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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i人和老师聊天

i人和老师聊天

*

下坠。

感觉心在下坠。

原来治君一直在怀疑是我杀了碇鸣堂啊。

不过太宰治也不算冤枉了我,相反他太了解我了,杀碇鸣堂的手法确实是我的风格。

但我不想解释。

人天生就爱作死,偶像剧里女主和男二清清白白也不肯好好解释,非要折腾二十集等自己出车祸才和男主和好。我从前也不理解这种凑时长的行为,如今落在自己身上懂了。

虽然碇鸣堂遇刺不是我做的,但如果是我下的手,太宰治会如何呢。

爱会助长人的嚣张气焰,从前我只希望太宰治的伞向我偏移一点,现在我恨不得他把伞直接递给我,把主动权交给我,由我决定要不要为他撑一把伞。

他的“理想型”应该是不会多嘴不会胡思乱想的,天真简单的好女人,我用这个人设把他骗到手,然后准备温水煮青蛙般让他发现真面目后也离不开我。

但是这座洋馆打破了我的计划。

我方寸大乱,没有时间修饰美丽温婉的面具。我暴露的太早,以太宰治的性格,估计下山回到横滨后就被抓到某个地方去了。

我想问一问,发现我的真面目后太宰治会怎么做。

“……如果是我做的,治君会怎么办呢。会懊恼自己受骗了吗,我不是个好女人,连好人都不是。”

我问。

太宰治没有说话,他合上眼,乌黑的发丝落在精心雕琢的脸上,就像画师在白绢上挥洒泼墨,一笔一划都是胸有成竹后随意的一笔,为这副容貌添彩。

感受到我炽热的视线,他不适地抿紧了唇,好像真的在做心理斗争似的。

但我知道,太宰治心里早就做好了决断,在他开口询问我时,就已经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对付我了。

过于聪慧的人往往伴随着自负,被枕边人欺骗应该能排进最丢脸事件前三名,要好好洗刷耻辱才行。

可太宰治却说:

“雪纪,你知道我也不是善男信女。”

他将头埋在我的后背上,双臂从背后伸过来紧紧环在我的腰上,勒得我隐约听见骨头在响,就听太宰治声音呜咽。

“睡吧,今天大家都累了。”

不是吧。

就这么混过去了?

——

第二天早上我照常去看望老师。

老师这两天已不太能下床了,他躺在父亲绪方洪左卫门从海上买来的雕花大床上,帘幕层层落下遮盖了苍老的面孔,只从里面伸出一只手紧紧握着我。

“老师,碇先生和铃木先生真的都是我的师兄吗。”

“对。”

他艰难地坐起来,喝了一口我递上来的茶,精神了许多。

“那他们俩还敢对您无理!还有毒害您的嫌疑,真是……”

“好了雪纪,不要再说了。”老师把茶杯放在一边,浑浊的眼睛注视我时有一瞬间的失神,又重重叹气。

“你还是不懂老师的心。”他说,“没能教育好学生,眼睁睁看着学生误入歧途却无能为力是老师的耻辱。他们曾经也是我看重的学生,我对他们倾囊相授想尽办法铺路,可换来的是他们的记恨杀意,是形同陌路,不就是我的失败么。”

“可我还和以前一样尊敬老师啊。”我急切地反驳。

“那你和你答应的一样做个好医生了吗。”

见我心虚地低头不敢说话,老师的笑声像破败漏风的风箱。

“让老师知道学生的谎言是种残忍,这两天楼下没出什么乱子吧。”

我心里一紧,急忙说:“没有,就是那几个人天天吵架。”

老师微微一笑,“是吗,可我听彻说,碇受伤了。”

笑得有点可怕,青白的脸和紫色的嘴唇再加上鸡皮鹤发,和山中的厉鬼一样,几乎看不出他是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了。

我心里骂死土间彻了,这不是存心给老师添堵吗。

“碇师兄的伤势已经稳定了,估计今天就能醒,这多亏了黑杰克先生。”

老师“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不知道黑杰克用什么办法延缓了老师的病情,但再怎么努力看护也不过这几日了。

我每天早中晚都要来看老师一次,对他的变化最清楚不过,每次见他都要把洋馆内发生的事汇报一遍。可奇怪的是,除了第一天宣布三人中有一位是凶手之外,老师再没过问过破案的进展,平淡地仿佛……所谓破案,只是他叫我们回来的引子罢了。

“老师,您是不是已经知道给您下毒的凶手是谁了。”

老师一愣,含笑点头。

我简直要疯了,“到底是谁老师,您快告诉我。”

我要杀了他。

老师轻描淡写道:“有什么好说的呢,不过是当替罪羊,便宜了外人罢了。”

我歪歪脑袋,疑惑不解:什么叫替罪羊,便宜外人。

不等我回答,他自己回道:“我自诩刚正不阿,但管不了手下学生,管不了别人和烂臭的[黑色]同流合污。与其某一天被报纸刊登我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死在自己学生手里反而更好。”

他说着仿佛身体突然被天神灌入了神力,猛地翻身下床取下放在安放在刀架上的古刀,那把御赐的刀从迎入绪方家后就从未出鞘亮相过,我和野田教授都猜里面是不是生锈了,没想到却光亮如新,青寒的刀锋划过我的鼻尖时仿佛能听到它喜悦的嗡鸣。

一向是严肃但又和蔼的老师怒目圆睁,手持宝刀放在身体右侧,以一个标准的“唐竹”将床上的纱幕切得粉碎。

对啊,绪方家以医术出名,可绪方洪左卫门在学医前是武士,绪方严一是武士的儿子,他是旧时代标准武士家庭的长子,怎么不会用刀呢。

老师还在怒骂,一切的开端是得知碇鸣堂受伤。

“大胆!大胆!”

“竟敢欺骗我的学生,让我师门相残,大胆!”

我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赶忙去拦老师,他身体已经累得开始摇晃了。

刀咣当一声被老师丢在地上,他颓唐的坐在床上,又从怒发冲冠的武士变回垂垂老矣的老人。

足足喝了两大杯水才止住咳嗽,老师拉着我的手说:

“铃木和碇,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未必不是我连累了他们,连野田也是……”

老师摇摇头,看向窗外。

树叶枯黄,再过几月就是寒冷的冬季,诹访湖的水面上会结一层薄冰,每年不懂事的小孩跑到湖上去玩,去年他还给一个救上来的孩子进行简单的急救。

他认识那个人的时候,也还只是个会在湖上踩冰的小孩。

绪方严一瑟缩地缩缩身子,好像自己已经落入冬天的湖水里似的,乖乖让小弟子把自己塞进被子里,又把他的最后一位学生拉进被子里,小声说:

“雪纪,你放弃学医这条路的选择很正确,老师支持你,生你的气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

“我的第一个学生,再没遇见比他还要出众的孩子了,当年他也一意孤行地要放弃医院的工作去做某件事,和我大吵一架,一个人跑去了外边。后来他做的事失败了,是我卖了张老脸四处求情才保下他的命……”

“我一直生他的气,后来想明白了,我这样连独善其身都勉强的老师,根本护不住学生,他走得越远越好,和我关系越差越好。”

……

听老师的意思,碇鸣堂受伤另有隐情。好像有个人或势力看不得绪方家的人好似的,要把老师的学生都嚯嚯一遍。

是什么样的势力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老师又怎么会得罪这种大人物。

老师爱惜地抚摸我的头发,就像祖父呵护他的孙女。

“孩子,出身绪方真是委屈你了,你若不是我的学生或许还好些。幸而你如今在横滨,他们的手还伸不到那么长。你是我的学生,在横滨会有人留意你的。”

