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方吟年线(一百零一)
巷口的光线明显有些晦暗,落在路口男人的肩膀,顺着滑在了机车的后视镜面上。
光线反在男人的侧脸,刻下了一道阴暗面。
在围着沈既白的几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从远处飞来了一颗头盔。
头盔目标明确的撞在了用手掐住沈既白脖子的男人后背。
发出一声闷响。
脖子上的力度松缓,沈既白的身体慢慢往下滑,跌坐在了地上。
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压抑拥挤在喉腔,争先恐后的往外渡。
眼前被一片雾气隔开,将远处光亮笼罩着的人影轮廓模糊掉。
沈既白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他感觉自己的眼泪滚下来,滴在了地面上。
模糊被冲刷掉,眼前的事物逐渐开阔。
在这一刻,他终于清晰的看见迎面走来男人的身型。
沈既白并不认为自己很在意那晚,他只是在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后反省。
一夜情后评析伴侣,就像凶手会重回作案现场、小猫要反复标记领地,都属于血液里的本能。
不过,大部分人做这种事的时候,脑子里飘过的都是痛定思痛引以为戒,从此避讳着再也不碰。
但沈既白颜控发作,感觉自己没亏。
就是喝醉了视野模糊,感官刺激也被抑制,好多方面确实都是迷迷糊糊。
包括Alfred的活到底烂不烂,沈既白其实不太清楚,当面全在胡说八道。
凌晨五点多,从混沌的梦里醒来,再也没有困意了,沈既白揉揉脑袋,身体柔韧地蜷缩起来,在衣柜里抱成一团。
便签上写着Alfred的手机号码,被沈既白随手放在床头,离衣柜不过两三步,可以说是触手可及。
可沈既白没有联系的意思,记仇地嘀咕起Alfred嘴巴很讨厌。
那点乐趣和好感仅限于在心里徘徊,让他放下矜持去主动,对面想都别想。
他窝在一方角落,体内翻涌的潮热慢慢冷却。
接着补了一个回笼觉,这次的内容健康绿色,沈既白睡到八点半,保洁固定上门来打扫。
走进屋的时候,沈既白已经在餐厅喝牛奶,保洁看到高挑秀丽的青年,寒暄了几句家长里短。
“我儿子像你一样就好啦,从读书到工作,样样都顶尖,大人从没有操过心吧?”保洁道。
她再抱怨:“我家小孩子周末半夜不睡觉,白天在床里赖到下午,半点都不正常。”
沈既白开解:“我一样很贪睡,他在学校累了当然要多休息,不影响成绩就好。”
保洁笑着说:“英语考了28,还敢在梦想墙上写剑桥呢,拿着地图也找不到教学楼,我跟他说我有个雇主是高材生,人家能讲三国语言。”
沈既白眼角弯弯:“我要靠它养家糊口,怎么能拿来比?”
现在教育环境很卷,大人们绞尽脑汁各显神通,学生们被寄予厚重希望,上上下下绷紧一根弦。
与旁观者说起时,当母亲的难免长呼短叹,不自觉地倒苦水。
沈既白在工作场合个性鲜明,往往掌控着步调,此刻却是个温柔耐心的倾听者。
保洁擦拭着大理石桌面,忽道:“哎呀,小沈你上周生病了?”
沈既白下意识地说:“没有啊。”
“那怎么有退烧贴呢,我要不要帮你收到小箱子里去?”保洁大大咧咧地说。
沈既白:“。”
他僵硬地放下牛奶杯,扶住太阳穴:“谢谢,帮我收起来吧,之前妖风刮得大,我是被吹得头晕。”
过了会,保洁问:“你床头有一张小纸条,轻飘飘的搞不好会弄丢,上面写着手机号,要不要先存一下?”
沈既白高冷地说:“无关紧要的搭讪而已,当垃圾丢掉就行。”
保洁怕这东西万一有点用,他俩岂不是要翻垃圾桶,随手将纸条放进了抽屉里。
沈既白等到保洁离开,继而出门上班,项目的最新动态传到公司,同事一见到他便接连表达祝贺。
“这是本季度最大的单子了。”周柯从办公室出来,揶揄,“既白,仔细伺候我们甲方老爷。”
沈既白微微颔首:“先管家务事,许一晗,跟我来一趟。”
他有独立办公室,位置紧靠着自家部门,许一晗视死如归地去了。
那天他在同传箱状态浑噩,差点酿成事故,沈既白当场没多说,让人专心于晚宴陪同。
如今转过头,沈既白想着许一晗性格腼腆,做事也求上进,点到即止地强调下不为例。
许一晗明白自己表现得不专业,保证以后不会让上司失望。
“晚上那顿饭怎么样?”沈既白打听。
许一晗如实告知:“我没再犯糊涂了,桌上菜色还可以,本帮菜居多,说是担心贵客口味不合……但那位贵客没有来。”
沈既白多问了一嘴:“谁啊?”
“是萧经理提到的那位,沈什么来着?”许一晗说。
沈既白“噢”了声:“原来沈钦州当时也在论坛现场。”
许一晗老老实实交代:“对,松晟的秘书说他第二天有航班,日程挤不出一丁点空档,所以交流结束后就提前走了。”
他复州:“有人讲他好难约,影子都抓不到,这种独来独往的作风为什么能爬那么高,松晟又不是夜总会,应该不看脸吧……”
沈既白与沈钦州有事业合作,知己知彼再好不过。
但这些探索欲仅限于工作范畴,对那位首席的私生活没有兴趣,也不想知道他如何能做到年薪千万。
再者说,他昨天与秘书面谈,刚去过松晟总部。
里面虽然个个人模人样,但真要论五官论轮廓,都没让自己多留意,沈既白不觉得有哪位能靠脸吃白饭。
“萧经理说自己跟沈钦州有交情,我感觉不是这么一回事。”许一晗思考,“认识的话参加活动好歹会打个招呼啊?”
沈既白让人不要暗自揣测:“以沈钦州的狗脾气,会跟别人搞这套?”
许一晗想想也是,之后沈既白让人回工位,自己开始做起正事。
翻译全靠源源不断的生意来赚钱,同个季度会有好几个项目。
松晟的活动定在下个月,现在做的是前期启动,另外几场峰会则排在这两周,最近算是业务忙季。
沈既白在各个场馆团团转,这段时间里,保洁的儿子已经刷新成绩记录。
之前听到的抱怨是堪堪28分,现在进化成26分,沈既白哑口无言,心惊着做家长好不容易。
家里有个学生真是麻烦,沈钦州也是这么想。
母亲和继父要出远门,沈钦州落地不久,就被通知要照顾弟弟一个礼拜。
他之前忙于出差,香港、纽约、新加坡到处飞,今天刚告一段落,行李箱都没来得及收拾。
生活助理替他去打点家里,沈钦州把车停在学校门口,站在人群外面等初中生放学。
他弟弟叫聂铭森,跟着母亲姓,今年在国际学校读初三。
尽管与他流着一半相同的血,两者脾气却是天差地别。
放学铃声响起,沈钦州不用多认,第一个冲出校门的就是他弟。
发现今天是兄长来接自己,聂铭森最开始差点没认出来。
然后他扯着运动书包的带子,电话里尚且敢活泼好动,如今面面相觑,显得有几分拘谨。
“重么?”沈钦州也不擅长与之相处。
聂铭森摇头说不重,可沈钦州依旧伸手拎过,单肩背在身上。
他今天回程穿得利落又简便,乍看像个邻家的研究生,聂铭森跟在后面,问他怎么下班那么早。
沈钦州说:“刚从香港回来。”
聂铭森很好奇:“累不累啊,为什么要你跑香港去?你们不能线上通话么?”
