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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61章我很想你

雨后初霁,阳光照进小公寓,烘烤出干净的暖意。

夏声被窗帘缝隙中的光线晃到眼睛,偏头向另一侧埋了埋脸,只是这触感光滑温暖,好像不是枕头和被子。

她缓缓睁眼,面前是大片裸露的肌肤,横亘的清晰锁骨,饱满的胸肌线条,顺着呼吸起伏,几乎紧贴着她的鼻尖。

一瞬间,睡意全消,她猛地坐起身,才发现眼前人早已醒了,这会正支起身子看她。

“早。”

那件他穿起来略显窘迫的浴袍早已完全敞开,腰带松散,甚至一半搭在她跪在床上的腿上。

不论第几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夏声都免不了脸上一热,于是她别过头匆忙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床边的拖鞋不知弄到哪去,她一只脚踩着地毯,没等站稳又转身去找,摇摇晃晃差点歪下去,幸好被身后起来的人扶着又坐回床上。

“你急什么?”

周庭朔动作间,浴袍下摆被拖进被子里,精干的腰身没了束缚,正贴着她的背。

这姿势太亲密,好在也只是一触即分,他的长腿从她旁边落下来,紧接着便是臀线腰背……

依旧是深色系纯色平角裤,恰到好处地包裹着肌理分明的身体,就这样明晃晃展现在她面前。

浴袍下一秒才从床单里扯出,阻隔视线。

夏声站起来,又被转身过来的周庭朔堵住,他低着头仔细看她肿起那侧的脸,指腹摸了摸。

“好像消了些。”

他语气平和,甚至带着点温柔,夏声不习惯,刚低头,又正好对上他腰腹下的风光。

眼睛简直不知该往哪放,好在下巴又被他勾着抬起来。

“别动,我再看看。”

视线反反复复留连于她两侧脸颊,似乎在比对消肿情况,只是慢慢的,那目光停留在中间,不再动。

两人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他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夏声被盯得不自在,最终推开他出去。

在巴黎并没有锻炼出她过人的厨艺,早餐好歹煎了培根和鸡蛋,一人一份配着牛奶吐司,简单不出错。

刚吃过饭,门口有人敲门,是苏晋带着衣服来了。

“周总,车在门外,跟对方约的十点见面。”

大概周庭朔昨晚就跟他安排好,等换完衣服,他便先出门,嘱咐苏晋帮她搬家。

昨晚虽然已经报警,但住在这终究不算多安全,夏声想想还是决定先搬走再说。

她行李不多,大概收拾些贴身用品,其余苏晋说住处都有,不必带着,两人一个小时后就带着东西出发。

目的地在治安最好的六区,步行不远就是卢森堡公园,独栋三层的小洋房,纯白外墙,黑色的铁栏杆围出一片不算多大的院子。

进门是典型的欧洲浪漫装修风格,棕黑色壁炉和天花板雕花,彰显着优雅和品味。

落地窗有着白色边框,夏声推开窗扇,微凉的秋风吹进,入眼是一片生机勃绿的花园,草坪修剪整齐,赏心悦目。

“这个房子哪找的?”

苏晋将行李放到墙边,又将房门钥匙放到壁炉前的长桌上。

“周总安排的,我也不太清楚。”

她转身回到桌前,拉开颇有格调的高背软椅,示意他也坐。

“那天早上我们见面不是偶然吧?”

苏晋安然点头:“是,周总不放心,希望我来看看你的情况。”

果然,她略一沉吟,倒不纠结于此,反问他。

“你的外驻工作,真的需要三年?”

似乎没想到她问起自己的事,苏晋眼神一顿。

“应该不用,周总欧洲板块的布局很早就铺开,我来算是推上正轨,大概一年时间,这边也就稳定了。”

“一年。”夏声笑笑,“一年后,大概娇娇也结婚了。”

苏晋神色微动,夏声暗自留意他的反应,接着说。

“她也二十二岁了,早有属意的世家来谈婚事,之前她为着你不肯,但这次推辞不下,只能答应。”

“沈家二公子,也算是门当户对,前两天我听说已经安排他们见面。”

她目光平和地看着苏晋,似乎不带一点情绪。

“所以你也不用躲她三年,这边期满回国,没准还赶得上她的婚礼。”

苏晋扯扯嘴角,露出一抹算不得笑的表情,敛下眼皮。

半晌,起身告辞。

“你替我……”他顿了顿,“算了,我先走了。”

两人缘分

终究看他们自己,夏声只能帮到这。

等人走了,夏声去楼上逛逛瞧瞧,各个房间都装饰得精致整洁。

但她最喜欢二楼中间的房间,宽大的软床,纯白的地毯,布置温馨舒适。

将行李收拾进去,卓冕打来电话。

这几天只要她没有工作行程,他都会邀她同行,好像他的假期分了她一半。

“我记得你说今上午没有安排,怎么这会不在家?”

夏声将护肤品摆在窗边横通的妆台上。

“抱歉,我搬家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她简单将昨晚发生的意外说了,对面沉默片刻。

“你现在搬到哪了,我去找你。”

她下午还要去趟邮局,国内公司寄来的大件样品有点问题,需要她去自提。

得知她有事要忙,卓冕没再多说,跟她约好忙完再见面。

夏声下午取出邮件,又找车送去当地提前联系好的工作室,做二次加工。

等忙完已经到晚饭时间。

周庭朔倒向真如他所说,来巴黎是有工作要忙,一整天并无消息,临近晚上才联系她,问她在哪。

夏声正在街口等出租车,迎面驶来的车停下,卓冕落下车窗喊她。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声音,沉默片刻,随后让她叫卓冕一起吃个饭。

等她挂断电话,车上的卓冕一副了然的样子,问她:“周庭朔?”

“嗯。”

“呵,他来得倒是快。”

三个人聚在新住处的起居室,有种别样陌生又紧张的氛围。

夏声坐在长桌短边那头,两人分坐她两侧,桌上的菜品是米其林餐厅预定送过来的,然而鲜有人动。

桌上红酒一杯接一杯,像是隐隐作比,两个男人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眼神默默交锋。

她坐在中间,整整一瓶波尔多,她只喝到半杯。

似乎不尽兴,第二瓶还要开时,被夏声拦下,换成口感清爽的霞多丽,她怕再喝下去,一晚上要面对两个醉鬼。

真实的火药味愈加不掩饰,夏声慢慢察觉到不对,是因为听出他们对话间总是围绕着她。

“听说你们律所刚接了沪市融鼎的并购案,你这次休假时间倒长,不用亲自上阵?”