老师说着,手顺着头发一路抚摸到我的后背,在上面勾勾画画写了几个字。

辨识出背上的字迹后,心中毛骨悚然。

老师这是在交代遗言啊。

用粗糙的手抹去我眼角的泪痕,老师抬高了声音。

“其实老师不在乎下毒不下毒,这么大岁数了还能活几天呢,我又没有什么可传承的宝物必须留给你们。我只是想最后见你们一面,和你们说说话。”

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我脸上,似乎在寻找什么又一无所获,无可奈何道:

“森,老师只是想再见你一面。”

——

太宰治等在外面不知多久,见我出来后说:“走吧,碇先生醒了。”

我们一同下楼,走到二楼至一楼的拐角处时,太宰治迈下台阶的动作一顿,撩起我的发尾故作惊叹地问道:

“雪纪在和老师比拼剑道吗,浓浓的战意都快化身狂战士了。”

我赶忙收敛气息,把断掉的一截头发藏起来,拍拍脸。

“这样呢。”

“好多了。”

然后不由分说把我拉进楼梯拐角的黑暗里,拉着我的手按在他的眼睛上。

“反正我看不见~”

太宰治你恋爱脑的让我害怕,我会阴谋论上身怀疑你在故意养肥杀猪盘把我宰了吃的。

“你真是太小瞧我了。雪纪的那点小黑化,在我这还不如一小时的任务量。”

揭开“眼罩”,太宰治以博爱大度的姿态将我,这个小骗子搂进怀里。

“本就不是真正的好人,也没资格要求女朋友是乖乖女吧,虽然我也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你真是,应该多信任一下我呀。”

他哼唧唧地抱怨,沙色的风衣宽大,足以将我罩进他的怀里。

看到我愧疚又欣喜,爱慕迷离的眼睛,太宰治更得意了。

“处心积虑和我在一起的雪纪很可爱,心里有我,怕我不喜欢才会艰难地掩藏真实的自己,是不是?这样的雪纪真是太可爱了,我好喜欢。”

第72章 被恋人同情的i人

被恋人同情的i人

*

碇鸣堂醒了。

上原由衣将他照顾得很好,已经能不算流利地说出几个字,还会用纸笔把内容写下来。遗憾地是他对于是谁要取他性命也一头雾水。

据碇鸣堂说,那天早上他就是强撑着醒来的,吃完早饭后本以为喝茶会精神一点,结果越来越困,土间彻叫他的时候,他都要伏案而卧了。就这样在应付完土间彻后他立刻躺在了床上,被床垫内的尖刀刺中。

诸伏高明:“那这一整天有人来找过你吗。”

“有,小川来过我的房间,还坐在床上和我说了几句话。”

受到众人的怀疑后小川庆太不服气地喊;“是,我是单独见过他,但这一切绝不是我做的。”

大和敢助追问:“你俩有什么好聊的,不是天天互怼吗,难道是你们俩合伙给绪方老师下毒?”

“才不是。”小川庆太反驳,他看看躺在床上虚弱的碇鸣堂,对方没有替他分辩的意思,气得牙齿咯吱咯吱地响。又看了看我,竟然生出几分嫉恨的神色。

我一脸茫然,关我什么事啊。

“我是向碇鸣堂求证一件事。”小川庆太面无表情道:“绪方老师有一门家传的秘方,能活死人医白骨,只有绪方家的长子和继承衣钵的学生才能得到这个秘方。这件事是我从野田正雄处偷听来的,当时已经是下班时间,我被他奴役又查了遍房,回来时听到他在办公室和一个男人聊天说到,管这个秘方叫[起死回生之术]。野田正雄说他一定能拿到秘方,成为绪方家的继承人。”

“我问碇鸣堂,到底有没有这个秘方。”

伊藤开司不由自主地问床上的碇鸣堂:“有吗。”

“有。”碇鸣堂沉默一瞬,肯定了这个说法。“我一开始是绪方老师的三弟宏三的学生,宏三老师在分家时就想拿到秘方,但绪方老师不从,没人知道秘方是什么。”

那铃木寿也应该知晓[起死回生之术]的存在,这样说来,他杀死野田正雄会不会误以为老师会把秘方传给野田,为了抢夺秘方才杀人呢。

“所以我一直不相信绪方老师会死。”小川庆太站在角落低着头,双手攥成拳头,“有起死回生之术的人怎么会死,他把我们三个叫来肯定是为了考验我们,谁能通过考验谁就是绪方家真正的继承人!”

抬头时小川庆太已经泪流满面,他激动地忘乎所以。

“绪方老师一定都看到了,只有我是真正一心向善的好人,只有我是救死扶伤的好医生,我的教授职位来得堂堂正正。”

碇鸣堂吃痛地捂住胸口,其他人都被小川庆太类似获奖感言的发言震惊的失语。

“所以你是怎么从名古屋调回东京的。”

我问,我不信没有势单力薄的小医生能在野田正雄死后轻松坐稳教授的位置,好多人虎视眈眈呢。

碇鸣堂铁青着脸说:“是我做的,我被他抓到了把柄。”

对我怒目而视,碇鸣堂缓缓道:“森雪纪,这个把柄同样也在你的手里。”

我了然,是他和黑衣组织勾结的证据呀。

但这不能让诸伏警官他们知晓,免得他们卷进来。在我思索该怎么混过去时,太宰治适当地打岔找个理由,把诸伏警官半信半疑地蒙混过去了。

他一直安静地靠在墙上,脸上虽然是自然沉静的神色,但我知道他很无聊。

他不会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吧。

有抢夺秘方的动机但没有证据,小川庆太还能在洋馆内自由出入。至于铃木寿,每天都是土间彻负责他的饮食。碇鸣堂还需要休息,加上要避开警察,我要等稍晚时间单独问问他关于黑衣组织的事。

还有太宰治,他一定知道凶手是谁了,相信专业侦探的实力,可他为什么不说呢。

我拉着他走在最后,小声问:

“治君,你说是谁要杀老师和碇鸣堂呢。”

“唔。”太宰治的睫毛轻颤,好像蝴蝶落在他的眼皮上,发觉眼瞳不是熟过头的花蕊后失望地离去。

“这已经不重要了,雪纪。”太宰治说。

他轻轻地,用怕将蝴蝶吹走的口气说。

远比在希望之船的甲板上拥吻还要温柔,好像我是易碎的瓷器,而太宰治是不听话的顽童,突然懂得了珍惜的含义。

我为他的温柔感到不安。

他用比刚才相拥时还要湿漉漉的眼睛哀伤地注视我,轻盈的感觉仿佛担心我听到他的话后会飞走,让我凭空觉得,太宰治在同情我。

他在同情什么,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向我袭来。

还有什么比面对死亡还要无能为力呢。我是老师最喜爱的学生,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他刚才那么草率轻易地原谅我之前的谎言,是不是也因为这份同情不忍苛责?

心底涌出一股怒火,太宰治到底在隐瞒什么。

如果是重要的任务那无话可说,可这事关老师的生死,老师这样的好人怎么会和社会的黑暗面扯上关系呢。

“雪纪。”太宰治握住我的肩膀。

“你现在的任务是多陪老师说说话,让他享天伦之乐。至于凶手是谁,这不重要,老师也不在乎。”

怎么会不重要呢,那可是让老师重病在床的人。

太宰治坚定地摇摇头,带着含蓄的警告。

“剩余的事我们会处理,你不要担心,只要陪着老师就好。”

——

“所以那个起死回生之术到底是什么啊,什么药这么神奇。”

伊藤开司问道:“难道是,是,某种超能力?”

