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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员日 秦淮洲 19638 字 20天前

沈清慈的呜咽之后没有更多的表示,这是一种默许。

湛秋抚得本来没有感觉的那道痕迹逐渐发热发烫,像凝滞在那儿的血液要沸腾,从薄的肌肤里渗透出来。

肩带的形状也被描摹,肉眼看不出的暗纹此刻曝光。

湛秋贪凉,室内冷气足的情况下,两个人却都在发汗。

被触碰的人不仅没有抗拒,还一如既往地安静承受,期待着后面的发展。

但湛秋反而规矩起来,没有再侵扰他处,就这么停下来,又抱住沈清慈。

“我们得洗澡,你先吧。”

沈清慈说嗯,但是抱湛秋抱得很紧,放在以往,她没有这时多舌的习惯,但是今天她就是想跟湛秋说更多话。

她坦诚地:“让我缓一会,我现在站不稳。”

“为什么?”

湛秋问,语气里不是好奇,而是明知故问的暧。昧。

沈清慈也不示弱,附在她耳畔说了一声,大概太过成人了,湛秋整张脸都烧起来。

湛秋洗澡期间,穿上酒店浴袍的沈清慈得到许可,坐在床上翻她的随笔画册。

看画上日期,这本是这个月才开始画的,都是夏天的景色。

湛秋视角看出去,又用画笔表现的夏天。

画风介于卡通画跟油画之间,有的地方可爱,甚至抽象,有的地方又真实或有意境。

如果不是可以走这个风格,那就很简单,画家本人的基本功不够扎实——这不是诋毁。

只有几张,匆匆用钢笔之类勾勒了简单线条,更多的画是有颜色的,水彩像泼水一样的用。

因为自成一派,很多部分看不出画的是什么,也许是沈*清慈的鉴赏能力还没达到。

但她能轻松地透过画面感受到作画人的心情。

永远是阳光明媚着,永远是跳跃着,从一个色彩到另一个色彩,她连画天空都不爱用蓝色,而用各种彩色铺。

沈清慈每一幅都看得认真,她今天鉴赏了太多画作,一个不玩艺术的人,难得附庸风雅。

湛秋洗完澡,吹干净头发,穿着同款的灰色睡袍走到卧房,看见沈清慈盘腿坐在床上,对着画册走神,久久也不翻动。

一头缱绻的乌发将她的面庞遮盖许多,脸看上去还没有湛秋的巴掌大,眉目间少见的舒展,似乎极度放松。

暗色的浴袍做衬托,更显得她皮肤瓷白,脖颈上的痧颜色愈发唬人。

“有没有喜欢的画,我可以送给你。”

湛秋走过去,脱了鞋,与她面对面盘坐。

沈清慈径直往前,翻到一张房间内部的画,有床,长沙发,还有一张红颜色的桌子。

地毯是彩色的,地上有花瓶和杂志。

“这张是你的卧室?”

“对啊,你看这个彩色玻璃的窗户,从它望出去,可以看到草场,森林还有湖泊。”

“湛小姐住在城堡里?”

沈清慈笑,声音轻柔得像在采访优秀少先队员。

笑完之后的呼吸总是深,她从湛秋吹得半干的头发上,闻见清雅的香味。

湛秋则定定地看她,有片刻的失神,像被引诱了一样,在沈清慈脸颊上亲了一口。

之后又低头继续翻画册,为沈清慈介绍,“你看,这就是我的宝贝小马,就是把我甩下去的那一匹,是不是很漂亮?”

沈清慈是门外汉,不懂一匹马怎么样长才叫做漂亮,也没虚伪回应,如实说:“看着有点凶。”

“它多数时候都不凶,那天也只是意外,不能怪它,起码它很很乖了,没让我伤到右手,我还能拿画笔。”

溺爱的发言结束,空气里都静了一静,湛秋顺势说下去:“也能做别的事情。”

她们俩坐在酒店的床上,可不是为了赏画这么单纯。

湛秋把沈清慈手里的画册收走,妥善地放在床头,然后打开抽屉,取出了一盒已经拆封过的纸盒。

她连买指套也喜欢盒子花里胡哨的,这个盒面看上去像很多扑克牌的盒子。

沈清慈看见的一瞬间,尽量柔和了一晚上的面色难以为继。

她极力委婉,声音却不自觉地冷下去:“大画家出差,原来还常备这些。”

湛秋没有领会话里的意思,理所当然地说:“出门在外当然要备着,万一自己想用呢,你不用吗?”

“不过我也不怎么想,这盒是新的,你看,一个没少。”

她倒出来摆给沈清慈看。

在初次遇见湛秋并之后分开的那段时间,沈清慈像开启过新世界的大门,忍不住想再探去,有过尝试。

这也是湛秋初次去她家,她家里也有备着的原因。

但从湛秋生日宴分开后,她就没有过深入式的自我安慰,倒不是刻意克制,只是她这方面的兴致的确就淡了。

潜意识里她在回避,因为她体验到的性的欢愉,全部与湛秋有关系。

而她失去了湛秋,所以推导至最后,难免低沉。

因此,她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湛秋自己会需要。

其二,据她对湛秋的了解,湛秋这类需求不多,远不至于随时备用。

最后,家里备着也就算了,出差统共没几天,特意带着也太不可思议。

她很轻易分析出来,湛秋在跟她说谎,是善意的谎言,目的当然是为了不让她扫兴。

如果她们没有遇到,今晚在湛秋房间里的人不会是自己。

她不认为湛秋该守身如玉,为一个没在一起过的人,任何人都有在法律、道德允许内做忠于自我的事。

她不怪湛秋,但是这不影响她的心情一般。

以为甜,一大口咬下去却发现是酸梨子,不知该不该咽下去。

她没有表露出来。

她在意,又不在意,比起跟湛秋相处这件事,其他的不在她的考量之内。

房里只留了一盏台灯。

这个夜晚远比沈清慈想的要漫长,像把每一分钟都拆开,细细划分后又合起来。

她又发现湛秋变化的地方,她在床上的需求和尺度要胜过从前。

根本不像一个兴致满到随身携带指套的人,像饿鬼转世。

沈清慈被折腾后的意识有一大段是空白的,只记得她紧紧抱着湛秋,没有允许自己说一些情动时很蠢的话,但是也不能阻止嘴巴发出羞耻的声音。

湛秋像一个温柔的独裁者,态度很柔和,甚至会在她失控时轻轻跟她说一些哄人的甜蜜话,但是索取的行为不容商量。

沈清慈也没讨价还价,逐一配合了,也从中填补自己。

在最后的最后,平复时,腰间的酸胀和脱力后的困乏将她眼睛合上,怎么都睁不开。

她还没忘记夸湛秋:“感谢你的马蹄下留情。”

