了!”

凌宴rua了把小小的后背,暖呵呵的,感觉没那么硌手了,壮实不少,欣慰夸赞道,“真乖。”

“嘻嘻。”小凌芷笑眯眯地将紫菜塞回嘴巴,认真吃饭。

对面秦笙捧碗偷瞄了一眼,啧,三言两语就说服芷儿了?没成想渣滓哄孩子还挺有一套……终究干了件人事,又喝下了自己精心准备的洛阳花汁,今天,就先不骂她了吧?

秦某人大发善心地想到。

沈家姐妹走前很是周到地做好清理工作,又帮着打满水缸,烧了满满一锅热水供她洗澡,凌宴缓了半天总算恢复了些,撑起膝盖起身把浴桶搬进厨房。

自己房间就在隔壁,但水好重,她真的没有力气多走几趟,就在厨房洗吧。

洗之前,见秦笙捧着汤婆子过来,凌宴便开口问道,“我要洗澡了,你们是先洗漱还是等我洗完?”

秦笙只是来把汤婆子灌好,见时间还早,“你先吧。”

但看渣滓扶着腰肢、脚步虚浮、双臂发颤,虚得跟什么似的,洗澡都成了难事……想到说好了今天不再骂她,她忍了又忍才没置喙这天乾没用。

善心发早了。

秦笙知道对方明天要去卖食谱换钱,其实成不成功、卖多少钱、挖不挖冰窖都跟她没关系,但毫无疑问,先前几次都证明了渣滓有钱就会做好吃的,为了她们母女俩的伙食……

或许自己应该帮她一把?

这个念头着实令秦笙吓了一跳,可渣滓受穷自己和女儿也没好果子吃,吃些好的有利于她们身体恢复,想通这点,她说服自己放下汤婆子来到凌宴跟前,伸手接过水盆,帮忙倒入浴桶,“我帮你。”

她只是为了自己,仅此而已,绝不是真心实意的帮渣滓!秦笙分得极其之十分清楚。

继投喂过后,竟是再次得到了秦笙的贴心帮助,这和做家务还不一样,是实打实的奔着自己来的,她不敢误会为关心,但也足够让凌宴大喜过望,她受宠若惊,怕累着秦笙本想拒绝,只是身体条件不允许她再逞强,磕绊认真道谢,“谢谢你,阿笙。”

秦笙左耳听右耳冒,根本不理那话语间的颤抖,极尽敷衍地回应着,“啊。”

手上勤恳干活,等热水都倒入桶内,她又去舀凉水,直到感觉水量差不多了,秦笙扶了扶腰正要抬头催促,却对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那酷似芷儿的水润双眸,充斥着的温柔与脆弱令秦笙心底为之一颤,半晌没动。

凌宴从小受尽宠爱,哪里干过这等粗活,一辈子都没受过这种苦,她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常年病痛折磨,她以为自己内心已经很强大了,可心态再怎么好、再擅长调节,疲惫骗不了人,尤其在得到受害者的善心帮助,情绪像是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她竭力忍着才没能让眼泪掉下来,凌宴咬牙努力平复,“谢谢。”

秦笙大受震撼,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从厨房走出来的,直到回屋坐在塌上,看芷儿黏到腿上一声声唤着“娘亲,被子好舒服”她整个人还是懵的,刚才好像,渣滓哭了?

天乾!不可一世的天乾!在她面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副比坤泽还脆弱的模样,什么天方夜谭?!

要不要梨花带雨地哭诉一通啊?

真的笑死人了,演得还怪好嘞,秦笙暗啐一口,说好不骂真不能骂,满心愤恨无处发,抱起女儿回到床上各抱各的棉被,自己则暗地生闷气。

那头顺利泡澡,凌宴逼迫自己按摩四肢,渐渐的,终于感觉重回人间,正好系统发来纠错奖励,又是奖券,她提起精神,抽到了八折的食物折扣券。

往后养殖种水果购置原料能剩下不少积分,只是凌宴恹恹的,提不起兴致开心,她慢吞吞地到了洗澡水,便匆匆钻进被窝。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想睡觉休息,天色将将黑下凌宴就睡了过去。

听到声响,秦笙来到厨房,见到灶内余烬温着的水,只当不知是谁留,默默带崽洗漱。

这一天她干了不少事,上山搜集蜈蚣,还违心地给渣滓准备洗澡水,秦笙也有些累了,带女儿回房后倒头就睡。

只下午睡饱了现在还不困的小凌芷困惑不已,娘和母亲今天睡得好早,有点无趣呀。

大眼睛眨巴眨巴紧盯房梁,不知过了多久,凌家三口呼吸绵长,一片寂静。

夜半时分,她们睡得很沉,村落响起的吵闹声并没能将辛苦了一整天的一家三口吵醒。

……

凌宴一觉睡到早上七点钟,将近睡了十二个小时,醒来时她龇牙咧嘴,又是熟悉的全身肌肉酸痛,不影响行动就好,今天要去镇上,得打点好家里。

穿衣出门,果不其然两个宝宝已经醒了,一个在沙坑边画画,另一个则在厨房切萝卜?

有人帮忙做饭的感觉也超级棒,锅里煮着东西,想到秦笙的厨艺……凌宴赶忙上前掀开锅盖,白粥、好在没糊,她松了口气,再没昨天的沮丧和颓唐,扬起一个笑脸,温声询问。

“我等会要去镇上谈事,不能带你们了,中午不回来吃饭,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提前准备出来。”

肚子空空被迫煮粥的秦笙鼻孔出气,微不可查地“哼”了一声,“吃面条!蛋,扁的。”

带着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委屈。

昨天吃了今天还要,可见真的喜欢,凌宴想了想,“好的,我把东西都准备好,倒时你放到锅里煮熟,我教你怎么看熟没熟。”

说着,她动手准备早饭,凌宴决定再蒸几个馒头,免得秦笙翻车母女俩饿肚子。

新的一天在忙碌中拉开帷幕,等用完早餐,秦笙洗完碗,又见一大一小凑在一起,蹲在那暗中观察鸡屁股。

行吧,没准再过几天她就能习以为常了,秦笙撇过头去,如是想到。

作者有话说:

凌宴:你真的想看我梨花带雨哭一通?(说着眼眶就红了)

秦笙:不想啦,我心痛的要命!

凌宴:那好,孩子判给我我就不哭了。

秦笙:?

↑记一次拿捏住了小蛇蝎。

surprise

本来想早点,但是……吃了一锅皮皮虾耽搁了,嗝,各位晚安。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叼玫瑰)

第113章显得很蠢[VIP]

看鸡有没有下蛋只是她日常任务中比较重要, 但在积分奖励面前就完全不够看了的事。

她还有好多事要做,跟小崽看了一会,凌宴撑着酸痛的身体抓紧时间做好家务拿到日常积分, 然后杀鱼刮鱼蓉,窜好等下要用的丸子, 再就是解决母女俩的吃饭问题,煎蛋、面条、汤底,乃至兜底用的馒头、鱼丸汤, 半成品用料全部准备妥当,只等秦笙到时放入锅中。

一上午泡在厨房忙得团团转。

精进偷师技艺的机会秦笙当然不会放过, 从和面到鸡蛋下锅, 她站在凌宴身边每一步都学的十分认真, 只恨自己没有笔纸完全记录下来。

而她的老师不仅认真,还很负责,面条煮久了软踏踏的不好吃,凌宴传授她的煮面秘笈:“你拿不准煮没煮熟就挑一根尝尝看,没有硬芯就是熟了的。”

她一直都是这样干的。

秦笙:这么简单?

岂不是显得她煮了一锅浆糊很蠢……

好像除了大巫的能耐和医蛊双技,以及为了往后送给心仪之人荷包才学得刺绣, 自己什么都不会……正待秦笙略微感到沮丧之际,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妄自菲薄。

凌宴开门一看, 沈青岚带妹妹按时前来,那茉莉蜜桃气味的魅惑莽夫脚踩黑色鹿皮靴,身着墨绿胡袍革带环腰, 英姿飒爽利落大方。

“嘿,痞子, 你瞧我这身怎么样?”沈青岚撩动衣摆展示,笑嘻嘻地道, “阿樱帮我选的。”

沈红樱忐忑问道,“阿宴姐你看行么?”

“当然行,你姐穿这身好看!”凌宴的赞美毫不吝惜,她就说莽夫衣着怎么时而赏心悦目,时而拉胯到土土的,原来好看是妹妹的功劳,小猴子的眼光真的比莽夫好多了!

墨绿显白,衬得这家伙黝黑的皮肤多了丝洒脱的清爽之感,加上她那妖里妖气的长相,半点看不出是军人出身的猎户,倒像个魅惑江湖、被人喊打喊杀的女魔头。

被人夸了,沈青岚嘴角咧到耳根,“那我们何时出发?”

“东西都准备好了,还有点时间,等我教阿笙煮完面,收个尾,再换个衣裳就能出门了。”

教阿笙煮面……沈青岚默了默,搭着妹妹肩膀挤眉弄眼地自荐,“连阿樱一起教了吧,她会煮汤!”

言外之意过于明显,怕秦笙搞砸了。

有小猴子帮忙也好,凌宴欣然同意了。

于是秦笙多了个同窗,午饭事宜由二人共同解决,凌宴像个即将出差的家长,各种叮嘱留守儿童不能打架、不能玩火、不能掀水井盖等等一系列安全事项,小凌芷自然也没能幸免。

直到三人表情呆滞,沈青岚实在听不下去了,“痞子,咱俩是去镇上,不是进京!”

很快就回来了,念叨那么一大车?

凌宴顿了顿,表情有些尴尬,“我就是,不太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啊,野狗又进不来家门。”沈青岚不以为意,口中嘀咕。

那当然是不放心自己出去时间太久,秦笙跑了啊……凌宴目光扫过母女俩,笑笑没作解释,回屋换衣裳。

片刻,门声推开,一抹浅蓝出现在秦笙余光中,她毫不意外,毕竟渣滓就留了那一件尚能看得过去的好衣裳,其余都卖的一干二净。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狗配铃铛跑的欢。

褪去短打麻衣和草鞋,系了腰带的长袍和长靴衬得渣滓高挑周正,瞧那发冠端正面容白皙,眼光温和,温文尔雅的气息扑面而来,那双眉眼温和似水,尤其她唇角噙笑地说道,“阿笙,我们出去了,等我的好消息。”

言笑晏晏,如果此生不曾遇见,想必扣人心弦。

这副温柔敦厚的模样,有那么一个瞬间,秦笙竟险些忘记对方曾经的阴鸷暴戾,霎时间,无法直视的回忆再度痛击千疮百孔的心脏,憎恶喷涌,她“啊”了一声,回应的极其敷衍。

一双拳头紧握,手臂微颤,秦笙竭力克制。

而藏在衣袖下的一切,凌宴并未能察觉,万事俱备,她带上食盒与沈青岚一道朝镇上走去。

望着大门紧闭的门口,秦笙眸中寒光转瞬即逝,不过是幅好皮囊罢了,人模狗样。

这么好的机会不能翻墙出去赶紧送渣滓上西天,秦笙烦躁的很,看了眼院里两个孩子,一头钻进后院。

自从在母亲的碎碎念中缓过神来,小凌芷就开始央求她的樱姐姐陪她踢球,走到哪跟到哪,沈红樱感受到了头大,被小孩缠的没办法了,破例答应,“我们只玩一会,等下我要搓绳的。”

目的达成,小凌芷笑嘻嘻,“好呢!”

藤球滚动,有来有往,两个孩子开开心心地玩耍起来,都没注意秦笙在干嘛。

屋后猫叫、鸟鸣声纷乱,而对门那无人知晓的床底沙沙不断,躁动非常。

阳光正好,通往镇子的道路两旁树丛逐渐茂密,春意宜人。

两个天乾昨天累得狠了,提前出发预留了赶路的时间,步伐不紧不慢。

路上沈青岚前后左右,各种换角度打量凌宴,看得凌宴心底发毛,“我屁股上有脏东西?”

“没有。”沈青岚哈哈大笑,“痞子你穿这身有股书卷气,像景之,怪好看的,有点新奇。”

感觉怪怪的,凌宴脸皮子薄,哪禁得住这等打量,顺口恭维,“你也好看的,多看看自己。”

别看我啦。

天直接聊死,沈青岚噎得扁嘴,闭嘴不到半晌,再起话头,开始分享新鲜的八卦,“唉,你昨晚去看热闹没?”

凌宴一头雾水,“我昨天睡的沉,又怎么了?”

沈青岚左右查看,见四下无人,贼兮兮地道,“王婶从牙行买回来的那个小姑娘昨晚跑啦!嗷嗷哭她的二十两银子买的儿媳妇跑了,到处叫人起床帮她家找人来着!”

内容极其劲爆。

二十两买人?李家可真有钱,凌宴惊掉下巴,继而转喜,嘴角一咧,“怎么样,她跑掉了吗?”

“据我所知昨晚没找着,人肯定是钻山里了,村长好像组织人手要搜山,不知道今天咋样。”沈青岚舔了舔嘴唇,激动搓手,“那姑娘年岁不大,可真厉害!”

