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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VIP】 “出去。”

裴枕躺在床上, 被子随呼吸起伏,盖到了他的肩膀,他从睡梦中昏昏沉沉地醒来,睫毛颤了颤, 而后睁开。

腰间依旧很沉, 裴枕深呼吸, 拿开沈迟放在他腰上的手臂, 身体难受地动了动, 感觉到那里似乎上过药, 黏腻的膏脂化开后,有些温热和滑腻。

为什么又那样了?

裴枕闭了闭眼, 脸颊发热, 努力让自己不去回想

脖颈处有些异样, 扭头这才发现,他竟然是枕着沈迟的手臂睡的。

沈迟躺在他的身边,裴枕动了一下, 二人之间的被褥一下抻平了,沈迟没醒, 裴枕的视线往下,发现沈迟的胸膛上有一道很重的疤痕, 从左肩膀贯穿到他的右胸膛,伤疤很粗,看着尤为可怖。

裴枕蹙眉, 手指顺着他那道深红发紫的疤痕走向,摸了一下,这伤口看着就很重,当初受伤肯定连表皮的皮肉都翻出来了。

就在这时, 一只小麦色青筋盘曲的大手一下就包裹住了他白皙光滑的手,捏了捏。

“你在干什么?”清晨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裴枕脸都被他酥麻了半边,后知后觉他这样太危险了,把手抽回来,没说话。

“这个?”沈迟低头看他身上的伤口:“想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伤的吗?”

裴枕抬眼与他对视,终于还是没忍住,点了点头,于是沈迟扯了扯嘴角,轻笑一声,道:

“是第三年受的伤。”

是他们分开的第三年,那时候,他遇到了一个蝎子精,对他百般纠缠想吃了他。

那蝎子精会幻术,一次不察,他盯着她的眼睛,在眩晕中跟了过去,离开了小神女身边,直到被一条倒勾的蝎子尾刺穿了皮肤,他才恍然惊醒,然而躲避不及时,蝎子尾从左肩滑刺到了右胸口处。

所幸没有伤到心脏,他最终挣脱了。

裴枕听完不语,看着他身上满身的细小伤痕道:“幸好还是活下来了,你身上这些……都是这几年伤的吗?”

沈迟沉默良久,道:“对。”

然而,他没告诉他,其实,他没有逃过那个蝎子精的捕捉。

其实他那天就已经死了。

蝎子尾有毒,等他终于发觉,面前让他跟他走的裴枕不过是精怪的幻术之后,他反手将蝎尾砍断,飞快逃走,然而已经晚了。

在逃跑的路上,蝎子毒发作了,他一口血喷出来,然而跑的越快毒素扩散的越快,几乎已经进入他的血液,入侵进入他的每一寸心脉,他命悬一线危在旦夕。

他随便找了个灌木丛躲避,没想到的是,那蝎子精修为不低,断了尾巴也马上就追上来了,闻到了将死之人的气息,在他周围故意弄出动静来,拨草寻他。

当时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眼前已经出现幻觉了,心想或许这辈子就这样了,还是逃不过被这些妖兽吃掉的结局。

他等不到师父回来了。

万念俱灰之下,有一个人出现,杀了蝎子精,给他吃了一个虫子,解了他的毒。

待他清醒之后,他也没有问他多余的,只问他,想不想修炼成仙?

沈迟抬手,将裴枕拥入怀中,在裴枕不解的眼神中,浅笑着吻了吻他的额头。

后来的三年,便是炼狱一般的生活。

那个人起初拿了许多修炼的书籍给他看,许多仙家门派不外传的修仙秘籍、仙门弟子籍、各类招式心法、仙丹药草功效介绍、阵法法器用途书籍……

不论他能不能消化,不论他能不能记住,都要他看一遍。

他仅耗费三个月就看完了,都是一些基础的理论,三个月的时间拿来学了不少旁门□□的东西,对他来说还算轻松。

直到有一天,那个人问他想不想试试更特别的东西,他问是什么,他便教他,吃妖丹。

先前学的虽杂,但大多都是人间名门正派的术法,也让他意识到,满口之乎者也仁义道德的仙门正派修炼的太慢了,于是他吞下了第一颗妖丹。

第一次,由于没有经验,他险些被还未死透的妖夺了身躯,幸好最终还是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挨过了妖气四处乱窜暴虐的疼痛,他压制住妖气,长出了蛇一样的眼睛,甚至样貌都与吞下去的蛇精的特征一样,身上长出了滑溜的鳞片。

他险些暴体而死,但那又如何?他的修为确实暴涨,甚至,他还继承了那蛇妖的属性,

他可以用那双眼睛夜视,甚至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了,比如说,怨鬼。

世人皆说修妖修不得好死,可他偏要靠着这走捷近的修炼办法,杀光妄图靠近他的所有妖兽,等师父回来,与师父长命百岁。

沈迟摩挲着裴枕的鬓发,将他压在身下,被子凌乱地盖过头顶,在裴枕抗拒的惊呼声中,堵住了他的唇,唇和手游走的越来越下,在这个美妙的清晨,享用他的师父。

看,他不是好好的,

活着等到师父了吗?

七天了,沈迟这几日都与他在这里厮混,他又一次地被沈迟摁在床上,胡乱弄了一通,裴枕浑身都汗湿了,喘着气,沈迟将他翻过来翻过去,最喜欢正面,看着他的眼睛由清醒到春情迷乱再到瞳孔失焦,沈迟由身到心都畅快无比,捂住他的嘴,狠狠一

裴枕近乎濒死,好久都呼吸不了,胸膛起伏剧烈,沈迟便给他渡气,拍拍他的脸让他呼吸,终于,不知过了多久,裴枕才缓过神来,他恢复了点力气,撇开脸,腿弯还被他抓在手上,他挣扎了一下,道:

“出去。”

然而,从昨天到现在,他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

沈迟碎发凌乱,眼尾猩红,粗喘着的鼻息尽数烫到了裴枕身上,往前推了推,却还要明知故问:“去哪?”

“”

裴枕闭了闭眼,踹在他的心口,将他踹了下去。

软绵的,没有什么力气。

沈迟顺着力度跌落至被褥之间,抓着他的脚心亲了两口。

裴枕陷在被褥之中,眼尾湿红,半睁着眼,眼看沈迟胸膛前和肩背处一堆抓痕,似乎被烫了一下,移开了视线。

沈迟下了床,汲拉着靴子,拉起裴枕的手一拽,就将他抱了起来,裴枕浑身透着残留着余韵,脸上的红晕未褪,任由沈迟抱着他进了盥洗室给他清理干净。

沈迟给他身上披了一件衣服,抱着他坐在椅子上,面前是铺了纸张的书桌,给他倒了杯茶,又用灵力温好了喂他。

裴枕喝了几口水润嗓子,才觉得他终于活过来了。

裴枕被他面对面抱着坐在椅子上,身上松垮地罩着他的衣服,两条修长的腿从衣摆处延伸出来,搭在沈迟的腿侧,头枕着他的肩膀,背对着看不到他在写什么,也并不是很关心。(审核你好只是抱在一起而已)

沈迟没有穿衣服,裴枕双手合着自己的领口,但是也根本挡不了什么,裴枕对这个姿势有些抵触,往后撤退,不免又是皮肤摩擦,没退多少距离,突然有一个熟悉的东西抵在裴枕彻底僵硬,不敢动弹了。

沈迟闷笑一声,放下手里的笔,宽大的手掌顺着师父纤细柔韧的腰肢往上,羊脂玉般的皮肤触感十分好,不过裴枕有些敏感,软软地趴在他的怀里忍不住动了一下,沈迟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后颈,声音沙哑的低沉:

“师父,你若是再招我,我不介意再来一次。”

“……”

裴枕的脸埋在他的锁骨处,彻底歇了动弹的心思。

裴枕缓了一会儿,脑子清晰了不少,他闭着眼道:“你将我困在这里这么多日,什么时候可以放我出去?”

“为什么要出去?这里不好吗?”

“荒唐!”

裴枕的胸膛起伏,难不成沈迟当真要将他关在这里一辈子?

他安耐下自己心中的愤怒和心急,他不能将沈迟逼急了,否则难受的还是他自己。

于是裴枕转移话题,道:“那些伤民如何了?”

