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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周模拟经营 希弗 15952 字 3个月前

叶质安因此得了空, 衣袍下摆却早就已经被化开的积雪浸出来湿痕, 连带着鞋面上, 也不复干燥。

只是还未浸到内里, 给他带来寒意而已。

堂屋里边,范愚没在翻动早就倒背如流的《论语》, 反而摆上了棋盘, 正就着本棋谱,在那研究个残局。

自得其乐的同时, 偶尔也往院子中看上一会儿, 视线也就正好撞上了转身往回走的叶质安, 被发现了自己对着他背影发呆的动作。

连忙低下头, 摆出来一副专心研究棋谱的模样,手中拈着的棋子却久久没有放到该去的位置上。

直到余光瞥见叶质安进了屋, 索性便将才摆好的残局收起,假装自在地发出来对弈的邀请。

以往最为热衷于对弈的人却没点头,甚至没在椅子上落座。

叶质安站到了范愚跟前,伸手把人转到面朝自己的角度,上下打量了一番。

模样清秀可爱的文弱书生穿着偏大了些的衣裳, 又是他自己量身定来的新衣,落在叶质安眼里,其实哪止俊俏二字能形容。

抛开这念头后,转而提议道:“阿愚穿这一身倒也俊俏,却不好就这么回去太学。左右还有大半日的功夫,不如去成衣铺子走一遭?”

范愚刚穿上时确实处处别扭,却也已经逐渐适应。

研究棋谱的时候还直接将衣袖往上挽了两圈,是以忽略了今日晚些时候还得回去太学的事儿。

被叶质安这一提醒,他在放回手中棋子的同时,脑中便冒出来了自己提着过长的衣摆,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走进太学大门的模样。

一时间面色都变得绯红起来。

“离得不远,出了胡同便能瞧见。”

从表情变化中准确判断出来范愚的想法,叶质安忍住轻笑又劝了一声。

比起就这样回去存心斋,被朝夕相处的一众书生注视打量,显然还是走上一小段路出门更划算些。

方才不晓姓名的老人都能就着这身衣裳折腾出古怪猜想,要是换成熟人,既失礼,也太过于尴尬了些。

加上雪天路滑,要是运气够好,没准进了铺子都不会碰上什么人经过。

飞快权衡过后,范愚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面上的绯红却没法这么快消退下去。

还是仰仗了雪停后也还在呼啸的寒风,才在走出医馆几步后终于降下来温度。

风雪没碍着铺子开张,只是没个客人,掌柜也就蜷在柜台后边,就着个烧得并不旺的炭盆取暖。

瞧见范愚和叶质安一前一后进门时,反应有些迟钝地站起身,迎上来时已经是一副热情模样,态度熟稔。

“这不是宋神医的徒弟么,若是有什么看得顺眼的,只管拿了就是。”

阔别京城多年,回来没多久就接手了悬济堂,此时贴在叶质安身上的标签,更多的还是神医弟子,而非叶家子孙。

铺子同医馆离得近,掌柜早早便注意到了在有人来收拾,赶在叶质安令人更换牌匾那日,便先上门打了招呼。

“说是师傅当年救过他母亲一命。”

察觉到了范愚对掌柜态度的疑惑,叶质安微微侧过身,凑到他耳边轻声解释了一句,而后便把他往前推了推。

“阿愚只管挑喜欢的,兄长替你买。”

这句没压低声音,掌柜也听得清楚,热情地引着范愚到尺寸合适的衣裳前的同时,口中对买这一字接连推辞了许久。

范愚于是自己先开始了挑拣,倒是不在意掌柜的这点怠慢。

事实上,他心中还在为短短半日时间里,体会到的宋临的影响之大而觉得震惊。

毕竟是从京城扬名,刚交到叶质安手中还不满一月的医馆更是曾被他精心经营许久,不论是在达官贵人之间还是平民百姓当中,宋临二字都几乎和无所不能划上了等号。

游历到江南之时,年岁长了不少,心态转变之后的宋临没想扬名,只顺其自然而已。

落到年幼的范愚眼中,也就只觉得是个永远记不住自己模样、医术高超的长辈而已。

还能加上一条,下厨手艺极好。

此时和固有的印象一糅合,重新接受新认知总归要花上点时间,也就有些出神。

最后还是叶质安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上前几步之后,伸手挑拣了一身纹样清朗些的,直接举到了人眼前。

“看看可还喜欢?”

相处许久,早就熟悉了彼此的喜好。叶质安手中这件,正是范愚回过神后觉着最为顺眼的。

铺子没地方供客人换装,掌柜的热情正好发挥了作用。

早就把察言观色这项技能修炼得炉火纯青,掌柜从两人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范愚身上并不合身的衣袍,自然能猜出来进铺子不过是为了应急而已。

若非如此,从他最熟悉的布料上就能看出来家境绝不普通的神医弟子,怎么也不会光顾他的小店才对。

是以等两人选好了衣裳,掌柜便抬手引着范愚往门帘后边走,笑容可掬道:“郎君随我来,后边有屋子能更衣。”

而后便颇为体贴地守着门,直到范愚捧着换下的衣物走出来,才露出一副眼前一亮的模样,张口便是听着格外真诚的恭维。

倒是确实相衬。

月白色的衣袍配上白皙清俊的模样,赫然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书生,正是令人倾心的年纪。

