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小狗“我带你回家,好吗?”
姜宝梨回港之后,事业一路顺风顺水,钱也赚得多了。
除了感情线有一点儿小波折,她对自己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不满之处。
清晨,姜宝梨去医院看望了因为车祸骨折的沈嘉青。
回来之后,因为工作安排实在过于繁忙,她也只去看过他三次,这一次,沈嘉青已经可以扶着床沿慢慢地行走了。
姜宝梨陪着沈嘉青去医院楼下散步晒太阳。
晨风微凉,阳光明媚。
沈嘉青想要早点恢复,在医院都快无聊死了,所以撑着拐杖一直在练习走路。
额前渗出密密的汗珠,却倔强地抿着唇不肯停下。
看着小家伙单薄的背影,姜宝梨心情有点复杂。
阔别三年,他已经上初中了,略显宽大的病号服,勾勒着小少年尚未长开的肩线。
他很像邝琳,尤其是秀气漂亮的眉眼。
而这三年,经历了母亲的意外身亡和父亲住院,沈嘉青性格里少了几分活泼,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
他的眼神不再像从前那样天真无邪,多了些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深沉。
见姜宝梨没有跟上来,沈嘉青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她:“姐姐…”
嗓音也从原本的清脆稚气,变得低沉了不少。
姜宝梨走了上来,用包里取出纸巾,擦了擦他脸上的汗珠,关切地问:“累吗?”
“有一点。”
“休息会儿。”
姜宝梨扶着他去了草坪的白色花园椅边坐下,椅子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
“这段时间工作忙,来看你的时间少了,等忙完这一个月,可能时间会多一点。”
“已经很好了,姐姐隔三差五就来看我。”沈嘉青低头用拐杖划拨着地上的青草,“沈真真一共也就来了一次,就我住院那天晚上。”
“沈真真现在在做什么?”
“当精神小妹。”沈嘉青吐槽道,“现在没人管她了,我哥也不管,在外面认识了一帮不三不四的人,成天混酒吧,醉生梦死的。”
他说这话时眉头紧锁,像个操心的小大人似的。
姜宝梨沉吟片刻,问他:“你哥,他来看过你几次。”
“毓楼哥吗,他倒是经常过来。”提到沈毓楼,沈嘉青绽开了笑容,“以前我觉得他冷冰冰的,有点难相处,但是爸生病之后,他就对我特别好,经常关心我的学习,还去给我开家长会。”
姜宝梨有些诧异,因为他知道,沈毓楼对沈嘉青一向心怀敌意。
毕竟,仇人的儿子,怎么可能真正地关心他。
想到的之前的某些猜想,她小心翼翼地试探:“车祸发生那天,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还记得吗?”
“那天其实是我不好,红灯还没有结束,只差最后几秒,我同学有点迫不及待想去买限量款手办,所以拉着我往街那边跑,那辆车冲过来的时候,我是上前去拉我同学,他没受伤,我被撞了一下。”
“是这样的吗…”
姜宝梨听她这样说,的确好像只是一场意外。
是她误会沈毓楼了吗。
中午,沈毓楼带着猪骨汤过来看望沈嘉青,在病房门口与姜宝梨撞了个正着。
他依旧穿着正装,领带一丝不苟地系着,气质清贵,眉眼乌沉。
一路上倒是吸引了不少小护士回头看他。
保温桶里,装着他特别吩咐家里的厨房炖好的猪骨汤,浓郁香气飘散出来
工作间隙,他回家取了送过来,迎面遇到姜宝梨,眼底有惊喜:“梨宝,你也在。”
“是啊,姐姐一早就过来了,我们还在外面晒了会儿太阳。”沈嘉青开心地说,像个得到双倍宠爱的小孩,眼睛亮晶晶地,“真好,哥哥姐姐都过来了!”
“正好你姐也在。”沈毓楼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要不要说说看,下周你的十二岁生日,应该怎么过?”
“唔…我想去露营!哥哥姐姐都去,但是不要叫沈真真,她最会扫兴了!”
沈毓楼看着他,温暖地笑着:“那你要问姐姐了,看她有没有时间。”
沈嘉青拉着姜宝梨的手,晃了晃,用哀求的语气说:“姐,去吧,去吧去吧!南郊山可好玩了,我同学爸妈经常带她去南郊山小物钓,我也想玩。”
姜宝梨看着小少年期待的眼神,突然想起多年前跟在她身后的小不点,又想到他这三年经历的变故…
实在…不忍心拒绝。
沈毓楼恳切地说:“这三年,嘉青很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梨宝,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一起去玩玩吧,就当我们一家人一起出游。”
终于,姜宝梨捏了捏沈嘉青肉嘟嘟的脸颊:“生日那天,我肯定要请假陪你玩啊。”
“耶!姐姐太好了!”
沈嘉青欢呼雀跃,原地转圈,差点儿摔了,沈毓楼赶紧扶住他:“你小心点,别得意忘形,如果腿恶化了,露营就泡汤了。”
“我会乖乖做复健的!”沈嘉青急忙保证,小手紧紧攥着姜宝梨的衣角,生怕她反悔。
下午,沈毓楼开车送姜宝梨去乐团。
姜宝梨望着窗外,想了很久,开门见山地问:“你对嘉青……是真心把他当弟弟吗?不是处于愧疚,或者其他的想法?”
沈毓楼手肘搁在车窗边,视线平视前方:“梨宝,你不要把我当成没有感情的机器。沈嘉青现在就是一个小孩,就算他长大了…”
他停顿了一下,“我也不觉得他能对我造成任何威胁,我为什么要欺负他。”
“他是你仇人的儿子。”
“该清算的,已经算干净了。”沈毓楼打断了她,“我对沈嘉青没有恨,而且在父亲住院之后,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和沈真真,是跟我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提到沈真真的时候,他语气明显冷了几分,“沈真真欺负过你,我没办法喜欢她。但是嘉青跟你一直很好,我会把他当成家人。”
一番话,掏心掏肺。
姜宝梨没有理由,也不愿意去怀疑这番话的真实性。
沈毓楼和她一样,从小就有对亲情的强烈渴望。
“梨宝,我知道你不会像以前一样对我,但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正常的兄妹。上一辈的人都不在了,沈亭山脑溢血也什么都不记得了,沈家现在只剩我们几个,外面群狼环伺,我们应该相互帮扶,而不是变成敌人。”
他这番话,的确戳到了姜宝梨内心最柔软的一块。
她对沈毓楼的恨、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埋怨。
怨他为什么要将她的真心弃如敝履,为什么…不喜欢她。
可说到底,沈毓楼将年幼无助的她从泥沼中拉出来,给了她一个家。
姜宝梨同意了沈毓楼这番话,终于也愿意重新叫他一声“哥哥”。
……
而在覃氏集团的办公室里,覃御山拿着那张DNA鉴定报告书,手禁不住地微微颤抖。
房间里没有别人,阿辉站在他身边,大气都不敢出。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看到覃御山如此激动的样子了。
这个在生意场上杀伐决断、老成持重的男人,此刻两眼微红,隐隐泛泪。
他一向气势迫人,从不对人示弱。
“从看她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就有感觉…”覃御山极力控制着嗓音的颤抖,“她是我和阿瑶的女儿,竟然真的还活着…”
“当时,我是亲眼看到她被扔进海里,
怎么会…怎么会…”
他闭上眼,停顿了几秒,似在极力压着情绪。
过了会儿,他低低地笑了,笑声里却满是苍凉——
“我这一生做了不少恶事,老天爷收走了阿瑶和我女儿,让我一个人苟活于世,没想到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竟然让我女儿活过来了!”
阿辉从没见他如此失态的样子,连忙安慰道:“一定是瑶姐在在天之灵,不忍看您孤独终老。覃先生,您不要太激动了。”
“安排下去,去贫困山区加大希望小学的建设力度,为我女儿积点德,不要让我的凶鸷…伤到她。”
阿辉顺从地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问道:“覃叔,马上安排接小姐回家吗?”
覃御山在窗边踱步,思虑片刻,转身对阿辉说:“不急,不要贸然去打扰她,我先了解了解她心里的想法,再说。”
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心里有没有怨,有没有恨……他一无所知。
怎么敢轻易打扰。
阿辉怔了怔,直至此刻,他才感觉到这位冷酷无情的男人,身上有了点儿人味儿。
这些年,覃御山的手段有多狠,多心狠手辣,手底下的人没有不怕他、畏他、惧他的…
可以说,他唯一的温情和人性,都给到了他那个早夭的宝贝女儿。
阿辉正要退出去,忽然,覃御山叫住了他:“阿辉,你是我在公司里唯一的心腹。”
听到这话,阿辉顷刻间紧张了起来:“覃先生…”
覃御山走到他身边,伸手替他理了理领带,动作看似随意,却让阿辉浑身紧绷,僵硬无比。
“这件事,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绝不能先走漏了风声。”覃御山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所以,我女儿的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阿辉闻言,心头一紧,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
走出办公室,阿辉立刻给手底下经办和调查这事儿的人打电话,嗓音狠厉——
“你们先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出国,没我的通知不要在港岛出现。记住,这件事严格保密,谁敢多嘴,后果自负,别怪我没警告你们。”
……
两天后,姜宝梨便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的来电。
电话里,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
“喂,喂?”