能从李家人手底下逃脱,还跑了一整晚都没被找到,有头脑、执行力也拉满了,的确厉害!

李家就是个大火坑,从老到小跟好字半点不沾,作为一个现代人,凌宴肯定不想姑娘小小年纪成为李顺的生育工具,一生都葬送在李家。

之前没机会也没办法插手,但现在有了,凌宴定定神,问道:“你知道她跑哪去了吗?”

沈青岚兴奋的表情直接垮掉,无奈摊手,“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凌宴喵了眼身后,压低声音,“那我们留心着点,到时……暗中接济一二?”

她们两住的一个比一个偏僻,而且都离山很近,那姑娘没吃的,遭不住了一定会到周边村舍觅食,遇见了必须得帮那姑娘。

“这肯定。”李家不痛快她就快活的不得了,沈青岚十分痛快的决定帮忙,可想到往后,她叹了口气,“话虽这样说,可谁知道她能不能等到我们救济,那几条野狗还没打绝,山里那么危险,她能藏多久都说不准呐。”

救人后续安置才是最大的问题,家里多个人根本瞒不住,到时被村长发现引火烧身就更麻烦了,她们不可能把人带到家里……两人越想越远,都不说话了。

凌宴拿了个主意,“先找人吧,找到问问她还有没有能投奔的亲属,找不到……我们考虑再多也没用。”

牙行的孩子不全是被双亲卖掉,也有人贩子拐来的,问清楚了再决定下一步为好。

她们两根跟村长的拥趸比找人,人数上根本不占优不说还不能大肆寻觅,只能寄希望于那姑娘自身的本领了。

没有更好的办法,沈青岚咂了咂嘴,“按你说的来吧。”

这作恶多端的李家人,赔了那么大块地、李顺瘸腿断手了还不消停,烦人的要命,凌宴脸色有点臭,暗骂几句,索性抛之脑后,又换了个话题。

一路闲聊,不到午时,二人在镇南的一家店面前停住,牌匾黑底金字——郭记枣糕铺。

这家铺子开了有几年,表面上看跟刚来的萧王貌似无关,而究竟有没有关系,她很快就能知道了。

凌宴抬腿大大方方走了进去,沈青岚快步跟上。

店里枣糕特有的香气浓郁,味道还不错,正值中午只两客人,包好枣糕迅速离去。

白布包裹的枣糕整齐摆在架子上,一旁山羊胡掌柜的靠在柜台打算盘,另一个年轻的女伙计蒲扇扇动轰赶蝇虫,门口亮堂内里阴暗,店面不大,一眼看不出什么名堂。

和其他铺子没什么区别,意料之中的普通。

凌宴要了一块枣糕,拦下包油纸的伙计,问掌柜的,“可能在店里吃?味道好的话我带些回去。”

掌柜抬眼皮子,看了她们一眼,爱答不理似得,“茶水三文一位,两位六文拒不讲价。”咸珠福

一个枣糕铺子卖的茶水跟戏台一样贵,怎么不去抢啊,沈青岚一脸震惊,想到痞子的叮嘱,忍住没吭声。

凌宴将钱放到柜台上,指尖轻点,铜钱发出哒哒的声响,定定看着对方。

一共九枚。

“你看会店。”掌柜颇为不耐地叮嘱伙计,收好铜板捏在手里,“跟我来吧。”

说着,钻出柜台引二人朝深处走去。

凌沈对视一眼,快步跟上。

架子后方的后厨布帘的左手边,有道乌漆嘛黑的小楼梯,一阵吱嘎吱嘎的脚步声后,视野豁然明朗。

穿过走廊转了个弯,掌柜扣响房门前,将九枚铜板还给凌宴,“得罪了。”

凌宴收好铜板,礼貌回应,“不会。”

话音刚落,房门打开,坐在主位的中年妇人正是悦来酒楼的掌柜。

带路的山羊拱手,沉声道,“汪掌柜,人已带到。”

汪掌柜浅笑摆手,很是随和,“去忙吧。”

“是。”山羊胡拱手后退离去,姿态恭敬。

汪掌柜比了个请的手势,“阿宴、青岚,进来吧。”

凌宴深吸口气,走进这所谓的茶水间,余光四处打量,此处装潢朴素,与福贵、雅致都不沾边,好似真的只是枣糕铺子用来招待客人用点心的地方。

“随意坐。”汪掌柜招呼二人落座,刚才开关门的随从给她们斟茶倒水。

凌沈二人乖乖坐到汪掌柜对面,接过茶水,道了声谢。

“我们也是老相识了,不必拘谨。”汪掌柜笑了笑,像长辈看小辈似得,言辞间颇有亲和力,“前阵子酒楼太忙无暇招待,这才倒出空来,让阿宴久等,实在抱歉。”

“哪里哪里。”对方姿态放得很低,让头一次经历此等场面的凌宴有些手足无措,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唇角扬起精心测绘好的弧度,“好饭不怕晚。”

汪掌柜笑笑看向食盒,开门见山地提及此行目的,“如此好饭,可否一观?”

不像某些东拉西扯的生意人,这种不拖泥带水的感觉就很好,凌宴点点头,食盒放到桌上掀开盖子,“需借蒸锅一用。”

一碗白花花的,并无香气形似面团,难道是汤圆之类的点心?汪掌柜不禁有些失望,但定睛细看,其色泽与光滑程度与汤圆模样相距甚远,呵,有点意思……

她果断吩咐身旁随从,“翠儿,上蒸锅。”

那叫翠儿的人很快将锅和炭炉一并端来,掀开盖子热气腾腾,凌宴将鱼丸碗放上笼屉,倒入竹筒里的汤汁,盖好盖子,“等热好就可以了。”

汤料分离白团子浮在汤上,她闻到股咸鲜之气,汪掌柜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不是点心她这趟就算没白来。

作者有话说:

凌宴:嗯?我人模狗样?

秦笙假装耳聋:我觉得阿宴姐姐穿什么都好看,不穿最好看!

凌宴:你别想蒙混过关!

秦笙滑轨:人家错了嘛,你说怎样,我任你处置好不好?

凌宴直接气笑:不好!你哪次不是趁机拿奖励!

秦笙:既然这样,我杀个李家人给阿宴姐姐助助兴吧!

凌宴:?

啊啊啊啊啊啊睡着了,抱歉各位,久等了,晚安晚安。

3K9猫猫头作揖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

第114章在商言商[VIP]

细微的水沸声咕嘟咕嘟, 三人也没干坐着,汪掌柜聊起猎物,询问能否猎到鹿肉。

悦来酒楼虽是新开的, 不过他家肉食口碑尚可,回头客不少, 对猎物、野味自然在意。

只是打猎不在凌宴的专业范畴,她坐在一旁安静喝茶看锅,这铁锅比篮球大两圈, 小巧又方便,她是越看越喜欢, 也想打一口自用。

“怕是不成啊。”沈青岚皱眉回道, “春天动物发/情十分凶猛, 猎鹿太危险了,怎么也得到五月才行。”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汪掌柜没再问鹿,而是转而聊起明天的寒食节。

寒食顾名思义,凉的食物,据说为了纪念古时一位忠诚廉洁的臣子, 禁止烟火、食冷食,以寄哀思。

不过此时正值春耕之际, 在能把人冻出病来的北地禁火三日完全不现实,病了影响收成,官府也清楚, 故而放开三日的管制,寒食便因地制宜, 逐渐成为更具象征意义的风俗节日。

大街小巷到处都有售卖凉糕、寒燕等食物,应景过节, 再加上后日的清明需得扫墓祭祖,两个节一起,民俗活动颇多,还有镇上举办的蹴鞠比赛。

街上许多地方圈出位置斗鸡,围了好些人吵吵嚷嚷,下注赌钱,当时莽夫死命拉着她,生怕自己跑去赌,场面好不热闹。

赌是不可能赌的,凌宴就是看个新鲜,感觉有趣极了。

“我等初来乍到不熟悉镇子,二位可知哪家凉糕口味更好?”汪掌柜淡笑询问道。

凌宴想了好一会也没在原身的记忆中寻得凉糕的踪迹,好在好吃的沈青岚接过话茬解了围。

“哎呦,这你可问对人了,那镇东头豆腐坊拐角那有个摆摊的老大娘,她做的豆面味道最好,给的也实在,我就喜欢去她家买。”

说着,想到还没准备寒食的食物,她拍了拍凌宴肩膀,“等会跟我去买点带回家。”

凉糕豆面,再加点白糖?不然淋红糖浆也好吃的!她有好多年没吃过了,一时间凌宴对古代凉糕产生了浓烈好奇,“好!”

见二人真心实意的建议,汪掌柜笑笑,“待会我也去瞧瞧,对了,你们这蒲松镇寒食不吃青团吗?我在街上不曾遇见。”

青团?再度触及知识盲区,凌宴没吭声,沈青岚眨眨眼,不动声色地踩了凌宴一脚,“好多人吃不惯艾草汁那味儿,卖的少,就南,南北商行旁边的杂货铺有。”

汪掌柜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莽夫的暗示来得有点疼,凌宴安静喝茶,悄悄收了收脚丫。

家常闲聊,也算相谈甚欢。

聊了一会,凌宴约莫时间差不多了,在那位叫翠儿的侍从帮助下,热气腾腾的鱼丸汤摆上饭桌,她掏出竹筒撒了些切好的青葱花点缀,推到汪掌柜旁边,“好饭来了。”

只见侍从不知从哪摸出一根银针放入汤中,还扎了扎鱼丸子,确定没问题后才递上勺子,汪掌柜浅笑解释,“多事之秋,烦请二位见谅。”

毕竟跟地头蛇一样的钱家叫板,不谨慎早让人弄死八百个来回了,验毒此举凌宴不觉有甚,很是大方平和地道,“无事,安全最重要。”

如此善解人意,也让汪掌柜对她的观感不由好上一分,木勺舀起丸子,仔细端详后才咬下一口,她顿了顿,放下勺子,手帕擦拭唇角,抬头看向凌宴,“滋味尚可,开个价吧。”

凌宴不由心头一喜,按秀才教的,很是淡然地比出两根手指。

汪掌柜眉头微不可查地抽动一瞬,唇角仍旧挂笑,说出来的话却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北地寒冷,重油重盐更喜荤食,此汤这般寡淡怕是无人问津,阿宴何来自信?”

讲话不疾不徐,但与方才的温和闲聊相比,气势一下就起来了。

秀才也说逐利是商人的本性,在商言商,不需考虑太多,毕竟攀附来的交情不值钱,透彻的分析扫清了凌宴所有顾虑。

她当然,也必须有这个自信,早早料到对方会以此法讲价,凌宴笑笑,“这丸子可煎炸蒸煮,可烤可卤,滋味虽厨艺变幻数不胜数,并无清淡一说。”

只是觉得你可能是北上来的才做清淡的罢了,事实上她们没猜错。

说着,她掀开食盒下层露出早早串好的鱼丸,拿下笼屉放到炭炉上烤,另一手从怀中摸出小巧竹筒,清澈油滴坠落,滋啦啦,炭火烧烤特有的香气蔓延,汪掌柜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查看。

不足片刻,鱼丸表面泛起一层诱人的金黄色,凌宴撒了些磨好的细盐及辣椒粉,顿时,一股别样香味腾起,看得沈青岚眼睛都直了,低声急急埋怨,“你平时怎不这么弄呢,在外头馋人太过分了!”

因为她就那不到二十根小辣椒,一根辣椒比个鸡蛋还贵,要不是为了卖菜谱她才不舍得用啊!

凌宴流下贫穷的眼泪,递了一串给汪掌柜,另一根则是塞到沈青岚手里全当报酬,“喏,趁热吃。”

沈青岚吹吹就往嘴里塞,“嘶,我舌头咋这么烫,呼,好吃好吃。”一串两个丸子眨眼间没了。

又是一番银针戳丸子,汪掌柜放心咬下一口,辣的,口感和滋味都变了,甚是神奇,完全尝不出用何物做的,若真像对方所说……酒楼菜品定然能增色不少,做招牌菜也不是没可能。

这笔买卖大有裨益,沉思片刻,汪掌柜示意二人重新落座,“此方这般神奇,为何不亲自售卖?想来赚个盆满钵满不成问题。”

揣着明白装糊涂,凌宴听出来了,“我没本钱,要看顾媳妇孩子,也没时间。”

相当真诚的理由,让历经大风大浪的汪掌柜顿时噎住,再把人往外推就不合适了,她打趣道,“倒是让我讲下一二,也好跟东家交差呢。”

凌宴摇头,“世人皆图个新奇,吃、穿都是,此方一经推出,人们蜂拥而至银钱如大风刮来,等新奇过去唯有滋味留得住人,而我的东西能不能留住食客,掌柜心里比我有数。”

沈青岚嘴巴嘶嘶,格外配合的猛猛点头。不等汪掌柜再说什么,紧接着,凌宴终是开口定价,“二百两,一文不少。”

果然没她想的那么简单,汪掌柜摇头失笑,“阿宴,你可知在这蒲松镇悦来多久能赚够这二百两,二百两一道方,东家非将我扫地出门不可。”

“在蒲松的确要很久。”小镇子的确消费不起,意料之中的哭穷战术,望着纸糊窗户透过的光亮,温茶入口,凌宴转而看向对面的汪掌柜,“但如果加上县城、郡城,乃至整个平阳郡,我想……应该很快吧。”

如果你是萧王的人马的话,二百两只是九牛一毛。

意有所指的试探。

闻言汪掌柜依旧淡笑和煦,她身旁的侍从亦没有反应,直挺挺的站在身旁,沈青岚点头,努力忍着不接话,包厢气氛如先前并无差别。

然而凌宴却敏锐的感觉到了冷凝审视之意,来源正是对面,她不慌不忙,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笑得天真,“若嫌贵的话,你们研究一二,往大地方的酒楼卖可不止这个价钱,到时白赚一个菜谱加不少银钱,东家奖赏你这大功臣都来不及呢,你说是吧汪掌柜。”

几息过去,汪掌柜似是考虑妥当,对身旁侍从点了点头,转头爽朗一笑,“阿宴言之有理,这方我要了,总厨和银两马上就到。”

直到包厢中只剩汪掌柜和侍从,她拿起勺子又舀了个鱼丸吃,口感不比开始弹滑,但鲜美之味还是俘获了酒楼掌柜的味蕾,碗中只剩一个丸子,她拨给侍从,“翠儿,尝尝看。”

侍从闭嘴咀嚼,末了评价道,“滋味不错。”

怕它滋味不好,又怕它滋味太好……汪掌柜眉头紧蹙,陷入两难,“主子来信了吗?”

