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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回复完谢谢,就被身后的手臂圈起来。

脊背贴上一个温暖的胸膛,夏声闻到淡淡的沐浴露味道。

“不累吗,早点去睡吧。”

周庭朔早已换了家居服,陪她赏了会夜色,才带她去卧室。

宽敞的房间,温馨不失浪漫的风格,夏声步入其中,还未来得及仔细看,就注意到边柜上放着的两份文件。

“这是什么?”

离婚协议书,却不是她签字的那版。

周庭朔靠在门边:“我想过今天最坏的结果,如果你执意原来的决定,我想给你最大限度的保障。”

夏声随手翻了几页,财产分配方面,他极尽大方,几乎分了一半资产给她。

她眼珠转动两下,突然抬头。

“你给的条件这么优越,其实签字对我来说也不错。”

柜子上只放了两份文件,夏声作势找了找:“笔呢,没笔我怎么签字。”

门边的人表情有些晦涩:“你不是说要再考虑一下。”

什么都准备了,唯独没准备笔,他根本就是没想让她签。

夏声这会儿突然想逗一逗他。

“好像考虑好了。”

果然,周庭朔的脸色沉下来。

只是她没想到,他竟走过来,拉开柜子第一个抽屉,真取出一支笔递给她。

夏声:?

难道他真准备让我签?

周庭朔他到底什么意思?

第66章 第66章还有什么不满

夏声拿过笔,背过身,咬着指尖刚翻到签字页,身后传来敲门声。

管家站在门口,说楼下来了位不速之客。

等两人下楼,才发现所谓的不速之客,是一只乖头乖脑的拉布拉多。

狗狗哈巴着喘气,显然经过一番剧烈运动,从它沾满泥的爪子也能看出来。

管家:“院子里的郁金香已经被它糟蹋了一大半。”

周庭朔看眼远处被刨得面目全非的花园,紧紧蹙眉。

拉布拉多被佣人拴上了牵绳,傻傻坐在那流着口水,夏声刚走近它便兴奋地呜呜两声,伸出脑袋想要蹭。

她仔细看了眼狗狗的项圈:“它好像是有主人,脖子上挂着名牌呢,估计是从家里跑出来无意闯进来的。”

拉布拉多一直探着鼻子想要闻闻她,夏声感觉到它没有攻击性,走近些摸了摸它的脑袋。

谁知这狗是个自来熟,立刻趴在她脚边,疯狂摇尾巴,长长的舌头舔着她的手。

夏声手心被它拱得发痒,笑得弯起眼:“不行先收留下吧,估计主人会来找它。”

被留下的狗狗似乎知道这一群人里,最喜欢它的就是夏声,见她要走挣着绳索一定要跟着她。

佣人用力扽着绳子,将它勒得直呜咽。

看它实在可怜,夏声回身接过绳子:“那你跟我走吧。”

旁边的周庭朔视线打量它几个来回,低声嘱咐管家明天让园艺师将花园恢复,随后跟着一起上楼。

晚上,洗干净了的拉布拉多趴在夏声的床尾,脑袋时不时探上来闻闻她,周庭朔抱着枕头站在她床边。

“你去那边睡。”

已经躺好的夏声拥着被子,莫名其妙看他一眼。

“为什么?”

周庭朔斜眼睨着拉布拉多,狗子立刻将脑袋缩回去,放在尾巴上。

“毕竟是长着牙的,我怕它晚上突然兽性大发,伤了你。”

于是还未反应过来的夏声,就被他手脚利落地抱进怀里。

她默默腹诽,会突然兽性大发的只怕另有其人。

不过,平时习惯得寸进尺的人,今天格外老实,只是规矩地抱着她而已。

月悬夜空,床边的拉布拉多睡得直哼哼,周庭朔看着怀里安静的睡颜,一股充实到满涨地感觉撑得他心口发紧。

摊在柜子上的协议已经被他收起来,上面并没有她的签名,而她也没再提过。

周庭朔轻轻吻下她的发顶。

她其实并不想签,他想。

第二天一早,果然有个白发老太太找来,老人家在一公里外,找了一早上才寻到这,看到自家宠物好好的,再三跟他们道谢。

夏声注意到她略微弯着的腰和鼻尖上的汗,将人请进去喝杯茶歇一会。

老太太是独居,没儿没女,老伴也在一年前去世,只有这只拉布拉多陪着。

大概是许久没人同她说话,一口气聊了快一个小时,临走时还慈祥地拉着夏声的手,让她有时间去自己家作客。

夏声马上就要回巴黎,但她没忍心当面告诉对方,只微笑点头应下。

等人离开,她也坐上回程的车。

路上夏声情绪有些低落,周庭朔察觉到时,她刚好叹了口气。

“怎么了?”

话囫囵着说出口,她大概又同理心泛滥。

“你说无人陪伴的晚年,孤独地活着还有乐趣吗?”

“如果是你,你愿意做先走的那个,还是留下的那个?”

周庭朔认真思考会,牵过她的手腕放在手心握着,指腹轻按在她的腕骨上,一下一下。

“我们还不过三十,你就考虑白头到老的事了?”

听出他揶揄自己,夏声生气抽手,却被他用力拉着,彼此肩膀撞到一起。

周庭朔顺势从后揽过她的肩,安抚般拍两下。

“人各有命,老来孤独总有年轻时的美好回忆撑着,一生这么长,苦甜各一半,很公平。”

夏声听着,默默思考她前面二十多年,算吃苦吗?

有爷爷护着,顺利的读书毕业,还有了自己的事业,怎么算苦。

可跟周庭朔比起来,他成功又顺遂的人生看起来更完美一些,那她可能就算苦了。

见她又不出声,看着车窗外愣愣出神,周庭朔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

“想什么呢?”

