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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美晚上利用极端粉丝杀人,白天还是未麻最贴心的经纪人,好强的心理素质。

警察将两名犯人带走,男人不甘心地继续嘶吼未麻的名字,被目暮警官踹了一脚。

沉默良久的留美在经过未麻时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微笑离去。

她似乎并不后悔自己为未麻做的一切。

——

深夜。

酒店正对着东京塔的方向,高大的东京塔如圣经中沟通天堂与人间的巨塔矗立在此,蓝色的灯光秀在夜幕中闪耀,从下向上看去光柱仿佛真的能横跨天地。

我喜欢站在阳台上看夜幕时的东京塔和脚下的东京,如果手里再举着香槟杯就更好了,给人一种人上人的感觉,当年丰臣秀吉受封“天下人”,独坐大阪城的恣意不过如此。

说到底,我一直都是个虚荣的人,只是这辈子条件不允许罢了。要是把我投胎成财阀千金多好,就不用在这个惠风和畅的夜晚想小说大纲了。

明天就要回*横滨了,一想到这次东京之旅除了破获一二三四起案子以外没有任何收获,而我月末还要交稿子就悲从中来。

太宰治安详地躺在床上。是真的很安详,双手合十平躺,被子盖在胸前,我醒来时看到他这副模样觉得应该叫个闪送送一束菊花过来……总之,他现在拒绝和我沟通,哪怕躺在床上装死也拒绝我“来一杯”的提议。

我现在是情场事业双失意。

这样的夜晚,适合去找找乐子,和人喝酒,我想。

想到这喉咙不禁有些干痒,我上辈子堪称五毒俱全,喝酒的本事是在酒桌上陪那些大人物练出来的,后来我自己也喜欢喝酒,酒瘾最大的时候我干脆买下一家酒庄,签下合同的第一天夜里跑到酒窖拧开五十公斤酒桶的塞子,大口大口地喝着,醉了就往地上一趟。

等第二天醒来时,满地的葡萄酒将我的睡裙都泡湿了,洗澡时发现腰背都是葡萄酒的玫紫色。

那晚的葡萄酒真好喝。

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太宰治,要不要把他叫起来陪我去酒吧?酒后吐真言,我假装醉了和他撒撒娇,这事就过去了。

人一旦退让,底线会一泻千里般降到低谷,我对此很有经验。

正犹豫着,雾越未麻给我打来了电话。

“夕闻老师,你还在东京吗。”

“我在,怎么了。”

不知道未麻在哪,背景音高亢的音乐和很多人说话划拳的声音震得我耳朵疼,好半天才听清她在说什么。

未麻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夕闻老师我好难受,我在歌舞伎町,你能陪陪我吗。留美姐一走,我身边都没有能说话的人了。”

“你怎么能去那里呢,地址发给我。”

“好,夕闻老师你要打扮的漂亮一点哦,这里的人都好漂亮把我比下去了,你要,嗝,你要帮我赢过她们。”

这孩子是喝了多少啊,原来留美对她的打击那么大。

挂断电话,我匆匆换好衣服往歌舞伎町赶。

……

根据未麻的地址来到那家店面时,我就知道被骗了。

这是一座日式庭院,很难想象在灯红酒绿的歌舞伎町的小巷隐藏着这样一座古朴的庭院。从门口的松树到石子铺成的小路无一处不精致。假山流水一看便是由大师打造,门廊上的木头一圈圈数着年轮,松香环绕。

但这正是我无比熟悉,无比厌恶的地方。

跟随穿着和服的仕女走过一间间和室,和室的隔音很好,只有在经过门扉时隐约听见里面的放浪。

不多时,仕女跪在地上拉开障子门,我同样跪坐膝行来到房间,霎时满屋的推杯交盏声都停止了。

和我想的一样,一群恶心的中老年男人,其中还包括了雾越未麻的新老板广田柳生。

陪坐末尾的雾越未麻看到我眼前一亮,亲热地挽住我的手臂一叠声道:“这就是夕闻朝露,你们看是不是美女作家。”

我微笑。

“可以啊雾越小姐,亏我还担心你,原来是把我当盘菜了。”

第56章 i人愉快喝酒

i人愉快喝酒

*

雾越未麻穿了条红色的抹胸短裙,头上戴着红色的发箍,神采奕奕,娇艳的根本看不出白天她被砂人犯吓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听到我的话她呆了半拍,随即娇笑,“夕闻老师饿了,这是从北海道渔场新鲜捕捞上来的鲑鱼,您尝尝。”

她用筷子夹起一块鲑鱼子寿司递到我嘴边,涂抹过指甲油的圆润指甲泛着莹莹的光晕。

我侧身撩开头发靠近未麻,她一只手夹着寿司,另一只手被压在腿下,不断地抽搐。

就这样贴近她,直到闻到未麻身上的香水味,不是雾越未麻的公寓里见过的那几瓶香水,反而在朝仓留美的身上闻过。

我定了定神,低头含笑就着她的筷子吃了半块。鱼卵在我嘴里爆开,咸甜的味道将室内刺鼻的酒臭味和香水味冲淡了不少。

寿司在嘴中嚼两下,我又俯身吃了另外半块,掐着嗓子说:“多谢,未麻小姐,你的鲑鱼真好吃。”

雾越未麻的脸红了。

她应该没喝多少酒,脸颊上只是有一点淡淡的红色,听了我的话后红了个彻底,飞快撂下筷子,如镜面蒙雾的眼睛生出忿忿之色。

真好看,我有双欣赏美的眼睛。

做作地半掩住嘴吃完寿司,我扭头扫视在场的众人,笑道:“经雾越小姐的手吃下的寿司格外美味,各位说是不是。”

没有一个人接话,所有人还沉浸在刚才的那副画面里。

完全想象的出来,之前雾越未麻有多添油加醋的形容我的相貌,这些人有多心驰神往,结果见到我后反倒束手束脚起来,不禁有点好笑。

不耐烦地用食指敲敲桌子,待目光重新聚焦后再含蓄地低头施礼。

“小小僭越博各位一笑,请大人们见谅。”

广田柳生率先惊醒,抚掌大笑:“高手啊夕闻小姐,请坐到我身边来。”

我顺从地坐到他身边,广田柳生脱掉了他白天的黑大衣和礼帽,露出一张粗矿硬汉的脸,他的下巴中间有道沟,两眼迸发出精明的光芒。

“夕闻小姐真是深谙柔婉无骨的女色之美,听未麻说你还是位先锋作家,如此刚柔并济,夕闻小姐是位能屈能伸的人物。”

“不管是小说还是饮酒,都是大人们解闷的玩具,哪有高低之分呢。”

呕,这话竟然是我说出来的。

听我说完,广田柳生还未答话,坐在最上首的一位老者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

室内的气氛立时比只有雾越未麻和其他几名女伴在时更热烈几分,忙着吹捧老者,广田柳生脸上的不满一晃而过,我趁机将在场的诸人一一扫过去看,发现同样敬陪末座的人是——兵藤和也?!

接收到我戏谑的目光,兵藤和也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笑也没用,我来这纯粹为了喝酒,可没有帮人谈业务的打算。

如果是坐在上首的老者,厚生劳动省的政务官也就算了,能让帝爱集团的社长斟酒,广田柳生的身份可就不止那么明星事务所的老板那么简单了。

几杯酒下来,我已看出酒桌的中心是副大臣菅原辉和广田柳生,他们在谈论一些“合作”。其他几人都是站在广田柳生这一头的,言语中得知个个都是在外面跺跺脚其他抖三抖的大人物,有大臣官房里的事务官,东大医学会会长,理化学研究所副所长,财团负责人,兵藤和也在里面显得有些不起眼了。

他看起来很想跳船但实力不允许,老老实实搂着和服小姐“喝酒”,指把酒倒在小姐深色的和服上。

见我一杯又一杯下肚,兵藤和也眉毛都竖起来了,疯狂使眼色。

懂,酒里下药了。

托孤儿院的福,我的抗药性很强,一般的致幻药对我无用。

我只是想等人英雄救美而已,我有什么错。

只有雾越未麻一无所知,开心地行酒令陪玩,让我一次次输掉,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大大大,我赢了。”

骰子六点朝上,雾越未麻笑声尖锐,杯中的红酒倾斜浇在了她的裙子上,“哈哈哈,夕闻小姐又输了,喝酒!”