侍从沉默一瞬,“来了,信上说会在县里带上一段时间。”

“县里?”钱家势大,她们处境十分危险,府邸比外面安全数倍,汪掌柜差异道,“为何还没回郡城?”

“不时县里有乡试,主子说要主持监考……”侍从低声道。

汪掌柜脸黑了下来,“郡城也有乡试,主子怎不回郡里主持!”

无法,侍从只能说实话,“据说那位正好在县里办事,让主子遇上了。”

哪里是遇上分明是追过去的,汪掌柜头痛不已,长长叹气,要来纸笔吹干墨迹,将信递了过去,“叫人抄份方子,再选个机灵点的厨子一并送去,看主子意下如何。”

“是。”侍从躬身退去。

笔杆落在青色笔搭中,咔哒一声,汪掌柜满心惆怅,拉开窗子远眺街景,临近节日小镇颇为繁华,只是那一蓝一绿、从她手里赚取二百两的身影过于瞩目,两个女天乾满脸喜色,大包小裹地在各个店铺急忙穿梭,买了不少东西。

二人容貌皆为上乘,各有千秋,好像肤白的阿宴已有家室,只是她的气度谈吐不似乡下人,青岚那黝黑猎户,颇似西域人士,她们凑到一起,怪异的让人放心不下。

汪掌柜扬声唤回侍从,吩咐道,“查那两个人的底细,尤其是那个凌宴。”

侍从领命再度消失。

望着街上络绎不绝的人影,汪掌柜陷入沉思。

……

二百两到手,凌宴和沈青岚嘴咧到耳根,都笑得脸疼。

凌宴还记得的,财不外漏,俩人平复好心情才出了枣糕铺子,还很是谨慎的买了两块枣糕带回去。

二百两,她要了一百五十两的银票,剩下五十两现银方便买买买,先是去钱庄验证银票真伪,又是教汪掌柜派来的厨子汆丸子,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她们上街采购张屠户正收摊,只剩几块没肉的骨头。

凌宴万万没想到当富婆的第一天就傻了眼,“这也不够吃啊,咋办?”

说好的吃肉,她们五个人喝汤根本不够。

镇上没有别家卖猪肉的,沈青岚环顾一周,“要不买些羊肉回去?”

“这样,我闻着不膻的咱再买成不成?”凌宴商量道。

沈青岚笑哈哈,“当然成,你花钱你说的算。”

生怕羊肉摊也收了,俩人赶忙往那处跑去。

缝缝补补的秦笙抬头看了看天,一个没注意都有已经申时了?往常这个时候渣滓早在厨房做饭,锅铲油声滋滋响,芷儿也溜进厨房偷吃了,今天怎的还没回来?

而且那面条怎就渣滓做出来才那般味美,她和沈红樱做的都不是那个味道,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就和那没由来的奶味一样。

可恶的渣滓,藏着掖着不让人学全,装的像个好人!

咕噜,秦笙揉了揉饿得扁扁的肚子,面无表情尽情腹诽,渣滓还不回来,一定出意外了吧。

没死家里,挺好的。

作者有话说:

秦笙:我不管,我饿了,你快回家!不然我哭给你看。

凌宴:不哭不哭,马上就到。

秦笙:围裙给你准备好了~

凌宴:?你管这叫围裙?

强行二更引发的连日迟到,我……面壁中。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蹭蹭)

第115章骂得好呀[VIP]

实在饿得心烦, 秦笙啃了两口馒头小菜填肚子,而沈红樱左等右等也没见二人回来,终究年岁摆在那, 少女焦急不已,“阿笙姐, 我姐她们怎还没回来啊?”

尽情玩耍早把双亲抛之脑后的小凌芷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也有些急了,“母亲不回家?”

秦笙:你们问我……我还真知道, 但我不能说鸟儿传信告知她们去街上买东西了呀。

拖这么久,事情肯定办成了, 她叹了口气, 安抚道:“等, 快回来了。”

渣滓锁了大门她们都别想出去,急也没用。

然而她的安慰没能起到效果,焦躁的情绪在两个孩子间蔓延开来,芷儿坐在板凳上,小手托腮,嘴巴噘得能挂油壶, 沈红樱坐立难安再搓不下去绳,直到天色渐黑, 少女终于坐不住了,“阿笙姐,我翻出去看看。”

这么晚出门, 小姑娘出事渣滓一定顾不上做好吃的,不需要权衡, 秦笙拉住沈红樱,“天黑, 外头危险,乖,等着。”

沈红樱咬唇,急的快哭出来了,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两道熟悉的呼唤声,“我们回来啦!”

终于回来了,沈红樱哭腔隐隐,对声响传来的方向扬声控诉,“你们怎么才回来,天都黑了!”

小凌芷委屈巴巴地哼哼两声,跟着埋怨,“母亲!晚了!”

很快,开锁声传来,两个高大身影急忙进门,出差归来的家长直奔各家孩子。

凌宴放下背着的东西,一把抱起小凌芷哄崽,满头大汗地来到秦笙面前,“抱歉,有点事情耽搁回来晚了,等急了吧,我这就去做饭。”

听她气都喘不匀,怕是跑着回来的,秦笙微不可查地一声轻哼,“嗯,饿了。”

快去做饭!

“好。”凌宴回头翻找,急急忙忙拿来碗碟,点上油灯引母女俩进屋,“先吃点凉糕垫垫,一人一个啊沾着吃,饭马上就好。”

叮嘱完,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那身颇为唬人的淡蓝衣角皱皱巴巴,染上狼狈,不过这就不是秦笙想关心的事了。

母女俩盯着盘里的凉糕,糯糯的白团子十分讨喜,淡黄豆面洒在旁边,香气扑鼻,和白糖沾着一起吃,软糯中绵白糖口感沙沙,非常有趣。

“好吃。”粘哒哒的,小凌芷第一次吃这东西,小嘴叭叭动得飞快,“好玩。”

“慢些吃。”记不清多久没吃过寒食小食,可惜没有青团,秦笙摸了摸女儿的后背,淡笑着细细品尝北地风味,滋味口感都还不错。

忽而心情好上几分。

那头凌宴换掉拿得出手的好衣裳,手忙脚乱换上干活的短打杀鱼刮鳞,刚才她跟莽夫去羊肉摊一看,好嘛,那股膻味差点把她熏昏过去,更糟糕的是羊肉卖没了,羊头羊杂都不剩,空荡荡的,只收拾卫生的摊主跟她们大眼瞪小眼,压根没给她挑三拣四的机会。

加之临近清明扫墓祭祖,就连卖烧鸡烤鸭的铺子都卖完关门了。

她们跑了好几个地方,采购了个寂寞,就很离谱。

在古代赶集买东西必须得趁早!早上卖的货才最全最新鲜!给随时随地买新鲜菜的现代人好好上了一课,她还没有钱到去酒楼采购的程度,小富婆流出懊悔的泪水,结果是只能回家吃鱼,红烧鱼吃了几次,同个口味肯定腻,所以还是吃烤鱼吧!

另个高大身影来帮忙让她压力骤减,凌宴定了定神,把鱼都交给莽夫收拾,自己则去簸箩里揪烤鱼标准配菜——豆芽。

这东西她时刻备着。

买凉糕的时候在豆腐坊买到仅剩的豆腐和豆皮,这三样,永远的应季蔬菜,可惜当世多是卤水豆腐,说来羞愧,凌宴有些微微的小挑食,她很不喜欢卤水豆腐那种糊锅底似得味道,故而一直没买豆腐吃,本想往后自己做些石膏的,可惜今天实在没有别的菜了,只好拿来充数。

为了味道能好些,加之定型免得煮碎,豆腐切成半指厚的薄片,放到油锅里炸,滋啦啦的油声再次响彻厨房,径直传到对门。

很快,还没人腿高的小家伙哒哒跑了进来,一双大眼睛贼兮兮偷瞄灶台,甜甜叫人,“母亲,姨姨。”

“嘿,小芷儿饿了吧。”刮鱼鳞的沈青岚笑呵呵提醒,“痞子,你闺女来了。”

母女俩对视一眼,双方心照不宣,这是又来抓吃的了,凌宴捡了三块炸好的油豆腐撒上细盐,盘子递给小崽,“呐,有点烫,拿去分给你娘和樱姐姐,吹吹再吃。”

“好~”达成目的,小凌芷喜滋滋地跑了出去,沈青岚见了不由称奇,感叹道,“我看这孩子壮实不少,真挺好。”让人羡慕。

别人吾家有女初长成,她家是我家有崽初长肉,半路来的老母亲有点小骄傲,凌宴笑笑,“能吃能喝,没病没灾就行。”

到时在亲娘那帮自己美言几句保住她的小命,一崽两用而已,要求真的不高!

“这倒是。”沈青岚咂了咂嘴,将洗好的鱼送了过去,“你炸啥呢,快给我一块,我要饿死了。”

她们上午出门没吃午饭,等完事汪掌柜招待她们用饭,她俩生怕出意外,主打一个拿钱就跑,根本不敢多留,上街就随便垫了块凉糕,凌宴也早饿得前胸贴后背,顾不上先前定下不可偷吃的规矩,两个天乾叼着刚出锅的油豆腐,烫的嘶嘶哈哈,边吃边做忙得团团转。

饿的时候什么都好吃,感觉卤水豆腐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凌宴吃得可香,现在生火烧炭烤鱼肯定来不及了,她心一横,大鱼擦去水分,切段下锅猛炸,填汤大火熬煮,赶忙做个简陋版的酱香烤鱼。

满院咸香,饥饿许久的两家人口水直流,在外折腾一天,终于能凑到一起油灯晚餐。

赚了二百两,凌宴必须精米奢侈一把,没刺的鱼腹大段都留给三个宝宝,所有人都忙着扒饭,空不出嘴巴说话。

蔬菜尚未入味,不过味道很好。

满桌筷子木勺动得飞快,正当她们尽情用餐之时,忽而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正逐渐靠近,人数还不少,习惯戒备的沈青岚最先发现,踢了凌宴一脚以做提醒,然而凌宴吃得正欢,这脚突如其来的提示吓得她饭粒差点喷出来。显逐副

凌宴猛猛咳嗽好一阵,引得三人疑惑的目光看来,她清了清嗓子,尴尬解释道,“没事,吃急了。”

转头神情诧异,眼神询问莽夫,“踢我干啥呀?”

“来人了。”沈青岚低声道,“直奔大门,估摸李家搜人来了。”

绝对是来找牙行跑出来的小姑娘了。

饭都吃不消停简直烦死个人,凌宴肯定不乐意让人搜家,可在李文生那她还得维持原身“大孝女”的人设,免得对方找麻烦,必需配合,她皱眉紧拧,忍着不耐道,“找就找呗,我又没藏那姑娘。”

真要那么简单还好了,沈青岚脸色臭的要命,“你赶紧把物件收一收,免得给你顺走了!”

“啊?”这还能顺手牵羊是她没想到的,凌宴不由慌乱一瞬,环顾一周,她默了默,“我家好像没啥值钱东西吧……”

钱都在她荷包里揣着,最值钱的物件莫过于主屋堆得布料干货、秦笙屋里的两床被子、还有三只小母鸡,都是大件,她又不瞎,谅那些人也不敢拿。

沈青岚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针线、剪刀、火钳,那帮人见啥拿啥,趁你不注意直接扔到院墙外头捡回去,你压根都不知道怎么丢的!”