“谁啊?”
“不是吧,嫂子,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姜宝梨迟疑了一瞬,不确定地问了句:“韩洛?”
“当然是我啊。”
“那可真是好久没联系了。”
“瞒着司渡跟你联系,我可没这胆子。”韩洛笑嘻嘻地说。
“现在有胆子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你的演出票,一票难求啊,我有个学音乐的妹妹特别想来看你的音乐会,可惜买不到票。”
“这容易,她有时间来的话,提前一天跟我说就好了,我给她留一张票。”姜宝梨爽快答应了。
“嫂子对我太好了!感谢感谢!”
“小事儿。”
“反正,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在他要挂掉电话的时候,姜宝梨对他说:“那个,可能我还需要你帮忙,帮我…助攻一下。”
让韩洛帮忙追司渡这事儿,他倒是满嘴答应了。
不过有小两周过去了,没什么消息,姜宝梨倒没没有催他。
直到周六的晚上,她演出结束,卸了妆,裹紧风衣走出音乐厅。
街头夜风瑟瑟,正想招手拦车,就在这时候收到了韩洛的短信:“LucidBar速来,有只小乖狗无家可归,需要主人,急急急!”
看到短信,姜宝梨以为他在恶作剧,直接回拨过去——
“我刚下班啊大哥,累死了,准备回家躺了。”
“速来速来!时间紧迫,你不来,小乖狗就让别人给牵走了!”
“你在搞什么?”
“你来了就知道了,不来后悔一辈子!”韩洛信誓旦旦地挂断电话。
听他说的这么夸张,在好奇心的趋势下,姜宝梨打车来到了位于海湾一条街的LucidBar。
这里是全港最热闹也是最高端的娱乐一条街,坐落了各种高档会所和酒吧。
LucidBar格调清雅,但消费极其昂贵,淘汰掉了一大批低层次消费者之后,这酒吧成了韩洛这些富家公子哥们小聚的场所。
她走进LucidBar,由服务员引领着上了二楼,来到了韩洛他们的专属包厢。
推开门的那一刻,姜宝梨瞬间明白了韩洛说的…有“好东西”给她捡,到底是什么意思。
司渡独自靠在沙发角落,双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长睫低垂。
平日里那双凌厉的眸子,此刻变得柔和。
一看就是喝高了。
平日里那张不近人情的冷硬面孔消失了,眉目间的锋利被磨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无辜的温顺。
韩洛双手环抱着,倚在门边:“费了好大的劲儿,把这个这尊死宅佛给请出来。”
姜宝梨看着司渡这昏昏的样子,有点心疼,埋怨地问韩洛:“你给他灌了多少酒?”
“不多不多。”韩洛满不在乎地摆手,“也就一两瓶红的吧。”
“……”
“他肝脏解酒能力不好,不能喝太多!”
“没事儿,喝不死。”韩洛笑着说,“喏,交给你了,快把他捡走吧。”
姜宝梨走到司渡面前,俯下身,打量着他。
他的睫毛微微垂下,遮住了那双漆黑冰冷的眼,此刻无辜地盯着她,像是等待被人认领的大狗,安静又乖巧。
她的长发,散落落到了少年肩上。
他微微侧过,似乎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喃了声——
“梨。”
声音低哑,带着醉酒后的绵软。
像卸下了所有防备,只剩下最原始的依赖
熟悉的称呼,顷刻间让姜宝梨心软了。
她用指尖抬起他的下颌,问道:“司渡,觉得怎么样?难受吗?”
司渡抬起头,带着几分荼蘼的醉意,望着姜宝梨。
冰冷的眸子仿佛盛了星光,专注地、迷恋地…仿佛遥望着璀璨美好的银河。
他摇了摇头。
不难受。
看到她,怎么会难受。
“我带你回家,好吗?”
“好。”他乖巧点头。
姜宝梨伸手去扶他,却不想,司渡忽然张开了双臂,将她整个人圈进了怀中。
像要抱抱的狗子一样,整个趴在了她身上,要她抱出去。
姜宝梨费了好大得劲儿,才承得住他这189的大高个儿体格,晃晃悠悠地接住他。
一整个熊抱。
姜宝梨回头望向韩洛。
韩洛早已识相地溜到门口,笑着说:“小狗交给你了,我先闪了!”
说完,脚底抹油,跑了。
姜宝梨无奈地看着怀里醉醺醺的男人,他正用脸颊蹭着她的头发,真像只要跟她的流浪小狗。
第72章 哭包“因为我好想被你喜欢。”……
酒吧门外,霓虹灯明明昧昧地闪烁着。
姜宝梨扶着司渡走出来,冷风一吹,他好像抱她更紧了。
整个人直往她身体里钻的感觉。
“能站稳吗?””
嗯。“他嗓音有些含糊。
“那你给我好好站着。”
“好。”
虽然这样说,却还是一只手攥住了她的裙角。
俩人在街边等车,等了没两分钟,司渡又凑了过来,嗅嗅她,然后抱住她。
姜宝梨有点无奈,又被他这样子逗得有点忍俊不禁。
她从他兜里摸出手机,想叫司机来接,奈何手机没电了,屏幕一片漆黑。
姜宝梨问他:“我送你回家,好吗?”
司渡靠在她肩上,点点头。
喝醉酒的他,就是很乖、很听话。
姜宝梨以前听他讲过,心理医生说他有应激性心理创伤,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就会触发另一个人格。
是小时候的司渡。
他童年时期就是超乖的小男孩,比同龄孩子都更听话,更温暖。
如果没有那些创伤性记忆,如果他在正常的家庭里长大,应该会长成一个温柔善良的男生。
姜宝梨拦到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对司机说:“师傅,去山月庐别墅。”
话音刚落,司渡蓦地握住了她的手。
姜宝梨望向他。
他皮肤冷白如月,眼底有某种情绪在涌动。
他低声说:“可不可以…不回去?”
不想回去,却问她可不可以…
司渡什么时候怎么听话过!
姜宝梨顿时心软了,对他说:“可以啊,当然可以,你想去哪里都行,我都陪你去。”
司渡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你家。”
“……”
出租车停在了弥茵道公寓楼下。
司渡能够正常行走,即便喝醉酒也不会丧失行为能力…
但这取决于他想、或者不想。
他一路乖乖跟着姜宝梨公寓大楼,进了电梯。
几个路人接连在4楼,8楼和11楼出了电梯,电梯门阖上,只剩他们两人的时候,司渡就跟条件反射似的,再一次抱住了姜宝梨。
“哎…你…你自己走啊!”
“哦。”司渡听话地放开了手,表情居然有点委屈,像被主人训斥的小狗似的,眼神无辜,又失落。
走出电梯,来到了家门口,姜宝梨扫脸进屋的时候,好奇地问他:“那天,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几楼几号?”
司渡思忖半晌,说道:“不能说。”
“你还要替另一个你隐瞒秘密,是吧?”
她随便一句开玩笑的话,没想到他居然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姜宝梨忽然来了点儿兴趣,她拉着司渡进了屋,将他压在了墙边。
房间里,有清新的茉莉淡香…
姜宝梨使坏地用手肘压在他结实硬挺的胸,抬眸望着他。
司渡眼神湿漉漉的,像是被雨淋湿的小狗,无辜,迷茫。
睫毛微微颤着,薄唇紧抿。
因为酒精的作用,双颊泛着淡淡的潮红,看起来既脆弱、又诱人。
姜宝梨手指从他的胸口,一路蔓延往下,指尖寸寸掠过肌肤。
即将触达禁区时,司渡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嗯?”
他脸上有潮红,薄唇略微有些干燥,抿了抿,嗓音低哑:“你…不要这样…”
姜宝梨觉得自己好坏啊,好坏啊居然欺负他!
但她…就是喜欢。
她压着他,在他耳边轻声问:“你还喜欢我吗?说实话。”
司渡紧抿着唇,表情竟然带了点儿誓死不屈的意味:“不能说。”
姜宝梨指尖如同拨弄琴弦般,轻拨着他领口间的扣在,解开一颗,又一颗:“不说的话,今天晚上…我就要欺负你了…”
她感觉到他呼吸明显变得粗重了许多,那枚性感的喉结…轻轻吞咽。
他喜欢这个,她知道他喜欢这个。
不过,点到即止。
她很懂得放线收鱼的技巧,不想一次给太多。
他们有的是时间。
姜宝梨将司渡推进了洗手间:“你自己洗澡,可以吗?”