夏声回神,略有深意看他一眼。

所以,如果真有那么长远的未来,最好让她做先走的那个,那些怀念与孤独的苦留给他吃好了。

“没什么,一会帮我放到街口的书店就行。”

夏声跟韩子弋约好在那见面,Mahel那边来了消息,邀她们就第二版的合作提案详谈。

想来有眉目了。

乘着峰会宣传的东风,云声文化传承企划里的青瓷主题变得有价值起来。

Mahel方态度明显比之前积极,夏声乘胜追击,将自己筹划的未来几年备选主题都做出来。

上下五千年的文化,能够取材的太多,能惊艳对方的自然也不少。

关键时刻,韩子弋也抛却了那身懒散习性,跟她起早熬夜的磨设计。

一天二十四小时,总觉得不够用。

夏声甚至提议她搬到自己那住,反正房子那么大,住进来也不委屈她。

韩子弋一口回绝:“我可听娇娇说了,她哥为了追你公司都不管了,一路跟到这来,我要不解风情地去打扰你们浓情蜜意,还不得被人家恨死。”

“再说,你休想再压榨我休息时间。”

什么叫公司都不管,周庭朔明明三天前已经回国了。

只不过辛苦的是他总要两头跑。

又半个月的时间,跟对方的初步合作总算定下基调,接下来就是走流程。

Mahel的年度重点项目要走集团审批,需要几天时间,这几天夏声就闲下来。

恰巧安真有一个商业活动,要来巴黎。

当天,夏声去机场接她,两姐妹在异国他乡见上面,分外开心。

安真的经纪人叮嘱她明天一定要按时去品牌方那边报道,夏声等人走才问。

“我记得之前带你的是韩姐啊,怎么换人了?”

安真挽着她的手臂,坐上出租车。

“我解约了,这是新公司的经纪人。”

这事夏声一点不知情,原来安真签在祁家骏的公司手下,资源人脉全都不用愁,好好地怎么解约了。

问安真,又是一点不想多说的意思。

最近她在国外,没怎么关注国内新闻,自然不知道前段时间安真恋情曝光,被光速解约还欠了一屁股违约金的事。

当然,被曝

光的恋情并不是跟祁家骏。

是跟之前一个剧组合作的演员,恋情是子虚乌有,逼她离开公司是主要目的。

出租车上,安真掏出化妆包,在司机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的摇晃中,化起妆。

“祁家骏不是没跟你求婚,他家里怎么又知道的?”

安真挑着眼夹睫毛:“说来话长,反正早晚的事,只可惜我没多蹭点资源,出几部作品再出来。”

夏声帮她拿着化妆包,沉默一瞬,又把睫毛膏递给她。

“你非要这么说自己,你跟祁家骏又不是真图他这个。”她叹口气,“哪天吃亏,坏就坏在你这张嘴上。”

说到底,原来的祁家骏一个浪荡公子哥,因为安真才收心回家接手公司,夏声不明白为什么祁家就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车子停在埃菲尔铁塔下不远处,安真拉着她下车,找好位置开始摆拍。

夏声作为手机人形支架,陪着她横竖拍了一个小时。

两人收工时太阳都快落山了,一群鸽子从旁边的广场飞过,游客都在仰头拍照观赏,夏声看眼低头修图的安真,将刚买的热可可放在她屁股下的石阶上。

“你不是来参加商业活动的,不用准备吗?”

安真选好滤镜保存,拿起旁边的热饮喝一口。

“活动是后天,大后天就要回国,时间紧迫得抓紧出几组图发社媒,总不能白来。”

“现在的公司给不了我太多资源,来趟巴黎都是蹭品牌合作方的关系,只能自己努力点了。”

她总算修好手里那几张图,设好定时发送,才抬头松了松脖子。

转而想起什么,抽出夏声插在口袋里的手,左看右看。

“娇娇不说他哥订了个超夸张的大钻戒给你吗,哪呢?”

那么大个鸽子蛋,第二天就被夏声收进首饰盒里,她抽回手,将空了的杯子投进前方的垃圾桶。

“戴着我怕手指不保。”她看看安真,“你那些稍微值钱点的东西也都看紧了,这里民风强悍。”

安真倒是听她说了包被抢的倒霉事迹,耸耸肩。

“其实我觉得你运气真的不错。”她看向远处喂鸽子的人,“以我的经历就知道了,想要嫁入豪门并不容易。”

“何况你遇到的,还是个有能力有正事又肯为你花钱花心思的对象,真不错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夏声拿出来看一眼,是周庭朔。

安真余光看着,歪过身来。

“看吧,还这么黏老婆,你还有什么不满呢?”

电话响了几声挂断,紧接着一条信息发过来。

【周庭朔:有点事耽误了,航班改成明天飞,你有事先忙,只是告诉你一声。】

夏声回完信息,转头拉起安真,准备去吃点东西。

“怎么听着你挺羡慕,这运气给你要不要?”

安真神采飞扬:“我就不要了,我榜样有句名言,我不嫁豪门,我自己就是豪门,我得向她学习。”

要做豪门的安真第二天开始就投身工作去。

夏声也收到了Mahel的消息,定在两天后签约意向合同。

争取了几个月的订单终于要尘埃落定,夏声高兴地跟国内的秦莫分享好消息,并让她准备好签约文件。

当天早上,她满怀期待地踏上去签约的路。

而没多久,周庭朔的航班落地,他第一时间联系夏声,却发现她的手机无法接通。

从机场出来的一路,他始终联系不上她。

直到网络连接后,跳出本地快讯。

“近期推行的养老金及税费改革引发巴黎民众不满,今日大规模示威人群聚集于共和国广场、巴黎市政厅等多地进行抗议游行,部分地区已演变为暴力冲突,政府将采取相关措施进行控制。”