好的我知道你说的是异能力,拜托你除了打牌以外稍微动动脑子,别把异能者的秘密说出来啊。

在我的瞪视下伊藤开司委屈地缩回座位。

“我倒是略有耳闻。”诸伏高明若有所思,“相传是绪方老师的父亲发明的秘方。”

绪方洪左卫门虽然是第一个敢于将病人开膛破腹治病的医生,但真正让他名声大噪的还是自创的一味药方。

相传当时末代幕府将军在去京都谒见时因舟车劳顿染上重疾,性命垂危,皇宫中群医束手无策。正值“公武合体”的关键时期,将军还是天皇的妹夫,人死在自己的地盘上也太难看了,于是将整个京都的医生都召集到皇宫看病。可将军还是一日不如一日,生死只在旦夕之间。

这时绪方洪左卫门站了出来,说他有[起死回生之术]一定能医好将军。

果然,按照他的要求先将他与将军单独共处一室,好好研究将军的病情后,绪方洪左卫门亲自抓药取药,熬制后送与将军服下,三天后药到病除,将军又恢复了健康。

绪方氏从此名声大噪。

紧接着,绪方洪左卫门得到贵人们的支持后,积极宣传外科手术的好处,开门讲学,又用外科手术医好了许多病人,让绪方成为医学界的灯塔。

“据说当年将军回到江户后赏赐了许多宝物,京都还御赐了一把宝刀,名叫千引忠纲。”

就是老师卧室里的那把刀。

“诸伏警官真是博学,连这些传闻都知道。老师不喜我们学生谈论祖辈的辉煌忘记自己的医学之路,所以甚少提起,恐怕连下一代的学生都不知道师祖的威名从何而来了。”

我十分惊喜。

诸伏高明点头,嘴角一丝笑意,“只是略懂罢了,在下对长野本地的名人传记都较为通晓。”

“说到千引,”太宰治突然跳了出来,津津有味道:“千引就是神话中用来堵住黄泉比良坂的千引石了,这样黄泉之国的鬼怪就不会溜出来危害人间,人类也不会被黄泉的漩涡吸走。啊~这样来看雪纪就是我的千引石呢,有雪纪在我似乎永远也到不了黄泉~”

……太宰治你是在卖弄学识吗,突然插嘴好尴尬啊,我只是客气地赞美一下诸伏警官你在搞什么。

扒开缠在我身上的太宰治,见所有人都是一副“好想烧死这对情侣”的表情,

我:……

红豆泥私密马赛!

“所以那个药真的那么厉害,快死了的人也能救活吗。”伊藤开司还是不死心。

我想了想,“后来也用过几次起死回生之术,据说不仅伤病,连心脏中弹,刀劈斧砍的外伤都能治好,不过我更倾向是以讹传讹。”

“用老师的话来说就是,如果真那么神奇他一定会用来救他的儿子。”

老师的独子当年被迫应征入伍,不到一年就去世了。

但老师似乎一直在生儿子参军的气,连佛龛里都只有师母的照片,整个洋馆都找不到那个孩子存在的证据,可能觉得参与战争的人不配得到供奉。

众人沉默下来,一直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土间彻适时地开口:“在下去给铃木先生送饭了。”

大家也各自散去,趁着太宰治被伊藤开司缠住,我闪身来到碇鸣堂的房间。

碇鸣堂还没有睡,他正捧着上原警官好心送来的医学书阅*读。这种专业书籍在洋馆足足摆满了有两个房间,土间彻说可以随意取用。

他好像猜到我会回来似的,放下书露出戴上眼镜的面孔,竟给人一种文质彬彬之感。

“森小姐,还是师妹?你有什么事吗。”

“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故意让自己被谋害的。”

“森小姐怎么会这么问,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碇鸣堂不以为意。

“呵,小川庆太不了解,你这个半只脚踏进里世界的人肯定听说过怪医黑杰克,你笃定了自己不会死。”

碇鸣堂又问:

“那你说,我为什么要用苦肉计呢,我能得到什么。”

“当然是为了测试老师有没有起死回生之术,你们三个回来的目的都是为了窃取这个秘方。”

我缓缓道:

“不过我更好奇,想得到秘方的人究竟是你,还是和你勾结在一起的那个组织。”

第73章 i人在线破案

i人在线破案

*

我早该想到的。

在清水满死去的那个夜晚,我给琴酒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后悔了,我同意那个计划。

琴酒说不急,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很快他风尘仆仆地赶来我的住处,问了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后心情很好地点燃一只烟,在我租的新公寓里转了一圈后宣布这房子他买下来了,让我安心去横滨吧大后方有他呢。

现在想来,那应该是组织交给他的任务,让他负责调查森雪纪是否得到了绪方家的起死回生之术。

这个组织真是神神叨叨的。

碇鸣堂却否认了。

“当然是我自己,谁不想得到那个秘方被上流社会捧为座上宾呢,绪方严一若是能变通一点就不会早早退休了。”

碇鸣堂手指摩挲着泛黄的书页,他的年纪和森鸥外差不了几岁,同为目睹战争之人,流逝的生命似乎加重了他对现实权力的贪欲,攀上组织这棵大树。

“不止是我,很多人都想要那个秘方,你以为绪方严一当年为什么被赶出医院,只因为他不肯为主战派唱赞歌吗,老师能活下来都靠他的好姓氏。”

碇鸣堂轻蔑道,手中的旧书从书脊开始一寸寸撕裂,他手一挥,漫天的书页撒落一地。

我蹲下身把残破的书页拾起来,穿着和服做动作真不方便,我的腰和后背硬的像加了一层钢板一样。

这本上个世纪的医学著作的主编是:[绪方严一、绪方宏三]

下面跟着其他几位编者的名字,其中就有[碇鸣堂、铃木寿]

如果是按照罗马音排序的话他俩之间应该还有一个名字才对,可那个人的名字却排在铃木寿的后面,应该是故意让他们俩的名字挨在一起。

看来这两个半路的同门关系真的很好,两人针锋相对这些天旁人一点都看不出来演戏的成分,好像真第一次见似的。

碇鸣堂紧紧攥住手中的书页,发了疯的尖叫:

“我真的好想杀了他,杀了他,我的老师被清算枪毙,绪方严一作为兄长没给老师递一句好话却救下了他的宝贝学生,人怎么能这么偏心!”

“我和寿一起跟在绪方严一身边学习,他对我不假辞色却对寿青睐有加,不就是因为我是他弟弟的学生吗,谁稀罕他的收留。”

我冷静道:“所以是你下的毒。”

“对,这个动机充分吧,三个嫌疑人里只有我对绪方严一抱有恨意,我要为宏三老师报仇。”

碇鸣堂不耐烦道:“去把我交给警察吧,你们可以下山了。”

说完他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他今天刚刚醒来,虚弱的身体撑不了太久。

我皱眉,似乎太顺利了点,只是昏迷了两天,醒来碇鸣堂就什么都招了,那之前他嘴硬那么久是为什么。

他在包庇另一个人。

铃木寿被抓住了,他大可以把一切都推到铃木寿身上,反正井水里的钩吻草只有铃木寿识得,还有给野田下毒的前科。

说起来,井里怎么会有花瓣,花瓣那么明显不是打草惊蛇故意告诉我们井水有问题,也确实让太宰治发现了。

不对,不对,和服里面后背冰冷的触感给了我一激灵,顿时清醒不少。

差一点就被凶手牵着鼻子走了,碇鸣堂和铃木寿绝没有那么简单。

我走到床头一把薅起假寐的碇鸣堂,指甲毫不犹豫地戳进他的伤口,在碇鸣堂痛呼出声前把剩下的半本书塞进他的嘴里。

“给老师下毒的人是铃木寿,点头或摇头,快。”

将碇鸣堂胸前的纱布撕的粉碎,直接挑开我辛苦缝好的伤口,在新肉里搅一搅,效果立竿见影。

碇鸣堂痛得弓住身子弯成了虾米,我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快点,点头或摇头,我不介意让你体验下我在孤儿院学到的本事。”

我在孤儿院学到的技能太多了,别的不说,那个什么苦艾草罂粟花对我就不起作用,抗药性杠杠的。

其他一些审讯套话技能更不用说了,我最擅长的还是折磨人那一套。

碇鸣堂虚弱地摇头。

“是你在井水里洒花瓣的对吗。”

点头。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个情报,因为你不想让凶手害死我们。”

点头。

手指轻轻向后撤出几毫寸,然后趁碇鸣堂喘气的空当又狠狠往里一探!!