司渡的表情是有点意犹未尽,但又不敢说,所以极力压制着。
眸光,湿湿的。
姜宝梨连忙关上了门,跟他说:“浴缸可以用,不过喝醉酒最好别泡澡,你随便冲一冲吧。”
“昂。”他低沉地应了声。
听到房间里的水声,姜宝梨才想起,家里没有一件可以让他换洗的男生衣服。
楼下就有个大型商超,她索性下了楼,去超市里挑挑拣拣,逛着他需要的用品。
衣服买了件棉质的居家衫,质感柔软。
至于大小,他的身高体格…她索性拿了件最大号,反正宽松总比紧绷好。
路过的避孕套的架子时,姜宝梨停下来,有点犹豫。
要买吗。
但是他喝醉酒…那么温柔顺从,要是她“趁人之危”,似乎有点犯罪感。
不知道明天司渡醒过来,会不会扒了她的皮。
虽然怕怕的,但姜宝梨还是挑了杜蕾斯0感避孕套,扔进了购物车里。
又不一定用,但一定得有。
挑挑拣拣买了衣服、牙膏牙刷一类用品,不确定他吃没吃晚饭,索性又挑了些熟食,回去拿用微波炉打一打就可以吃。
买完东西,大包小包地拎了回去。
淋浴间的水声已经停了,司渡却迟迟没出来,姜宝梨敲了敲门,问道:“司渡,你洗好了吗?”
忽然,房间门打开。
一个“luo男”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冲了来,湿漉漉的,用力抱住了姜宝梨。
她能感受到他全身肌肉都绷紧了,身体有轻微的颤栗。
温热的水滴…落在她的肩头,渗入颈间。
姜宝梨脑海里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他妈的…
他不会是在哭吧?
“司渡,你怎么了?”
“我以为你又走了,我求过你…”
他带着浓重的鼻音,带着哭腔,“我那样求你,求你不要离开我,你还是走了。我知道我不好,我也想变好…我想把我有的都给你,可你不要,你不爱我…你说我…恶心…”
最后那两个字说出来,司渡已经近乎泣不成声。
委屈的要死。
姜宝梨心都化了,她用力摇头,安抚他:“不是啊,不是…是我自己不好,那个时候我没有勇气留在你身边,我不自信,我也想变更好…”
司渡在这种混沌状态之下,似乎听不进她的话。
“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姜宝梨捧着他的脸,又是亲又是哄,一个劲儿向他保证:“我不会走,我刚刚只是出去买东西,你看啊,我给你买了衣服,还有香喷喷的鱼丸,等会儿一起吃,好不好。”
司渡还是有点气息哽咽,但已经止住了激动。
点了点头。
姜宝梨尽量强迫自己别向下看。
这么大一个肌肉luo男在自己面前哭得跟小孩似的。
真的不要太割裂了。
不是人格分裂都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她推他进浴室,用浴巾擦干净了他身上的水珠,然后让他穿上了她新买的暖白色棉质居家衫。
她给他吹头发,司渡个子太高了,她便让他低下头。
司渡与她耳鬓厮磨,似想起了什么,说道:“上次,你也这样给我吹头发。”
“你还记得上次。”
“那时,我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我。”
“我是啊”
司渡摇了摇头:“你只是假装很喜欢我,而我信了。”
姜宝梨还想解释,让他捧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摁在他的胸口,让她倾听他热烈轰鸣的心跳。
“因为我好想被你喜欢,就算是假的,我也想要。”
他太会了。
太会了太会了太会了…
他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打到她心里最柔软、最薄弱的痛处。
他善于表达,从不伪装,一颗赤诚的真心强烈地跳动着,让她听到,强迫她听到…
而不是醒来之后那个…嘴比口口硬的傲娇怪。
姜宝梨给他吹干净了头发,然后捧着他的脸,认认真真,一字一顿地告诉他:“我回来了,不会走了,再也不会,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司渡。”
“我不知道。”他如实对她说。
是的,他不会知道。
不会知道第二天一觉醒来,那个男人会作何选择。
“那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
他摇头:“他喜欢的,我也喜欢,但我喜欢的…常常是他厌恶且要丢弃的。”
比如软弱,比如善良。
比如一腔热忱的真心。
司渡接过吹风机,自己给自己吹头发,姜宝梨去洗澡了。
等她出来的时候,看到他躺在窗边,翻着一本姜宝梨从英国带回来的英文小说《呼啸山庄》。
他看书的样子,相当专注。
姜宝梨知道,像他这样的“身世”…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几率,有生理缺陷,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可能会是天才。
他好像是中了基因彩票。
姜宝梨走到他床边,司渡放下书,看着她。
她穿的是和他同款的居家衫,看起来跟情侣装似的。
见司渡盯着她一直看,她问了句:“看什么?”
“我以为…”
“性感小睡裙是吧,想都别想,我可不想明天早上醒来被你掐着脖子丢出窗外,今天晚上,你很安全,我才不会碰你一根头发丝。”
“我不会。”
“那也不行。”
姜宝梨从柜子里找出了夏天的小薄毯,铺在了沙发上——
“我明天还有工作,就先睡了哦。”
“梨,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数羊。”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在脑子里数,不要念出来!”
没声了,姜宝梨以为他睡了,翻过身,睁开眼,便看到他趴在她面前,睁着一双狗狗一样的大眼睛望着她。
“……”
她耐着性子说:“有何贵干啊司渡小朋友。”
“我想确定一件事。”
“你说。”
“你说喜欢我,是真的?”
“真心的。”
“那醒来之后,不管我怎么拒绝你,都不要…离开。”
司渡望着她的脸,渴望而认真地说,“那些拒绝,都不是真心,只是太害怕失去…”
“你能代表他吗?”
“他…就是我。”他斩钉截铁地说。
姜宝梨坐起身,毯子从她身上滑落。
司渡正要替她捞起毯子,她捧着他的脸,吻在了他左脸颊的唇角边——
“我向你保证,不管你怎么赶我走,我都不走。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下一秒,司渡将她拦腰抱起来,抱回了床上。
“哎!哎哎!不行”
司渡将她放回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单:“我真的好喜欢你,梨,但我要回家了。”
“你就走了?”
“否则明天醒过来,大概率…他要欺负韩洛,可能也会生你的气。”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了解他自己。
“所以,我要回去了。”
姜宝梨看他居然真的就这样走了,不可思议,扑到窗边,看到他下楼后的孤零背影。
黑色的迈巴赫已经停靠在路边了。
天,司渡的主芯子…
这么善良吗!
……
次日下午,姜宝梨在排练间隙,摸鱼拿出手机,给司渡发了一条消息。
她换了新的电话号码,大概率他是没有存的。
试探地…发了一条消息——
“Hi,你还在吗?”
当然,没有等到回复。
过了会儿,她将昨晚偷拍他在她家看书的一张侧脸超绝的美照,发了过去:“hello,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笑嘻嘻】”
“昨晚,你抱着我哭得好大声哦。”
“没想到你喝醉了,居然是个小哭包。【捂嘴笑】”
终于,手机震动了一下,司渡回她了——
“你想死?”
姜宝梨果断扔了手机…
确认。
暴躁怪又回来了。
第73章 不安差点让他演了。
晚上,姜宝梨刚结束演出,便收到了一条来自微信名“笑对人生”的消息——
“刚刚的演出很精彩,现在有时间吗,我在雅典娜包厢等你,想跟你聊聊音乐。”
姜宝梨看着“笑对人生”的微信名,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才想起,是那天她喝醉酒被小流氓骚扰、救下她的男人覃越的网名。
还真是…很有年代感的网名啊。
姜宝梨邀约他来看她的音乐会,其实只是随便客气一下。
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真的来看她的演出。
她去更衣室脱下了演出的礼裙,换上了比较轻松休闲的日常衣裤,朝雅典娜包厢走去。
包厢位于音乐厅二楼,位置极佳,能将整个舞台尽收眼底。
这里是vvvvvvip用户,才能订到的高级包厢。
姜宝梨推开厚重的木门,走进去,房间装潢奢华,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心静的檀香。
沙发旁的茶几上,摆着一瓶开过的红酒,红酒旁搁着几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
姜宝梨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但这种情绪只存在不过几秒,覃御山立刻吩咐侍者:“把酒拿下去,不需要了。”
“是。”
侍者礼貌地端着红酒托盘,离开了。
男人端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深灰色的休闲装,姿态随意,气质从容。
他目光与姜宝梨对上,温和地笑了:“来了。”
就像慈爱的长辈。
姜宝梨也果断戴上了社交面具,笑着坐到了他沙发的对面:“覃先生,没想到您真的来看我的演出了。”
“我常来听音乐会,最近你的演出很多,我身边的朋友都听过,跟我极力推荐,你算是港岛的小红人了,真厉害啊。”
虽然都是场面上的客套话,但姜宝梨没有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恭维。
恰恰相反,她甚至感觉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态居然是有点…骄傲?
