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渡甩开了沈毓楼的手,眼神对上他,压迫感十足——
“当初卡斯顿温泉山庄,我说过,灯塔水母项目,买断的事姜宝梨和沈家的全部恩义,从此以后,她与沈家、与你沈毓楼,再无纠葛。怎么,沈总现在是要食言了?”
沈毓楼看着他怀里醉得不省人事的少女,沉声道:“买断的是恩义,不是情义。”
司渡冷笑:“怎么,你们之间还有情义?你把她送给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顾念她对你的情义?”
“我说的是…兄妹情义。”沈毓楼沉声说,“司渡学长你觉得一个商业项目,就可以买走她和家人之间的羁绊吗。还是你觉得你能取代我,成为她的家人?”
两个人互不相让,俨然有了点剑拔弩张的意味。
现在的沈毓楼,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对他卑躬屈膝的少年了。
他羽翼渐丰,背后也有了更强的靠山。
覃御山那老狐狸,不知道为什么,对沈毓楼倒是真心,拿他当亲儿子在培养…
司渡懒得和他废话,将女孩抱回了卧室。
沈毓楼寸步不离地跟上来,在他放下她之后,他立刻去了洗手间,用一次性的洗脸巾沾了卸妆水,走过来替她卸妆。
掀开了司渡刚给她盖好的被子。
“司渡学长可能不知道,女孩如果带妆睡觉,很伤害皮肤。”
“我知道。”司渡沉声说。
“但我看你刚刚没有给她卸妆的意思。”
“沈毓楼,比这些有意思?”
“我要说的是,你根本不会照顾女孩,也照顾不好她,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我懂她,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我能懂她心里的每一个想法,她眉头一皱我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你知道吗?”
沈毓楼冷冷地嘲讽道,“你怎么可能懂,如果你懂,你就不会和她因为这屁大点儿事的误会,分别三年!”
话音未落,司渡的拳头已经落到了沈毓楼的脸颊上。
打得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倒了柜子上精致的各种小摆件儿,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沈毓楼心里也是憋了气,这股气来自于长年累月对司渡的不甘与嫉妒。
他冲过去,揪着他的衣领,将他压在身下。
拳头狠落在了他身上。
司渡生生捱了他好几拳,胸口和肩膀…一阵阵的闷痛。
在沈毓楼的拳头再度落下时,司渡迅速抬起手,扣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拧,剧痛袭来,沈毓楼皱了眉。
他顺势翻身,将沈毓楼压在了身下。
沈毓楼挣扎着想要挣脱,但司渡全身的力气压下来,膝盖死死抵住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司渡开始反击,拳头如雨点般砸向沈毓楼,拳拳到肉,无比狠厉。
沈毓楼的嘴角渗出了血丝,但他胸腔里依旧燃烧着愤怒,咬着牙想要反击。
司渡不给他机会,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狠狠摔向墙壁。
沈毓楼捂着肚子,艰难地想要站起来,司渡走过去,一脚出踹上他胸口,将他踩在了脚下。
司渡眸光如刃般,直戳着他,忽然笑了——
“所以呢?你这么懂她,不一样要结婚了吗,好像…就在下周吧?”
沈毓楼像是被抽空了全部力气的皮球,瞬间就蔫儿。
他松了腿,沈毓楼撑着沙发站起来。
发热的脑子…冷静了下来。
看着满屋的狼藉。
他沉默不言地开始收拾,把弄碎的小东西扫进垃圾袋里,桌椅板凳放回原位。
司渡面无表情地看他做这一切,最后,沈毓楼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拎着垃圾袋,对司渡说——
“司渡学长,走吧,一起下去。”
司渡看着房间里熟睡的女孩,又望了望沈毓楼。
今晚,显然已经不适合留下来了。
虽然…有点讨厌,但司渡并不急着跟他争这朝夕的输赢。
他走出了房间,回头,见沈毓楼很妥帖地将房间里的全屋空气净化打开,同时将沙发上乱扔的衣服裙子叠好…
做完这些,他才退出来,抬起下颌望向司渡。
下楼之后,沈毓楼问司渡道:“司渡学长,需要我送您回去吗?”
“不用,滚。”
“那我先告辞了。”
沈毓楼上了劳斯莱斯幻影,离开了。
司渡摸出手机,给司机老黄打电话:“来接我。”
“哈?”
“来接我。”
“马上!”
老黄都准备去小酒馆喝两杯了,不过半小时,又苦哈哈地开着车来到了公寓楼下。
见司渡沉着脸上了车,他还以为他被姜小姐赶出门了。
想问,又不敢…
轿车朝山月庐别墅方向驶去,司渡闭目养神,片刻后,他忽然开口,问道:“你有老婆吗?”
老黄身体一僵:“有…有的。”
“女人是不是都希望未来的丈夫温柔体贴,懂得照顾人?”
老黄想了想,给出了一个他自己的回答——
“大部分,是的,但有一种例外情况。”
“什么?”
“足够…有钱。”
司渡觉得这个回答并不适用于他,因为他的潜在对手…也很有钱。
但比他温柔,比他体贴。
姜宝梨爱过沈毓楼,不是没有原因。
他的体贴与细腻,确实是他无法企及的。
开始…有了危
机感。
司渡回到山月庐别墅,对迎面而来的赵管家说:“明天开始,找名厨教我做饭。”
第76章 礼物“不够,还要…”
姜宝梨一觉醒来,天塌了。
她客厅的展示架上,在欧洲各国搜集来的那一排精致的小摆件儿,全没了!
她一向喜欢这些小东西,所以去到任何国家旅游,都会在小物集市上买一些这类的精致小摆件儿。
荷兰买的的风车小奶牛,还有在慕尼黑啤酒节上买的小熊陶瓷啤酒杯,希腊圣托里尼蓝顶教堂的袖珍摆件…
全没了、全没了!
姜宝梨下意识反应,就是家里失窃了。
不对,家里值钱的东西挺多,环顾四周,电视、psp、甚至她放在玄关的古驰包,都安然无恙。
什么小偷会专偷这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姜宝梨想起自己在客厅是装了摄像头监控,连忙调出监控,便看到沈毓楼和司渡两人在客厅里大打出手的场景。
“……”
鹬蚌相争,殃及池鱼。
姜宝梨气得不行,摸出手机,正要找沈毓楼和司渡算账。
便在这时,房门被叩响了。
门外站着沈毓楼的助理,姜宝梨见过他一两次,挺积极上进的年轻人。
大概跟他自己的经历有关,沈毓楼生性多疑,不太喜欢用过于老成的人,喜欢启用年轻人。
尤其是初出茅庐、但脑子聪明的大学生,给他们机会,也给他们高薪,让他们有种千里马遇伯乐的知遇感,从此死心塌地帮他做事。
接管了沈氏集团之后,除了技术型人才高管之外,里里外外,可替代的职位都让他进行了一番大换血。
哪怕对他表过衷心的老员工,甚至帮过他的,但凡在沈亭山手下干过,他都信不过。
“姜小姐,沈总让我给您送来的赔礼。”
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抱着一个精美的檀木礼盒。
姜宝梨打开礼盒,里面躺着一套十二生肖的玉制摆件,每个摆件不过巴掌大小,却把每个生肖的绒毛或鳞片,都点出了渐变的光泽。
雕工相当精美,必定也是价值不菲。
而且十二生肖很可爱,也是她会喜欢的…
不过,姜宝梨收藏这些小玩意儿,都是有意义的,是她每到一个地方,会买与之相关的纪念品,承载着她旅途中的记忆。
她将这十二生肖的摆件儿放到展示架上,虽然精美,但感觉意义不算很大了。
这些东西没有她的记忆,只是单纯很好看、或者名贵,仅此而已。
他俩打架的时候说了什么,这倒是她比较好奇的。
可惜她买的监控摄像头便宜得很,没有语音录入的功能,没声音。
姜宝梨化好妆,准备去音乐团彩排。
刚推开门,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司渡提着一个小盒子走了出来。
俩人乍然见面,四目相对的刹那间,心跳都有些失控。
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衫,肤色冷白,眉眼间的疏离感,在迎上她之后,消失无踪。
姜宝梨看到他,鬼使神差地居然有点害羞,不好意思地站在门边,脚尖碾着地面。
她记得昨天晚上喝醉之后剧情,现在想想,抓马极了!
想想,要说点什么。
说什么呢?
hello?
吃了吗?
啊对了,昨天不是打架了吗。
“司渡,你没事吧?昨晚没受伤吧!”说完就上前扒拉他,“我好担心哦!”