周庭朔点开新闻,一个个看举行游行示威的地点。

夏声今天去签约,势必要途径其中两处……

他握紧手机,让司机立刻掉头。

第67章 第67章遇险

巴黎街头的浪漫与平静一日之间烟消云散。

夏声在出租车上第二次被人流挡住时,司机将她请下车。

几条必经的主干道路皆被堵塞,就连公共交通都停摆,地铁公交的工作人员大概也都参与罢工游行去了,整个城市突然乱成了一锅粥。

但夏声还是要去签约,好在她打开手机导航,看现在的位置离Mahel的大厦已经不远。

将背包斜挎在肩上,夏声随着人群向前走。

只是她错误预估了游行示威的规模和力度,毕竟在国内从来没见过,以为只是简单的人员聚在一起,表达不满和抗议而已。

等她被人群挤着进了中心,才发现越往前人员越密集,几乎达到人贴人的地步,自己想要穿行过去,除非长了翅膀。

回头,入目皆是一张张陌生的人脸,夏声的瘦削身形在人群里甚至冒不出个头。

夏声被周围人身上廉价又浓郁的香水味熏得头疼,又被颠三倒四地推了几个来回,胃里翻江倒海的想吐。

她举起手机,给韩子弋打了个电话,得知对方也被堵在路上。

没办法只好给Mahel那边说一声自己大概没法按时赶过去。

好在特殊情况,对方也表示理解,让她注意安全,合同可以改日再签。

刚挂断电话,手机屏幕又亮起来,夏声看到周庭朔的名字,正想接就被身后的人群猛推了一把,手机从手里滑出去,掉在地上。

夏声眼看着通话未接通,自动挂断,接着又亮起。

其实手机就在她前方一臂远的距离,只是她要推开眼前的人群才能拿到。

她将包护到身前,刚弯下腰,人群就又蠕动起来,几双脚没长眼睛地在她手机上来回踩过,屏幕花了几道后,灭掉。

夏声:……

好在她人没被挤倒,反而挤得离手机更近了,终于在手机被踩碎成零件前将它捡起来。

前方几排的人突然开始大喊起来,夏声一边凝神听他们说得什么,一边尝试拯救下碎掉的手机屏幕。

分神的后果就是,她没注意到人群开始越来越激愤,情绪激动下人们举牌呐喊,配合口号一遍遍地重复,跟不远处的警察对峙上。

手机屏幕虽然还能亮,但碎掉的部分触屏功能已经失灵,她叹口气只能继续自己找出路。

只是刚一抬头,旁边那位比她高近两个头的白人男子,突然振臂高呼,她躲闪不及,太阳穴被他落下的手肘撞个正着。

夏声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接着就眼前一黑。

她赶紧低下头紧紧捂着太阳穴,缓了两口气视线才恢复。

听着周围人交谈喊叫的内容,夏声知道情况不太妙了,她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此刻,她被人群裹挟在中间,众人皆是向前方使力,只有她是往路旁一个劲地挪。

等她终于摸到黑色的路灯柱子时,人群前排冒起了浓烟。

夏声个子在欧洲人里只能算中下,根本看不到前方发生了什么。

但很快她

身边也有人开始动作,一个卷毛白人青年从他的书包里掏出一只玻璃瓶,瓶子里有不明液体,瓶口塞着碎布。

他迅速摸出打火机,点燃投出一气呵成。

**摔在前方的警察队伍里,换来对面更为严厉地警告和咒骂声。

夏声不知道这一切会不会演变成武。装。冲。突,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半罢工的手机居然这时候又响起来,她用力按了几次接通键,碎成蛛网状的屏幕居然好了一瞬,电话接通的瞬间,对面周庭朔急迫的声音传来。

“声声,你在哪,还好吗?”

夏声挂在路边的路灯杆上,依然在人群中,她抬头看眼路牌,告诉他自己的位置。

“你等我,我马上来。”

对方话音刚落,前方骤然一声枪响。

电话两端的人皆是一愣,夏声恐慌地回头看一眼,发现周围喧嚣的人群也都安静下来。

但也只有一秒,下一秒便是群情激愤的更大反扑。

甚至没等前方警察的喊话结束。

这一枪似乎击碎了人群的理智,夏声眼看众人昂着头举着标语,激撒愤怒向前冲。

哗然一片中,她根本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只好匆匆说一句“别来,太危险“,然后挂断。

这会儿如果她被挤到前方,指不定会稀里糊涂吃枪子儿,夏声死死抱着救命稻草,肩膀被左右疾行的人撞得生疼。

一会儿的功夫,她头发也散了,包袋也被刮断了,挎着灯杆的胳膊又酸又痛。

第二声枪响时,她刚找好退出人群的路线。

在她视线内十米左右,有一排围起来的窄长花圃,虽然踩着绿化跑出去不道德,但好过自己在这被人挤成肉饼。

然而没给她实施的机会,因为第二声枪响,口头抗议彻底升级为武。装。冲。突。

整个共和广场变成了群斗现场。

持刀持械的人不再掩藏,掏出武器冲上前去,人们缠斗成大大小小的聚群,反倒让空间疏散开一些。

背后枪声又响,夏声捂着耳朵,夹着背包向反方向跑。

后方聚集未散的人群至少还有几十米,但好歹有她活动的空间,夏声只顾向路口跑,根本来不及顾及别的。

比如扔到她身上的可乐瓶子,绊到她脚的自制板幅,以及撞倒她的彪形大汉。

夏声跌到地上时,手下意识撑了下,手腕被挫得刺痛,紧接着就不能动了。

她抱着小臂,疼得用中文骂了句:“瞎了眼,撞死我了!”

骂完那刻她就后悔了,撞她的是个黑人,又高又壮像个黑猩猩一样,虽然听不懂她说什么,但看她表情语气,大概也知道是骂人。

他整个身影压在她头顶,瞪着一双比皮肤更黑的眼珠看她。

夏声心重重跳着,手腕也跟着心跳一下下闷痛,就在黑人抬手冲她来时,她听到一声短促而熟悉的喊声。

“声声!”

混乱画面的中心,只有一个身影逐渐清晰。

夏声看着不知从哪冲出来的周庭朔,身型凛凛挡在她身前,竟是眼眶一热。

黑人明显比他还要壮,却被他拽住胳膊甩到一边。

他冷着眸子,用近乎狠厉的口吻说了句法语。

呵斥的、不体面的,一句地地道道的咒骂。

黑人听到立刻用手蹭了下肥大的鼻头,捏着拳头猛冲上来,夏声紧张地抓住周庭朔的衣摆,好在跟着他一起出现的两人及时将黑人压着肩膀拉远。

周庭朔立刻转身半蹲在她面前,冷静的表情碎得干净,满眼都是害怕与担忧。

“你还好吗,哪里伤了,严不严重?”

见夏声抿唇摇头,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你吓死我了。”

圈在她身后的手臂越收越紧,仿佛要将人揉进身体里,夏声被压到的手腕吃痛,低低叫了声。

“疼。”

周庭朔一出现,她的安全感便瞬间归位,哪怕此刻周遭还是乱成一团。

身后他带来的两人已经将那黑人“处理”好,这会儿站在他们旁边,挡着人流。

夏声捧着手腕,也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娇气劲,只觉得身上被撞过的每一处都疼得要命。

“好疼。”

鼻头一酸,她差点没出息地哭出来。

见状,周庭朔一言不发地将她横抱起来,在另外两人的保护下逆着人流缓慢走出去。

他的纯色大衣贴在她脸颊上有些凉,夏声小声说了句:“不是告诉你这里危险,不要来了吗,你怎么还来了?”

抱在她身后的手紧了紧:“你还知道危险,为了签个合同命都不要了。”

满满不认可的口吻,表情却是不忍责备的。

转过路口,路边停着一辆车,随行人员打开车门,送他们上车。

后座,周庭朔小心的扶着她的胳膊,轻轻捏了下她的手腕。

“还好吗?”