布料虽说不及叶质安的新衣来得舒适,却也要比穿惯了的外舍衣裳好上一些。

最重要的还是尺寸正好,衣摆不会拖地,也无需再挽着袖子。

穿了小半日偏大的衣裳之后乍然换上这身,范愚一时间轻快不少,带着笑意出现在了还在铺子里等候的叶质安眼中。

而后便瞧见了兄长面上一瞬即逝的惊艳之色。

从幼时的粗布衣衫到秀才衣冠,再到外舍学生的定制,范愚虽喜,却还没穿过几回浅色的衣裳。

循着他喜好来挑拣的叶质安,更没瞧见过他着月白色,能选中也是因为觉得应该会适合。

惊艳到也是正常。

第117章 第一一七章 杜幸川

范愚掀开门帘走出来时, 掌柜还在后边关屋门,没能立即跟上。

惊艳只是一瞬,叶质安回过神后, 便趁着掌柜还未出来的机会,取了银钱放在柜台上边,还拿块边角料略略遮盖了大半。

铺子里头悬挂着的成衣都有明码标价,范愚身上的自然也不例外。

照着掌柜方才的推辞态度,若是等他出来了再付账, 显然还得花心思劝人收下, 倒不如直接留下足够的银钱来得方便些。

等候范愚更衣的时间里, 叶质安正好瞧了价格, 默记下来。

掀开门帘出来的掌柜没立即回去柜台后边, 也就没能在两人离开之前,发现只露了个边缘的银钱。

直到背影消失在胡同口, 他才微躬着身体蜷回到炭盆边上, 坐下来的动作间,视线正好对着先前随手放置的那块布料。

一番折腾过后, 在云层后边隐了半日的太阳, 刚出现就已经挂在了天空正中, 将要西行。

午间该用饭的时候, 被购置衣物的事儿给误去了小半个时辰。

于是只就近寻了家酒楼,而没打算直接回去医馆。

酒楼不大, 陈设也简朴,却足够热闹。大堂几乎坐满,来客正在即将酒足饭饱,闲谈兴致甚高的状态之下,满室喧嚷。

侍者在忙碌过后勉强得了空, 也因此才能抽出来功夫招呼刚迈进门的范愚同叶质安。

“郎君往里来,正好还剩下最后一桌位置,就是挨挤些,还得二位担待着点。”

这话一点没夸张,空位左右都有客人挡住,只够新的来客正对着落座。

两人甚至还得从不同的方向往里绕进去,跟在边上伺候的侍者,还是在同旁的客人连声告罪过后方才找见了落脚的地儿。

难得在一家酒楼碰见这么热闹的场景,即便是科举时候一间空房没剩的客栈,其大堂都不会有如此景象。

侍者倒是一脸自豪道:“来客皆是奔的咱家主厨的手艺。瞧二位郎君面生,想来是头一回光顾,不若听我荐上几道招牌菜,点了尝上一尝?”

腔调夸张,若是不听内容,像极了是在饱含感情地吟诵诗篇。

推荐的菜肴与主厨的手艺,完全配得上侍者这股子自豪。

头一筷便征服了范愚,原本在他心目中排在最前的状元楼的厨子,地位被这家不知名小酒楼的主厨给取代了个彻底。

即便是早就不习惯北方菜色的叶质安,也难得在叶宅之外尝到了顿还算满意的饭食。

再次动筷之前,还先在脑中估计了一回医馆离酒楼的距离,为得到的结论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方才继续他的品尝。

也不知是在饥饿感和美味的双重影响之下不自觉地加快了用饭的速度,还是边上几桌的兴致太高,直到范愚停下来手中筷著,也没听出来酒楼中的热闹场景有丝毫消减。

于是有些好奇地环视了一圈,目光却意外地扫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离得远些的一张大桌边上,离了椅子歪歪斜斜地站立着,手中举着个酒壶就要往口中直接倾倒的人,正是存心斋里头,令他头疼过些许功夫的官员子弟之一。

而得益于他足够响亮的嗓门,一片喧嚷当中,其话语还是穿透力极强地递到了范愚耳中。

“你们不知道,要约周兄出来,可,可不是件易事儿,费了,费了我们兄弟几个好,好大力气!”

有些醉醺醺,逻辑还算清晰,话里停顿却多了不少。

说到费了好大力气时,还摇晃着脑袋,挥了挥手中的酒壶,得亏已经饮尽,才没酒液飞溅到周遭。

“哟,说说,怎么做到的,居然能让我们浦深点头?”

响起来的另一道声音有些轻浮,话里却提及了个范愚近来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周兄答应出来的条件只,只一个。”

醉意上头的人还记得设个悬念,下一刻便被方才轻浮的声音给斥了一声:“卖什么关子,快些直说。”

话里可没有对着周浦深时候的轻浮意味,反而带上了点威严,再转个对象,便又回到了先前的状态里边,活脱脱像是换了个人在说话一般。

“我可还指望着,学了这法子,下回拉浦深你出来寻欢作乐呢。”

“周兄说,说是我们兄弟几个何时能将《论语》给,给背下来,他方才会答应出,出来一回。”

轻浮的声音这回直接笑出了声,半点没顾及方才说话人的颜面:“嗤,我还以为是什么要求呢。这样,浦深我们商量一番,哪天我倒着给你背一遍《论语》,你便陪我出来一回可好?若是嫌不够,你随便指了书也成,正背倒背也随你喜欢。”

“倒是你们几个,多大人了,连个《论语》还读不通,倒也不觉着羞。”

“表兄,我,我这不是不乐意读书吗?”