好奇怪的感觉。
这时候,覃御山抬手示意,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几名手下推着一辆银质餐车走了进来。
餐车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热带水果——荔枝、芒果、山竹,还有几颗硕大的榴莲,有专人帮切,香气弥漫。
“尝尝,刚从东南亚运过来的新鲜水果。”
咦?
专程过来请她吃水果吗?
姜宝梨也没有客气,用牙签串起一块剥好的山竹。
雪白的果肉,放入口中,清甜的滋味瞬间在舌尖蔓延。
覃御山眼底带了笑,慈爱地看着她。
他记得,她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吃水果,总是咿咿呀呀地追着妈妈,让妈妈给她剥山竹呢。
看着她鲜活生动的面庞,覃御山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了。
父母对儿女的爱似乎来自于天性…
哪怕覃御山只是第二次见她,心里已经涌动了强烈的爱意。
他靠在沙发上,姿态放松,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
“我很喜欢你的演出,尤其是那支《月光》,情感表达…很到位。”
姜宝梨有些意外:“您也懂音乐?”
覃御山笑了下,摇了摇头:“我不懂,但我听得出来,你的音乐里有故事。”
他顿了顿,将话题引导到了自己希望的方向上,“你父母把你培养得这么好,让人羡慕。我也想有个像你这么优秀的女儿。”
姜宝梨愣了一下,放下山竹:“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谁,我从小就是一个人摸爬滚打,后来遇到我哥,他把我带离小渔村,给了我新的生活,才有今天。”
覃御山的心紧了紧,连忙问她:“那你对你父母…有好奇心吗?会想知道他们…是否还健在,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他们找到了你,你…愿意认他们吗?”
却没想到,姜宝梨轻描淡写地说:“找他们干什么,丢都丢了,我对找他们没什么兴趣,也不想知道他们现在做什么?”
覃御山的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
“也许,你的父母有苦衷,也许他们是万不得已,才让你…一个人孤零这么久,可能是被迫的…?”他压着嗓子,试探性地说。
“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保护的父母,他们有什么资格做父母。”姜宝梨回想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情,眼神凉凉的,“哪怕…他们把我送给别人抚养,我都会比现在更感激他们…可不是这样的,我小时候每次被殴打,被欺负,身上每多一条伤疤,我都会想…如果我这一觉醒来,父母能找到我,我会原谅他们,我会当个乖小孩,全世界最乖最乖的小孩…可是,睁开眼,我要面对的,还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覃御山眼底有了水光。
他低头给自己点了根雪茄,手在抖。
又担心雪茄熏到姜宝梨,抽了两口,赶紧杵灭了烟头。
“是…是…你说得对,保护不了自己孩子
的父母,哪有资格为人父母呢。你不原谅他们…是…是可以理解的。”
姜宝梨好奇地望着覃御山:“覃先生,您怎么了?您怎么看起来好像要哭了?”
“我…没事。”覃御山摸出手巾,擦了擦眼角,“我想到自己的女儿了,她大概…也跟你是一样的想法吧,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听他聊及他的女儿,姜宝梨来了几分好奇心——
“覃先生,您的女儿,听您说她是早夭去世了,是生病了吗?”
覃御山摇了摇头:“不是,那个时候,我是混迹码头,给人当小弟的。那时候,我力气大,身手好,人品也还过得去,承蒙我大哥看得上眼,让我做了他手底下最得力的助手,帮他赚了很多钱,后来他把码头渔场和周边的娱乐生意都给了我,那年代多风云啊,都是刀口舔血混出来的,仇家当然也多,后来我老婆孩子,让仇家给带出海给……”
“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再婚,就是放不下她们。每天晚上闭上眼,她们的脸啊,就在我面前晃啊晃…如果老天爷再给我一次机会,能让她们复活,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我的命…去换!”
他嗓音颤抖着,说不下去了。
姜宝梨看得出来,他是动了真感情。
可惜没有如果,斯人已逝,谁都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安慰他道:“覃先生,您女儿在天之灵,如果知道您这么想念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会吗?”他希冀地望向姜宝梨,“如果你…你是我的女儿,你会原谅我吗?”
姜宝梨沉吟片刻,对他说:“您这样懊恼,这样想念她,我想,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会理解您的。”
……
司安娴站在雅典娜包厢门口偷偷摸摸地观望了许久,被站在门口的保镖撵了好几次,让她不要鬼鬼祟祟地偷听。
凶巴巴的。
司安娴撇了撇嘴,摸出手机,转头给司渡发了一条消息,八卦这事儿——
Aria:“奇怪嘞,前面我跟你说,我们团里很喜欢你的那个小姐姐Berry,被一个看起来超有钱、包了我们最贵的雅典娜包厢的中年老男人给叫到包厢里去了,已经进去半个多小时了,不晓得在聊什么,也不让人进去,连走廊上都不能有人走动,太奇怪了!”
Aria:“我有点担她啊,她不像是那种傍富豪的女人,别是老男人要强迫她吧!”
司渡没有回她的消息。
司安娴知道她哥的性格,从来不会多管闲事,十有八九懒得搭理她的消息。
她一个人在门边干着急,低头给姜宝梨发消息,问她情况。
JJ:“我没事啊,放心吧,这位先生很好的,我们只是随便聊聊天。”
Aria:“什么正经人,会把你一个人拉倒包厢里去聊啊!还聊这么久,不会是看你漂亮,想包养你吧!你可长点心吧!”
JJ:“没这种事,放心放心你。【摸头】”
既然这样说,司安娴也就不瞎操心了,回厅里彩排去。
不想,没二十分钟,她便看到司渡大步流星地走进艺术大厅。
西装革履,风尘仆仆。
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他步履明显慌急,藏都藏不住。
“人呢?”
司安娴愣愣地放下小提琴:“诶?你怎么来了?”
“人呢?”
“什么人啊?”
“刚刚你说的那个女人。”
她这才反应过来,是问姜宝梨呢!
“噢!”司安娴连忙说,“在雅典娜包厢,我带你过去!”
她带着司渡来到了二楼的包厢。
包厢里门口的保镖已经撤走了,司渡推开房门,房间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刚刚还在里面的,聊了半个多小时呢。”司安娴挠挠头,“估计这会儿…可能已经散场了吧?”
说话间,看到姜宝梨从洗手间走出来,纸巾擦干了湿漉漉的手指尖,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们:“Aria,司渡?”
司安娴连忙走上前,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随便聊聊。”姜宝梨谨慎地望了司渡一眼,“Aria,你怎么又和他…走到一起了。”
“那个…是因我…”
“我来找安娴。”司渡攥着司安娴纤瘦的手臂,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抬起下颌对姜宝梨说,“接她下班。”
姜宝梨被他这句话刺了刺,看看他,又望望司安娴。
瞬身不自在,不舒服
“Aria可能不知道。”姜宝梨维系着体面,笑着对她说,“司渡是我以前的学长,也是我的前男友。”
司安娴蓦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向司渡:“什么!什么!你竟然有过女朋友!你都没跟我说!OMG!”
她哥这种绝世自闭的寡王,居然还能拥有女朋友!
还是她的偶像姐!
他何德何能!
他配吗。
难怪,难怪刚刚看到她的短信,这么心急火燎地跑过来。
还装得毫不在意的样子。
差点让他演了。
“你没有跟Aria说过吗?”姜宝梨反问司渡,“没跟她说我们以前的事?”
“我正要跟她坦白。”司渡面无表情地说完,牵着司安娴的手离开了音乐大厅。
司安娴想对姜宝梨说什么,步履踉跄,一个劲儿回头。
却被司渡很强硬地拽出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姜宝梨感觉有点虚脱。
很难过。
已经是竭尽全力去争取,抢夺…
但真的,好累啊。
……
迈巴赫车上,司安娴发泄般地抱怨司渡拿她当挡箭牌的事儿——
“我跟她关系超好的,要是因为这事儿她跟我闹崩,我跟你没完!臭男人!”
“我一定要跟她解释清楚!一定要!”
司渡冷淡地睨她一眼:“你还想不想继续呆在乐团?”
“啊啊啊!你竟然用这个来威胁我,你还是不是我哥,是不是人!”
司渡懒得理她发疯,只说道:“不想被你爸逼去考公从政,就给我闭嘴。”
司安娴呼出一口气,气呼呼地靠在车椅上,无话可说!
的确,这个家里,唯一能压得住司莫池的人,也就是司渡了。
她可不能得罪他。
“难怪之前我爸跟我吐槽,说你为了一个女人,把和乔家的联姻都闹崩了。”司安娴撇撇嘴,“我还以为是你的拖延政策呢,没想到啊,我哥居然这么痴情,连司机都来不及叫,亲自开车过来,英雄救美呢!”