“冤魂已经尽数被压在四卦阵底下了,再不能重启,如今那些百姓身上的怪相妖异已除,师父,你就不必再纠结此事了。”

可是那些冤魂来的蹊跷,仅粗暴将他们镇压并不能知道幕后指使是谁,更何况,那日阵法失败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裴枕心里一直怀疑一件事,从他回来的那天就开始怀疑了,他颤抖着声音道:

“你当日是如何操控冤魂的,你是不是是不是”

沈迟吻了吻他的头发,不在意道:“师父,如今四卦阵不能再次重启,那些冤魂不能再将他们抓出来问个缘由了,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不是吗?你为何还抓着这个不放呢?”

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除非

去找已经逃到冥界的高齐。

可他现如今连这里都出不去,浑身一点灵力都没有,他连这里都出不去,怎么可能去找高齐?除非,让小神女他们发现他还活着,让他们来找他。

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沈迟漫不经心道:“师父,小十九他们接到了圣旨,他们所有人都去坯都了已经,都抛弃你进京了,没有人会来救你了。”

什么?

他们已经走了……

裴枕心里最后一丝希望被他残忍地灭掉,眼眸冷了下去,近乎黯淡。

沈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今日的裴枕似乎格外顺从,他的眼眸淌过一丝温柔的神色,指尖在桌上的一个漆红色的盒子上打圈划过,而后将它打开了。

毕竟这两日,他的师父这么乖,也要给他一些奖励不是?

第112章 【VIP】 “想取悦你。”……

沈迟拿起手中东西, 冰凉的东西点了一下他的脖颈,绕着他的脖颈处的头发,乌黑的发丝搭在白色的玉骨扇上,沈迟顺着他的后颈, 点在了他锁骨处, 而后往上, 挑起了他下巴。

裴枕顺从地抬脸, 眼眸一垂, 就瞧见了沈迟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

他的扇子。

这把扇子,当初在漠关村的时候, 被姑盼生生从中撕开, 碎成了好几片、是已经被毁坏了的仙器, 现如今,在沈迟手里,看着竟与它未毁坏时一样。

裴枕:“怎么会在你这里?”

沈迟但笑不语, 拿起他的手指,让他握住扇子。

珠圆玉润的玉扇在自己手心, 裴枕的白皙泛红的指尖摸过去,扇骨凸起的浮雕纹理是如此清晰, 打开扇面,抚过去,里面的山水墨画与此前分毫不差, 甚至都看不出来曾经撕毁过。

他的仙器有许多,但是唯独这把扇子是他亲自所绘,跟了他最久,被撕后, 有好几次他下意识会去取他的腰间的扇子,却落了空。

现如今这把扇子居然被修补好了,裴枕翻来覆去地把玩,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让他苍白的脸色有了红润。

若是他有灵力,扇子没有损坏,他可以人扇合一,借着扇子驾驭天地间的灵力和他体内的法力,可惜仙器已毁,就算再次粘黏起来也只能当作摆件了。

还能当摆件也是好的,裴枕怀念地一寸寸摸过扇身。

只不过,这把扇子怎么会在这里?

裴枕扭头,只觉得桌面摆着的盒子十分眼熟,那是他那时在沈迟房间里看到的盒子。

漆红色的梨花雕木盒应当是十分珍贵的,却不好好收起来,大摇大摆、光明正大地摆在床头柜上,他去过两次,两次都摆在那里。

因为,狭窄逼耸的红色绒布内,装着沈迟每一寸每一寸修补后的欢喜,陪伴他六年,度过每一个寂静难捱的夜晚。

迫不及待地,十分惊喜地,想有朝一日能亲手还给师父,合着自己的真心一起献出,让河神看见。

但是整整两次裴枕都错过。

直到这次,才终于有机会,被归还给它真正的主人。

裴枕眼眶红了,除了不解,还有一点酸楚,他没有想过那会是他的东西。

裴枕收回视线,他的指尖抵着扇骨,轻轻摩挲着,直到冰凉的扇骨温热,他叫他:“沈迟。”

“嗯?”沈迟应了,裴枕低着头,让他看不见他的神情。

“为什么给我”裴枕停顿了一瞬,试探性地点他:“这是仙器。”

是他们凡人究其一生追逐,费尽心思想得到的东西,神器和仙丹妙药,多少人趋之若鹜,为之抢破脑袋,没有人会不想要,没有人会一丝一毫都没有动摇过,这就是人性。

岂料,裴枕听到沈迟说:“不为什么,”

沈迟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道:“只想让你高兴。”

“想,拿来取悦你。”

裴枕坐在他的身上,闻言睫毛一颤,艰难生涩地反问:“是吗?”

“是。”

沈迟轻柔地抬起他的脸,裴枕与他对视,视野却越来越模糊,直到沈迟轻轻叹了一口气,拇指捻去他眼尾的泪珠,裴枕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落泪了。

裴枕嘴角一扬,心绪复杂地笑了。

沈迟凝眸看他,裴枕已经很久没有对他笑过了。

呼吸纠缠,他们二人的气息近在咫尺,空气暧昧焦灼,沈迟越来越近,他的呼吸缓慢,盯着他,心想,若是师父又像之前一样出现一丝抗拒的神情,他一定不会再继续了。

沈迟试探性地一点点靠近,裴枕的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湿润地粘黏成几缕,遮盖住他的眸光,美丽,而又宁静地,等待审判的降临。

柔软相触,直到两唇相碰,裴枕都没有拒绝。

“!!!”

仿佛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沈迟耗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狠狠地将他揉入自己的怀里,缓慢地,温柔地舔邸他的唇瓣。

他知道的,裴枕其实喜欢他的吻,特别是这样的吻

裴枕张了张唇齿,而后闭上眼,沈迟的舌尖席卷而入,与他纠缠,一下轻一下重地,与他交换唾液,与他缠绵缱倦。

他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百般克制地吻他,想取悦他,讨他的欢心,也想让他享受。

在这片安宁静谧,没有任何人打扰的地方,凡人不知道,天界也不知道的是,这一次,神明没有拒绝凡人的求爱。

在这样的一个午后,裴枕偏过头,安静地与沈迟接吻。

或许,他今日,真的昏了头了。

竟也开始贪恋沈迟给他的爱了。

*

深夜,白雾席卷,沈迟走入了那片白雾,他的身影一闪,出现在了他的房内。

屋内没有点灯,一片漆黑之中,沈迟的眼睛幽幽泛着绿光,屋内陈设一览无余,熟悉的桌案,摆件,以及,沈迟歪了歪头,眼中还带着细碎的笑意,看上去心情很好。

他吻了吻手中的一个透明的珠球,那里面有一层薄薄的浓雾,沈迟的指尖一拂,浓雾消散,画面一转,他就看到裴枕酣睡的侧脸,他的脸色依旧透着病气的苍白,即便被他养了这么久,身体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说到底,是被四卦阵伤了底子。

如今的静养才是最合适他的。

沈迟目光缱绻地看着他,打量他的眉眼,确认师父这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他这才将珠子放回了自己怀里。

等了一会儿,身后的窗户发出一点声响,湿冷的空气传来,沈迟有所察觉地侧过脸,就见窗户被撑开,而后,一个黑衣人从窗外跳了进来。

“怎么这么久没见到你?”雌雄莫辨的声音响起。

沈迟懒懒道:“找我做什么?”

黑衣人惊奇地上下打量他,道:“裴枕怎么还没死?”

沈迟不语,黑衣人的声音重了几分:“你不会还念着他那两年对你的养育之恩吧?”

他道:“你那时来找我,让我告诉你如何操控冤魂,我还当你开窍了,怎么?你将那河神带走了,为何还不将他弄死?”

沈迟一撩眼皮:“你不怕天道追查吗?”

黑衣人一哽,他道:“追查?怎么,你害怕了?”

沈迟:“怕倒是不怕,我将他关在地牢里,日夜对他严刑拷打,但是我左右一想,他到底也没犯什么大错,还哭着跟我求饶,好不可怜我转念一想,其实吧,放了他也不是不可以。”

黑衣人原本听他说对河神动用了私刑十分满意地点头,一听沈迟想放了他,顿时怒道:

“你说什么?怎么能放了他?那岂不是白费了这天衣无缝的局?天道有何可怕,分明是那望月派见死不救,与我们有何干系!?”