他痛得几乎失去意识,眼泪口水顺着下巴滴到被子上,被我反手按在腰后的手来回扭动,又被我抓回来,扭断。

在只有你和敌人在时,哪怕对方很弱小也要立刻废掉对方的行动力,这是琴酒教我的“常识”。

这次我问得又快又急,不给任何思考时间。

“杀野田正雄的人是你。”

摇头,然后点头。

“给老师下毒的人是铃木寿,”

点头,然后疯狂摇头。

我把他嘴里的书抽出来,“最后两个问题怎么回事,说明一下。”

手指还插在碇鸣堂的胸前,碇鸣堂被这几下弄得好像比那天被刀钉在床上还要虚弱。

坐在床边轻柔地拍拍他的肩,用我生平最温柔的语气,我对碇鸣堂说:

“好好回答,不管你还是铃木寿,等待你们的绝对不是法律的审判,我会让你们死得很开心很开心,热情地迎接子弹钻进眉心的一瞬间,明白了吗。”

顶罪是不管用的。

两个月前还端坐在会所的和室包房里,怀里搂着漂亮女孩喝酒的碇鸣堂彻底失去了威风,他顺从地靠在我的怀里,犹如生来有罪的凡人拽住圣母的罗裙,乞求圣母的慈悲。

“我说,我从头说,给我个痛快。”

我满意地点头,这才对嘛。

推理不适合我,我这个人最讨厌动脑子了,能动手绝不动脑动嘴。

碇鸣堂定了定神,开始从头讲起。

他和铃木寿一直是感情很好,情同手足,虽然老师更偏爱铃木寿一点,但不有损两人的友谊。毕业后两人都留在东大医学院工作,不想铃木寿因为受贿被老师厌弃,赶出了医院,如此一来他和碇鸣堂多了个共同爱好,一起痛骂老师。多年后,碇鸣堂和野田正雄争夺医学会会长的位置,两人商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杀野田再杀老师,省得老坏他们的好事。

“就是这样,一切都是我和寿一起做的。寿帮我杀了野田,我帮他也是帮我自己给老师下毒,毒药是从寿那儿拿的,就是这样,你相信我。”

碇鸣堂喊道。

好失望,太让我失望了。

真想把他的心脏从胸腔里扯出来。

我耐着性子道:

“你还是没说实话,你落下一个重要的关键的角色没有提到。”

茫然的表情演得可真像。

太宰治竟然还没有过来找我,还有三位警官也没有回来,真奇怪。

碇鸣堂还是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我很欣赏他作为演员的信念感,于是我在他突然暴起反击时一脚踹碎了他的膝盖,用那本书再次堵住他的嘴。

“组织去哪了。”

“真正帮你坐稳会长位置的,其实是组织吧,不然你为什么要和龙舌兰坐在一起喝酒?你觉得我的脑容量和你一样少忘了这回事吗。”

我非常非常讨厌,把我当傻子糊弄的人。

碇鸣堂惊恐的摇头,只是提起组织和组织成员的代号而已,就吓成这样。

我无畏道:

“是组织命令你和铃木寿杀了老师和野田正雄,为了得到起死回生之术。”

“你们原本准备在这几天杀了我。”

但是,碇鸣堂后悔了,他在井里洒下花瓣告诉我们有毒。

让他后悔的原因,就是铃木寿。

——

“真为这段友谊感动啊。”

我啪啪啪拍手。

“你们这种感天动地的友谊让我想起了我和我的小伙伴,不过我们和你们的区别就是我和他都足够强,永远不会受制于人。”

碇鸣堂面如金纸,比我刚才审问他时还有惧怕,不停地打颤。

不是吧,组织这么吓人,看来我嘲笑琴酒是高级刽子手说错了,他起码是终极刽子手。

“明明是和好朋友一起开开心心地接新任务,顺便看看老师死没死,有没有用秘药,是什么让你放弃了呢,明明退出已经来不及了。”

我缓缓扭头望向房门。

太安静了,这座洋馆太安静了。

闭上眼,我几乎可以听到门外另一个人心脏的跳动声。

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人不在。

后背的寒意告诉我,该出手了。

随手抓过一本书往天上一抛,房门轰地一声被踹开,紧接着数弹迸发打进墙内。

瘫在床上的碇鸣堂冷冷道:

“我临时反悔的原因是,这个铃木寿是假的,是组织成员假扮了他。”

“多谢,下次这种重要情报放在前边说可以吗。”

低头弯腰,反手抽出藏在我和服衣领里的长刀,居合斩!

铃木寿手中的枪被我打落了。

他很快又从肚子里拿了把新的,那个肚子竟然是背包,铃木寿把肚子上的拉链拉开,还没来得及抽出下一把枪又被我一刀斩断,将他的肚子整个划破,那肚子就像气球瘪掉了。

“御赐千引忠纲,参上。”

调整呼吸,这一刻空气中的气流仿佛有了实体一般在我眼中划过。

我一直把[千引忠纲]背在背上,宽大又勒人的和服非常适合隐蔽,长刀刀尖朝下贴紧我的脊背,呼吸间都能感受到这把一个世纪之前的宝刀依旧寒光凛凛。

背刀的办法是我上辈子饰演一位女武士时学到的,为此我还特意进修学了半年的剑道,最后那部电影帮我拿了学院奖。

我学习任何技能时都是抱着总有一天会用到的心情,结果上辈子庸庸碌碌,这辈子活得太刺激全用上了。

我摆出一个“正眼”的姿势,对铃木寿道:

“铃木先生,不,应该叫你苦艾酒Absinthe才对吧,怪不得您对发音那么关注呢。”

铃木寿不语,现在他手中只有一把和伤害碇鸣堂一样型号的军刀了。

该庆幸这位苦艾酒不像琴酒一样喜欢八个蛋吗。

谁料苦艾酒竟然狂笑起来,说:

“你的同伴们都已经被我的苦艾草迷倒了,没想到我会买通古间彻往你们的饭菜茶水里下药吧。现在他们集中在关押我的房间里,那个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已经被我绑上了炸/药/包。”

……我就知道八个蛋不会放过我!