湛秋从后抱着她,被夸之后低低地笑了一声。

“清慈,好梦。”

她轻声说。

第97章 等不起的人是她

7月底的天像滚烫的美式,让人直观感到命更苦。

这天上午,乌淇的上司将本该如期举行的周例会推到隔天,且本人没到公司。

乌淇的工作之一是安排这位沈总的行程,行程表上今日没有见客户等外勤安排,说明是私事。

这件事在她枯燥的工作日里成了季度新闻。

放在别人身上那不叫事情,领导层因为加班频繁,本来就不用打卡,人来不来公司没人在意,下属还盼着不来。

但这位领导自从空降乌淇公司,从四月至今,整个季度都像一台永动机,孜孜不倦地运作,连在法定休假日都很少不到公司,从没因私旷过工。

这年头女人都很拼,年纪轻轻身居要位的更是没几个佛系。

但是乌淇上班没几年,阅历有限,因此沈清慈是她见过最爱岗敬业以及神秘莫测的领导。

沈清慈爱岗敬业的程度虽然超过普通人,但一想到人家拿着高薪水,乌淇还不是很惊讶。

只是乌淇在哪人缘都很好,科技公司年轻人又多,她是那个私底下能把大多同事处成朋友,并常组私人局的顶级社牛。

唯有这个上司,跟她一点都不熟,神秘得像雾像雨又像风。

乌淇作为她的助理,每天跟她朝夕相见,但是无论是一个月、三个月过去,就是不熟。

沈清慈根本不给别人熟悉她的机会。

她名字里的“慈”字估计完全是长辈的一厢情愿,私下员工提到她一般用“瓷”替代。

这外号跟“花瓶”可没关系,没人敢嘲讽她的能力,单纯为了表现温度和质地。

沈清慈下班以后基本是人间蒸发,乌淇眼里的人间蒸发,不是说她人消失了。

如果发工作信息,她看见就会回,有时候一两点还有回复。

“蒸发”指的是,你看不见她的生活轨迹,感受不到她的人味。

她好像不仅不生活在这个城市里,还是不实人间烟火的修道人,在哪座山头猫着喝露水呢。

连她组织的聚餐活动都安排在公司食堂,生怕这群同事出了公司跟她沾上一点关系。

一个人除了工作话题之外,没有半句闲聊,这在乌淇看来根本是不可能。

她之前的领导是一位比沈清慈年纪还大,按理跟她代沟更深的优秀中年女性,也强势,也严苛,但是私下还爱跟她装装亲近,聊聊父母、孩子,说说美容跟时装,年轻时候有多少人追啦。

沈清慈不是,沈清慈仿佛没有生活和爱好。

她也不是说天天摆着扑克脸,表情也有,也喜欢对着同事鼓励或者客气地笑笑,见到客户也能侃侃而谈。

但是,就是像个AI一样,一举一动好像都有流程,不做多余的事情。

有时候乌淇会高情商地夸领导的衣品跟妆容,夸她皮肤白底子好,连手都保养得得当。

哄领导开心罢了,职场舔狗总要有人来做吧!

她也无动于衷,偶尔是程序化地浅笑,礼貌说句谢谢。心情一般的时候连笑也没有,点头回应:“你也是。”

乌淇每次都翻译成:你快滚。

几天前,沈清慈难得提到私事,在茶水间悄声问乌淇,哪家按摩店不错。她还给乌淇解释了一下,说最近肩颈很痛。

乌淇心想,哦,会痛,原来不是机器人。

面上一副狗腿相,不仅表露出心疼、担忧,还体贴地提议她要先去医院,拍个片子放心一点。

之后才给她推一家店,说自己妈妈常去,是那里的高级会员,自己也有去体验过,可以帮沈清慈直接推荐。

前天晚上,乌淇跟她沟通工作时,她隔了四十分钟才回复。

聊完公事以后,她告诉乌淇,刚刚体验了肩背按摩,效果果然不错。

这让乌淇受宠若惊,感觉对面终于是个活人了。

翌日早晨,乌淇八点五十三分到公司,摸鱼加慢速开工,十点多她的上司才到办公室。

她准备了咖啡送过去,却发现上司按摩完没见精神更好,相反,是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还打了个哈欠,就当着下属的面,实在没控制住。

沈清慈今日别出心裁,穿了一件偏中式的上衣,领子上有两道盘扣的那种。

办公室温度低,她这样穿,乌淇倒不担心她热,只是觉得会勒脖子吧,乌淇是排斥任何高领衣服的人。

不过她的上司穿衣品味真的没得说,这类款型的衣服,也只有脖子修长,人瘦穿起来好看。

乌淇又意外地发现,没休息好的上司心情居然还不错,态度比平时都好。

除了嗓音没平时清晰,带着一点哑哑的感冒前的状态。

沈清慈喝了一口黑咖啡,居然还说了句“好苦”这种话,又问乌淇,能不能给她推荐几家不错的餐厅。

她补充:“景点哪些漂亮,要适合写生,摄影的地方。”

如果说问到按摩店,还可以理解成她实在痛得不行,不得不求助于本地人。

那现在,乌淇心里的震惊,好比发现人工智能活过来了。

她说,“特别多,我整理个文档发给您,您挑着看。”

沈清慈给了她个灿然的笑容:“好啊,麻烦你了。”

这次的笑容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这不在编程内,因为她笑时眼角弯起的弧度更大,将眼里的疲惫感都扫空了。

乌淇必须摸着良心地承认,她的领导颜值很高。

结果文档昨晚才发出去,她上司就直接请假一整天,不至于立刻就去了吧!

