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琐事 “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薄悬拎着笔记本和文件, 跟着蒋寄野上车后就喊饿,说先去吃饭吧,蒋寄野了然于胸, 斜眼瞅他:“你还知道饿, 中午吃的什么?”
薄悬靠着副驾驶, 说:“饭啊。”
蒋寄野说:“我是问你吃的什么饭。”
“记不清了。”薄悬煞有其事地面不改色道,“反正很健康, 有青菜, 肉类, 粗粮碳水——”
蒋寄野率先喊了停:“好了,可以了, 你直接说面包三明治得了, 搞穷举法没用。”
薄悬一愣:“这你都能猜出来?”
蒋寄野:“……我不瞎,你桌上咬一口剩下来的干巴巴三明治不是你吃的还能是谁, 那个六点多钟还留下来关心的新晋员工?对了,我刚就想问你来着,那是员工还是助理?你们关系处得挺好的, 进门那两下防我跟防贼一样。”
薄悬摸了下鼻子:“员工,学会计的,工作室人手不太够, 有时候我人不在, 也会让她帮忙干点助理的活儿。”
女助理放在身边其实不太方便,不过蒋寄野转念想到, 如果换成男助理,俩人出差说不定都要住一间房,那更奇怪了。他立刻已改口风如沐春风地说:“挺好的,你看人家的防范意识多强烈, 连面对我这样的帅哥都能拦得死死的,这个社会不颜控的人不多了,记得好好重用嘉奖一下人家。”
摸不着头脑的薄悬:“?嗯,行。”
俩人都不是会做饭的主,薄悬的公寓冷锅冷灶台,晚饭照例在外头对付的,附近随便找的一家餐厅。
论起来,都是和三明治一样的蛋白质、蔬菜、碳水,但单人餐标四位数,味道肯定没法同日而语,薄悬也是真饿了,一顿吃得和蒋寄野差不多饭量。
饭后,薄悬伸手接过来服务员递来的账单,蒋寄野掏手机慢了一步,当着旁桌客人的面不好拉拉扯扯说我来,况且他名下小金库已经一半转移给薄悬,随便拿出一笔都够买下这家餐厅了。干脆就抄着手等薄悬付钱。
然后蒋寄野得了服务员一个自以为隐晦的八卦眼神,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你小子浓眉大眼的,看不出竟然是个吃软饭的主。
蒋寄野顿了顿,头一回被有色眼镜待遇到的,挺新鲜的。
他突然释然笑了,跟薄悬闲聊说:“这月的零花钱是不是还没给我转?回头给我转点。”
薄悬停住付账动作,都听蒙了:“你手上没钱用了?”
蒋寄野说:“有是有,说好了每月发零花钱,你给忘了。”
薄悬头一回听见蒋寄野要东西,这幅厚着脸皮豁出去的德行,大概率是在开玩笑。
但是薄悬的感觉挺好,或者说非常之好。
薄悬被叫过很多个类似高岭之花的外号,内心想法一直很俗气,他想要功成名就,想要挣钱,所以学了金融,等不到毕业就开了自己的公司。
云鬓衣香的餐厅,听着蒋寄野同他开玩笑,薄悬在一阵饭后血糖升高的头晕目旋中恍然意识到,他这近十年接连跳级没有停歇地一路狂奔,好像为的就是这一刻,以男朋友的身份和蒋寄野自若说笑的这一刻。
一切杂音都成了背景板,薄悬浑身疲惫仿佛瞬间一扫而光,半晌也笑了笑,点头道:“行,我转给你,你一个月生活费多少,尽管开口,只要我付得起。”
蒋寄野:“这个嘛,回头再商量,我很好养活的。”
账单付完了,蒋寄野伸手揽过薄悬的肩膀穿过人群离开了。
晚上十点多钟,蒋寄野洗完澡刷完牙出来,薄悬坐在客厅桌子前开着台灯,手里在翻一本书。
他没随身带太多文件回来,蒋寄野以为公司的事忙完了,两个人可以静下心来享受周末——失策了,未曾料到还有后手失策了。
“这是又在忙什么?晚上还有事。”蒋寄野说。
薄悬:“有个竞赛,下周要去参赛。”
蒋寄野:“……”
薄悬知道蒋寄野按时咋睡早期的习惯,说你先去睡。
行吧,蒋寄野心想既然享受了学霸男朋友能力出众的光环,就要忍受学霸男朋友无暇陪伴的冷宫待遇。
蒋寄野躺在卧室床上,抱着枕头,小房子里不隔音,他能听见薄悬翻书页的声音,无聊地玩了十分钟手机,留着盏灯恍惚就睡过去了。
后来薄悬进来睡觉的时候,蒋寄野半梦半醒,注意到墙上时钟是凌晨一点多钟。
早上七点,蒋寄野苏醒过来,旁边床铺已经没人了。
走出来到客厅,薄悬和昨晚同样的姿势,不过手里的书换了一本,一边耳朵上塞着一只耳机。
蒋寄野靠着卧室门打量他:“我算知道你黑眼圈怎么来的了。”
薄悬抬起头,又看看时间:“你每天起床时间还真一模一样,像个机器人。”
蒋寄野:“科学研究表明适当休息有助于提高大脑处理信息的效率。”
“会的,休息过了。”薄悬走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下,“你先去刷牙,我刚才叫了早点。马上就到。”
蒋寄野说:“你几点起的?干嘛不早点叫醒我?”