“你不也一样,西南部市场刚开调研,正是敏感的时候,你跑到这来盯没什么风声的分公司,不怕公司那些老古董有意见?”

“家属在这,总得来看看。”

正在切龙虾的夏声动作一顿,表情未明,就听卓冕轻笑一声。

“离婚协议不是早发给你了,一天签那么多字的人,怎么这一份就这么难签?”

互揭老底一般,夏声夹在中间,饭吃得索然无味。

后来,酒意略微上来,她实在听够了他们的明嘲暗讽,最后干脆放下刀叉,直接赶人。

“你们俩既然都忙,就别耽误在我这,该回国做什么就赶紧。”

“我也很忙,没空应付。”

最后她拿起酒杯,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起身拉开椅子,送客。

“饭也吃完了,我要休息,明天还有事,你们走吧。”

闻言,周庭朔拿起餐巾擦了擦手,起身看着对面的卓冕。

意思明确,也不准备给对方留下的机会。

夏声将两人送到门口,冷着脸说句“慢走”,转瞬就关上了门。

房间内终于安静下来,她才得以消化刚刚认清的事实。

——卓冕大概喜欢她。

两人相识,除去几年前素未谋面的电话,就是婚后因周庭朔的关系,寥寥接触几次,相处间也是礼貌克制,以朋友身份接触,她根本想不出对方什么时候对她有别的想法。

头疼,就不该凑一起喝酒。

她叹口气,一边想一边将桌上的餐具收拾下去。

正对着长桌没多远,就是厨房,玻璃拉门后的料理台下是纯黑的洗碗机。

碗筷都收进去,她刚按下开始键,听到身后门响。

*

周庭朔跟卓冕前后脚被“送”出门,十几年的老朋友,两人默契地无声对视,一起向外走。

一条石板路通往门口黑色大门,周庭朔在门口站定。

“卓冕,不论如何,夏声现在还是我太太,你该有分寸。”

对面的人笑得温和:“你知道,我没有分寸的时候可远不止现在这样。”

卓冕看上去是谦谦绅士,总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但他骨子里也有灼烈强硬的基因,周庭朔见识过。

两人心照不宣,谁也不肯退让。

半晌,周庭朔转身回去,在他面前关上大门。

夏声看着去而复返的人,蹙了蹙眉。

“你怎么回来了?”

他神情淡定,走到她面前,一手撑在她身边,另一手绕过她身后,将料理台上还没封口的半瓶白葡萄酒拿过来。

“开封了,不喝完口感会变差。”

夏声抱胸看着他拿出两只酒杯,倒满一杯递给她。

“我明天还有正事,不能再喝,你也别喝了。”

她拒绝,想去夺酒杯,被他抬手躲过,一杯酒很快滑入他口中。

周庭朔就站在她面前,仰头时锋利的喉结线条定在她眼前,隔着薄薄的皮肤,缓缓滑动。

“你该走了。”她偏头不再看。

耳边是斟酒的声音,接着第二杯喝尽。

“我走去哪?”他眼底似被酒意波动,卷着波澜凝视她,“你在这,让我去哪?”

他放下酒杯,再一次俯身撑在她身后的料理台上,圈出一处不算大的封闭空间,将她锁在里面。

浓醇灼热的气息落在她脖颈上,夏声被那温度烫得瑟缩一下,抬手推他的瞬间,被他抓住顺势一带,人便跌进他怀里。

“我们见面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你除了赶我走,没说过别的。”

他语气低沉,打量她的眼神复杂。

“你不想我吗,一点都不想?”

不给她回答的机会,他直接低头吻下来,力道深重,直接撬开她的牙关,肆无忌惮的吮着她的舌。

两条手臂连带他的身体,仿佛铜墙铁壁,禁锢着她。

夏声骤然被夺去呼吸,被他吻得几乎喘不过气,直到她有些微微缺氧,抬手用力拍了他两下,他才短暂离开。

感觉到他下巴落在她肩膀,夏声喘口气的功夫,听到他沉哑的声音。

“可我很想你。”他动了动,摩挲着她的脖颈,“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一句话,让夏声身形一滞,她推开他,拧眉看着。

“周庭朔,你喝醉了。”

“你不信。”他失声而笑。

像是为了证实,他将人紧紧按入怀里,两人隔着并不厚的布料,身体紧紧相贴。

唇再一次毫不犹豫地落下,周庭朔的眸光像是线、是网,将她紧紧拢在眼前。

两人的呼吸都不可控制地乱了频率,重重的心跳连带着太阳穴,将身体每一条血管都变得沸腾鼓胀。

胳膊没了力气,腿也变得软绵,夏声蜷在他怀里,推不开躲不了。

下一秒,她被他拦腰抱起,走向二楼。

第62章 第62章失控

夏声不知道他如何精准地找到自己选好的卧室,反应过来时,人已躺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室内没有开灯,隐约的月光从落地窗洒进来,落在床脚,静谧温柔。

她来不及分神欣赏,醇烈的气息又再次靠近。

昏暗的室内,暧昧绵长的亲吻声和衣料摩擦的声音,刺激着她的感官。

温柔却炽烈的吻,湿热的舌不经意间探入,追逐触碰她的舌尖,撑在她耳侧的手转而揉捏着她小巧的耳垂。

周庭朔似乎不准备放过她,很快那吻辗转着来到她的眼尾眉心,又落到她耳畔。

身体不轻不重地摩挲,故意撩拨她的柔软,语气沉沉引诱她开口。

“声声,说你也想我。”

夏声陷在羽毛枕里,被他揉捏折磨,仿佛被架在烈火上炙烤,咬着下唇不肯说话。

沉默代替回答,周庭朔手指抚上

她的唇角,撬开她的贝齿,不让她再咬。

很快她的耳尖被一片湿热包裹,清浅地吮吸,又细细啃咬,湿柔的水声放大在她耳廓,令她颤栗。

一瞬间,像有电流穿过脊背,直达头顶,夏声忍不住轻哼出声。

“说你想我。”周庭朔不死心般,又重复一遍。

不过是床第间的细枝末语,情之所至说了也无所谓,但她却执拗着不肯开口。

委屈与不甘渐渐清晰,胸腔胀痛着让她喘不过气。

她太清楚收拾起那些对他的感情花了自己多大力气,如今他却想轻而易举地挑开,等到他得娱自身又抽身离开,再留一地狼藉给她,凭什么?