一直立着的人这回放下了手中的酒壶,伸手摸了摸脑袋,奇迹般让人看出来了点忠厚老实的意味。

范愚不由抬手去揉了揉眼睛,一副诧异模样。

招来了刚停下筷的叶质安的疑问:“阿愚?”

“我好似瞧见了斋中旁的学生,只是这模样差别有些大,一时不大敢认。”

正说着,边上终于传来了道他更为熟悉些的声音:“莫要胡闹。被授了斋长,不得不管教罢了。”

周浦深的声音依旧沙哑得很,话也简短。

其间的亲近意思,却连范愚都从未听见过哪怕一次,不论是对着他自己,还是对着能让这人格外纵容一点的陆展宣。

醉醺醺的人终于坐了下来,被旁的来客遮掩了身形,消失在范愚视线当中。

声音却还是响亮,足够让他听清。

“周兄这话,好,好生无情。我们兄弟几个可,可是不学无术好些年了,为,为了邀你来尝尝这,这家主厨的手艺,可是连《论语》都,都给一字不落背下来了。”

被提及了好几次的兄弟几个难得出声,声音清明,大抵是因为没有喝醉,也就不太敢在周浦深面前太过放肆。

“《论语》这——么长,要背下来可太不容易了,我等可是连着几晚都没能睡好,梦里头全是夫子教导弟子的场面。”开口附和这个胆子还算大,话也有些耍宝意思。

周浦深却不为所动,反而接了句“下回背《孟子》”。

有些功夫没响起来的轻浮声音随着再度转到严厉,对着自家表弟开口便是威胁:“可听清楚了?下回旬假我若是没法在这儿瞧见你们周兄,可就拿你是问了。”

紧接着,被威胁的对象就嚎了一嗓子,却也知道没法求情,只能认命给自己添了个新目标。

单是背书,而没求通晓文义,其实并不能算是为难。只是几人不求上进惯了,乍然被人挥着鞭子催促前行,一时半会儿没法习惯而已。

“行了,散了罢。剩下半日功夫还能够你们几个戏耍,浦深定然是想直接回去太学的。”

从头到尾都是作陪的几个站起身时明显松了口气,嗓音最响的醉鬼倒像是还未尽兴。离桌之前,还壮着胆子嚷嚷了一声:“表兄,周兄,等我们背,背完了《孟子》,去行猎可,可好?”

他向来不通文墨而更好武艺。即便是被家中长辈强行塞进了太学,满心满眼也只有骑射。

“旬假不过一日功夫,行什么猎,还未拉开弓便得返程了。”

被他唤作表兄的青年跟着站起身,伸手拍了下人脑袋,而后便没再搭理他,同周浦深一道绕过几人往外走。

范愚正好面朝着他们这桌,终于看清了轻浮声音的主人。

青年正像是没有骨头一般挂在周浦深肩上,借着他的支撑作力。衣着鲜艳,束着长发的头冠还嵌着宝石,同华丽长相相得益彰。

周浦深由着人挂在自己身上,没有出声,面上的嫌弃表情却证明了这纵容多半是反抗失败的结果。

目光没落在青年身上,也就瞧见了范愚。

“允中?”

沙哑的声音里带上了点惊讶,主动开口唤人名字的周浦深则是令还没个正形的青年站直了身体。

正好也已经走到了范愚和叶质安的桌旁,没等范愚回应,青年先出了声:“质安?何时回的京,怎么澄弘都未同我说一声。”

出乎意料,双双是熟人。

先前看范愚好奇,便一直没提议离开的叶质安,这会儿正端着茶水要饮,闻言停滞了动作,偏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杜兄?”话里同样带着惊讶,“回京不久,兄长兴许是忘了提起。”

“阿愚,这位是兄长的好友,杜幸川,也在太学,是内舍学生。”

边上周浦深便是再不喜欢说长句子,也还是出声道:“范愚,表字允中,江南省今年乡试的解元,与我一斋且为斋谕。”

对比平时,介绍显得冗长了些,只是显然是出于对好友的了解。

江南省解元几个字过后,范愚明显感觉到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变得友善许多。

大概是划入了可结识的范围当中,青年再开口时,语气只是轻快,却带着十足的尊重。

性格使然,话还是有些夸张:“允中看着同质安年岁相仿,竟然已经中了解元,了不起,可比我和浦深强多了。”

提及叶质安,杜幸川抬手拍了拍头,拽起周浦深的手臂便道:“忘了同浦深你介绍。叶质安,澄弘的弟弟,随着宋神医在外游历,你们应当还未见过罢?”