玩耍也要拼效率吗?

私底下跟同事们聊天,大家先是善良地表示了担心,说沈总平时这么拼,之前又说过身体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又说,也可能是谈恋爱了,毕竟沈清慈的行为太过反常。

[谈恋爱?瓷都三十多了,难道还没结婚?]

[三十多怎么了,你也三十多了,你现在愿意结吗?]

[乌淇:没结没结,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比起恋爱,我觉得病了的可能性更高,实在想象不出来瓷谈恋爱变成什么样。]

[没有男人配得上她,四爱我还信。]

[前提是沈总喜欢男人吗?]

……

话题一下子延展出去太多,乌淇汗颜,也不敢接了,最终给沈清慈发了个慰问的消息。

这边沈清慈一早起来,精心化了一个妆,在约定时间,按着湛秋给的地址导航到了艺术中心门口把车停好。

这是她职业生涯中为数不多抱病翘班的体验,心情还不错,没有负罪感,有一种宇宙爆炸都跟她没关系的松弛。

她在这时收到小助理的慰问消息,也没否认,只顺手回复说没关系,休息一天就好。

新的助理乌淇是个关系户小姑娘,这点全公司都知道,她从不瞒着但也没刻意宣扬。

被塞给沈清慈时,那边恭维沈清慈,说是为了多学点东西,让沈清慈随便使唤。

她工作能力也还可以,性格又是沈清慈觉得舒服的那一类,所以就一直用着了。

乌淇中等身高,是微胖得很好看的长相,看上去有活力,还十分好相处,很爱笑,说话时候会不自觉地晃一下脑袋。

因为出手大方,脾气又好,人缘很不错,除了沈清慈以外,跟部门里谁都处得好。

沈清慈由衷佩服也赞赏这样的女孩子,只是她没必要跟同事表示而已,所以并无私交。

这个艺术中心不大,活动也只是个小型的活动,可能还不如湛秋以往随便参加的慈善晚宴、生日聚会规格大。

沈清慈提前检索过,这活动没有重量级大咖,是跟当地几所大学的心理社团联合创办,主题是关注当代的心理问题。

除了学生,都是一些年轻的艺术家,有一点粉丝基础,但是不多,因此现场参加的门槛不高。

虽然预约满了,但是沈清慈有湛秋给的电子门票,也顺利进去了。

至于湛秋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沈清慈很想情人眼里出梵高一次,但理性让她留意了一眼活动赞助,找到了答案。

她在开幕之后见到了湛秋,湛秋今日打扮得很潮,很像一个玩艺术的富N代了。

耳钉、项链、手链等配饰都张扬艺术,鸡零狗碎点缀了一身。

湛秋的艺名甚至就叫枫叶,作为才出道的新人被介绍时,现场很多人不知道她是谁,也没看过她的作品,但仍在她露面时热情地表示欣喜若狂。

沈清慈听到身后年轻男女跺着脚激动感慨,似乎都没想到会遇见个颜值这么能扛的。

还有人问,是不是请哪家的明星来坐镇了,怎么现实中有女生能这么美。

沈清慈一面享受于湛秋被别的长眼人夸赞,一面,她觉得张成帆应该再多保护湛秋一点,这样放出来会安全吗?

别人骂湛秋画得烂,心理咨询师劝得住吗?

沈清慈想得焦虑。

湛秋朝她投来目光的那一瞬,沈清慈想到那天晚上,湛秋曾经在她耳畔喊她清慈,那语气和拥抱都令她无比熟悉。

如果不是进行过自我介绍,她会认为湛秋还记得她,还在温柔地喜欢她。

那天她们睡得迟,早上她的工作日闹钟又准时响起,响了不知道多久,她才听见。

她抬手关了,想再睡,发现睡不着了。

身边湛秋的睡颜一如既往,让人看了治愈,好像天底下所有的美好都唾手可得。

她在沈清慈身上留下的杰作被夜晚翻过去后,残存着线索,脖颈附近咬下的印记,索求过度后留下的酸与痛,还有心里空缺部分重新胀了起来。

这些都让沈清慈产生错觉,她们对彼此的身体都很熟悉。

沈清慈走前也没有喊醒她,只是写了一张纸条压在她床头,[我先去上班,明天见——8:17。]

完全可以发微信,但写字能传递的情绪不一样,她知道湛秋会有感受。

她希望湛秋感受很多很多,然后像以前一样靠近她,喜欢她。

湛秋睡到中午才给她发了个“OK”。

当晚沈清慈得了乌淇的攻略,想请湛秋再吃一顿饭,但是自觉太殷勤,不知道好是不好。

更重要的是,湛秋没有主动喊她,除了发电子门票以外也没有跟她聊别的事情,在她们发生关系之后。

这是不是代表湛秋没有上心?

她担心是的,也为之低落,她疑心自己并没有多大魅力,只是过去的湛秋恰好喜欢过去的她。

现在一切未知。

可她现在做不到无所谓了,也不能再等着人家主动了,等不起的人是她。

所以她发出邀请,很遗憾也很安慰的是,湛秋倒是表现得很愿意,但是走不开,她在跟活动主办团队一起吃。

于是她们今天才见到。

湛秋应该看出了她的思念,朝她笑了一下。

沈清慈还没回应,就听后排人激动,“她还给我抛媚眼了,不行,想加微信。”