血泪的教训。

“还能这样?”小喽啰跟着吃拿卡要小偷小摸蹭尽好处?呷,真够缺德的,薅羊毛的要来了,绵羊如临大敌,当着孩子的面她没说难听的话,凌宴放下饭碗,对三人道,“你们先吃,我去收东西。”

点上火把跟莽夫一起,赶忙拾掇家里零零碎碎的小物件还有她新买回来的东西,秦笙的补药花了好多钱,谁敢动她给谁一草叉!

小凌芷和沈红樱都没当回事,继续闷头干香香的饭。

秦笙可不是孩子了,她默不作声地听两个天乾交头接耳,“李家搜人”的字眼顿时令她心头一跳,前两天渣滓刚搜过一遍,她没搬动什么,幸好没发现藏在床底下的东西,可外人下手没轻没重,她的秘密……

那李家怎么那么多事,一个破村长快反了天了?她还没倒出功夫拿他家开刀,结果找上门来给她添堵,真真活的不耐烦了!秦笙咬牙切齿,快速思考对策。

一个李家搅得二人都不安生,凌宴刚把包袱收到主屋,莽夫还在拾掇厨房,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阿宴在家吗,快开门。”来叫门的是李文生,沈青岚听了当即啐了一口,“老贼装的像个人似得,我呸!”

凌宴还算镇定,低声安抚,“你先回去吃饭,当不知道,别吭声,等会出来看着点就好。”

“行,听你的。”沈青岚转头气哼哼地回了屋。

思忖片刻,凌宴高声回应,“来了,谁啊。”

“正是老夫。”

“村长?这么晚怎么了嘛?”凌宴装作不知,很是柔和地回道。

李文生语气微沉,一副命令的口吻,“顺子媳妇跑出来了,老夫来找人,你快开门。”

“顺子媳妇?谁啊?”凌宴语气诧异万分,好似顺子二字激起“大孝女”还没消下去的气,跟“父亲”争宠一般,呛声道,“他何时拜堂成亲的,腿好啦?你们别是来绑我家阿笙的吧!”

不戳这老匹夫心窝子一下给他添点堵都对不起她香喷喷的烤鱼,凌宴气哼哼地,也是怕这不要脸的一家子贼心不死,真使出什么下作手段对秦笙不利。

“你!说什么胡话,尚未过门罢了,跟你家阿笙有何关系!”被戳到痛处,门外的李文生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双三角白眼快要喷火,疾言厉色地道,“赶紧开门,何来那么多废话,莫非你将人藏到家里,心虚不成?”

“这罪名我可担不起,进来找就是。”听那老匹夫气到,凌宴见好就收,偷笑放下门栓,开了道人头宽的小缝,推力瞬时袭来,外面的人要往里冲,无所顾忌为非作歹的气势可恶极了!

凌宴老大不高兴,双臂抵住门板不让他们进来,“我家又不是菜市场,你们把门挤坏了谁来赔啊?”

天乾之力大一夫当关令人头疼,当务之急是找人,李文生不想节外生枝,在这跟她耗下去,耐着性子摆手示意几人退下,下巴一昂,安排人守在院墙周围防止人趁机跑掉。

“老夫心急难免疏漏,现在可以开门了吧。”

“当然可以。”凌宴将门彻底拉开,她拿来草叉挡在门口,,满脸凶神恶煞的痞性,恶狠狠地道,“我忽然想起谁跟我说,若是偷盗让屋主抓个正着,就是当场把人戳死,闹到官府那也赔不了几个钱。

各位,我丑话说在前头,管好自己的手,我好穷,打碎碗碟要赔的!

还有,不该看的人别看!谁敢骚扰我家阿笙,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拥趸们年岁各异,神态也不尽相同,但殊途同归的难看,凌宴笑得讨好,转头一副茶里茶气,“你说是吧,村长,快进来找顺子兄弟的媳妇吧。”

李文生脸黑如锅底,偏不好发作,按下气恼应了声,“说的对,你们且注意一二,莫要惊扰人家眷。”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缓缓踏入凌家大门。

那头好不容易支开沈红樱,秦笙赶忙把东西藏好,她时刻注意着外头的动静,直到沈青岚重新回屋,听到渣滓在外头阴阳怪气又一本正经地哭穷,差点笑喷出来。

骂得好呀!

她最喜欢看狗咬狗了!

作者有话说:

凌宴难得气势汹汹:你说爱看什么?狗(被捂嘴)

秦笙眨眼:最喜欢看你咬我,这个回答阿宴姐姐喜欢吗?

凌宴:喜、喜欢。(顿时神魂颠倒被人哄骗到床上去)

后来的凌宴:嘶,我刚才生气什么来着?

↑记一次反被小蛇蝎拿捏。

其实可以不迟到的……但是停在那好像不太合适,3K9送上,各位晚安。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望天)

第116章孝女难当[VIP]

要说渣滓骂人把她带进去, 还勉强能忍,但“我家阿笙”的字眼……秦笙是怎么听怎么膈应,感觉嘴里的鱼都不香了。

家里来了外人, 声音还不小,沈红樱好奇的伸头往外看, 可小凌芷年岁小,害怕得捏着勺子不敢动,大眼睛提溜乱转。

李家人真的烦, 秦笙暗啐一口,心疼地将女儿抱在腿上, 顺毛哄道, “不怕, 吃饭。”

“对对,家里有你娘和母亲,还有姨姨在呢,小芷儿别怕,大口大口吃,我出去看看, 阿樱也是,好好吃。”叮嘱完, 感觉差不多了,沈青岚扒光碗里饭粒,出门“迎敌”。

她一出去, 秦笙就听刚还吵嚷的外头顿时鸦雀无声,呵, 那帮人怕是心里都在嘀咕沈青岚这么晚在凌家做什么呢,不用想, 过几天谣言又要满天飞了。

当真烦人得很,想让他们……全部闭嘴,秦笙眸中略过一瞬寒光,杀意再按捺不住。

这个丰乡村,只要她想,谁都别想活。

忽而,灯火晃动门被推开,村长和渣滓站在门口,两个惹人厌的家伙凑到一起,好像还是渣滓更讨厌些。

对,渣滓的命才最关键。

大规模投毒一定惹人起疑、引季鸣弦提前过来的,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节外生枝,一定要谨慎再谨慎,族人还在等她让敌人血债血偿,自己一步都不能走错。

抱住怀里的小小身躯,秦笙低下头去,努力控制情绪。

李文生环视屋内,那双三白眼目光审视、眼神犀利,阴狠毒辣之相毕露,小凌芷下意识抬头正好吓了个正着,瑟缩地往秦笙怀里躲,撅着小屁股不动,都不敢哼哼了。

她家的崽好不容易养得胆子大些,敢瞪人了!这老匹夫弄这么大动静又吓到人家,这孩子害怕都不敢哭,只会躲。凌宴恨得咬牙,也是怪自己粗心,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两个宝宝,上前一步挡在她们身前。

压着脾气说道,“村长,要查就赶紧吧,我们还得吃饭呢。”

她自认按住火气,实际语气中的不悦已然溢出,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不高兴,更何况那些偷摸寻觅的目光,就差把馋秦笙美貌几个字写脸上,那色胆包天有恃无恐的模样,真给凌宴怄得够呛,差点拿草叉把他们都哄出去。

她只同意李文生一人进母女俩的房间,别人休想,对方答应了。

李文生自然也听出对方的不悦来,入夜进人房间探查是自己理亏,侧目瞥了眼又看了看桌上堪称丰盛的餐食,知道这家伙脾性,他重重哼了一声,为了找到那二十两银子买来的儿媳妇,忍了。

倒没再触她霉头,避开母女和桌上的沈家孩子,举起火把抬腿进屋。

原身的屋子家徒四壁,只剩一床一塌,连个柜子都没有,衣服也是叠好放到一旁,藏没藏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李文生偏往里直奔里屋的架子床,透过渣滓腰身余光看到这一幕,秦笙的心顿时高高悬起。

离那么近会闻到信香的,虽然李文生是中庸闻不到,但她感觉有被冒犯到,那种自己的坤泽被人觊觎的恼怒再度袭来,天乾的占有欲顷刻间占据上风。

凌宴的不快再掩饰不了一点,“看我家床作甚,这还能藏人不成?”

张嘴就是股混不吝的火药味,这下是真的半分好脸没给。

质问劈头盖脸的下来,李文生脸上挂不住,也很是不悦,弯腰拿火把往床下照去,反呛道,“床底漆黑,老夫不瞧仔细些能行?”

秦笙觉得那弓起的老腰碍眼极了,想给他敲断。

牙尖轻磨。

将头深深埋在女儿颈间,秦笙长长吸了口气,幸好提前转移了,不然她今天必定露馅……

凌宴心烦意乱地对抗天乾的本能,几次深呼吸,她告诫自己,再压不住火气她所有努力都白费了,现在正在猥琐发育的时候,不能让老匹夫起疑将矛头对准自己。

必须把梦中红猴绳之以法、将村长势力连根拔起,才能过上安生日子,以她现在的实力,能做的只有一个字——忍。

“孝女”难当,凌宴几乎用牙缝挤出来的声音,埋怨道,“给他找媳妇你这般积极,哼,怎没见你这般关心过我。”

李文生仔细看过床底,正要往外走,听了这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要什么老夫没给?上回西边的地现在在谁手里呢?!”

那连成片、又有水渠灌溉的良田啊!心疼的他几宿没睡着觉,狼心狗肺的东西!

凌宴心头冷嗤,物归原主罢了,真当是自己的了,然而原身那个脑子可转不过来这个弯,她哼了声,嘀嘀咕咕,“娶媳妇跟地能一样么,你亲自给弟弟张罗,我呢,你都没管我,还是我自己找的媳妇。”

没脑子不说,没理还要辩三分的难缠的模样气死个人,李文生沉声反驳,“那时他活着你想我怎么管,再说你有阿笙,还想老夫给你张罗什么?张罗纳妾?”

当务之急是找人,不再跟痞子纠缠,李文生一甩袖,脸色阴沉地疾步往外走。

纳妾?亏你说的出口,这是害怕自己真答应下来跟他要小妾才跑的吧。

你敢给我也不敢要哇。

凌宴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大孝女”满脸嫌弃,不再管老匹夫,转头赶忙安抚吓坏的母女俩。

“没事的,他们来找人等会就走。”凌宴轻轻摸了摸那稀疏的小后脑勺,语调温柔,“不会有人再进来了,我在的,别害怕。”

小凌芷扭了扭屁股,在秦笙身上转过身子,“真的吗?”

那双童稚眼眸里的慌乱与惊疑扎得人心疼极了,秦笙也闷闷的,搂着崽不说话。

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蹲到母女二人跟前,凌宴认真点头,“是真的,我保证。”

火光映照下,清澈明亮的双眸布满细碎微光,真诚而笃定,会说话般,好似只一眼就能被她轻易说服。

母亲讲话算话,可以相信的,小凌芷松了口气,委屈后怕涌上心头,扁嘴抱怨,“好讨厌。”

那副小模样哟,看得人心痛又欢喜,凌宴捏捏她的小手,附和道,“是很讨厌,家是最重要的地方,所以以后谁叫门都不要开,记住了吗?”

她明明还够不到门栓呢,小凌芷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样叮嘱,但,说的很对,小孩记在了心间,“记住了!”

“好乖,这是我们的家,在家里谁都不用怕,你们放心大胆的吃饭,该做什么做什么,我去看着他们。”哄完自家的崽,凌宴又安抚来做客的小猴子,末了,手撑饭桌起身,长腿一迈跟了出去。

和往常一样的轻声细语,然而凌宴好像忘了这个家曾经最让人畏惧的就是她,只是当下风雨突来之时,她冲在最前方,尽可能的将外人隔绝在外。

尚且年幼的小凌芷看到高挑独自离开的背影,也记住了,这是她家,她什么都不用害怕的。

我们的家,忽然眼睛酸酸的,小凌芷揉了揉,以为她哭了,一直不好吭声的沈红樱轻拍小手,笨拙安慰,“小芷儿不怕,我姐姐很厉害的,啊,阿宴姐也好厉害,不用害怕那些人,他们一会就走了。”

小凌芷脸颊绷着,小拳头紧握用力点头,回应道,“我不怕,娘也不怕,都不怕!”

心底还在对渣滓冷嘲热讽,闻言,秦笙糟糕的心情顷刻间烟消云散,不提那些奇怪的误会,她的好芷儿有好事情从来都记得她,一心向着自己,这让她怎么能不喜欢这个孩子。

简直喜欢的不了的。

秦笙胸腔热流流淌,脸颊亲昵地蹭了蹭女儿的小脑门,她心情大好,招呼沈红樱用饭,“吃吧,快凉了。”

屋内三人重新露出笑颜,继续她们这顿迟到又被打断的晚餐。

经历血泪教训的沈青岚把一些重要的东西直接装背篓里背身上,走到哪背到哪,她一边看着那帮人一边把物件随手放到背篓里,凌宴见了,悄悄给她比了个大拇指,有样学样,背上筐在家里到处走。

跟这些人她脸皮薄的毛病自动自觉的痊愈了,要脸就丢东西,她还要脸皮有何用,比谁更不要脸就完事了。

这么找完家里几件屋子,只剩后院,那里一个火把的光照不全,暗影颇多,李文生说土堆里能藏人,偏叫人跨过她设下的栅栏去寻。

事情多的很。

凌宴化身安检员,满脸凶痞之相,跟在人屁股后面喋喋不休,“唉,用眼睛看别上手,弄坏了赔钱!”