这般跳脱,却没招来古板的周浦深厌恶,倒也是个奇迹了。

第118章 第一一八章 背景

酒楼离得医馆不远, 大堂里头客人又都差不多要散,几人于是直接转向了悬济堂。

小厮手脚还算麻利,正好铲净积雪, 一瞧见门被推开,便主动去备了茶水来。

而后就低眉顺眼地立到了叶质安身侧,等着听候吩咐。

习惯了在医馆里头事事躬亲,在江南的时候甚至经常还得充当小厮的角色,叶质安也就没打算留着个他伺候什么, 便想把人直接打发走。

刚要开口, 就被杜幸川给留了留, 道是:“质安且慢, 还是留着人伺候, 等我走了再令他离开也不迟。”

打从进了门开始,其表现便一直透着股子熟稔意味, 这会儿更是一点不见外。

手中已经端起来茶盏, 一举一动都带着些矜贵气息,同酒楼里范愚从声音中得出的轻浮印象判若两人。

说完话后还环视了一圈医馆, 评价道:“宅子的陈设倒是同宋神医还在京都的时候一般无二, 质安也不做个改动么?”

说是同叶质堂是好友, 实际上两家差不多能称得上世交。

只是因为杜幸川的年纪同叶家次子相仿, 又脾性相投,关系才逐渐好起来。

叶质安则是从第一次被带着见到宋临开始, 便对药草和医术一见钟情,而后父亲忙于商事,还在牙牙学语的小孩就只好缠着最小的兄长,把被长辈托付了看顾任务的叶质堂带成了医馆的常客,最后连带着他也常往着这宅子里跑。

比起那时懵懵懂懂, 尚且不怎么记事的叶质安,两人之间,兴许还是杜幸川更熟悉悬济堂早先的陈设也说不准。

“单说这套桌椅,质安你学步时候可还曾撞上过几回呢。”

两两之间都相熟,杜幸川提及旧事时候也就不需要顾及什么,这话一出,反倒还拉近了点范愚同他之间的距离。

就连往日里不苟言笑的周浦深,眼角眉梢都挂上了点笑意。

范愚也是顾及了兄长面子,才将险些出口的笑声吞咽下去,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为人虽轻浮,对待真正划入了自己结交范围里头的人,杜幸川还是懂得体贴的,见好便收,没再继续往下说些什么。

话题一转,带到了周浦深身上。

“浦深一直教周伯伯拘在家中读书,甚少同人往来。加上科考得回去宗族,稍一懂事便赴了开封。后来又被周伯伯压着不让过早下场,是以今年方才中了解元回来京都。质安你又常年在外,应当还是头一回见?”

话中主角照旧少言寡语,却不至于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这会儿的坐姿上,甚至还比在太学时候来得放松一些。

“父亲是担心太早下场,养的骄纵了。”

听见父亲被好友提及,周浦深还是操着沙哑的嗓音说了一句,同时目光还往杜幸川身上扫了一圈,动作足够明显到让所有人注意到。

杜幸川:“?”

“我怎么觉着,浦深你这句骄纵是在说我呢?”

素日的沉默形象正好能被拿来挡枪,周浦深于是也跟着捧起来茶盏,轻抿了一口,权当作未曾听见好友的质问。

“将茶水满上。”

眼看着在好友身上得不到答复,杜幸川扬了扬下巴,吩咐了方才留下来的小厮一句,连伸手去提茶壶的动作都懒得做。

殊不知自己此时的表现,正好能同令他炸了毛的形容相贴切。

“幸川下场得早,早几年便已经中了举人,是以在内舍。”放下茶盏的人,开口补充了句对杜幸川的介绍。

却也正好作为了骄纵二字的回应。

两人的形象更是始终有着鲜明的对比。

若不是范愚自己也早早下场参与科考,又在系统的助力之下一帆风顺,怕是就能在这差别的佐证之下,相信了早下场导致骄纵的说法。

在对小厮的指使当中泄了点愤,杜幸川捧着刚被续上的茶水,轻叹了口气道:“倒也没说错。当年童试太过顺利,年纪又小,以至于院试没多准备便下了场,堪堪卡在了最后几名得录,也能算是个教训。”

没想着遮掩,即便是有刚认识的范愚在场,杜幸川也还是展现出来了自己最为真实的一面。

“当年放了榜,我可是羡慕了浦深你许久。远在开封,长辈往来只能写封家书而已。祖父却拘着我许久,至今都还时常提起来这事儿。”

而后话题便被转到了他最为陌生的范愚身上。

“看允中年纪,应当下场也很早才是。可有同我一般险些失手过?”

年纪比范愚和叶质安都要长上好几岁的人,反倒成了四人当中最为活跃的那个。

带着点好奇的杜幸川,问话间还下意识往范愚坐的位置处倾过身,靠近了不少。

结果在被周浦深伸手拽回自己位置上的同时,还听见了他的回答:“那可得失望了,允中不止摘了江南解元入囊中,当年还是小三元。”

“那岂不是离着连中六元,也只差了会试同殿试两关而已。”

刚刚还因为坐姿被管束而生出来些许恼意,脱口而出这话的同时,杜幸川已经主动坐得端正起来。

口中却依旧没个正形:“当着未来六元的面,可不能失礼,浦深你也不早些提醒一番。”