“好不容易才捉住河神,千万不能放了他,待你折磨够了,就”黑衣人做了一个杀的手势,不容置喙。

沈迟煞有介事地点头:“当然。”

那人浑身上下都裹在黑布料之中,身形比他矮了一个头,在他几步之外盯着他的眼睛,敏锐地察觉到一点不对,为何沈迟看上去并没有要弑神的快意恩仇,反而满面春风……

他狐疑道:“怎么?你不想杀他,怕落得个不仁不义的名头?”

这人自从他师父回来,就三天两头地让他杀了他师父,沈迟眯眼:“给我一个必须杀他的理由。”

“他是你什么师父?这天地间,只有我知道你弑神了,也只有我才是你的师父。”他道:

“你知道这些年来纠缠你的那些妖鬼是哪来的吗?你还不知道吧,我告诉你,你就是天生该修妖修的命!”

沈迟:“你什么意思?”

“你命格不对!”黑衣人:“裴枕根本不是为了想让你成仙才收你为徒的,他是为了他自己!”

沈迟蹙眉,其实他这几年也隐约察觉他身上或许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始终没有人告诉他到底是为何,如今隐隐感觉终于要知道真相了,他的身形一闪,就揪住了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掼在了墙上:

“你说什么?说清楚!”

黑衣人不怒反笑,他道:“我告诉你,你早就该死了,你是已死之人,却仍然还活在这个世间,你以为那些妖怪为什么就盯着你专程来找你?那是因为,就算吃你的血肉,他们也不用背负冤孽血债!你的命格不对,所以,它们才会争着抢着来找你!”

他继续道:“你以为你师父是真心疼你?他只是想利用你罢了!想当年,渭水河畔祭神祭了五百年,理应献祭二十五条人命镇压河神,你也是其中一员,可是你为什么还没死?”

沈迟看着他:“因为有人救了我。”

黑衣人冷笑:“他是因为功德才救你!因为那已死的二十四条人命背负在裴枕的身上,损了他的功德,你该死,却还没死,你是唯一侥幸活下来的例外!他把你留在身边可以为他吸引妖鬼过来,由他来斩杀,继而为自己攒功德,如果你不小心死了,也与他无关,因为,你的命数早在投河的那一刻就尽了!

哈哈,你以为他为什么要收你为徒?不过全是利用!全无一丝真心!而你!居然还将他留在身边,对他心慈手软不立即斩杀?可笑不可笑!”

沈迟怔然:“你说什么?”

黑衣人劝他道:“你以为他为什么会收你为徒?论资质,你修仙资质平平,论修炼年纪,你也过了最佳修炼的年纪,那些小童子不比你要听话要聪慧?为何要选你?”

沈迟倏而回想起八年前,他从河里捡回一条命后遇见裴枕,那时他求他别走,他却直接将他丢下,绝情得分明是不想留他在身边,

那后面为何带着他了?

为何还收他为徒了?

原来竟是这样吗

是因为,他于他攒功德有利,才会留他在身边,才会收他为徒。

根本不是因为,怜悯他,喜欢他这个孩子

沈迟面上一片阴霾笼罩,那黑衣人拍拍他的手,声音放的轻柔了,示意他松开他:

“所以我说,你早该看清这个人了,他根本就不配做你的师父,表面仁义,实际根本就不值得你为他做什么,若是他真的在意你,当初怎么会不顾你的性命安全,一走就是六年?

他是神仙,不可能不知道他一走后,你将会面临多么危险的情况,但是他仍然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走了,一走就是六年,全然不顾你的死活,这是完全要置你于死地啊”

“他巴不得你早点死,反正你在他身边的那两年,他早已攒了大半功德了,只要你一死,他就顺理成章地不会被天道怀疑功德有损,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想当初那蝎子精妖力不低,已经开了人智,若不是我及时将你救下,那你就要如他的意死了!”

“若不是我看出来你的命格不对,教你修了妖修,你怕是早就死了千百回了,如此,你终于等到你的师父……不,是我救的你,我才是你的师父,他是你的仇人才对……如今你的仇人回来了,你为何还不手刃了他?为何还对他留有情面?若是被他发现你修了妖修,他第一个会杀了你!”

沈迟怔忪:“他讨厌妖修?”

“当然了,他们这些神仙最讨厌的就是妖了,你如今与妖有何不同?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才是。”那黑衣人闷笑了两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玻璃瓶,递到他的面前:

“洗髓液。可以洗去他的仙骨,溶去他的皮肉,一旦泼在他的身上,他将再也不存在这人世间,这个仙器给你,拿好了,我的好孩子。”

沈迟接过,听到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他既对你不仁,你也不必再心慈手软了,沈迟,该动手了。”

该动手了

沈迟打量着手里的那一瓶蓝色的液体,另一头接触液体的瓶塞变成了炭一样的木块,那液体腐蚀性不轻。

沈迟凉凉地笑了,指甲扣住了那瓶液体:“裴枕”

吐出一个字:“杀。”

*

裴枕一天都没有见到沈迟了。

他坐在床上,看书,而后百般无聊地下了床,披上沈迟的衣服,随意拢了一下外袍,而后坐下,泡茶。

他喝着茶,打量着这屋里的陈设。屋里每天都点着蜡烛,他记得从前是白色的蜡烛,如今被沈迟换成了红色的长烛,他的床帐也被换了,从前没有那红色的床幔,屋子里一角摆着的香鼎他也从来没见过,里头的香倒是没断过,香是挺好闻的,有一种木香气味。

之前出去一次,外头挂在屋前的红灯笼从前也没有,除了这些,其余的摆设都与当年一模一样,走的时候什么样,回来的时候依旧是什么样。

外头雾气浓重,但隐约可见天光,掐了掐指,算了算,大约是申时了。

自从几日出了一次门,他就再也没出去过了。

裴枕绕过屏风,盯着另一桌满满当当的菜肴愣住了,这又是什么时候做的?

裴枕碰了碰碗壁,都已经凉了。

想来是沈迟走之前做的,昨日他睡的很早,依稀听到沈迟在膳房叮叮当当的声音,不过那时候他被折腾的很累了,就没起身去看。

裴枕低眸看那些摆盘精致的菜点,翠涛鱼片,黄金肉卷全是他喜欢的,都是沈迟亲手做的,甚至还有甜点,梅花糕,桂花糕各式各样。

把他关在这里对他为所欲为地做那些事,但是每天都会给他做好吃的。

裴枕面无表情:“”

跟上贡一样。

但是,就算给他做这么多好吃的,他也不会原谅他的。

裴枕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放空了思想,另一只手撑着下巴支在桌子上。

他整日都呆在屋里,无事可做,但是也莫名有些困和累,之前受损的经脉沈迟没有给他修补,他整日都困倦需要睡觉以让身体陷入自动修复当中

到底怎么才能让沈迟放他出去呢

回想起当日怨气的浓厚程度,裴枕若有所思,那些冤魂如今被压在四卦阵是出不来了,可他也无法再将他们召唤出来,还有什么办法能知道那些怨气是哪来的呢?

除非,找到那个高齐。

那就要去一趟冥界。裴枕叹了口气,也不是不行,就是有些麻烦。

况且这碳化一事本来也不归他管……

这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点声音,裴枕以为是沈迟回来了,将吃了一口的糕点又放回去了,

末了,转了一下,将咬过的痕迹藏起来。

裴枕懒散地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袍子,大半的痕迹顿时遮盖住,他将茶杯搁在桌上,起身,去开了门。

门悠然一声,从里向外推开了。

这是他第二次出这个门。

裴枕看了一眼天,而后就收回了视线,依旧是看不清远方天地的白色浓雾。

靠墙周围的杂草依旧十分兴盛,想来他们离开的时候也不过才开春,院子里的一切事物都还保持着离开时的样子。

裴枕打量着这间院子,他睡的这间屋子是主间,右侧的厢房分别是卢风和沈迟住过的房间,再旁边是一间药房,下人住的房间在后头,膳房也在后头。

每间屋子前都挂着红灯笼,灯笼里燃着怎么也熄不灭的蜡烛,静静的挂在那里,院子的大门大敞,左右两端也挂着红色的大红灯笼。

院子里有一个廊道,连接着后面,裴枕没有穿鞋,白净的脚板踩在地上,顺着传来的一点声响,拐过了廊道,就看到了一幕十分有冲击力的景象。

一个人背对着他,手里攥着一个死去的妖,正掐着它的脖子,将它惯在地上,肉//体砸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大的闷响声。

那个人身上染血,浸透了他黑色的衣服,深红色的血液在他黑色的衣服上显示出一大块深色的红渍,滴答粘稠的血液顺着他的衣摆,滴到了地上。

显然,在杀这个妖之前,他还杀了许多东西。

面前这人浑身都透着疯狂的残暴,这个背影他再熟悉不过了,此刻却手起刀落,宛如地狱来的刽子手,没有丝毫情面地嗜杀,裴枕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或许,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不过一直瞒着他罢了……

……

沈迟额前的头发扫落,他兴奋地睁大眼睛,喘着粗气,笑的畅快:

“我倒是不知道,居然跟到这来了?”