手腕处已经慢慢肿起来,原本清晰的腕骨都看不到形状了,夏声咬着下唇“嘶”了一声。

他动作一顿,又将手指移到她手肘处,问:“这里呢?”

“疼。”

再往上,肩膀、脊背、甚至脖子脑袋,只要他问,夏声就答疼。

周庭朔的眉越皱越深,夏声垂着眉眼,心底却冒起类似欢快的气泡,簌簌升起来,再砰砰砰地绽开。

“一会做个全面的检查,实在不行我们就回国治疗。”

车子很快停在一家私立医院门口,夏声眼看演过了,被他扶着下车时又找补起来。

“不用,可能就是扭伤,没那么严重。”

公司合同还没签呢,怎么可能现在回国。

巴黎的私立医院人也不少,夏声等了一会才看上医生。

她乖乖配合检查,刚回病房休息,门口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一个人影。

站在床边倒水的周庭朔被撞了一下,稳住身形蹙眉看过去。

风风火火赶来的安真扑到夏声床边,上来就要握她的手,被他一把拦住。

“她手腕有伤。”

“真伤了?”安真的手停在半空,眼神小心翼翼看着夏声,“你还好吧,疼不疼?”

夏声手腕一会需要做固定处理,这会刚上了点药。

她像小狗抬爪一样,无力的抬起受伤的手腕,瘪瘪嘴。

“疼啊,都骨裂了。”

“啊?”安真眼里流露出担忧,双手握住病床旁的栏杆,又上下扫视遍她全身,“还有哪有伤,我听说大街上都动刀动枪了,太危险了。”

周庭朔又倒了杯水,一起放在床头柜子上。

“你们先聊,我去找下医生。”

等人一走,夏声才表情一松笑起来,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拉着安真坐在床边。

“别担心,我好着呢,就手扭了一下,问题不大。”

情绪转变太快,安真信息接收有点混乱。

“你刚刚不……”她指了指夏声的手,“又疼又怎么的。”

夏声露出狡黠地笑容,冲她眨眨眼。

第68章 第68章又不是不正当关系……

安真瞬间意会。

“好啊,你这也是演上了,干嘛还苦肉计啊,你家听说哥够心疼你了。”

见她还有心思“装”,安真才放下心,将背包外套脱下来,扔到旁边的椅子上。

夏声这是间单人留诊病房,只有一张病床,两张椅子,不算大。

安真回头看眼病房外没人,才压低声音凑上去:“你不知道早上联系不上你之后,他疯了似的到处找人。”

“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到酒店门口,一听他急得声音都变了,吓得我差点拖着行李箱就跟着找你去。”

原本安真是今天飞回国,结果倒霉遇上机场罢工,航班都取消了。

她收到消息时正拉着行李箱准备回酒店,就接到周庭朔的电话。

对方那心焦万分,甚至乱了方寸的劲儿,把她都给吓懵了。

“你信不信,你真要出点事,你家听说哥能把巴黎掀了。”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虽这么说,但夏声还是垂下眼睫,掩藏眼里隐约的情绪。

她撑起身,安真帮忙在她腰后垫了两个软枕,便见她拿出手机联系秦莫。

等她挂断,安真又把水递给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工作狂呢,都这时候了还惦记那什么合同签约,简直跟听说哥绝配。”

“你俩不会躺被窝里都在聊工作吧。”

夏声头疼地赶紧让她闭嘴:“别贫了。”

为防止这个话题继续,她赶紧又问:“你航班取消了后面国内的行程怎么办,改签了吗?”

安真耸耸肩,撸起袖子帮她整理被角,又帮她把散下来的头发扎好。

“你都这样了,我着什么急回去。”

况且她国内也没什么太重要的工作,几个不大不小的群上通告,少她一个也不会怎么样。

“我留这照顾你,你家听说哥那么忙,总不能让你这样自力更生吧?”

周庭朔刚好带着医生进来,安真赶紧让开位置给医生看诊,就看到周庭朔将手上的手机递给她。

“接一下,不然他打个没完,我工作电话进不来。”

屏幕上祁家骏的名字旁,通话时长仍在增长,安真脸色微变,接过手机出门。

这边医生正在准备给夏声的手腕做固定,她偏过头看向门口,又抬眼询问周庭朔是怎么回事。

他解释:“她大概又把祁家骏拉黑了。”

周庭朔垂眸看她,在这一点,夏声就比安真成熟得多,至少不会一有不愉快就拉黑他,哪怕她这次出国,他打来电话也仍会接。

医生正在用夹板帮她固定手臂,大概动作有些重,她咬着唇手肘缩了下。

下一秒就被医生严厉制止,让她不许再动。

周庭朔上前一步,帮她托着手臂,轻声安慰:“忍一下,很快就好。”

没多久,医生处理完,又告诉他们之后修养的注意事项就离开了,等安真回来时病房只剩他们两人。

她将手机还给周庭朔,眼神戒备地看着他。

“你没告诉他我在这吧?”

见他没否认,安真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夏声欠身,问她怎么了,她也不回答。

周庭朔拉过椅子在病床旁边坐下:“声声一会开完药也就出院了,你有事就走吧,我会照顾她,你不用顾虑。”

纠结的安真插着腰看着他:“你?三天两头国内外的飞,怎么照顾她?”

“这次我会等她跟我一起回国。”

犹豫再三的安真最后被夏声劝走。

等人出门,夏声才问周庭朔:“你真告诉祁家骏她在这了,他难道也来巴黎了?”

他淡笑:“没,她只不过躲人心切,想多了。”

那他刚刚还不澄清,明摆着故意让人误会,这人连支人走都这么不动声色的。

夏声靠坐在软枕上,突然有句话挤到嘴边,不问不快。

“周庭朔,今天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不都跟你说了危险,别来。”

他起身,侧坐在床边,视线扫过她额角,俯身抬手轻轻碰了下。

“这里是怎么弄的。”

夏声被问得一愣,回想一会才记起是被人用手肘撞的。

“人群里不小心碰到了,不过那一下真是疼得我两眼一黑。”

太阳穴是很脆弱的地方,若是不凑巧,撞上一下也会出人命,周庭朔看着那块泛青的皮肤,呼吸变重。

“你既然知道危险,还问我为什么去,在电话里听到枪响那刻,我真恨没早一天飞来。”

夏声对上他的视线:“为什么?”