司渡推开她的手:“一眼假。”
“我真心,绝对真心!”
“没关系,真的假的,我都不计较了。”
姜宝梨低头笑着,其实他跟沈毓楼打架,她挺开心的。
虽然没听到俩人说话的内容,但用脚丫子都能猜到,绝对雄竞修罗场。
她不要很多男人为她雄竞,她只要司渡一个人在意她…
开心得要死。
很努力才压住嘴角的上扬。
司渡弯腰换鞋,缓慢轻松地走进房间,就跟进自己的家一样。
姜宝梨追上去:“司渡啊,昨天晚上”
话音未落,司渡目光扫过展示架上的新东西,问了句:“沈毓楼送的?”
“啊,昂。”
“你喜欢吗?”
“一般。”
司渡拎起一个小猴子生肖摆件儿,顺手丢进了垃圾桶:“不喜欢的垃圾,留着做什么?”
“喂,等等,那是玉的!”
都不等姜宝梨反应,稀里哗啦,扔了个干净。
姜宝梨:……
所以卖了它不香吗!还是钱太多了是吧!
虽然这样想,但考虑到这是她好不容易追回来的男朋友,要任性扔点东西,扔就扔吧。
不重要!
他要是开心,这个家里,看不惯啥…随便扔!
姜宝梨唇角微翘,笑着哄道:“扔扔扔!什么破玩意儿!全都扔了!”
司渡清理干净了置物架,还觉得不太行,又把装着沈毓楼送来的“垃圾”的垃圾桶,都给扔出了门外。
姜宝梨看着他做完这一切,不生气,反而心里挺是那么一回事的。
她对他带过来的那个小盒子,产生了兴趣:“送我的礼物?”
“不算,弄坏了你的东西,赔你的。”
小姑娘嘴角垮了下来。
所以,又是补偿,和沈毓楼送的东西,有什么区别?
她兴致恹恹地打开了礼盒,却发现,里面一个一个用丝草包好的…都是和之前架子上一模一样的摆件儿。
姜宝梨诧异地拿起风车小奶牛,奶牛歪着头,对着她笑。
几乎一模一样,连颜色尺寸,都一样。
视频里,是眼睁睁看着摔得稀碎的…
“司渡,怎么回事啊?”
“找精修师修复,基本上可以恢复原貌,如果你不介意它是修复版的话。”
司渡拿起圣托里尼教堂的琉璃摆件儿,握住她手腕,带着她触摸教堂尖顶某处,“只有这里,缺了块指甲盖大的琉璃,有明显的瑕疵,跟之前是不一样的,就算是精修师,也没有办法百分之百复原。”
但是也很不错了,能复原成这样,姜宝梨觉得很开心。
至少,他是考虑到了她真正的需求,才去做这件事。
司渡看着她将小摆件重新放回到架子上,默了片刻,说道:“人的感情,一旦有了裂痕,也同样没办法修复如初。”
姜宝梨饶有意兴地望着他:“对啊,那怎么办呢?”
“不是所有裂痕,都一定要去修复。”
司渡把玩着那枚琉璃摆件,眸光深沉,很认真地说,“以后,我们也许还会有更多争吵、裂痕。但唯一我能确定,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如果你不喜欢它,我会陪你再去圣托里尼大教堂,去买一个一模一样的,或者陪你去新的地方,我们创造新的回忆。”
直到这一刻,姜宝梨却发现,司渡比她想象的…更懂她。
他是个心思极致细腻和敏感的人,拥有一眼看穿他人的能力。
别人会觉得他冷酷无情,毫无共情能力。
其实并非如此。
只是大部分人,他都不在乎而已。
“所以,昨天不是因为喝醉酒一时冲动,才跟我和好的?”她忽然凑近他,指尖不怎么听话地戳着他的胸口,“是认认真真地…和好?”
司渡捏住她乱戳的指尖:“昨天喝醉酒的人,是你。”
“那我…是有点冲动。”姜宝梨眼珠子一转,忽然拿乔起来,“还得好好考虑嘞,感觉一直是我在追你,很没面子。”
“一直是你追我,那我请问你,你真心诚意地追过几次。”
姜宝梨摆着手指头,正二八经地数了数:“这次,上次,还有上上次看电影,三年前的话,唔…目的不纯,但真心也有一点。”
“有一点?”
“嗯,还是挺多点。”姜宝梨顺势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肢,搂着他,仰着脸撒娇,“你都说了,允许裂痕存在,但我们要去创造新的记忆呀,不要再说以前了,好不好。”
司渡垂眸看她。
淡妆,睫毛卷翘,眼尾如同小狐狸般,微微上挑,带
着几分狡黠的娇气。
司渡的心奇异地柔软了下来,将她揽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
“我这两年,有去看过心理医生,在你回来之前,我以为自己已经恢复得很好了。”
“看到你,还是会失控,会有怒火,会伤心,甚至想哭。”
面对她,大概…永远好不了。
姜宝梨其实很难想象司渡哭起来样子。
除了喝醉酒那次,还有登机去伦敦那次…
“你不会是传说中的泪失禁体质…”她勾着司渡的颈子,望着他锋利的眉眼,“背着我,哭过多少次?”
“很多次。”司渡答得干脆,没有隐瞒。
“完全不能想象。”姜宝梨不可思议地摇摇头,“我能想象你阴暗爬行的样子,但是想不到你哭的样子。”
“一个人喝醉酒,会特别想你。”司渡冷静地说,“但大部分时候,我不会让自己喝醉,更不会给其他人看到。”
他的主人格,特别脆弱。
如果不是在特别信任的人面前,司渡不会轻易喝酒。
姜宝梨越来越喜欢他了。
抱着他一个劲儿亲昵,坐在他身上又蹭又嗅,亲他这件事,怎么样都亲不够。
司渡很耐心地回应她,她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只是有一点,不准扒裤子。
几次姜宝梨的手都滑到皮带上了,又被她用力攥住,乖乖地缚在腰后,然后用力地吮吸她颈部柔软的肌肤。
就算主人格没有出来,但姜宝梨有一种感觉,其实没有什么人格分裂,司渡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他所有锋利的铠甲和尖刺,都是用来反击伤害他的人。
而不是对准信任和心爱的人。
“对了,我刚刚过来的时候,你不是要出去?”
此言一出,姜宝梨才想起——
“啊啊啊我上班迟到啦!”
说完,忙不迭从司渡身上爬起来,匆匆忙忙跑去门边。
司渡提醒她:“你颈子…”
透过门边的镜子,姜宝梨才看到自己颈子上全是被他弄红的小草莓。
来不及了,她只能从柜子里取了条丝巾,欲盖弥彰地遮掩一下。
司渡慢悠悠地跟她进电梯,看着小姑娘一直在拾掇丝巾,淡淡道:“这么介意?”
“被人看见多尴尬。”
“我就不尴尬。”司渡解开了两颗衬衣纽扣,表情有点小骄傲,“说明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姜宝梨知道他是有点独特露出癖好的家伙:“女朋友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稀有物种,谁还没有女朋友啊?”
“我女朋友是,我女朋友世界第一珍贵。”
他说话的腔调,一如过去每一次和她说话的那副死样子,淡淡的,冷冷的。
偏偏用这种腔调,说着甜腻腻、黏糊糊的情话,一点儿也不会觉得肉麻。
反而有种诡异的虔诚感,极有信服力。
司渡开车送姜宝梨去了音乐厅:“几点下班,来接你?”
“这么闲吗?黄叔不得失业了?”
“不闲,等会儿去实验室等数据,但你比数据重要。”
“好甜!”
司渡淡笑了下,伸手去拧她的脸,姜宝梨没让他碰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不用来接我,忙你的事。”
“你不想见我,还是有其他野男人要来接你?”
“啊,对,有好多野男人排着队要来接我,撞见了多尴尬,等我有档期了,再联系你吧。”姜宝梨笑着下了车。
却被司渡一把攥住了手腕,重新拉回来。
“喂!司渡,我已经迟到了!”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索吻,姜宝梨捧着他的额头,敷衍地亲了一口。
又来了。
“没追到的时候,恨不得跪在地上求我原谅,追到了,就这样…”司渡显然对此不满意。
“……”
所以总裁果然不懂牛马日常上班打卡的痛苦,迟到一分钟都是要扣钱的!
姜宝梨掐住了他的喉咙,用了力。
掐着他,吻他。
直到他脸颊泛起了不自然的潮红。
姜宝梨挑起下颌,语气带了点报复的意味,表情却足够撩拨:“这样,够了吗?”