眼底的酸涩骤然冲上,一抹热意滑出眼眶。

“我不想你。”她声音发抖,“凭什么要我想你。”

身上的动作停下,周庭朔察觉到她声音中的异样,抬手便触到她脸上的一片湿意。

心疼与后悔瞬间涌上,他俯身温柔吻拭她眼角的泪,又苦又涩,一如他心口的滋味。

“别哭,是我的错。”他柔声哄着,又去吻她的眼。

“你不用想我,我不勉强你。”

这一瞬间,他甘愿妥协退让,却又患得患失,“只要你也不想别人。”

他翻身将人整个拥入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顶,手一下下安抚着她的背。

等她情绪慢慢平静,才低声又确认一遍。

“你不想我,能不能不要想别人。”

别扭的醋意,偏执的占有欲。

夏声一腔怨怒,狠狠地推他一把:“我什么时候想过别人,你放开我,我要去洗澡。”

被这样搓磨半天,浑身又是泪又是汗,难受得厉害。

听到她的话,周庭朔悬着的心放下些,直接起身抱起她往浴室去。

浴室干湿分离,左手边就是地中海风格的浴间,宽敞的浴缸嵌在墙边,淋浴室在旁边,中间隔着透明玻璃。

夏声控诉自己可以,让他放手,周庭朔贴着她耳侧出气,压低声音刻意撩拨。

“好,我放你下来。”

他动作太快,夏声腿还有些软,根本来不及站稳,只好扶着浴缸边缘坐下。

“你出去吧。”

浴缸尾部的金色出水龙头被他拧开,调好水温,他自顾开始解扣子。

衬衫西裤几秒钟落地,完美的身体形态就这样展现在她眼前,没有一点犹豫。

接着人便半蹲到她身前:“你没力气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洗。”

夏声穿着针织开衫,里面是一件吊带长裙,眼看他抬手就要来解,她向后躲。

身后就是浴缸,台面边缘并不宽,她向后时没找到支撑的点,失去平衡的瞬间,被他护着后背,两人一起跌了进去。

长裙顷刻飘在水面,针织衫沁了水沉甸甸地坠在身上,夏声恼火地瞪着他,抬起腿踹他的肩膀。

“都怪你,出去出去,你去旁边洗。”

浴缸里的水顺着她的动作溅起水花,大部分落在他条块分明的胸腹,周庭朔好脾气地握住她的脚踝,顺势将贴在她腿弯上的裙摆推上去。

他扶着浴缸边缘,倾身而上,脸颊上还挂着水珠,湿漉漉的眼神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沉稳冷淡,令她迷了眼。

好像,他醉了。

“声声,这里洗得开,别推我。”

醇厚深沉的嗓音,像陈酿启封,顷刻间,她好像也有些醉了。

两人浸在温热的水中,隔着薄稀的雾气相望。

都说对视是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在他细细密密的视线里,夏声听见自己愈加隆重的心跳。

她总觉得有什么变了,但她辨不出所以。

浴缸的水升得很快,水面没出边缘,开始盈漫在浴室地面,夏声被热气环绕,脸红似桃,颤着睫毛别开视线。

她半躺的姿势实在有些累,曲腿想要坐起来。

水面下,他半跪在她腿间,只要她略一动作,腿弯便会蹭到他的腰腹,更不巧的是,她落脚时不小心踩到他的大腿,又滑到他腿间。

那一瞬,能明显感觉到他呼吸粗重了些,随后他蓦地起身,拉过她的脚踝放在他腰后,直直亲上来。

缠绕碍事的衣物一件件褪下,随意扔到地上。

水面波鳞,有节奏般一阵阵涌向浴缸外,浴室上方的吊灯被水汽氤氲,光线变得婉转浅柔。

夏声仰着头,躲过他的唇时就大口喘气,手指用力抓着浴缸边缘,怕自己沉入水面。

她被抵在角落,太过清瘦的背撞在浴缸上,闷闷吃痛。

“哪有你这样洗澡的,我不用你帮了。”

趁着推开他的功夫,夏声转过身背对着他,趴在浴缸边缓口气。

薄而细嫩的皮肤包裹着漂亮的蝴蝶骨,中间有一截淡淡的红痕,是刚刚压出的印记。

手指拂过,周庭朔的声音沉沉传来。

“抱歉,是我没照顾到。”

话落,他硬实温热的身体又从后贴过来,两手锢着她的腰。

“我扶着你,这样好一些。”

夏声趴在那,眼前只有未点燃的半截香薰,角落里丘比特的金属摆件映出两人不甚清晰的身影,她闭了闭眼,不懂这样又好在哪。

此刻的周庭朔就像缠人的艳鬼,是进是退他都黏着,势要将她嵌入身体,融于骨血一般。

大概真的醉了,又或者生理性的吸引还存在,夏声索性放弃挣扎,由着他摆弄。

但纵使不用自己出力,很快也开始腰酸腿软。

精实的小臂横在她胸前,撑着她不至脱力沉入水中,浓重的呼吸落在耳边,又来寻她的唇。

她恼了,嗔怒道:“你到底有没有完,一个澡洗了多久了!”

只是嗓音被沁得软柔无力,半点斥责的作用也起不到。

不知餍足的人,漫长无边的夜……

几近凌晨,周庭朔才将两人收拾干净,夏声被抱回床上时,身上没有一处骨头是硬的。

明天她还有重要的事,眼皮沉沉落下前,嘟囔着。

“如果明天起不来,我跟你没完。”

周庭朔眸光温柔地锁着她,妥帖地为她抚平被角,轻吻她的发顶。

没完才好,一辈子都没完最好。

翌日,夏声是被扰醒的。

温软的触感从鼻尖到鬓角,断断续续不停,她迷糊着用手去挡,手心被舌尖勾了下,睡意便消了大半。

睁开眼,俊朗的五官放大在眼前,紧接着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她动了动刚刚苏醒的身体,才发现整个人都被他圈在领地,从胸前到小腿,全都紧紧贴在他身上。

懵了一瞬,她开口:“周庭朔,你酒还没醒?”