她搂着我的脖子往嘴里灌,毛玻璃的眼睛里空无一物。

由硬水酿成的滩酒,取用山田井的大米作为原材料,酿出的日本盛口味甘甜又上头,我喝了三瓶,现在又开始喝红酒。

真好,好久没这么爽快的喝酒了。

哄着雾越未麻再陪我玩两把,和政务官争论不休的广田柳生突然看向我,“我记得之前新闻上见过夕闻小姐。”他按按太阳穴,指着我哦哦的叫了两声,“兵藤家的希望之船,夕闻小姐是不是也上去过?”

“是,多亏和也先生的庇护我才幸免于难,否则要死在海难上了。”

“难怪,从你进门起兵藤君就一直在看你。”

兵藤和也配合地笑了两声。

政务官菅原辉推开靠过来的小姐,竟然是雾越未麻当偶像时的队友雪子,老人满头银发看起来依然精神矍铄,冷冷道:“大难不死就该惜福才对,贪心反倒出错。”

“非也。”

广田柳生不紧不慢道:“听未麻说起你时我才想起来,夕闻小姐是能在赌桌上赢过兵藤君的能人。你在船上可见过什么人,和我一样穿喜欢黑衣服的。夕闻小姐这样敏捷聪慧的女人,应该被他迫不及待地收纳在手中为我们效力才对。”

广田柳生微笑,“我要引以为戒,不放过任何一个可攻下的对象。”

政务官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也是黑衣组织里的一瓶酒啊。

那这些人都是被黑衣组织驱使的爪牙喽,你们今天的目标是拉厚生劳动省的政务官入伙?

你提起琴酒,意思是琴酒放过了我这个有潜力有能力为组织效力的人,很不称职喽。你不能和他一样不称职,请了这么多说客,不能连一个老头都拿不下。

和琴酒不同,广田柳生应该是负责在台前活动的人,笼络财团和政府人员勾结是他的工作。

如此说来,他收购明星事务所就很合理了。

不太妙,感觉在场的姑娘们今天走不出这间和室了,黑衣组织的成员可不会心慈手软,除非彻底变成广田柳生拉拢他人时的工具,交易中的一环。

曾扎根娱乐圈的我对此很熟悉,虽然没有黑衣组织,但利欲熏心的模样都是差不多的,连我都是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看在钱的份上],才忍下了经纪人安排的一次次酒会。

不知道这些和黑衣组织合作的大人物都收了多少钱。

雾越未麻听到我其实是玩骰子的高手,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她这样搞不清楚形势恨极了我的样子,反倒让我糊涂今早的未麻和她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先不管她了,研究一下怎么弄死广田柳生吧。

其他几位……嗯,除了兵藤和也和政务官所有人一律送走,就用酒精中毒的理由好了,让兵藤和也在医院住几天上吐下泻来躲开嫌疑。

我的态度越发恭敬,张了张嘴正要回话,搁着厚厚的墙壁听到了三声有规律的敲击。

咚、咚、咚

是太宰治,他在隔壁和室里。

哎呀,那我可要好好表演一下了。

第57章 “酒醉”i人遭到“夜這”(加更)

酒醉i人遭到“夜這”

*

一番威胁敲打后,广田柳生自饮自酌起来,和室里只有坐在角落里的艺伎手中的三味线发出音律,拨片轻轻波动三根绷紧的琴弦,悲凉鬼魅的音乐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哼,指桑骂槐。”

政务官冷笑一声放下酒杯,吊着眼角斜眼怒视广田柳生。

广田柳生不为所动,他笑容扩大时下巴沟也跟着裂开,和能剧里的般若面具差不多丑陋。

“我是在邀请夕闻小姐加入我们,某人犯过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有能力地位被组织看中而被放过的人,而不顺从的人,通通只有死路一条。”

琴酒你在组织里得罪了多少人!!!我心中呐喊。

真麻烦,太宰治在这里我反倒有些束手束脚了。

有他在我还是要表现下我柔弱不能自理的一面的,别让太宰治误会我是别用有心来到他身边,对他的爱不纯粹。

但是,太宰治为什么要提醒我他来了呢。

这么好的机会试探我的底细,应该躲在一旁看戏,评估我的实力才对吧,可他却在我被为难后立刻暴露自己,告诉我他来了。

[你放心,有我在。]

这是他传达的意思吧。

保护我的意思,任我随意发挥的意思。

是信任。

“怎么样夕闻小姐,要不要加入我们。”广田柳生嘴里叫着我的名字眼睛却死死瞪着政务官,“加入我们组织后,就不用辛苦的每天伏案写作了,财富名声都在向你招手。”

好烦,没看到我正沉浸在爱情的喜悦中吗,没眼色的东西。

当我不说话时不代表我被你的所作所为震撼,而是张口就要骂人了,为了我的修养只能被迫闭麦。

广田柳生招了招手,雾越未麻殷勤地挤开我坐在他临近的位置上,得意的眼神还未散去就被广田柳生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

“雾越未麻,我答应让她重新做偶像给她写歌发专辑后她立马答应做我最称职的手下了,穿上她最漂亮的打歌服赴宴,还把她可爱的队友雪子也带了来。”

“好孩子,不出一年你会是霓虹第一偶像,连冲野洋子见到你都要恭恭敬敬地鞠躬。”

广田柳生微笑着,拍拍雾越未麻的脸。

“谢谢,谢谢广田社长。”

雾越未麻一叠声地应着,听到要做第一偶像后她激动的眼泪直流,整个人容光焕发,唯有玻璃珠一样的眼睛不正常地紧缩。

完全能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踏入娱乐圈的新人,无论最开始怀揣着表演或是唱歌的梦想,被新世界的美梦迷惑不愿清醒是常有的事,连我都不能例外。一开始只签了三年的约,想着反正生活无聊,拍戏有趣又挣钱,捞一笔就走,可后来主动提出续约的人又是我。

周围都是恭维赞美之声,一小时的广告几十万甚至百万日元进账,就连拍戏,真正辛苦的也是幕后工作调度的其他人员。我在片场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等”,因为和我有关的戏份基本都是一条过,进度飞快,无聊时把所有演员的剧本从头背到尾,被事务所拿出来大肆宣传敬业,这门工作真是又轻松又来钱快。

对我来说还有个理由非常有吸引力,那就是每天都有漂亮衣服穿,吃好吃漂亮的食物。

我痛恨黑色,所有和黑色有关的服饰首饰我都不喜欢,灰扑扑耐脏的颜色我真是受够了,我喜欢色彩明丽,夸张艳俗的东西,直到现在都改不过来,等我在横滨买了自己的房子,也要装修得漂漂亮亮。

所以,我完全理解雾越未麻不惜一切往上爬的心态,至于她拿我做人情,那是另外要教训她的事。

只不过雾越未麻不是下定决心当演员拍戏,还拒绝朝仓留美的回归偶像提议了吗,一个人竟然能在短短一天内作出和之前南辕北辙的决定,就算答应上广田柳生的船,也该是对方提供更多电影电视剧方面的资源才对。

我百思不得其解,就听雾越未麻的笑声越来越夸张,所有人不为之侧目,而这笑声还有点…耳熟?