“不够,还要…”
他不满足。
但好在…姜宝梨太知道该如何满足他了。
她修瘦的指尖,揪住了他衬衣领,将他拉过来。
贴着他柔软的耳垂,她气息滚烫,嗓音诱人——
“那就九点半…来接你的主人。”
第77章 大雨“我来接小狗回家。”
姜宝梨走进音乐厅,迎面遇到了司安娴。
这小姑娘在二楼落地窗边,远远望见了姜宝梨从司渡的车上下来,专程到一楼等着她。
一眼望见了姜宝梨颈子上欲盖弥彰的丝巾,以及丝巾下面压都压不住的草莓印。
“哎哟哟哟哟,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话了。”司安娴夸张地感叹着,一双杏眼在姜宝梨身上来回地扫着,“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嫂子呀。”
姜宝梨正要找她算账呢:“所以你叫司安娴,那你怎么说你叫安娴?还骗我!”
“我又没说我姓安。”
在乐团里,所有人都叫她Aris,自我介绍的时候,她也说自己叫安娴,姜宝梨还以为她就姓安呢。
“所以你是司渡的妹妹?”
“是啊,我爸是司莫池,司渡他舅舅。”
“我见过你爸。”
“哦?我哥都带你见家长啦!”司安娴笑眯眯望着姜宝梨,“我听我爸骂过他,说他为一个女人昏了头,联姻说取消就取消了,以前也没发现他是这样的恋爱脑。”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推卸的意思,不过我觉得,就算没有我,司渡也不会跟乔家联姻。”
“你这么说,也是,我哥的性格…委屈不了自己一点。”司安娴挽住了姜宝梨的手,挽着她往里走,边走边说,“嫂子,做梦都想有个人能管得住我哥,在我们家,他谁的话都不听。呜,以后你一定要站在我的统一阵线,我会很爱你的。”
姜宝梨忽然来了几分兴趣,打卡之后,拉着司安娴走到咖啡角坐下来:“跟我讲讲司渡小时候的事?”
司安娴并不比司渡小多少,按年龄来说,他们只相差几个月。
“我对我哥的初印象其实特别好,他聪明,又很温柔,那时候他爸是生物学教授,他也懂好多好多生物学的知识,跟我说为什么蜜蜂采蜜对花朵有好处,他还用豆子模拟基因的组合给我看呢。”
“那时候我特佩服他,他懂好多,而且不嫌我是个烦人精,我妈妈那边的哥哥姐姐都嫌我娇气,不跟我玩,但是司渡哥就很有耐心。后来…有几年我跟我妈妈住在加拿大,再回来的时候,他就像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姜宝梨耐心地听她说完,才敏锐地问道:“你说司渡的爸爸,是生物学教授。”
“是啊!”司安娴耸耸肩,“林叔叔,就是司菀姑妈的老公,入赘进来的,不过…他好像不跟姑妈住一间房,那时候我们都住在一个大宅子里,姑妈住三楼,林叔叔住一楼。而且我大伯特别不喜欢他,每天下班回来,林叔叔就会回自己的房间,连吃饭都不在一起。”
“司渡的父亲…我听说是去世了。”
司安娴茫然地摇头:“那时候我不在国内,不太清楚。”
“那你怎么叫他林叔叔,不该叫姑父吗”
“因为大伯不喜欢他,不让我们叫姑父。”
姜宝梨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了。
她猜出了司渡的“身世”,司渡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
这是无法宣之于口的家族丑闻,姜宝梨很有分寸地没有细问。
跟司安娴聊了很久,司安娴似乎很确定司渡就是“林叔叔”的小孩,还猜测他性格大变,会不会跟林叔叔的死有关。
“林叔叔跟司渡从小关系就特别好呢,他很疼司渡,我感觉比司菀姑妈更疼他,总带着他去我们老宅后山观察昆虫,教他辨认各种植物。我小时候就很羡慕司渡,有这样一个好爸爸,我爸一天到晚忙工作,连我的家长会,他都不去呢…”
“听起来,这个林叔叔真的很好,那他怎么去世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司安娴茫然地摇头,“我爸说是意外。”
自从知道了沈毓楼母亲和邝琳的事,现在姜宝梨对“意外”这个词,都不太信了。
想来,司安娴对家里的这些“秘闻”,一无所知。
司莫池应该是很疼这个女儿,绝对不可能让她接触到任何的脏污和不堪,才把她送出国去。
……
九点半,司渡如约来音乐厅接姜宝梨。
她接到短信走出去,本来以为他在车上,没想到人就在音乐大厅等着。
他是
一点也不避着人,手捧着一束开得艳艳的保加利亚玫瑰,格外引人注目。
灯光下,玫瑰透着丝绒般的光泽。
刚下班还没来得及换的白衬衫,勾勒着他挺拔修瘦的轮廓。
他给自己拾掇得清爽干净,帅气阳光。
司渡是很帅,但以前他从不展示自己的帅,有意识地将自己藏在不见天光的潮湿角落里,气质收敛,冷矜矜。
今天显然有刻意打扮过,有了点招蜂引蝶的意思。
明目张胆向她表达爱意,也无声地向所有同事宣布,姜宝梨名花有主这件事。
“等很久了?”姜宝梨几乎是从演练室飞奔而来,像只小蝴蝶。
“刚刚在听你排练,到第三乐章的时候,你的手稍微犹豫了一下,so的音符比预期更低。”他下意识地低头,对她说话。?
“不是,明明大合奏,你怎么就听出来了?这都能听出来!!!”
“我想听,就能听到。”
“……”
这家伙,这么懂音乐吗?
众声喧哗中还能精准地找出她一丢丢的小错。
“是新曲子,之前都没练过。”
“解释什么。”
“专业性!”姜宝梨严肃地说,“不能让你质疑我的能力。”
“这么要强?”司渡的手指从她发间落下,轻轻挼了挼她的脸颊。
“当然。”她对她的能力水平和事业,是很骄傲的。
“有没有考虑过自己写曲子。”
姜宝梨连连摇头:“没有,创作方面我不太行…”
她很清楚自己的长板和短板在哪里。
“看来,你需要一个御用作曲家。”
“水平low的我看不上,水平高的…人家也不一定会愿意帮我。”姜宝梨耸耸肩,“等我先磨砺两年,再说。”
“也好。”司渡揉着她的脑袋,带她上了车,体贴地给她系好了安全带。
姜宝梨看着他坐进驾驶位,有种感觉…
老黄是不是要失业了?
司渡将他送到弥茵道公寓楼下,对她说:“明天几点,来接你。”
“不是,真的这么闲吗?”
“那不来了。”
“要来要来。”姜宝梨笑嘻嘻地挽住了他的手,一张娇俏可爱的脸蛋,迎着他,“要不,今晚别走了。”
“不行。”
“可我想…”她的嗓音软得像将要融化的棉花糖。
手指…悄悄爬上他的大腿。
简简单单三个字,司渡全身的肌肉都已经绷紧了。
但他仍是无法接受自己,无法接受自己脏污的身体去触碰她,污染她…
“我说过,我不介意啊。”
姜宝梨知道他过不去心里那关,只能很热切地向他告白,“你是怎样的,我已经知道了,但我不介意,我喜欢你,司渡,我喜欢你…”
“我介意。”司渡嗓音低沉喑哑,“如果没有忍住,明天我会想弄死自己”
他谁都不喜欢,包括他自己,不,他厌恶他自己。
但他喜欢姜宝梨。
越喜欢,就越是憎恨自己…
姜宝梨没有勉强他。
让他放下这种对自我的心理洁癖,恐怕还需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
司渡没有回家,送她进家门之后,便去了实验室。
空寂寂的实验室,充斥着生涩的消毒水气味。
白炽灯光下,他专注且耐心地等待着实验数据…直到深夜。
即便是沉浸在最能让他忘记一切的实验室里,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仍旧是她的影子。
想她,想她,想的要命…
“操。”
司渡烦躁地摘掉了白色胶质手套,脱了白大褂,走出消毒间。
静寂无人的走廊里,他低头点了一根烟。
猩红的火光在他唇边燃起,随即熄灭。
他仰头吐出烟圈,后脑勺抵在冰凉的瓷砖墙上。
大脑放空。
空不了一点。
她今天穿那条浅绿色的连衣裙,很好看。
但可怕的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她脱掉那条裙子的样子。
想放进她嘴里,想看她哭,想狠狠地…
司渡深呼吸,闭上了眼,压下脑子里这些变态的念头。
强烈的负罪感,涌上心头,他不禁攥紧了拳头…
风很大,拂着他额前几缕碎发,似乎快下雨了。
正想着她,她就给他打电话了,嗓音听起来软叽叽的。
他甚至能想象到她洗完澡,猫儿一样躺在床上,慵懒翻过身,蜷着给他打电话。
她越是软绵绵,他就越是僵硬…
“还没睡?”他问。
“你还没睡呢。”
“在实验室。”
“?”