“醒了。”

两个人的嗓音都有些哑,昭示着昨晚的疯狂。

他看眼床头的时间,缓缓放开她。

“你该起了。”

夏声也看了眼,随即迅速起身去洗漱。

她现在没时间深究昨晚的失控,是不是两人被酒精支配的结果。

半个小时后,夏声穿着改良的湖青色中式旗袍,长度到小腿中间,配着纯白流苏披肩,身上能遮的地方都遮上。

再将头发用白玉簪半绾着,提个手提箱下楼。

匆匆路过起居室,周庭朔端了早餐出来,看到她的瞬间,眼里的惊艳一闪而过。

她没空吃,要去赶高铁。

周庭朔放下餐盘,跟到门口,在她出门前将人拉到身前,揽着腰送上深吻。

夏声推着他向后仰,眼神惊讶又不解,总觉得他像换了个人。

结束一吻,周庭朔松开她,推开门:“走吧,你不是赶时间?”

上午要赶去里昂,参加一个活动,她撇他一眼,最终还是转身出门。

高铁两个小时,夏声赶到会场时间刚好。

这是官方组织的公开文化活动,参加的大部分是本地人,夏声穿着独特,再加上东方温婉清丽的长相,倒被好多人拉着合影。

她掐着时间,赶在最后一场公益交流演讲,进了会议厅。

随身的手提箱放在腿上,会议的最后,终于等到她要找的人。

法国旅游文化大使受邀参加活动,正在台上作简短演讲,夏声早已看准他的助理是哪位,赶在演讲将要结束时,提着手提箱走过去。

她礼貌地上前打招呼,用流利的法语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图,随后站在台下,等着助理去问后的回复。

十多分钟后,退场又出现的大使在助理的引导下,来到她面前。

夏声将手提箱打开,将里面的东西送上。

“一点小礼物,送给您。”

“这是我国传统非遗的青瓷,出自一位很有名的传承人之手。”

手提箱内,是去龙泉时蒋师傅亲手送她的那套茶具,夏声回去后找了韩子弋略作改造,保留茶具本貌,在手提箱上手绘了法国国花鸢尾。

箱内的防尘布依旧是用心定制的,淡蓝色棉锦上的图案,是印着鸢尾花的茶盏。

大使欣赏着茶具的通透精致,又听夏声细细介绍了青瓷的历史,当即郑重收下,表示非常感谢她的分享。

会面的最后,两人并排合影,大使让助理留下夏声的联系方式,说之后也想给她一份回礼。

出了会场,夏声长舒一口气。

她在赌一个机会。

第63章 第63章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回程路上,夏声大概跟秦莫说了送东西的事。

对方有些惊讶:“你就这么直接去问了?从来都没接触过的官方大使,你不怕被拒绝?”

夏声不甚在意:“拒绝也无所谓啊,左右不过浪费我一天时间,但他要是接受了,我们就有更多可能。”

道理是这样,但秦莫还是不由佩服她的执行力。

只要她想做的,就敢去尝试。

接下来还需要准备些东西,夏声大概跟她交代了下,又嘱咐。

“最好尽快,我估计有消息也就这几天。”

从回程的高铁下来,已经下午三点多,她随意找了家咖啡店,要了份甜品坐着等人。

手机上,卓冕早上发来的消息,她刚刚才抽空回。

中午也没来得及吃饭,这会她一口口品尝着黑森林蛋糕,跟周仪娇通电话。

“他联系你了没?”

周仪娇正在明箴的业务部,接到电话起身跑到没人的茶水间。

“没有,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

夏声含着叉子,默默皱眉。

按照她的猜测,苏晋不会没反应啊,真就沉得住气。

“那……如果他真的无动于衷,你准备怎么办?”

“可能,我早该认清事实放弃了。”周仪娇靠在饮水机旁,苦着脸,“这一路,都是我一厢情愿追着他,如今他出国我追不到国外,就跑到他原来的部门见习。”

“有时候想想,我真的有些犯贱,人家就是不喜欢我,根本强求不来。”

听她这样说自己,夏声有些心疼。

“别这么说,你很好,只是你们不适合。”

安慰过一阵,周仪娇也不愿再谈,匆匆收了线。

手机上,是薛宁玉发来的微信名片,要她赶紧加上人家聊聊。

既然不是苏晋,那么是谁也没什么所谓,联姻也无妨。

周仪娇刚去点,新的消息顶上来,恰巧就点进去,等看清聊天界面,她的心重重跳了下。

【苏晋:那个数据锁定难题,解决了吗?】

没人知道,夏声告知周仪娇即将联姻的消息后,苏晋有多少次打开两人的对话框。

她的朋友圈被他翻烂,忍到国内终于是白天,才字斟句酌发了这么条信息。

周仪娇盯着这句话,想哭又想笑,半晌关掉手机,沉默回到工位,继续工作。

巴黎的街头,咖啡厅的露天座位,夏声这一抹湖青色格外亮眼。

半个多小时,已有几个人来要联系方式。

当她再一次礼貌拒绝时,卓冕的声音传来。

“今天穿得这么隆重,不会是为见我吧?”开玩笑的语气。

夏声示意他坐,叫来服务生为他点了杯咖啡。

看出她略有严肃的表情,卓冕敛起神色,似乎知道她约他出来是要说什么。

“卓冕,这段时间……不止这段时间,应该是一直以来,我都很感激你的帮助。”

“但你要说但是。”他苦笑一声,“我不想听你的但是。”

披肩滑落,她略微拢了拢,坦然看着他。

“可我必须要说。”

“我对你,只有朋友之间的友谊,从没往其他方面想过。”

他抿了口咖啡,视线落在她盘扣半高领后隐约露出的脖子上的红痕。

“我表现得很明显吗?”他自嘲般,“你甚至没给我一个正式表明心意的机会,是因为他?”

夏声摇头,视线淡淡落下。

“跟任何人都无关,只是我觉得应该跟你说清楚,我很明白不对等的感情付出,是很消磨人的。”

“如果我说我甘愿呢?”

一辆车驶过,带起的风吹动她的头发,夏声沉默不语,抬手别过鬓发。

很快,那辆驶过的车又停回来,从车上下来的人径直走向她。

“回来了怎么没联系我,好去接你。”

不知是不是凑巧出现的周庭朔手扶在她身后的椅背,并没有落座的意思。

此刻坐着的两人视线回避,氛围凝滞,聊天内容他几乎猜得出来。

提着的心放下一半,当然另一半还攥在夏声手中。

毕竟或早或晚,那份她提出的协议总要有个结果。

他看向卓冕:“假期难得,你都浪费在这,咖啡哪不能喝?”