猜出来好友会有什么反应的人没觉着恼,只当作是未听见这声抱怨,而后很满意地注意到了他态度的转变。

比起只往范愚身上贴了一个江南省解元标签的时候,小三元的名头,令杜幸川又重视了不少。

后边的交谈于是直接变作了一时兴起的学问探讨,被冷落了的叶质安则是索性取了册还未读完的医书到手中,悠悠哉哉地在一边研读。

才翻了没几页,便注意到了周浦深的打断。

按理该已经投入到书中,两耳不闻窗外事才对,还是周浦深越发沙哑的嗓音,把被忽视了片刻的人给唤回。

杜幸川则是刚意识到,连忙告罪了一声,面上的兴奋却还没退。

想着时间不早,又还得回去太学,于是告辞,走前还不忘邀上一邀范愚。

道是:“允中回了太学,记得来据德斋寻我,莫要学浦深,在学见不着面也就算了,旬假都得指望我那不成器的表弟背下来书。”

走在前边的周浦深停下脚步来等他,却又听见了句抱怨,索性摇了摇头便提步,等着好友察觉了再追上前。

小厮也跟着告退,医馆里又一次只剩下了两人。

杜幸川最后又提起表弟,才让范愚想起来今日刚发现周浦深同几个官员子弟坐在一桌上时候的震惊。

再回想交谈过程中,叶质安与杜幸川的熟稔,不由便好奇询问了一番。

“杜幸川祖父曾任吏部尚书,家中一脉单传,杜伯伯病重早逝,只留祖孙二人。老人宠他,但于课业上的要求也颇高。院试名次的事儿倒还是杜兄头一次提起来。”

“至于表兄,应当是他母亲的侄儿。听闻杜伯伯当年是一见倾心,对象门第不高,父辈只是普通京官而已。”

豪富之家,这句而已还是当得。

有世交的关系在,即便是多年游历在外,叶质安对杜家的了解还是很清楚。

后边提起周浦深时,话里才带上了点不确定的意味。

“杜兄方才唤得亲密,又是姓周,看这性子,多半是周成甫之子。其官任都御史,为人最是古板守旧,眼中容不得半粒沙。单从杜兄所说的压着人不让下场的描述来看,应当便是了。”

话未说完,叶质安停顿了片刻,抿了茶水之后才继续。

“说起来,杜兄的祖父似乎还是这位周伯伯的座师?太久远了些,记不大清楚了。”

比起周浦深与几人同桌而食,反而是叶质安这会儿的表现,更让范愚来得惊讶。

看惯了他醉心医术的模样,此时兄长对于京都各家关系间的了解,令范愚在出乎意料之余,感到了些陌生。

问出问题的时候,他可没想到会得到这么详尽的回答。

面前只有叶质安一人,他也就没去管理面上表情,由着自己变作一副陷入了震惊的傻样。

“再怎么说,叶家也是一朝豪富,顶多是教些个自恃清贵的文人瞧不太起罢了。这些个关系,两位兄长都该比我清楚得多。”

言下之意,这已经是醉心医术,又为之远离京都的结果了。

科举目标已经从秀才换做了六元及第的人,不由思考起来最终的出路。

若要他走仕途,光是弯弯绕绕的关系网,就够他头疼上几年了吧?

除却经营的时候,已经许久没有存在感的系统忽然冒出了头,机械音再次主动响起:“宿主请注意,最终目标在于建立书院,与仕途无关,与仕途无关。”

这是生怕好不容易拿书库所有书籍作为交换,掰正了的宿主再次走上弯路。

被提醒了的范愚思绪却没停在这个问题上,想起太学,忽而恍然大悟——

先前一直想不通的事儿,因为今日的一场巧遇,寻到了答案。

几个官员子弟对于周浦深的言听计从,原因既在杜幸川委托了好友帮忙管教不成器的表弟,而被管教对象又在几个兄弟当中占着领头位置,应当也有都御史之子这个因素在。

普通京官对上执掌着都察院的“周伯伯”,怎么也不会有丝毫优势可言。

这点震慑挪到子一辈身上,自然造就了一连串当着周浦深的面时乖巧若鹌鹑的纨绔。

思绪乱跑的同时,机械音连着强调了三四遍要建立书院,才算消停下来。

第119章 第一一九章 教书练手

旬假拢共也就一天时间, 闲谈过后便差不多到了该回去太学的时间。

范愚迈入存心斋时,周浦深已经在捧着册书苦读,陆展宣则是还在苦哈哈地煎药, 没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当中。