“明明是你说过,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有专业人士去解决,不必以身涉险去做徒劳的努力。”

那个深夜,顶着大雨执拗地在车祸现场一辆辆车找过去的夏声,在听到这句话时,心冷如冰。

所以今天,她要拿这句话好好问问他。

夏声偷偷攥着被单,她并不确定周庭朔会怎么回答,会不会还是权衡利弊的答案。

而她的逼问在周庭朔看来,就像一本已经撕开塑封的书,只需翻上两页就很清楚她的意图。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何之前夏声要跟他分开。

“因为那时候的我自作聪明,以为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保持清醒和理智。”

“事实证明我错了,在那种情况下,冷静和理智早已荡然无存,一切决定只会遵循心意和本能。”

“所以我顾不得其他,只想快点找到你,确认你安全。”

“为此,我愿意做任何事。”

“因为我不敢想象,如果你真出了事,我该怎么办。”

一瞬间,温热的血流从夏声收紧的心脏奔流到四肢百骸。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感觉身上丝丝缕缕的痛也都不见了。

再抬眼,她突然笑弯了眼睛,直接上前勾着他的脖子,轻吻了一下他的唇。

原来这段感情,远不是她所想的那样,是她一厢情愿,单行无果。

她喜欢的人,也同等的喜欢着她。

周庭朔感觉到唇上的柔软只不过半秒,等他反应过来时,夏声已退回去,脸颊微微泛红地看着他。

他滚了滚喉咙,单手撑着床,拉过她接上了这个短得恼人的吻。

像是怎么也偿不够,他衔着她的唇,勾着她的舌,要不是中间隔着她打了夹板的手,只怕他要将人死死按进怀里。

夏声被他追着吻,整个人已完全靠在软枕上,退无可退,于是用那只还未负伤的手去推他的胸口。

“你……”她推不动,含混地冒出几个字,一大半都被他吞了下去,“医院……”

等他终于撤开,夏声才深深喘几口气,随后恼怒地瞪他。

“你不怕人看见,这是公共场合。”

周庭朔擦下她唇边的湿润,面色不改。

“怕什么,我们是合法夫妻,又不是不正当关系。”

好像说得也是,夏声垂眼,这才发现手心下他的心跳好像格外重。

她手指勾了勾,探进他西服斜领下,紧贴着衬衫按下去。

“那你心跳这么厉害干嘛?”

当然是因为她吻他。

她第一次主动吻他。

这是不是代表,凡前种种她都愿意揭过,她在重新接纳他。

周庭朔握住她的手,抬到唇边吻了吻。

“声声,我们什么时候回国?”

夏声眼神从他的唇转到他的眼:“你要回就回吧,我还不确定,签约完后续还有些补充文件需要敲定……”

“那些回国也能做。”

她张了张嘴:“那倒是,但是为什么急着让我回国?”

护士推门进来,将开好的药品清单送来,周庭朔没再回她的问题,转身出去拿药。

夏声:……干嘛话说一半。

下午出院后,周庭朔倒没再提过回国的话题,之后的大部分时间也都在家陪着她。

安真每天都来看她,还怕她总呆在家里闷,只要周庭朔不在,就带她出门散心。

并且每次都把她照顾得妥妥贴贴,打车问路提包全都由安真一手包办,甚至连瓶水都不让夏声拿。

就算她要去洗手间,安真都要亦步亦趋地陪着,生怕她不方便时,旁边没人帮忙。

夏声感叹,只不过伤了一只手,都要被她宠成胚胎了。

她要回国的前一天,还特意拉着夏声去了香榭丽舍大街,那里修剪整齐的法国梧桐很适合拍照。

工作日的下午,街道上的行人似乎都比她们忙,安真倒是不管,常年社牛的她直接拉来路人,给她跟夏声拍合照,甚至还跟帮忙拍照的小姐姐也合影了两张。

入夜,两人又去看了歌剧《驯悍记》,安真凭着她中学生水平的英语,也看得津津有味。

散场后仍然滔滔不绝地跟夏声讨论着男人女人谁驯服谁的问题。

夏声上学时看过原著,当时的她只觉得荒诞和讽刺,但今天再看倒有些不一样的体会。

“现在像剧里那样压抑不对等的关系很少了。”

“不过驯服的确还存在。”秋后的夜风有些凉,她挽着安真的手揣进口袋,“是感情上的驯服。”

安真露出神秘的笑,靠近她小声说:“所以你在听说哥面前‘装’,是为了驯服?”

她哈哈大笑一阵,对夏声表示佩服:“不愧是尖子生,什么都能学以致用。”

当晚,身为闺蜜的她决定再给夏声的驯服添点猛料。

她将这几天两人的种种合照,找出几张侧身和背影的,发到自己的社

交账号上去。

夏声本要阻止,被她劝下:“你放心,这几张主打一个氛围感,没有一张你露脸的。”

“问题是,你的账号发我做什么?”

安真坐在她家起居室的长桌前,看周庭朔从楼上下来,似乎是一直在等她们回来,便故意抬高点声量。

“这两天圈里盛行营销明星接地气,好多人都发跟素人发小闺蜜的日常,我就你一个闺蜜,不发你发谁。”

她理由充分的话并没引起夏声的怀疑,于是第二天恋恋不舍将人送去机场的夏声还不知道,对方那照片到底带来了什么影响。

第69章 第69章吃飞醋

与Mahel的签约又重新订了时间,当天周庭朔亲自开车送她。

签约过程很顺利,项目经理Camille本想邀请她共进午餐,但夏声想起楼下还在等着的人,只好婉拒。

对方热情地送她到一楼,刚出门口,就看到等在路边的周庭朔。

正午的光洒在流畅的车身上,车窗降下,露出他轮廓英俊的侧脸。

Camille意会地看了一眼:“Cesttonpetitami?”(他是你男朋友?)

夏声笑笑:“Cestmonmari.”(他是我丈夫。)

周庭朔手肘撑在车窗旁,低头看着手机,仿佛并没注意到她已经出来。

今天夏声心情格外好,放轻脚步本想走过去吓他一下,没想到刚一靠近他视线便转过来。

“看来签约很顺利。”

“当然。”她扬扬眉,绕到副驾,“在看什么那么认真?”

他将手机收起来,发动车子:“没什么。”

夏声也没追问,戴好安全带,语气轻快。

“今天在外面吃吧,我请客。”

路上,夏声哼着歌在手机上挑选餐厅,周庭朔却安静得过分。

等她选好地方,才察觉出车内略低的气压。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他目视前方,半晌才吐出一句:“薛女士身体不太舒服,刚去了医院。”

夏声立刻转过头来:“严重吗?”