那妖是一个草妖,纤弱的身躯,背上还背着一个草荚一样的壳子,身形只有沈迟的一半高,在地上还在微末的动弹。

沈迟的脚踩上它细弱的脖颈,那草妖的脸上到手上绷起深绿色如叶脉一样的纹路,抓着他的腿死命地挣扎,如蒲苇般一节节的四肢抽搐不止。

妖怪睁大眼睛,越过沈迟,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人,它的两只手颤颤巍巍地抬起想要求救,沈迟见它动弹,抵在他脖子上的鞋尖用了点力,碾下去,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草妖顿时喷出一口血来,头重重地砸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了。

沈迟随心所欲地抹掉喷溅到他侧脸上的血,看着指尖上的血,尝了一口,惊讶这草妖的血有一股药草香。

他暴虐地刨开它的胸腹,在它的腹部四处掏了掏,血淋淋地拿出来了一个金色的东西,看了一眼仰头吞了。

他在吃它的妖丹。

沈迟体内还未消化的妖力冲荡,抵制着刚吃下去的妖丹,筋脉疼痛难忍,他指尖一划,划开了那草妖的脖颈,尖牙竖出,狠狠地刺入它的皮肤,喝了一大口血,利齿毫不留情地开合,胡乱地嚼食它的血肉。

感受到还温热着的血液淌过喉咙,在体内转化成妖气压制住其他股还未消化完的妖气,沈迟这才舒坦了一点。

不远处传来极轻的吸气声,那的声音虚弱,带着微微颤抖,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沈迟……”

那声音恍如梦境,带着沙哑,迟疑不已,沈迟身体一僵,他缓缓扭头,就看见裴枕站在廊上,身上的衣服单薄,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沈迟顺着他的的视线,抬手擦了一下他的嘴角,鲜红色的血肉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但是,那并不是他的血。

沈迟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眼前有些模糊,而后他才反应过来,那是那个妖溅到他眼睛里的血,草妖还拎在他的手上,他恍然初醒,松了手。

妖怪宛如一个弃之如敝履的草芥,被他随手丢弃,破碎的身躯掉在地上,很快,肉//身渐渐地消散了,化成了黄色的光点。

裴枕眼睁睁看着那些黄色的光点从血淋淋的肉//体中缓缓升起。

剿妖有功,然而这些本该进入沈迟体内的光点,却十分抵触地远离了沈迟,宁愿无措地在空中漂浮,最终融入空气,化成天地间的灵气,也不肯为沈迟所用,不愿为他加持功德。

裴枕浑身冰凉,绕着院子里的那些白雾渗入了院墙之中,在他的脸上形成细小的水雾,他的声音飘渺,有些发颤:

“你看,这些功德,它们都不会往你身上飘了。”

沈迟愣了愣,他抬手,那些还未消散的光点却对他避之不及,仿佛他是什么蛇蝎猛兽,全部绕开他在空中飞舞,不肯进入他的身体,最终在空气中消散了。

裴枕:“你是,妖修。”

沈迟冷哼一声:“我是又如何?”

裴枕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你可知,我教你的都是仙法?”

沈迟却像是听到了一个可笑至极的笑话,反问道:“师父,你究竟为何教我仙法,需要我帮你回想一下吗?”

裴枕蹙眉不解:“你说什么?”

沈迟道:“裴枕,我当你当年不想收我为徒,不过是看我资质平庸罢了,却没想到,你竟然还存了让我去死的心思。”

“当年愿意我跟着你,不过是想利用我罢了,我还当你是觉得我年幼失沽,被全村人排挤怜我,爱我,所以干脆救我,我却不知道,你是想利用我,师父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利用?

裴枕眉心跳跳:“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情?”

当年,他在渭河边救了沈迟后,确实是因为他的命格特殊才把他带在身边,让他来帮他引来妖鬼,从而让他顺利涨功德。

但是也不全是这样,裴枕道:“沈迟,我我……”

沈迟看着他,听他解释,裴枕却突然有些慌乱,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毕竟他最开始利用了他,确实是事实,如果不是因为沈迟的命格,他也绝不会带着他。

“解释?呵,师父,你苦心积虑瞒的我好苦啊”沈迟眉目森冷地朝他走来。

裴枕后退几步:“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还有,我竟不知你修妖修竟是如此修的?你竟然吃妖!”

“我就是这么修的,如何!”沈迟张开双臂,张狂,毫不畏惧地地笑了:“怎么?师父,没见过我这种人,怕了?”

妖是没有是非善恶观,大多邪恶,而妖修修为越高,吸收了那么多妖鬼的恶念,更是被天地不容,用妖丹来提升自己的修为,走的是旁门邪路,其残忍程度远在妖鬼之上。

裴枕从前甚少接触过妖修,因为往往他们的下场都不得善终,不必他亲自动手,那些短命的妖修迟早会在暴虐的妖气之下被活活折磨而死,因果循环。

裴枕气极了:“荒谬!沈迟,你为何要修妖修?你不想活了?”

沈迟反而毫不在意:“你觉得呢?”

“当然是”沈迟俯身在他的耳边道:“为了x你啊。”

裴枕大惊,对于他这冒犯又直白的话语十分愤怒:“沈迟!”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修妖修的?告诉我!”

“三年前。总归是你不在的时候,我没人教,自然想学什么学什么,怎么?师父,你怪罪我?”

沈迟沉沉一笑,低头看着他道:“别急,账要慢慢算,不如咱们就从头开始算算,你将我留在你身边,故意利用我,收我为徒,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功德”

沈迟咬住了他莹白如玉的外耳廓,轻轻厮磨道:

“我的河神,你还真是一个自私的神明啊。”

裴枕浑身一颤,猛地将他推开,沈迟一把捉住他的手腕,拉高了。

夜凉如水,外面分明已经是夏季了,院子角落的那架藤蔓却仿佛还如同当年离开时的春天,开着不合时宜的粉色的小花,白雾从墙外试图侵入,丝丝缕缕的气体绕在他们二人之间,却带来一点花的幽幽清香。

院前传来了一点细微的动静,像是一根木枝被踩断了。

但是此刻,根本无人顾及这点响声了。

沈迟一只手攥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小瓶子,里面的液体粘稠,顺着他的指尖倒转,在瓶子里缓缓流淌,沈迟惊讶道:

“师父,你看这是什么?”

洗髓液。

裴枕一眼就认出来了,天界有三千禁术三百禁器,每一个神官都必须知晓,曾在他入主行宫之前,就有神官告知过他,这是万万不能碰的,洗髓液对他们凡人没用,对神仙却是致命的存在,可以溶解肉身,洗去神髓。

四卦阵坏了他的身子,没有灵力,现如今这具肉身越来越维持不住了。

再没有神髓,他的元神都将不复存在。

那是一个神明的彻底陨落。

裴枕眼底冰凉一片,说不清是悲哀,还是死寂:“你从哪里弄来的?”

沈迟打量着他的神色,不怀好意道:“你说,若是我滴一滴到你身上,会如何?”

“你要杀我?你疯了?”裴枕怒了:“沈迟,弑神有违天道,你视天道于何物,一旦我死了,你将被天雷劈的魂飞魄散,下一世都不再有了,你当真恨我到”

“你就恨我到如此地步?”裴枕的眼眶红了:“不仅想杀了我,甚至,堵上你自己的性命,不得往生,就为了杀我?”

“沈迟……”裴枕不可置信:“你就这么恨我?”

“这样啊”沈迟似乎才知道弊端,他若有所思地松开了他的手,打量着手上的瓶子,似乎想到另一个办法,有商有量道:

“那这样吧”

“什么?”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赢了,我不仅不杀你,还放你走,再也不寻你,如何?”