沈钦州回答钱没那么好赚:“我做的是并购重组,不是房屋收租。”
聂铭森听不懂这是购什么组,只知道自己上一节是体育课,满场踢足球搞得筋疲力尽,这会儿肚子饿了。
上车前,沈钦州瞄了他一眼,校服校裤全是草,貌似在足球场上滚了八百个来回。
“抱着你泥巴色的外套坐后排。”沈钦州说。
聂铭森清楚他哥有点洁癖,很自觉地挤在后座。
他先去沈钦州家冲了澡,出来的时候饿得直叫唤,要去旁边的商场吃炸鸡。
沈钦州已经点了酒店外卖,看着他的青春痘:“垃圾食品,吃多了会毁容。”
聂铭森平时被爸妈管着饮食,趁着这个间隙,嚷嚷自己就爱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有本事哥哥从来都不吃。
沈钦州对这种人的品味无话可说,并表示自己确实不吃垃圾,哪怕坐在旁边都不会碰一下。
现在还凑巧是商场的晚间高峰,炸鸡店需要排队等位。
闲着也是闲着,沈钦州有备而来,出门时带上了聂铭森的数学作业。
聂铭森发现他拿出了习题册,险些当场与他亲情决裂。
没到五分钟,由于聂铭森死活不会画辅助线,换成沈钦州质疑彼此是否存在基因关联。
另外一边,沈既白散步到家旁边的商场,同样准备在炸鸡店解决晚餐。
他经常来这家吃饭,时间掐得很准,赶在排队之前坐进了店里。
陶奕白的酒吧还没开门,与他在手机上闲聊。
[我们店最近新来一个调酒小哥,说不定符合你的理想型,要不要来玩玩啊?]
沈既白:[我怎么不知道我理想型是什么样?]
陶奕白:[要是足够帅,审美可以被统一。]
看沈既白没反应,他纳闷:[你说你喜欢男的,但一直没真的搞过,当初干嘛跟你爸出柜啊?]
沈既白很不服,颇有底气地进行了回击:[谁说我没搞过。]
陶奕白:[????]
陶奕白:[怎么背着大家悄悄做男同了?和谁啊?最近的事情么?]
沈既白点头,没再接话,转身进了警局内,主要是去询问小年的去向。
他真的很担心小年。
方吟年随着警局外的私家车离开的时候,可以看见坐在大厅询问警官的少年。
对方表情急切,明显有些焦躁不安。
车辆缓缓驱动,方吟年慢慢收回视线,最终还是有些不忍心,朝副驾驶坐着的人吩咐了一句。
“告诉查尔斯,那个叫小年的孩子,已经回家了。”
车辆前行,朝着远处那连成片的大都市靠近。
有些人,也该回归到他本来的生活当中去了。
方吟年疲惫的闭上眼睛。
鼻尖那股让人舒心的橘色香飘散掉,后脖颈的滚烫也渐渐平息下去,再也不见任何起色……
第 102 章 方吟年线(一百零二)
从警局里回来,仿佛这些天突然出现在生活当中的小孩像是一场梦,而房间里真实存在的积木玩具又在提醒着这些天发生的一切。
查尔斯温柔又绅士,很遗憾的告诉沈既白那个叫小年的孩子回家了。
沈既白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用那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查尔斯。
“那他现在…开心吗?”
小年讨厌回去的。
从之前的谈话就可以知道,小年很排斥那个所谓的家,虽然没有说很多家里人的信息,但通过对方的表情和态度就能判断出来,到底有多厌恶。
所以,小年怎么会突然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回家去了?
他和方吟年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沈既白很聪明,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下子就猜到了其中人物关系的蹊跷。
那些酒的品质都是上乘,宿醉的第二天没觉得头疼,胃也不大难受。
就是昨晚有过断片,沈既白只记得怎么来到了这家酒店。
之后他如何找到房间,又如何照顾自己,统统没有印象。
沈既白纳闷着,伴随理智逐渐回笼,人也有了点精神,想翻个身继续玩手机……
为什么一动弹就感觉浑身都疼?!!
等等,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迟钝地继续想。
腿好像不太听使唤,稍稍抬起来就忍不住颤……
这一缕痛意好似某种指令,让沈既白登时清醒,被蒙蔽的知觉也跟着恢复。
身上酸软又无力,有几处还隐约刺痛,沈既白茫然地望向周围,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人没脸多看。
从窗前到沙发再到床边,到处散着皱巴巴的衣服和配件。
甚至还有七零八落的计生用品包装。
并且已经被拆开了。
冲击力太大,沈既白消化两秒,掀开毛毯坐了起来!
难怪他醒来和懵了一样,酒后乱性和人厮混,居然用掉好几只避孕套,这样能不睡糊涂吗?!
断断续续的记忆涌进脑海,沈既白深吸一口气,扭头往枕边望去。
床榻上留着男人的体温,这时却不见踪影。
几乎是同时,套房虚掩的卧室门被推开,对方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人前不久在会所擦肩偶遇,没有交换过姓名。
一夜情,陌生人,沈既白表情空白,不知道什么的表现才恰当。
身体比理智早一步做出反应,他颤着后背裹紧毛毯。
互相在夜里耳鬓厮磨,床畔的余温都没消散,这时却恨不得把自己包成粽子,紧绷着的脖颈都想缩起来。
沈既白还以为自己没漏出破绽,佯装冷静地率先开口。
“我昨天喝醉了,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好歹是需要体面的都市白领,他竭力稳住声线,企图直戳问题重点,一举占领道德高地。
他思绪有些乱,补充:“正常来讲这里不该出现第二个人吧?”
男人似是也想解释这事,递来一张东西。
“这是你的门禁卡。”
沈既白低头看了看,继而扭过脑袋,床头柜的内线座机上贴了这间房号。
……问罪未半而中道崩殂,这数字和自己的卡片对不上啊!
沈既白暗落落地移开眼:“。”
男人没有顺势在床边坐下,而是退到了门口的软椅上。
他主动隔出一段距离,显得没有侵略感,甚至冷淡自持。
“我昨晚也不小心喝了很多。”他嗓音低沉悦耳,“所以你进错门的时候,我没让前台处理。”
沈既白对事情的发酵经过有点印象,自己酒品恶劣在前,导致他们失控走到这一步。
他勉强应付:“抱歉,看岔号码了。如果方便的话,你发我一张收款码,我把房费转给你?”
“我也没有被赶出去睡桥洞,你用不着请客。”沈钦州淡淡地瞥过来。
见沈既白满脸欲言又止,他补充:“这样不清不楚收了钱,像是在接特殊服务。”
沈既白卡机了:“。”
屋内气氛陷入微妙的僵持,他们都在等对方提起下一个话题。
沈既白想说的可太多了,这人的身体是否健康?目前感情状况是什么?