“忘记了。”薄悬脸色不太好,总体精神仍然充沛,想来大脑长期适应高强度劳动,只是身体上有点吃不消,低头揉揉发酸的眼睛。
蒋寄野只觉他一举一动都非常可爱,虽然是个成年人,但会有种把人揣兜里的冲动:“真忘了假忘了?哎,你早上起来照镜子了吗?”
薄悬动作停了,抬头懵然道:“照了,也洗过脸了,怎么?”
蒋寄野:“你后脑勺的头发炸得像个蒲公英——头发没全吹干睡觉就会这样,不知道还以为你被炮轰了。”
薄悬摸摸后脑勺,难怪一早感觉后脑冒凉气呢。
蒋寄野路过身后跟着摸了一把,手感还怪好,毛茸茸的。
进浴室去洗漱,隐约门铃响了,蒋寄野听见薄悬走到门口和人说话,隔几分钟弄关上门,脚步声回到客厅相连的开放式餐厅,接着厨房响起水龙头哗哗和洗涮的声音。这种时刻清楚另一半在做什么的感觉还挺奇妙的。
假期好不容易有空聚在一起,蒋寄野本打算带人出去玩一玩,他是个屋里待不住的主,学校几星期的课都快憋坏了。
不过观薄悬头天晚上奋战到半夜的情形,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半用。蒋寄野临时变了卦,在薄悬问他几点出门时,蒋寄野说今天哪也不去,有内鬼,假期出游计划终止。
薄悬摸不准他是不是生气了:“我已经把时间腾出来了,去呗。”
蒋寄野坐在沙发上不动弹,想了想:“我没空。”
薄悬疑惑:“你要干嘛吗?”
蒋寄野噎了一下。
他不干嘛,毛线事没有,为了薄悬老实休息随口找的说辞。
偏偏薄悬在尽量想让他高兴,一副一切遵循你的意见的迁就态度。蒋寄野不好糟蹋他这份心意,你为了我腾时间,我为了让你休息,取消约会计划什么的,不行听起来俩人都蠢蠢的。
小公寓一亩三分地,没有院子也没有狗,蒋寄野被问的有点急眼,可怜想找借口说我今天要健身都不行。
蒋寄野灵光一闪,先发制人地说:“你今天早上为什么一个人先起床,知道今天是什么重大日子吗?”
薄悬愣了愣,认真思考一番,回答:“不知道。”
蒋寄野:“我就知道你不记得,今天是我们在一起整整一个月的恋爱纪念日!整整三十天了!”
薄悬极慢地眨了下眼,呆呆地说:“……sorry,我给忙忘了,要不这样,你大人有大量,再给我个机会戴罪立功、将功补过。”
蒋寄野差点就被他的伎俩给收买,难怪人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好在危急关头把持住,连忙清清嗓子端住表情:“这次就算了,我也是刚想起来,今天哪也不去,大家一块搁家反省,一人一间屋,你去卧室,我要跟人打游戏,别来吵我,睡你的觉去吧。”
薄悬想了想,哦了一声,拿着书本听话进到卧房去了。
人被糊弄住了,蒋寄野跟着松口气。换成从前他哪会拐弯抹角地这么哄人,他不兜头把人骂一顿都是轻的,今非昔比,家里请回来一尊神仙爷,不能磕着碰着,得捧着哄着,不过结果看来自己还是有一家之主的风采的。
蒋寄野单方面发起完一次对对象的攻击,隔了几秒脑内风暴,琢磨刚才是不是太入戏,说话太大声,薄悬也不反抗一句。
草,该不会把人整哭了吧??