沈清慈努力不让自己在湛秋视野范围内垮脸。

第98章 这里不是第十九街

乌压压的人群里,湛秋轻而易举就找到了沈清慈。

工作日的活动,加上是跟高校合作,现场来的多是年轻人,平均年纪都在二十出头。

沈清慈倒不是看上去不够年轻,但站在一群目光稚嫩的小朋友里,气质格外不一样,像带队出来的辅导员。

尽管她已经穿得偏休闲了,跟旁边的大学生没区别,黑色的短袖,穿一条未过膝的短裙。

这个打扮让湛秋眼前一亮,可见沈清慈做了功课,没把那一身的班味带进艺术天堂里。

她朝沈清慈打了招呼,沈清慈身后几个小姑娘倒是先有反应,热情地挥挥手,不知道的以为是来追星的。

沈清慈本人则很矜持,回给她一个温婉得不能再温婉的笑容了,还算是带着点甜意,看得出来心情十分闲适。

湛秋看了眼她的膝盖,有人连膝盖都塑得很美,不合时宜地想到前天晚上。

她发誓,自己平时不是满脑子不健康思想的糟糕人类,起码在正式场合里很专心,也不是个重色之人。

但是跟沈清慈女士上次见面太过充实刺激,快把酒店房间的冷气都从凉爽做成了热风。

两个人流了一身汗,床单上也是一片狼藉。

沈清慈的配合度极高,从表情到声音的反馈也抓人,每一个阶段都有恰好能勾住湛秋的小钩子抛出来。

湛秋这辈子什么好东西都享受过,唯独在这方面阅历有限,哪受得了。

背上被沈清慈抓破了几道,当时湛秋陷入快感,哪怕结束后也没感知到。

昨天中午冲澡时才感觉到有点疼,光着身子在镜子前侧看了一眼,好几道血痕,心想两个人都够没轻没重的。

所以她这两天脑海里总不时飘过靡靡之音,总在回味,今天看见真人当然更容易想到。

这种场合下想到私密的大尺度戏份,也许会窃喜,但正常人并不会特别享受,反而带着一点别扭和心慌。

想尽快结束活动,然后找个没人的角落再细细地想。

可惜不能,于是她将视线从沈清慈身上挪开,专心于当下的事。

她的心理咨询师曾说过,不必专注于对抗“我不想要”的事情,而是要去关注“我想要”的事情。

滑雪时眼睛若只盯着障碍物,则大概率会撞上去。

这次艺术活动的主题关于心理健康,湛秋提前彩排过,流程走得很轻松。

这样的活动她不想做主角,既然只是以画家身份出席,她就拒绝了所有出风头的单人环节。

主办方给她准备了发言稿被她放弃了。

到了需要嘉宾创作的环节,湛秋跟其他受邀到场的人一样,现场即兴发挥了一幅画。

她同时也很享受,不觉得在专业的画家面前创作露怯,风格独树一帜是好事,画风不成熟、基础不扎实就继续练呗。

她又不怕人说她,她自己喜欢就够了。

画上需要写落款,现场允许有互动环节,每位嘉宾都可以选观众上来合作。

湛秋说自己的字不适合写在这幅画上,要选一位观众帮忙。

有几个人火速将手举起来,有位个子高的男生估计属猴的,差点没直接蹿起来。

湛秋忽略闲杂人等,只盯着沈清慈看,直到沈清慈被注视着将手举起,还没抬过肩,她就说:“好,就你了。”

她将笔沾取了同色系的颜料后,递给沈清慈,“麻烦在左下角烛台上面帮我落款,枫叶,日期。”

沈清慈弯腰观察着怎么下笔,低声问:“为什么喊我,很多人毛遂自荐。”

湛秋微笑着给她指:“别人我不了解,你的字迹我喜欢。”

沈清慈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果然功夫不白费。

现场留的创作时间有限,画的内容也简单,湛秋不知是不是出于那晚跟沈清慈聊天的灵感,画了温馨的卧室一角。

桌上蜡烛暖黄色的光温暖地照在一旁冰蓝色的花瓶和洁白的花束上,冷暖对比,更显温情。

治愈风让沈清慈认为自己的字也并不适合出现在这幅画上,才问了湛秋。

但湛秋既然说喜欢,她也不想考虑太多。

按着湛秋的要求,将字迹尽可能缩小,排了一下版,不使其突兀地将字提上去了。

湛秋全程关注,贴靠在她的左臂,她却觉得右手在发麻。

枫叶两个字,一笔一画写得几乎打颤,发挥一般。

这些作品之后会在艺术中心展览的长廊上展示一段时间,期间可以出价收藏,作品所得将全部用于高校心理健康活动的经费。

之后是签名环节,其他人都有作品,出版了插画集或者绘本,粉丝大多带着作品而来。

湛秋是新人,好在有人喜欢她的画风和她,兑换了纸质入场券的观众刚好请湛秋在上面签字。

沈清慈没有过去排队,站在不远处等着。

旁观者清,她看的很清楚,那些人对湛秋画风感兴趣的有但不多,大多数人是对湛秋的脸有兴趣。

不是拿镜头怼着拍,就是过去合影,好几个还想要微信。

沈清慈不清楚一个艺术家该有的心理活动,但是有点担心,这样会不会伤到湛秋的自尊心。

她以画家身份参与,但是她的艺术并没有几个人欣赏。

就连自己,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等湛秋忙完一圈,主动朝她招招手,沈清慈才走过去。

湛秋笑问:“这位女士为什么躲在角落,不想来要我的签名吗?”

沈清慈摆出客观原因:“我身上没有纸张。”

“那怎么办?”湛秋事不关己地笑。

沈清慈隔着桌子弯腰凑近她说:“下回我再带着纸笔去找您签字。”

湛秋被她身上的香味抱了个满怀,“好,看在熟人的份上,给你加个班。”

“下午还有安排吗?”

湛秋说:“有的,要配合着再拍一个短片。”

沈清慈担忧:“你抛头露面没关系吗?”

“哦,不是通缉犯应该都可以的。”

湛秋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是说,安全吗,你姐姐允许的吗?”

沈清慈不是封建余孽,她只是知道张成帆有刻意将湛秋护起来,网上关于祁水二千金的消息和照片都有限。

湛秋一旦开始参与到这个圈子来,无疑曝光度更高。

若是喜欢被关注自然是好事,只是一定程度上也影响生活的自由度。

比如湛秋今天出现在这里,有心人如果找过来,难保不会别有用心地接近——比如她沈清慈。

湛秋看出她的紧张,弯眸安抚:“放轻松,法治社会。再说我也没出名到那个程度啦,没关系。”

沈清慈相信她有自己的考量,不再多说,“中午跟晚上还要跟他们一起吃饭?”