“哪都能喝,自然在这也能喝。”

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夏声不愿夹在两人中间,看他们明里暗里争辩。

她起身,先一步往车那边走。

“先回去吧。”

一位聊清楚,还有一位。

只是对于周庭朔,夏声总有些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比如,回去后的她刚准备开诚布公地聊一聊,就被他别的话题打断。

“去里昂还顺利吗?”

坐在沙发上的夏声揉揉酸胀的小腿,随意点点头。

“还好。”她想起今天拍的几张合影,拿出手机翻了翻。

周庭朔顺势坐在她旁边的扶手上,也跟着看。

须臾,他问:“你想借力官方?”

只是有个初步的计划,具体能推进到什么程度,现在还不好说。

她登上邮箱,暂时还未收到大使那边的回信。

想来也不会这么快。

“嗯,不过未必能行。”

周庭朔沉吟片刻,便有了想法。

“把照片发我,我认识几个巴黎媒体那边的朋友,写几篇资讯,将这件事推出去。”

夏声眼神一亮,看向他。

“可以这样?”

她一路都在考虑怎么将这件事由小做大,今天他这提议倒是很好的开始。

说起工作,别的事全都放到一边。

周庭朔又问些她的整体计划,夏声将所有的想法一并说了。

他听得认真,间或点点头,最终笑着看她。

“这点子你想的?”

“对啊,怎么了,不可行?”

他将人从沙发上拉起来,牵着往楼梯走。

“非典型手段,另辟蹊径,也许可行。”表示肯定后,他推了推她,“先去洗个澡吧,动了一天脑子,该累了。”

“一会等你出来,我们再详细聊。”

之后,周庭朔倒并未对她这个项目的计划提建议,反而是告诉她一些谈合作时的默认规则和技巧。

“你现在接洽的Mahel文化我刚刚了解过,隶属Irtefer集团,也算是法国老牌企业。”

“这种企业,通常很看重初次合作对象以往项目的完成度,信誉度。”

这点夏声知道,只是从前她们做的都是小合同,合作方也没有特别说得上的企业。

跟竞争对手比,反而没优势。

然而他并不认可她的想法。

“所有企业都是由小做大,你每高质量完成一份订单,都是对信誉的背书。”

夏声属于一点就透的人,当晚就拉着公司全体,开了个视频会议,一项项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整个起居室,只有她电脑里传出的声音。

这里没安排阿姨,只有她跟周庭朔在,对方从她开始会议就不见了踪影。

中途再出现,是洗过澡的模样,给她递了杯温水,又默默离开。

会议开了快三小时,结束时已近午夜,夏声这一天劳心又劳力,累得再多一句话都不想说。

回到卧室,甚至懒得开灯,直接扑到床上,被子一卷睡过去。

至于另一个人在哪,睡哪,她无暇顾及。

周庭朔晚她一会进来,窗帘未合,就着银淡的月光,看床上人裹在被子里躺在床中间,表情柔缓。

他走过去,将人从被子里解出来,捞进怀里满足地闭上眼。

长夜无声,只有彼此呼吸交融。

换来一夜好眠。

夏声第二天是被闹钟吵醒的。

手机上有周庭朔的留言,说他有事要办,这几天不回来。

消息后,跟着几条网络链接,她一一点开,是几家流媒体发的报道。

文章张弛有度,切入角度客观但字里行间是赞许,评论反馈也都不错,有不少人关注到她所送的青瓷,也有些关于她这个东方面孔的讨论。

她静待Mahel那边的反应,果然对方很快就联系了她。

媒体并未说清她与法国文旅大使的关系,夏声也有意模糊。

作为外国企业,进入本地市场时如果能有官方背书,自然会获得合作方信任。

至此,夏声在会桌上,又有了些谈判的资本。

当然,接下来她也更忙。

大使那边两天后又联系她,除了要她一份地址邮寄回礼,还送她一张几天后中法文化峰会的邀请函,当然是观众席。

这是意外惊喜,夏声鼓起勇气,又主动联系了对方。

接着,她马上让国内的韩子弋去趟龙泉。

几天后,夏声应邀去了峰会现场。

正式会议大概半天,接下来还有非正式会谈,而在这个会场,氛围相对轻松,领导人们也并不做正式发言。

会场一侧有准备的休息区,在那有夏声提前送来的全套瓷碟,鸢尾花的形状,里面盛着法式甜点。

每一位路过的参会人员,都会注意到这些别致器具,以及瓷碟尾端圈环里系着的云朵标签。

标签上面没有任何文字,是夏声公司的IP形象。

会议有专门的官方宣传团队,甚至不用夏声再找宣传途径,而这一次的稿件将出现在正式新闻上,哪怕只能占据新闻图片一角,对云声文化来说,足够。

会议结束,大使还特意跟她聊了两句,夏声十分感谢对方。

大使亲和地表示,这次恰好是中法文化峰会,她所提供的青瓷完美契合主题,这也是能同意她请求的关键。

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堪称完美。

夏声出来给韩子弋打电话时,对方已经跑去自我逍遥了。

那些青瓷器是她亲自去龙泉,从蒋师傅那取来,带到法国的。

对面风声和着流水声,是在塞纳河畔:“你怎么知道会用上这一套器具,居然提前找蒋师傅定制了。”

夏声笑笑,心情放松下来:“定制是定制,但原本不是用在这的,就像那套茶具本也不是准备送给大使的,只不过一切都恰好。”

“只能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好,那夏总也记得给我准备好出差补助。”韩子弋揶揄她。

夏声又交代她几句接下来的事,随后才搭车回家。

忙着的这段时间,夏声甚至没空想起周庭朔,直到这晚她独自回到小洋房,躺在卧室放空,才隐约觉得不对劲。

手机上,上一次的聊天记录,还是昨天晚上,他问起她峰会做好准备没。

法国分公司的事,按理说大部分都是苏晋在负责。

所以他有什么事,会忙到这么久不露面?