我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那我想让我的小说拿奖,得到目前国内最高的荣誉也可以吗。”

“当然,只要你乖乖听话,组织不吝惜它的奖赏。”

广田柳生醉意渐浓,“这只是我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你看到了,如果倾组织之力,哪怕是头猪,我们都能把他送到大臣,东京都知事,乃至更高的位置上。”

他搂着未麻指了指在场的其他几名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偶像和这些荣耀的身份一样,都只是为组织工作的工蚁罢了。可有些人,很快连工蚁都不配做,只能是被蚁后吃掉的养料。”

这下不止政务官菅原辉黑脸,那几名副会长副所长通通变了脸色,他们不敢反抗广田柳生,只能怒视雾越未麻。兵藤和也一脸尴尬,埋头苦吃。

和平时里最看不起的玩物相提并论,可真是把这群人最在乎的脸面往地上踩。

雾越未麻对此无知无觉,她一心沉浸在重回偶像的喜悦中,咯咯的笑声中都透着诡异,“我是偶像了”,“未麻又是偶像了。”

然后直勾勾地盯着我,浓妆艳抹盛装打扮的她就像八音盒里随着音律转动的小人,没发现对面的几个老男人的目光在她裙子下方流连,撕都撕不下来。

他们一边嫌弃女孩年少轻浮,一边贪婪她的美丽。

对此无知无觉的未麻挑衅般说:“雾越未麻,就是你们心中最棒的偶~像~哦。”

“偶像。”

她又强调一遍。

她什么时候对偶像事业这么执着了。

广田柳生:“未麻,去给菅先生倒酒。”

谁知雾越未麻又换了张面孔,她大骂:“你让未来是霓虹第一的偶像给一个老头子倒酒,你疯了吧。”

变脸太快所有人都愣住了。

雾越未麻喜滋滋地唱起她们组合的主打歌,手上打着节拍,连弹着三味线的艺伎都停下了演奏,吵闹不休的和室霎时只有哼歌的声音,雾越未麻无知无觉,她娇憨地捂嘴唱着,随着韵律舞动,可动作却有些笨重。

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怪不得太宰治赶过来的速度这么快。

我悄悄站起身挪到角落,从包里掏出化妆镜照照正在自顾自跳舞的未麻。

[未麻的镜子里有两个人]

两个人,除了未麻,还有一个人和她朝夕相处,能完全模仿未麻神态一举一动的,连咬手指的习惯都保留下来。

果然是那个人。

太宰治没有再发出信号,但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情侣档双人配合就是好,连眼神都不需要就能做好一切。

我优雅地给广田柳生斟了杯酒,高声打断了未麻的哼唱。

“是吗,我恐怕比你有用的多,信不信到时我第一个愿望就是封杀你?把我骗到这里的过气偶像雾越未麻。”

听到封杀,歌声戛然而止。

“哈哈哈。”广田柳生竟然被我一个嗔怪的眼神哄得飘飘然,“要是夕闻小姐的贡献更大当然要听夕闻小姐的了。”

他意有所指,“得意忘形的废物在组织是活不下来的。”

蠢货,我看是你拉低黑衣组织的逼格。

我继续将矛头对准雾越未麻。

“不用封杀你,只要每天逼你吃肥肉变成肥猪不就当不了偶像了吗,就和你那个经纪人似的。我说,”嘴一张一合,我满意地看见雾越未麻的额头青筋毕露,脸似乎圆了一圈。

我接着说:“朝仓留美是不是就想当偶像,因为身材不允许才选中了你实现她的梦想啊,你是不是受不了她的摆布所以才转型当演员的,后来发现还是踩着留美的身体当偶像更轻松。她进监狱,也没有人约束你了。”

此时和室已经彻底沦为我和雾越未麻的战场,其他人都是背景板。广田柳生真对不起他硬汉的形象,只需我耳语几句拍几下肩就忘了此行的目的,笑嘻嘻看着两名美女为他争风吃醋。

组织药丸啊。

其他人面面相觑,兵藤和也在我的示意下默默守住门口不让人出去。

我躲在广田柳生的身后偷笑,“胖女未麻和胖女留美,真是一对感情要好的姐妹花啊。”

又斟了半杯酒,在另一边的研究所副所长呆滞的目光中仰头喝下,脸颊绯红,“您说是不是?”

“是,是。”

副所长忙不迭道。

目前的发展和我之前的计划差不了多少,我有信心不管在哪都会成为全场的焦点,风暴的中心,只看我想不想。

就是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心中疯狂怒吼脚趾抠出芭比城堡而已。

从我踏进这间和室时,我就发誓不能让欺骗我的雾越未麻好过。

现在发现罪魁祸首不是未麻,还有太宰治在给我兜底,我更加无所顾忌。

要让她生气,不断刺激她,情绪波动大才会露出马脚,画皮的美女每晚都会脱掉自己的美人皮,山中的蜘蛛精化为妖僧在宝刀下显出原型,“雾越未麻”也会因我被缉拿。

我现在就是拿精怪试炼的刀剑,太宰治是我的主人。

“呵呵”,方才头顶密密麻麻一层汗的菅原辉再次挺直腰杆,直接评价一番,“乌合之众,逗人发笑。”

好助攻。

“听见没,未麻,政务官大人说你呢。”我先发制人。

“雾越未麻,你在干什么。”政务官不屑的玩味笑容刺痛了广田柳生,拍桌怒吼,“我还没让你回到舞台上,你就敢对我不敬了,信不信我封杀你。”

“你说什么。”

和室屏风上的的浮世绘《牡丹灯笼》画着一主一仆两名女鬼在夜色中潜行,雾越未麻突然吃痛地捂住半边脸,她站起身的优美姿态如主人小姐般轻盈灵动,迟缓地转向广田柳生时又如臃肿年老的女仆呼呼喘着粗气。

声音拔高到破音,雾越未麻拽住广田柳生的衣领,“你答应了我让未麻当偶像的,你敢反悔?”

“他为什么不敢反悔。”我飞快地说:“广田先生是你的老板,他想你脱衣服拍三级片你也必须乖乖听话,他让你在台上跳艳舞也必须跳,你以为组织是在做慈善吗,根本没人支持你的偶像事业。”

短短几分钟广田柳生就从挥斥方遒的被人讥讽得生下不来台,而这一切都拜突然失控的雾越未麻所赐,“反了反了!”

广田柳生掏出怀中的手/枪扣动扳机,“去死吧,去地狱当你的偶像吧!”

比手枪更快的竟然是雾越未麻的刀,原来她在裙子底下藏了匕首,所以才会一直把左手垫在腿下,她在摸她的刀,她知道这间和室充斥着权利与欲望,稍有不慎将沦落万劫不复之地,所以早就备好了一把刀。

“撕拉”一声,雾越未麻身上的裙子爆开,一团团肉争先恐后的从裂开的缝隙中涌出,雾越未麻喘着粗气朝广田柳生的心口刺去。

“砰!”

我一脚踹开广田柳生,捡起地上的手/枪瞄准他的四肢开/枪。

下一秒雾越未麻把我扑倒,我急忙抓住举刀的雾越未麻,女孩的手有我一倍大,白胖棉厚的手掌和粗实的手腕我差点抓不住。

就是她,朝仓留美。

“你的异能是什么,未麻呢,她在哪,难道在警察局?”

“我就是雾越未麻!”朝仓留美喊道:“我是偶像未麻,谁都不能阻挠我成为偶像!”

“去死吧!”

她两手高举寒刀向下刺去,裙角染上了广田柳生的血变成深红色。雾越未麻狂笑着,竟然和她的经纪人有几分相似。

躲不开根本躲不开,我拿着枪毫无反击的意思,心一横闭上眼。

刀未落下。

“闹剧结束了。”有人说。

紧接着一道柔和的光圈将朝仓留美包围,光圈散去,昏迷的雾越未麻倒在地上。

是一夜未见的太宰治,他缩回一根小拇指,冷冷道:“不要把自己的理念强加在别人身上。”?怎么听起来是对我说的?