第74章 真清理门户的i人(加更)

真清理门户的i人

*

伊藤开司鬼鬼祟祟地醒来,确定古间彻这个大叛徒把他们全都搬到房间里就锁上门出去了以后,叫醒了在一旁假寐的太宰治。

“太宰君,太宰君,可以醒来了。”

靠在墙上的青年睁开眼,深渊似的眼眸不像平时和大家玩闹时愉快惬意,相反暗藏风暴。

伊藤开司抖了抖,继续用无知的语气天真道:

“多亏了我喝茶时觉得不对劲拉着你一起去卫生间吐掉,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嗯,伊藤君你做得很好。”

太宰治安抚性地笑笑,撑着墙面坐了起来,他腰上绑着的炸/弹显示倒计时30分钟。

“我们现在做的,就是乖乖待在这里,把舞台留给雪纪。”

他看了眼对面的三个警察,上原由衣和诸伏高明一左一右靠在大和敢助的肩上,太宰治的目光在诸伏高明身上停顿片刻,故意调高了声音。

“凶手是某个恐怖组织的人,据我所知警察公安都向组织里派遣过卧底。我们身份敏感,相貌特征被记住就不好了,还是交给雪纪吧,她有分寸。”

诸伏高明的呼吸似乎放轻了些。

“啊”,伊藤开司压着声调在太宰治耳边大呼小叫:“雪纪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你也说了那可是组织的人诶。再说绪方老师怎么办,土间彻那家伙绝对去找老师了,万一出什么事怎么跟雪纪交代。”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老师不会有事。至于雪纪,”太宰治轻笑了一声,像是自嘲又像是怜悯单纯的伊藤开司,“她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多了。”

太宰治依旧气定神闲。

伊藤开司真是烦透了这群谜语人,自从进了侦探社他就成了食物链底端,智商天天被江户川乱步戏耍不说,同伴个个都是高手。连乖巧小少年中岛敦都能变成大老虎,他只有幸运值和无处安放的赌技,现在听太宰治的意思连森雪纪的武力值都比他高出一大截,大家都是隐藏的大佬吗。

啊啊啊横滨套路深我要回东京,伊藤开司自闭,发誓回去后要找国木田独步制定锻炼计划。

太宰治活动了下被绑住的手腕,没费什么力气绳结就自然解开了。他挑挑眉,如果之前对绪方严一的安全仰仗于那位神出鬼没的黑杰克和三楼精密的机械门的话,现在他彻底放下了心。

现在唯一需要关心的就是雪纪了。

她会杀人吗,太宰治想。

说不出来自己此时的心情,太宰治希望森雪纪是安全的避风港,她纯洁无瑕,安静温婉的和随手插在花瓶里的花似的,看着她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如果她露出锋利尖锐的一面,太宰治会从容地用自己的丝绸手帕包上长刀锐利的刀尖,让她为己所用。

所以,他不在乎森雪纪会不会让她华美又低调的和服沾上飞溅的血珠,垂藤上的花瓣染上血色更加艳丽。

就像森雪纪包容他一样,太宰治也包容她。

可是……这次的案件会让森雪纪变得痛苦,到时她会如何呢。

太宰治闭上眼,仿佛这样就能听到位于三楼苟延残喘的老人和仆人交谈时殷殷嘱咐,又无数次眺望诹访湖时失落的神情。

说不出是难过还是期待。

在森雪纪失去她生命中最敬重的长辈,得知长辈对她的关爱十中二三是因为别的缘由,这个对感情洁癖到了一定境界,对划在自己圈子里的人不求回报的付出的女孩,会是什么心情,做出什么事呢。

她一定很难过很难过,却没有立场没有资格动怒。她会以绪方最后的继承人的身份替老师举办葬礼,举止端庄礼仪有度,可她的心在哭泣,就像秋天连绵的细雨,直到漫长遍野地枫红黄果变成白茫茫的雪地。

……森雪纪,不,三浦春雪在给她的“丈夫”举办葬礼时也会这样在心里哭泣吗。

太宰治突然不同情她了,相反心底升起隐秘的,不为人知的,毫无道德的欣喜和报复的快感。

如此脆弱无助的森雪纪,正好让太宰治趁虚而入。

黑色的粘稠的流体从她跪在灵位前的小腿开始往上移动,蜿蜒至上半身,从领口探入缠在她的身上,一点点包裹住正在念往生咒的女人。就是这样,这就是他看到为丈夫举办葬礼时的三浦春雪想干的事。

怎么可能不嫉妒啊。

如今要死的人是老师,太宰治更加有理由陪在森雪纪身边了,森雪纪身边只有他,只有以他为核心的交友网。

这真是……太棒了。

连接着森雪纪和外界的丝线又断了一根。

——

只是几个瞬息,我和苦艾酒已经过了几招。

碇鸣堂坐在床上冷漠地注视这一切,说:“我是在来到洋馆后的第一晚发现不对劲的,他虽然和寿长得一模一样,连小动作和习惯都分毫不差,但我就是知道,他不是寿。”

“你是在脸上戴了一层面具吗,那变声是怎么做到的。”我问。

苦艾酒不屑地笑了,“别把我和那个女人相提并论,易容术也配和上帝的礼物争锋吗。”

他说着停止了攻击,站在原地。只听一阵令人牙痛的骨骼错位的声响,铃木寿的脸变成了森雪纪,连体型都发生了变化。

我心底一沉,“是异能?”

黑衣组织里有异能者,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琴酒从未在组织里发现过异能者,这说明苦艾酒在组织里被人刻意藏起来了,他属于另一个派别。

“你还挺识货的嘛。”

苦艾酒说,他捧起脸故作天真道,说话的语调和我一模一样,颜色姝丽的女子穿着不合身的西服,腰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腰上,突然指着我的和服欢欢喜喜道:

“你这身衣服真好看,我也要。”

说着举起军刀向我冲了过来。

“能够变化成任何模样的我,在铃木寿任务失败后杀死他变成他的样子继续潜伏,没想到竟然被你们这群横滨来的侦探将计划打乱了。”

我偏头,军刀一刀砍在衣柜上,我趁机离开房间来到客厅,感受到劲风在我身后穷追不舍越来越近,回身长刀横在胸前格挡,正好挡下苦艾酒劈过来的一刀。

他灿烂的笑着,和我梦里癫狂的样子分毫不差。

对了,组织里藏有异能者的事要赶快告诉琴酒。

“对了,我正好可以用这张脸向绪方严一讨要起死回生之术,老头一定舍不得自己最后的弟子也死掉。等我拿到秘方,就送他一起上路。”

他竟敢当我的面对老师不敬!

千引刀挑开军刀,我双手紧握朝他的腰腹用力一横——

砰,一声枪响。

“没想到吧,还有一把。”

苦艾酒得意道:“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会像浪人一样靠把刀走天下,热武器当然越多越好咯。”

看到我偏头躲过,他遗憾地咂咂嘴,“可惜,打偏了。”

“但之后可没这么幸运喽。”

又是几声枪响,这次我却放弃了抵抗,刀尖点地双手交握在刀柄处站在原地。

“放弃抵抗了?早这么识相不就好了。等等,怎么回事?”