“白天摸鱼了,晚上要等数据。”
“你居然会摸鱼。”姜宝梨不可思议地说,“你一般摸鱼,都是在干什么啊?”
他调整了一下站姿,把手机贴得更近些,低头看着地砖的缝隙——
“想你。”
“咦~~肉麻。”她拖长了音调,表示嫌弃。
但司渡听得出来,她在偷笑。
“甜份摄入过多,皮肤容易氧化啊!”她笑着说。
“的确,需要控制。”
“除了想我呢?以前你怎么摸鱼的?”
“以前我不会。”
“哦,那我影响你工作了,怎么办啊。”她逗着他玩儿。
“那只好不要工作了。”司渡嘴角绽了笑,犹豫了几秒,才矜持地问,“主人,能养我吗。”
其实,他不大擅长说这样的话。
耳根迅速烧了起来,头皮发麻的感觉,从后颈一直蔓延到脊背。
但姜宝梨完全接得住,飞快答应了下来,嗓音里有藏不住的雀跃:“我可以啊,那你能像小狗一样,每天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吗?要为了讨我开心,疯狂摇尾巴哦。”
姜宝梨得有半分钟,都没等到回音。
“咦~怎么不讲话。”
“在考虑。”
“哈?”
司渡还真是设身处地考虑了一会儿,感觉了一下…
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事业狂,非得要每天出去来回奔波,像沈毓楼那样,一定要打成什么目标。
完全不是。
家族的生意,司渡是不得不接手,必须要做,要做就得做到top。
这是他的性格,却不是爱好。
实验室的工作,是有点兴趣…以前废寝忘食地干,是因为做研究可以让他忘记很多痛苦,消磨没有意义的人生。
现在他的人生已经有意义了。
所以姜宝梨提出的设想,他并非不能接受。
甚至,有点期待。
“快睡了。”司渡回头望向实验室,电脑上需要的样本数据已经读取出来了,“晚安。”
“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可能要后半夜了,我要把手头的事忙完。”他一向不喜欢拖延。
“好哦,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快点忙,忙完回去睡觉。”
“嗯。”
挂断电话之后,司渡重新穿过消毒间,进入了实验室。
就像…有瘾。
一通电话,就足以让他精神百倍,振作很久,尚且可以专注地工作一段时间。
久了不联系,不见她,戒断反应也会十分强烈。
过去整整三年,每一天,都仿佛是戒不掉的瘾,难受得想死。
司渡直忙到半夜一点,才总算将这份数据的报告录入到了电脑中,长时间的高强度脑力工作,脑子处于持续放空状态。
才发现外面哗哗啦啦地下起了暴雨。
他按了墙上的开关。
实验室的灯光熄灭的瞬间,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夜空。
雷声轰隆隆。
司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记忆碎片开始回闪,那些不堪的,脏污的,罪恶的…
他有意识地掐了掐自己的虎口,疼痛让幻象暂时消退。
他尽可能地避开了走廊,加快步伐进入电梯,直接按下了负一层的按键。
电梯下行的短暂时间里,司渡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密闭空间让他越发心悸,电梯抵达负一层,他几乎是冲出了电梯门。
地下车库比平时更加阴冷,空无一人,只有他如同幽灵般…茫然地走着。
窒息感,已经快将他吞噬了。
双腿像是灌了铅,每走一步…都需要与记忆里那个捂着嘴痛哭无助的小男孩拔河。
就在司渡几乎不能喘息、视线开始模糊的时候,不远处,迈巴赫车前,赫然出现了一抹暖色。
姜宝梨穿着浅色卫衣,衣服上印着一只卡通小狗。
姜宝梨靠在他的车边,裤腿全湿了,帆布鞋边缘沾着泥水,手里拿着一柄伞,滴滴答答…
她有些狼狈,头发也湿了,看到他的一瞬间,眼底绽开笑容,举起伞对他晃了晃。
“你的车真好找,车库里最酷炫的那一辆,一眼就望见,真不愧是顶级豪车。”
司渡感觉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冲撞。
可能是心脏,也可能…是积压多年的委屈。
“你怎么…在这里?”
“下雨了啊。”
姜宝梨抖了抖手里的伞,笑着说,“我来接小狗回家。”
第78章 煎熬不知道该怎么爱她了。
雨刮器左右摇摆着,频率很快。
这是姜宝梨第二次开司渡的车,小心翼翼的…速度非常慢,压到了30以下。
窗外大雨倾盆,时不时的闪电掠过天际,雷鸣阵阵。
姜宝梨有点紧张,上手紧握着方向盘——
“先说好,我拿了驾照,但是很少碰车哦。”
“要是撞了,我不负责哦。”
司渡坐在副驾驶,轻轻“嗯”了声。
姜宝梨瞥见他脸色不是很好,紧抿着唇,手指紧抓着座椅右侧的扶手,有点僵硬。
她知道他不喜欢下雨天,尤其是…雷雨天。
这也是为什么她被雷声惊醒之后,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见他。
但她不想触碰他的伤口,陪着就好,让他不要那么难受。
姜宝梨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司渡,我有个笑话,讲给你听。”
“嗯。”
姜宝梨回想之前看到过的段子:“那个…你知道,为什么蚕宝宝很有钱吗?”
司渡:“不知道。”
“因为它会结茧。”
说完,姜宝梨期待地望向他。
见他一脸茫然,姜宝梨怕他听不懂,于是解释道:“因为它会节-俭。”
茫然脸,直接变成了问号脸。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在思考这个笑话的逻辑…
“Get不到谐音梗啊?结茧,节俭~”
司渡:……
算了,失败。
她又继续说:“那换一个,你知道蜻蜓为什么断了翅膀还能飞吗?”
司渡认真地思忖片刻,回答道:“蜻蜓有两对膜质翅膀,断了一只,会影响平衡,但不一定会丧失飞行能力,主要取决于断裂的位置和剩余翅膀的完整性。”
姜宝梨:……
冷笑话…不是这么一本正经地解答的。
“你要听正确答案吗?”
司渡:“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我说有就有。”姜宝梨不服气地说,“因为它很坚强!”
“离谱。”
“这是冷笑话,冷笑话的本质就是…离谱…”
姜宝梨越来越感觉,他们的思维隔着一个银河系那么遥远。
司渡似乎也察觉到她恹恹的兴致,他不想扫她的兴,于是道:“我也有个笑话讲给你听。”
“哦?”姜宝梨顿时来了兴趣,“你也会讲笑话?”
“嗯。”
“洗耳恭听。”
司渡沉吟几秒,组织语言道:“有天,光合作用中的叶绿体突然罢工,他说,我吸二氧化碳,太累了,我要辞职。线粒体冷笑,你辞职了ATP谁合成?叶绿体想了想,说那就自求多福。”
姜宝梨看着司渡,拧了眉。
司渡:“光合作用,懂?”
姜宝梨:“懂一点。”
她高中生物课,勉强及格吧。
司渡看出姜宝梨并不懂,进一步解释道:“叶绿体产生ATP和糖类,线粒体负责消耗它们,叶绿体如果罢工,线粒体就慌了。”
姜宝梨:……
一点都不好笑!!!
虽然她真是一点儿也get不到这位爷的奇怪冷笑话。
但当她转头望向他时候,无意中,捕捉到他嘴角一抹笑意。
笑了啊。
虽然极力在压着唇角,嘴角轻微上扬的弧度,很浅,很治愈。
转瞬即逝。
完了,他的笑点好奇怪。
姜宝梨觉得自己没办法让他开心起来,她根本不会他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学冷知识。
热知识也不懂!
好在,他惨淡的脸色好转了很多,不像刚刚那样紧绷了。
雨势渐小,姜宝梨一会儿看路,一会儿看他。
“看路。”司渡提醒她。
眉宇舒展开来,没有了刚刚的紧绷感。
“抱歉抱歉。”
……
姜宝梨带司渡回了自己的家,算是司渡第二次进门了。
这一次,不会再有沈毓楼出现打扰了。
她走时没有关灯,暖黄色的无主灯,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空力气漫着淡淡柑橘调香薰的味道,甜而不腻。
其实,有点迟疑。
司渡不想和她深夜共处,他怕自己会失控,会对她作出“不好”的事情。
事实上,他脑海里一直在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播放和她做所有“不好”的事情…
“进来啊。”姜宝梨将湿漉漉的雨伞放到阳台边晾着,脱下了外套,领口露出了纤细的一截锁骨。
司渡移开视线。
她的锁骨,好可爱。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想咬……
刻意不去看她,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追着她。
直到瞥见她一边进卧室,一边将白色的奈罩从衣服底下取出来了。?