以及这次荒唐的错轨要怎样收场?
问号一个接着一个,没等他做好充分准备,对方已经朝自己走近。
沈既白有点紧张,硬着头皮抬起脸。
“这是我今年的体检报告。”男人打开线上存档的记录,“没有生病,而且是单身主义。”
他轻易猜到沈既白的心思,一句话打消了疑惑。
不过,他的气场很容易给人制造压力,即便两人并未产生冲突,沈既白依旧有些别扭。
沈既白清了下嗓子,慢吞吞地接过手机。
屏幕上的指标非常好,他扫视过去,还瞧见“胸围102”。
衣服穿得严实的时候,视觉上高挑清瘦,不怎么能看出真实身材,一览无余的时候确实不错,他突兀地走神和分析。
念头一闪而过,沈既白转而懊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替人家操心胸围准不准?!
他闷闷地把手机塞回去,再翻找记录,证明自己同样没有感染风险。
“我上个月在国外出差,犯了次低血压,正好去做过检查,你有不清楚的可以直接问。”沈既白职业病发作。
对方流畅地阅读报告:“缺铁性贫血?轻微营养不良?”
沈既白发觉他用不着帮助,放心地“嗯”了声。
男人恍然大悟,语气很淡地抱歉:“怪不得你会晕倒。”
沈既白:?
他什么时候晕过?直到落地窗边漏进几缕阳光,沈既白筋疲力尽地昏了过去。
他整整一晚的状态很混乱,有时失控地掉眼泪,有时哑着嗓子在求饶。
酒精麻痹了他的理智,身体的反应却依旧敏感,他青涩地遵循着本能,去追逐另一个人的体温。
他连逃离的力气都没有,也没想过推拒,被陌生的感官刺激牢牢支配。
到最后眼眶干涩,沈既白视野模糊,狂欢过后浮上来的不是餍足,转而是难以言喻的空落与不安。
他试图抓住一些什么,下意识地往温暖处靠拢。
梦境黑沉漫长,之前种种如春宵幻觉,好似可以随着酒精一同消失不见。
沈既白被铃声吵醒的时候,完全没有睡饱,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整个人被羊绒毯裹着,一时间居然没法动弹,稀里糊涂费劲小半天,然后想也不想就掐掉了闹钟。
[8:30]
自己最近不坐班,怎么突然忘记关闹铃?
困惑一闪即逝,沈既白轻飘飘地闭上了眼睛,没发现这只手机的型号和自己的有区别。
打盹到九点多,他勉强有了力气,再习惯性摸手机听新闻。
微愣半秒,他立即反应过来,昨晚自己不就是迷迷糊糊倒在对方枕边?!
沈既白闭了闭眼,咬牙切齿地想扳回一城。
“先生,有没有可能是你太过火了?一晚上乱七八糟弄掉一整盒,是第一次所以不太会用么?”
顺着他的话语,对方瞄了眼垃圾桶。
丢进里面的东西不堪入目,沈既白见他顿了顿,心想,他是不是终于良心发现?
但下一秒,男人讨教:“你觉得这里面有哪一只是无辜浪费的?”
沈既白:“……”
既然都派上过用场,所以不算浪费是吧?
场内的沈总监甚至也不是无辜腿软,眼前种种意外,全起源于昨晚自己犯的混。
双方都没做对,互相道歉未免太奇怪,他们心照不宣,没纠结稚嫩的是非评判。
讨论负不负责更加滑稽,他们有独立人格,不是睡一觉就被占有的物件,可以各自为错误承担责任。
沈既白琢磨了一小会儿:“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取决你要给自己编成什么样,你如果想说汤姆,那我可以装一下杰瑞。”对方巧妙地说。
听到他这么接茬,沈既白干脆透露英文名:“不想当短毛猫,我叫Fannar。”
对于他的遮掩和回避,男人不太惊讶,随即扯下了酒店的便签纸。
沈既白不知道他在写什么,而两人的关系没到可以闲聊的程度,他自顾自披上睡袍去了卫生间。
赤脚踩在地板上,整个人差点摔回床,沈既白强撑出淡定姿态,不肯流露半分狼狈。
中途有人来送东西,他隐约听到交谈,在说男人早上订了两套干净衣服。
很快,屋外传来声音。
“我看到你的衣服没办法穿了,但新买的尺码可能不准,你出来以后试试。”
沈既白在刷牙,发出含糊的回应:“唔。”
出来的时候,对方还在卧室里,套房的欧式木门虚掩着,沈既白犹豫了一会儿,杵在原地没有过去。
沙发上叠着一套衣服,他看了眼标签,品牌价格颇高。
沈既白联想到自己和周柯的对话,不由地感叹这年头帅哥做陪局好赚钱。
这些衣服该算清账单,碰巧他被弄脏的衬衫里有一叠钱,是出差时随身带着的备用金没用掉。
这套衣服好歹要一万多?沈既白心烦意乱,数出十来张美钞。
对方的衣服被自己扯坏了几颗扣子,怎么说也得赔点意思意思?他又随手拿出几张。
就算不需要他来请客,房费总该AA吧?于是沈既白将这些钱全放在了茶几上。
紧接着,听到屋内传来响动,沈既白潜意识里警铃大作,忍着酸软匆匆穿好衣服。
他像是故意躲着什么,小声说完“我有事先走了”,随即逃出这间套房。
经理率先冲进来,确定人没有受伤,扭头退到了一边。
“为什么不办?”
来人声音含笑。
眼神漫不经心的扫过那几个大腹便便的老总,金色的眼睛缓缓挪转到沈既白脸上。
“不就是一块地,批了就是。”
方吟年说的很随意。
他转身,表情有些遗憾。
“太可惜了,又帮了你一次。”
手指点了一下沈既白的鼻尖。
“小画家,那就拿帮我上课来弥补这两次的出手相助吧。”
第 103 章 方吟年线(一百零三)
包厢里很安静,压抑的氛围被流逝而过的时间蹉跎的格外缠绵。
沈既白脑子有些发昏,脸上的气愤还没落下来,沾着点红晕。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碰见方吟年。
对方身上裹着一股淡淡的烟味,歪着头靠近,能闻见对方身上混合烟味的淡淡迷迭香味。
站在包厢里那几个肥胖的男人目光落在方吟年身上,皱眉,彼此交换一个眼神。
这瘟神怎么来了?
散落在地上弥漫开来的酒味晕染开来,吸进鼻腔里,有些头晕目眩的醉意。
伯乐图目光审视着面前站着的男人,他沉默的把沈既白拉到背后。
“您是?”
沈既白模糊了具体信息,说自己是春宵一度。
陶奕白:[啊啊啊长什么样?你们加好友了没,有没有更进一步?]
服务员端上了单人套餐,沈既白一边吃鸡翅,一边装蒜:[没,还行,就这样吧。]
陶奕白问:[有没有照片?]
沈既白刚打下“没有”,店外传来男生的诉苦,说着自己真的做不到。
听上去感觉在被家暴,沈既白敏锐地扭过头,却是初高中的男生在做题。
而在他边上,居然是Alfred!