苦艾酒瞪大了眼。

向我飞射而来的子弹凝滞在半空,如被另一维度的生命暂停了时间般可以随意抓取,它们被冻住了。我打了个响指,冷却的子弹纷纷掉在地上。

“是你先用异能的,就不要怪我无情。”

趁着太宰治不在,来点便捷的方式。

“子弹用完了吧,是不是感觉动作也变得迟缓,一点都提不起力气。”

我拖着长刀走了过来,刀尖与地板摩擦出一线火花,苦艾酒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害怕,牙齿都在打颤,我温柔地摸了摸这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异能真是太神奇了。

“你这个表情就不像我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害怕过了。”

苦艾酒几乎维持不住他的异能,慢慢露出他的本相。

一张普通至极的脸,没有兴趣。

“你们组织里的异能者多么,都是谁的手下。”

说着挑段了他腿上的筋脉。

苦艾酒吃痛地跪下,挣扎道:“我们直属于Boss。”

Boss,连琴酒都是这两年才获得了“面见”的许可,只是隔着屏幕对话罢了。

“看来起死回生之术对Boss很重要,才会派你这个心腹出马。”

苦艾酒嗫喏了两声,声音又小语速又快我听不清,于是烦躁地拉起他,“你大点声。”

“我说,去死吧。”

苦艾酒狞笑着转动刀柄,一把短刀插进我的胸膛,我吃痛地哼了一声,差点站不住。

可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军刀不停地调整角度,依然纹丝不动地只插进一层薄薄的布料。

“这件和服可是京友禅制品,造价可是很贵的,你赔得起吗。”

我幽幽地说。

苦艾酒的表情就像看见了怪物,“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

握住他的手攥住刀,苦艾酒像彻底绝望了般没有抵抗,任人施为地反手将刀插进他自己的心脏。

饶有趣味地欣赏他吃痛又怕冷的表情,我又抽出了从他后背冒出个尖的军刀。

“是你自己动的手,与我无关哦。”

苦艾酒倒下了,我细心地用手帕包好,回过头去找碇鸣堂。

碇鸣堂颓唐地坐在床上,双手捂住膝盖。

我将那把军刀丢给碇鸣堂,“这应该是他杀掉铃木寿时用得那把,你用它来切腹吧。”

“切腹?”

“怎么,你觉得自己罪不至死?”

我好笑地望着他,只觉这个人全部的良心都用在狐朋狗友上了。

“你和铃木寿合谋给老师下毒难道不该死吗,如果把你们交给警察的话依靠现在的法律条文也不会判你死刑,相反组织倒乐意给你一个痛快的。到那时你是不是要把我供出来,让组织注意到我这个让两名代号成员败北的女人身上,我怎么会给你这个机会呢。”

碇鸣堂还想挣扎,“老师不会同意的,老师会原谅我他会救我。”

“是啊,老师会原谅你的。”我说,语调深沉,“老师跟我说他不在乎凶手是谁,他早就知道你们都是组织的傀儡,我不知道他是从何处知晓组织的存在,但老师就那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学生丧失医心沦为罪犯的帮凶。”

碇鸣堂恐惧的几乎要跳起来,他拖着病腿不停地往后退,而我拿着千引刀一步步走向他。

流进嘴里的液体又腥又咸,不知道是眼泪还是血。

“他只是想叫你们回家看看你们,他只是想最后看一眼自己的学生,而你,你直到现在还在狡辩,还在拿老师当你犯罪的挡箭牌!”

“你和铃木寿,和那个早就死了的野田正雄都让我觉得恶心!”

靠老师走回正途的我,在去医院实习和野田正雄结识后那颗澄明的心开始摇摇欲坠,我早知道事事人人都是结交的利益置换,我只是无法接受在老师面前如赤子般的野田正雄都是装出来的,他一直在骗老师,背叛老师的理想。

我无法容忍。

“切腹吧。”

“做不成好医生,那就以武士绪方家的弟子的模样死去,还算体面。”

碇鸣堂握住了扔在床上的刀。

——

打开上了锁的房间,太宰治正在向其他人倾情教授如何快速拆解炸/弹。

我:……

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呦,雪纪,结束了吗。”

太宰治朝我打招呼,我点点头坐在他身边。

警官他们早就醒了,苦艾草的剂量下得不大。苦艾酒又做错了一件事,他以为土间彻是可以被收买的,可事实上土间彻对老师忠心耿耿。

连炸/弹上的定时都被他精心破坏了,我拿起伊藤开司刚拆开的炸/弹看了看。

诸伏警官他们三个出去巡视一圈,回来诸伏高明客气地提出和我单独谈谈。

太宰治拦住疲惫不堪的我,“就在这谈吧,孤男寡女我会吃醋的。”

……一点都听不出来吃醋。

诸伏警官无奈,“那好吧,我请问凶手是碇鸣堂和铃木寿两个人。”

“是的,真正的铃木寿已经死了,有人假扮了他,这个人就是那个组织的代号成员。”

代号成员……诸伏警官眸光闪动,凤眼斜挑,“他的代号是,苦艾酒?”

太宰治连连点头,把我护在身后。

“没错,这桩案件还是移交给公安以及横滨方面处理吧,诸伏警官以后非必要最后不要在人前露面,那个组织可是会连家人都一起报复的呦。”

“至于雪纪,只是和凶手周旋了几个回合之后,对方不敌,为了掩盖自己身后的组织自杀,就是这样,我们对公安也是这套说辞。”

睁眼说瞎话,诸伏警官一脸的不赞同。

但在太宰治和煦的笑意中,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微欠身。

“我知道了,多谢两位提醒。”

案件就这样结束了。

我上楼收拾了一下,确定自己人模人样后去见了老师。

土间彻守在三楼外,见到我后松口气,拨动了他手中的卫星电话,又让开身子让我通过。

我没有动,而是问:“你到底是谁,难道你是老师的学生?”

那个只活在老师口中的,任何人事档案都查不到的学生,第一个也是最受老师喜爱的学生。

“我的资质不足以受老师的教导。”

土间彻躬身将我送到老师的房门前,“我只是个游荡在人间的孤魂罢了。”

我半信半疑地走进房间,双手捧着宝刀弯腰躬身,“老师,学生回来了。”

当晚,绪方严一病逝。

——

绪方严一的葬礼十分庄重。

仪式按照本人的要求一切从简,但从全国各地奔丧而来的社会名流就足以让这场葬礼成为接下来几个月的谈资了。除此之外,在绪方严一去世的前几天曾召他的四位学生回洋馆侍疾,而这四个人中有两位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洋馆里,一位相传是东大教授的人被警方控制后又放出,另一位正是目前替绪方家料理丧事,早已脱离医学界的森雪纪。

来参加葬礼的人都说,这四个人定是为了争抢绪方家的秘方[起死回生之术]才互相争斗,失手死了两个,抱病多时的绪方严一就这样被学生们气死了。

小川庆太躲在一旁听人们把他杀几位师叔说得绘声绘色,气得干瞪眼。

被迫和公安签署保护协议,调到公安的私有医院当医生已经很委屈了,他费尽心机得到的教授称为刚到手两天就飞了,还要被这群笨蛋揣测是不是做贼心虚才不敢露面……

要不是因为洋馆里只有他是没有武力的普通人,公安怕他被组织报复才把他藏起来,他也想正大光明地给绪方老师祭拜。

小川庆太苦着脸跟着人流上香,走进灵堂听到连绵的经声不由得肃穆,跪拜在地时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虽然没有得到起死回生之术,但绪方老师临死前特意叫他过来和他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这就足够了。

小川庆太是最后一个见到绪方严一的人,他也是唯一一个继续以行医济世为理想的后辈,这是传承。

他一定不会辜负绪方老师的信任,做一个好医生,兢兢业业为那些在暗处保护民众的公安做最坚强的后盾。

跟在小川庆太身后上香的是长野的三位警官。

哎,说起来诸伏警官和他在公安厅见过的一位公安长得好像啊,不会是兄弟吧。

小川庆太没多想,操着口音假装从地方来的医生和当地县警客套,趁着无人在意悄悄问:

“诸伏警官,你家是不是有个亲戚在公安工作啊。”

诸伏高明的眉心跳了跳,松口一直拧着的眉,可脱口而出的竟然是疑问句。

“是吗。”

他顿了顿,又说:

“多谢。”