炉亭间的人不多,都在安安静静地做着各自的事情。

显然,那几个吵闹的源头还尚未回来。

知晓了周浦深的背景过后,再去对比几个不求上进者,范愚先前对于为官者都对后辈过于纵容的疑惑总算是消失。

只能说是目光浅显者与有长远计的差别, 两方长辈在仕途一道上走出的距离, 也很好地印证了这一点。

一边想着, 范愚也取了册书, 走到周浦深边上的空位处坐下。

还没翻开, 方才想法中的主角们便嘻嘻哈哈地推门而入,还是副勾肩搭背的动作。

直到有个先瞧见了兀自垂着头读书的周浦深, 几人像是猛地失语, 又从潇洒自在的公子哥变回来乖巧模样。

杜幸川分别时候的警告犹在耳畔,于是不得已, 人手一册《孟子》, 窝进近来常驻的角落, 开始了苦苦背诵。

若说旁的事情, 还能回家中诉苦,可被压着进行学业, 却正是各自长辈所喜闻乐见的事儿。

几人当中领头的那位半点也不怀疑,倘若真将近来发生的事儿说出口,自己父亲能对他表兄和周浦深感恩戴德,顺便还会请表兄将要求再提高些。

再怎么纵容或是忽视子孙教育,望子成龙之心可一点不会少, 无非是有没有意识到的区别而已。

只是真要效率够高地把书给背下来,光靠老实努力,并不足以做到。

领头者只是不好学,却不是愚蠢。

察觉到了自己死记硬背的效果并不好之后,眼珠一转,脑中已经想到了个妙招。

放下来架子之后,主动捧着书,小心翼翼地挨蹭到了炉亭间的正中,也是范愚和周浦深位置的所在。

原本是落座在了周浦深的一侧,被留给还在煎药的陆展宣的位置,却在开口前忽而改了主意。

像是位置上有火焰在燃似的,他猛地跃起,挪到了范愚面前,直接不顾形象地蹲了下来,带着讨好的笑容仰头看向斋中的另一位解元。

“斋谕可否帮个忙?”

大概是看中了范愚年纪小,平素又温温和和,明显比表情稀少的周浦深要好说话罢。

“先前在酒楼时,斋谕应当也有听着,表兄勒令得尽快将《孟子》给背下来,可这死记硬背,难度实在有些大。”

说到这里,蹲着的人像是有些不太好意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顶,奇迹般显得憨厚老实起来。

不论是同范愚一直以来的印象,还是同刚刚进门时候的张扬,都有着鲜明的对比。

“范兄既是一省解元,而今又是本斋的斋谕,若是能帮着解读一番文义,定能让我们背起书来快上不少,正好也是督促了这存心斋的课业不是?”

开口就是斋谕,这会儿还直接管比他们小上不少的人喊范兄,又提起来了斋谕的职责所在,领头人短短几句话,成功拐得范愚点了头。

倒也不是全然的利他。

替几人讲解文义的功夫,也能梳理一遍自己的所学。

很久以来理想都是回去族学当个教书先生的范愚,打心底并不排斥拿自己的时间来替人讲解的事儿。即便是目标已经换成了建立书院,于他而言也只是换个地方讲课罢了。

总归山长也得授课,主动凑上来的几人,还能算是让他提前演练一番。

唤杜幸川作表兄的人还保持着蹲着的姿势,并不能够猜到范愚的所想。

开口之前,他还以为能同端坐在侧的周浦深相交者,也会是个脾性差不多的。却没想到同为解元的范愚,还真和看上去的软和模样一般一好说话,轻易便点头答应了得占用他不少时间的请求。

“斋谕大概还不知晓我姓名,孙立。”

目标已经达成,他便撤下来了伪装出的老实模样,喜色却没掺水分,主动介绍了一下自己。

也是至此,范愚才发现入太学许久,自己尚且连这几个官员子弟的全名都不清楚。

眼看着还在角落里头的人并不愿意凑到始终面无表情的周浦深边上来,要讲解文义又会不可避免地发出声音,扰到旁人,新上任的“讲师”于是放下来手中还没来得及翻动的书,认命地起身,跟着挪去了没什么暖意笼罩的角落。