蒋寄野假装去厨房倒水喝,从卧房门口过往里看了一眼——还好,薄悬坐在床上在看书。
蒋寄野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端着杯水走进去:“喝不喝水?”
薄悬说喝,蒋寄野递过杯子到他手里。
薄悬喝完一整杯水,握着空空的玻璃杯,坐在床边沉思两秒没动弹。
蒋寄野瞄他两眼:“你想说什么,说。”
薄悬反而不太好意思:“你放了假大老远过来找我,我昨天睡前忙着看书,没陪你,早上一个人又先起了,好像是有点太过分。”
蒋寄野:“没让你反省,照你这么说我吵你干正事不是更过分。”
“陈述事实,不算反省,而且早上起床确实没打算吵醒你——”薄悬脸上开始飘红了,,“我前几次……嗯,就是一起那个,弄得我手很酸,我想歇歇。”
这可真是急转直下三千尺,蒋寄野都没想到他会联想到欲求不满上去。
误会啊,他最多在借题发挥,绝对没有欲求不满的意思。
没等蒋寄野辩解,薄悬立刻补充道:“我不是要拒绝的意思,我也想帮你那个,但是就是,嗯,你懂得,很累手,我感觉再多来几次我手要长茧子了。”
蒋寄野:“……”
蒋寄野表情精彩极了。
第62章 日常 “我们经常来这家店吃饭。”……
这是在嫌弃他?还是在嫌弃他?还是在嫌弃他?
蒋寄野脸色青青白白地变幻, 沉默好一阵。薄悬怀疑他是气蒙了,伸手摸摸他的胸口帮忙顺气。
“我不是嫌弃你。”薄悬在感情上一直害羞又坦率,喜欢会大大方方的表示出来, 想要牵手接吻也会明确告诉蒋寄野, 他还是继续开口道, “我们认识大半年,在一起也有一个月了, 可能在你的角度会觉得我们进展太快, 我的想法是…嗯…”
进展是不是太慢了???
蒋寄野维持着魂飞九天的神游表情, 轻轻地说:“你不用解释。”
薄悬:“……”
薄悬担忧地想,可是你好像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蒋寄野一脸忧伤地拿上空杯子出去了, 走到玄关换鞋子, 摸摸兜里的钥匙,打开公寓的大门。
薄悬在背后愣神问他:“你要去哪?”
离家出走。蒋寄野说:“回月球老家。”
薄悬:“……”
薄悬:“中午还回来吃饭吗。”
“回吧。”蒋寄野说, “就在附近溜达会,用不了多长时间。”
薄悬:“……哦。”
留下这几句话,蒋寄野果真从公寓出走了, 转悠一圈,到十一点多附近小学打起下课铃,他拎着两大袋子的水果回到公寓——薄悬的嘴唇干燥起皮, 是身体需要注意补充维生素的信号。
薄悬已经睡个回笼觉又起来了, 闲来无事,下楼取了干洗的衣服, 兴致乍起,从超市买了点常见食材,关上厨房的推拉门在里头捣鼓。
蒋寄野将手里两提水果放在流理台上,过去围观, 盘子里装着番茄炒蛋,农家地三鲜、一盘青菜小炒,锅里翻炒着糖醋小排,卖相竟然很不错。
蒋寄野表情惊奇得像在看外星人:“你还会做饭吗?”