第64章 第64章种种惊喜,将她淹没……

夏声躺在床上,洗完澡吹得半干的发晾在床边,想了想举起手机打开群聊。

【安真:@周仪娇你嫂子出国,你怎么也忙,我就这两天有空,居然见一面都没时间。】

【周仪娇:别提了,被拉去做苦力,我也想跟你逍遥去。】

【夏声:什么苦力?】

【周仪娇:……不可说。】

夏声捋了捋头发,坐起身靠在床头,就看安真急性子地追问到底什么她不可说。

周仪娇似乎打定主意,一味顾左右而言他,直到安真转移话题。

【安真:对了,听说哥不是也去巴黎了吗,怎么样,你跟他是和好如初还是一刀两断了?】

是原地踏步。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输入框,半晌也没回。

【周仪娇:默默插一嘴,我哥这回真是动真格了,昨天被我妈又狠说一通,他居然都没反驳。】

【周仪娇:嫂子,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夏声指尖顿住。

所以他这一阵消失,是因为回国了?

她放下手机,看向窗外银白色的月光。

其实夏声隐约明白为什么周庭朔不想跟她离婚。

一个家里人全都满意的太太,不争不闹,安静事少,可以给他省去很多麻烦,再换一个人,大抵又要重新磨合。

对于他这种对感情看得很淡的人来说,着实是浪费时间精力。

她怅然走下床,站在落地窗前,想起刚结婚不久的那个夜晚。

也是这样清朗的月光,他站在她面前,表情认真地问她是否有喜欢的人,如果有他有知情权。

彼时没有,但现在有,可夏声却无法对他宣之于口。

她抬手,面无表情地拉上窗帘,将一室月光关在窗外。

两天后的周末,夏声被卓冕堵在家门口。

一早开门,也不知他在那等了多久,一双眼噙着笑,语气温柔。

“今天的时间能交给我吗?”怕她拒绝,又加一句,“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我明天假期就结束了,今晚的飞机。”

“恐怕不行。”夏声的身后,替她拒绝的语气坚定,“她的时间已经被我预定了。”

周庭朔晚一步走出来,眼神深长地看他一眼,拉着夏声的手腕,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航班落地,周庭朔一刻不耽误地赶回来,此刻坐在车上不免有些庆幸,自己刚好比卓冕早一步。

随即听到她问:“你说要跟我谈谈,为什么不能在家里说?”

夏声透过后视镜看着身后不断缩小的身影,心里难免歉疚。

她本以为周庭朔只是找个餐厅,两人正式地聊聊,没成想车子一路开下去,直接驶出巴黎不知要去什么地方。

身边的人放松地阖着双眼,大概搭越洋航班太累,似乎已经睡着,她只好问司机这是要去哪。

“fecamp,车程大概两个多小时。”

是巴黎附近的一个临海小镇,景色特别宜人。

恰巧今天天气极佳,湛蓝的天只有些浅淡的云,像薄烟散在蓝幕。

来巴黎这么久,她还没正经出来走走看看,这会将车窗摇下来,吹着淡淡的海风,倒像是偷闲度假。

周庭朔于身后缓缓睁开眼,看着她望向窗外的侧脸,一直未出声。

车子在小镇外的一条窄路停下,周庭朔下车,绕过来为她打开车门。

夏声四处打量,面露疑色。

眼前是一栋欧式庄园,低矮的白色栅栏后,是一大片平整的草坪,粉白的蔷薇花墙盛放,最醒目的则是位于中间的尖顶蓝墙三层别墅。

庄园大门立着两个颇具西方具象风格的人像雕,敞开的黑色大门旁,一块棕色门牌,上面却空无一字。

旁边站着个穿礼服带领结的白人管家,手里盛着托盘。

夏声不明所以看向周庭朔:“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他将人带到大门旁的门牌前,将管家托盘上的软刷笔递到她手中。

“这片庄园半个月前已经是你的。”他扬扬下巴,指指门牌,“你可以为它命名了。”

夏声握着笔,明显还没进入状况:“我的?这是我的?”

“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出国这一个月,夏声忙得焦头烂额,早已将自己生日忘得干净,这会他提及,才恍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一怔,随即将笔放回原位,转身看他。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周庭朔视线描绘着她的眉眼:“生日礼物,只关乎心意,价值是最不重要的,我只希望你喜欢。”

话虽这么说,但这么大手笔……

看出她犹豫,周庭朔略一摆手,管家便做出请的姿势。

纯正的法语相邀:“夫人,请进。”

她被他拉着,一路路过花园喷泉,走到门前,两排男仕和女仆分立两侧,恭敬地行礼。

“夫人好。”

俨然,在夏声还没来时,所有庄园里的人都已认她为主。

推开粉刷一新的白色大门,映入眼帘的是木质、藤编、田园布艺,畅快的空间,清新的风格,完全是夏声喜欢的样子。

看得出,里面家具装饰都是新换的。

正厅有上百平米,一张几十米的纯白木质长桌,上面摆放着烛台和鲜花,四周的墙壁挂着色彩明丽的油画,夏声走过去,仿若步入梦中的场景。

怎么会与她所有的喜好都那么契合。

周庭朔站在她身后,观察着她的反应,嘴角缓缓松下来。

看来她喜欢。

“要去楼上看看吗?”

踩着柔软的地毯走上三楼,入目就是一块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碧蓝的天和无边的海岸线。

“这里竟然能直接看到大海。”

她声音带着雀跃,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就是宽敞的步入式开放阳台,一旁放着两张碎花布艺躺椅,和藤编玻璃圆桌。

深吸一口气,清新略带湿意的空气盈漫胸腔,夏声撑在阳台栏杆上,闭着眼一脸惬意。

下一秒睁眼,她才看到楼下正对着的一大片花海。

各色的郁金香,在阳光下纵横交错,形成一串巨大的花体字。

声声,生日快乐。

最下角那一处颇有设计,仔细看下去还有些熟悉,夏声看了会,慢慢分辨出那好像是一幅画。

深紫的花作发,浅粉的花为脸颊,随着微风拂过,有种过分传神的韵味。

——那是她的侧脸。

这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夏声一时失语,凝着视线看了许久。

周庭朔走到她身边,视线只停留在她的脸上:“这已经是园艺师能调整出最像的样子。”

夏声双唇喃喃:“这个时节,怎么会有郁金香?”

郁金香的花期明明在三四月。

谁让这是她最喜欢的花,周庭朔一语带过:“只要想要,总有办法。”

夏声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心底有处柔软被戳中,眼神也变得柔和。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大概从她给他准备生日惊喜的那个晚上,他心里就有模糊的想法。

也一如她当时所做的那样,今天蛋糕和长寿面都有,只不过做蛋糕他并不擅长,找了店定做的,只有亲手多给她做几道菜。

一楼开阔的厨房里,他将外套脱下,拿着围裙看着她。

“能帮我一下吗?”