疑似和好的喜悦还未等发酵就被浇了盆冷水,我讪讪放下想要牵住太宰治的手。

还未走出和室听到熟悉的轻佻又干净的男声。

“几位大人要去哪里呀,我刚才在隔壁听得真真的,你们和某特大跨国犯罪集团的成员好像熟悉的很那,不如我们一起去公安厅坐坐,说说心里话?”

是萩原研二。

他和另一个戴着眼睛一看就和坂口安吾君不相上下的社畜拦在走廊,堵住了政务官等人的去路。

“大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也敢拦我。”听声音是厚劳省大臣官房的事务官。

“好了,都安静点。”菅原辉疲惫苍老的声音也很好认,“我跟你们去审讯,我问心无愧。”

想到白天萩原研二来到剧组时和广田柳生见面时奇怪的氛围,我折返回来踹了一脚地上的广田柳生。

“差点忘了问,你和萩原研二在剧组偷偷摸摸约在卫生间见面是想做什么。”

“他是……我们安插在警察内部的卧底,我叫他给我提供炸药和其他情报。”

萩原研二是组织的卧底,搞笑呢,被卧底的是你们组织吧。

“你的代号是?”

“龙舌兰。

……

收拾残局的工作就交给公安,我和太宰治先行离开。

走出这座日式庭院,华灯初上,歌舞伎町的繁华与脂粉香气一股脑地塞进误入此地的游客大脑。

我有些醉了。

喝了太多酒,按理来说应该醉得不省人事,所以我醉了。

醉酒的人是跟不上太快的脚步,是无法拒绝路边牛郎的推销的。

“客人,您定是有什么伤心事才会深夜买醉,让我听听你的心声吧。”

“不,不了,没人愿意听我的说话。”

我的拒绝跟欲拒还迎没什么差别,长相恨不得让他倒给我出场费的牛郎两眼放光的把我往店里拉。

“她说不你听不懂吗。”

两根手指捻住我腰上的系的丝带,撞在他怀里,青年闷哼一声,伸手捂住了我的耳朵。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太宰治已经半搂半抱着我了。

这是给台阶下的最高限度了,我还记得不管我怎么求他都不肯离开杂物间,任我害怕的事呢,我打定主意不开口。

太宰治也沉得住气,直到打车回酒店,把我送到大床上他都没说一句话。

好委屈啊。

这下还不如真醉了呢,还能骗自己其实太宰治已经道过歉了。

大不了就分手,我赌气地想。

然后在分居第二天因太宰治左脚迈出家门罚他被囚禁十年,完美。

感受到太宰治帮我换完衣服,自己又洗漱好后,他已经磨磨蹭蹭地爬上了床。

灯关了。

还好窗帘没拉,东京塔的灯光足够支撑到我入睡前。

我身边的另一大热源似乎不满足安静睡觉这么简单,不停地翻身,这回轮到我享有死人般的睡眠了。

太宰治唉声叹气地在床上滚来滚去,终于滚进了我的被窝,手也不老实地放在腰上,又变成了杂物间里跨坐在我身上的姿势。

我咬紧牙关不吭声。

感觉到太宰治垂下头,和我额头对着额头亲昵,随着一声长叹,太宰治的声音不怀好意起来。

“雪纪,你知道夜這吗。”

夜這?

古时日本流行访妻婚,夜里男性走访到女子家中,乞求留宿,名叫夜這。

太宰治突然提这个干什么?

“雪纪,在你昏迷的那一个月里,我每晚都在做这样的事哦。”

说罢他俯下身子,全身与我紧密贴合,一只手从小腹向上探去。

我猛地睁开眼,“流氓!”

一睁眼就看到太宰治笑倒在床上,“哈哈哈,一吓就把雪纪吓醒了,你也太不经吓了哈哈哈。”

我:……

感觉自己的脸比秋天的果子还红。

“雪纪,水烧开了哦。”太宰治指头戳脸。

我:!!!

“滚啊,再也不理你了。”

被子一掀全部蜷在我身上,刚挪到床边又被太宰治连人带被子抱了回来。

太宰治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说完两句话。

“好啦是因为在杂物间里亲亲抱抱雪纪才不高兴吗,对不起,下次我在大街上亲就没问题了吧。”

“那也不行。”

肘击。

现在谁都不欠谁的了,我们彼此心知肚明,又心平气和地睡在了一起。

对我的爱沉溺其中的太宰治还离不开我,所以选择睁只眼闭只眼,我会把这个时间再延长一段时间的。

我会做到的。

——

“我刚走不久你就接到了警方的电话,朝仓留美通过镜子消失,被关起来的人替换成了雾越未麻?”

“准确来说是变成朝仓留美样子的雾越未麻,东京警方太人道主义了,犯人说想照镜子漂漂亮亮的接受审讯,那个叫高木涉的实习警察就真的举着镜子让她看。”

第二天一早,我和太宰治准备乘坐新干线回横滨。

昨晚太宰治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把自己哄好了,我俩又恢复黏黏糊糊的状态。

提到朝仓留美,太宰治嫌弃的扇扇鼻子。“她之前是偶像,后来身材走样改当了幕后,把雾越未麻看作理想的自己,立志让雾越小姐成为最受欢迎的偶像。所以她先挑拨田所社长和情人的关系让田所社长死掉,见雾越小姐还要继续做演员,吃了那么多苦头,她又蛊惑那个男粉丝杀了编剧,被我们抓住了。”

“她原本的设想是如果雾越小姐还不听话,就用自己的异能控制她,代替她,放弃演员的事业成为真正的偶像。”

我对异能愈发尊重,“通过镜子就能控制另一个人吗。”

“是替换。”太宰治纠正。

“雾越小姐发现自己在警察局顶着朝仓留美的脸差点晕过去,也是出身横滨的缘故救了她,她一口断定是异能让她变成这样,在审讯室吵闹好几个小时,东京警方才半信半疑地联系了异能特务科。”

然后调查就转给太宰治,在警视厅看一眼后他什么都明白了,马不停蹄地往歌舞伎町赶。

“为什么朝仓留美那么讨厌我呢,因为是我找出她是凶手,因为我鼓励未麻继续当演员?”

“有可能。”太宰治一本正经,“你很会拉仇恨。”

“不过我有个问题。”太宰治“当晚萩原君休假,我也没通知他,萩原君和那些公安是得到谁的消息来歌舞伎町的呢。”

当然是我喽。

白天萩原研二和广田柳生那么奇怪的氛围,两个人一前一后去卫生间肯定有问题。我相信萩原君没问题,那就是广田柳生的过错了。

配合雾越未麻白日乖乖女夜晚买醉的奇怪反差,娱乐圈社会经验max的我用脚都能想到这是“伥鬼”。

为了自己的资源出卖好姐妹不是没有过先例,娱乐圈是让人大开眼界的地方,所以我去歌舞伎町时就给萩原君打了电话。

“那几个和黑衣组织合作的大人物通通被公安请喝茶,龙舌兰会被公安用出任务时发生意外被炸死的理由混淆视听。他向萩原君索要的炸/药就藏在菅原辉的车后座,打着对方不同意就炸死的打算。”

太宰治评价,“有点低着了。”

他盯着自己的脚尖,皮鞋绕中心画了个圈,歪歪扭扭地转到了我怀里。

我赶紧拎起披萨,这是刚刚去藤沼悟兼职的披萨店买的,顺便把他画好的插画封面取回来。

“停停停,一会儿披萨撒了又吃不到了。”

“掉地上我也吃。”

埋在我怀里的太宰治闷闷地说。

人来人往的车站,一个大男人弯腰埋在女人的怀里,女人的手里还举着披萨,这画面不可谓不滑稽。凡是路过的人都要看上两眼,这有点超出我的接受范围了。

“你起*来啦,快起来。”

“不要,这点社死对雪纪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吧。”太宰治埋地更深了,掐住后腰的手将我往他的方向推。

“雪纪需要社交的时候,还挺八面玲珑的。不,也没那么好,你不喜欢多说话,所以都是眼神动作征服对方达到效果对不对?我躲在门口,都没听到你说什么,广田柳生突然就向着你说话了。”

哦,原来在吃醋。

我有点不好意思,“这不是形势所迫嘛,你也知道我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是我更不想丢脸,就学了些必要的技能。”

太宰治没说话,只是更用力地在我胸前蹭了蹭,头顶的发旋打着圈儿,好可爱。

我伸手压了压。

然后太宰治就像小猫睡醒时摇头晃脑地起来,负气说:“雪纪的本事比真正的明星还大呢,从演技到应付酒局都是。”

“雪纪。”

太宰治拿走我的披萨,另一只手又扣上了我的脉搏。人潮拥挤的站台,我不忍心甩开太宰治,搞得我俩好像闹分手似的。

糟糕,被吃定了。

显然太宰治充分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能在密室,不能在无光的环境中,所以他选择了大白天,人流最多的地点,在我耳边窃窃私语,躲都躲不掉。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什么?”