司渡没应声,启动引擎,将迈巴赫开了出去——
“刚刚,和她在包厢里聊天的中年男人,是什么人?”
“具体我也不大清楚,听别的同事说,对方姓覃,颇有来头的。”
第74章 想你“弄疼了,司渡!”
沈嘉青的生日,沈毓楼提前了两天做准备工作,购买了全套露营装备,生日礼物还送了沈嘉青一台五位数的无人机,把沈嘉青给乐坏了。
去南郊山的路上,他爱不释手地玩着无人机,甚至在车里都迫不及待想要放飞。
打开车顶天窗,四扇螺旋桨嗡嗡嗡地扇动起来,差点儿把身旁的沈真真头发卷进螺旋桨!
“你要死啊!”沈真真破口大骂,“你再玩!再玩我把你这破玩意儿丢出去!”
沈嘉青关了无人机,撇撇嘴:“你敢,我哥在这儿!”
“你看我敢不敢!”
说完,沈真真上前抢夺沈嘉青的无人机,沈嘉青被她压在身下,嗷嗷地叫:“哥!姐,你看她!”
副驾驶的姜宝梨闭上了眼,懒得管他俩。
从小到大就不对付,不过再怎么打,怎么闹,他俩终归是亲姐弟。
沈毓楼呵斥了一声:“你们两个,系好安全带,坐好。”
沈真真虽然泼辣,终究还是惧怕沈毓楼,狠狠剜了沈嘉青一眼。
沈嘉青不服气地对她吐舌头,扮鬼脸。
透过后视镜,姜宝梨望向沈真真。
以前有沈亭山的家教严格管束,沈真真还算正常,现在沈亭山住院了,她的穿着打扮
越发张扬,左边手臂一大片的刺青,下唇还套了个银质唇环。
接触到姜宝梨的视线,沈真真像应激的猫,直接发起攻击——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姜宝梨不想跟她发生冲|突,但她也不会一味地忍让:“你来挖一个试试,我打死你。”
“你妈的!”
她一点就炸,起身想来扒拉姜宝梨的头发。
劳斯莱斯猛地停了车。
沈真真被惯性带得摔在了沈嘉青身上,被他嫌弃地一把推开。
沈毓楼颇有些长兄如父的大家长风范,压低了声音,沉沉道:“今天是一家人出来开心的,如果谁不开心,就滚回去!”
沈真真怕沈毓楼,从小就怕,现在更怕了。
以前,至少还有妈妈护着她。
现在妈妈没了,爸爸也住院了,沈毓楼是她的监护人,给她发生活费…
就算毕业了,她也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如果他不给她钱了,恐怕她活不过十天。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在豪门世家,这个道理更加适用。
沈毓楼将车驶了出去。
沈真真一声都不敢吭了,但她心里终究憋了气,气鼓鼓看着前排的两个人…
她早就知道他们俩有问题了,以前姜宝梨喜欢她哥是司马昭之心、路人尽知,后来不知道怎么又和司渡搞上了,连乔沐恩的联姻都她给闹没了。
现在眼看着司渡追不上了,又回来勾引他哥…
真是绝世捞女!
臭狐狸精。
沈真真忽然笑了起来,阴阳怪气地问了句:“哥,你和沐恩姐的婚礼,就定在这月的二十一号,是吧?”
沈毓楼不动声色地“嗯”了声。
“我听沐恩姐说,是超级豪华盛大的世纪婚礼哦!”
沈毓楼没应声了。
“某些人,早点摆正自己的位置,麻雀是飞不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
话音未落,沈毓楼再一次猛踩刹车,沈真真差点撞到头。
“沈真真,下车。”
“你…”
“滚下去。”沈毓楼不想再多和他废话。
沈真真气得不行,狠狠地瞪了他俩一眼,气呼呼地下了车,踩着高跟鞋往回走,边走边拦出租车。
她走之后,沈嘉青可算松了口气:“终于走了,烦死了!就不该叫她来。”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姐姐。”沈毓楼平复了情绪,淡淡道,“你不要对她太有敌意了。”
“她才不是我姐呢!”沈嘉青嫌弃地说,“我只认宝梨姐是我姐姐。”
去南郊山的后半程,自沈真真走了之后,沈毓楼的手机便一直在响,
她无意间扫了眼屏幕,看到“乔沐恩”三个字在闪烁。
用脚丫子想,也能想到沈真真对着乔沐恩说了什么话。
沈毓楼挂断了几次,乔沐恩锲而不舍地打着,他不耐地接听了电话——
“我陪弟弟在露营。”
“都是家里的人。”
“放心,不会变。”
“挂了,最近降温,多穿点。”
姜宝梨能听到乔沐恩哭哭啼啼的调子,沈毓楼是个有绝对主控力的男人,她在他面前是撒不了一点任性,闹不了一点脾气的。
以前姜宝梨就尝试过,如果沈毓楼不肯接招,任何撒娇哭闹,都没有半点作用。
见不了面的时候,他不想回消息,就不会回。
但见了面,哪怕只是打电话,他那种散发着淡淡冷感的温柔,都会把人的心拿捏成各种他想要的形状。
没点儿定力的恋爱脑女孩,被掌控、被pua…是分分钟的事儿。
……
开了约莫两小时的山路,抵达了南郊山的露营基地。
这里有一面超大的生态湖,可以垂钓,也可以泛舟上岛屿玩,湖水碧波荡漾,湖心有水鸟群居…
岸边露营设施也很完善,有专门的民宿提供洗漱和卫生间。
沈毓楼从车上取下了露营装备,一个人安装好了桌椅板凳,烤肉灶具,又蹲在地上打钉子搭帐篷。
沈嘉青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啥也做不来的小少爷。
但姜宝梨却不好意什么都让沈毓楼做,走过去,帮沈毓楼撑开帐篷的伞布。
“梨宝,往那边去一点。”
“噢,好。”
“钉子要钉深一点,你也不想半夜风吹,把帐篷刮走。”
“我钉得比你深。”
“不信。”
“你来看啊。”
沈毓楼清浅地笑了。
沈嘉青小脑袋从帐篷后面冒出来:“哥,姐,你们关系好像又和以前一样好了哎,真好!”
姜宝梨闻言,怔了怔。
和以前一样好,大概是永远不可能了。
但她可以和沈毓楼做家人、做兄妹…
因为除了他,大概率在这在世界上,她找不到和自己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沈毓楼揉了揉沈嘉青的脑袋,对他说:“我跟你姐姐,就从来没有不好过。”
“是吗?姐姐和司渡哥哥谈恋爱那段时间,就跟你不好。”
“……”
沈毓楼轻拧了拧他的耳朵,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望了眼姜宝梨。
提及司渡的时候,她虽然面上装得无事发生,但明显心情郁郁了下去。
“你姐跟司渡没可能了。”沈毓楼低声对沈嘉青说,“以后,别在她面前提他的名字。”
沈嘉青捂住嘴,连连点头——
“吼!”
……
下午,沈毓楼租了小船,划到湖中央钓鱼。
准备的是小物钓的鱼竿,钓上来的都是不超过巴掌大的小鱼,沈嘉青兴致高涨,每每钓上来一条鱼都要摆拍很久的照片。
姜宝梨钓鱼技术不太行,一下午也没中钩几条,倒是沈毓楼,十几分钟就能上来一条。
“怎么回事啊?是我的竿有问题吗?”
沈嘉青笑着说:“姐姐技术不行,不要怪鱼竿好吗。”
“我用你的竿试试。”
“才不要嘞!”
沈毓楼倒是主动把自己的鱼竿让给了姜宝梨,还给她穿上了鱼饵:“试试我的。”
“谢谢哥。”
“姐,你看,还得是我哥。”
“没错,还得是你哥…”姜宝梨冲沈嘉青吐了吐舌头。
不过,即便换了鱼竿,她也还是钓不上来鱼,几次有中鱼的感觉了,但捞上来一无所有。
姜宝梨泄气地扔了鱼竿,没兴趣了。
沈毓楼走到她身边,看她搓饵的样子,指导道:“不要搓成球,太大颗了,小物钓只能钓小鱼,这么大颗,小鱼吃不下。”
他将鱼钩放在饵料团上,轻轻一勾,钩子上就挂了拉丝的饵料:“就这样,试试看。”
“行吗。”姜宝梨半信半疑地放竿,沈毓楼自己也不钓了,帮她看着竿。
没一会儿,浮漂有动静了,开始下坠,划开层层涟漪。
“梨宝,中了。”
姜宝梨用力往上一拉,鱼线提上来,仍旧什么都没有。
“哎??”
“你提得太快了。”
“好难啊啊啊啊!”