女生都是这么脱的吗?
“浴室在那边,毛巾和浴巾是我的,你可以用。”姜宝梨指了指半开的玻璃门,“你先洗?”
“嗯。”司渡简短地回应,进了浴室。
为了降火,他用冷水洗澡。
冰冷的水冲着他紧绷的身体,闭着眼,感受身体里燃烧的那团火焰…降下来。
下半身还是将应的。
脑海里也全是她的样子,她笑起来嘴角的梨涡,说话时昂扬的尾音,还有她摘下奈罩之后的样子…衣服下面的样子…
一拳砸在了瓷砖墙上。
指节紧绷泛白。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痛恨自己,痛恨那个余生只会在病床上度过的男人…
半小时后,司渡走出浴室,身上穿的是她提前为他准备的居家衫,还是上一次他喝醉了过来穿过。
“这件衣服,不像新的。”他随口问,“哪个狗东西穿过?”
姜宝梨:。
鬼晓得哪个狗东西穿过。
她笑而不语,去浴室洗了澡,出来时,换上了她常穿的那条黑色
绸质睡裙,肩带松垮垮地挂在肩头,大腿根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
司渡别过脸,兀自走到了沙发上,抱起了抱枕。
沙发对于他高大的身材来说,实在够憋屈,他不得不蜷起长腿,像个被主人遗弃的大狗似的…别扭地蜷着。
姜宝梨是累得不行了,虽然有点子想法,奈何上下眼皮打架:“那我不管你咯。”
“嗯。”
她懒懒地倒在床上,秒秒钟就睡着了。
司渡睡了一会儿,听见她均匀地呼吸声,睁开了眼。
睡不着,怎么可能…睡得着。
下半身口口得跟坠了铁似的。
睁开欲望交织的黑眸,望着那张大床,看着床上只占了一小点位置的女孩,她好像是刻意给他留出了一大半的空间。
而她,侧卧在床上。
夜色漫着她如蜜的肌肤,睡裙肩带已经滑落到臂弯,无意识地翻过身,领口彻底兜开了,露出胸前柔软的曲线。
被子只盖到腰间,樱色唇瓣微微张开,仿佛等待被蝴蝶亲吻。
司渡感觉某个部位疼得快要冲出去了。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
夜晚漫长。
……
早上,司渡送姜宝梨去了乐团。
他眼角的青黑很明显。
单手搭着方向盘,没刮胡子,有点潦草,但依旧帅得没天理。
“到了。”
下车时,姜宝梨忽然伸手,拧了拧他的脸颊:“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呢,昨晚没睡好吗?”
司渡脸色沉沉地避开。
何止没睡好,他几乎一夜没睡。
听着她翻身时床单的窸窣声,数着她均匀的呼吸,直到晨光熹微时,才勉强合眼。
短暂浅眠了个把小时,梦里全是她——她散开的衣领,她微张的唇,她在他伸下舒服得蝉抖的样子…
煎熬。
“你不会病了吧?脸色好难看。”姜宝梨凑近了些。
嗅到她呼吸有橙花的甜香,司渡更僵硬了:“你要迟到了。”
“干嘛有冷冰冰的。”姜宝梨不太满意地嘟哝,“我惹你了。”
“没有。”
“那你就不能温柔点。”
司渡转过头,漆黑的眸子,不见底。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胸腔里翻涌着一种近乎暴戾的冲动——恨不得将她揉烂了吞进肚子里,让她与他骨血相融…
这样她就永远不会离开,也不会用这种天真又残忍的表情看着他…
不知道该怎么爱她了。
怎么样…都不够。
“梨。”他忽然开口,“你会不会离开我。”
“为什么要离开你。”姜宝梨愣了愣。
“我不知道。”
“又胡思乱想什么啊?”
司渡感觉自己又要病了。
黑沉的眼神…纠缠着极致的渴望,望着她。
像个…超级大变态。
“操!走了走了!拜拜!”
吓得姜宝梨赶紧解开安全带,逃之夭夭了。
再不走,怕是要被他囚|禁play了。
男朋友身上总是散发着某种难以言说的阴湿感,怎么破啊!
……
上午,沈毓楼拾掇着眼前这一束黑白纸包裹的白色百合花,换上一身肃穆的黑色西装,准备出门。
门口,接到了乔沐恩的电话——
“毓楼哥,今天米兰的LeternelCouture的知名婚纱设计师Isabella来我们的婚纱门店了哦,我们试婚纱的日期要提前到今天上午。无论如何,你今天都一定要放下所有的会啊,生意啊,客户啊…陪我来试婚纱,我们当面和Isabella交流,这样才好让她帮我改婚纱。”
沈毓楼没有停下脚步,坐进了劳斯莱斯车里:“今天恐怕不行。”
“啊,为什么?”她嗓音里明显有失望。
“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我要去南郊的陵园。”
每年如此,从无例外。
“啊,是阿姨的忌日啊,那你节哀哦,不要难过。”
“嗯,婚纱可以按原定计划等两天再去,设计师也不是非要见的,我们的婚纱早就设计好了。”
沈毓楼听到她的安慰,那句“你是否要跟我一起去的话见见妈妈”的话,已经涌到了喉头。
“可是…Isabella真的很难约哎,毕竟是我们的世纪婚礼,我想穿最完美最漂亮的婚纱登场…”
乔沐恩嘟哝着,对他一个劲儿撒娇,“今天我们一起去敲定婚纱,明天我就陪你去祭拜你妈妈,好吗?Isabella只在港岛呆一天,明天就回米兰了。早一天晚一天,我相信阿姨不会介意的,婚礼肯定更重要呀。”
沈毓楼眼神忽然变得很冷。
“好。”
嗓音低沉如铅。
“那说定了哦,下午2点,在star三楼。”
他紧攥着手机,像要捏碎了似的。
他翻开微信,找到了三年前和姜宝梨的聊天记录。
三年前的今天,姜宝梨醒来给他发的第一条消息是——
“给你讲个笑话,我高中时加入了一个躲猫猫社团,他们的团长,到现在还没找到。【笑】”
看着这些冷到不行的冷笑话…
沈毓楼眼底却有些酸劲上涌。
她以前为了逗他开心,逗他笑,学了好多的…冷笑话。
她不会再讲给他听了。
他不配
司机问他:“沈总,现在还去南郊陵园吗?”
片刻后,沈毓楼将那束新鲜的百合花扔出了窗外,轻飘飘地说——
“去音乐厅。”
想见她,发了疯一样想见。
第79章 信任喜欢被她哄着
去音乐厅的路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沈毓楼想到很多以前的事。
过去十多年,每年的今天,姜宝梨都会陪他去南郊走一趟。
冰冷的墓碑下,长眠着他最爱的人。
在他们都还小的时候,去不了。
继母邝琳容不得半点晦气,更不能听到任何与他母亲有关的音讯,否则,麻烦不断。
那时候,沈毓楼在这天都不敢哭,只能装作无事发生。
而邝琳在这天的心情会非常好,甚至会在别墅里开party,请很多小朋友来家里和沈真真沈嘉青玩儿。
欢笑声穿透走廊。
沈毓楼强迫自己笑,必须得笑,直到嘴角肌肉都变得僵硬。
深夜里,他才会溜进姜宝梨的房间,眼泪一个劲儿一个劲儿地淌着。
姜宝梨怕他哭出声,被邝琳听到会挨打,她紧张地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将纤细的手腕递到他嘴边——
“嘘,别出声,咬这儿。”
后来,她不知从哪儿搜罗来一堆冷笑话,笨拙地讲给他听,就为了让他在这天能开心一点。
长大以后好多了,不必再躲躲藏藏,虽然也不能张扬,但可以去看望母亲了。
每年这时,姜宝梨都会悉心备好一束沾着晨露的百合,那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
她陪他去陵园,走在他身边,像一道影子。
沈毓楼比谁都清楚自己的需求——
他骨子里渴求着被珍视的感觉。
姜宝梨曾将他奉若神明,凡事都为他考虑,连穿衣打扮都要合他心意。
小渔村捡回来的小野猫,用全部的生命,爱着他,卑微又虔诚。
她依附他,需要他…另一方面,她爱他,爱到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后来,他为了讨得乔沐恩的欢心,也会勉强自己去顺从她。
可事到如今,角色颠倒,他才是居上位的那一个…
乔沐恩很蠢,蠢不可及,她始终意识不到,这段关系里谁才是执棋者。
她仍旧在面前使着小性子,要他迁就她,哄着她,一如过去三年。
也许,她从来便看不起他私生子的身份…
念及至此,沈毓楼胸口闷得发疼。
……
中午,姜宝梨拎着帆布包从排练厅走出来,准备去对面的意式简餐厅吃个饭,然后去私人的休息时小憩片刻。
却在大厅的回廊边,见到了沈毓楼。
他倚在大厅的罗马柱旁看手机,一身整肃的黑西装,挺鼻薄唇,眉眼生动。
他有着一张很经得起推敲的皮相美人脸。
姜宝梨有些讶异,今天这日子,他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毓楼哥,你怎么来了?”