太宰治呼气如兰,他孩子气地买了蜂蜜味的牙膏,出门时也带着,甜滋滋的味道钻进我的耳朵。

“小雪纪和我相遇的十四岁,并不是指这具身体的十四岁,而是世界上有另一个森雪纪遇见了太宰治,她回到了她的时空中,长大后成为一位大明星。”

“至于理由……[让我喜欢的人看到我],这是雪纪说过的话。”

从始至终,他的手指死死捏着我的脉搏,一点风吹草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半响。

“你心乱了。”太宰治举着我的手挥了挥,得意洋洋。

“你心乱了,你骗不了我,我猜中了对吗。”

我:……

对了一点点。

不用我承认或否定,下意识的反应足以让太宰治变相的解开心结,他自顾自地高兴,眉眼弯弯。

“雪纪,真笨啊。”

太宰治大笑着拥抱住森雪纪,这是从未有过的失态。仿佛跨过漫长的时光,十四岁的太宰治补给十四岁的森雪纪一个拥抱。

“大笨蛋。”

他说。

我沉默地听着。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可我名为太宰治的溪流里绊倒的次数都能洗个澡了。

不差这一回。我安慰自己,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拥抱。

直到闪光灯再次差点晃瞎我俩的眼睛。

我和太宰治一脸黑线地看着立花源也导演和另一个举着摄像机的男人对着摄像机哦哦哦的叫起来,“这张情侣照太完美了,等我洗出来送给你俩当新婚礼!”

“对了,你们俩和我们一起去见藤原千代子老师吧,夕闻老师不也是千代子老师的影迷吗。”

立花源也兴冲冲地问。

然后跟随立花源也见到千代子老师的我们才知道,藤原千代子也是位异能者。

她的异能和记忆有关。

太宰治…会看到我的记忆吗。

第58章 看到i人的记忆

看到i人的记忆

*

不知道国木田君看到太宰治抵达镰仓,在镰仓高校前打卡照片的推特后会不会气到爆炸。

镰仓的海边没有横滨港口朝夕不停来往的货船,连海浪似乎都更小些,乘坐著名的江之电绿色电车前往江之岛,我和太宰治同时发出了没见识地“哇哦”。

“真美啊。”太宰治轻声说。

我没有回答,看着太宰治的侧脸铅笔不停地在立起的记事本上划动。

“你在干什么?”太宰治好奇地拿起我的记事本一看,“你会画画?”

上面画的正是太宰治脸贴上电车玻璃,望着海水的画面。

青年在画里只露出一个后脑勺,原来他把自己俊秀的脸蛋贴饼似的粘在车窗上,眼中是简单的欣喜。

“只是学了一点而已。”我有点不好意思。

我在札幌念书时有一位好心人曾资助过我,他即会画画又能写文章,我和他学过一点素描,但画得不好,被琴酒嘲笑过。

说起来昨天我还特地发信息告诉琴酒,他的酒厂同事被我打成残废送给公安了,不用谢我。

显示已读不回。

一直是这样的,从孤儿院就是,他看不顺眼不愿出头的事我去交涉,明明我俩都是话不多的人,但谁让我认识琴酒时他还是个小屁孩呢,我总有种自己是大姐姐的错觉,抢着把事情做完了。

组织boss以为琴酒无处可去,大发慈悲地收留了他,让他成为组织的鹰犬,却不知道我的存在。

有我在,有那座公寓在,琴酒在这个世界就有了归处。

可我也想有个归处,我想让太宰治成为那个人。

太宰治还在看那副画,“很好看。”他说,然后突然把纸撕了下来。

“这张画被我收藏了。雪纪侵/犯了我的肖像权,将功补过以后要给我画好多张画。”

“诶,别呀。”我来不及阻止,太宰治已经把纸从记事本上撕去,只能悻悻道:“算了,好吧。”

“嗯?这后面写字了?”

画的背面有一行小字,但又被人用圆珠笔划掉。

“没什么,是我随便写的,这不是找灵感呢么。”

“到底写了什么。”太宰治逼问,他的掌控欲正在蠢蠢欲动。

我想了想,说:“好吧,我写的是:与治君东京镰仓一行,用时三日哄治君消气,以此为念。”

……

太宰治绷着脸,把画纸折叠后揣进风衣的内衬口袋,继续看外面的风景。

但我明显感觉到他周围的温度升高了,是太宰牌热水壶在咕嘟咕嘟的烧水冒热气。

真可爱啊。

我们一行人坐在第一节车厢,立花导演正在口若悬河地向同行的摄影师井田恭二讲述藤原千代子的传奇一生,井田先生听得耳根子起茧,双目无神,“到底什么时候才到江之岛啊。”

抵达江之岛后,避开游客景点,立花导演领着我们一头往山里走。

山间小路时断时续,要不是太宰治在我们差点迷失了方向,满眼的绿意已经不是风景了,井田先生走在最后面,背着笨重的摄像机气喘吁吁地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千代子老师的家啊。”

立花导演走在最前,“快到了,就快到了。”

我们终于找到了藤原千代子的隐居地。

在剧组说一不二的立花导演看到满头银发的老人激动地话都说不清楚,寒暄客套了半天,他才终于想起此行的目的。

立花源也掏出一个小礼盒,打开里面放着一把钥匙。

“这是千代子老师遗留在我这里的旧物,如今物归原主。”

我凑上前去看,古朴生锈的钥匙静静躺在天鹅绒的料子上,诉说着一件往事。

这把钥匙的锁芯形状,我好像在哪见过。

藤原千代子已不是我记忆中在电视机里明媚又生机勃勃的少女模样了,她白发苍苍,朽木般干枯褶皱的手将钥匙捧在手心,浑浊的眼睛在看到钥匙后似乎清明了些许,落下一滴泪。

眼泪滑过她深色的眼袋和同样树皮一样的皮肤,落在钥匙上。

任谁看到这样衰老的藤原千代子,都不会想起她曾是三十年前的天王巨星。

一些以美貌出名的明星,人们比她自己更在意那副美貌,哪怕她已不出现在大众前,偶尔一次小报上看见,也会评价:“真是不老女神啊”、“老得这么快,没钱整容保养了吧。”

有些过分的媒体还会在明星的家人去世时拍摄她们身穿丧服的照片,“连葬礼上都这么美。”

我曾在已退圈,为至亲举办葬礼的情况下,被媒体堵在寺前拍摄采访。

“因家事给大家添麻烦了。”一身黑衣丧服的我说。

不愿再回想第二天我看到报纸时,看到一片赞叹之声时的心情。

恐怕这也是藤原千代子隐居在深山中的原因,不然她也要“优雅老去”了。

将钥匙收好,藤原千代子向立花源也行礼,说:“各位拜访的目的我已知晓,但我已经年老,拍纪录片的话,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立花源也连忙说:“您讲讲您还有印象的事就好,随便一两件。其实不拍也没关系,我只是想让宝物物归原主。”