周庭朔没说严不严重,只是表情严肃,一路沉默地带她去吃饭。

她心里惦记,点完单等餐的间隙,看眼时间国内刚入夜,想了想还是打过去电话,决定问候一下。

电话一接通,她便急着问情况:“妈,我听庭朔说您身体不舒服,还去医院了,您还好吗?”

薛宁玉被她一声“妈”叫得身心舒畅,要知道上一次她主动来联系,还是说要跟周庭朔分开,这会儿这态度,想来人是已经哄得差不多了。

只不过此刻又被她连珠炮似的问题弄得一头雾水。

反应了好几秒,薛宁玉才应声。

“还好,就是做个检查,你别担心……”

她尽量将语气压低,显得自己确实身体抱恙。

原本她是去了医院,但只是日常检查,并不是什么不舒服,但夏声既然这样问,肯定是周庭朔说了什么。

作为很有觉悟的母亲,薛宁玉自然不会拆他台,她那儿子每句话都有他的目的,绝没有白说的。

果然,挂断电话的夏声饭也没心情吃了,脸上的表情跟对面的周庭朔如出一辙。

两人各怀心事吃完饭,回去的路上,夏声考虑良久终于做了决定。

“要不你先回国吧,妈那里我始终不太放心……”

前几天刚下过一场雨,萧瑟的风带着湿润泥土气息从半降的车窗挤进来,周庭朔抬手升上窗,车内安静下来。

“你手还没好,我不能留你自己在这。”

夏声低头看眼搭在腿上的右手,前两天因为实在行动不便,已经将夹板去掉。

医生千万叮嘱,一个月内这只手都不能用力,所以最近她都只能用左手。

甚至刚刚的签约文件上,都留下了有史以来她最丑的一个签名。

“我没事的,只是右手不能用力而已,生活还是能自理的。”

车子停在路口,发动机保持着低频振动,周庭朔转过头来看着她。

“我承诺过会照顾你,这次要等你一起回国,总不能言而无信,何况是在你最好的朋友面前。”

“这是特殊情况……”

但他似乎不准备改变主意。

夏声抿唇,拿出手机点开周仪娇的头像。

【夏声:你问过了没,妈怎么样?】

【周仪娇:唉,她也不肯明说,就说身体没力气,不舒服,等回头我看看能不能拿到她检查报告吧。】

夏声想起夏国礼最开始察觉到身体有异样时,就是身体无力,头脑昏沉,拖了很久才去查,病情就已经严重了。

长辈总是这样,从不相信自己会生病,头疼脑热也不当回事,往往就延误了病情。

她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等到车子停在家门口,才开口。

“我跟你一起回去。”

踏上门前台阶的人动作未停,将门打开侧身等她进去。

“你这边不是还有工作没完。”

夏声走上前:“剩下的工作回国也能做,妈那里不能耽误,我们还是尽早回去陪她去查清楚。”

周庭朔眼睫垂着,看向她的目光里有什么在隐隐松动。

随后他点点头:“好。”

下午,苏晋来造访,大概周庭朔回去前还要交代一下这边的工作,他抱着一沓文件送进书房。

夏声也要安排下之后的事,先是跟Camille说明情况,定下之后的补充文件就采用线上电子签的方式,又跟秦莫说了声,自己过两天就回公司。

临近傍晚,才看到苏晋从书房出来。

距离上次见他并没有多久,夏声却明显看出他有些消沉。

周庭朔在楼上换衣服,一会要去分公司一趟,苏晋在门口等着,察觉到夏声的目光。

“这边的工作还顺利?”夏声问。

苏晋礼貌回应:“嗯,还算不辜负周总嘱托。”

电脑屏幕上,是夏声刚刚点开的姐妹群聊天界面,安真正在逗周仪娇。

【安真:你之前跟那沈公子见面聊得挺好啊,竟然还约了第二次。】

【周仪娇:就那样吧,反正不喜欢不讨厌,他来约就见呗。】

【安真:好态度,我喜欢,咱就得潇洒点,把那什么不识趣的阿猫阿狗都忘了!】

夏声视线从屏幕上抬起:“你们周总没说过你什么时候期满回国?”

恰好周庭朔从楼上下来,边整理袖口边看她。

随后替苏晋回答:“三年缩短成一年,现在只剩几个月。”

门口的苏晋见他脚步转了弯,走到长桌那边去,知道他有话要跟夏声说,便知趣推门到外面等候。

周庭朔站到夏声旁边,眼神淡淡盯着她。

“你对苏晋的行踪很感兴趣?”

“没有啊。”夏声正一只手打字,回复群里消息,顾不及看他。

“那你总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国?”

键盘的噼啪声暂停,夏声转过电脑屏幕给他看。

“你猜我为什么问。”她略带无奈地叹气,“怎么有人吃飞醋吃到自己妹夫身上。”

他快速看了眼聊天记录,淡定收回视线。

“首先,他不是我妹夫,娇娇的婚事未必由得她做主。”

“其次……”

夏声看着突然停住话音的周庭朔,歪头追问:“其次什么?”

“没有其次。”

他俯身在她上扬的嘴角上落上一吻,心照不宣地承认

自己确实是在吃飞醋。

虽然没什么道理,但不可否认。

两人安排好这边的事,第二天就订了机票飞回国。

再次落地,听着满耳熟悉的母语,一股落定感让夏声长舒一口气。

京市的初冬,干冷像带着锋利刀刃般干脆直接,她裹紧毛衣外套,坐进车里。

司机将空调温度调高,周庭朔握了握她已经冰凉的指尖。

“回去洗个热水澡,先睡一会。”

难得他这次没有直接回公司,而是陪她先回家,夏声摸摸冻红的耳垂,看着清晨初升的暖黄日光,打了个哈欠。

“算了,一会还是先去西苑看看吧。”

碧水华汀的门口,夏声没等输密码,徐姐就从里面打开了门。

许久未见,徐姐脸上竟带了些拘谨。

“太太回来了,快,快进来。”

她将人迎进去,笑容就没落下来,像是积攒了很多话,一时不知该说哪句,只一味看着夏声点头。

福宝听到动静,从猫爬架上跳下来,懒洋洋地几步走过来,看到夏声一时还没什么反应。

她眉头一皱,蹲下抓住它一只爪子,将咪抬起来。

“你不会把我忘了吧!”