得亏身体经了调理,不至于再像族学时候那般畏寒。

指尖却不可避免地有些冰凉。

手头刚放下的书并非《孟子》,该讲解的书还被他放在书箱里头没带进炉亭间,范愚索性便伸手取了孙立手中的那册。

虽说早就通篇熟记于心,但要一句句间断着背,中间再掺上对文义的讲解,就太费力气了点。

总归释义也是为人师,年纪再小,范愚在围着他落座的几人中间,还是多出来了点权威。

要让几人都听清楚,讲解的过程中也就没法过于压低声音,炉亭间又并没多大,免不了扰到专心读书的几人。

范愚于是有些歉意,却在环视了一圈之后感到了点惊讶。

兴许是得益于周浦深被挂上斋长名号前这些人每日的无意义喧哗,众人对于此时轻声讲解的包容度极高,不仅没什么不满意思流露出来,反倒还觉得欣慰。

可能是觉着浪子回头了罢。

到后来,范愚每日的讲解在所有人的默认下,成了存心斋里头的固定风景。

从一开始的《孟子》,到几人囫囵背下的《论语》的回炉重造,逐渐结束四书的过程中,偶尔还会有斋中其他人的加入。

毕竟是一省解元的讲解,放到外边的私塾,其实已经付出大笔的束脩都没法求得的了。

习惯了读书过程中有人在角落讲着最为基础内容的斋中学生,其实也分了点心思去听讲,若是遇上点迷惑之处,还会直接挪个位置好凑得更近,也方便发问。

等到开始了五经,范愚最先选的便是《春秋》。

逐字逐句读完背完了四书的几人,此时已经不至于对着文义都两眼迷茫,范愚讲解的内容也就不再拘泥于其中。

加上游学途中拜师祁连先生,为此在进贤县逗留了许久,系统甚至复刻了先生多年治经所得的手书来供他随时研读,浸淫日久过后再让范愚来讲解,不自觉地便会带出来先生的成果。

是以《春秋》的讲解开始没多久,围坐在他周围的人便逐渐多了起来。

最先挪位置的,甚至是一向来自顾自读着自己手中的书,没怎么分眼神给受他管束的这个角落的周浦深。

全斋一共就两位解元,其中之一放下沉迷的书册挪去听另一人听讲,于斋中旁人而言,已然是个极强的信号。

最后讲解的位置直接由角落挪去了正中,听讲的对象范围也扩大到了全斋。

作为讲解起因的孙立几人倒是还享受了点福利,得以保留了最前的位置,只是这样一来,当周浦深同范愚进入到旁若无人的探讨状态当中时,他们脸上的迷茫也格外明显。

基础是勉强有了,可读过的书也就局限于这几册而已,自然跟不上大量研读旁的古籍后的探讨。

因此还多了个戏剧性的结果,几人终于产生了点求上进的心思,变得主动起来,头一次不是被鞭策着进学。

时间飞快,《春秋》还未读完,就已经到了该是升舍考核的时候。

第120章 第一二〇章 升舍考校

相比起范愚待得时间更久的府学, 太学的氛围其实一直都更为宽松。

学生来源过广,科举所录的只占了小部分,像孙立几人那样在混日子的, 从来都不在少数。

管教自然不严。

便是各斋的斋长与斋谕,名义上确实得顾及斋中学生的品行同课业问题,但倘若真的不愿或是无力去做,其实并不会有人苛求。

不过有升舍考核在,真正不学无术者多半都会被阻拦在外舍当中。

这样一来, 内舍的氛围也就远比充斥着孙立一类人的外舍强上不少。

范愚入学已有一年, 孙立几人在他的讲解帮助之下, 也只勉强达到了周浦深的要求没几次, 是以指望着在旬假时带人去外边寻乐子的杜幸川, 便只好时不时委委屈屈地跑来存心斋见好友。

一来二去,同范愚也逐渐熟络起来。

有头一回见面时候就发出的邀请在, 范愚在替几人讲解完了四书之二后, 终于也开始同杜幸川所在的据德斋有了来往。

再加上偶尔还会被叶质堂拐去看着他喝酒,婉拒递到面前的酒盅的同时, 范愚对内舍和上舍也逐渐生出来点向往。

即便是清楚升内舍的考校对他而言几乎就是走个过场, 临近考校的日子里, 还是认真准备了段时间。

不仅停了渐成惯例的讲解, 连系统空间的那几间课室,进去的频率也降了下来。

考校前一晚, 范愚仰躺在床榻上,望着房顶发呆,脑中则是以升舍考校作为个时间节点,试图总结一番一年以来在外舍与系统中的所得。

依旧没接触草书,行书已经逐渐娴熟, 只是他更喜欢叶质安的字迹一些。

术数课室和府学时候差别不大,吸引力也就不高。

至于初见展示时让他两眼放光的御术,在无数次失败之间,偶尔也能做个全套下来,只是还没法像虚拟人一般掌握得炉火纯青,动作间也尚无潇洒自在的感觉。

射的进展要慢上不少,范愚因此还一度怀疑自己是否缺乏了些天分。但左右射术之于他,不似棋艺之于叶质安一般令人沉醉,是以并没觉得有多难过。

正好相反,偶尔箭矢恰好没入靶心时,范愚还能高兴地在原地跳上两下。

反正是在系统空间,无人能看见他失态的模样。

六乐所属的课室差不多被范愚当成了个放松心情的去处,而他情绪低落时间本就不多,又还有书册作为另一个选项,可想而知,迈入其中的频率实在不高。

六间课室里头,经营时长最久的,反而是礼。

也即先前靠个展示引得他再度酒醉的那间。

事实上,直到展示结束又过了月余时间,范愚都没再踏入其中半步。后来还是想着课室花费了大笔金币来解锁,空置着有些亏了,他才皱着眉头又尝试了一次经营。

系统一直以来的表现都不太近人情,只有当他的想法偏离既定目标,机械音中才会带上点情绪。

五礼课室却成了个意外。

大概是观察到了展示之后宿主在现实中的表现,又有后边月余的冷落在,身为造物的系统产生了点心虚的感觉。

范愚刚一迈入课室,面前便凭空出现了张桌案,再然后,光粒飞舞,凝聚出来了一桌美食。

机械音甚至主动解说道:“本次经营内容为嘉礼,分支部分为饮食之礼。”

“食物皆为系统模拟,宿主享用时可以感受到和现实完全相同的味觉,但不会有饱腹感形成。”

简直是系统哄孩子现场。

范愚的眉头不由自主舒展,循着系统的话享用之前,还环视了一圈课室,试图找见虚拟讲授者的存在。

机械音变轻不少,若是是个真人,怕是已经抬手握拳置于口边,拿假咳来掩饰心虚了:“本次经营不涉及礼节学习。”

真就是拿了一桌美食来哄孩子,只是冠了个嘉礼学习的名头而已。

有些傻气的行为让范愚失笑,先前的抵触心理倒是不知不觉消失了大半,起码不至于再单方面赌气,不愿进入这间课室。

再后来,课室的每次经营都同曾经在尊经阁时候的体验差不多,每一项礼节的学习都配备了场景模拟,讲授者甚至还曾挥了挥衣袖,便让范愚加入到模拟场景之中,直接尝试着主持了场祭天仪式。