他这样恳求,藤原千代子也不由得动容,“好吧。”

她起身走到我们每个人面前,手指点了点眉心,又点了点每个人手中的茶水。

“请饮下这杯茶,同时心里想:我要看到藤原千代子的过去。这样远比我自己回忆要方便的多。”

——

原来是异能者,太宰治想。

那他岂不是因为人间失格什么都看不到,真是生了个麻烦又无聊的异能。

太宰治将茶水一饮而尽,要是能看到雪的过去就好了,他想。

比起由森先生所起的[雪纪],还是[雪]比较好听,这是女朋友最初的名字。

不过雪纪好像更喜欢森雪纪的名字,太宰治也一直没提。

其他人已经进入到藤原千代子的回忆里了,接下来只有他一个人超、级、无、聊的发呆。

讨厌。

眼前垂目坐在席上的老人突然晃了晃,如老电视的电线接收不良闪起雪花。

不对。

太宰治站了起来,眼前的景象早已换了一幅天地。

庭院、樱花、身穿古装的女人背着他站在廊下,风铃叮叮当当的响声。

太宰治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古装剧的摄影棚。

女人的身形有些眼熟。

另一位女演员跪坐在地望着廊下人说台词::“可是姐姐,殿下说那些话都是骗你的,他最擅长蒙骗女子,宁宁夫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同时他听到有人用喇叭喊:“鼓风机吹,把假花吹下去,这一幕代表茶茶心乱了。”

这是一部大河剧,他竟然穿越到了拍摄现场。

难道是藤原千代子的记忆?人间失格怎么会失效呢。太宰治悄悄退到墙角,他没有找到森雪纪和立花导演他们,这里的人也看不到他。

一脸严肃的导演不知道太宰治把他过长的头发辫成了麻花辫,他聚精会神地等待廊下的女演员念完台词,又喊:

“好,茶茶回头,坐下握住阿江的手继续念台词。”

“浅井茶茶”转过身。

她穿着樱粉色的和服,腰间却插一把胁差,快走几步后坐下的动作利落又漂亮,柔美坚毅的脸如刀柄上缠着的红绳,尽显武家女儿的风范。

太宰治手一抖,给导演编好的麻花辫又散了。

那是森雪纪的脸。

第59章 围观i人生活

围观i人生活

*

只要对上森雪纪,人间失格有时就会失去作用。

保险起见,太宰治拿出从森雪纪记事本上撕下的纸张,对准阳光照了照,划掉的字迹和森雪纪说的一般无二,所以不是“书”的作用。

那是为什么,只是因为他想看到雪子的过去,这份愿望十分强烈,所以藤原千代子的异能回应了他的愿望?

现在森雪纪应该在和立花导演他们回顾藤原千代子的往事,浑然不知自己被偷家了。想到这久违的恶作剧心情回归,太宰治愉快地坐在布景里和屋的主座上,对下首的“茶茶”说:

“过来,给关白殿斟酒。”

噗,哈哈哈。

“谁?”太宰治扭头。

他没听错,戏谑的笑声就是从导演组那边传来的,可导演在专注地看雪子表演,没有人发现他。

接下来,太宰治又尝试了地上打滚,摇花树,拿化妆师的眼影盘把雪子化成熊猫眼,都再没听见那奇怪的笑声。

不知道自己顶着熊猫眼演完一幕戏的雪子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休息,接过助理递来的保温杯说声谢谢,拿在手里发呆。

只有蹲下撩开雪子垂发的太宰治看出雪子在发呆,其他人还以为她在认真地背台词。

很无聊吧雪子,比起由自己亲身演绎的剧本,聒噪的人群太无聊了。

太宰治看到雪子的手无意识地在剧本上写:[うるさい]

“我也是。”太宰治索性把脑袋放在雪子的膝盖上,他有意识的把[森雪纪]和这个人分开,不知道真名只能用[雪子]代替,反正这些工作人员也都是这么叫的。

“我想看一看十四岁的雪子是怎么变成现在你的,又是怎么变成森雪纪的,你能回答我吗,喂。”

太宰治伸手把雪子脸上可笑的眼影擦干净,一个人的独角戏好无聊。

如果说森雪纪的性格只是温和内敛,那雪子就是沉静的有些忧郁。

其他演员在休息时都会聚在一起聊天,雪子一个人坐在角落,哪怕说是喜好独处,但奇怪的氛围让人明显感觉到,她被微妙的排斥了。

刚才和雪子搭戏的演员被导演提醒还没有新人雪子入戏后,一头钻进了聊天八卦的队伍中。

“你们看到今天最新一期的周刊文春了吗。”

“看了看了,事业刚有点起色就想甩开含辛茹苦养大她的父亲,逼得父亲跑到事务所索要赡养费,现在的新人真是不可貌相。”

“这就叫枭心鹤貌,丧尽天良的女人别说我们,一般人都容不下她。”

高声谈论的声音丝毫没有避讳雪子的意思,就差直接点名了。在他们的影响下,其他人也拿出手机搜索,太宰治凑到一个人面前,头条上写着:

[三浦春雪拒绝向单身抚养十二年的父亲支付赡养费]

[我已经不想再给女儿添麻烦了,我目前唯一的心愿,是希望她在工作的间隙能回家看看,我的病拖不了多久了。——三浦弓一郎]

[东大法学部出身,由《消毒水是你我的红线》出道的三浦春雪,在剧中饰演为了照顾长年卧病在床的父亲而成为护士,在医院和车祸住院的男主角相遇相恋的女主角小林唯。孝顺体贴的小林唯一度成为家长心目中最完美的女儿,但是,三浦春雪本人在面对父母离异后单身将她抚养长大的父亲时,反而十分的冷酷绝情。

‘请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打扰我现在的生活’,这是她在事务所面对疾病缠身的父亲时的原话。据悉,三浦春雪十三岁就和父亲一起生活,三浦弓一郎无主业,依靠劳务派遣公司的建筑工人工资为女儿支付学费生活费。看到女儿出现在电视上时他十分高兴,给女儿打电话报喜时才发现三浦春雪已经将他拉黑了。

……

做建筑工人多年养成的慢性病,深深侵蚀了这位父亲的身体,但活跃在荧幕上的女儿却拒绝支付赡养费和医药费。

目前,三浦春雪本人及事务所尚未对此事作出回应。]

原来雪子的真名是三浦春雪。

太宰治想起了那一晚学校天台上的雪,在三月的雪日出生,[春雪]是一个和她很相衬很好听的名字。

不过给予她名字的男人就太令人作呕了,他清清楚楚的记得雪子来到森先生诊所时黑裙下青红伤痕交错的身体,皮开肉绽后的结痂疤痕落在她素白的手臂上触目惊心。

怎么敢,这个男人怎么敢跳出来假惺惺地说是他含辛茹苦的抚养了三浦春雪?!