在她不在的日子里,福宝日子显然不错,夏声撑着它都感觉到沉。

只可惜她现在右手不能用力,没法抱它。

“臭咪咪,妈妈才离开几天,你就不认识我了,真是令人心寒。”

在一旁脱外套的周庭朔顺口接上:“八十九天。”

连夏声自己都不记得具体天数,惊讶地回头看他。

他神色自若:“它不是忘记你,只是生气委屈,它以为你不要它了。”

“啊?”夏声低头看眼福宝,发现小咪确实没有像见陌生人一样紧张挣扎。

只不过表现得过于冷淡,爱搭不理。

好像有点道理。

“你什么时候进修动物学了?”

周庭朔从她手里解救出福宝,帮她把外套脱掉。

他并不是进修了动物学,只是将自己的心情代入一下,同理可得。

不过,他做不到福宝这般高冷矜持,只会头脑一热地追过去。

想到这,看夏声一脸愧疚地看着福宝,他眸色沉了沉。

随后一反常态,主动拿出柜子里福宝的零食筐,将它从夏声眼前骗走。

徐姐已经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夏声最爱的小笼包,肠粉竟然都有。

她感动得胃口大开,非常卖力地吃干净,然后去洗个澡就出发去西苑。

临到门口,周庭朔提醒她:“看看薛女士的状态再说,先别急着追问她情况。”

“好,我明白。”

两人一同出现,周家人掩饰不住地高兴,周启岩急着出门,还是跟夏声说了两句话才走。

薛宁玉隔了一会才由保姆扶着下楼。

平日容光焕发的人,今天的脸色难免有些苍白,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虚弱,看起来确实像生了病。

夏声跟周庭朔对视一眼,赶紧走上前。

“声声,你回来了。”略显虚浮的声音,末尾还咳了两声。

“嗯,今早刚回来,就来看您了,您身体还好吧?”

薛宁玉拉着她落座,笑着拍拍她的手:“没事,挺好的。”

宽慰的话夏声肯定不信,但她还是控制住没有多问。

两人又说起周仪娇:“娇娇去公司了,难得她最近上心,说今天有个项目要盘点,她主讲呢。”

夏声点点头,又陪她聊了一会,中途见到周庭昀,她起身跟他说了两句话,又问问周灵熙最近怎么样。

趁这功夫,薛宁玉冲周庭朔使了使眼色。

偏厅里,她压低声音问:“怎么样,还挺像那回事吧?”

“有点过了。”

不满儿子不买账,薛宁玉睨他一眼:“你准备那事,什么时候跟她说?”

“你不说我可说了。”

第70章 第70章过度反应

西苑到下午逐渐热闹,周仪娇提前下班回来,周灵熙也放学了,一个两个围着夏声说话。

周庭朔下午有事先回公司,夏声想多陪陪薛宁玉,就留下来了。

客厅里,周灵熙紧挨着夏声坐,一件件讲学校里发生的事,周仪娇翘着腿坐在一边,手指不停在回信息。

赶在小姑娘上楼的功夫,沙发只有她们两人,夏声开口。

“我听说,下个月你跟沈家就准备订婚了?”

周仪娇应付完工作群里的消息,将手机放到一边。

弯腰从茶几上插起一块蜜瓜吃:“大概吧。”

无所谓的态度,一点不上心,夏声往她那边挪近些,压低声音。

“这次真想好断了?苏晋还有几个月就能回国。”

周仪娇抽出几张纸巾擦擦手,点开手机给夏声看。

“真断了。”

“你看,我把他都拉黑删除了,就像安真姐说的,不给自己留念想,省得来来回回做小丑。”

夏声揉揉眉心,感叹她学什么不好,就学会安真这一套,这下苏晋只怕都没处知道她要订婚的消息。

不过周仪娇确实在这段感情里受太多委屈,夏声只是觉得她再坚持一下,也许就有转机。

但她也没劝:“那沈家公子人怎么样?”

“你放心吧,薛女士严选,至少不会是个坏人。”

想到第二天刚好是周末,周仪娇在群里敲了安真,约好明天她们三个一起逛街吃饭。

夏声本准备去公司的,被她给坚决制止。

“好人都双休,你一条胳膊动不了就别去加班了,明天好好跟我聊聊巴黎好不好玩。”

“我最近被工作压榨的,都快心理变态了。”

*

晚上周庭朔依旧回西苑,跟夏声一起在那吃过饭才回家。

昨晚在飞机上也只睡了个把小时,夏声强忍了一天,本想回到碧水华汀洗漱完就睡,结果时差作祟,等收拾完人反而又不困了。

她去热了牛奶,端着杯子回房间时,突然想起生日那天周仪娇跟她视频的事。

脚步很自然地走到客卧门前,抬手推开的瞬间,她的眼睛慢慢睁大。

亲眼看到一比一复刻的现场果然感受更不一样,夏声走进去先是被淡黄色窗帘旁那一堆娃娃吸引目光。

在锦城的家里,她只有一只泰迪熊玩偶,大概小臂高,里面的填充棉花因为年头太久,都有些扁了。

那是小学五年级考了年级第一时,夏国理给她买的。

夏声坐到等比扩大的玩偶熊面前,向前扑过去,整个人都埋进它软乎乎的肚子里。

她不慌不忙将所有玩偶一一看过,选了几只放到床上。

又走到书桌前,看着全新款的主机电脑摇摇头。

“我那时候哪有电脑,高中时候想要查点资料,都要去外面打印店、网吧。”

……

周庭朔推开门,发现夏声正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看书,脚踩在椅子边缘,莹白匀称的腿蜷在胸前,下巴搁在膝盖上,显得十分放松惬意。

她面前摊开的是那本仍未看完的漫画,周庭朔走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甜橙香,好像是她桌上放着的护手霜的味道。

“这些书也是你从锦城运过来的?”夏声没抬眼,随口问他。

他靠在桌沿,将她从肩膀后滑下来的头发拢回去。

“不是,大部分东西都按照家里的买了新的,只让爷爷收拾了些方便带还买不到的东西寄来。”

比如她的奖状,还有些零碎的小手工。

夏声抬头:“谢谢你。”

“还有呢?”

书页刷啦啦合上,夏声想了想:“还有什么?”

“哦,对。”她将漫画书拿起来,指了指,“正好看到关键剧情,勾得我心痒,今晚我就睡这里了,一会要把它看完。”

周庭朔不置可否,并未表示异议。

于是她理所当然地侧身看向门口:“那你早点回去睡?”

对方视线转向一边陈列的“三好学生”奖状,语气略有不虞。

“上学时老师教你们感谢只需要动动嘴吗?”