姜宝梨已经快彻底没耐心了,沈毓楼继续给她挂饵料,说道:“再试一次。”
“不试了,今天这鱼塘跟我没缘分。”
“有些事情,需得多点耐心。”
纯纯是看在他帮她挂了饵料的份上,姜宝梨决定再试最后一次,放下竿,继续钓鱼。
这次中鱼倒是快,姜宝梨看到浮漂摆动,心头一喜,正要拉竿,沈毓楼却按住了她的手背。
她的手凉丝丝的,他的掌心却十分温烫,皮肤接触那一瞬间的感觉…十分明显。
他握着她的手,帮她收了竿。
姜宝梨立刻松开了手。
沈毓楼面无异色,拉回了鱼竿,鱼钩上果然咬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银鱼。
“哇!姐姐终于上钩了!”沈嘉青拍手叫号。
姜宝梨却拍了拍他的脑袋,纠正他:“姐姐上什么钩,是鱼上了姐姐的钩。”
“差不多啦。”
“差很多好吗!”
划船回去的路上,沈嘉青将无人机里的照片递给姜宝
梨看——
“刚刚拍的,你和哥哥钓鱼的照片,怎么样,我技术还不错吧。”
姜宝梨看了一眼,是沈毓楼握着她的手拉竿的样子,两个人都笑的很开心。
姜宝梨低声提醒他:“不准发朋友圈。”
“我姐姐在追司渡哥哥嘛,懂懂懂,我不会给任何人看到。”
……
整个下午,他们钓了很多小鱼,不过又全部放回了湖里。
晚上吃烤肉,全程沈毓楼一个人忙活,姜宝梨和沈嘉青两人,一口一个“哥哥好棒,哥哥真好,哥哥真厉害”哄着他,捧着他,让他心甘情愿地烤肉给这俩人吃。
仿佛一家人真的回到了过去的亲密无间、没有罅隙的美好时光。
直到夜幕降临,星星布满了天空,沈嘉青忽然来了一句:“不知道妈妈会不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沈毓楼拿着夹子烤肉的手,忽然顿了顿。
而姜宝梨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停顿,和他表情的不自然…
她安慰沈嘉青说:“妈妈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长大。”
“嗯…”
沈毓楼没怎么吃东西,喂饱了姜宝梨和沈嘉青,玩了一天,很累了,沈嘉青早早地在帐篷里呼呼大睡。
沈毓楼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走出帐篷,来到了旁边姜宝梨的单人帐篷门口。
“梨宝,我能进来吗?”
“不方便。”姜宝梨也睡不着,但她拒绝。
“那我在门口坐一会儿。”
她没应声,睁开眼,看到了门口那一抹孤零的影子。
所有的温馨,美好,快乐…于他而言,都像空中楼阁那样的虚无缥缈。
爱与恨,生与死,才是铁一般生活的真实。
“梨宝,你觉得我错了吗?”
“你说哪件事?”
“所有,我做的一切。”他的嗓音,听起来是那样的无助,“不顾一切地向上爬,得到我想要的所有。”
“哪有什么对与错。”
姜宝梨翻了个身,闭上眼,“我也不觉得我去英国做错了,但失去的,就是失去了…怎么追,都回不来了。”
沈毓楼听到她的言外之意,心里更如针扎一般难受:“既然追不回来,要不要回头看看。”
“沈毓楼,你想让我看什么?”姜宝梨忽然愤怒地坐起身,“一个人没有退路,退路就是绝路的时候,才会奋不顾身地向上爬。当年的你不是已经有了这个觉悟,才会把我拱手让出的吗!现在让我回头看,我他妈只能看到一片废墟,血淋淋全是你往我身上捅的刀子。”
沈毓楼的身影在幽微的月光下,有点脆弱。
有些错误,是没有办法逆转和弥补的…
姜宝梨日日夜夜都在憎恨当初口不择言的自己,为什么不多相信司渡一些,如果当初没那么要强,好好和他谈,他不会不让她走。
她也不会带着他对她的恨…离开。
姜宝梨每每想来,都会后悔得恨不能杀掉自己。
他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而失去的痛苦,远超过她能承受的千倍万倍。
都…来不及了。
姜宝梨咬着牙,看着帐外的身影——
“沈毓楼,我们两个…都回不了头。”
“我感谢你这些年的照顾,所以,只能做亲人。”
……
次日清晨,姜宝梨被沈嘉青给推醒了——
“姐!姐你快起来啊!”
她睁开眼,看到蹲在身前的小孩哥,赶紧将睡袋捞上来,伸手拧了拧沈嘉青的脸颊:“死小孩,没有女生的同意,不能随便进女生的房间!这都不懂吗!”
“迫不得已啊!”沈嘉青急切地说,“早上我放无人机,结果操作不好,机器掉湖里了,我哥下水区给我捞。看着好吓人啊,听说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我让他上来,他也不…”
“你哥疯了吗!”
姜宝梨赶紧从睡袋里钻出来,潦草地穿上了风衣外套,跑出帐篷。
远远望见沈毓楼在水里浮潜,没有浮潜设备,他只能靠闭气,下沉,在水里盲找。
看起来,就很危险!
万一被水草缠了脚,姜宝梨也不会游泳救不了啊!
“沈毓楼,你回来。”姜宝梨对着湖面大喊道,“一个无人机,至于吗!你还是十几岁的小孩吗,做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沈毓楼充耳不闻,继续浮现下沉。
十分钟后,他终于将沈嘉青的无人机给捞了回来。
沈嘉青脸色惨白迎上去:“哥,我担心死了!”
“没事。”
他走到岸边,准备捡自己的衣服穿,姜宝梨抓起他的衣服狠狠打他:“找什么无人机!你还会缺这点钱吗,再买一个又怎么了!非得自己下去找!一个破无人机,找上来也不能飞了!”
“里面的照片,还没导出来。”沈毓楼抖着无人机的水,“找专业人员恢复一下,应该没问题。”
“几张破照片,比命还重要吗!”
沈毓楼抬起湿漉漉的脸庞,望着他。
滴滴答答的水滴,顺着发丝落下来,他的皮肤越显苍白。
比命还重要吗。
他无法回答。
*
两天后,沈嘉青在只有她、沈毓楼的三人小家群里,发了露营时的几百张照片。
JJ:“恢复好啦?”
嘉青:“是呀,无人机是废了,但哥哥找了专业技术人员,把照片全部都恢复了,姐姐可以自选。”
姜宝梨挑了几张和沈嘉青的合影照,保存到相册里。
几百张照片里,倒是有不少她一个人的抓拍照片,有在湖边采花儿的、放空的、还有晚上看星星的侧影照…
JJ:“@Jia,技术不错啊。”
嘉青:“呃,你的照片都是哥哥拍的。”
这话刚发出来没十秒钟,光速撤回,改成了——“嘻嘻。”
姜宝梨没来得及多想,便听到有敲门声。
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手里捧着一份黑色包装的礼物,绅士地递送到她面前。
姜宝梨:?
男士微笑着,戴着白手套的手小心翼翼拆开包装。
一架名贵的意大利阿卡利亚手工提琴赫然呈现在她眼前,看得她心头一跳。
深棕色的木质纹理,细腻而均匀,琴头的雕刻相当精致漂亮。
姜宝梨认得这架琴。
这是著名意大利琴匠安东尼奥最后的作品,全世界独一架的珍品。
几周前,它在意大利拍卖会上,拍出了数百万的高价,成为许多小提琴家梦寐以求的珍品。
她不可思议地问:“这是……”
“是覃先生送您的礼物。”男士微笑着回答,语气恭敬。
我去
姜宝梨下意识地推辞:“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男士却不为所动,娴熟地为她调试好琴弦,随后将琴装回琴盒,放在了门边——
“那您可以亲自对覃先生说。我先告辞了,再见。”
说完,他鞠躬,转身离开。
“……”
姜宝梨只好将琴盒搬回家。
看着那架琴,心里…痒痒的。
终于,在第十次想无视这架名贵的小提琴失败之后,她忍不住伸手拿起琴弓,试拉了一下。
不愧是大师名品,琴弓握在手里的感觉完全不同,好轻!
不不不,想什么呢这么贵重的礼物也敢收?
要死!
她连忙掏出手机,拨通了覃御山的电话。
“礼物收到了?”他似乎预料到她会打过来,“喜欢吗?”
“覃先生,这礼物也太贵重吧,我怎么敢收啊。”第二次见面有过那番恳谈和畅聊之后,姜宝梨和他关系是拉近了不少,说话也没有太多顾忌了,如同忘年好友一般,“你快让人来把它搬走,省得我看着心痒痒,又不敢碰。”
电话那头,覃御山笑了下,嗓音温和:“怎么就不敢碰了,就是给你的。”
“你不是要包养我吧!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告诉你,没门,我有喜欢的人,也不缺钱。”
“臭丫头…”覃御山没好气地骂她,“我对你这种乳臭未干的丫头没兴趣。”
“那你什么意思?”