“不会,照着网上教程来的。”薄悬正在对着对着手机上的教程切小葱段,有时候做些手工工作更有助于放松大脑。动作忽然停了下,表情空白地对蒋寄野说,“我忘记买米煮饭了。”
张嘴等吃的蒋寄野终于有个搭把手的机会,掏出现代人百宝箱——手机,“这个简单,从附近的饭店叫一份送上门。”
最后在一家私房菜馆定了一份饭和一份汤,汤里油盐味很轻,文火慢煲,里面另加了补身的中药材,蒋寄野在咨询过店家后,预定了每周的一三四五晚上送一份汤和饭菜上门。
他怕薄悬再这么饮食不顾得熬下去,人都要熬成人干了。
店家在电话里记下时间和地址以及用餐人的偏好,尽职尽责地询问道:“请问是预定的月子餐吗?如果剖腹产的话,很多活血化瘀的药材我要让厨房单独拣出来哦。”
蒋寄野:“……男,虚岁二十,无伤病,无不良嗜好,哦对,偶尔会熬夜。”
店家呐呐应了:“哦哦,好的。”
蒋寄野撂下电话,拿起筷子继续埋头吃饭。该说不说,学霸的超强动手能在厨艺方面同样适用,这顿饭色香味正中蒋寄野的喜好,也有单纯是对象亲手投喂的第一顿的缘故。
薄悬托着下巴看着他:“要不晚上再给你烧条糖醋鱼。”
蒋寄野动手把盘子里最后两根青菜夹进碗里,留下一句:“你先把你的书看完吧。”然后起身拿着碗筷捣鼓公寓自带的洗碗机去了。
针对那天的和谐话题,两个人过后没再讨论过,蒋寄野摸不准薄悬的想法,这个问题确实出在他身上。是他对于亲密关系谨慎得过了头,有点反人类的洁癖。
举个例子,蒋寄野能容忍一只可能偷吃过粑粑(也许吧,谁知道呢)的狗躺在他床上,但是他不太能接受和人睡在一起。身为男朋友的薄悬已经是例外。
单身的十九年间,邢岳麓也曾往他身边塞人,被拒绝几次,奇怪地询问他不会有需求吗——没有的话尽快去看看医生!连专家号都体贴地帮忙找好了。
蒋寄野当然有需求,他是个正常人,只不过心理洁癖作祟,另外在他心里觉得这种事要在结婚之后,或者正式见过家长之后才能进行。
问题两个男的也没法领证,蒋寄野倒是跟薄悬提过见家长,薄悬当时反应怪怪的,有点逃避。被多问几遍,他笑得很勉强,说等公司那边稳定下来再说,蒋寄野怕把人逼得太紧,后来没再提了。
异地恋很磨人,长时间不见面荷尔蒙水平会逐步下降,什么脸红心跳轻声细语关怀都只存在梦里,蒋寄野经常以为自己还是光棍汉,但是午夜梦回睁开眼,他恍然想起自己脱单有了男朋友,那种感觉就像白白捡了个馅饼,惊讶中夹杂着不可置信,然后越琢磨越想笑。
隔两周,遭瘟的竞赛告一段落,薄悬破天荒回学校待了一天。
当天晚上,他和同专业的同学去学生街一家羊肉汤锅庆功聚餐,
收到薄悬消息的时候,蒋寄野挑了下眉毛,这可真够巧的——他就在同个饭店跟一帮打篮球的吃饭呢。
蒋寄野对身边刘洋说我出去上个厕所,走出包厢,来到外间走廊上。
他一手打完字,一只手抄着口袋,闲闲地站着,没多时收到消息的薄悬从他背后冒出来,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蒋寄野故作寻常道:“很意外吗,我们经常来这家店吃饭。”
薄悬笑道:“意不意外不知道,反正挺惊喜的。”
薄悬看着他,蒋寄野也看着他。
公共开放场合,做不了任何小动作。但是眼神接触的感觉很奇妙,周围来往的路人全都成了面部模糊的人形符号,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心理世界刮起怎样的风。
莫名其妙互看了一会,蒋寄野突然跟着笑了。不过很快又意识到这种行为太过傻缺二愣子,连忙调整回正常的表情。
蒋寄野说:“大忙人,这次准备在学校待几天。”
一提到这个,薄悬表情也转为无奈:“明天就得走,外边还有一堆事等着。”
蒋寄野习以为常:“几点钟,去公司吗?我去送你,”
“不用了。”薄悬拒绝了,“你早上可以多睡会儿,门口随便能打个车。”
薄悬负担得车,蒋寄野也送过他一辆保时捷卡宴,问题是没有拿到驾照,是的,学霸有数不清的获奖证书,但是他没有机动车小本本。
话赶话聊到这,蒋寄野想说你要不去报名考一个,找个野外清静地带,我给你当教练教科目三,旋即想起这人忙得脚不沾地,让他挪出一个月考驾照等于痴心妄想。
薄悬左右看了看,凑近蒋寄野的耳边小声说悄悄话,“这周末不忙。过来找我玩吧,我保证不抱怨手酸了。”
“……”
蒋寄野没喝酒,脸有点热,好在他天生有一副不露怯的大尾巴狼做态,故作矜持道:“嗯,再说。”
站着闲聊了一会,背后忽然响起个男生的声音:“薄悬?”