未等夏声反驳,周庭朔已弯腰下来,两手托着她的腰和腿,轻松地将她从椅子上“搬”到床上。

夏声落进柔软的丝绒被里,还不忘握着自己的漫画书。

“等等,你上来干嘛,你去隔壁睡啊,我这个床小。”

“不小,跟你原来的床一个尺寸。”

看着他熟练地掀开被子躺进来,夏声一脸无语。

她只是太喜欢这个房间,想自己呆在

这,回溯一下学生时代得闲看漫画的美好感觉,这人怎么不识趣。

周庭朔调整好睡姿,抬眼看还坐在一旁的夏声。

“在锦城都能睡,在这一样睡,我那几晚都睡得很好。”

等到灯光熄灭,透过窗帘隐隐的微光,夏声摸了摸枕头边的漫画书,还不死心。

“说好我今晚要看书的,你来又打乱我计划,隔壁有那么大床你不去睡,非要挤我。”

横在她身前的手臂紧了紧,她的背紧贴在身后温热的胸膛上,无一丝缝隙。

耳边周庭朔的声音有些沉,显然已经生出睡意。

“你要在这睡的。”他调整下在夏声颈下的胳膊,“你知道的,没你我睡不好。”

“公司接下来有两个重要项目要启动,我要尽快调整好时差,投入工作。”

话已至此,夏声虽然有点不满,还是闭上了嘴。

她知道周庭朔不会对她做什么,自从她手伤了,他一直都很安分。

但两个人此刻贴得这么近,窝在这张半大的床上,不禁让她想起在锦城的那几夜。

特别是他温热的呼吸,一下下洒在她耳后,难免让她有些心猿意马。

所以,就不能把这床的尺寸升级一下吗!

第二天夏声懒床到近中午才起,大概周庭朔打过招呼,徐姐一直给她热着饭没来叫她。

她睡了十多个小时,竟然一点没有神清气爽的感觉,反而还是昏昏沉沉。

就连一贯好的胃口今天也不给面子,看着一桌饭菜,提不起食欲。

徐姐看出她不太精神,有些担心:“是不是哪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大概时差还没倒过来,可能再过两天就好。”

她只喝了一碗燕窝牛奶,随后洗漱出门。

跟安真她们约了在京商Mall见面,大明星说要去影院看她偶像的新电影,特意买了首映的票请她们。

一碰面,安真就先问她手怎么样。

夏声养了这些日子,右手已经能做些轻微的动作,只不过还是不敢用力。

“好多了,再有两个星期去复查拍个片子看看。”

今天刚好寒流来袭第一天,周仪娇裹紧围巾,看眼安真短裙高筒靴的装扮,吸吸鼻子。

“女明星是不是都不怕冷啊。”

“美丽冻人,你不懂吧。”女明星如是说。

安真对于美丽代价从来都是照单全收,确实非常适合做明星。

至少做她的颜值粉丝,永远不会有塌房破防的时候。

进去看电影前,夏声让她们先去取票,自己去买些喝的。

她头还是昏昏的,就到隔壁的咖啡店点了三杯咖啡。

排队等出餐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名字。

“夏声?”

“陈远泽?”

一年未见,两人都有不小的变化,但陈远泽看向她的目光依旧澄澈干净。

“最近还好吗,公司发展怎么样?”

“还算顺利。”夏声注意到他身后跟来的女生,眼神询问,“这位是你朋友?”

陈远泽一愣,回头看一眼,又转回来看她,模样有些窘迫。

“啊,是。”

家里父母总是念叨他孤身一人在大城市打拼,没个人作伴。

前些天刚好有个同乡的学妹,毕业也留在京市,家里听说硬要他见一见。

看着面前两人半生不熟的样子,夏声大概猜出故事原委。

刚好她点的单出来了。

“我朋友还在等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夏声拿上纸袋,笑着跟他告别。

陈远泽默默看着她背影远去,就听身后女生轻声问。

“你喜欢她吧?”

他没有否认,正想就着这个理由,结束今天尴尬的约会。

却没想女孩轻松地笑笑:“我也有个暗恋的人,跟你一样,无疾而终。”

“想听听吗,跟你一样心酸的暗恋往事。”

下一秒,陈远泽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电影院里,夏声强打精神看着屏幕,一杯咖啡下肚,没让她脑袋清醒,反而胃里也翻腾起来。

偏偏安真偶像演得又是个文艺片,她看到最后基本是神游状态。

三人从电影院出来,安真还非要拉着她们俩聊聊观后感,好在周仪娇还算看得认真,跟她说得有来有回。

转战楼下日料店时,夏声胃里的不适愈加明显。

依然是没什么胃口,她便把菜单给她们俩,自己小口抿着水。

等上餐的功夫,安真八卦精神上来,追着夏声问最近周庭朔有没有异常表现。

夏声转着水杯,想了想:“好像没有……怎么了?”

“没有?”安真手摸着下巴,一副捉摸不透的表情,“怎么会没有呢?”

一旁的周仪娇问:“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我哥怎么了?”

前一阵安真在巴黎跟夏声拍的合影,被她发到社媒上后,有不少人夸赞夏声气质好。

哪怕她露脸最多的一张照片,也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侧脸,还被夕阳镀下的暖光晃得看不清楚,但仍挡不住人们的想象力。

“你不知道,我后台和评论区多少人问你是谁,有没有账号,是不是单身。”

她支着下巴,回想:“我还有意引导,没说你感情情况,所以大家都以为是单身可撩的。”

“后来‘安真素人闺蜜’的词条还上了娱乐版块的分区热搜呢。”

“看见你这么抢手,他竟然一点反应没有?”

话音刚落,周仪娇无力地撇了撇嘴。

“我哥除了微信,其他娱乐性的社交软件一概没有,他大概率压根就没看见……”

几人对视一眼,想到安真的白费苦心,忍不住笑。

周仪娇煞是遗憾:“早知道你提前把计划告诉我啊,怎么说我也要当我哥面装作不经意把这打开给他看。”

“我哥吃醋什么的,我可太想看了。”

夏声可不想看,她侧过身子,让服务员将刚端来的寿喜锅摆好。

菜品陆续上齐,夏声刚动了几筷子,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没忍住跑到小包厢配套的卫生间里,将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呕了出来。

恶心夹杂着灼烧感,实在太难受,她撑在洗手台前缓了一会。

安真和周仪娇听到动静,纷纷跑进来问她怎么了。

又接了杯温水给她漱口。

夏声刚将那股恶心劲压下去,抬眼看镜子时发现安真盯着她脸色都有点变了。

她喃喃问道:“你不会……”

“什么?”

“不会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