夏声接过来,将绑带利落地穿过他手臂下,她低着头,发顶落在他视线里,周庭朔低低喊了她一声。

“声声。”

不知何时,他对她的称呼,从“夏声”变为“声声”。

她仰起头:“嗯,怎么了?”

一个轻吻就这样落在她的唇边,温热一触即分,像羽毛擦过,轻而快的结束。

不带情欲,也没有目的,好像此时此刻的氛围使然。

夏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退回去,神情自然地看着她。

总觉得国外重逢后的周庭朔变了,变得格外主动,。

而这样一个轻吻,却让她的脸瞬间发烫。

她默默低头,不想被他看见,可手下的动作却乱了章法,两根绳转来转去还没系上。

最后还是他背过手,接过绳子系好,又将她推出去。

“在那等我一会,很快就好。”

庄园有厨师,也有佣人,但一概被他遣出去,此刻忙碌的只有他一个。

夏声坐在长桌前看着他,这次是纯黑的半身围裙,围在他精瘦的腰身上,倒说不出的合适。

明媚的阳光由高窗斜照进来,地上映着他颀长的影子,炉灶燃起火苗,渐渐有浓郁的香气飘出,让她莫名觉得窝心。

说实话,出国后她时常怀念周庭朔的好厨艺,原本以为自己再没机会吃到。

很快她眼前就摆了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还都是她爱吃的菜。

香槟酒冒着绵密的气泡,生日蛋糕上的蜡烛也已点燃。

周庭朔坐在她对面,笑着让她许愿。

夏声手肘支在桌上,双手交握抵在鼻尖前,闭上眼睛。

独属于她的生日愿望,几秒钟她在心底便默默许好。

睁开眼拿起刀将蛋糕切开,甜蜜浓醇的奶香在口腔中蔓延开。

她勾起唇,眼里细碎的光变得耀眼:“我还从没这么隆重的过过生日。”

可能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她不想扫兴。

所以原本定下想要跟他说清楚的决定,推延到以后再找机会。

此刻,她只想抛却一切,去享受当下。

电话上,陆陆续续收到亲朋好友的生日祝福,她好多没来得及看,直到周仪娇的视频请求发来。

她看眼周庭朔,对方放下筷子,似乎预料到她会打来。

“接吧。”

视频接通,周仪娇怼脸自拍,先是给她送祝福:“嫂子,生日快乐!”

夏声笑着道谢,看着对面屏幕反转过去,画面有些熟悉,好像是在碧水华汀。

镜头对准地上,福宝带着一只小帽子,上面别着生日快乐的发卡。

冲着镜头喵喵两声,又乖又萌,让她的心都化了。

“福宝也祝你生日快乐哦。”

周仪娇的声音从镜头后传来,动作已然离开小猫咪,起身走向里间的客卧,是夏声从前住过的那一间。

“准备好了吗?”

夏声刚想问准备什么,门就被她推开来。

入目是一间梦幻般的公主房,黄粉主色,布绒带着蝴蝶结的床品,淡黄色的窗帘。

对面则是铺着地毯的玩偶乐园,品类不一的毛绒玩具堆放在那,大的是近人高的抱抱熊,小的也有手掌大小的兔球,只看着都想即刻扑进去的程度。

靠窗边是浅木色书桌和书架,随着周仪娇脚步走进,她渐渐看清书架上摆放的东西。

数不清的成套少女漫画,过去用过的教辅书,最新的主题电脑主机,上学时获得的奖杯和证书,以及那罐她亲手叠的纸星星。

这个房间,像是将锦城她的房间做了通体升级,再搬来这里一般。

“这什么时候弄得?”

周仪娇神秘笑笑:“这些,你问我哥吧!”

第65章 第65章不能抓住我的心,又不要……

视频挂断,夏声转头问他:“你之前说装修……是真的要装啊?”

那时周庭朔将客房的床和家具都清出去,说要重新装一下,夏声以为对方只是为了让她回主卧住,随口说的。

新房间布局跟她从前的房间基本不差,好多东西甚至是从锦城原封不动带回来的。

夏声今天收到的惊喜有点多,一时懵懵地眨眼看他。

“你为什么要把客卧装修成这样,之前不是还不许我去客卧睡?”

在锦城的那夜,她趴在自己的床上,懒懒翻着书,扬着脸骄傲自夸的样子,周庭朔在碧水华汀从未见过。

只有被称作“家”的地方,才会让人卸下一切防备,做回最真实的自己。

周庭朔起身走到她身旁,支着一条腿靠在桌旁,嗓音沉缓。

“我希望那里也能成为你的‘家’,我跟福宝都在等你回家。”

两人视线在静谧的空气中相接,他无波的眼眸此刻像洗了春水,轻柔地缠着她的目光。

夏声呼吸一滞,一时竟不知要怎么回答他。

心底有一个粗浅的念头,在勾磨着她的思绪。

到底要不要再问他一次,为什么不愿跟自己分开。

她刷得站起来,可双唇开了又和,没吐出一个字。

这会儿周庭朔半靠着,两人视线高度一致,她仔细盯着他的眼睛,试图看出他的真心。

“周庭朔。

“她叫了声他的名字,又抿上唇。

站在她面前的身影缓缓靠近,最终抬手别过她耳畔落下的鬓发,指腹留恋地在她脸颊边蹭了蹭。

“好了,吃饱了我们去拆礼物吧。”

她没想到还有礼物,由着他将自己拉到正厅旁的一间茶歇室,四脚的方形茶桌上,摆了满满的礼物。

来自安真、周仪娇、周灵熙……一大堆人的礼物,甚至祁家骏的都有。

夏声一边拆,一边挑眼看他。

“你这保密工作做得真是滴水不漏,竟然连安真都没告诉我。”

周仪娇怎么会说他跟惊喜绝缘,这人明明很会准备。

他笑笑,怕她弄坏指甲,拿出一把小刀递给她拆包装。

“是他们愿意配合。”

夏声拆得手酸,总算把东西都看完,这会对着这一堆礼物,又有些发愁。

好在周庭朔早为她想好,招来佣人,将礼物一件件打包,随后再一起送到巴黎那边的家里。

电话铃声刚好响起,夏声看是夏国理的来电,赶忙接起来。

“声声,生日快乐啊。”

“爷爷给的红包怎么不收呢?”