蒋寄野扭过头,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对方明显有着锻炼痕迹的结实身材。
此人年龄显而易见大上不少,体面成年人该有的衬衫、腕表、金丝眼镜一个不少。风度翩翩,说话时的腔调缓慢而奇异,对着薄悬笑道:“你出来老半天了,秋月她们以为你遇见了什么事让我过来看看,原来你在这站着,不好意思,这位是?”
什么矜持、心跳加快全都不翼而飞了。
自从有了男朋友后,蒋寄野发现自己觉醒了一项特异功能:鉴定同类。
说不出直男哪里不一样,但你就是能感觉出来。
在薄悬的介绍下,蒋寄野得知对方叫梁丘河,是经管直系一位学长,人在国外读博,阅历不菲,这次回来是受邀替国内一场竞赛担任指导教练。
这几个关键词一出来,蒋寄野心想,很好,他算知道是谁处置得项文丰了,看来薄悬和这位学长的关系比他想象得更亲近。
梁丘河听到蒋寄野的名字之后,脸上露出讶然之色,微笑着朝他伸出手:“幸会——你可能不认识我,年前我和令尊在一场酒会上有幸会面,你父亲对你评价很高。”
那当然了,他的亲爹就算在家里再嫌弃他,出门在外肯定是要给儿子留几分薄面的。
蒋寄野总觉得这人一股衣冠禽兽的味儿。依着成年人的社交风度伸手握了握,一触即离:“谢谢,幸会。”
世界真小,梁丘河对他们会认识表示惊讶:“据我所知我这个学弟很内向。”
“内向吗,没看出来。”蒋寄野说,“我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他在关系很好四个字上加重了口音,梁丘河一下听懂了,目光旋即有些玩味。
在进行一番成年人例行的无聊瞎扯后,包厢里朋友还在等着不便多留,蒋寄野撤了,对薄悬做个回头联系的手势:“回去记得给我电话。”
薄悬说:“好,别喝太多酒。”
这是他们男朋友守则的第二条,蒋寄野心想啰嗦,他又不是明知故犯的人,口中答道:“知道了。”
第63章 甩锅 “今天的月亮可真圆”
形势与政策课, 讲台上的老师端着保温杯唾沫横飞地对着PP念课件,最后一排,包括蒋寄野在内的男生们齐刷刷低头划拉着手机, 小声逼逼。
“上, 上, 我掩护你。”
“卧草,你这枪法, 你是甄姬进菜园真几把菜啊。”
“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完犊子, 有老六。”
游戏结束, 大家按照淘汰的先后顺序,老老实实在群里接锅发红包。
排名倒数的蒋寄野发了个五十块出去, 随手点了个同学的红包, 收入……八毛六。
抢了三十多满载而归的夏杰感慨道:“今天饭钱有着落了,老天爷在红包分配上还是公平的。”
蒋寄野亏到姥姥家了。不想吭声, 退出队伍点开微信页面,薄悬五分钟前发了一条消息,说晚上要和别人一起吃饭。
这天是周五, 也就是让蒋寄野不要等他的意思。
商业应酬吗,蒋寄野懂,回了个OK的表情包。
晚上七点多, 蒋寄野开车在公寓楼底下足足转悠了三圈, 本来独守空房就够烦的了,每次一来晚就找不着停车位。无语的时候真想把这栋楼买下来, 在地下加建一层停车场单独供他自己用。
最后好不容易在犄角旮旯找到一个空位置,蒋寄野的怨念稍稍平复了点。
门口放了两箱的水果和牛奶,蒋寄野顺手拎进去往冰箱里补货,薄悬不太按时吃饭, 忙昏了头经常手边有什么就抓起来吃什么,后来蒋寄野发现这人还挺爱喝牛奶——他猜测极大原因是牛奶不用嚼,看在成分健康的份上,预定了一批每周叫人送上门。
这在他家一般是住家阿姨的工作,不过小公寓塞进两个男人已经够呛了,再找个阿姨就要有人出去睡走廊了。
十点多钟——
蒋寄野站在厨房,对着烧焦的锅底怀疑人生。
试图煮个牛奶,完全按照网上教程操作一步步来的,结果仅有的两个锅接连被报废掉。
蒋寄野怎么也想不通错在了哪一步,手脚极快地收拾掉残局,把烧坏的锅装起来拎到楼下扔进垃圾桶,庆幸没有把厨房也烧掉,走回单元门,盘算着趁薄悬没回来赶紧买两个一模一样的锅放回去。
远远一辆车子驶过来,蒋寄野心里微微动了一下,停住脚步。
车子在不远处刹停,薄悬从车内走下来,对着里面的人说了两句话。蒋寄野眯起眼睛,隐约瞧见驾驶室的男人带着一副金色细边眼睛,旋即没过几秒对方就掉转车头离开了。
薄悬往公寓楼的方向走,抬头瞧见蒋寄野,短暂的愣怔后,他快步走过来:“刚到吗?怎么在楼底下站着。”
蒋寄野说:“你没告诉我你是跟梁丘河一起吃饭。”
薄悬伸手扯住他的手,进到单元门,一只手去按电梯:“十多个人的局,我也是到地方才知道他也来了,聊了几句,出来正好碰见又搭了个顺风车。”
蒋寄野围到酒的气味,微微不悦:“你喝酒了?”