“安排是这样。”

于是沈清慈明白,这一天她都不能跟湛秋在一起了。

她吞下失落,“哦,好,那我可以回去了。”

“你想约我是不是?”湛秋问。

沈清慈承认:“是,我请了一天的假,想约你出去玩。”

湛秋意外收获这么大方的告知,笑了一下,抽时间给她:“白天是没机会了,改日。或者结束晚宴之后,你有时间,我们可以见。”

“我去找你,还在那里住?”

“嗯,后面我都住在那。”

沈清慈记下了,又听湛秋压低声音说:“刚好给你看看你的功力。”

“什么?”沈清慈没听明白。

“我的背上。”

这下沈清慈一秒明白,面颊一热,将眼神躲开了。

她甚至刻意不去抓,好多次想借力舒缓时都及时收住了,但还是有没控制住的时候。

“你身上有留痕迹吗?”

湛秋问她。

这个问题沈清慈没来得及问,工作人员就过来催了,于是沈清慈告辞。

沈清慈当天联系工作人员,表示愿意收藏湛秋的作品,却发现那幅画已经被人定下了。

她告诉工作人员,自己愿意出高价买下,请求帮忙协商。

对方表示不肯让。

沈清慈有些泄气的同时,也蛮高兴,这是好事。

这说明有人真正喜欢湛秋的作品,湛秋会高兴的。

只是她跟湛秋的第一次合作就这样拱手让人了。

她打算见到湛秋,提醒她把那晚说好的那幅画送给自己。

沈清慈白请了一天假,下午就回去工作。

到了晚上,她从公司离开,回住处弄了一点吃的,洗了个澡,水冲到背上时想到湛秋的“控诉”,难为情地闭上眼。

这时的湛秋该结束了饭局,却发来消息,说晚上有事,让沈清慈先别过去了,改日再约。

一盆冰水从头上猛浇下来,浇得沈清慈头昏脑涨,全部期待都化为乌有。

她看着言简意赅的两行字,不知如何消化。

为什么突然变卦?

理由呢?

湛秋从前绝不会这样随意,起码会说清楚。

这个念头令沈清慈更加心力交瘁,别想了,没有从前了,从前的湛秋被格式化了。

她既然享受于乘人之危的接近,就要接受跟从前的落差。

这里不是第十九街,画家也不会说欢迎光临。

湛秋这边出了意外,不好跟沈清慈解释的那种。

晚上的聚餐还没结束,她就被颜乐联系了。

她原本不想搭理,想着敷衍几句就结束,后来发现颜乐也入住同一家酒店。

并说想跟她聊一聊。

于是,她只能让沈清慈改天再过来了。

“你怎么还是来了?”

湛秋没掩饰自己的不高兴,奔波一天,她累得打了个哈欠。

本来还能期待夜晚,现在被搅和了。

颜乐直言:“想亲眼看你参加第一次活动。”

湛秋怔了一下,才说:“你今天也去了?我怎么没留意到,没人认出来你吗?”

颜乐本来想说你哪有心思看我,改成了笑容:“我会易容术,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湛秋勉强对她笑笑:“那你应该告诉我呀,怎么不声不响。”

“看阿秋在忙,我不想添麻烦,但我把你的作品买下来了。”

湛秋点头,没说话。

“阿秋,你有点失望?”

“不是失望,我原来以为是陌生人买的,这是一种认可。你买的就另当别论,更多是一种……”

“溺爱”两个字湛秋又觉得不妥当,“鼓励吧。”……

“好,知道了,下次我把鼓励大画家的机会让给别人。”

湛秋客气笑了一下,催进度问她:“你要跟我谈什么?”

她提前打断颜乐的话:“如果是情感一类的,你知道我不想听,怎么谈也是这样。我不知道我以前愿不愿意跟你聊,但是现在我半句也不想谈了。”

“为什么呢,因为沈小姐?”

颜乐的笑容没有瑕疵,仿佛没有情绪。

湛秋心不在焉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翻过去看掌背,语气带着疑惑:“跟她有什么关系,你也认识她吗?”

“认识。所以我很好奇,她是什么时候联系上你的?”

湛秋顿时认为这位大明星挺不可理喻的,有点恼火。

“是我联系的她。”

第99章 “给我点奖励,好不好?”

“什么?”

颜乐反问,一时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能理解。

湛秋承认说话有赌气成分,她一向不喜欢应对复杂的事情,一次两次的讨价还价还好,反反复复简直成了精神虐待。

看见颜乐表情崩掉,湛秋心里又一软,想到自己太恶劣,人家毕竟大老远来。

于是收回脾气,“好了,是我瞎说的,谁也没联系谁。我跟她偶遇,她外调过来几个月了,我又来出差,有天晚上逛街意外碰见了,我就顺便邀请她来活动现场。”

“你不信吗?”

她看见颜乐哂笑,不过也没有心虚,虽然省略了“顺便邀请”的具体内容,但整体上就是这样啊。

“这么有缘。”

颜乐兀自品了品,抛开其中的刻意成分,她跟湛秋从没有这样的缘分。

也许年幼时候还有,靠着家里面的关系,也算是朋友,湛秋对谁都很好,也不管别人会不会因此喜欢上她。

但随着她出道和忙碌,湛秋就很轻易把她忘记了。

她问湛秋:“你没有把她给忘记?不会所有人你都没忘,只是忘了我吧?”

湛秋想了一下,“也不是,我忘了很多事情。沈清慈,本来我也记不清的。”

颜乐好受许多,虽然这个好受没有意义,“那你知道你们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吗?”