裴枕只觉得很突然,他十分警惕:“什么游戏?”

沈迟会这么好心?

“很简单,”装着洗髓液的小瓶子被抛起来又落下,沈迟笑的邪恶:“我数三个数,你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如果能跑出去,我就放了你,如何?”

什么!?

裴枕大惊,就三秒的时间,他能逃到哪去?

且不说这里四周都是浓雾,哪怕跑出去了也不辨方向,更何况,他被沈迟关在这里,他去了哪里他怎么会不知道?

裴枕对他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做法还没答应,沈迟却噙着笑,闭上眼,自顾自地开始了倒计时:

“三”

“你!”

裴枕又气又急,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也不知该如何阻止,见状,只能随便挑了一个方向跑。

沈迟的声音拔高了:“二”

“!”

不行,太快了裴枕喘着气,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只能勉力地奔跑,听到沈迟含着笑一语定音:

“一。”

声音有些模糊了,裴枕转过廊檐,身上的衣服有些宽大不方便跑动,他提拉着袍角踩在木廊上,宽大的外衣松垮地荡过空气,发丝飞舞,他的呼吸和心跳急促。

裴枕争分夺秒,喘着气从后院跑入了前院,前院空无一人,院子里凄清寂静,刚才听到的一点细微的动静仿佛只是错觉,他差点以为有人来救他了。

屋门上挂着的红灯笼随着他的疾跑带起一点风晃荡了一下,后面始终没有追上来的声音。

裴枕大喜过望,眼看院门大敞,他踏出大门一步,那些浓雾刚刚将他包裹,胜利的曙光即将到来……

下一秒,

腰间圈上来一个手臂,收紧了,背后贴上来一个人,宛如阴魂不散的幽魂,在他耳边道:

“抓到你了,师父。”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裴枕沸腾起来的血液被浇透了大半,冰凉的雾气贴在他骤然失了血色的脸上,他缓缓地转头,就看见了沈迟的那张脸。

裴枕嗫嚅道:“你放开我。”

“可是,”沈迟的下巴亲密地搁在他的肩窝上,将他搂的紧紧:“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输了。”

给他机会?

三秒钟,这也叫机会?

裴枕愤怒地挣扎,他居然会真的相信,沈迟会这么轻易地放了他!?

沈迟扯下手腕上的骨鞭,在空气中猛地抽了一下,顿时,空气锐利爆开的声音传来。

沈迟对折鞭子,盈白泛红的骨鞭搭在裴枕的下巴上,裴枕仰头,纤细的脖颈因为动作上面淡色的青筋露了出来,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抹阴影:

“沈迟,你真的想杀我吗?”

“好你个河神,你将我骗的团团转不说,还利用我对你的感情,不该杀?”沈迟拿鞭子轻轻挠了一下他的下巴,玩味道:

“不过,你若是求我,或许我一时心软,就再给你三秒,兴许”

沈迟点了点他的下巴道:“你就能逃出去了。”

求他?

荒谬

什么三秒?他不过是在刻意地戏耍他而已。

知道他全无灵力,也没有仙器,说给他机会,不过是想看他会如何逃命,最终,不都是会将他捉回去?

“沈迟!”裴枕咬牙切齿,此刻他应该愤怒才对,却觉得有无尽的酸涩从胸口涌上来,突然哑了声:

“你太过分了。”

他他从未求过任何神仙,也从未向任何一个人低过头,如今却要向一个连凡人都不是了的妖修求情,裴枕觉得既荒唐又可笑,驳斥道:

“你做梦!”

“骨头这么硬可是不行的。”沈迟饶有兴致地笑着,眼底却毫无笑意,那骨鞭收紧了,抵在他的下颌上,锋利的边缘割到他的皮肤泛起红来,沈迟冰冷道:

“想活命,你就得求我,否则,你就得死。”

裴枕闭了闭眼:“你想我怎么做?”

他想他怎么求他?

“师父,想当初我初尝修炼,你强行打开我的经脉,我痛到满地打滚满口求你你也不松口,你不是听过别人是怎么求饶的吗?不是听的很爽吗?怎么如今换了一下,换成你来求我,你就不会了?”

裴枕鼻尖酸楚,可是他从来没有求过人……他不会求人,也根本说不出口。

“不是吧,师父”沈迟拿着骨鞭从他的下巴滑到了他的脖颈,在他耳边恶意满满道:

“你怎么求人也要人教?”

第113章 【VIP】 “怀我们的孩子。”……

裴枕仰着头, 只觉得喘不过来气了,道:“你当真这么恨我?”

“恨?师父,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沈迟浑身血腥气十分浓厚:“当初你对我爱答不理,原来是存了我本就活不了的心思, 故意将我放在你身边, 故意让我来吸引妖鬼, 故意想让我去死, 这样你既得了功德, 又摆脱了我这个凡人, 真是好大的一盘棋啊,师父, 比起心狠, 你比我更甚, 不是吗?你在这装什么无辜可怜?”

根本不是这样

裴枕呼吸急促,他怒急攻心:“沈迟,你违背常理, 修妖修,违背师门, 如此对我,如此对神, 实乃大不敬,你实在是”

沈迟等着他说完,裴枕挑挑拣拣, 想到一个合适的词来:“你实在是,罪大恶极。”

“嗤——”沈迟轻笑出声:“大不敬?我大不敬的事情做的还少了吗?罪大恶极?可是,现在,好像”

沈迟故作疑惑, 声音轻轻:“是你要死了,我的好师父。”

裴枕猛地推开他,沈迟冷笑一声,把他拽回来,裴枕顿时呼吸不过来了,脖颈处的压力越收越紧,低头一看,一只手掌青筋勃发,掐住了他的脖子。

裴枕拍打不止,满脸都涨红了:“咳咳你你放放开我”

沈迟欣赏他此刻愤怒的表情,难耐地嗅了嗅他的脖颈,高挺的鼻梁压着他的头发,蹭到他的皮肤上,着迷似的张嘴咬了一口。

裴枕吃痛,手上一紧,沈迟将鞭子缠上了他的手腕,系紧了,裴枕顿时挣扎不动了,掐着他脖子的手松开了,空气涌入肺部,裴枕偏过头咳嗽不停。

“师父,给你机会了你输了”沈迟舔了一下他的脖颈,在他耳畔低语道:“能怪谁呢?”

沈迟在他脸上拍了拍,手上握着系着裴枕的持鞭,一拽,裴枕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似乎嫌他动作慢,沈迟烦躁地“啧”了一声,将他打横抱起来,

下一秒,他们瞬移回了房间。

“嘭!”

裴枕被他随手丢到床上,他朝着床铺扑下去,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迟翻了过来。

沈迟掰过他的脸,阴鸷地盯着他,裴枕迷茫地看着他,沈迟上了床,欺身压下来。

唇舌相触,沈迟的动作与相比之前堪称粗鲁,裴枕的手抵住他的肩膀,不断往后退,想拉开一些距离,却推不动他,于是改为推他的胸膛,却被他的身体压制住。

混乱,窒息,沈迟勾缠他的舌头,与他恶劣地角逐,逮到后狠狠交磨,褫夺他唇腔里的空气等到裴枕终于能推开他的时候,整张脸都涨红了,转到另一边急促地喘气。

“怎么这么久了还是不会换气?”

手指穿过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拨弄回来,沈迟又凑了上来,裴枕往后仰倒躲避抵制他,两条腿勉强能动,不住地踢他:

“沈迟你干什么放开唔唔唔沈迟唔!你唔!你禽兽不如!”

沈迟分开一点,单手捧着他的脸,柔软的脸颊使得他的指尖陷下去一些,用力掐在上面留下了印子:

“尊师重教师父,你不是最喜欢说这个吗?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要我来重重地教教你,求人到底该怎么求?以我与你如今的关系,”

“应该”沈迟俯身在他耳边,道:“哭着求才对。”

哭着

“你要做什么?”裴枕陷在被褥之中,慌不择路地推他的胸膛,气急了眼,道:“沈迟!你被妖气蒙蔽了心智,我绝不认你这个徒弟,要杀要剐随你,我也不可能哭着求你,你死了这条心!”