靠,沈既白没再管陶奕白在屏幕对面疯狂八卦,发觉Alfred没有注意到自己,悄悄地拍了一张照片。
他以前没有干过偷拍这种事,角度和手法都很拙劣,好在对方在试图教弟弟数学题,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这张脸真的有资本吃软饭,沈既白看着手机,很中肯地进行了评价,
然后他发给陶奕白,可惜陶奕白好似有事在忙,没有立即做出点评。
外面等着的男生明显是饿了,捂住肚子做出快要瘫倒的姿态。
隔着吵闹的客流,沈既白没听到男生的话语,沈钦州耳边则清清楚楚。
“哥,有人在偷拍你。”聂铭森告状,“要不要去抓个现行?”
顺着他指的方向,沈钦州冷淡地侧过脸去,发现沈既白低着头坐在那里。
他吃东西的时候细嚼慢咽,显得安静又斯文。
保持着矜贵的姿态没过两秒钟,沈既白顿了顿,有雷达似的抬起头,视线与沈钦州撞个正着。
偷拍被发现了?
不会那么倒霉吧?!
沈既白不太自然地挪开眼,心虚之际为了假装淡定,选择在沈钦州有所反应前,先一步夺取主动权。
继而他走出去,散发着善意。
“Alfred,你也喜欢吃这家炸鸡?要不要我们拼桌?”
话音落下,聂铭森发觉两个人居然认识。
聂铭森转而想替他哥澄清一嘴,毕生最看不起垃圾食品,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透露,就警惕地发觉沈钦州表情变了。
刚刚教数学图形题的时候,沈钦州神色很轻蔑,态度丝毫不加遮掩,俨然在处理弱智。
这时沈钦州眼底的情绪有点复杂,让聂铭森难以揣摩,又下意识地感到危险……
随即,沈钦州用意不明,几乎是在诱骗:“喜欢,可以跟你一起吗?”
聂铭森:???
什么玩意,为了弟弟能早点吃上饭,也不必这么忍辱负重吧?
他满脸疑惑,但不能白白浪费兄长的苦心和牺牲,很积极地跟着沈既白进店了。
沈既白坐的是两人位,聂铭森多搬了一把椅子过来,然后熟练地准备扫码点餐。
他的手机被父母设置了限制,除了打电话和发短信没有其他功能,这会儿用沈钦州的手机想下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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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也可以点。”沈既白体贴地递过去。
说到底彼此还很陌生,聂铭森不好意思用他的东西,让沈钦州帮自己点一份套餐就好。
然后沈钦州接过手机,两人视线交错之际,陶奕白的辣评姗姗来迟,飘在手机的消息弹窗上。
[这就是你的约炮对象?]
[照片已阅,你怎么像狗仔啊,拍摄角度这么刁钻?算了,难怪你不想认识调酒小哥,原来已经独自享受过。]
陶奕白甚至针对享受一词进行注解:[他看起来很会做/太阳/玫瑰/玫瑰]
“在研报中指出,美股或保持高位震荡,需持续关注通胀数据,昨夜三大股均短暂回调……”
听着主持人一口流利的播音腔,沈既白半梦半醒地缩在羊绒毯里,缓慢回复堆积的未读消息。
周柯:[松晟那位好像对你很有兴趣,你要不赶紧抱抱大腿?和你竞争带队的那几位都精着呢,你稍微上点心。]
沈既白武德充沛:[从小骨头比较硬,他的腿在哪里?我没法弯腰捞不到。]
奶奶:[图片]
奶奶发语音,用苏州方言喊他乳名:“绒绒啊,也给你看看花,你下班不要总是闷在家里,多出去放松。”
沈既白选择性听话:[(?????? )拍得真好看!能文能武的老太太!]
最后是陶奕白发来关心,字里行间颇为敬佩。
[哥们儿,在我店里灌了那么多,你人真的没事儿?还好么?]
头也不敢回地迈进电梯,沈既白瞬间虚脱,靠在角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辈子还没和谁牵过手,先跟人家滚了床单。
他恍惚地在心里补充,而且自己穿好裤子就溜,简直是典型的渣男行径。
可他实在太想当鸵鸟了……
好在对方看着就不是小白兔,应该不至于想死缠烂打。
两人的社交圈也没有任何关系,没有突然碰面的可能性,就当是糊涂地醉了一场,走到太阳底下便回到正轨。
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沈既白对自己刮目相看。
他跑得太利索了,那男的看起来那么疏离,说不定还会庆幸他足够自觉。
沈既白一瘸一拐地去退房,有人从他后面经过,拎着药乘上13楼。
大清早被老板使唤去买药,生活助理的八卦雷达响了一路。
不像别的首席那样奔放奢靡,沈钦州在此之前,从没让他干过这类活。
这次收到沈钦州的留言,助理不可置信地确认了两遍,真的让自己买消炎化肿的药膏。
靠,原来老板背地里搞那么凶?助理唏嘘。
果然资本家都是禽兽。
到了1301房以后,他毕恭毕敬地敲了敲门,出乎意料的是,屋里只有沈钦州一个人。
助理诧异,但不敢多问。
“沈总,我把药放茶几上?”他揣摩着说。
沈钦州临时进了一场电话会议,闻言摘下耳机,关掉自己的麦克风。
“扔了吧。”他轻描淡写地嘱咐。
沈钦州从击剑馆的更衣室出来,接到一通电话,公司合伙人在会所喝醉了酒。
“喝掉三瓶黑桃A,趴桌上没再动,大家不好拉他起来,他一个人在那儿碎碎念……”对面说着,忽地吸了口气。
听声音怕是想笑又不敢笑,过了两三秒,对面硬生生憋住情绪,继续描州客观事实。
“他讲的好像是A股已经完蛋了,这年头指望从股市赚到钱,还不如站街卖屁股。”
这会儿沈钦州刚冲完澡,发梢没有完全吹干,不像白天时西装革履,穿了一身简单又清爽的T恤。
他瞳仁颜色漆黑,浑身有种锐利的英俊和气场。
“有没有闹事?”他言简意赅地问。
那边客气地说没有,报完具体的地址,沈钦州开上迈凯伦,去捞那没出息的东西。
到的时候正好九点钟,合伙人还在撒癔症,泪眼朦胧地看到沈钦州来了,拉着他抽噎上证指数。
沈钦州躲闪开他的手,提醒他以后多照照镜子。
“确实要多看看,以后就靠它吃饭了。”合伙人摸了摸胡子拉碴的脸颊。
沈钦州残忍地说:“我是提醒你最好自觉点,真要改行卖肉的话,只有菜市场会领情。”
醉鬼意识不清,根本不讲逻辑,转而端详起无辜同事。
“哥们儿,你怎么就这么帅啊?”他很羡慕,“你也是炒新能源赔了来这儿当鸭子的吗?”