“一点点,没喝多,做做样子。”薄悬总算回过味来了,在电梯里笑道,“你不高兴啊。”
蒋寄野臭着脸,面无表情。
深夜半夜喝醉的对象被别人送到家楼下什么的,他可太不高兴了。他又不是死了,叫他去接一趟不行吗,薄悬不喜欢麻烦人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改。
跟他分得听清楚的,跟外头的学长就又是吃饭又是坐顺风车的。
天气在转热,公寓的暖气早就停止供暖了,薄悬进门后脱了外套,进卫生间洗了个手,然后去到厨房拿出养生壶烧水喝。
蒋寄野跟在他身后四处转悠:“你说梁丘河比你高几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薄悬:“学院内的部门活动,见过几次,自然而然就认识了。
蒋寄野冷不丁道:“他以前是不是追过你?”
薄悬愣了一下:“……”
蒋寄野立刻毛了,我草,看情况竟然还真有?
蒋寄野忽然想到个可能,声音都高了个八度:“你别告诉我他是你前男友?!”
“不不,怎么可能,没有的事,你想哪去了。”薄悬本来抱得是随口闲聊的心态,发现蒋寄野确实介意这个人,被他八百迈的脑洞速度给打败了。立马澄清,“他是喜欢男的,嗯,大一有次也跟我暗示过,当时我也说明白了,后来他去了国外没再联系,偶尔朋友圈点点赞的交情,刚才副驾驶有个男的你是不是没瞧见?是他现在的男朋友,”
蒋寄野仔细回忆了一下,薄悬确实是从后座下来的。至于副驾驶有没有人他还真没注意。
无理取闹的蒋寄野突然理亏起来,清清嗓子,若无其事道:“你刚才突然不说话,吓了我一跳。”
我以为你心虚呢。
“不是,我在想……”薄悬左右四下地看一圈,满脸困惑指着空空的灶台,“刚买回来的两个锅去哪了?”
薄悬扭头看向再度陷入沉默的蒋寄野:“你瞧见了吗?”
沉默两秒,蒋寄野坚决不想承认自己是个热牛奶都要失败两回的生活废柴: “……我刚过来,我哪知道,你怀疑是我?肯定是小偷摸进来偷走了,我就说这公寓一点都不安全!你早该换个地方住了,忙应酬忙到十点多钟,哪天连我一起被偷走你就高兴了!”
薄悬:“……”
薄悬想了想:“行吧,我过两天再重新买一套好了。”
蒋寄野有点不自在,谁惹祸谁承担,这是最后的良心底线了:“晚点我去找人买了,你想要什么样的。”
薄悬两眼含笑:“这么好,那随便了,你买的我都喜欢,只要是不会被偷走的款式就行。”
蒋寄野:“……我来烧水,你快点去洗澡。”
晚上倒在床上两个人抱着亲了会,浓情蜜意之际,蒋寄野摸到他的后脑勺湿漉漉——又偷懒不吹干头发就睡觉,立马跳下床去拿过吹风机。
薄悬两眼无神地把头伸出到床边,无声无息把人骗上床的可能性还是太小了,他听着蒋寄野没完没了的唠叨,被热烘烘的风包裹着,意识慢慢变得模糊。
蒋寄野半天没听见人应声,低头一看,薄悬闭着眼睛睡着了。
蒋寄野动作极轻地把人抱起来塞进被窝里,看着薄悬的睡颜,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心想生活自理能力差劲的小笨蛋没有他可怎么办啊。
悠哉悠哉躺在楼底垃圾桶的两个锅:嗯,今天的月亮可真圆。
·
那之后没两天蒋寄野就见到了梁丘河的男朋友本尊——
a市每年商业活动名目层出不穷,行业峰会、论坛会议、沙龙商业会务、交流会茶话会。只有你有心参加,想找露脸的机会,那真是可以一周七天不带重样的。
这天两人正在阳台研究给半死不活的盆栽换换土,薄悬突然接到通电话,他挂断之后去卧室换了衣服。
蒋寄野站起来说:“又有工作?”