冠名曰所学内容的考核,实则因为他的生涩而乱象百出时,却连一句责备都无。

考核还不止一次,无数虚拟人被范愚指挥着完成各种礼仪活动。

等按顺序到了军礼的学习时,少年郎再踏入模拟场景里头,身上已经毫无慌乱之意,即便是对着百万大军也能一派从容了。

学习的内容繁多,讲授者又格外和蔼,再加上教学形式的生动,五礼课室竟然后来居上,成了范愚最为偏爱的经营选项,耗在其中的时间也最多。

就是不知道,其中有多少会是系统哄孩子的结果了。

毕竟课室解锁时候花费的金币只在中游,全然不能和这超出其他课室一大截的待遇相匹配。

想到这里时,范愚还保持着仰躺的姿势,双臂枕在颈下,不由自主笑得咧开来嘴。

相处时间渐久,不论是系统面对他偏离目标的想法时候的紧张,还是偶尔的退让,都越来越没法让其被造物的冰冷简单概括,范愚对它的亲近和喜爱程度,早就逐渐上涨到了满值。

脑中还在梳理,一派惬意的人忽而发觉了点不对的地方——

解锁课室时,机械音曾有过一句“恭喜宿主解锁太学1级全部功能升级方式还需宿主自行探索”。

当时就已经猜出来了建筑的等级会和现实中的三舍相挂钩,还为解锁新功能所需的金币忧心过一小会儿,至此范愚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无视了件颇为重要的事。

“系统,太学若是升级,现有功能会像族学和府学一般封闭吗?”

大概是关心则乱,问出口的同时,范愚便回想起来了答案。

族学同样有过等级的区分,却没见任何功能无法使用。

时间间隔太久,中间过渡的府学又不曾有过等级,他更为熟悉的早就已经是每逢新建筑解锁时,先前建筑的封闭,于是也就一时忘却。

系统的答复肯定了他的所想,这才松了口气。

毕竟一旦封闭,所有花了大价钱解锁的功能也就没法使用,现有的金币余额又显然不足以再面对五六间课室的解锁,紧张也是自然。

最为重要的,还是本身对课室的不舍。

射术能让他体验刺激,六乐又能放松心情,御术和礼仪尚未完全掌握,兴致也还正在高点,实在舍不得一朝封闭。

幸好答案令人满意,范愚这才阖上双眼,放任睡意将自己笼罩。

次日便是升舍考校。

考校并不是准确地照着各人入学时间来算,统一安排在了年底,凡是合乎条件者皆可参与。

也就只有上舍学生悠悠闲闲,难得的紧张气氛笼住了大半个太学。

就连孙立几个,也难得早起,跟着斋中其他学生一道出了门,正摩拳擦掌,打算考一考试试。

照着孙立的话说:“若是升舍单看入学年头,我们兄弟几个都该能升上舍了。”

边上附和的也嬉皮笑脸,倒是不嫌自己混日子的行为丢人,瞧见范愚的视线扫过来时,才勉强有了点正形。

“先前一回考校都没参加,如今好不容易背全乎了四书,试试,试试。”

可惜也真就只能是试试。

背下来书不意味着能作文章,更不用提试帖诗了。

往日里最厌烦酸儒摇头晃脑作诗著文的几人,面对着写好了考题的纸页,眼神迷茫。

考校差不多以斋为单位,众人都被安排在同一个课室里头。

于是范愚写文章的间隙,一抬首便能瞧见身前几个熟悉的背影,在那抓耳挠腮,为难得很。

只是外舍升内舍,这场考校所要阻拦的对象从来不包括经科举而入学的一众学生。

是以考题的难度,比起来乡试还要容易不少。就连题量,也控制在了一日能够完成的范围内,耗费的精力自然远比科举来得少。

若是站到课室最前,便能发现已是举人的一众学生,面上都不见丝毫紧张神色。

而连乡试三场都能够提前许久走出号房的范愚,和被长辈压了数年才得以下场的周浦深,作为其中的佼佼者,自然越发轻松。

孙立几个还在那纠结四书文章除却考题的文意之外,还能写些什么的时候,范愚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笔,结束了答题。

离开课室前,将考卷递给督考的先生手中后,范愚还被赞了一句“这手馆阁体实在不错”。

才迈出课室两步,周浦深也跟着走出。

回到斋中,拿起的书册刚翻两页,余下的举人以陆展宣为首,也陆陆续续进了门。

旁的途径入学的则是再慢一步,面上神情有些拘束紧张,显然,考卷于他们而言并不算容易。

孙立几个倒是奋战到了最后,拖到所有人都在炉亭间里头坐下来,才垂头丧气地拖着沉重的步子进门。

只是拖得最久不代表答得最多,交出手的考卷,怕是连他们自己都不知所云。

直面了自己多年混日子以来的结果,几人都有些难以接受。

孙立恢复得最快,也不怕丢脸,才进门就嚎了一嗓子,凑到范愚跟前,就差扑到人腿上抱住了:“范兄教我可好?”

确实不打算考科举,但也不想真就成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