沈毓楼回过头,看到她。
她穿着日常宽松的T恤长裤,发丝挽过耳鬓,耳垂有一枚小巧的白珍珠。
倒是难得,平时她不怎么喜欢化妆,今天倒是带了点淡淡妆,很精致,一双狐狸眸更显灵动。
只是看看她,心里的淤堵便散了很多。
“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去看
阿姨的吗?”
以前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不开心的时候,永远有一个人可以无条件地接住他的情绪,是多么珍贵和幸运啊!
他好想抱抱她,但他不敢,也不能。
“今天先不去了。”沈毓楼忍着心里的滞涩,脸上挂起了和煦的笑意,“下午还有点事,晚上过去。”
姜宝梨好奇地问:“什么事啊?”
她知道沈毓楼内心深处藏着对母亲多么深厚的爱意,过去什么事…能让他在忌日这天放弃去看望她。
沈毓楼收敛了眼底沉沉的阴霾,说道:“今天乔沐恩约了试婚纱。”
说完这话,他观察着姜宝梨的反应。
姜宝梨挑了挑眉,似乎有点惊讶。但也仅限于此,没有太多别的情绪,更没有难过。
“疼老婆哦!”她甚至跟他开起了玩笑,拍了拍他的肩,“也行,明天你可以带乔沐恩一起去看看阿姨。”
那些年,他让她淋过的雨,此刻尽数化成了她眼角一湾笑意。
似乎前尘往事,尽数勾消了…
沈毓楼喉间发苦,他宁愿看她哭。
也不要对他…无所谓。
但现在,她只拿她当家人,再没有更多了。
沈毓楼不敢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笑着说:“婚纱店离这边不远,约的下午两点,这会儿没事儿,来给你送点咖啡。”
说完,他递出了原木色纸袋。
“不要了。”姜宝梨伸了个懒腰,露出洁白的一截腰线,“我准备吃了饭睡会儿呢。”
他僵硬地抽回了手:“也行,我还以为你中午也要忙。”
“也没那么忙啦,平时没演出,摸摸鱼,彩排或者练新的曲子,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姜宝梨见他好像的确无所事事,便又问道,“嘉青最近怎么样,腿彻底痊愈了吗?回学校了吗?”
“嗯,回去了,你看他最近的朋友圈了吗?”
“没有啊,他没发朋友圈。”
“那他一定是把你屏蔽了,他发了他和他女朋友的合照。”
“What!!!”姜宝梨睁大了眼,“谈恋爱了臭小子!”
沈毓楼温柔一笑:“是啊。”
她摸出手机翻了好一会儿:“没有啊,最近的朋友圈还是上次我们去露营呢。”
“他屏蔽你了。”沈毓楼摸出自己的手机,翻开了沈嘉青的朋友圈,“喏,他女朋友。”
姜宝梨连忙凑过来,好奇地伸手戳开照片,放大看。
照片里,沈嘉青和另一个小姑娘在校园林荫道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
他身边的女孩笑起来嘴角有小酒窝,他们都穿着校服,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哇噻,臭小子,可以啊!”
姜宝梨盯着照片看了许久。
柔软的发丝,落到了沈毓楼的手边,像一片羽毛,凉丝丝。
沈毓楼指节绷紧了,很努力才能忍住,想要替她拢过头发的冲动。
姜宝梨浑然不觉,只低头盯着手机,嘴角微微翘起。
沈毓楼看着小姑娘轮廓柔美的侧脸,唇瓣如早樱。
他有些怔怔地,眼神,无法抽离。
“为什么他朋友圈没有屏蔽你?!”姜宝梨抬头。
沈毓楼立刻移开视线:“我用小号加了他。”
姜宝梨笑出了声:“哈哈哈,真的假的。”
“嗯,他以为我是个游戏大佬,还约我带他玩游戏。”
“所以你干嘛用小号加他?”
“监控他的早恋情况。”
她促狭地说:“那你还真是个好哥哥,怎么没见你对沈真真这么上心。”
沈毓楼心里回答她——
因为沈嘉青是你在意的人。
姜宝梨继续饶有兴致地翻着朋友圈,沈毓楼贪恋着这短暂的共处时光,享受她甜美的笑容,还有她身上淡淡的橙花香。
“聊得很开心?”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冷冷的。
姜宝梨回头,看到了司渡。
他指间夹着一支未燃尽的烟,倏而,扔掉了烟头,缓慢地碾碎在脚下。
眼神晦暗不明。
“司渡,他…”
话音未落,沈毓楼反而上前一步,对司渡解释道:“我中午没什么事,来看看我妹妹,差不多该走了。”
沈毓楼不想听姜宝梨的解释,更不想让她以后见他有任何负担。
然而,在他便要和司渡擦身而过的瞬间,司渡忽然抬起手,指节抵住他的肩膀。
力道,不轻不重。
沈毓楼不明所以地望过去。
他的眸子仿佛化不开的浓墨,只一眼,便要将沈毓楼钉死在原地——
“再让我看到你……”
他慢条斯理地笑着,眼神却戾气十足,一字一顿地威胁道,“我宰了你。”
……
沈毓楼离开之后,姜宝梨仍能感觉到身旁男人身上散发的低气压。
司渡敏感,她生怕误会,连忙向他解释:“刚刚是在看嘉青的朋友圈。”
司渡眼底暗沉一片。
他当然知道她不会对沈毓楼怎么样,可司渡心里,还是不舒服。
沈毓楼那冒犯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刻进骨血里。
他恨不得将他眼珠子挖出来。
但他不想吓到姜宝梨,吃醋生气这种事,三年前已经闹过了。
姜宝梨挺不安,歪着脑袋看他:“你生气了吗?”
没等他回答,她整个人已经贴了上来,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腰。
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拖长音调,一个劲儿地哄着:“别生气别生气别生气嘛,真的只是随便聊了几句。”
司渡本来想说自己没生她的气,只是很讨厌沈毓楼。
但是…被她一个劲儿地哄着,感觉好像…也不错?
司渡故意板着脸,不吭声,任由她像只黏人的猫似的,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姜宝梨夹着嗓音撒娇,各种哄,不过哄着哄着,搂着腰的手,就不安分地滑进了裤腰里面,揪住…
司渡:……
他将她不听话的手扯出来,无语地望了她一眼:“干什么?”
“你不理我。”
“不理你,你就…”
她瞄他胸口一眼:“那你有没有软软的奈奈给我摸,就只能…”
“……”
“能不能改改你的流氓作风?”
姜宝梨没皮没脸地一个劲儿对他笑,酒窝里渗了蜜糖似的,踮脚亲了他一下:“你不喜欢,以后我就少跟他说话,怎么样?”
“你先告诉我,你对沈毓楼是怎么想的。”
姜宝梨松开了手,想了想,认真地说:“他是把我养大的人,我没有别的亲人了,但如果你真的很介意,我可以不和他见面。”
司渡盯着她真挚的眼睛,忽然泄了气。
他知道她有多渴望亲情,知道沈毓楼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不用。”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减少接触,就行了。”
“哇,忽然这么大方?”
“因为信任。”
“好难得的信任!”她夸张地捂住心口,下一秒又笑嘻嘻地牵住他的手,“那我请你吃美味大餐!”
司渡低头,看着她紧紧牵着他的手。
从来没有一刻能比得上现在…被幸福填满的感觉。
他好喜欢被她哄着…
第80章 婚礼“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沈毓
楼推门走进婚纱店,恰好看到乔沐恩将一件缀满碎钻的婚纱,扔掷在桌上。
“在婚纱店工作留这么长的指甲?”乔沐恩的手指尖,几乎戳到店员脸上,大发雷霆,“我等了半年的高定,现在被你弄成这样!”