薄悬走过来哄孩子一样在他脸上敷衍亲了下:“有个展会,去去就回,不用等我吃饭。”
蒋寄野一把拉住他:“能带家属一块蹭顿饭不?”
薄悬动作一顿:“你想去吗?”
第64章 日常 “……知道啊。”……
蒋寄野其实哪里是想去应酬, 他顶烦人太多的地儿,跟做生意的人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但是一个人待在家里就意味着要独守空房, 山不来就他, 他只能去就山。
衣服现成就有, 蒋寄野花几分钟把自己捯饬一通,理理衣襟, 人模狗样地跟着一块出门去了。
这天有个做智能家居的在海峡会场办内部展会, 近年来a市常见这一类的活动, 外地厂商招商引资,为入驻本地开拓市场做准备, 政府通常喜闻乐见地大力给予扶持。
融资这一块是薄悬公司涉及的领域, 临时助理接到消息,早一步在会场门口等着。走完流程差不多是下午五点多钟, 晚上还有个交流性质的酒会。
席间,蒋寄野去了趟卫生间,他这一趟去得有些久, 回来时只见薄悬对面站了个身形削瘦的年轻人。
此人年纪轻轻,眉目温和,不苟言笑的样子, 看起来属于和薄悬同一类人:那种从头到脚天生自带学霸光环, 提醒周围尔等凡人快快退避三舍。
薄悬抽空给蒋寄野做了个介绍:“叶淮,朋友, 也是梁丘河的助理。”
这其中有他们之间才知道的前提条件:薄悬提到过,梁丘河的男朋友正是他的助理。
蒋寄野微微一愣,薄悬注意到他反应不太寻常,心道怎么?然而不过一瞬, 梁丘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噙着笑意风度翩翩地伸出手同他们来寒暄:“蒋少爷,稀客啊。”
蒋寄野露出个适宜的笑,依次同梁丘河还有叶淮握了握:“幸会。”
酒会到八点钟就准时散了,回去路上,蒋寄野和薄悬有一搭没一搭闲聊间,话题不知怎地又转到这上面。
蒋寄野握着手里的方向盘,头也没转道:“你感觉倒是挺敏锐,别误会啊,我对叶淮这人没意见,不认识也没见过,不过你介绍的时候我确实挺惊讶的,因为就在几分钟前我在二楼阳台正好看见梁丘河了。”
蒋寄野说到这停顿了下,故意卖了个关子,谁知薄悬精准猜测出了他未尽的重点:“梁丘河,身边还有别人?”
蒋寄野眉头意外地扬起来,旋即哼笑了下:“岂止。”
蒋寄野打算去室外透透气,踏进阳台才发现里面俩人。
当事人借着拉起的窗帘在半露天场所寻求惊险刺激,无辜闯入的路人却只觉尴尬,蒋寄野在发现情况不对后立刻识趣退了出来,但短短两秒的惊鸿一瞥间,出众的视力已经足够他看清楚对方的脸,
公寓楼下,蒋寄野刹住车子,摸着下巴琢磨道:“我还当是小情侣玩情趣,梁丘河身边的是他男朋友,你这一提我才想起来那男的穿着像是场内的服务生,啧,梁丘河胆子可够大的,敢在叶淮眼皮子底下偷腥,他也不怕被抓个现行。”
薄悬微微叹气:“是啊。”
“你跟叶淮是朋友?”蒋寄野说。
“嗯?”薄悬脸上明晃晃写着一行字,怎么看出来的?