然后飞快地走远了。

小川庆太疑惑地摸了摸脑袋,还是跟着浩浩荡荡的人流离开了。他不能多待,以免被熟人认出来。

站在洋馆的大门外,他最后望了眼这座古老的洋馆。

他第一次踏进这座洋馆朝圣时的激动,听到绪方老师夸赞惋惜野田正雄时的愤怒,还是第二次留在洋馆几天的惊心动魄,在这一刻通通消散了。

他突然意识到,绪方严一也不过是一个孤零零的,受人尊崇又受人蒙蔽的,可怜的老头。

人们为他塑的金身将他包裹的喘不过气,终于如那些人所愿闭上了眼,变成了真正的神像。

医学界再不会有“绪方”的名号了,他的名字会被人们默契地掩盖。那些被绪方严一鄙视的对手,被绪方严一反对的主张,被绪方严一踩在脚下的历史,即将通通翻案。

小川庆太想,或许躲在小医院里是件好事。

另类的医学和生物研究很快甚嚣尘上,变成可以公开讨论的课题,那些东西都是他不喜欢的。

巨塔轰然倒塌。

——

我不明白为什么老师最后和我们告别时单独叫了太宰治进去,总不能是告诫他对自己的小弟子好点吧。

连我都被赶了出去,可太宰治不到几分钟的功夫就出来了,手里捧着[千引国纲]。

“老师说,这把刀传给你了。”

我再次接过这把宝刀,流畅的刀身上刻着汉字铭文,极薄极锋利的刀片仿佛能斩断死后的黄泉。

“老师的意思是,对外宣布将起死回生之术传给了你。”

我了然,“因为我在横滨,组织的手伸不到那么长。可是我没交保护费,港/口黑/手/党会照顾我吗。”

“有我在,不用交。”

太宰治说。

连我的冷笑话都不能把他逗笑,刚才老师和他说了什么沉重的话啊。

太宰治又问:

“老师托我问你,野田正雄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我平静地看着他,“你说呢。”

我不会容忍欺骗蒙蔽老师,践踏老师理想的人。

太宰治沉默。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看到沉默的太宰治我也未对自己的行径有一丝后悔。

我的道德是不受控的,不是按照社会要求养成的道德,而是根据我的内心,我自己的三观所养成的道德。我觉得他该死他有罪,那就一定是该“死”的,下手毫不迟疑。

那天晚上我给琴酒打了电话,告诉他我不做好人啦,琴酒在电话那头一边工作一边听我发疯,嘣嘣两声之后那头的求饶声彻底没声了,好心情的琴酒欢迎我重新成为他的伙伴。

但我还是觉得,我做得没错,算不上心黑。

或许我的脑子真的有问题,并错误地判定太宰治和我一样有问题,希望得到他的认同。

也对,太宰治要是脑子有问题还在港/黑当干部呢,犯不着费劲洗白。

那么,现在纯良的太宰治无法容忍我的行径,要和我分手,顺便扭送警视厅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对后续的计划也*要作出调整……不想想这些无聊的事,我只想知道太宰治能不能接受全部的我。

野田正雄的事还只是冰山一角呢。

“你真是诚实的过分,在我面前。”

太宰治说,语气中带着无可奈何。

“我和老师说肯定不是你,你是柔弱女子,心眼全用在男朋友身上了。”

太宰治张开他宽广的胸怀拥抱了我。

“我的女朋友真是善良的过分,竟然担心她的男朋友会因为这点小事和她分手,真笨。”

他开心地吹起了口哨。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对太宰治来说这绝不是小事。

他只是纵容我对他的这一点点蒙骗而已,他已经无可救药地对我偏心了。

……他爱我。

我也拥住了他。

——

葬礼持续了整整七天,最后一个晚上我叫陪我熬了好几天夜的太宰治和伊藤开司回去睡觉,我想单独和老师说说话。

捧起佛经坐在蒲团上,其实根本不需要佛经,往生咒短短几百个字我在上一世就在口中念了千百遍。

佛珠转动,烛火摇曳,有人来了。

其实有点讨厌这个人,作为老师的第一个学生,最喜爱的学生,他竟然直到仪式最后一天的深夜才赶来,多怕自己被看到似的。

我为老师上了柱香。

您最心爱的学生,终于来看您了。

起身将蒲团让出跪在另一侧,我恭敬地垂首,却在看到对方领着的那名小女孩垂在腰侧的金发时,忍不住屏住呼吸。

来上香的人是森鸥外。

第75章 你不认识的i人(加更)

你不认识的i人

*

直到森鸥外牵着爱丽丝跪在蒲团上上香,迟钝的大脑才终于开始运转,是啊,我早该想到的。

森鸥外给我看过他上大学时的笔记,他说自己是那位老师的第一个学生。

如此,我为什么一开始就得到绪方老师关注的原因也不言而喻。

只是返聘后给本科生们讲课的老教授,为什么一眼就相中了几百名学生里的其中一个,不惜破例收她为关门弟子,为她挡下歹徒受伤,偷偷给她交学费,给她介绍最好的资源人脉,不是因为这个学生多么天资聪颖勤奋好学,不是因为她的小心机将老头哄得团团转,而是因为她的姓氏。

一个她无意中得到的名字,只这一点就足够老师在花名册里一眼看到她,几堂课下来发现她和自己最爱的学生一样是个天才后,自然而然地收下她,就好像那个学生又回到他身边一样。

第一个是不同的,最后一个也是不同的。

可是对于老师来说,或许一开始他没有把我们两个区分开,等后来慢慢相处才将我看作“雪纪”而不是“森”。

看来我该感谢森鸥外了,感谢他帮我取了这个名字,教过我几天医术,让我在填报志愿时下意识选择了医学部,我该感谢他,感谢他的遗泽让我的大学生涯顺风顺水,不愧是我的“父亲”。

可是世上不止爱情具有排他性,任何感情都有。

一想到被我敬重如师如父的老师对我的疼爱源于另一个人,一个让他在病重时心心念念却始终没有叫出名字的人,一个背弃了他医学理想分道扬镳的人,我就无法克制心中的妒火,恨不得将这座洋馆都烧得一干二净。

“医生的职责是救人救更多的人,如果因对方是刽子手放弃救治,那医生的存在毫无意义。如果对方没有被德行感化继续杀人,那医生的善举毫无意义。”

这是老师对我说的话。

他是怎么总结出这句话的呢,是从森鸥外身上吗。

从一次失败的教学,一个坏学生身上总结来的,可从那以后他教过的每一个学生都听过这句话,可如他所愿成长的学生寥寥无几。

我突然好想太宰治,想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这个世上只有我和他知道过去的事,知道我曾在镭体街的小诊所待过短短几个月,所以我不能对照顾过我的的森鸥外发火,我也不能怪老师抱着怀念的心态收我为徒,他真的对我很好。

但我就是很委屈。

如果我不是对方的第一选择,那我就不要了,我的性格就是这样。

森鸥外已经上完了香,看样子打算和我聊上一会儿。

他全身一套纯黑的西装,外面披一件破旧的白大褂,我怀疑是他翻箱倒柜把小诊所时的白大褂穿上了,但形制略有不同。他没有喷发胶做造型,头发自然地垂落,柔顺的黑发中掺杂了几根白发。

想一想,大概也有七八年的时间了,这是我和森鸥外第一次正式的见面。

可我却能一眼看出他的沧桑衰老,眼角的皱纹比之前被太宰治气得上火时还有多几条,他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细致的观察他,身为首领自有巍然不动的气势,还友好的笑了笑。

“父亲”真的不认识我,那场莫名其妙的穿越只有我和太宰治记得。

我突然觉得很孤单,让本没有父亲的人又一次失去“父亲”,实在残忍。

“咦,姐姐你和我穿的衣服好像呀。”