这人明天有一场报告,沈钦州打算把他丢到公司,自有生活秘书会照顾。
这么想着,沈钦州不屑与之辩论纠缠,慢条斯理地将人稳稳架起后,沿着楼梯一路外面走。
一米八多的男人很重,光是扶着就不容易,沈钦州的姿态却非常自然,步伐不见半点踉跄。
日常的锻炼让他肌肉流畅,不止是花架子而已,沈钦州臂弯有力,线条劲瘦紧实。
路过吧台的时候,合伙人笑了几声,说不远处有个人好靓。
沈钦州嫌他没什么出息,人心为皮囊摇摆,毫无意志力可言。
手上力道一松,合作人险些当场跪地,由此头晕脑胀,没再东张西望。
另外一边,吧台前的沈既白打了个哈欠。
这家店是邀请制,他刚才报了周柯的名字,才得以顺利进来。
也好在限定的门槛非常高,环境不至于吵闹和混乱。
整家店格调雅致,楼上全是独立的包厢,主要做商务类接待,一楼则是吧台和散座,用于客人们随意聊天。
有几个礼宾在散座暖场,或腼腆或活泼聚一起,哄着中间的客人开心。
沈既白瞧了会儿,众人逢场作戏,没有新鲜事物值得留意。
他作势收回视线,突然被余光处的画面吸引。
离自己大概十米远的地方,有男人带着酒鬼打算离开,沈既白侧过脸望着他们,微微眯起了眼睛。
店内光线昏暗,但能看清楚男人很出挑,是匆匆瞥过也能记住的长相。
满座精致考究,他则打扮得低调清爽,反而衬得整个人更加冷冽,好像一柄雪亮刀锋。
这让他在周遭环境格格不入,沈既白可以确定,不止是自己,有好几道眼神也在明里暗里地打量。
管沈钦州到底喜欢什么呢,沈既白抛下上司嘱托,注意力已然飘走。
眼前这款比较合自己的口味。
然而,助理已经快步走到了茶几边,连带着发现了茶几上放了一叠美钞。
当着沈钦州的面,他妄图假装什么都不明白,却无法控制神色。
三观崩坏的迷茫、超脱常理的诧异,乃至于浮现出了怕被灭口的恐惧……
几者混在一起,看起来非常精彩。
助理的视线在现金上停留片刻,转向沈钦州的时候虽然没有讲话,但就差在脸上写一行字:
——哇塞您好值钱!
沈既白礼貌地道谢,医生继而看着门口,登时感到困惑。
“怎么您也要跟着走了?”他问沈钦州。
沈钦州说:“我的情况差不多。”
他顿了顿:“而且我被硬塞了一大叠钱,感觉我遇到的更不是什么好人。”
医生:???
开玩笑的吧,是谁胆大包天嫖了投行的首席啊?
他发出饱含同情的感叹:“天哪,你俩怎么都撞上渣男?”
沈既白:“……”
他不由地瞪了身旁的人一眼,沈钦州微微偏过头,缓慢地勾了下嘴角,瞧着很是绅士。
通过这个动作,沈既白看清楚沈钦州有两颗虎牙,给笑容增添了几分恶劣意味。
被衣物挡住的牙印还隐隐作痛,沈既白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脊骨发麻。
他感觉不妙,如猎物嗅到陷阱气息,迅速与人离远了些。
但离得再远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这会儿要结伴去机构,彼此根本就分不开。
沈既白被弄得狠了还没恢复,这时候堪堪支撑,装得一切如常。
与此同时,他小心翼翼地观察沈钦州,这人平时作风应该很利落,走路都比大多数人快。
最开始他还能跟上节奏,但步伐逐渐有些踉跄。
这时,沈钦州接到一通电话,沈既白看到联系人备注上写的是“妈妈”。
红透的脸颊像是含羞带怯的水蜜桃,嘴唇沾着水渍,瞧着格外可口。
蓬松的头发,明亮的眼睛,干净的面庞,还有饱满花瓣般的唇。
一切都刻意到恰到好处。
沈既白满意的把水杯放下,男人目光灼灼。
沉默片刻,就听见方吟年的声音。
“你…要不去换件衣服?”
淡淡的,随后人也默默的背过身去。
“你嘴角漏水,湿了…”
正人君子,绝对不多看一眼。
沈既白都不知道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最后翻了个白眼。
不解风情就算了,他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对牛弹琴的感觉……
第 104 章 方吟年线(一百零四)
一连好几天,攻略的好感值丝毫没有上升的意思,卡顿在50%的临界点,要把人逼疯。
经过数次的对牛弹琴体验之后,沈既白深夜缩在被子里,再次得出了新的判断——
方吟年很难攻略。
按照先前几条线的经验来说,沈既白不说自己是什么拥有万人迷魅魔的颜值,但到底也算不得丑的,对于同样有这方面想法的男人来说。
他甚至是充满吸引力和诱惑力的。
再稍加引领,也不至于这么些天来好感值没有丝毫上升的意思,反而是约定好的教习时间走到了头。
今天是最后一节授课,沈既白早早的就赶来了别墅,推开别墅门进去的时候,能看见在楼下打扫的保姆阿姨。
对方熟稔的朝他打了声招呼,拿着扫把小心凑过来。
“方少爷今天中午参加了一场聚会,喝了不少酒,在楼上休息。”
“他说您来了,直接上去叫他就行。”
声音才落下,原本乖巧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的少年,突然眼睛散发出明亮光芒般站起了身。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喝醉…房间……叫醒!
沈既白感觉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疯狂的朝自己招手。
他们之间有紧靠着吗?
两人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仅仅是同处在狭小屋檐下,沈既白却感觉被某种东西丝丝缕缕地缠绕。
那不是实物,而是沈钦州的目光。
又轻又淡地抚过沈既白的周身,看他衣衫被水淋得半透,过程中没有任何犹豫和停留,但每一根柔软潮湿的发丝都已经瞧得清清楚楚。
他姿态非常自持,连神色都没有半点冒失,不说话也不动手,像在彬彬有礼地欣赏一件漂亮珍宝。
可沈既白认为事实不是如此,因为自己仿佛浑身都被摸了一遍。
那他呢?
沈既白也不是束手呆滞在原地,放纵着眼神同样在打量沈钦州。
那双手与自己的不一样,肤色不算白皙,与细腻更是无关,由于常年握笔,指腹上长着薄茧。
饶是如此,手的形状则很优美。
背面隐隐浮现着青色脉络,他应该定期在做对抗性的运动锻炼,比如网球或者拳击,骨节和腕部看起来很有力,程度恰好不至于太粗拙。
碰上去是什么样?是糙还是软?
……前者的话不会弄得很难受吧?
沈既白的心里闪过这一句后,不禁鄙夷起自己。
现在他神志清明,不是没有拒绝的权力,到时候让人滚不就好了么?
反正Alfred自己也说了,不听话就要被赶走。
“条件呢?”沈既白歪过脑袋,戒备地开口,“你好像没那么善良,不要求收到回报。”
一句话把关系定死在双方交换上,他不愿意因而扯出麻烦的感情是非。
尽管沈钦州更像狡猾的冷血动物,看自己的眼神和看桌上那瓶芍药没什么区别,可有些事情,还是说明白点最好。
沈钦州说:“既然之后大概率没机会偶遇,那能不能请你上门来做家教?”
听到他这么讲,沈既白惊呆了,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好哥哥?
大半夜在外面辛辛苦苦,只为了弟弟第二天能交上课外作业。
反正自己最近不太忙,沈既白谨慎地问:“总共要几天?”