跟催命符似得,看得特别紧,几个拥趸就是有心顺手牵羊或者趁机搞破坏,对上武器高强、又手持利器的两个天乾,都怕痞子倒打一耙赖上他们,纷纷歇了心思。

所以说凶名在外好像还是有好处的,但凌宴不敢掉以轻心。

翻了一通后院,结果自然是没人,李文生不耐哼气,脸黑如锅底,当即甩袖快步离去。

凌宴不知想到什么,赶忙往门外走,沈青岚刚送口气,见她不回屋反而往外走,疑惑询问,“你出去作甚?”

“哎呀,我的砖还在外头晒着呢,别给我顺走了!”八文钱的亏她一块都吃不起,守财奴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眼看那群人走干净,家里什么都没丢,凌宴这才放心进门,“我看他们往顾家去了。”

沈青岚皮笑肉不笑,“去顾家然后往上游走,正好到我家。”

路线规划的很好。

凌宴眉头紧锁,这帮家伙可恶又吓人,“要不去通知景之姐,让她有个准备?”

“婆婆好歹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多少人家的名字都是顾家给取得,他们不敢得罪读书人,不会在顾家造次。”她认识了景之十二年,沈青岚很清楚,景之并非那般柔弱需要人事事照顾,相反,她骨子里要强的很,这点小事她能处理好。

比起顾家,沈青岚更担心那个姑娘,“李文生身边带的人不多,怕是兵分多路,现在那姑娘能藏的地方不多了,再找不到人,估摸就要搜你家的山了。”

这么一说,直接断了凌宴出门找人的念想,对方人多,这大晚上还要点火把,一定会撞见,尤其她们都是天乾,用什么理由李文生都不会相信。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凌宴还想再挣扎下,“我明天上山看看有没有痕迹,再问问景之姐有没有办法。”

“行,我也从我家那边上山找找。”

这么一闹,食欲都不剩多少,赶忙把饭扒完,一看快九点了,外头天黑的吓人,凌宴没让沈家姐妹收拾,叫她俩赶紧回家去。

凌宴把防贼收乱的物资摆放整齐,最后打水进屋,供两个宝宝洗漱,然后一起泡脚。

热水浸泡舒舒服服,小凌芷咿咿呀呀,秦笙还是不说话,凌宴也不介意,趁机rua了两把那热乎乎的小脚丫,跟小崽玩了一会。

今天晚饭吃得完,让她们晚些再睡。

她还有事得做,抓了小半盆红豆泡上,凌宴满腹心事惦记汪掌柜、又惦记怎么救人,头有点疼,忽而,耳边传来阵阵鬼鬼祟祟的召唤声,“痞子,你睡没呢。”

莽夫?这货不是回家了吗,她听错了?凌宴试着回道,“没睡啊。”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吓了她一跳,不等凌宴诘问,那张黝黑的脸庞凝重非常,“你明天不用山上了。”

凌宴秒懂,那姑娘都没等到她们跟秀才拿主意,整个人顿时沉寂,“在哪找到的?”

“河边,那姑娘去喝水让他们逮个正着,没跑掉。”沈青岚满脸愤恨,“刚才回家我正好撞见偏没法出手,我真是窝火!”

“还好你没出手,不然再没有机会了。”凌宴拼命开动脑筋,那个姑娘很厉害,她们也不能放弃,“我们,应该还能救她,我想试试。”

“怎么试?算我一个!”

吃饱喝足躺在床上脚底暖洋洋,身旁芷儿玩了一会就困得睁不开眼睛,秦笙把坛子竹筒放回原位,原本也有些昏昏欲睡,听到外头的说话声,忽然来了精神。

两个天乾的招数她听得一清二楚,秦笙咂咂嘴,渣滓的主意好蠢,等她们出手黄花菜都凉了,真的好没用啊!

只言片语间,她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李家的儿媳妇跑出来了,数次逃跑后的结局只有一个,作为过来人,秦笙对这丰乡村的天乾手段再清楚不过,她当即起身,从竹筒里掏出几朵淡紫色的小花。

等前来商量的沈青岚离去,夜深人静时分,几道鸟鸣声划过夜空,秦笙悄悄拉开一道门缝,很快,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落到地面,姿态谄媚又讨好地衔住她手中的花朵。

正是惊蛰前几日将凌宴吓得半死的那只。

秦笙发出的低声鸟鸣,叮嘱注意事项,“碾碎花瓣,滴到李顺水杯、药碗中皆可,务必让他喝下去。”

圆豆大的眼睛眨了眨,乌鸦叫了一声,迅速飞离,直奔李家而去。

秦笙重新躺了回去,鼻息轻哼,搂着女儿热乎乎的小身子,掌心轻轻拍动,脚尖微晃,看似心情极好。

天乾为阳,女天乾属阴中之阳,其欲不外露,洛阳花的落阳功效,非其情动时分不易察觉,但男天乾就不一样了,阳中之阳,完全被洛阳花克制,落得一干二净,功效又快又猛,还想煮熟饭?呵,看病去吧。

她心情当然好啦!

管你李家是买来的儿媳还是拐来的,既然丰乡村的人都坐视不管,那就她来管!

她决不可能见第二个自己出现在她面前,秦笙冷哼一声,钻进被窝美美睡去。

作者有话说:

凌宴:洛阳花耽误干活不,我用不用看病呀?

秦笙:……不用,不耽搁什么。

凌宴:那就好那就好,我去挖冰窖了哈。

秦笙:嘶,我偏要治好你!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猫猫头睡觉)

第117章鬼来敲门[VIP]

没有军师的指点, 凌宴和沈青岚两个臭皮匠摸索着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只为那姑娘免受李顺摧残,她决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装神弄鬼。

就像那个家伙曾经恐吓她那样, 自己当时的惊惧和狼狈历历在目,这笔账凌宴记得清清楚楚。

人吓人能吓死人, 不用担心那李顺不怕,如此应当没那个能力生米煮成熟饭,也是为了那个姑娘的后半生, 免得怀有污浊不堪的血脉,她们必须出手揣碎李家的算盘。

此事对来无影去无踪的莽夫颇为简单, 并无武艺傍身的自己怕是会拖后腿……所以还是坐镇后方好些。

可惜她们只能在夜里行动, 白天却鞭长莫及, 能将李顺吓出毛病往后不能人道最好,若是不能……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也太快了,连计谋都没来得及与秀才商量打磨就赶鸭子上架,她没法到现场,还不能拿出太出格的商城道具……

不过凌宴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说干就干, 必须付诸于实践,添柴煮浆糊, 她柴刀削出薄薄的竹片,配合剪子,灵巧双手拼凑出需要的图案。

半晌, 沈青岚再次翻墙归来,她带回几条滑溜溜的黄鳝, 将东西丢给凌宴,去厨房喝水, 抹着下巴出来,“唉,痞子,这能行吗?”

太仓促了,沈青岚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只要有蝙蝠就能行。”说着,凌宴捏住黄鳝敲晕,敲晕避开视线割头放血。

“当然有啊,山里怎么可能没蝙蝠,我就抓到两只。”也不知道够不够用,沈青岚叹了口气,知道对方晕血,她上前蹲下帮忙,火光摇晃之间,二人小心翼翼地将黄鳝血转移到竹筒中。

“你推这边,血就能喷出来,对准,别浪费。”凌宴拿来竹片糊成的模具演示。

这半碗黄鳝血值个一百文了,拿来对付李顺有点可惜,守财奴心疼着钱,但如果一百文能保姑娘安然无恙,那就花的太值了!

她一丝不苟,十分仔细地将血液涂匀至整个模具,竹子洁白碎屑间,赫然出现一枚血脚印。

沈青岚倒吸一口凉气,想到之前痞子还说想不到什么阴损招式,眼前这一切难道不阴损吗?

她简直不知道阴损两个字该怎么写了,尤其那枚不足手指长的婴儿脚印,正好六双脚,这是要跟刘家灭门的六口挂上钩?!

真心佩服对方的损招,沈青岚学着对方的习惯比了个大拇指,“那老贼看到是得吓个半死,可李顺应该不知情,这吓不到他吧。”

“别急,老的小的都跑不掉。”凌宴咬了咬唇,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堆浅黄色的半透明硬块,不过桃核大小,捻起捏了捏,顿时碎成几块。

玩什么石头啊,沈青岚看得一头雾水,就在这时,身旁的痞子抬手将东西丢向暗处,还不等她说些什么,那处忽而亮起星点的幽兰火光,蓝光好似有呼吸般,忽大忽小,闪烁不停。

在这漆黑的夜里,蓝火好似点亮通往鬼门的道路。

美艳的脸庞因恐惧而扭曲,沈青岚捂住嘴巴才没叫出声,半晌平静下来,她满头大汗,难以置信地问,“这,你……”

“对。”看莽夫害怕,凌宴心中更是有底,勾勾唇角,“这总能吓到李顺了吧。”

装神弄鬼,她也可略施一二,正好给作恶多端的李家人一点小小的现代科学震撼。

鬼火,只在死人多的地方才有,将人吓破胆都有可能,虽然不清楚痞子怎么办到的,但……沈青岚很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这些对付应该李顺绰绰有余。

她深以为然嘎嘎点头,认真开动脑筋查漏补缺,“可他腿断了根本不会出屋,看不到怎么吓他?”

凌宴眨眨眼,递上竹片拼成的手印模子,“这就要等,‘鬼’帮我们敲开门了啊。”

说的这个邪门,瘆死人了!

沈青岚跳起来扫去身上的鸡皮疙瘩,埋怨道,“哎呀!你有话直说,别吓唬我啊!”

“别急。”那张和煦温柔的脸庞偷偷笑了笑,继而绷出棱角。

凌宴认真耐心地给沈青岚讲述流程。

系统安静审视宿主紧锁的眉心,很想告诉对方洛阳花可一劳永逸解决难题,那只乌鸦非常聪明,李顺一定会喝下让他备受打击的花汁,秦笙出手那姑娘可一时无虞,但它不能,一如既往的,不能透漏半分秦笙谋划之事。

它只能眼睁睁看着,看好青年阿宴仍旧遵循着律法的底线,绞尽脑汁地达成目的,看心狠手辣的秦笙默默腹诽她蠢。

其实在它看来,不偏不倚的评价,阿宴真的已经很聪明了,可在天赋异禀的秦笙面前终是矮了一头,没办法,这是人物属性压制,她们就像两个极端,一个温和柔软,一个躁动硬冷;一个只想赚钱养家好好活着,一个满脑子取人性命杀光她们。

某种程度上来说,需得感谢书中的另一位女主角季鸣弦,秦笙忌惮她的势力,不得不蛰伏低调行事,否则阿宴和丰乡村上下数百口皆荡然无存。

秦笙就是这样不择手段、阴狠毒辣的一个人,她的真面目系统早见过千百回,她杀的人数不胜数,沾满鲜血,不需要更多的证明,也再不会让它感到惊讶。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系统永远不会评判秦笙的是与非,但这一次,那个被牙行买来给李顺做媳妇的姑娘,让情节出现了偏差,让它看到了除女儿小凌芷以外,秦笙对旁人抱有的善念,也是难得的善念。

虽然黑化值尚未松动,但毫无疑问,这是个好兆头。

希望好兆头能持续下去,系统注视着一切,静静等待时间流逝,等待阿宴的计谋大放异彩。

同样,一如既往的希望宿主能活下去。

一道黑影轻巧翻过李家院墙。

沈青岚赶到的时候风波仍未平息,李顺房内声响嘈杂,呜呜声中,村长夫妇低声商量着什么,听起来好像他们手把手地强迫姑娘与李顺……

天呐,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们不要脸吗?!

沈青岚大受震惊,五官扭曲,差点恶心得吐出来。

好在那姑娘好似知道对方断了腿,李顺的痛呼哀嚎昭示着黑心肝夫妇的失败,拳打脚踢声响中呜呜不断,那被捂嘴的姑娘定是逃不过毒打。

这种外逃的媳妇,不听话一定会被打断腿,再饿上几顿,这样就跑不出去了。

呜呜哽咽声声扎心,好惨呐,沈青岚双眼猩红,真恨不得冲进去把李家人都杀了!

可痞子说过,死人就闹大了,上面查不到凶手,她俩这种惹人厌的家伙最容易被推出去顶罪屈打成招,到时候喊冤都理不直气不壮,没人给她们出头的。

忍!等!

沈青岚闭了闭眼,翻身上房,如一只轻盈的猫咪,悄无声息地躺在屋顶,闭眼听着令她愤恨到发狂的声音。

直到李文生拎着五花大绑的姑娘丢进柴房,离开回屋,王婶碎嘴子停下,屋内没了火光,再度归于漆黑与沉寂。

正如痞子所说,李文生夫妇不会让那姑娘跟李顺睡一个屋,而照顾李顺的任务只会落在王婶身上。

机会来了。

脚尖稳稳落地,麻利又轻巧地做好准备工作,沈青岚猫腰来到柴房。

朦胧月光穿透缝隙,她大致看清了对方的轮廓,“嘘,想离开这里,就照我说的做。”

……

与黑风高,沈青岚很快离开李家,按下激动上树蹲守。

黄鳝的血腥味很快引来几只黑黢黢的家伙,再夜色的掩盖下,冲下门板上的血手印。

几次三番吵醒了屋里的人,王婶不耐出门,面前空无一物,正当她关门之际,那不容忽视的血脚印赫然映入眼帘,“鬼啊!啊啊啊啊!”