“那正好,也正合我意,我就要好好想想,怎么杀你才最痛快,怎么杀你才最残忍,才对你我最合适,”

顶着裴枕的视线,沈迟的手指从他的唇角一路下滑到了他的胸膛,将本就敞开的衣襟挑开了,大片白皙的皮肤引入眼帘,沈迟在那两粒上用了点力气,裴枕顿时一抖。

“冰夷,你还是这么敏感。”

沈迟抬眼一看,裴枕还在锲而不舍地挣着他手腕上的束缚,手腕厮磨,垂眼与他对视,眼睛漫上了雾气,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长而浓密的睫毛抖动。

大片的绯红漫上脖颈,说不清是气的还是别的,裴枕气急败坏地一脚踹过去,卯足了劲,踢到了他的肚子。

沈迟闷哼一声,顺势分开他的腿,挤入他的腿间,解开了腰上束带,而后,裴枕身上唯一的一件衣服被他扒下来,从床上抛掷到了地上

似乎就是要他痛,没有过多的润滑,生硬的挤了进去,疼痛剧烈地传到四肢百骸,裴枕痛得弓起腰身,脸上弥漫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沈迟从来没有如此粗暴过,裴枕根本适应不了他,额头上沁出了大颗大颗的汗水,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却不料,沈迟一挺身,直接全

裴枕被捆住手,脚也被制住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承受他给的一切,背压着被子,室内光线清晰,裴枕的神情被看的一清二楚,他的双眸失神,红肿的唇瓣微张,沈迟动作很用力,看着他,手指插入他的口中,浅浅的搅弄,带出几丝银丝,他抹在裴枕的唇上,俯身舔吮。

裴枕每被碰一下就会忍不住地泄出呜咽声,被迫亲密地互换津液地吞咽,他的眼眶通红,声音断断续续,咬牙切齿,恨声骂他:

“沈迟唔唔要杀要剐随啊……你,你给我滚啊”

沈迟将他拉起,裴枕瘫靠在他的胸口,腿被抬起吻落在脖颈和背部,突然一点尖锐的疼痛,裴枕吃痛的叫了一声,那是沈迟在他后颈上咬了一口,

裴枕突然抑制不住地浑身一颤见状,沈迟莞尔一笑,松开了他的后颈,指尖在他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抹了抹,上面赫然出现一个紫红色的牙印,有红点渗出

裴枕呼吸急促,跪坐在他的身上,白皙光滑的手腕捆在身前,被鞭子勒出了红色的印记,半边身子都被禁锢着,室内充满了糜乱的气味和喘息的声音,沈迟平息了一会儿,手流连到了他的腹部,按压了一下,咬着他的耳垂厮磨道:

“师父,这么多次了,你会不会怀上我们的孩子?”

裴枕浑身潮湿汗如雨下,颤栗的余韵不止,他受够了这种污言秽语,却虚弱的一句话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师父”

见裴枕不理他,沈迟看着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将他抬起,而后松手,裴枕顿时被刺激的回过神来,下意识撑住不让自己往下滑落:

“不……不要……”

“嗯?”

沈迟眼里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狠意,按着他的腰窝用了点力,强迫他往下坐,裴枕顿时失声了,低着头,眼眶盛着的泪水掉了下来,大颗的几滴宛如透明的珍珠。

“别哭,其实才刚刚开始。”

沈迟反手抹去他脸上的泪,欣赏他此刻的脆弱,和被他弄脏的全身,都是他的战利品,喉间滚出笑声,宛如地狱来的恶刹:

“我的好师父,你还没求我呢”

“别叫我师父沈迟我与你”

裴枕湿黏的羽睫睁开,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沈迟全部进入:“嗯?师父,你说什么?”

裴枕喃喃说了什么,沈迟一边叫他师父,一边亲昵又狠狠地弄他,裴枕双唇颤抖,按住他腰间的手,侧脸道:

“我说与你”

沈迟顿了顿,分明与他紧密相连,却觉得,这个人好似与他隔着千万山水楼台的距离,遥不可及,就好像他已经失去他了。

沈迟垂眸,裴枕的手没什么力气地搭在他的手背上,白瓷的侧脸透着病气,瞳孔宛如水洗过一般,合着上涌的水雾,没有一丝光了,似乎哀莫大于心死,气息发颤,声音却又十分决绝:

“我与你一刀两断,”

“恩断义绝。”

恩断义绝

这几个字敲在他的心上沈迟的瞳孔剧烈地颤抖,分裂成两个,血瞳浮现,沈迟凶戾异常地掐住裴枕的脖子,妖相浮出,他整个人都失控了,暴躁无比地怒道:

“你要与我恩断义绝?好啊,那我便与你师徒缘尽”

“再无瓜葛。”

裴枕不着一丝遮掩的衣物,沈迟却还算得上穿戴整齐,他取出怀中的瓶子,利齿叼住塞子将木塞拔出来,吐出去,笑道:

“你既如此厌恶我,我何必再留你?河神我的冰夷,我这就送你上路。”

那是,洗髓液

裴枕似有所感地浑身一僵,呼吸急促。

一旦泼在他的身上,那他将万劫不复,他这个人存在过的任何迹象都将被抹除。

裴枕下意识想要逃离,但是沈迟的铁臂环着他的腰,穿过他的臂弯,从腰绕过胸膛再到肩膀,将他紧紧地按在他的身前。

裴枕不得已与他紧密相贴,跪坐在他的身上,乌发尽湿,随着他的动作,难以抑制地仰头,脆弱的脖颈暴露在空气当中,胸中一片窒息。

沈迟把玩着瓶身,舔了舔裴枕的后颈,指尖轻轻一倒转,里面粘稠的蓝色液体就倾倒了下来。

裴枕闭上眼,生理和心理的刺激让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淌过他的脸颊,冰凉一片,此刻脑海中没有别的想法了,只余心中一片枯寂。

冰凉的液体从瓶中滑落,掉到了他的脖颈处,裴枕红着眼眶,瑟缩了一下,

或许,

下一秒他就要变成一滩血泥了。

就当,是他欠他的,哪怕他即将万劫不复,灰飞烟灭,哪怕他终将归于一片尘土,

只是,这种死法未免有些太难看了

他的肉身会一寸寸烂掉,他的神髓会融化,他的死状甚至会比今日亲眼见到的那草妖还要凄惨。

没想到他的下落竟是这样早被沈迟囚禁在这里的第一天,他就该预想到这一天的,

他与沈迟水火难容,迟早不是他杀了他,就是他亲手,弑神。

第114章 【VIP】 “你看,这不是会求饶吗?”……

等了许久, 冰凉的液体从他的脖颈处划了下来,流了下去,在每一寸经过的皮肤上挂着,想象中灼烧的感觉并没有到来, 反而, 身体里的涨大了, 裴枕猛地睁眼, 沈迟抱着他, 细密地吻他的脖颈, 手将那些蓝色的的液体涂抹开来,掌心炽热, 那里更是。

在一片皮肤相贴和战栗的肌肉紧绷中, 沈迟舒爽地眯眼, 按着裴枕缓缓推进,裴枕愤怒地挣扎:

“沈迟,你骗我!这根本不是洗髓液!”

沈迟哂笑一声, 颇有些嘲讽:“我从未说过这是洗髓液。”

裴枕一愣:“那这是什么?你玩我!?”

“对啊……”沈迟看着他的反应,指尖捻过他的胸口, 道:“就是玩你,师父, 你怎么这么好骗?”

“你这个骗子”裴枕大怒。

“师父,我都舍不得让你伤到一点,怎么可能让你去死?何况, 我杀你作甚?死在我面前不如把你关在这里一辈子任我想做什么做什么,你本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不是吗?”

沈迟转过裴枕的脸,拨弄他的唇瓣, 随后堵住了他即将大骂的话。

沈迟单手脱去自己的上衣,另一支手仍在不断地煽风点火,将那些冰凉的东西在他的身上抹匀了,裴枕被冰地躲开他的吻,暴怒道:

“唔你!这是什么东西”

“也许是,加了蝶豆花的蜂蜜?”