“我弟来我这儿住五天。”沈钦州道。
他没有狮子大开口,颇为合理地商量:“关于你要来多少趟,看你等下弄几次。”
话语里不带一个脏字,沈既白却难以忍耐,认为这个人满口污言秽语。
现在骂过去又要吵个没完没了,他随即冷冷地轻笑了声。
他的表情保持着高傲,与沈钦州对视时,眼底含着审视和玩弄的意味。
半晌后,沈既白轻佻应声:“那你好好表现。”
他不肯处在弱势:“要是努力一点,说不定我天天来。”
洗手池台面洁白干净,起初整齐放着洗漱用品,后来两人的手机叠在一处,如今统统被扫到角落。
沈既白被轻而易举地抱到台面上,家具定制时尺寸做大,原意是想日常能够多摆点东西方便拿取,这时屋主本人被放了上去。
这块角落对身高接近一米八的男人来说,饶是沈既白再如何清瘦,都显得有点不够,他不得不屈起长腿弯着膝盖。
身后就是一大面玻璃,此时蒙了层白雾,他衣衫本就被打湿得半透,这时无意靠上去,后背的触感冰凉冷硬,使得他颤栗起来。
几乎是条件反射,沈既白敏感地想往前缩一缩。
然而他的身前就是沈钦州,高高大大地挡在那里,他这种躲闪的动作仿佛是主动往人怀里钻。
沈既白意识到这点,紧接着就难为情地僵住了,宁愿和玻璃擦来擦去。
当他试图挪回去,沈钦州却抬起手,搭在他的腰侧。
这不是对方该碰的地方,沈既白有些愣,紧接着就要警告性地瞪他。
可惜他这个时候三心二意,没来得及迅速示威。
而那只手并没有占什么便宜,甚至没完全贴紧,纯粹做了个制止性的动作,再把沈既白往桌沿这边拉了回去。
与此同时,沈钦州后退了半步,沈既白倒是不用委委屈屈地挤在玻璃旁。
沈既白想拿住点什么,修剪圆润的指尖挠过光滑桌面,总觉得缺少了一些东西,让自己能够支撑,抑或借此发泄。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攥紧了沈钦州的衣服。
这件衣服确实没有被自己弄脏,也没有被水花溅到,但无法掩饰今夜的混乱和越界。
上好的布料皱成团,根本不能直视,一看就知道被人用力捏过也揉过。
被薄茧摩挲着缓慢蹭过,沈既白咬住牙齿,视野朦胧之际,忍不住仰起脖颈。
但他没有去瞧沈钦州,宁可偏过脑袋抵着墙壁,始终不肯发出半点声音。
从这块台面下来的时候,沈既白也没让人抱,软着腿慢吞吞赤脚站到地上。
沈钦州在旁边洗手,这次他趁机询问:“需不需要我出去一会儿?”
看他变得轻快又疏离,沈钦州道:“不用,我是付出劳动,你这样搞得我在享受。那谁该拿报酬?”
沈既白:?
虽然不太服气,但听着好有道理啊?
他继而打量沈钦州的形象:“待会儿帮你拿一件新衣服?”
“刚才哪个人说不能借来着。”沈钦州翻旧账。
沈既白道:“我有一件没穿过,你这个子可能正好。到底要不要?”
沈钦州冷淡答:“要。”
沈既白舒服了,回敬道:“某个人刚才嘴硬个什么劲呢?”
沈钦州没避开这么尖锐的问题,从善如流地点头附和他。
“想想确实不行,万一被我弟盘问怎么会这样,我难道要说他的沈老师太爱抓人?”
沈既白:“……”
自己就不该和这个人讲话的!
没等沈钦州冲干净手,他率先迈步走出卫生间,翻找出衣柜里有一件大码男装。
白色T恤,订的时候没看具体尺码表,套在自己身上太宽松。
在衣柜里存了太久,他刻意熨烫了下,喷上手边常用的香水,生怕积压多时布料有了别样味道。
之后他把衣服丢给沈钦州,让人赶紧回家奶孩子。
沈钦州说:“能给一瓶矿泉水么?”
沈既白忍无可忍:“我的花不要你管,谁是这套房子的主人啊?我让它死它开不到明天!”
沈钦州有点无奈:“我渴了,主人的冰箱有可乐或者果汁也可以。”
合着人家没打算找茬,沈既白误会一场,气焰瞬间灭了下去。
他走去冰箱的路上同手同脚,不知道是余韵没有消退,还是被沈钦州那句“主人”扰乱了步伐。
沈钦州喝着矿泉水,问:“明天你几点来?”
沈既白摆谱:“看我加班情况,最早七点最迟九点,让你弟在家等着就行。”
“三天。”沈钦州说,“不用连续来,明天可以放个假。”
沈既白道:“为什么?”
沈钦州扫了他一眼:“三次有点多了,是以前不怎么弄还是今晚太兴奋?我以为你需要休息。”
沈既白深吸气,打开大门:“你再不走小心我赖账。”
沈钦州给聂铭森回过消息,说他突然有点公事,让学生狗自行早睡早起。
回到怡枫上邸,聂铭森却没休息,坐在沙发上抱住胳膊,一副要把沈钦州严肃提审的样子。
沈钦州道:“你明天不是要上课?”
聂铭森用问题击败问题:“你在做哪门子工作,为什么出门连衣服都变色了?”
沈钦州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办公室有休息室,里面装了衣柜,我出汗了就想换一件。”
聂铭森没话讲,他哥嘴巴太严实,以他的道行根本撬不开。
之后,沈钦州说起沈老师会来课外辅导,确保聂铭森不会在这期间出差错。
他再敲打不成器的弟弟,这几天别折腾幺蛾子,不管是作业还是上课都要保质保量,安安分分等父母来接回家。
聂铭森本以为自己来这儿属于度假,没想到比家里管得更严格。
他尖叫:“你对周围的掌控欲不能这么强,自由民主这四个字你没学过?怪不得你现在都没有讨到老婆!”
沈钦州没有被戳伤:“抱歉,我的时间不太允许我考虑这种无聊的事,明天我也还要上班,现在请你自由地选一间卧室躺床上。”
聂铭森:“……”
草,这个光棍防御力那么强?!
沈钦州回到主卧,手机发来微信消息,是沈既白询问他有没有到家。
沈钦州还没打字答复,沈既白补了一句:[你弟会不会发现啊?]
看到这行字,沈钦州觉得滑稽:[发现什么?成年人有私事很正常。]
沈既白支支吾吾地不讲话了,沈钦州得寸进尺:[还是说这是偷情值得我心虚?]