“知道啊,她都告诉我了。”

湛秋就算不知道也不想等她科普:“颜乐,你放心,我的事我自己有数,我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一切都好,我希望你更多的关心自己。”

“你工作够辛苦了。”

湛秋完全发自内心,她不想颜乐那么执着,而且现在这样特别像“正室”找过来了,在这给她做审讯呢。

“我知道有很多很多的人喜欢你,但我……身无长处,就是瞎过过的。我在国内很多地方,都能看见你的海报,你很优秀,我配不上你的……”

这段掏心窝的话,湛秋说得无比艰难,断断续续,慢吞吞,颜乐也听出来了。

原因颜乐清楚,她是了解湛秋的,她知道湛秋自信自满,从来都很爱自己,赞许自己身上的一切,因为所有人都是这样捧着湛秋。

这样一个骄傲的人,为了能委婉拒绝人,说出自己没优点,配不上,也真是委屈了自己。

她忽然眼睛发酸,在再次被遗忘以后,明白自己真的强人所难了,这两年没有沈清慈,湛秋也没有跟她多亲近。

何况沈清慈又出现了,她们两个人站在一起说悄悄话,熟悉得好似这两年没分开过。

颜乐见惯了虚假的感情,会本能抗拒和质疑这类所谓的真诚。

她说:“你是因为忘记了才说这些话,在你失忆之前,我们其实是默认在一起了。”

湛秋静默片刻,承认颜乐演技还不错,“你忘了聊天记录还在,阿乐,我们一句过界的话都没有说过。如果默认了,我想内容不是那样清水的。”

她成功把颜乐逗笑了,她太聪明了,骗不住,这个破绽又找得很有意思。

可是笑完又难过,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跟湛秋“清水”,可是她连今晚想留下来的话都不敢睡。

一说,连现在这样的交流也没有了,湛*秋会很生气。

上次她们就因为这个大吵一架,直到湛秋受伤才又见面。

“但你吻过我怎么说?”

她偏要耍赖。

“会吗?有吗?”

湛秋眉头都要拧一起去,像中暑一样崩溃。

“你既然都忘记了,又怎么知道不存在?我们俩既然吻过,如果我当真了,又怎么办?”

湛秋做了个拜佛的动作,像许愿一样:“那你现在不当真,好不好?或者我补偿好吗,只要你别往心里去。”

她的话天真又伤人,颜乐对她笑笑,“逗你玩的,阿秋,早点休息吧。”

她离开房间。

湛秋被气到大失眠。

乌淇发现这两天的上司心情又很一般了,真是一天一个样,好在她很有品,没有随意发火或加工作量。

就是又变得很机械了。

从早工作到晚,再也没说过咖啡苦,肩颈疼之类的人话。

乌淇不免战战兢兢,但心情又特别好,谁能信啊,昨天她在购物中心偶遇了颜乐。

她以前是颜乐粉丝,也是有追过线下的,后来工作了才没精力追星。

这件事她在公司大肆分享了一番。

她的上司估计也听到了这件事情,在茶水间问她,“你在哪里看到的颜乐,是来工作的吗?”

“不,是私人行程,我搜了一下,都没人知道的。”

她发现上司对此感兴趣,这太那得了,心想说不定同担,“她当时站在一个广场前,看着她自己的巨幅海报,特美,那个氛围感,像在拍城市宣传片。我都没上前打扰。”

乌淇很懂分寸感。

岂料上司听完,摆了一幅颜乐黑粉的表情走掉了。

不会是对家吧!

湛秋回绝完沈清慈之后,沈清慈只回了一句“好”,之后什么都没发。

湛秋知道她也忙,又是个工作狂,估计不在意,就没多想。

隔天湛秋本着好聚好散以后还是朋友的礼貌精神,请颜乐吃了饭,还陪同去了趟购物中心。

颜乐没怎么乔装,湛秋却包裹得严严实实。

颜乐问她为什么?

湛秋说自己现在是个三流小画家了,露过脸的,本来仗着糊没人在意她是谁,在颜乐身边一站就火了。

“火不好吗?”

“好,但是德不配位,到时候人家会骂我。”

湛秋一本正经。

语气可可爱爱,颜乐笑。

“我让你压力太大了。”

颜乐知道这一直是个原因。

“有一点,不过做张成帆妹妹的压力更大。”

湛秋高情商地说。

将颜乐送上去机场的车后,湛秋开始自己的采风计划。

直到两天过去,她才品出了沈清慈有可能在生气,不然不会这么安静。

不仅没找任何话题聊,也没约下一次见面。

她一想,那个事是不厚道,她认为自己应该解释点什么,但是没想好怎么解释。

确实有事嘛。

这天湛秋闲逛了一天,手里的美式刚喝了一半,冰块将酷暑消了大半,她看着街头的光影,忽然认为她应该主动找沈清慈。

也许沈清慈不单单是不打算再理她,生气什么的,可能也不确定她在不在忙,不好意思打扰她而已。

湛秋很擅长体贴别人,这个毛病改不掉。

但就在她准备找地方坐下,好好组织短信时,沈清慈居然发了一个“偷看”的表情包过来,非常可爱的那种。

[画家有空吗,下班一起吃个晚餐?]

湛秋乐了,回她:[好啊,我来请嘛,你定地方。]

沈清慈立即发来一个餐厅的位置,说,据说很好吃。

湛秋表示收到。

湛秋回酒店收拾,提前一步到达餐厅,没过多久,沈清慈也到得非常准时。

看穿着是从办公室出来就直接过来了,跟参加活动那天的装束判若两人。

“沈总好。”

湛秋要与她握手。

沈清慈也配合地礼貌握住她,“湛小姐久等。”

两个人真像客户见面,湛秋觉得好玩,心情也不忐忑了。

问她:“这两天是不是比较忙?”

沈清慈看着菜单头也不抬:“还好,我以为你比较忙。”

湛秋看她表情,总觉得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晚餐好吃,湛秋非常喜欢。

沈清慈跟着开心:“我的小助理是本地人,她的推荐。”

“年轻人都很会选吃喝地方。”

“对了,她还是颜乐的粉丝,前两天据说见到颜乐了。”

沈清慈淡淡地说,看见湛秋表情凝了一瞬,之后才灵动起来:“那不奇怪。”

她几乎就能肯定,颜乐来找过湛秋。

在另一个人出现时,湛秋可以轻易推开她,且这两天不再联系她。

放在以前,沈清慈想也不想,就会把湛秋这人冷处理了。

湛秋做出选择了,她不屑于跟别人争抢。

这次,她的本能也让她怒不可遏,不想再理湛秋。

万一湛秋跟她说谎了呢?