裴枕还待说什么,沈迟却将他翻了过来面对面,俯下身,裴枕揪着他的头发,却根本无法阻止他往下移,舔邸他身上的

“师父当初利用我的时候,想过会落到我的手里吗?你当初收我为徒的时候,想过如今会事情败露吗你总要受一些惩罚的,不过,是另一种方式”

裴枕被捆住手,打不得,腿弯被他打开,又动弹不得,气炸了,从来没有如此生气过,他说:

“我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你去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你敢戏耍我,你混蛋,你王八蛋,你啊”

沈迟的动作骤然激烈,裴枕的所有感官和思绪被迫跟着他走,裴枕的手按着他的头,指尖撩起他额前的头发,插如他的发间,看到沈迟舔着流下来的蜂蜜,在吃

裴枕又恨又怒,却被他刺激的惊喘连连,只能胡乱地骂他不要脸,骂他王八蛋,翻来覆去地骂他,却浑身通红,根本抑制不住地吟出声,被致命的感觉掌控大脑,理智失控,情不自禁地抵着他的头,迎着腰迎合

“混蛋沈迟你混蛋你无耻!你你放开我”裴枕的眼睛蒙上了雾气。

“对啊,我就是无耻,我不无耻,怎么能把你捆在这里呢?”说完,沈迟又是一个深裴枕顿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无耻,我就是不要脸,师父,我爱你,我喜欢你,我一辈子也不会放过你,我就是死了,也要变成怨鬼缠着你,我与你不死不休,别想从我身边逃走,哪怕是”沈迟舔邸,咬着邪笑道:

“哪怕是死也不行。”

沈迟这次折腾的比以往要凶狠许多,裴枕在他背上用力抓挠了一条又一条红痕。

裴枕骂的越凶,他就的越狠,按着他在这张床上来了一遍又一遍,几乎抽干了他浑身的力气,裴枕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被沈迟弄死了。

反反复复,折磨永无止境,好不容易停了一会儿得以喘气,随后再次席卷而来的感觉将他拉入深渊,裴枕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死过很多次了,甚至在极度的崩溃中,不得不水淋淋的求他慢一点,哭着求他停下来

“你看,这不是会求饶吗?”

在极致的水乳交融中,裴枕被逼着说他喜欢,还被迫说了许多他在清醒时绝不可能说出的话。

直到听到了自己想听的,沈迟这才终于偃旗息鼓地放了他一马,解开他手上的束缚,抱着奄奄一息的裴枕去里间给他清理。

最后,路过糟污不堪的床,餍足地抱着他去了其他房间睡觉

周围是浓厚到不见手指的雾气,裴枕神色恍惚地走着。

直到,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在他前方十步的距离,半跪在地上,看背影十分熟悉,宽肩窄腰,一身红黑色的衣袍,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做什么。

裴枕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出声叫他,却发现自己说不了话,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一片浓白,唯一的色彩就是面前的这个人。

面前背着他的人终于转头,眉眼深邃,脸部线条轮廓清晰,然而半张脸满是被溅上去的鲜血,他嘴里还吃着什么,

见是他,黑沉无神的眼睛亮了一下,而后阴凉一笑,嘴角边淌下血和碎肉,掉在地上,很快积聚起来一滩的血红,湿润,粘稠的血潭越聚集越大,很快,蔓延到了他的脚下

裴枕低头,看见了那潭血里无数的妖鬼扭曲着脸,伸出血手要将他拽进去

“嗬——”

裴枕一惊,直接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醒来的时候,发现他还在原来的床上,裴枕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干净的里衣,他艰难地起身,撩开床幔,一触及地面就腿脚发抖,站都站不稳。

裴枕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旁边及时出现一只手扶住了他。

裴枕的里衣不贴身,露出了清瘦的锁骨,腰身纤弱,红肿的眼眸扫过去,猛地惊了一跳,推开那个人,

“!”

“师父,小心。”

裴枕怕极了他的声音,甩开他的手,因为气血不足,险些又栽倒在地,但是宁愿这样也不要他扶:

“别叫我师父!”

脑海中闪过昨日的片段,裴枕的手指曲起,脸色十分难看。

有的账,即便当时不算,不代表之后也不算。

他是和他算了当初利用他的那笔账了,可他背叛师门,私自俢习妖修,甚至是以那种残忍的方式俢的妖修,他身为师父,又该怎么和他算账?

裴枕攥住他的衣领,将他过来,他没什么力气,所幸沈迟也不躲,裴枕疾言厉色道:

“我问你,当初是谁教你这般修妖修的?”

岂料,沈迟低头,看了看他揪住他衣领的手,沉默,最终还吐出四个字:

“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

呵,裴枕凄厉一笑:“你知道俢妖修会有什么后果吗!?”

沈迟:“我知道。”

“那你为何要俢!”裴枕怒道。

“我是为了”沈迟话没说完,盯着他,答案却不言而喻。

“够了!”裴枕用力地锤他的胸口,整个人摇摇欲坠,他歇斯底里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俢妖修?你知不知道,你这种俢法,没有功德,还容易背负阴德,你都要没有下一世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裴枕昏迷了一天一夜,才刚刚醒来,整个人还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噩梦和现实交替,他好像又置于那四周白茫茫,脚下血淋淋的场景。

裴枕没有穿鞋,蹲在地上,脸色苍白,长发凌乱,眼尾有湿痕。

沈迟一愣,他蹲下身,捧起他的脸,给他擦眼泪,声音很轻:“师父,我没有下一世了?”

裴枕崩溃了:“我竟不知你竟是如此俢妖修的!”

千百年来,他从未有这一刻,内心情绪起伏如此剧烈,他泪眼朦胧地看着沈迟,内心一片悲凉,回天乏力。

任凭他捡到他时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出,他日后竟是这种结局。

该怎么办才好?

是因为他的干预吗?所以才导致沈迟如今命数改变了。

收徒弟,却害得他不得好死,不得善终,到底是善缘还是孽缘?

全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沈迟就不会去俢妖修,都是因为他

岂料,沈迟却道:“是我不好。”

裴枕打了一个寒颤,抬眼,隔着一层泪雾与他对视,惊诧道:“你说什么?”

沈迟轻声:“师父,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怪我不好好修炼,误入歧途,这些都与你无关,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只要你还活着,我就感觉我还能掌控的了一切,我我也就还活着。”

他是他的希望……

裴枕听到他的话,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他仿佛一个即将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点还未倾覆的浮萍: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沈迟半蹲在他面前看着他:“什么?”

裴枕眼底悲凉,他第一次如此狼狈,如此崩溃,他反手抓住他握在他胳膊上的手,急急道:

“答应我,不要再继续修妖修了好不好?”

自认为自己三千一百多年来都是十分体面的一个人,如今,最不体面,不得体的一面全数被人看见但是他现在根本也无暇顾及什么,只想沈迟能答应他,之后他再去找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能保全他的性命。

闻言,沈迟却神色淡淡地扯了扯嘴角,错开视线:

“抱歉,师父,我做不到。”

裴枕怔怔地看着他,不敢置信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开弓没有回头箭,师父,我也已经,回不了头了。”

回不了头了?怎么会

裴枕的眼泪从眼尾滑落,只觉得压在他肩上的手又重了几分,沈迟握着他的肩膀道:

“师父,你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在视线模糊中,裴枕慌乱地推开他,出于惯性自己又摔在地上,对他执意要俢妖修,既失望又愤怒:“别叫我师父!我不是你师父,我没有你这种徒弟。”

沈迟将他拥入怀中,安抚地亲吻他的发丝,任凭他怎么捶打也不松手:

“好啊,我们不做师徒也行。”

裴枕被他用力抱在怀里,反抗地推拒捶打,最终还是哽咽失态,泣不成声:

“你俢妖修,你可知妖气与灵气势不两立,你已如此俢妖修,背上阴德,又因为沾染妖气无法修仙,无法积攒功德,非人非妖非鬼我与你,就像那日说的,我绝不会原谅你,我与你一刀两断,师徒缘尽!”

“你”裴枕拽着他的衣服,在他的耳畔咬牙切齿狠狠道:“你休想得到我的原谅,沈迟,我一出去就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替天行道!”

沈迟摸了摸他的头发,沉默良久,而后道:

“冰夷,我等你杀我。”

第115章 【VIP】 “他要他。”

“你这个疯子!”