“我是有事想请你帮忙,如果你不收的话,我倒不好意思开口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就是了。”
“你答应收下,我再开口。”
“那您别开口了。”
“……”
覃御山真是拿她没办法,说道:“我想用我女儿小时候的照片,合成一个长大后的真人音影ai,技术建模师跟我说,需要一个模特来打版拍摄,你的年龄跟我女儿很合适,想请你帮我打版。”
“可以啊。”姜宝梨一口答应了下来,“没问题的。我可以帮忙,但是这么贵重的小提
琴就算了吧…”
“对于我来说,不算贵重,只是一份很小的礼物。而你愿意帮忙,此情重于泰山。而对于你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忙,我们彼此之间有很大的价值差异。如果你推辞不收,我倒真不好意思请你帮忙了。”
姜宝梨一时语塞。
不愧是大佬,说话真是四两拨千斤,分分钟说服了姜宝梨。
“好吧,不过以后需要帮忙,就不要送礼物啦。”
“好,我答应你。”
次日没有演出,下午,姜宝梨便来到了约定的工作室。
工作人员在她身上贴了好几十个动作捕捉器,让她做出指定的动作,也录制了她的音频。
拍摄持续到了晚上,覃御山亲自过来,等姜宝梨从工作间出来。
工作人员告诉覃御山,动作声音已经捕捉结束,接下来就是技术合成,大概需要两周的时间。
覃御山点点头,对姜宝梨说:“辛苦了,如果你不忙的话,我请你吃晚饭,想吃什么?”
忙了一下午,姜宝梨真是饿得不行了,想了想,说道:“日料海鲜。”
“你喜欢吃日料吗?”
“也还好,主要是贵,大佬请客吃饭,我当然挑贵的咯。”
覃御山眼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了。
这一脸慈爱的小表情,连身旁的保镖们看了,都有点汗毛倒数的感觉…
什么时候见他这样笑过啊。
“你要吃贵的,不如我带你去吃umber米其林三星餐厅。”
“好啊,却之不恭。”
覃御山亲自为姜宝梨拉开了车门,手挡着车门顶,迎她坐了进去。
来到了卡斯丽酒店顶层的umber餐厅。
电梯直达顶层。
整个餐厅以深色调为主,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天而降,如同星辰坠落人间。
男士大多西装革履,女士们则穿着优雅的礼裙。
覃御山只穿了件休闲的长袖衫,但大佬有大佬的气场,不管他怎么穿,都不会被人侧目。
大概这就是成功人士的厉害之处吧。
不需要迎合环境,而是环境迎合他。
两人走进去,立马三位服务生迎过来,恭敬地为覃御山引路——
“覃先生,您的专属包厢,我们已经为您预留好了。”
姜宝梨跟在覃御山身后,不曾想,两人刚转入走廊,她却和司渡迎面撞了个正着。
男人眉眼乌沉,五官锋利,气质…冷矜矜的。
他径直走过来,没有二话,将姜宝梨拉到了自己身后。
姜宝梨下意识地挣脱,奈何他的手就跟鹰爪子似的,扣住了,就不松开。
“司渡!”
“你干什么。”
司渡望了她一眼,压低声音:“有事找你,乖一点。”
大佬手底下的保镖全都过来了,围住了司渡,只等覃御山一声令下,便要动手。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覃御山却不动声色地望着他,从容自若地笑了——
“小司总,这是什么意思?”
司渡却没有半句寒暄,语气冷硬:“生意上有什么过节,覃先生大可以冲我来,动我身边的人,算什么?”
“不是司渡,你误会了…”
姜宝梨连忙解释,却被他凶巴巴地打断了:“闭嘴,我等会儿找你算账。”
“……”
好凶。
覃御山抬起下颌,眸光在司渡和姜宝梨之间扫过,落到了他紧攥她的手上。
倒没有生气,反而嘴角挂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你跟姜小姐很熟?”
司渡沉声说:“不很熟,但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不多吧?”覃御山调侃道。
“这不关你的事。”司渡脸色冷沉,“覃御山,我不跟你客套,丑话说在前面,你敢动她,我就敢动你。”
“你怎么动我,我无儿无女,没有软肋,倒是你。”他意有所指地望望姜宝梨,“在意的东西,还挺多。”
“那你试试。”司渡面无表情地说,“我不介意,跟你…同归于尽。”
不是玩笑。
他不要命的程度,姜宝梨是见识过的。
“干什么要死要活的。”姜宝梨皱眉,无语地说,“我跟覃先生是朋友。”
“闭嘴。”
“……”
覃御山看着司渡这如临大敌的样子,心情似乎还不错,笑着对姜宝梨说:“先安抚你的朋友吧,他看起来很紧张。今天不巧,改日我再请你吃最贵的大餐。”
姜宝梨也有点抱歉,点了点头。
覃御山回到车上,阿辉忍不住说道:“老板,这姓司的,他对您太没礼貌了,真是嚣张,要不要我去教教他尊敬长辈的道理!”
覃御山扬了扬手,语气轻松:“年轻人的事,管他干球。”
阿辉一愣:“???”
这么包容了吗?
……
司渡一路攥着姜宝梨,将她拉到了包厢里,一脚关上门。
姜宝梨总算挣脱开了他:“弄疼了,司渡!”
司渡松开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啊,他是我朋友,他叫覃越。”
“你朋友,一个中年男人,你可真是交游广阔…”他讽刺地说。
姜宝梨却不生气,揉了揉被他攥疼的手腕,望着他:“你今天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司渡避开了视线,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坐上车离开的男人——
“覃御山年轻时候的名字,就是覃越。上次夏威夷,派人来暗杀我的人,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怀疑是他。”
“所以,你就是担心我的安危,来找我啦?”姜宝梨笑吟吟走到他身边,歪头看他。
“像他这样的老狐狸,不会让你看到他的真面目,警告你,不要再和他来往。”
“说什么同归于尽这么吓人,你真的很担心我哎!”
“……”
司渡根本不接她的招,冷淡地转身,走出去:“以后不会管你了。”
“覃先生看起来还没走远,反正他答应请我吃很贵的大餐,你走呗,走了我就去找他。”
司渡似乎来了脾气,攥着她的手,将她压制在墙边——
“姜宝梨,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不要再和他往来。”
姜宝梨看着他性感漂亮的喉结,忽然伸手,掐了上去,贴着他,用气流音问:“司渡,我走这些年,有其他女生…掐过这里吗?”
“……”
问牛答马,鸡同鸭讲。
他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好了好了。”
姜宝梨也不敢总这样逗他,见他如此要生气了,连忙向他交代了自己和覃御山的偶遇经历,包括那次在酒吧里他给她解围,和他让她帮忙给女儿做ai模态的事情。
“我一开始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生意人,毕竟港岛有钱大佬可不少,真没想到他会是鼎鼎大名的覃御山。”她松开了掐着他喉咙的手,退后了两步,“如果一早知道,他是你生意上的死对头,我是不会和他有过密往来的。”
司渡感觉脖颈一空。
但是她掌心的温热触感,却一直没有消失…
她在他面前,很少这么乖过。
至少,在他们很有限的短暂相处里,她从来都是一身反骨。
司渡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沈毓楼。
她以前喜欢沈毓楼的时候,也是这么乖吗?
有点嫉妒。
如果她没有喜欢沈毓楼该多好…
“你在想什么啊?”姜宝梨歪头看他,“你还在生气吗?我真的
不知道他是覃御山。”
“你…愿意为了我,不见他?”
察觉到司渡语气的缓和,姜宝梨连忙上前一步,向他保证:“当然,我和他本来就是泛泛之交,而且他跟你有过节,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毋庸置疑,毫无疑问…”
虽然依旧冰山脸,但司渡的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
“司渡,能不能…请我吃个饭啊?我好饿。”她揉了揉肚子,“本来大佬要请我吃大餐的,你得赔我一顿大餐吧。”
“想吃什么?”
“吃日料!”姜宝梨连忙提议,“要那种有私密空间的、有浪漫氛围感、还要有包厢的店…”
“……”
“你想干什么?”
“我…”
好想你啊。
她不敢说,只忍着笑,“想安安静静跟前男友吃一顿饭而已。”
第75章 微醺只有…彼此的心跳。
姜宝梨钻进了司渡的黑色迈巴赫,车里,还是她熟悉的淡淡木质调香。
她歪头冲驾驶座甜甜一笑:“黄叔,别来无恙啊。”
“姜小姐,好久不见了。”老黄看到她也很开心。
姜宝梨突然倾身向前:“黄叔~~”
尾音拖得绵长,“司渡有没有让别的女孩坐过这辆车呀?老实回答,不许骗我。”
“呃。”老黄看了眼后视镜里面无表情的男人,斩钉截铁地说,“没有,绝对没有!”