她怎么还能保证,湛秋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湛秋。

但是,她对比过,好像跟再也不能联系湛秋比起来,这些“不甘”又是能忍下来的。

站在湛秋的角度,同样是都忘记了的人,一个是父母都认识的发小,一个只是个陌路人。

该偏重谁,一目了然,跟上不上床没关系。

她凭什么以她的需求,要求湛秋做出取舍呢。

从前湛秋愿意选择她时,不愿意的人难道不是她吗?

这样一想,沈清慈自虐自嘲地想,这些苦是她应该吃的。

她还是主动联系了湛秋,并顺利跟着湛秋回了酒店。

因为早晨她就有想法,所以甚至带了过夜的衣物和用品。

一进房间,她们还没说话,湛秋先莫名其妙将她压在椅子上亲了一遍。

沈清慈喘着气贴着她耳朵问:“你这么馋,这两天饿着了?”

湛秋被这类隐喻问得都有点不好意思,又觉得奇怪,沈清慈可能想歪了。

“回味了好几天,才消化完。”

她解释。

于是两人各自洗了澡,因为沈清慈有些工作要处理,今晚是湛秋先去洗澡。

沈清慈洗漱出来时,湛秋还趴在床上玩抽卡类的游戏。

她看了一会,跟从前那个画风不一样了,但看上去一样的无聊。

这类游戏好像也是她咨询师给她推荐的,据说活跃大脑。

沈清慈怕她不知道自己擅长这件事,“我的抽卡手气还不错,需要帮忙吗?”

“你也玩这个游戏?”

“我不玩。”

湛秋奇了:“那你怎么知道自己手气好?”

“以前我有一个朋友,沉迷游戏,手气又差劲,经常死皮赖脸地恳求我帮她抽,每次都很满意。”

沈清慈趴在她的背上:“你要不要试,如果抽到你想要的,给我点奖励,好不好?”

第100章 “不是想,我在追你”

夜色阑珊而可爱,街灯闪烁,明处可走马,暗处供观花。

整座城市的盎然夏意都阒寂无声,鲜绿变成深绿,于晚风中摇曳生姿。

暑气被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剥褪,终于得良夜清爽。

从耳畔到头骨,心脏以上连片的酥麻和战栗被那一句话钩带起来。

耳根发软,疑心这是句极具天赋的情话,脑内翻腾,恨不得再听上一万遍。

沈清慈怎么会这样跟人讲话。

她还亲昵地趴了半边身子在湛秋背上,湛秋感到有一点沉,床垫也跟着往下陷了半寸。

这份沉意让人觉得踏实,宁和,还有放松。

像按摩时,按摩师将部分身体的重量放上来,缓解着一些不适。

湛秋很喜欢这个感觉,她身体动弹不得,就只能侧过脸去看。

沈清慈的下巴抵在她肩上,遮挡住床头大半的灯光,背光下沈清慈的面容含蓄地带着一种痴情的注视。

好像被这样的目光看久了,就会无法自拔地陷进去。

湛秋轻易就能闻到她身上洗护用品综合后的清爽香气,仿佛有麻醉的功效,令人遽然发醉。

视野模糊起来,感官却更加清晰。

这间酒店薄软的睡袍以舒适闻名,亲肤的布料自然笼不住怀中的丰盈,柔软地压在瘦得凸起的蝴蝶骨上。

湛秋感到舒服,但不晓得沈清慈觉不觉得硌。

湛秋的嗓子都变得干涩,张口还没说话,就被牵扯得想要咳嗽。她忍下来,用轻弱的声音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她不认识沈清慈。

这样子的沈清慈她没有见过。

但她什么都有,也不吝啬。如果沈清慈从前不认识她,她会提醒沈清慈,她很富有,爱跟钞票都很多。

沈清慈如同把陷阱布置好的猎人,闻言笑了,万种的风情都在她眉心处晕染开。

“我想要你。”

果然,不用湛秋提醒,沈清慈的告白也赤。裸。裸的。

她不舍得再压湛秋,往旁侧撑,不用于支撑的手,顺势就搁在湛秋身上,沿着一路曲线上到腰际。

在腰窝处打了个圈,食指在上戳戳,漫不经心地追问:“好不好?”

“我好的啊。”

湛秋忍不住去抚摸她的唇瓣,语气黏黏糊糊地说:“沈小姐也饿得不轻。”

沈清慈于是也趴着,正儿八经地帮她抽,用光了抽卡机会。

果不其然,她手气不错,比湛秋要好得多,但是确实没有抽到湛秋指定的那张。

她的眼神随即暗下去,就好像这种全然随机的概率真代表着什么,仿佛她从此就失去了什么。

看得湛秋非常不好受,好像被她那股破碎感给溅到了一样。

湛秋把手机扔开了,吻她失落的眉眼,冰冰凉凉的唇,“这类游戏的意义就是失之交臂。”

“只有错过之后再得到,才会真正地快乐。如果次次唾手可得,再欧的玩家也很快不想玩了。”

湛秋温声告诉她。

“你的手气的确很好呢,你不知道,平时我收集它们有多难,你看你一次帮我集齐了,只差那一张而已。”

沈清慈想说什么,她的唇又被湛秋封上,湿热的吻极大程度地缓解了湛秋的干渴。

“你还是可以要我。”湛秋说。

湛秋的手从她睡袍带子之下伸进去,倏然一惊,眼睛都直了。所有理性不理性的意识都被捆在一起,一同焚烧殆尽,光火就从那里蔓延,将整个夜晚烧得恍如白昼。

沈清慈衣袍下空无一物,她是这样走出来,趴在自己背上,跟自己聊游戏,许愿,接吻。

她怎么能这样呢,湛秋觉得鼻腔里都在发烫,好像再不做点什么,鼻血就会顺延而下。

一整个夏天都可以浓缩为一夜。

这一夜是长是短,每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

凌晨,在说好结束时,湛秋压在她背上说:“我怎么觉得我们之前做过。”

沈清慈没有多说,反而语气缠绵地问:“因为对我的身体很熟悉吗?”