裴枕伏在他的肩上, 捶打他的肩膀,然而沈迟绝不松开他,他声嘶力竭,哭的十分伤心, 而后渐渐意识开始昏沉, 在沈迟的怀中没了动静。

沈迟将他打横抱起, 惊觉分明是温养着的, 可裴枕的体重不知为何又轻了一些, 他将裴枕安放在床榻上, 离开的时候沈迟一顿,他的衣角被人勾住了, 他低眉一看, 那是裴枕的手指。

裴枕反手拽住他的衣角, 背着他,声音沙哑,十分疲倦地问他:

“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沈迟便坐在床边, 握住他的手:“还不行。”

于是那手便松开,收回去, 室内又陷入一片寂静。

沈迟知道他想知道外面的事情,便道:“冰夷, 小十九和卢风已经离开了。”

裴枕的眉间一动,他没说话,之前就听沈迟说过他们接到了圣旨, 但是具体情况他确实是一无所知的,只听沈迟道:

“三日前,已经下令让他们进京了,乌音和乌鄞陪同一起。望月派与皇室交情不浅, 此去不过是侑王在宫宴上提了几句望月派救了城郊子民,皇后便说许久未见过望月派的子弟了,想让他们进宫陪她说些新鲜事,此次进京一是为领赏,二是陪皇后解解闷的,你不必担心。”

裴枕的眉间松开了,看来,小十九和卢风他们都还好好的。

沈迟:“在这里,就你我二人相伴不好吗?”

裴枕道:“出去。”

身后没了动静,裴枕知道他没有走,但是他累了,于是在沈迟的陪伴下,意识逐渐昏沉,在极度伤心愤怒带来的疲惫之下,最终还是陷入了沉睡。

沈迟不放他走,于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二人在这里荒唐度日了大约有二十来日了。

裴枕神志清醒的时候很少,大多是躺在床上昏睡,偶尔醒来,他会撞入沈迟那沉黑的眼眸之中,沈迟描摹着他的眉眼,那目光既餍足又危险。

见他醒来,沈迟会欺身上前亲吻他一下,而后喂他喝水,吃点东西,让他看书或者他给他读绘本,偶尔会克制不住地擦枪走火,压着他,强行逼他做不喜欢的事情,再抱他去里间清洗。

裴枕十分厌倦沈迟的触碰,其实施一个术法就可以了,可偏偏沈迟要不厌其烦地给他温水,伺候他沐浴,给他擦洗,而后给他穿衣。

起初他还数着日子,第一天、第二天第六天、第七天

后来,他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再次睁开眼,沈迟躺在他的身边,他已经分不清是清晨还是下午了。

很多时候,裴枕都觉得,自己是一座没有了思想,已经干枯了的提线木偶。

任由沈迟如何操控,摆布他,他都不抗拒,没有任何反应,他想做什么都可以,随便他。

他的眼神渐渐从有神到无神,自从那日大悲过后,任何事情都不能再激起裴枕内心的波澜。

除非,沈迟放过他。

但是沈迟大多时候都陪在他的身边,甚至很少让裴枕下过地,托抱着他走动,屋子里的东西全部换成了木的,尖锐的东西全部被他撤走,就连陶瓷的碗筷也全部换成了木头做的,裴枕真正成为了他的囚徒,

被困在这诺大的屋子里,想逃不能,求死也不能。

每每醒来之后,沈迟都会先与他厮磨一番,而后抱着他,给他洗漱,而后喂他吃他亲手做的饭菜,若是不吃,就继续早晨的事情,若是吃了,沈迟则会心情很好地抱着他发一会儿呆,与他说说话,虽然裴枕大多时候都不会理他。

等到中午,沈迟会离开一会儿,怕他会无聊,拿了许多书来给他看,裴枕会随手翻翻,有一次看到了春宫图,他愤怒地撕碎,将一大摞书全部丢出了房间,于是下次沈迟就将那些书都换成了文字话本。

下午,沈迟通常会回来陪他一会儿,到了晚上,沈迟总是很晚回来,浑身血腥味,他已经不再遮掩了。

裴枕对丝毫不遮掩的妖气十分敏感,然而沈迟或许是因为刚吞了妖丹吃了妖,十分暴虐,不由分说将他压在床上夺取他,直到逼他流泪逼他神志不清地复述他的话,让他亲自说出他喜欢他,与他共同到达顶峰看着他在他身下颤栗不止,沈迟才会放过他,再去另一个房间炼化妖丹。

每天都这样过。

裴枕醒来后总是特别沉默,脸色越发苍白,身体十分虚弱,似乎命不久矣,他披着沈迟的外袍,坐在床上看着窗户,一看就是一整天,沈迟有时会在他身边醒来,从他身后搂住他,问他想不想去院子里看看,裴枕则不语,无声地拒绝。

自从被关在这里,他只出去过两次。

第一次出去,见识到了外面将他团团围困的浓雾,而后沈迟从雾中走出,那天,是他成神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困境,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种僵局。

第二次出门,撞见沈迟吃妖,从此与他师徒缘尽,那次,他被沈迟捉回来,由身到心,感受到什么是撕心裂肺的痛,再次被伤的遍体鳞伤,从那以后,他就也再没出去过了。

那道门根本不是意味着自由和解脱,而是下一秒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的畏惧和恐慌。

如沈迟的愿了,他现在,已经不想逃了。

*

沈迟大有他不出门,也可以将他关在屋子里一辈子关到天荒地老的意思。

直到有一天,事情发生了转机。

听闻坯都近郊出现了一个罕见大妖,为了得到它的妖丹,沈迟与它周旋了两日,终于将它斩杀了,剖了他的妖丹,和着它的血肉吃下去,沈迟体内妖力不稳,急迫地想回到裴枕身边。

然而等他再次踏进那间院子,浓雾拨开,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院门口挂着的那两盏灯笼灭了。

那是他用来在迷雾中指引方向的灯笼

如今,灭了……

意味着,除了他,还有人来过。

他看向屋子,房屋一片漆黑,沈迟按耐住胸中波涛起伏的惊疑,抽出手腕上的骨鞭,缓慢地推开了门。

门“吱呀”一声响起,沈迟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进了屋。

屋内寂静,一点生气都没有,沈迟摸索到烛火的位置,点了烛,还未看清屋内的情况,一个锋利冰凉的东西就抵到了他的脖颈处。

下一秒,火光亮起,沈迟转身,不出意料地,看到了想看到的人。

裴枕乌发披散,有些凌乱,他穿着单薄的里衣踩在地上,衣襟松散,露出了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胸膛,上面密密麻麻的吻痕未消。

他十分紧张,胳膊直直,两只手握着东西横在沈迟脖子上,因为握的太紧,被锋利的边缘割伤,指缝里流出了鲜血,滴在地上。

裴枕凄厉地问他:“放我出去!这里到底是哪里?”

为什么又开始提这个了?

沈迟垂眼,他脖颈间横着的东西十分眼熟,再看屋内,能移动的东西都东倒西歪,室内已经是一片狼藉了。

室内的东西被翻乱,纸张被撕碎丢在地上,桌子上的东西全被扫落在地,房间的抽屉都被打开了,大多被拉出了屉笼东倒西歪,不知道在翻什么东西。

房间角落里的三足云纹的圆鼎被推倒在地上,香炉里面的瓷器内胆被取出来,打碎,大片的香灰洒在地上,里面的香已经没有再继续燃了。

外头的冷空气和薄雾顺着大开的门吹进来,带来一股凉意,也让人头脑清醒。

横他脖颈间的,正那香鼎内胆中的瓷器碎片。

饶是他将屋子里所有尖锐的东西都收起来了,也抵不过裴枕想逃的心思,找到了一处疏忽的地方,趁他不在的时候,推翻了香炉,撬开了香鼎,打碎盘子,拿足以割伤皮肉的东西当做利刃来威胁他。

裴枕的眼眶通红,问他:“你是不是在那香里加了什么?这才导致我一点灵力都没有了!”

沈迟对裴枕突然的鲜活挑了挑眉,这么多日了,他养的木偶人居然会动了。

不敢想,他不在的这两天,裴枕在屋子里做了什么?

终于被他发现不对了。

只可惜沈迟勾唇,嗤笑一声,他吐出两个字:“不对。”

什么?

他猜错了……

裴枕心惊,这个香炉,难道不是他用来锁他的灵力的吗?

沈迟抬手,食指和中指夹住那锋利的碎片,移开,指间一甩,那瓷片应声掉落在地。

裴枕愤怒地攥住他的衣领,质问他: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根本不是因为四卦阵才失去灵力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