沈既白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妄图捂嘴:[你不要乱讲话。]
两人没有闲聊,沈既白独自烦恼,为他的立场不够坚定,没有拒绝对方的诱惑。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沈既白心想,嫌自己没有出息。
以往因为家庭环境古板,他没有细想过自己的性取向,后来鼓起勇气坦白,得到了很负面的回应。
这一度令沈既白生气,由此离开长辈庇护,只身回国工作。
几年来过得很辛苦,他没有琢磨过感情上的事,阴差阳错与Alfred荒唐了一夜,沈既白才直面自己对男人真的有欲望。
今天又纠缠了一回,成年人理当有生理需求,但这样不清不楚总有隐患……
胡思乱想着,他转头睡得很香。
第二天清清爽爽地去开例会,周柯问他为什么满脸春风得意,是不是有了浪漫邂逅。
“没啊。”沈既白否认。
他继而跟人开玩笑:“拿下松晟那么大的单子,我这是在反复品尝胜利果实是什么滋味。”
周柯低声说:“定下名单之后,我一直怕被捣乱,之前有人就快上场了,还能被突然抢活……幸亏你没碰上这些妖魔鬼怪。”
职场上从不少暗流涌动,沈既白眼角弯弯:“所以这次滋味特别好。”
另外一边,沈钦州整晚没有合过眼。
他到了办公室后,高效地处理完手头公务,去里间浅浅地眯了一觉,傍晚到击剑馆练习。
商务往来大半是邀约高尔夫和桥牌,很多人会特意去学一点,可惜沈钦州不屑于参加人情应酬,也对这类活动毫无兴趣。
他喜欢眼前这种格斗项目,被一身西装束缚的心气和血性不用压抑,在剑靶前可以随意展现进攻欲。
不够。
沈钦州今天觉得还不够,总有什么尚未发泄。
不过,能够被情绪轻易操纵的该叫做野兽,他作为智商开化的人类,早早就学会了什么是点到即止。
沈钦州拿着重剑下场,简单地冲了一个澡。
换完衣服坐在休息区,他习惯性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杨牧川知道他的生活轨迹有多无趣,要谈事就主动找了过来。
“今天不去接你弟啊?”杨牧川搭话。
沈钦州在看海外的宏观研究,美联储的目标框架永远是热议话题,包括他也需要提防其中影响,实时判断通胀进度。
同事在耳边讲话,他没有从报告中移开眼:“生活助理去暂时当哥了。”
“哦,你正好也在看这篇研究?”杨牧川说:“你觉得短期能不能降息?”
沈钦州说:“可以,毕竟傻的人还有很多,但你去图这么一点利润,不如早点放弃你那新能源。”
杨牧川:“……”
他不再与沈钦州交流投资心得,转而道:“董事长下个月回来,债券那边准备狠狠参你一本。”
“想把我拉下去的人太多了,参我估计要排队半个月。”沈钦州不以为意地笑了下。
能坐他这个位置的人少之又少,且不可能在市面上流通,他在公司有不可替代性,任凭别人如何牙痒都没办法取代。
如果要从主观角度说,那沈钦州也无所谓别人的看法。
他有些抱歉:“难得见董事长一面,不如说点有意义的话,大家可以讨论讨论,上次是哪边的人在吃外包回扣,被我连人带公司当场解约了。”
杨牧川哈哈大笑:“我靠,那债券的要和你同归于尽。”
沈钦州扯起嘴角:“他们要死自己死,我被指定了要负责投资人大会,下个月还有得忙。”
杨牧川问:“前期材料给蒲音了,你们签的保密合同谁把关?”
沈钦州说:“两边法务部都看过。”
杨牧川道:“蒲音挺正规啊,比上家好多了,我看周柯也蛮会做业务……话说你还记得沈既白么?”
沈钦州起身正准备走了,听到最后这个名字,不动声色地望向合伙人。
“他怎么了?”
“哦,有人费劲找到我,不想让这个单子给沈既白。”杨牧川解释,“我说这个东西我可做不了主,全得看你的意思。”
圈内这种托关系截胡的事情很多,有时候并非彼此之间有过节,只是这里有一块肥肉,大家都争着想吃,衍生出一系列利益拉扯。
可惜他们这次碰上的是沈钦州,这人懒得搭理,好笑道:“我选人还要看他喜不喜欢?”
这个问句足够作为答案,杨牧川摸了摸下巴,表示自己明白了,回头就去讲一下。
“话说你见过沈既白了没有啊?长得这么好看,怎么没听你感叹一声。”他嫌弃同事不解风情。
沈钦州惋惜地说:“抱歉,我不是颜狗。”
两人私底下产生交集,并不能代表什么,他觉得好玩,也觉得新鲜,捉弄了沈既白一下,更不能说明自己有多少在意。
这么想着,他回复得很硬气,于是杨牧川没有怀疑。
但杨牧川如果能眼尖些,就会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
沈钦州换上的T恤乍看没有图案,实际在衣服的背面,设计印了一个精致的小Logo,标注着“浦音”。
沈既白给的是公司文化衫,沈钦州浑然未觉,还干净就凑合再穿了一下。
衣料上面有花草味道,是沈既白喷了香水,沈钦州觉得很不适应,回家泡澡时将其扔在了篓里。
继而沈钦州上床休息,翻来覆去还是没睡着,胸腔好似闷着一团浊气。
打开手机毫无目标地浏览信息,刷到的内容枯燥乏味,他干脆关掉了电子设备。
自我纾解也差点意思,大概浪费了半个多小时,沈钦州起身去浴室。
他打算来这里冲个冷水澡,但路过那只收纳篓,脚步不由地顿了一顿。
紧接着,沈钦州认为自己可能被下蛊控制了。
否则回卧室的时候手上怎么会多出一件白T呢?
沈既白见沈钦州这样澄清,自觉有些过于戒备,埋下脑袋不吱声。
我讲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提议?沈既白很懊悔。
上回彼此在浴室,他被抱在洁白台面上,也唯有他胸膛剧烈起伏。
对方的反应很克制,直到把自己松开,全程没有多余的僭越,连眼神都挑不出冒犯之处。
或许Alfred并没有所求,纯粹是在纵容自己。
沈既白这么想着,因为双方没有很对等,心里徒增几分沮丧。
可这样不是自己比较赚吗?沈既白琢磨着,步伐变得轻快起来。
之后被送到公寓门口,沈钦州这次没有跟着上去,沈既白与他说了“明天见”。
不过沈既白没有很快去乘电梯,看着沈钦州挺拔的背影,在心里解气骂了句逼王。
回到家里,桌上的芍药彻底蔫了,沈既白把这束花摘走,桌上忽地空荡起来。
为什么好像还是有花香味?
沈既白眨眨眼,继而好奇地偏过头。
男人摘的那束茉莉不知何时插在了他口袋里。
这种没名没份,没有前因后果的关系,沈既白是一点也不感兴趣,而且突然就发生。
对方让他离开,他点头,脚转了180度,带着身体往门口靠过去。
小跑了起来。
“我会给你带上……哎!”门还没说出口,人就被揪回去了。
近在咫尺的大门,被甩在了背后。
沈既白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后身体重重的摔进了柔软的沙发,他能够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男人的重量。
灼热的呼吸,撞击在脖颈。
“哥哥…骗你的……”
哭了,眼泪啪嗒啪嗒掉在脸颊上。
“不准你走。”
随后,砸着眼泪,鼻尖点在沈既白的脖颈间。
一片滚烫……
第 105 章 方吟年线(一百零五)
偌大的别墅内,拥挤在周遭空气当中灼热的温度烫烤着人的肌肤。
带在身上的躯体更是格外的灼热,呼出的气体,喷洒在脖颈间,落下一片红晕。
沈既白没敢动,他能够感知到紧紧搂抱住自己男人的身躯在剧烈的颤抖着。
无数滴落下来的眼泪将肩膀的衣服润湿。
沈既白有些无措。
他第一次遇见这种爱哭的小狗……
方吟年自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把人要赶走后,看见少年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时,下意识就伸手把人拽了回来。
他脑子里只浮现一个想法。
别再抛弃他了……
他已经很乖了……
男人意识模糊的样子格外的柔软,英俊锋利的五官此刻被汗水模糊,柔软黏腻的贴附上来。
金色的发被汗水润湿,搭垂在额前,失去了先前Bking的感觉,乖巧的像是等待安抚。
沈既白:“。”
没有任何侥幸的余地,对方就是发现陶奕白的调侃了!