这句话湛秋没有回,分明手掌也湿了,只是不知道火星又点着了哪儿,失控地烧起来。

日上三竿,沈清慈的闹钟响了。

这次湛秋跟沈清慈一起醒的,不知是她睡得浅,还是沈清慈睡得太沉,闹钟已经响了很久。

清晨就这样坦然地出现在她们眼前。

沈清慈坐在床边,小口喝着水,补充缺失的水分。

湛秋也醒了,两个人对视着无言了一阵,沈清慈发现湛秋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爱说话了。

这个发现让她心里头不是很好受。

于是她知道自己需要先开口,想了一下,她说:“昨晚有没有抓破你的背?”

湛秋翻过去,趴在枕头上说:“你来看看吧,我也不知道有没有。”

“感觉不到痛吗,不痛就没有。”

沈清慈一边说着,一边压着被子跪爬过去,帮她检查。

她边看边拿手去抚,确保没有伤口类的凸起。

“没有,我昨晚有注意,我的指甲也剪得很干净,不会刮到你了。”

“好呢,谢谢体贴……”

湛秋轻盈的声音顿时停住,沈清慈居然在她裸。露的背上亲了一下,刚喝完水的嘴唇也是凉冰冰的。

湛秋被这样出其不意的吻弄得整个人发软,趴在枕头上,心里倒没有多少绮念了。

她有一点害羞,同时心里有一片盛夏的炽热,柚子一样的酸甜。

沈清慈也只是想亲亲她,没有更多的想法了,两个人在事后的清晨都清心寡欲,不肯再花精力折腾。

沈清慈喜欢这样的早晨,好像早晨原本就该如此,说说话,亲吻对方最美的地方。

她彻底意识到自己喜欢,是在湛秋离开很久之后的一个早晨。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要比湛秋更迟钝。

那应该也是一个周末,只记得她准时醒来,也坐在床边。

不想再睡了,但没有力气站起来去拉开窗帘,不想晒太阳,也不想去面对这一整天的空闲。

一个被她死死压住,想都不许自己想的念头升起来:如果湛秋在就好了。

这样的早晨,她们可以说说话,一同吃早餐。

她还莫名其妙地流了两行眼泪,暗嘲自己怪虚情假意的,湛秋在的时候,也算对她掏心掏肺,她就是不认为那个人适合恋爱。

或者不认为自己适合恋爱。

大家好像都认为自己有爱的能力,生来就有,但真的会用吗?她总这样去想。

当然,湛秋走后,即便后悔了,她也知道她们不适合。

偶尔在新闻上看见祁水相关的讯息,她都会在想,如此煊赫和富庶的集团,养出一个自由烂漫的大小姐,是情理之中。

跟自己这样平凡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水月镜花,捞也捞不起来。

包括现在,她坐在这里,她就真认为她适合湛秋,她的性格、家庭以及能力,足够她跟湛秋长长久久地拥有幸福吗?

沈清慈没有突然进化成新人类,她像从前一样,有无数的忧虑。

她这样的人并不可爱。

但跟以前不一样的是,她清楚地自己当下想要什么了,也清楚如果失去她的痛苦不会比以前少。

她想要,去争取就好了,湛秋怎么想那是湛秋的事情,未来怎么样那是未来的事情。

现在这个早晨,不正是她豁出去了换来的嘛。

开心吗,开心。

也就够了。

至于湛秋前几天把她抛在身后这件事,她不会再提了,颜乐也不提了,人不能既要又要得。

湛秋发现她半晌不说话,问她:“你是不是要去上班了?”

“今天是周六。”

“噢,难怪你不着急走的。”

“你上次说要送我的画,今天能送吗?还是原稿不能送人,需要等一段时间,你们艺术家有没有讲究?”

沈清慈唯恐唐突,认真地了解。

“我没有讲究,过会就给你。”

“我还记得自己是来要画家签名的。”

“对,要签名。”湛秋闷在枕头里笑,还是不想离开床。

沈清慈问:“你签哪个,湛秋还是枫叶?”

“你喜欢哪个名字?”

“枫叶。”沈清慈说。

湛秋只是笑笑,动了动头表示答应。

沈清慈等了须臾,主动提出:“你要喊声清慈。”

湛秋昨晚没有这么喊她了。

湛秋这种时候总是乖巧,“清慈。”

沈清慈满意了。

“你的名字真好听啊,听上去清脆脆的,又很温柔。”

“我的人呢?”沈清慈问。

“那可能需要再了解了解了。”湛秋表现出严谨。

“那好,今天你有时间跟我约会吗?”

沈清慈低头凑近她发问。

湛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眉眼骄傲道:“要约我的人很多。”

“我知道,怪我忘记提起预约了,只能现在问你有没有时间。”

沈清慈从善如流地顺着。

湛秋继续拿乔,“时间也是有的,就是要看你有多少诚意了。”

沈清慈很干脆地说:“我来安排行程,我来买单,车接车送,绝不让你操劳一点,好不好?”

湛秋表情丰富,似乎这才后知后觉地听出来,问她:“你想追我啊?”

“不是想,我在追你。”

沈清慈纠正,解释道:“从那天晚上跟你搭讪,请你吃饭开始。”

“我追的不够明显是不是?”

湛秋点头:“太含蓄了,我还以为你认为这样的相处就够了呢。”

沈清慈很认真地答:“傻子才会那样想。”

——你是否认为我不怀好意?沈清慈问。

——欢迎。湛秋笑。

傍晚起了风,浇熄部分暑气。

乌淇抱着宠物犬进店等友人来,在跟爱犬互动时,眼一抬,破天荒见到谈笑风生走进店里的上司。

上司没看见她,满眼都是身边人,路过乌淇时正在说话:“吃完要回去了,不想去江边散步,累都要累死了。”

累都要累死了。

瓷总还能这么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