她凄厉恐惧的惊叫着关门往屋里跑,声响如惊雷炸裂划破夜空,惊醒李家父子,也惊醒了所有人。

几枚淡黄石头趁乱射/入房内,忽而,房内鬼火四散升腾,就好像,开门将鬼放进屋里一般。

“鬼!啊!”刚睡下不久,李顺比他娘叫的还大声,撑着瘸腿断手连滚带爬地逃命,直到他爬到门口的台阶,看见那鲜血淋漓的脚印,脖子一僵趴在地上不动了。

看儿子没了动静王婶恐惧更甚,她双眼暴突,像是在找什么快速查看四周,而后眼珠一翻、瘫软在地。

门上的血手印在滴血。

李文生匆匆赶来,望着妻儿半天没动,沈青岚只看得到他的背影,想必表情一定非常精彩,可惜看不到了,她得在人来之前离开李家。

黑色面罩下,颇为魅惑的唇角露出一个讥讽的弧度,沈青岚毫不犹豫顺树梢向上,消失在夜色之下。

对丰乡村来说,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勾起许多村民不愿回忆的往事,六枚血脚印正正好好,其中一个婴孩脚印,直指多年前那场骇人听闻的刘家灭门惨案。

蝙蝠闻血而动撞门,等人开门它们便飞走了去,天黑光线不足很难察觉,这便是旧时民间流传的鬼敲门法,用来装神弄鬼的。

凌宴有幸看过解谜,用在李家上刚好。

为的是吓李文生,她原本打算拿到卷宗、寻得破绽再用,勾出冤案将李家一并收拾了去,没成想计划赶不上变化,提前了这么多,同一个招式用两次就没效果了。

为了救人,她顾不了太多,先让李家乱起来吧。

她孝女演得还行,李文生暂时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但必定有所试探,接下来还是得装傻充愣,继续周旋下去。

也得提防那老匹夫杀人灭口,凌宴有这个觉悟。

听到房檐传来的三声暗号,凌宴知晓计划成功了,隔空对行色匆匆的大功臣轻轻道了声:“辛苦。”

住得偏僻也有好处,比如这时:能睡个好觉。

凌宴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安心翻身睡去。

作者有话说:

凌宴:你说我蠢?我不服气!

秦笙:好嘛,阿宴姐姐最聪明了,咱俩的崽像你~

凌宴:又给我戴高帽,哼,我要离家出走一天。

秦笙:干嘛去?

凌宴:去插秧!

秦笙:别插秧,插(捂嘴)

凌宴:救命,你能不能不要教坏小孩子啊!!!

↑大孩子听刚好。

青岚:重新定义阴损。

顺带一提,阿宴姐姐是有点茶味和坏心眼在身上的,但分人。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

第118章姓刘非李[VIP]

天刚蒙蒙亮, 村落响彻鸡鸣,凌家三只小母鸡趴在窝里,听到声响摇头晃脑, 掀开瞬膜瞅了瞅又很快闭上,没过多久, 眼睛骤然睁开,从窝里爬起来踱步。

哐哐几声,凌家大门被人敲响, “凌,凌宴, 村长喊你去议事堂!”

凌宴迷迷糊糊看了眼时间, 才四点多钟, 她昨晚十二点才睡下,完全没睡醒。

外头的人锲而不舍还在叫门,好像非看到她人不可,凌宴叹了口气,爬起穿衣前去开门。

天色阴沉,凉意显然。

门外一个男青年抱着肩膀, 中庸,没她高, 和她年岁差不多,是个生面孔,扰人清梦着实是个得罪人的活, 这人应该也是村长的拥趸之一。

凌宴做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揉了揉眼睛, 语气不满,“什么事啊这么早。”

“你去就知道了。”不知是不知情还是故意隐瞒, 对方没细说。

她是真困,凌宴打了个哈欠,泪花翻涌,“啊,我吃完饭就过去。”

“来不及了,每家每户都得去。”青年也不愿意对上地痞流氓,可村长交代了所有人都得到场,急忙道,“还有你媳妇赶紧都过去吧。”

“我家阿笙也得去?”这又是什么道理,凌宴皱眉,故意打岔,“我家不缴税,不用数人头。”

“哎呀,不是。”这家伙油盐不进又不好惹,青年不得已透漏实情,“昨儿夜里出事了,村长让大家过去商量拿个主意,等会回来再吃吧。”

末了,他一脸如临大敌,“大事,天大的事!”

严肃又凝重。

那么大的事根本瞒不住,而李文生作恶多年,若相信鬼神、相信因果轮回,早就自己把自己吓死了,不会活到现在。对方一定知道有人装神弄鬼,打着商量的旗号探查谁有破绽,趁机捉拿真凶才对。

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凌宴回头看了一眼,那扇房门没动静,两个宝宝应该还没睡醒,她伸了个懒腰,吊儿郎当地不耐道,“那行,我跟你去,我家阿笙就不用了吧,她身子不好得多休息。”

说着,她踏出家门顺手锁上,不容置喙,没给青年讨价还价的机会。

青年瞪瞪眼睛,都知道这地痞看媳妇看得可紧,想着村长交代的任务,便没再多说,赶忙跟了上去。

屋内,小凌芷睡得四仰八叉,很是香甜,秦笙坐起身子朝外看了看,然后又躺了回去,搂着女儿继续睡去。

脸没洗牙也没刷就出门,凌宴十分不自在,那男青年全程跟着她没去叫别人,应该是那老匹夫授意来盯梢的,这家伙看着就不怎么聪明,李文生还没怀疑到她身上。

受过刘家恩惠的人不少,但有能力促成此事的人不多,取交集就可得出重点怀疑对象,莽夫来村里的时候刘家早没了,根本不在嫌疑名单里,但她那身本领太惹眼,保不准李文生会不会派个厉害的亲信过去探底。

凌宴刻意叮嘱过对方,少说少错,和往常一样,只管摆臭脸就好,那家伙只是没脑子,不是真的蠢,问题应该不大。

至于正偷偷打量她努力完成任务的青年,目光让凌宴不自在更甚,就当没看见,偷摸扣净眼屎往议事堂走。

靠近村落中心,依稀可见村民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身影,都刚醒没多久,哈欠连天的,莫名又茫然得前进,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事情始末很快会添油加醋的传遍整个村子。

凌宴觉得不出半天就会闹得人尽皆知,事实上她还是小看了大家的八卦能力,等她到时议事堂,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在中间的几间茅草亭旁。

发挥天乾的身高优势,凌宴垫脚往里看,几个主位全部空着,村长和德高望重的长辈们都没来,应该在看案发现场,还得好长时间。

原身不关心村中事务,正好她没刷牙不想说话,凌宴便遵循人设缩在外围打瞌睡,同时,竖起耳朵听聚起来的村民们讨论李家夜半闹鬼。

靠天吃饭的农人多敬鬼神,闹鬼一说可在丰乡村炸开了锅,村民心有惴惴,纷纷嘀咕:悬案多年未破,正值寒食清明时分,横死冤魂作祟,难道怪罪到村里,所以来找村长帮忙?

好些人连呼先祖各路神仙庇佑,有的则希望大家一起出钱请个道士,做法式安抚冤魂,种种言论伴随着恐慌在人群中传播开来,凌宴听得一清二楚,这是村长那派在引导舆论。

人们未必没想到冤魂索命,只是李文生根基颇深,就算想到也不敢说。

说来惭愧,凌宴自己也不敢吭声就是了。

惨案发生后,官府的确有过大量摸查走访,但关键人证、原身她娘被李文生按了下来,加上古代刑侦水平受限、人证缺失,官府没能寻得真凶。

一晃十多年过去,惨案重提,过了最初的惊吓,一些声音在暗处冒了出来,“这不是冤魂索命是什么,说的怪好听,我看啊人就是他杀的,要不怎么不找别人呢。”

空气静默一瞬,声音不大,伤害拉满。

人们都装没听见,继续自说自话,紧接着,不知谁人感叹,“李家儿媳吓出毛病来了,满口胡话,说自己姓刘不姓李,可怜见的哟。”

不知说者有没有心,但听者一定有意。

一个离谱曲折的故事刻入村民脑海:这么说,李家买的儿媳是刘家后人,冤魂见不得后人给仇人孕育子嗣,这才集体到阳间寻仇索命来了?

如此劲爆、离奇的解释迅速占据了人们的思绪,讨论的声音小了很多,细细听来,剩下的多是与村长交好的人家。

不论村民惧怕、又或是事不关己不愿出头,但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称。

人群窃窃私语。

这盆屎结结实实扣在李家脑袋上,当舆论甚嚣尘上,李文生为了坐稳村长的位子只能高喊清者自清,硬着头皮去县衙请命重新调查刘家灭门惨案。

所以接下来……她该尽快拿到卷宗,凌宴正为接下来的计划的头疼,此时,村长与一众长辈姗姗来迟,只顾婆婆一读书人气定神闲,其余几人脸色都很难看,想必都吓到了。

以及搀扶着顾婆婆的顾景之,相隔甚远,只对视一眼,那双淡漠的眸子触之及离。

军师来了,凌宴自然而然转移目光,心情复杂。

王婶亲弟、李文生的妻弟,也是他的左膀右臂——王乾上前耳语,李文生胡须微动,半晌,他高抬双手示意众人安静,“各位乡亲父老……”

简短道明原委,接下来开门见山地偷换概念,跟大家商量一起请道士做法,以安众心。

跑这众筹来了,给凌宴差点整乐了。

刚过完冬又要春耕,正是勒紧裤腰带的时候,李文生惹出来的破事,谁都不愿意掏自己腰包给他擦屁股,高呼“我不同意,我不怕”的吵嚷声此起彼伏。

七嘴八舌吵了好久,凌宴听得无聊,随意一扫,正好看见一袭青衣从中央退到人群边缘,秀才正略带审视地看着自己。

好似自己的把戏已被对方看穿……凌宴莫名心虚,趁人不注意,她挪腾到秀才旁边,正大光明的凑上去,低声道,“景之姐行行好,就给我家小凌芷启蒙吧,我一定不欠束脩!”

顾景之定定看了她两眼,躲瘟神似得后退一步,“我学识浅薄,阿宴还是寻旁人去吧。”

教小凌芷读书,是就差闹到撕破脸的凌顾两家唯一合理的来往理由。

她们说话自然打扰到附近村民看热闹,凌宴挨了好几记白眼,她不甘示弱,痞里痞气地一一回敬,村民们敢怒不敢言,纷纷离二人远些。

凌宴死气白赖的逼近,顾景之则心有灵犀,恪守礼节不慌不忙地躲避,没过多久,二人一进一退地远离人群。

顾景之见周围无人,还是不敢放心,“你莫要纠缠于我。”

转头,口型问道,“可是你们干的?”

“寻觅良师怎么能算纠缠,景之姐可冤枉我了。”凌宴难以置信,差点没接住戏,无声对口型,“有破绽吗?”

就这样,很是谨慎地交流起来。

顾景之脸上无甚表情,“没有,我猜的。”

凌宴:……感觉你还有点得意是怎么回事?

露馅露得莫名其妙,她有点小憋闷,凌宴悻悻控诉,“你诈我?!”

顾景之看向远处的议事堂,摇了摇头,“婆婆去李家看过,她告诉我王婶的确听到敲门声,当时都怀疑可能是青岚的暗器,但找了几圈没发现石子的痕迹,加上她不好相处又与刘家并无关联这才摆脱嫌疑,你们可是为了那个姑娘?!”

凌宴“嗯”了声,“莽,青岚姐刚好撞见她被抓回去,我俩也是没办法了。”

买卖人口合法合规……她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阻止,顾景之叹了口气,那双清澈的眸子愚蠢得令人五味杂陈,还有一双一样愚蠢的魅人桃花眼,但她们,很可靠,忽然有点头疼,她又问,“那姑娘说自己姓刘也是你们教的?”

直接底裤都被看穿了,凌宴无奈答道,“是。”

很聪明、也是条毒计,但杀鸡用牛刀,针对李家的意图太过明显,容易引火烧身,手段太激进了,顾景之心底一沉。

再消失下去会惹人起疑,她道,“巳时,带小芷儿去我家拜师,到时再说。”

言罢,她躲避凌宴,朝人群快步走去。

凌宴象征性地凑过去纠缠几次,总算把这场戏演完,她清了清喉咙,手帕擦去汗水。

秀才精通人心算计,一定察觉到不对劲了,事到如今,举人应该不怕被她连累吧,凌宴暗自想到。

此时议事堂的那场大戏也临近尾声,如她所料那般,李文生将去县城求县太爷开恩重查刘家灭门案,自证清白,“定是有人装神弄鬼栽赃嫁祸,老夫问心无愧!不惧盘查!”