他立即转过弯来,反正这人只看到了文字消息,不知道自己发的照片长什么样。
“朋友开玩笑而已。”沈既白戒备道,“你不要多想,我们聊的是其他人。”
“这样啊。”沈钦州故作豁然开朗。
他再道:“之前我弟还觉得是你在偷拍,等会有劳他重新辨认是谁,小小年纪的怎么能冤枉人。”
沈既白被逼进死角,磨了磨后槽牙。
“是这边误会你,很抱歉,我朋友在男人方面有认知障碍,判断眼光不太好。”沈既白干脆承认。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再矜傲地抬起下巴。
“我待会儿就和他解释明白,照片上的家伙什么也不懂,如果流入市场请务必孤立。”
沈钦州扯起嘴角,忽然道:“那天你喝醉酒闯进我房间,我想过录像作证据。”
沈既白闻言,有些紧绷地看向他。
“不用这么盯着我,我没那么做。”沈钦州慢条斯理地说,“现在有点后悔了。”
沈既白轻飘飘地幸灾乐祸:“你错过了讹我一大笔的机会。”
“也害得你一样有认知障碍。”沈钦州说。
他看向沈既白的目光平静又克制,绅士到不带有半分别样情绪。
随即,他轻声表示遗憾:“该让你听听自己怎么哭的,到底是疼还是爽。”
被戳中软肋,沈既白手足无措地想站起来,直觉般地试图尽快抽离。
但凑巧聂铭森洗完手回来了,当着小辈的面,沈既白理智地保持了风度。
聂铭森嗅到他俩的状态不对劲,茫然地和沈既白说:“是不是我哥说话过分,惹到你了啊?”
“没有。”沈既白说,“我们不是小学生,又不会喜欢拌嘴和闹脾气。”
聂铭森感觉沈既白很好,替他打圆场。
“我哥肯定气你了。”他侧面敲打沈钦州,“都是我哥做坏事,搞得你吹着冷气耳朵还红了。”
他发自真心地站在沈既白这边,可惜不明白为什么,说完以后对方似乎更加局促。
沈既白不敢去看沈钦州的表情,用鸡腿来堵住聂铭森的嘴。
他凉飕飕地说:“赶紧吃吧,等会儿要继续写作业呢。”
聂铭森:“……”这害得沈既白浑身不对劲,心猿意马之际,下意识地觉得潮热。
他心不在蔫地神游,找Alfred抱怨:[睡不着了,我失眠又无聊,想借本杂志打发时间。]
然后他博取同情:[/哭泣]
又渲染情绪:[/发抖]
最终故作可怜:[/枯萎]
以为对方早已安然入睡,他前往客厅找杂志,却见沈钦州就站在那里,握着一本薄薄的书刊。
“床单底下有豌豆磕疼你了?”沈钦州现场采访。
“没什么,我找点事做。”沈既白尽量掩盖嗓音的沙哑。
沈钦州散发善良:“我帮你换套床单吧,丝质的会好一点。”
对此,沈既白摇头说不用,可沈钦州还是跟回了房间。
“我都讲不需要了。”沈既白埋着头。
沈钦州道:“哪里住得难受,我看看怎么改。”
沈既白咬了下嘴唇,开始朝眼前的男人告状。
“这张床都是你的味道,换了被子还是有,睡衣也不是全新的,这个尺码也不对,我穿上以后不合身。”
他一边轻声倾诉,一边和沈钦州比划。
沈钦州抬起眼,扫过他领口露出的锁骨,躲闪着收回了眼神。
沈既白在床边总结:“反正我在你家受苦,你做人要负责。”
没辙,沈钦州坐到旁边,回答他的诉求。
“那怎么办,你现在这么精神,我不懂怎么哄人睡觉。”
他漫不经心地说着:“我只有一次经验,不小心害沈老师晕了过去。”
沈既白一下子站起来,捏紧手中那份杂志。
“你的经验有什么用,知道了分寸会变小心?”他心跳有些快,语速跟着加速。
询问的时候,沈既白卷着那本杂志,惩戒般敲了敲男人结实的肩头。
转而沿身体弧线滑过去,试探性地抵着沈钦州侧颈,又微微端起对方的下巴。
“好像不是。”沈钦州答复,“知道分寸以后,就是故意弄晕了。”
他们之间那么近,几乎能感受到双方肌肤的温度。
彼此呼吸交错之际,沈钦州没有回避,迎着沈既白的目光。
第一次是醉酒糊涂,第二次是浅尝辄止,如果发生第三次犯禁,还能找什么借口喊停这场荒唐的发酵?
眼前没人考虑这些,沈钦州准备当最下流的猎手,偏偏披上绅士的伪装。
“不赶我走,也不反驳,光看着我干嘛?”他凭借野性制造问题。
哭了,根本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
后续加的套餐被服务员端上来,聂铭森正处在身体发育阶段,青春期男生的饭量很大,几乎是横扫桌上的所有食物。
他四肢很发达,试图利用优势,与沈钦州互相交换条件。
“我给你做牛做马,能不能别验收我作业啊?”他道。
沈钦州高冷地说:“家里不打算发展畜牧业。”
聂铭森的牛马梦当场破碎,痛苦地看着沈钦州,紧接着,发觉兄长暗自瞄了沈既白一眼。
他愣愣地啃着薯条,在番茄酱的香味里彻悟了。
什么突然变脸爱吃垃圾食品,在沈既白面前如此心机,顺从地坐去同一桌用餐……
合着是辅导作业不耐烦了,想把自己甩给人家。
时摸了无数次的开关位置,这次居然偏到了其他的按钮上去。
环境灯在入住之后从来没用过,今天阴差阳错展示了效果。
沿着走廊直到沙发,昏暗的光线勉强映着墙壁,连实木地板都照不亮。
沈既白懒得换掉,转而侧头打量沈钦州,之前轻飘飘地提出苛刻要求,这时却没有主动开口。
他道:“你想喝饮料吗?可乐和果汁都有。”
沈钦州扫视房间,回答:“矿泉水。”
沈既白发现他上当,分分钟抓住把柄:“紧张得渴了是吗?”
沈钦州道:“看你桌上的芍药都蔫了,它比我更需要关照。”
沈既白顺着他的目光瞧了眼,餐桌上保洁装点了芍药,如今已然半死不活。
“我不爱养花。”他道,“你不用帮忙浇,这些该枯的还是要枯。”
解释完,他瞥了沈钦州一眼,示意对方可以自觉证明数据没问题。
沈钦州开始挑刺:“窗帘没拉上,被人看到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