爱丽丝同样穿黑色的和服,从进入我视线的那一刻她就是木然的,如真正精致的人偶,湛蓝的眼睛定格在了空洞悲哀的一瞬,好像下一秒就要哭泣了。

借着爱丽丝的搭讪,森鸥外名正言顺地将目光投向我,准备和我说点什么了。

我笑笑,回答爱丽丝的话。

“对啊,因为这是丧服,我们都是来给老师送行的不是吗。”

——

已不知多少年没再踏足这座小城,看到那片熟悉的诹访湖,森鸥外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森林太郎幼时就有神童之称,汉学外文信手拈来,他考上东帝大学医学部刚刚是普通人上中学的年纪。作为学生代表在开学典礼上演讲时,当他站起来步履从容地从学生中间走到舞台的中央,一些个子高的同学坐在座位上甚至能平视这个孩子淡漠的眼睛。

这样出类拔萃、格格不入的学生,又年纪尚小,在东大这样充斥着“精英氛围”的校园里自然是惹人眼球又让人望而却步的。但森林太郎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他和同龄人没有共同语言,觉得他们愚笨吵闹;和同学又厌恶他们不经意地排斥轻视,森林太郎得以心无旁骛地投入到学习中以及更危险,更政治性的社会议题里。

就在这时,绪方严一出现了。

有着绪方的姓氏又是首屈一指的外科大师,却直到年近四旬才拿到教职,在此之前他作为主治医生都有十个年头,如此不寻常的岗位安排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太“危险”了,学校担心他给学生们灌输“不正确”的思想。

但他们又需要绪方严一,不然怎么在国际交流时堵上外国人的嘴呢,所以绪方严一终于成为了教授,开始招研究生。

森林太郎是他第一个学生。

绪方严一非常非常、非常珍惜他来之不易的第一个学生。

更何况这个学生如此的天才,如此的刻苦,他可以在和老师见面的第一天把老师上个月和五年前发表的学术论文通通倒背如流再附上见解,可以做他最得力的助手,可以用孺慕的目光望着他,让绪方严一想起他家中和森林太郎同岁的独子。

森林太郎的目的达到了,整个绪方家都是对他敞开的,医学界张开怀抱拥抱这位年轻的天才,天知道上一个拒绝森林太郎的教授理由是他年少轻狂锋芒毕露,难成大器。

森林太郎也喜欢这位老师,像父亲一样的老师。

假期他应老师的邀请去长野县的洋馆度假,从此每年的长假都是他最期待惬意的时光。不用再回岛根县的老家听迂腐的父亲摆封建家长的架子,独子的日益长成让这位曾经为他骄傲的父亲产生了危机感,开始愈发注重大家长的权威,开明的思想变成了呵斥威胁。森林太郎冷眼看着,最后的孝道礼仪让他体面的留下书信,再没回去过。

但诹访湖边的洋馆是不一样的。

老师师母慈爱,老师在上中学的儿子和他同岁但同样聪慧,而且性格更活泼一点,两个人刚好互补。

诹访湖,他和阿通一起游泳一起眺望过的诹访湖。

……阿通死了。

森鸥外闭上了眼,黑色的豪车缓缓驶进黑夜,趁着夜色一路疾驰,终于来到了长野县。

看到报纸上刊登的讣告,森鸥外算好时间赶在最后一天的夜里来上香。

还有一些事,他要单独和太宰治的女朋友森雪纪谈一谈。

森雪纪端庄地跪在灵位前,首先看到的是她流丽光滑的黑发垂在地上,和漆黑的丧服几乎融为一体。

等把蒲团让给他坐在一旁时,烛火映照下娇美艳丽的一张脸看到他时微微动容,然后迅速垂下了眼。

好像认识他似的。

森鸥外想,太宰君应该不是被美色所惑什么情报都往外说的人设吧。

香毕,森鸥外说:“师妹或许不认得我,鄙人森鸥外,是老师的第一个学生。”

森雪纪微微点头,“久仰大名,森先生应该知道我的名字,毕竟太宰君和伊藤君就是受您的委托来洋馆查案的,对吧。”

森鸥外不动声色,故左右而言他。

“森雪纪吗,好巧啊我们的姓氏。”

“是啊,没想到我一个普通人能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攀上点沾亲带故的关系,真是三生有幸。”

火药味满满,森鸥外本想迂回一下,结果他的便宜小师妹不领情直接点出来了。

“雪纪小姐消息灵通,怪不得来横滨短短半年就发展了自己的关系网,你的朋友各个都是横滨的人中龙凤,雪纪小姐能成为中心也必有过人之处。”

森鸥外停顿一下,见森雪纪依旧无动于衷,然后再他说出下半句话时不自觉地双手紧握成拳,更加温文了。

“比如说,如何不动声色地让梅津寺纯子落入你的圈套,让她满心以为是她将你拐来横滨,而非出自你的本意。”

“纯子是我的好朋友,她邀请我来她家暂住换换心情,这很正常。”

森雪纪说。

朋友,就是朋友利用起来才顺手,二人对视一眼,心知肚明。

曾经知晓绪方严一对战争无比排斥的森林太郎,也是利用绪方通试图让老师回心转意的。

结果小计俩被老师一眼看出,把儿子痛骂了一顿后关了他的禁闭。

“既然如此,为何要三不五时地给梅津寺小姐打电话,向她诉说目睹野田教授之死的你有多么害怕,多么担心下一个被患者捅死的人是你自己……明明真正杀死野田正雄的人是雪纪小姐你不是吗。”

森鸥外温柔地说:“用异能杀死的。”

他满意地看到森雪纪眼中聚集起的风暴,平静的湖水被他打水漂的石子打破。

阿通,这种时候我竟然还能想起你啊。

森雪纪坐直了身体,终于把森鸥外当作一个极有威胁的高压电而不是充电用的二号电池了。

但她很沉得住气,很快湖水将石子吞没又变回平静的样子。

“异能?来横滨后我听到这个词很多次。森先生如此笃定我有异能,那说说我的异能是什么。”

“我不知道。”

森鸥外坦然。

“我只是调取了当天医院的监控,发现刚巧那天案发的那条走廊的监控坏了,好在当时有好事者录视频发在网上,然后我就看到了雪纪小姐你,一直站在野田正雄的身后,在野田正雄倒下时你的手死死按住他的心脏。”

“你或许不知道,老师要求给野田正雄做尸检,尸检报告里有一句,心脏内有约直径1.25毫米,长2.05厘米的刺伤。”看着森雪纪的眼中有了别样的神采,森鸥外微笑,“不相信这么点的伤口也能被发现?因为那是我托人找的法医,也是一位[独具慧眼]的异能者。”

“老师啊,只要是他认定的人,就会一股脑的对那个人好,不惜一切代价地回护他。”

森鸥外怀念道。这是曾经只有他拥有的待遇,如今野田正雄这个宵小之徒也有了。

森雪纪问:

“你的意思是老师看到了视频和尸检报告,但是放了我一马,对吗。”

森鸥外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我只给了他尸检报告,老人家就什么都明白了。”

……

森雪纪的肩膀毫无预兆地塌了下去,森鸥外满意地看着这一切。

“平心而论,我很欣赏你的做法。”森鸥外看了眼灵堂中心的黑白色照片说:“敢蒙骗老师的人就要付出代价。我只是好奇你用的是什么异能,因为与此同时视频里的野田正雄是正面被人刺杀,他的脚就像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直到你扑了上去按住他,野田正雄不正常的并立贴合的双腿才分开。只有异能能做到。”

“这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