太宰治生气地“砸”掉手机。

手机还安稳的握在他人手中。

“好恶心,亏我还要了这个女人的签名。”收起手机,男人和同伴聊天:“谁被这种女的看上就倒霉了,蛇蝎毒妇是没有相夫教子的意识的。”

好想杀人。

不行,这是森雪纪的记忆,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无力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听说她非常讨厌不能给她好出身的父亲,出道时就要求改掉名字,被经纪人拒绝了,所以才让我们大家叫她雪子。”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小女生装可爱呢,真够恶心的。东大怎么还不开除她。一想到这种女人以后会成为大法官就毛骨悚然,她拍的戏都会教坏小朋友吧。”

第一个开启话题的演员朝雪子的方向努努嘴,挤眉弄眼的偷笑,“和恶女茶茶很相配不是吗,都是为了荣华富贵忘掉父母的不孝女。”

周围人都哄笑起来。

别吵了别吵了,都闭嘴!太宰治去看三浦春雪,希望这帮蠢货没有影响到她。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在偷看三浦春雪的反应。

她坐在椅子上看剧本,端正的坐姿和刚才自己和她扮鬼脸时没有一点不同,樱粉色的和服没有一丝褶皱,亲自动手理顺的发丝是她自己的真发,淀蓝色的眼睛如环绕着富士山的乙女湖一样幽静。

像早已忘记姓名的家姊手中的市松人偶。

没有看到一出好戏,众人失落不已,开始谈论新的话题。

只有太宰治走上前握住她另一只看似指着剧本念台词的手。

不断划过A4纸的手指,其实都在反复写着同一个词。

うるさい

うるさい

うるさい

“雪纪,雪纪。”

叫多少遍三浦春雪都听不到他说话。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三浦春雪突然毫无预兆地抬起头。

太宰治大喜过望,他干脆单膝跪在三浦春雪的面前,用他最温柔虔诚地语气一遍遍重复:

“雪,深呼吸,哭出来,没关系的。”

“雪,有我在,你知道吗,还有我。”

她听不到。

三浦春雪又开始在剧本上比比划划,直到导演叫她拍下一场戏为止。

镜头前三浦春雪演技好得不像话,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有被八卦影响,和她演对手戏的演员气得台词都忘了说。

太宰治想,

另一个时空的森雪纪,好像生活的一点都不好。

身边的图像再次扭曲,眼前又换了一幅场景。

霓虹灯的招牌一闪一闪,黑夜中的小巷只有这一家酒吧显示营业中。太宰治裹紧了风衣,深秋时节,秋风瑟瑟。

Lupin酒吧

“欢迎光临——咦,没有人。”

亲耳听到开门声的酒吧疑惑地走开了。

太宰治趁机坐在板前的位置上,这是曾经属于织田作的专属席位。

他身旁的三浦春雪坐在他的位置,正在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威士忌,杯子里的冰球被她塞进嘴里咬开,咯吱咯吱的响声。

她更漂亮了。脱掉皮毛鲜亮的短皮草,里面一件黑色吊带短裙,小腿处拉丝的丝袜下竟然踩一双松糕鞋,头发染成了深红色,画深色夸张的眼影。

是为了躲开小报记者变装成辣妹么,但太宰治还是一样就认出了她。

这应该是几年之后的时间段,三浦春雪性格好像开朗了不少,如果没有染上酒瘾的话。

“所以最后关于令尊的问题是被好心人解决了吗。”

“对,一个神秘人,没人知晓他的来历,但手腕高超,像救人于水火的桃太郎。”

“那位先生听到你的评价会非常欣慰吧。”

雪子在和谁说话?太宰治朝三浦春雪另一边安吾的座位望去,才看到一个男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太宰治怎么会掉以轻心到连多了一个人都没发现呢,可那个男人就好端端坐在那里,听口气已经和雪子聊了很久。

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中年男人,丢进东京白天的电车里都找不着那种。他和三浦春雪随意闲聊着,就像酒友在一起说古谈今。

太宰治莫名开始不爽。

这家酒吧不应该是等有一天自己带雪纪去吗,怎么被别人抢了先,还是位其貌不扬的中年大叔。

三浦春雪喝完最后一滴酒,豪气的把小皮草搭在背上,对大叔说:

“好了,我要回东京了,感谢你让我无聊的探索当地酒吧之旅多了一丝趣味。因为出差我才来横滨逛逛的,明天还有其他工作。”

“已经深夜,新干线都停运了,你怎么回去。”

“当然是打车啦,都跟你说我是大小姐来着。你的酒钱我已经付过了,不用谢我。”

大叔笑着说真是大手笔啊,起身送三浦春雪离开。

太宰治跟着两人一起走出门,走出这条小巷才能打到车,此时天上已经下起了绵绵细雨。

大叔伸手接住雨滴,这个动作放在他身上竟然能看出青年的跳脱感。

“横滨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对吧。我原本不是横滨人,但还是决定留在这里生活。或许以后我能遇到一位和你一样可爱的女人,我们一起在lupin喝酒,然后在雨中大笑着撑一把伞跑步回家。”

“当我认识她时,一定会把她带到这家酒吧来。”

他轻声说,语气中怀恋的味道就跟真的发生过似的。

三浦春雪噗嗤一笑,随手招来一辆出租车,“大叔你的美梦还是回家做吧,拜拜~”

太宰治赶紧跟着上了出租车。随着车辆渐渐驶向东京方向,横滨夜景被他们抛在脑后,三浦春雪自言自语:

“或许以后,我也会在横滨生活也不一定。”

她说这话时,车子刚好经过繁华的涩谷,挂在百货大楼上的巨幅海报闪耀在东京街头,海报上的女明星笑靥如花,连等红绿灯的司机都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小姐你长得好像海报上的明星呀,是叫三浦春雪吧,今年刚拿了最佳女主角的那个。”

“是吗,好多人都这么说。”

显然这类对话不是头一次,三浦春雪变装溜出去玩驾轻就熟,随便找了个话题就让司机忘记刚才的惊叹了。

已经是大明星了啊雪子,太宰治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名叫与有荣焉的欣慰之情。

怪不得森雪纪那天晚上听到涩谷辣妹说要出现在大楼海报上笑得那么开心。

已经成名的你现在过得好吗。太宰治跟着三浦春雪回到她的塔楼豪宅。

好奢华的装修,好多衣服包包饰品。

太宰治思索回去后要不要接一下港/黑外包工作给雪纪买衣服和宝石,领结上的普通石头放到宝石堆里显得黯然失色,

保险柜里足足有七八颗蓝宝石。

正要关掉保险柜,太宰治发现安放宝石的黑色布料好像不是普通的料子,太粗糙太破旧了,经历水洗后一些部分开始发白。

把宝石放在一边,抖开那条黑色的布料后太宰治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

是那条黑色的裙子,她十四岁那年穿的裙子。

每一处破洞都被打上了补丁,特别大的破洞就用金线绣花,扣子换成各色亮晶晶的石头,有碧玺、鸽血红、猫儿眼、金刚石,还有黄金。

各色宝石将这条破布裙子妆点成华丽的让人啧舌的破裙子,简直是行为艺术。

是在幻想如果十四岁的自己也这样富有受欢迎,不受父亲钳制就好了吗。

太宰治很难理解人受家庭影响哪怕过了十多年也不见好转的现象,这只能说明雪子还是个渴望关爱的孩子罢了。所以她喜欢去陌生的酒吧和陌生人聊天,缺爱的小女孩就是这样的,大叔说两句好话就帮人家付酒钱。

既然如此,我成为她的家人不就好了?

我不会伤害她,会陪她喝酒给她买宝石,会陪她去陌生城市里的酒馆,等她喝醉时还能照顾她。

森雪纪还没有在自己面前喝醉过,我连陌生大叔都不如。

我会照顾好她的。

太宰治这样想着,出现在一场葬礼上。

三浦春雪一身黑色的丧服,下车后被记者拦在庙外。庙里梵音阵阵为死者祝祷,庙外家属却被俗人团团围住。

三浦春雪的年纪应该比之前又大了几岁,不施粉黛的脸上充满憔悴的病态,损耗过的美貌依然是人群中最夺目的存在。

“感谢各位出席亡夫的葬礼,给大家添麻烦了。”

三浦春雪向人群深深一鞠躬。

她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仿佛在借着长达十秒的鞠躬休息片刻。

“我已经离开娱乐圈多年,亡夫亦是圈外的一般男性,请大家在报上不要刊登亡夫的照片,有劳各位。”

等等,亡夫?