“对不起,乔小姐,实在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Isabella就要过来了,你马上给我解决这件事!不然我要你好看!”
乔沐恩素来维系着她人淡如菊的优雅人设,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发了这么大的火儿。
沈毓楼被她尖锐的嗓音戳得脑仁疼,又想起了中午看到姜宝梨和司渡甜蜜的模样。
曾几何时,她也那样哄过他,对她笑起来,酒窝里像是酿了蜜。
想到她,再看看眼前的乔沐恩。
终究意难平。
不,他的选择没有错。
他不计一切代价向上爬,也是正确的。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婚。
门当户对很重要,相敬如宾地过完这一生,也是很好的。
他回头望向乔沐恩。
她戴着Cartier镯子的手,狠狠戳着店员的胸口,指摘她弄坏了自己的婚纱。
店员被乔沐恩吓哭了,哭哭啼啼地剪掉了指甲,求她不要计较,自己会努力补偿。
乔沐恩发泄了一通脾气,心情才算变好。
设计师Isabella过来了,她和她叨叨了半个多小时,聊着自己对婚纱的构想和不满意的地方。
回头望见沈毓楼站在窗边发呆,于是叫了他——
“毓楼哥,你也来看看啊,给点意见,裙子要怎么改才搭得上我的气质?”
“你穿什么都好看。”沈毓楼温和地说。
本来很平常的一句话,莫名其妙的又点燃了她的火线:“沈毓楼,你到底还想不想结婚了?”
沈毓楼皱了眉。
她用尖锐的嗓音、不顾一切地向他发起质问攻击:“如果你是跟姜宝梨结婚,还会这样子敷衍她吗?”
沈毓楼心里窝了火,但他很好地控制住情绪的野兽:“你在乱七八糟说什么?”
“你是不是还喜欢她,你自己心里清楚,她一回来,你对我就像变了个人!”乔沐恩不想装了,索性直言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中午去见谁了。”
沈毓楼脸色冷沉:“你找人跟踪我?”
“你要是还像以前一样对我好,我会做这样的事吗?”乔沐恩一字眉委屈地蹙了起来,“她回来之后,你整个人都变了,你是我的未婚夫,明明你的眼睛里应该只有我的!”
沈毓楼不知道该说什么,坐在高脚椅上,不想理她。
烦,心里烦得要命。
不想和她在这里吵架,不体面。
乔沐恩见他不想回应,索性冲过去,从他衣兜里揪出了那张被他珍藏的照片,扔在地上,狠狠用高跟鞋踩了又踩。
“这是什么东西,你随身带着,一天到晚拿出来看!”
“我都知道!都知道!”
那张被她踩得稀烂的照片,便是那次露营在船上钓鱼时,沈毓楼和姜宝梨的合影照。
也是他将无人机从水里打捞上来、拼了命去挽救的一张照片。
沈毓楼没有说话,却猛地一挥手,玻璃杯掉在了地上。
哗啦一声,碎玻璃四溅,溅到了乔沐恩脚边。
乔沐恩吓了一跳。
沈毓楼沉着一张脸,正眼都没看乔沐恩,锐利的眼神却扫向了旁边用手机录着视频的一个女生。
嗓音低沉,带着冷冰冰的威胁——
“删了。”
那女生脸色微变,赶紧删掉了视频。
乔沐恩看出来了,就算她发这么大的火儿,沈毓楼首先关注的…还是姜宝梨!
怕任何可能存在的风险,威胁到她。
她再也受不了了,哭着跑了出去。
沈毓楼的手攥紧了拳,指甲嵌入了掌腹之中,深深凹陷。
疼痛让他的神经都绷紧了。
他怎么可能跟这种女人相敬如宾。
简直像个笑话。
不过很快,沈毓楼的理智便压过了情感,他追了出去,在街口追上了乔沐恩,用力攥住她的手。
乔沐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汪汪的眸子,又是委屈、又是埋怨。
“你来追我干什么!你去找她啊!去找那个捞女啊!”
她哽咽着,使劲儿甩开沈毓楼的手。
但没有挣开。
沈毓楼轻拂过乔沐恩略带微卷的发丝,悲悯地看着她:“傻丫头,别哭了。我们就要结婚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我才不信你,你就会骗我!”
“我没有骗你,最近只是生意上出了一些问题,才会有些走神。”沈毓楼耐心地解释,“这个月,仁瑞医疗营收首次出现了负增长,我有些心烦。”
乔沐恩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忽然,感觉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呢。
“真的吗?那你…你到底还喜不喜欢我?”
沈毓楼轻笑了一声,黑眸盯着她,看得乔沐恩有点不安了。
倏而,他缓慢地开口:“事到如今,你还在问我这么幼稚的问题。这三年,我对你的付出,原来是一点儿也看不到吗?”
乔沐恩微微张开嘴,又阖上。
忽然无言以对。
沈毓楼眼底多了几分薄凉:“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我陪你来看婚纱。如果这都不能让你满意,你到底要让我怎么做?”
最后几个字,嗓音带了极度的压抑和不耐烦。
乔沐恩都懵了。
见沈毓楼转身要走,她慌忙地从后面抱住了他——
“毓楼哥,对不起嘛,我错了,我就是…就是怕你被那个捞女给骗了。”
沈毓楼轻呼出一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放缓了语气:“我已经是你的未婚夫了,马上,我们就要结为夫妻,任何不信任都会让我们的联姻,沈乔两家的联盟,土崩瓦解。你不要再惹我生气了。”
“我知道了,不会了!我保证。”
乔沐恩小鸟依人地靠着他的胸口,紧紧抱住他,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他。
而沈毓楼的眸光,却望着街边汹涌的人潮。
心里,一阵厌恶。
……
乔沐恩一觉睡到了大中午,懒洋洋的摸过手机,才想起要给沈毓楼打电话——
“毓楼哥。”她拖长了尾音,带着刚睡醒时的娇懒,“不是说今天一起去给阿姨上坟的吗?你现在开车来接我吧,我化个妆就出门,应该时间差不多。”
电话那段,风声簌簌。
沈毓楼站在南郊陵园,白色的墓碑前,指尖轻轻拂过母亲照片上的浮尘。
他面无表情地说:“不用了,今天公司有事,以后再去吧。”
电话那边,女孩似松了一口,语气顿时变得轻快了:“这样啊!那好吧,正好下午丽思也约我逛街呢,那就以后再去咯!”
沈毓楼不想跟她多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白色百合花放在她的墓前,沈毓楼跪了下来。
照片里,女人笑容温柔,眉眼间,依稀是他年幼时记忆里的模样。
喉咙发紧,情绪像泛滥的海潮,有些收不住。
他仍旧强忍着,绷直的后背,轻微地颤抖,哽咽几乎快要忍不住。
低着头,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一滴,又一滴。
砸在干燥的墓碑前,晕出深色的痕迹。
很痛苦,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无数次地告诉过自己,没有关系,这就是他一直以来追求的结果。
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整个港城,除了覃御山和司渡,再没人能压他一头。
仇,也报了。
不后悔,不后悔,他不后悔…
心里一直回想着这三个字。
可胸腔里的酸涩,如涨潮一般翻涌,几乎要将他溺毙。
每次看到她和司渡在一起,看到她对他笑,看到她眼底的光。
沈毓楼的心…都会翻来覆去地疼。
他不爱乔沐恩,一点也不
爱,哪怕他试着想要去爱她、接纳她,扮演一个温柔的未婚夫…
可是每一次靠近,他都觉得窒息。
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害怕有一天醒来,他会控制不住自己,亲手掐断她的脖子。
眼下的局面,已经坏成了这个样子。
婚礼在即,宾客名单已经定下,婚纱照也拍完了,喜帖印好…
全港岛,都等着看这场盛大的世纪婚礼。
“妈妈……”
他嗓音沙哑,颤抖得不成调。
“我到底…该怎么办?”
“您能不能给我一个答案?”
狂风骤起,枯叶被卷飞,锋利的边缘擦过他的脸颊。
细微的刺痛感传来,像是某种无声的回应。
……
沈毓楼和乔沐恩的婚礼,在“深海璨星号”上举办。
晨间,“深海璨星号”静静地停泊在维港,雪白的游轮在清晨日光中,如同一艘巨型母贝。
码头上早已经挤满了记者,但并不是所有记者都有资格被邀请上船。
因为几乎全港有头有脸的政商名流,都被邀请上了船,顶流明星在这里也是绿叶般的陪衬。
姜宝梨很好奇乔沐恩的那一套婚纱,据说由米兰高定品牌LeternelCouture耗时半年手工缝制,裙摆缀满了钻石,极致浮夸。
“深海璨星号”的甲板就是他们的主婚礼现场,被改造成了玻璃板面的礼堂,脚底下就是透明海水。
这个创意真是不错啊。
姜宝梨能够想象到,届时阳光折射的海浪波纹照在新娘子的脸上,是多么的美丽。
可恶,这么好的idea怎么没让她先想到!