人群哗然,有一部分人已经被那番冠冕堂皇的言论说动,相信他是清白的。

可笑又荒唐。

凌宴抬头看天,太阳躲在云层深处,光晕朦胧。

村民都没吃早饭,李文生说完就让大家散了,凌宴离开的时候还想跟李文生“孝女”关心一二,对方不见人影倒好,免得她倒胃口。

赵婶、莽夫,她谁都没找,自己一个人快走回去的,到家拉开门缝,两个宝宝还没醒,睡得呼呼都打起轻鼾了,着实惹人嫉妒。

凌宴扁扁嘴,来到厨房环视一周,盘里的黄鳝格外瞩目。

竹片碎屑昨晚就烧光了,莽夫那边模具也该烧得干干净净,将最后的“罪证”放入笼屉清蒸,等吃完早饭,任何她装神弄鬼的蛛丝马迹都将不复存在。

她不禁想到,如果李文生也像自己这般谨慎什么罪证都没留下来,到时又该怎么办?

凌宴眉头紧蹙,手上菜刀猛猛将黄鳝剁成多段,声响哐哐。

红豆泡好了,还是想想她的红豆泥吧,比李文生那丑陋的老脸美妙多了。

作者有话说:

秦笙拍桌:谁看我阿宴姐姐的底裤啦?景(被捂嘴)

凌宴:好啦好啦,比喻而已,不生气。

秦笙:那你给我看看我就不生气了。(上手自助)

凌宴:?(我们两个一样的苦茶子有什么好看的……不理解)

↑记一次小蛇蝎的借题发挥。

顺带一提上一章的故事,青岚本来就不知道阴损两个字怎么写。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

第119章寒食寒燕[VIP]

系统说过, 李文生和王婶秘密一体,那碎嘴王婶必然知晓内情,而李顺瘸腿断手又受惊吓, 没人帮忙那种事肯定不行,只要那姑娘装疯, 谁碰她她就大喊自己不姓李姓刘,李文生和王婶绝对不敢动她。

结合李文生方才的反应以及秀才传来的情报,自己和莽夫都摘得很干净, 这样就能放心了,至于别的,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还有个举人大腿可以抱, 没什么好怕的,凌宴放松下来准备早饭。

今日餐桌的黄鳝装了两盘,破天荒的,凌宴跟她们一起享用美味,秦笙诧异后也是了然,呵, 这是消灭罪证来了,看破不说破, 一家人安静用饭。

“等会我们出去一趟,去顾家找景之姐,你该叫景之姨姨。”凌宴对小凌芷道。

景之姨姨?对小孩子来说这个称呼有些拗口, 小嘴含糊不清,凌宴教了几次还是“景之妮妮”。

小凌芷挠了挠头, “去干吗?”

凌宴憋笑,“让她教你识字。”

秦笙心头一惊, 渣滓要送女儿去读书?这……

“识字是什么?”小凌芷不明白。

对于这个世界她懵懵懂懂像张白纸,得一点点教,凌宴眨眨眼,耐心解释,“识字就是认字,往后你能看懂街上的牌匾,也能读懂书本,明白里面讲述的道理,等你会用毛笔写字,也可以用笔在纸上画画,纸上的画都能保留下来。”

别的小凌芷没听懂,但画能保留下来是听进去了,小手一拍喜笑颜开,“好好,我去。”

完美忽悠了小宝宝上钩,凌宴笑了笑,转头看向另一个,“阿笙要跟我们一起吗?”

上午渣滓总在眼前晃,下午又有沈家姐妹捣乱,害得她根本放不开拳脚,虽然不清楚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一个将死之人,卖什么药都掀不起风浪。

有鸟儿帮忙盯着,她更想在家处理事情,秦笙摇头,懒洋洋地道,“不去。”

这样也好,凌宴“嗯”了声,一家人各有各的要忙,自己带崽去剁鸡食、收拾鸡窝,秦笙则日常收拾餐桌去洗,等她出来又看到两个暗中观察鸡屁股的身影。

的确,她已经习以为常,骂都懒得骂了。

秦笙默默回屋,她在想,给李顺下药并不困难,为什么乌鸦还没归来复命。

巳时从早上九点开始,吃过早饭,见距离约定时间还有近三个小时,凌宴抓紧时间挑水拾掇家里,将积分拿到手,原本想着早点去镇里买肉,结果约了秀才,又得重新安排下行程。

今天是寒食,得意思下过过节,凉糕制作麻烦又费力,还是做些别的,她已经计划好了,凌宴一头扎进厨房,锅煮红豆、砂锅熬药,她自己则取来面粉,等待面团发酵,抓紧时间赶午饭。

期间小凌芷闻到豆香哒哒跑过来,结果药味熏了一脸,小脸当即皱成一团跑走,逗得凌宴轻笑不断。

红豆泡了一夜又经过大火熬煮,很快,锅铲轻轻捻下就软烂成泥,看起来颇有食欲,淋干水分等自然放凉,留出一小部分,剩下的锅铲勺子擀面杖齐上,凌宴做了一大锅红豆泥。

为的当然是豆沙,红豆沙甜的才好吃,二两一斤的奢侈品白糖,小富婆昨天豪掷五两买了两斤半,往后再不用抠抠搜搜的不舍得吃了!

想到红豆沙的味道,凌宴咽了咽口水,倒油小火慢炒烘去水分,几勺白糖分批次拌入其中,整个过程很像……和泥,超级好玩。

凌宴玩的不亦乐乎,就这样边玩边干活,渐渐的,豆沙紧密绵软,她挖起一勺尝了尝,口感细腻甜香诱人,甜度刚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味道非常不错。险朱腐

接下来就是发酵好的面团包上豆沙,捏成鸟儿模样,稍微摸索下也能做的像模像样,再给小崽捏个可可爱爱的小白兔,开开心心过个节。

外面卖的寒燕有没有馅料凌宴不清楚,但她做的一定要多多馅料,这样吃起来才尽兴!半个拳头大小应该差不多了,她信心满满的将捏好的寒燕放入蒸锅。

阴天、李文生、命案种种,都不能影响她救下一个姑娘的好心情。

那头砂锅里三碗水只能一碗,花大价钱买来的补药熬好了,倒到碗里给秦笙送去。

药味攻击下两个宝宝表情都不好看,小凌芷捂住口鼻,犹豫了一会直接跑开。

孤立无援的秦笙无语半晌,接过药碗浅浅抿了一口,和上个方子一模一样的药材让她放下心来,吐了吐舌头,“苦……”

那委屈巴巴哼哼唧唧的调调与小凌芷别无二致,不愧是母女,凌宴心底笑笑。

“良药苦口,你身体还虚不喝不行啊。”她拿来小碗豆沙,挖出一勺送到秦笙嘴边,试图钓鱼,“呐,这个甜的,尝尝看。”

豆沙?秦笙小心伸头让那勺子落入口中,满口药味尝不出具体,但的确有些淡淡的甜,滋味应当不错。

见她表情尚可,凌宴咧嘴一乐,“把药喝了,这碗都是你的。”

好生拙劣诱哄技巧,跟哄孩子似得,秦笙心头腹诽着,却是乖乖端起药碗咕嘟咕嘟喝下,接过对方递来的清水漱口,她欢欢喜喜地捧起小碗吃了起来。

口感味道都蛮不错,秦笙痴傻伪装下,心底已然笑开了花,好像……当孩子也没什么不好。

喝了药就好,凌宴收拾药碗去洗,一回头就见一个小小的脑袋鬼鬼祟祟地趴在门旁,直勾勾地盯着秦笙手里的碗,馋样让人忍俊不禁。

她来到小崽身旁,问道,“想吃吗?”

小凌芷吸吸口水,“想!”

“那是你娘乖乖喝药的奖励,那等下你乖一点,回来我们就吃好不好?”试图拿捏年幼无知的崽,“也给你一小碗。”

吃食对小孩子一拿一个准,小凌芷眼巴巴,“好!我乖!”

半路冒出来的女儿可爱极了,凌宴rua了把软嫩小脸,“嗯,我们去洗洗,准备出门了。”

遂拎崽梳洗打扮。

小凌芷就一身衣裳,没什么好打扮的,秦笙给孩子洗的很干净,然而那稀疏的发顶……怎么弄都跟没梳一样,凌宴放弃挣扎,“等我一会。”

按当地风俗,寒食前夕会蒸鸟儿形状的面点,也就是寒燕,赠送给乡邻友人,象征春来,也有希望迁徙的燕子在家筑巢的美好寓意。

没体验的寒食的现代人感觉非常新奇,她准备了好多豆沙,打算给交好的赵婶、秀才以及莽夫,计划的明明白白,然而掀开蒸锅盖子,凌宴表情当场凝固。

说好可可爱爱的小燕子呐?一锅肥肥的鹌鹑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小崽的大白兔,好像撑死要胀开了,跟可爱是半点不沾不说,甚至观感颇为残忍。

不忍直视,凌宴的少女心碎了一地。

燕子是益鸟,胖点好啊,兔子……她编不下去了,主打一个管饱耐饿就够,凌宴默默安慰自己,心情沉重地捡出顾赵两家的礼物放到食盒中,抱崽出门。

“阿笙,我们出去啦,一会就回来。”

“娘,出门啦。”

声音响起,秦笙看了看门口两个兴致勃勃的脑袋,“啊”了声,抱着汤婆子继续装模作样的缝袜子,等脚步声远去,凌家后院猫叫鸟鸣,好生热闹。

不多时乌鸦回报,现下李家乱成一锅粥,李文生焦头烂额,王婶过度惊吓正在家里疑神疑鬼,压根没心思也没功夫伺候躺在床上疼的直哼哼的儿子,这便耽搁了。

秦笙陷入沉思,如此局面,那就全是渣滓和那沈青岚的功劳了,可那般愚蠢的计划怎么会如此成功,她感觉有哪里不对,昨晚自己一定没听漏,她立刻意识到,渣滓的计划不像听起来那般简单。

细细询问乌鸦,石子、鬼火?答案令秦笙摸不清头脑,她眉心拧成一团,放黑漆漆的鸟儿飞回去继续盯梢。

秦笙机械性地将鸟喙叼来蜈蚣的一条条装入竹筒,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凌宴的第一站去了赵家,赵婶手巧,在那收获的小巧可爱燕子满足了她的少女心,小凌芷也开心的不得了,然而她的礼物,碗大的肥燕顶四五个小的,给赵婶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婉拒,“给我两个就行,多了吃不了浪费了。”

含泪告别赵婶,半路母女俩去往顾家,以拜师之名暗中议事,婆婆给她开的门,看样子对方还不知晓自己是闹鬼事件的始作俑者,互送寒燕寒暄。

打开食盒,然后凌宴就看到历经风雨的婆婆面对那一大盘肥肥的燕子沉默一息,继而笑着打趣道,“阿宴捏的寒燕很是实在,好啊,像小芷儿似得,白白胖胖。”

小凌芷第一次见顾婆婆,被打趣了,有些害羞地往凌宴怀里钻,凌宴轻拍安抚,“没关系的,来,叫婆婆。”

大眼睛偷瞄,看老人家满脸笑意,慈祥亲切,小凌芷扭捏了一会,声若蚊蝇,“婆婆。”

“小芷儿好乖,来,婆婆给你装寒燕燕,带回去吃。”

顾家的寒燕不比赵家精致,但模样神似,又用黑芝麻点了眼睛,颇为传神,也是花了心思的,对比下来,凌宴脚趾狠抠鞋底。

似是看出她的窘迫,婆婆笑着岔开话题,“对了,景之和青岚在屋后,你去找她们吧。”

“莽,青岚姐也来了?”这个时间莽夫应该去山上了,凌宴有些疑惑。

婆婆知道她们有事相商,便道,“景之找来的,好像就差你了,快去吧。”

看了看小孩,示意凌宴可以交给自己帮忙照看。

“好。”凌宴捏了捏小崽手心,继续钓崽,“婆婆很厉害的,会读书写字,还会画画呢,跟婆婆玩一会学学画好不好?我不远走,跟你景之姨姨说点事情,等下就来找你。”

听这孩子好像喜欢画,婆婆有些惊讶,笑眯眯地附和道,“书房有好多字画,小芷儿要来看看吗?”

原本跟陌生人呆在一起,小凌芷不大情愿,但听说婆婆很厉害、会画画、还有能看的画,小嘴努了努,鼓起勇气,“要!”

凌宴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没有人家允许不可以乱动乱摸,知道嘛?”

“知道啦。”小凌芷猛猛点头,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听进去了,挺起小胸脯保证道,“我乖的,吃好吃的。”

见崽眼里兴奋闪烁,明明很急切了还仍旧老实听话,没有露出一丝不耐,这孩子性子不错,也十分乖巧,凌宴欣慰极了,对婆婆拱手行礼,“那就劳烦婆婆了。”

“小事,莫要放在心上,你自己过去吧,老身就不领你了。”婆婆淡笑摆手,给凌宴指了个方向,然后领小芷儿去往书房。

目送一步三回头的小背影离开,凌宴朝那屋后去,刚转过墙壁就看后院面目全非,莽夫和秀才正撸胳膊挽袖子翻地,见自己过来,莽夫猛猛招手,“痞子快来干活,就差这点了赶紧弄出来。”

凌宴:?你究竟是谁家的短工?