“骗人,上次还让Aris上了车。”
“你说司小姐啊!”老黄擦擦汗,“嗐,她是司莫池先生的…”
司渡沉声打断了他:“话太多了。”
老黄秒秒钟噤声,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了。
姜宝梨却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词,眼睛都亮了:“司小姐,原来她姓司?我还以为她姓安呢!所以他是司莫池的女儿,是吗?”
老黄忧心忡忡地望了眼司渡,用眼神疯狂辩解——
不是我说的。
您前女友这脑子转得比法拉利还快啊!
这一路,姜宝梨心情绝佳。
虽然不敢跟司渡说太多话,怕一句不对又惹恼他。
他靠着座椅闭目小憩。
路灯时不时透过车窗,映在他脸上,光影中,他的轮廓疏淡冷漠,有种…近乎难以接近的美感。
这些年,姜宝梨不止一次在梦里这样看他。
不知道他有没有梦到过她。
大概,梦到了也是特别血腥地想怎么弄死她吧…
“再看要收费了。”他突然睁眼,没什么表情,却说着调侃的话。
“多少钱一眼?”姜宝梨摸出了钱包,“我包年。”
司渡轻嗤一声,重新闭上眼,却没再拒绝她一点点往他身边挪的动作。
半小时后,车驶到了他常去的一间日料店门前。
庭院里竹影婆娑,鹅卵石小径两旁都是包厢。
小桥流水,竹林掩映,环境果真清雅幽静。
服务生恭敬地引着他们穿过石子小路,来到了一间拥有庭院景观的半开放竹林小屋。
司渡慢条斯理地盘腿坐在蒲团上,姜宝梨环顾全屋格局,索性端着蒲团,铺在了他身边。
“对面去。”
“不要。”
“那我走了。”
“那我马上去找覃御山共进晚餐,他应该还没走远吧。”
她作势起身,下一秒却被攥住手腕,粗暴地拽了回来。
姜宝梨没坐稳,倒在他身边,司渡捏住了小姑娘的下颌,拇指擦过她殷红的唇瓣:“姜宝梨,你威胁我?”
“能被我威胁,说明你在意我啊。”姜宝梨感受着男人指腹间的粗砺,眸光紧勾着他漆黑的眸子,像只小狐狸。
司渡扔开了她的脸,没应这句话,兀自在平板上点餐。
不问她喜欢吃什么,姜宝梨偏头望过去,发现他选的尽是北极贝、甜虾这些她最爱吃的。
姜宝梨看得出来,司渡还在意她,但他心脏四周的城墙筑得高耸入云,想要再一次取得他毫无防备的信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请我吃饭,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司渡撩起眼皮:“想吃什么?”
“先来十瓶梅子酒!”
“……”
见他蹙眉,她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那…五瓶?”
仍不松口,她泄气地蜷起三根手指,“三瓶总行了吧?”
司渡在平板上重新下单,帮她点了梅子酒,说道:“我不会喝酒了。”
想再把他灌醉,门都没有。
姜宝梨笑吟吟地说:“不喝算了,我今天高兴,我自己喝。”
很快,晶莹刺身摆上矮木桌,姜宝梨将三文鱼蘸满芥末,吃了一大口,然后被芥末熏得捂着鼻子,双眼红红。
司渡瞥见她被辣得吐舌的娇态,不动声色推过一杯清茶。
酒过三巡,有些微醺了。
司渡见小姑娘眼底含了醉意,便让人把剩下那瓶梅子酒带下去,不再给她喝了。
姜宝梨晕乎乎地整个人歪进他怀里,都已经影响他用餐了,司渡放下了筷子,矜持地用湿纸巾擦了唇。
她一整个靠在了司渡身上,直往他怀里蹭。
司渡的手攥紧了又松开,犹豫再三,最终任由少女柔顺的发丝,铺满他膝盖。
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女,脸颊绯红,唇色如樱。
一双狐狸眸染上了几分靡丽感。
无比…诱人。
“司渡…我经常在想…”
“如果那个时候,我们能敞开心扉地好好聊一聊,可能不会走到如今的局面。”
司渡脸色沉沉的,轻哼一声:“聊?聊什么,你一直隐瞒你和沈毓楼的交易,两千万…这点钱,就够你骗我这么惨。你缺钱,你想去留学,你可以跟我说,我不会不让你去,为什么要骗我。”
姜宝梨有点委屈,抽了抽气:“那个时候一无所有,就是很骄傲,很要强,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配有自尊心,因为我穷,我就没有吗?”
司渡身形一滞。
姜宝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竭力压着喉咙里的酸楚。
“所以你就拿着沈毓楼给你的钱,来伤害我的感情?”
“是误会,司渡…我已经解释过了,说不喜欢你是假的。”
“可你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我那样求过你,求你不要离开我,你还是走了…”司渡发狠用力地望着她,嗓音喑哑,“我要怎么信你…不会再一次抛弃我。”
“都是我的错吗?”姜宝梨站起来,哽咽地望着他,“你差点让我送命,正常人,谁他妈受得了这个!你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吗,为什么要把全部的错误归咎给我。”
“是啊,我有病,我他妈不是个正常人,所以你还回来干什么?”司渡胸口起伏,眼睛也有些红,“还不滚?”
姜宝梨眼底已经尽是失望了,拉开木质推拉门,踩着高跟鞋砰砰砰地离开了。
司渡痛苦地闭上了眼。
手紧紧攥着拳…
没有人爱他,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喜欢他这样的怪物。
爱与恨,生与死…
无人在意。
可是…她也是他阴暗潮湿的生命里,唯一照进来的那一束阳光。
明明,都已经决定了要留她,什么都不要了,不介意了…
为什么还要把她气走。
“姜宝梨…”司渡猛地站起来,踉跄地
推开门,追出去,“不要走。”
不要…再把他丢在没有她的绝望深渊里。
却在走廊拐角,遇到了拎着高跟鞋匆匆跑回来的姜宝梨。
两个人四目相对,周遭寂静无声。
只有…彼此的心跳。
姜宝梨一头扎进了他怀里,用力地抱住了他:“我听到了,司渡,你让我滚,心里却在喊我留下来…”
喝醉的他,说过——
那些拒绝,都不是真心,只是太害怕失去…
所以,她回来了。
司渡的手臂僵在半空,良久,抱住了她,用力收紧:“对不起,对不起…”
姜宝梨捧着他的脸,虔诚地吻了上去。
酸甜的梅子酒仍萦绕在舌尖,她咬着他锋薄的唇,贪婪地吮吸着,汲取着…胡乱地一通亲吻,咬了嘴巴还不够,咬耳朵,咬他的颈子…
司渡攥住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他的心跳鲜活有力地跳动着。
此时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更能感觉到她的爱。
他贴着她的耳鬓:“我知道错了…你不用爱到愿意为我去死。”
那是他的爱,病态,疯狂,会让人想逃,“只要你愿意给,哪怕只有一点点,就够。”
……
司渡扶着姜宝梨上了车。
路上姜宝梨一直抱着他,嘴里意识不清地哼哼着,说自己很想他,问他是不是真的不爱她,不要她了。
娇怯怯的,委屈巴巴的
司渡什么都没说,视线和后视镜里的老黄撞上。
老黄果断移开视线,专注开车。
听不到听不到,现在开始他不带耳朵上班。
司渡在她耳边小声耳语:“不说了,休息。”
“我好想你,司渡,好想你。”姜宝梨醉眼惺忪。
司渡想说点什么,抬头,又和后视镜里老黄超级无敌八卦的眼神撞上了。
“……”
轿车停在了弥茵道441号公寓楼下,司渡抱着姜宝梨下了车,老黄多嘴问了句:“少爷,我要等你下来吗?”
司渡看看怀里的少女,喃了声:“不用。”
“!!!”
“你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以后都不用来接我了。”
“我走了!”老黄一脚油门踩下去,分分钟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司渡抱着姜宝梨上了楼,却不想,沈毓楼站在门口,人高腿长,身形清瘦,一双沉沉的黑眸埋着锋芒。
他手里提着一盒复古的餐盒,看起来,是姜宝梨常去的那家日料店的外卖餐盒。
他一直在等她。
看到司渡,沈毓楼眼神有些意外。
司渡显然也没想到,沈毓楼会突然造访。
“沈总,这是我们第二次在这里见面了。”
“司渡学长,在这里看到我,应该不意外吧,姜宝梨是我妹妹。”沈毓楼偏头打量着他怀里的小姑娘,脸颊绯红,昏昏沉沉,“她喝醉了吗?你把她灌醉了?”
“这与你无关。”
司渡抱着她走到门边,用她的指纹开了锁,走进去。
沈毓楼却拉住了他的手臂:“多谢司渡学长把我妹妹送回来,剩下的交给我吧,这么晚了,司渡学长不便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