姜宝梨一直在研究甲板上的婚礼主现场,穿着洁白小西装的沈嘉青,遥遥地看到她,很想来找她玩。
奈何沈毓楼交给他一项讨厌的任务,让他看住了沈真真,离姜宝梨越远越好。
无奈,沈嘉青只能跟讨厌的沈真真待在一起,俩人总在拌嘴。
没一会儿,姜宝梨望见了覃御山。
他穿着一件绣着暗纹的黑色中山装,打扮低调,却是相当器宇轩昂。
他初初露面,周围立刻围上来一圈想要攀谈的商界大佬。
而他却始终保持着疏离的社交距离,偶尔颔首,惜字如金。
他的话…似乎并不多。
与人交往,保持着淡淡的君子之交。
姜宝梨觉得有点割裂,至少,与她相处时,这位覃先生…那是相当的话痨。
能从她的幼时经历聊到古典音乐。
话多得不得了啊。
覃御山似心有所感,偏头瞥见了姜宝梨。
两人遥遥对视一眼,她心头一惊,连忙逃避地移开视线,假装没望见他,躲到船舱另一边的视觉盲区。
很没礼貌,她知道,但谁让这位大佬是覃御山。
她很早就知道,他是司渡的死对头,之前去夏威夷那次,她和他遭遇枪|击事件,极有可能与他有关。
虽然姜宝梨对覃御山的印象很好,觉得他真是很有意思、也很值得尊敬的长辈。
但…还是敬而远之吧。
溜了溜了。
阿辉以为覃御山会追上去,跟小姐聊会儿天,毕竟这么多天没有见面了,他每天每天都在思念她,经常独自到音乐厅去看她排练,还不敢让人知道。
“覃先生,您最近很少见小姐了。”
覃御山轻叹了一口气:“人家谈恋爱,见我一个糟老头子做什么,更何况…”
想到夏威夷那件事,他真是…后悔不迭。
本来认亲就犹豫,现在更加生怯意了。
……
姜宝梨为了逃避社交尴尬,走到了宾客较少的游轮二层。
咸咸的海风拂面,楼下的喧嚣渐远了些。
沈毓楼和乔沐恩刚走出内舱,准备去甲板上拍拍照,一出来就遇上了她。
乔沐恩脸色一秒便沉了下去,就跟应激的兔子似的,看看她,又望望身边的沈毓楼。
沈毓楼方才与她交流婚礼细节的时候,浑身漫着淡淡的死感,这会儿看到她,倒是瞬间来了精神——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里不能进吗?”姜宝梨望望他们身后的内舱室,“我社交恐惧症都犯了,上面没人,来避避难。”
他迟疑片刻:“司渡没跟你一起?”
“他还在实验室,晚点来。”
“三楼酒店的房间,你可以休息。”沈毓楼体贴地递来一张房卡,“没有人打扰。”
“噢,好!”姜宝梨接过房卡,目光掠过乔沐恩紧绷的脸颊。
哪怕过去恩怨纠葛,但现在,她已经嫁给了沈毓楼…
她展颜一笑,大方又体面:“婚纱很衬你,Isabella的高定果然名不虚传。”
“谢谢。”乔沐恩提了提珊瑚色的唇,笑得很敷衍。
待一群人拥着新郎新娘下楼的时候,转角,乔沐恩对伴娘团中的闺蜜陆丽思使了个眼色。
陆丽思会意,端着红酒杯,悄无声息地从伴娘团里退出,径直朝着姜宝梨所在的二楼走了过去。
姜宝梨找到一处不错的海景露台,坐下来,海风掀起她裙摆的薄纱。
痒痒的,像羽毛拂着她的腿。
陆丽思端着一杯满满的红酒走了过来,经过她背后时,故意倾斜了酒杯——
“啊呀!”
红酒泼在了她的裙襟胸口上,浅色礼服瞬间晕开暗红的酒色。
关键是,着红酒tm还是滚烫的。
姜宝梨连忙站起来,火辣辣的疼痛感,让她胸口雪白的肌肤,瞬间红了一大片。
疼得要命。
“真是不好意思呢。”陆丽思用那镶了钻的美甲捂嘴,故作惊讶地说,“我都没看到你哎,宝梨,你没事吧,快快快,快擦一下。”
说完,她抓起餐巾,粗暴地往她胸口上擦,本来就快烫了水泡的肌肤,被粗糙的餐巾布料用力一擦,更是疼得她眼前一黑。
她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很不客气地甩开了:“煮得这么烫的红酒,你管这叫不小心?”
“你这话说的…”陆丽思抽回手,歪头露出天真表情,“某些人当年抢别人男朋友的时候,都可以不小心,难道我不可以?”
她凑近姜宝梨耳边,压低声音:“这杯酒,是我代沐恩敬你的,。”
说完,她嚣张跋扈地笑着,转身要走。
姜宝梨才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
“陆丽思!”
陆丽思回头,抱着手臂懒懒问:“还有事吗?”
却见姜宝梨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手里拿着刚刚装了红酒的空酒杯。
“你要干嘛?”她防备地退后一步。
却见姜宝梨将手中的红酒杯往栏杆上一磕,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锋锐的玻璃刃扫过了陆丽思的脸。
又快有狠!
霎时间,陆丽思左脸颊便多了一道血淋淋的的伤口。
陆丽思摸上脸颊,满手的血。
触目惊心。
“啊!啊!我的脸!”
伤口不深,肯定没她疼。
但见了血,陆丽思捧着自己的脸,吓得快要晕过去了。
“姜宝梨,你…你疯了!”
姜宝梨扔了杯子碎片,笑着说:“抱歉啊,我的手也没长眼。”
两人的争执,引来了人群的围观,陆丽思捂着鲜血淋漓的脸颊,气得发疯:“你这个疯女人!”
她气呼呼地走上前,扬手就要打她。
好在沈毓楼及时出现,挡在了两人之间。
乔沐恩和一群人也迅速赶了过来。
沈毓楼用力扣住了陆丽思的手腕,猛地将她甩开。
陆丽思重心不稳,踉跄着撞翻香槟塔,水晶杯碎了一地。
乔沐恩连忙上前扶起她,回头冲沈毓楼怒喊道:“你推她干什么,她是我的伴娘!”
沈毓楼眼尾肌肉轻颤着,太阳穴噗噗直跳,肉眼可见是发了火儿:“今天,没有伴娘了。”
乔沐恩瞪大眼,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他锋锐的黑眸直戳着陆丽思,仿佛要将她钉死了一般:“滚下去!”
随即,便有两个黑衣安保一左一右地架起陆丽思,将她带下游轮。
陆丽思拼命蹬着腿,被人拖走的时候还不断回头喊着她——
“沐恩!沐恩!”
甲板之上,一片死寂。
乔沐恩气得脸色惨白,转身跑开了。
沈毓楼转身,看着姜宝梨胸口那一片烫伤,下意识地伸出颤抖的指尖——
“没、没事吧?”
姜宝梨敏捷地推后了一步,看看围观的人群,冷淡:“我没事,管好你的新娘。”
说完,她转身便要走。
“梨宝。”
“别跟着我。”
姜宝梨匆匆下楼,站在围栏边,平复着心里翻涌的火气。
没有乔沐恩
的授意,陆丽思怎么敢对她做这种事。
但现在乔沐恩要嫁给沈毓楼了,连带她现在看沈毓楼都已经开始不爽了。
胸口疼死了,姜宝梨连婚礼都不想参加,只想下船了。
重新回到甲板上,远远地,望见了司渡从私人专属快艇上登了船。
他穿深色西装,眉眼深邃冷峻。
只在望向她时,眼神才有一丝丝解冻融雪。
他大步流星朝姜宝梨走过来。
姜宝梨拽着他,走进游轮无人的内舱豪华房间。
没人了,姜宝梨才卸下全副武装,揪住他西装领带往下拽,额头抵着他胸膛哼哼——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她一直捂着胸口,司渡没看到那一片绯红,皱眉问:“哪里痛。”
她缓慢地移开了手,可怜巴巴地说——
“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