作者有话说:

青岚:啧,谁是你家短工,我分明是景之的狗!

凌宴大受震惊:啊?秀才知道你这样吗?

青岚:……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文明用语)的烦!

凌宴:说真的,想做景之姐的狗的人太多啦,她一□□绳都拿不过来了,我劝你做点别的。

青岚气急败坏:你还是闭嘴吧!阿笙管管你家阿宴,她烦死人了!

秦笙(笑):快让我听听我家阿宴又絮叨什么了?

当天夜里

秦笙:阿宴姐姐,她们玩的好刺激,你要不要……

凌宴: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秦笙:嘻,没关系,我们还有好多时间呢,你总会答应的。

小蛇蝎得偿所愿。

翌日

凌宴怨念怒瞪青岚:唉,你衣领上有条虫,啊,钻进去了。

青岚(吓到边跑边叫):啊啊啊啊啊!

感谢以下老板的支持↓

第120章有何不可[VIP]

春天家家户户都要翻土种菜, 只是以顾家的情况,老人、久病在床的、以及一个信期紊乱还没养好的坤泽,让谁来干这活属实都为难人家。

后院也就二十来个平方, 地面干硬成一块,土壤板结有点严重, 想来那莽夫也是刚到不久打算在秀才赶考前弄出来吧,否则等人去县里,婆婆一个老人家忙活得累的够呛。

哪有上门做客给自家干活的道理, 闻言,顾景之淡漠的外表就快撑不住的窘迫, “不必上手了阿宴, 我待会慢慢做就是, 先来谈事。”

“这点活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凌宴笑笑,上前拿来工具,很好说话地一起帮忙,“早干早完事。”

目的达成,沈青岚露出一排洁白牙齿,“对对。”

两个天乾手脚麻利一起闷头干活, 令顾景之开心的是,二人谁都没如呵护娇花那般让她去一旁歇着, 没有谁强谁弱,大家在同一个层面,只是单纯的人而已, 没有性别之分也没有区别对待,这让她自在的同时颇为熨帖。

没过多久, 三人合力将菜园子拾掇出来,看土块还是一块块的, 凌宴感觉不大行,问道,“景之姐,这地多长时间没翻啦?”

顾景之抱涩,“说来惭愧,都是婆婆伺弄,我并不知情。”

不知是太久没翻还是肥力不够,凌宴想了想,“我给你弄些腐叶土和河沙,再抓点蚯蚓掺到里面吧,不然收成不好,种菜白费力气,你哪天种菜苗啊?”

她得规划下行程。

何时种菜顾景之也不清楚,她脑子一懵,正要拒绝,就听旁边的沈青岚认真附和道,“到时候我拉车,咱俩一起弄快些,蚯蚓就包在我身上了,我知道有个地方蚯蚓可多,秀才你说行不?”

二人目光灼灼,都在等她的回复,真心实意的帮忙让人心里暖洋洋的,也有人帮她出谋划策了,顾景之感觉很开心,就好像长时间背负的担子卸了下来,松快不少。

“先谢过二位费心,此事待我稍后问婆婆再做决定吧,现在该谈你们两个的事。”她语调一如往常那般淡然,任谁都能听出她的好心情。

顾景之唇角扬着不易察觉的弧度,看向沈青岚,“昨夜,从你遇见李家捉人,到返回凌家,再到李家布置一切,路上遇见、听到了什么,此事事关重大,但请务必事无巨细地告知于我。”

忽而急转直下地让人不寒而栗,干坏事被秀才抓包,二人皆有些心虚。

和景之对视,黝黑的皮肤掩盖了不易察觉的红晕,沈青岚身子一僵,乖乖站好,边想边汇报整件事情的经过。

凌宴在一旁听得仔细,莽夫不愧是她的八卦消息匣,空间记忆力非常好,连树影动了几次都记得清清楚楚。

很难和那个采购要翘脚趾帮忙的家伙联系起来。

这也侧面说明她细心谨慎,要比单纯的刺客高明得多,加上她打探消息的本领……再结合其双亲早亡的背景,凌宴有了两个猜想。

一是某江湖杀手组织的一员,其二则是,谁人培养的探子,其背后之人非富即贵,不论哪种成立,这家伙都是卷入事件外逃,隐居在丰乡村的。

沈青岚的来路、身世之谜应当就是她最大的秘密。

不论哪种背景都肉眼可见的危险,人物志诚不欺我,幸好她没那么好奇,自己的怠惰方针是对的,凌宴悄悄长长吐出一口气。

顾景之给滔滔不绝讲话的人斟了杯茶,忽而,她敏锐地抓住对方带了面罩的关键点,“你穿的可是夜行衣?”

沈青岚一顿,而后点头,“是。”

凌顾二人瞬间侧目,顾景之继续问道,“衣裳处理了吗?”

“那衣裳怪贵的……”花了好多银子的行头她哪里舍得,沈青岚发出了穷鬼的声音,“藏在山上可以吗?”

凌宴急急追问,“你藏山上哪了?”

“深山,正常得走一个多时辰,我藏在树上鸟窝里了。”一来一回,她刚睡下没多久就被敲醒了,沈青岚打了个哈欠,“那处有道山涧,除了我没人能过去。”

二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她们很有默契,就像凌宴的抑制剂一样,谁都没问对方哪来的夜行衣。

顾景之点头,语气深沉,“村长对你有所怀疑,但没有实质证据,忘掉昨晚发生的一切,谁提都莫要开口。”

“放心,我摆臭脸不跟他们说话。”这招最是好用,沈青岚欢天喜地地喝起景之给自己倒的茶水。

接下来就该轮到自己了,凌宴紧张咽了咽口水。

果不其然,顾景之目光投来,黄鳝血引蝙蝠敲门、淡黄石子生出的鬼火,设计如此精妙,这人究竟如何想到,但与之相比,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

沉思片刻,她抿了抿唇,低声问道,“阿宴,他做了不少亏心事,为何是刘家。”

光是她知晓的,克扣军户家属银粮、以权谋私强买强卖,牵扯不止一家,也有闹出人命的,但都给钱私了没再提过,这些明明白白都是李文生的手笔,为何选尚未确定真凶的刘家?

·

阿宴一定知晓什么,顾景之目光深沉,凝视着表情同样沉重的凌宴。

“嘶,对啊,为啥是刘家?”灭门惨案呐,这件事闹起来可太大了,沈青岚也没想明白为什么靠这件事救人。

和聪明人打交道,尤其秀才这种淡漠又谨慎的性子,她会询问,就意味着心里已有猜测,做好了预期准备。

至于莽夫,凌宴看了眼抱着茶杯不撒手的沈青岚,咬咬腮帮,“这就是先前我说等捋明白再告诉你的事,这事要命,你确定要听吗?”

“咋个意思,你看不起谁呢。”沈青岚眉头一皱,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却不愿退出,“我要是害怕昨晚压根就不会掺合进来,外头没人,你有话快说,磨磨唧唧烦死个人。”

“所言极是,我等若是畏惧便不会有今日此聚。”顾景之同样坚定,“有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一起想办法……是啊,人多力量大,凌宴定了定神,低声道,“附耳过来。”

然后她娓娓道来那夜凌母背原身去刘家求助,刚好撞见李文生行凶,慌乱之下逃走,被村长压下见不到官差,以及后来对方挑拨、凌家父母反目,最终借刀杀人只剩自己,还认贼作父奉上家财的整个阴谋。

顾沈二人表情一个比一个难看。

凌宴深吸了口气,“前阵子我才恍然大悟,当时梦里的红猴子是他行凶时身上的血,人命关天,我不敢贸然将你们拉下水,便思考了这么一套法子,没成想那李家祸害旁人,根本来不及从长计议,就只能提前了。”

所以才是刘家,因为她只知道刘家。

沈青岚又气又急,怒气压不住一点,俩拳头攥得关节嘎嘎响,直接开喷,“这老畜生真特娘的该死啊!我就应该给他大卸八块,杂毛脑袋挂村口!千人踩万人踏让他永世不得超生,真该死啊他!”

如此亦难平她心头之恨,顾景之眉头因强烈的憎恶抽动,她早有预想,但没料到诡计如此阴险毒辣,不光刘家,连凌家被李文生祸害的七零八落,只剩阿宴一个,好在她及时清醒。

再看被人残骸至此的人,顾景之满眼不忍,轻声道,“你下一步如何打算?”

凌宴实话实说,“找方钰帮忙查看卷宗,希望真相大白,能将那作恶多端的一家人绳之以法。”

方钰?怕是不够,这么多年过去,想必凶器、物证早以处置妥当,只阿宴一人证,空口白牙将村长定罪?此事谈何容易。

顾景之眉心紧紧蹙着,其中曲折已是在心中走了一遭,道:“当时看守你与伯母的人可还记得?”

“李家夫妇亲爹轮班,就算他们活着也不会指认李文生。”二人前几年相继病死,李王两家结亲沆瀣一气,关系如铁桶牢不可破,凌宴头疼极了。

当时村长说凌母去往邻村借钱看病,众人这才没怀疑,怪不得阿宴推三阻四没有即刻言明,顾景之亦头疼不已,有些事以举人的身份才好办,她心里已是有了计较。

“兹事体大,阿宴你暂且稳住与他周旋,待我考完,三日后放榜,加起不过七天,到时我们再从长计议,可好?”

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她只能当那个大“孝女”跟李文生演戏自保,凌宴晓得利害,“这么多天我都忍过来了,放心吧,我拎得清。”

如今的阿宴令人心安多了,顾景之勉强一笑,心里有了数,二人商量妥当,不由纳闷沈青岚半天没动静,一齐看去,只见对方气得面红耳赤,目露凶光,似是已经在考虑如何暗杀李文生了。

凌宴心底一慌,试图讲理,“青岚姐,我们不能杀他。”不能越过那条红线。

“他作恶多端,我杀他便是替天行道,有何不可?!”沈青岚怒目圆睁,恶声恶气地反问。

她语气激动,一身江湖草莽快意恩仇的意气。

顾景之垂眸抿了口茶,淡淡说道:

“杀他会脏了你的手。”顿了顿,她话锋一转,语调沉稳,“李王两家势大,死一个李文生,他们还会推出一个王文生,杀人只一时快意,无法一劳永逸解决难题。”

感觉好像被景之嫌弃了,梗着脖子的沈青岚顿时蔫巴巴,惺惺扁嘴,“你们说不杀那就不杀呗。”

突出一个贵在听劝,嗯,听秀才的劝,凌宴如释重负,长长松了口气,对二人郑重道,“大恩不言谢,二位千万小心,不可透露分毫,不然……”她们三个一起遭殃。

不比先前的小打小闹,现下她们真的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俩人具是应下。

“阿宴放心,我必守口如瓶。”

“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

沉重的话题慢慢揭过,三人聊起凌宴售卖菜谱一事,沈青岚笑得牙不见眼,跟顾景之比了两个指头炫耀,“如你所说,非百两不卖。”

二百两?顾景之惊讶看向凌宴,叮嘱说,“近来不可大肆铺张,低调行事,免得那人又盯上你。”

这是凌宴没想到的,多个人查漏补缺是不一样,她眨了眨眼,试图挣扎一下,“翻新地窖建冰窖算不算铺张?”

沈青岚皮笑肉不笑,比划了下,搭腔插话,“她那地窖可大了去了,顶正常人家两个半,哦,还想建个洗澡间。”

这……顾景之一时语塞,她想了想,道,“小芷儿大了给她盖间屋子,地窖年久失修,需要翻新这都无可厚非,王平父子嘴巴严,暗地里跟李王两家都不对付,阿宴找他可遮掩一二,只是冰窖花费颇高,你再思量思量。”

劝得很委婉。

凌宴怨念叨叨:“我可没看出他跟那两家不对付。”

沈青岚撇嘴附和:“我也是。”

顾景之瞄了二人一眼,嘀嘀咕咕,又不太聪明的模样莫名有些好笑。

“之前王家找王平干活却克扣工钱,闹到婆婆这来,后来那俩家每每招人干活,王平父子要么推脱活太难干不了,要么去岳家探亲,几次三番,我想的应该没错。”

她轻轻一笑,“不光王平父子,还有白家白若初、张家张大力、武家全家五口,这些人阿宴都可放心迎到家里干活。”

凌宴心里有数了,名单上的这些大概是没法正面对刚,所以选择消极抵抗的村民,绝对不会与那两家为伍。

别人倒好说,只是白若初,看起来柔柔弱弱,却是那人物志上的“狠角色”……

她也不敢雇人家啊。

作者有话说:

秦笙不耐哒哒点脚:求我啊!你快求我,别说李文生,那两家我都能帮你搞定!

凌宴发出弱弱的声音:……不用了吧,我自己应该没问题。

秦笙:啧。(一口咬掉肥燕脑袋)

凌宴:妹妹,菜菜,帮帮。

秦笙: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