老人一大早就给她转帐,夏声拖着没领。

她坐到旁边的茶椅上,看着佣人将东西收走,又快速送上来两杯茶:“我生日已经收了好多礼物了,您留着这钱,等我回去给我买个蛋糕吃就好。”

对面老爷子笑问:“怎么,收礼物了,蛋糕没吃到?”

夏声看眼坐在旁边慢慢品茶的人:“吃到了,长寿面也吃到了,您不用担心,我今天生日过得很好。”

“哎呦,我可不担心,小周提前那么久准备的,多用心呢。”

她垂着眼睫,低低应一声。

挂断电话,对面窗角刚好有只白鸽飞走,扑棱棱将斜进的阳光打乱一瞬。

夏声视线遥遥落在那,有些出神。

“要去看日落吗?”她听到周庭朔问她。

海边,沙滩,黄昏线,正是适合赏落日的地方。

已近十月,海水渐冷,但海滩上穿着清凉的游客仍有许多。

性感的比基尼,或者短小的泳裤,包裹着丰满健美的身体,在海浪中潜伏穿行,偶尔有几位夹着冲浪板上岸的年轻人,甩甩头发笑得恣意又尽兴。

夏声只是个看客,却依旧体会到自由与快乐。

她穿着草绿色半裙,白色宽袖衬衫,坐在离海岸稍远的一处石头上,嘴角弯弯,支着下巴欣赏。

察觉到身旁人已许久没出声,回头便刚好看到周庭朔放下手机。

她摊出手,伸向他。

“你拍到什么了,给我看看。”

手机放到她手心,入目第一张,就是刚刚她回头的画面,半沉的夕阳坠在她身后波鳞的海面,风刚好反方向吹过,卷起她耳后的发。

再往前翻,每一张照片的焦点都是她,夏声手指停下,关上屏幕将手机还给他。

“你不好好拍夕阳,拍些有的没的。”

周庭朔眉眼舒展,看向远处的落日余晖。

“夕阳每天都能看。”

夏声没接他的话,片刻又听他开口。

“你离开京市后,我才发现不爱拍照其实是个坏习惯。”

她有些不明就里,反问:“怎么成坏习惯了?”

他垂眼,将手里的手机翻转两下。

“想某个人的时候,打开相册,竟没有一张照片可看。”他无声笑笑,“那一刻才发觉,原来照片是用在这个时候的。”

从前的几十年,他没有这样牵挂过一个人,所以不知道思念到一定程度,哪怕看看照片也是种慰藉。

某种情绪堆积在夏声胸口,她用力吸口气,想要压一压。

“没有照片看的人,你可以忘掉的。”

远处有人冲着沉进海面的夕阳欢呼,橙黄的光线一点点没入远处的海平面。

“如果能忘掉,我就不会追来。”

被海边吸引的视线转回,夏声看向他。

略微昏黄的光线勾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漆黑的眼眸卷起波澜,直直看着她。

不知哪飞来一群海鸥,从他们头顶掠过,忽闪的翅膀搅动两人间凝固的氛围。

周庭朔从口袋拿出一只深红色的皮质方盒,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只过分华丽的钻戒。

鸽子蛋大小的主钻,即使在此刻不太明亮的光线下,依然闪出剔透璀璨的光。

他抬起她的左手轻轻摩挲,无名指那里原本带着对戒的位置,早已空了。

“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夏声勾勾手指,被他轻揉着的指根有些痒。

她自己也有些混乱了,明明是要离婚的两人,怎么会又转回求婚这一步。

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

“我不是本来就嫁给你了,现在又在问什么。”

那枚戒指圈在她指尖,夏声收着手指,是不肯戴上的意思。

她不想再一次不明不白地同意。

周庭朔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声声,我知道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告诉我,错在哪。”

夏声的手心腻出汗,随即长长叹气:“老实说,一年前我觉得跟谁结婚都无所谓,只要条件合适,互不干涉也挺好。”

“可现在我不愿意这样。”

落日终于完全沉入海面,夏声的表情隐入昏暗的光线里。

“你说过,婚姻与感情都不可靠,你大抵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错在当时想得太简单,现在想要的又太多。”

像是终于要为两人关系画上句号,夏声想要笑一笑,却怎么也扯不动嘴角。

周庭朔就这样默默听她说完,随即转身半蹲在她面前。

即使隔着晦暗的光线,夏声依旧能感觉到他沉沉的目光。

“我怎么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他捏了捏她的手指,“我爱的人明明就在我面前。”

海浪退去的声音,人群遥远的喧嚣,海鸟来去的鸣叫,一瞬之间好像都消失了。

夏声喉咙发紧,唇舌干涩,甚至觉得是自己听错。

“你说什么?”

周庭朔的语气平静:“你曾问我,如果当时是另一个人跟我见面,我会不会同意联姻。”他视线直直盯着她,“我的答案是会。”

似乎意料之内,夏声并没有太多表情,随即又听他开口。

“但一切没有如果,现在住进我心里的人是你,你不能抓住了我的心,又不要我的人。”

戒指戴着他的体温,被强硬地推进她的指间,周庭朔抬起她的手,落下一吻。

夏声看了眼手上的鸽子蛋,压着嗓音反驳他。

“你这跟强买强卖有什么区别。”

花言巧语将她留下,她才不想就这样了事。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了,你明明……”

明明对我的撩拨毫无心动,明明说感情不可靠。

她的问题让周庭朔短暂陷入思考,半晌。

“非要说一个时间,也许是领证那天,你隔着车窗向我索要落下的那束花,是从那个时候慢慢开始的。”

夏声垂下视线,显然不信。

他怎么

可能那么早喜欢自己。

但他言辞恳切,表情认真,又用尽心思为她准备这一切——

事情总是朝着她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夏声无声琢磨着。

“你给我点时间,等我忙完这边的事,好好考虑一下。”

她坚定的意志,好像正在不知不觉中缓慢瓦解。

回到庄园,夏声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去了三楼的阳台。

楼下的郁金香花海旁立了专门的照明灯,晚上看过去又是另一番景象,她拿出手机拍了照片留念。

再点开微信,开始一条条将白天的生日祝福回复过去。

直到点到卓冕的头像。

【夏声,生日快乐,原本订了餐厅为你庆祝,可惜我总是晚来一步。】

【大概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

【希望你一切都好。——作为朋友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