灵堂内,摆在中间的画像上蒙上了一层黑纱。

亡夫怎么了,雪子在这个时空找不到我的替代品罢了,多谢你照顾了她几年。

太宰治阴沉着脸,也向画像鞠一躬。

——

从藤原千代子的记忆里出来后,我陷入沉思。

千代子记忆里的暗恋对象,和资助我读书的先生有一点点像。但千代子已不记得男人的模样,只有一个虚空的剪影,所以我也不能确定。

捕风捉影之事不要妄下结论,若是我弄错了反而惹人伤心。

立花导演还在激动的和藤原女士聊天,我顺便理理无聊的太宰治。

我大概知道太宰治的异能是什么,再说刚才在藤原千代子的记忆里也没看到他,太宰治还表现的一副等到海枯石烂看破红尘的样子,我问:

“治君,一个人坐在这里那么久很无聊吧。”

“嗯?嗯~”太宰治摇摇头,他打了个激灵,那欣喜的小表情就和发现我竟然能看到和他说话似的,像我之前双手捧着他的脸一样捧着我,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说:

“雪纪,我突然觉得,我好喜欢你呀。”

第60章 追逐背影的i人

追逐背影的i人

*

烟花嘭地在心里炸开了。

我对太宰治的评价和他人不同。油嘴滑舌心口不一几乎成为他的标志,太宰治也乐于展现他这一面,久而久之,连熟悉他多年的战友下属也以为他转了性子,或者他又计划着什么阴谋。

说来惭愧,应该是女友滤镜太深,我心中的太宰治是胆怯的,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冒险性格体现在对敌人任务上,又能完美的领导他人,唯独在处理和我的关系这件事上保守的可以。

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喜欢”。

怕吓到这只警惕性极强的猫,我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本能,把太宰治放在安全的位置上。

我也…很需要有人对我表达肯定的爱意啊。

和梅津寺纯子说的“对他的兴趣保持三个月”,如今都半年多,还没有觉得厌倦,就连早将这则情报纳入怀中的太宰治都感到不可思议,但只有我知道,那句话是我故意对梅津寺纯子说的,为了打消横滨对我的怀疑。

我来到横滨,就是奔着太宰治去的。

就算太宰治不喜欢我,将我视作敌人和其他别有用心者都没关系,我死缠烂打也要留在他身边,让他爱上我。

这是我的任务,也是我的私心。

所以,虽然嘴上说着治君我想要声势浩大的表白想要情侣必做100事,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只要还能待在太宰治身边就好。

但在今天,这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实现了。

“哦呀,真是一对感情非常要好的小夫妻呢。”藤原千代子捂嘴偷笑。

太宰治的眉毛跳动了一下,向老人颔首,“您过誉了,我们目前还在交往中。”

“是吗,可我看得出来,森小姐是用看丈夫的崇敬之情对待你呢。”

“丈夫吗?”太宰治低声重复这个词,“那是我的荣幸。”

很明显的假笑,那句喜欢伴随而来的喜悦,汹涌而出的爱意在这时烟消云散了,又变成了我熟悉的对感情务必谨慎的太宰治。

他低头凝视着手中的茶杯,嫩绿的茶叶冲泡开后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立花导演和井田先生早就喝光了茶又续上一杯,只有我和太宰治只是沾了沾唇。

知道藤原千代子是异能者后,茶更不会入口了。

太宰治在我进入千代子的记忆时,他在做什么呢。恐怕他不会告诉我,突如其来的表白已经把他的失态用光了,太宰治听了一会儿我们和藤原千代子的交谈,紧绷的下巴到了让我不能忽视的地步。

“我有一个问题。”

太宰治举手,接下来的话出乎意料。

“当年您因为无望找到爱人,灰心之下选择了前夫,发现前夫欺骗你后愤而离异。但是,假如在婚姻存续时您找到了钥匙先生,此时并不知晓是前夫大泷先生偷了您的钥匙,在这样的情况下,该如何选择呢。”

这可不像太宰治会说出来的话,问题未免有些尖锐了。

“治君?”我推推他的胳膊,太宰治没有看我,用词反而更加咄咄逼人。

“恐怕您也给不出答案吧,大泷先生十年前就已去世。如果在他辞世前一直都是完美丈夫的形象,您还会记得几十年前的初恋吗。”

藤原千代子沉默。

他想不通这个故事的发展,作为旁观者真心实意的被点燃怒火,向讲述者开炮,连我都觉得匪夷所思。无名火好像又不是冲着千代子去的,而是在问一个虚幻的影子,你为什么和别人结婚?

看到对方沉默,太宰治压抑的怒气再次拔高。

“在深深依恋一个人的同时和另一个人步入婚姻,恕我不敢苟同。如果大泷先生没有行骗您是否会和他相伴一生?那样的话,钥匙先生只是少女做过的绮梦吧。但在这个世上,除您之外再没有人记得他了。”

立花导演不满地喊道:“喂你这家伙,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千代子老师!”

“治君!”我也抱着他的胳膊,谁料太宰治似笑非笑,攻击力拉满。

“我还没问你,同样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我:……

“太宰君的问题,也是这几十年来我不断拷问自己的问题。”摇头制止立花导演的训斥,藤原千代子拖动年迈的身躯,取出一幅画像交给我们。

是十六岁的她。

少女羞怯地看向我们,她留着齐耳短发,眼角有一颗泪痣。她不知道自己画在斑驳破碎的石板上,只是温柔地注视着那个画她的人。

“这是画在石板上的?”

“是,这是钥匙先生的画。”藤原千代子说,从我的手上接过画像,她枯老的手一遍遍抚摸年轻的少女。

“我嫁给大泷君时,曾下定决心忘记他。”藤原千代子说,“但是看到钥匙,还有那封委托警长寄来的信时,我才明白原来我从未忘记过他。”

“你问我如果他回来找我时我正在阖家团圆,该如何选择,我想我会和他见一面,说我找了他好久好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太宰治追问:“为什么。*”

“因为在见到那个人后,追逐的旅程就结束了。”我说。

我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太宰治的表情好可怕,但我莫名觉得,我有义务跟他解释明白,于是我硬着头皮继续说:

“比起对爱的执念,更喜欢的是因他生出勇气不断奔跑的自己,为了获得幸福的我不断前进,如果在奔跑的过程中真的得到了幸福,那就可以停下来了。”

“那个人……”

“会感谢最初的爱人,没有他不会让胆小的我有奔跑的勇气。但是,我更喜欢变得强大的我。”

不知道太宰治听懂了没有,我很感谢追逐他走到今天的我,更幸运的是,我得到了太宰治。

藤原千代子含笑颔首,“就是这样。”

“我期冀着和他在北海道的雪地里,看他为我作一幅画。在他因为是革/命/者遭到政府搜捕,躲进我家的仓库时,我们这样约定过。北海道是他的老家,他是渔民的儿子,靠传教士的资助学会了画画和写作,我的出身比他要好,却比他少了点勇气。”

“成为演员对年轻的我来说已经花了天大的勇气,我的母亲比较古板。”提到离去多年的母亲,千代子脸上浮现出孩童般的依恋,“如果不是为了找到他,让他看到我,我绝对不会迈出这一步。”

“现在回想起来,站在荧幕上的我真是太棒了。”

我感同身受,“是啊。”

虽然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但成为演员的那十年是三浦春雪最光辉夺目的时代,我喜欢这样的我。

“治君?”,肩膀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量,我向后倒,太宰治的脑袋也跟着向后倾斜,伸手环抱住我,脸朝墙壁的太宰治一点面子都不管了,众目睽睽之下就开始撒娇。

“雪纪。”

“雪纪。”

“我在,拜托你注意下礼节好吗。”周围善意的笑声让我尴尬地要钻地缝。

太宰治水润润的嘴巴凑上来,他没有发出声音,一张一合只有读懂他唇语的我能听见。

“雪纪现在也很幸福哦,不用追逐我的背影,我会停下来等你。”

说完他牢牢把嘴闭上,等我的回复。

我无话可说。

真是……

真是太糟糕,太有杀伤力的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