蒋寄野直笑:“你俩聊天的样子不像刚认识的。”
薄悬一愣之后,摇了摇头:“我有时候真分不清你是真迟钝还是在装傻。”
蒋寄野无言道:“有区别吗,这话听起来不像在夸我、”
薄悬也笑了:“你看起来对很多事和人漠不关心,所以你会注意到叶淮我有点意外。”
蒋寄野不以为意,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一天二十四小时里刨除掉吃饭睡觉占去的一半,余下可分配的已经不多了,操心无关人员的事情等于白白浪费自己生命。当然,薄悬以及薄悬的朋友不在无关人员名单上。
蒋寄野说:“你可以提醒下叶淮,或者暗示一下。”
精力忠诚是伴侣之间首要的也是基础的条件,蒋寄野没法想象两个人做不到相互坦诚,却要赤身裸体毫无芥蒂地躺在一张床上。
出乎意料地,薄悬罕见地沉默两秒,才道:“不了吧,这是别人的家事。”
蒋寄野眉毛扬得更高了。眼见朋友陷身火坑而袖手旁观显然不是薄悬的作风,片刻想到个可能,他脱口道:“惯犯啊?”
薄悬面露无奈,算是默认这个说法。
蒋寄野匪夷所思,但是想想又不奇怪,梁丘河敢在商业性的酒会上招惹别人,私下里行为八成只会更出格。他的枕边人要怎么样才会毫无察觉?大概率在装聋作哑吧,或者干脆两人就是开放式的情侣关系。
蒋寄野无言一哂,摇了摇头:“原来高材生也玩得这么花,是我见识短浅了,我以为朝三暮四是邢岳麓的专属——不对,邢岳麓一段时间只会交一个女朋友……”
蒋寄野一整晚在与会的陌生人面前保持着生人勿进的高冷做派,早憋坏了,好不容易逮到个话题,着实吐槽了好一阵,半晌没听到薄悬回应,扭过头一瞧,薄悬靠在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听见蒋寄野喊自的名字,薄悬方才如梦初醒地眨眨眼动了下身子,笑道:“刚看着你太帅,有点走神了。”
“……”蒋寄野探手来摸他的额头。“我不在的那一小会你是喝了多少。
“没喝多。”薄悬欲盖弥彰地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口茶水,慢慢说道,“有点感慨吧,叶淮和梁丘河据我所知好像从小就认识,两家长辈是世交,后来叶淮的父母犯了点错误,算是家道中落,梁丘河的家境你也知道,很不一般,他的婚姻肯定要家里人过目首肯,将来家族联姻也好,自由恋爱也好,他交男朋友的事不能被摆在明面上,他父母也不会同意。”
梁丘河父母同意才有鬼了,蒋寄野见怪不怪,也算了解一部分内情,梁家沾着政治,需要一位上得了台面的女主人,也需要血脉下一代维持家族的权势风光和地位。找个男朋友,意味这一切都得泡汤了。
蒋寄野意外的是叶淮竟然愿意和梁丘河这么不清不楚地牵扯下去。
图什么呢?
你要说是为了钱,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叶家哪怕中落了,能和梁家称得上世交,余下资产想必不会微薄到哪去,叶淮能给梁丘河当助理,证明能力还是有的。
要说为了感情,那更扯淡了,要真是情真意切,叶淮会眼睁睁看着梁丘河在外面瞎搞?
蒋寄野设身处地设想了一下,娘的,根本设身处地不了,他脑子里瞬间冒出一百零八个触及刑法底线的念头,真有那天,他不把那个胆敢挖他墙角的狗男人大卸八块都是轻的。
蒋寄野没能理清头绪,成年人的世界很复杂,我喜欢你你喜欢我皆大欢喜的恋爱桥段只存在于影视创作中,借用邢岳麓同志的名言,男女纯粹的□□关系才是未来社会的主流。
蒋寄野没忘记抓住给梁丘河上眼药的机会,学长这种东西,跟红颜知己一样不靠谱,属于打击的敌对势力。
他说:“你看,我这人还是比较有远见的,跟你告白之前就提前跟我爸妈打过招呼,没有混乱关系,没有乱七八糟的前男友,只要是你你点个头,挑个合适的时间就能领你回家认门,要不五一怎么样,正好我爸妈他们都在国内……”
薄悬没料到他说风就是雨,距离五一已经没几天,还没从蒋寄野提前对父母提前出柜的震惊中回过来神,紧接着就被猝不及防的见父母仨字迎头砸懵了。
薄悬愣了足足三秒钟,才有些磕巴地道:“五一?五一我公司还有点事……”
蒋寄野眯起眼睛。打量薄悬略带慌乱的表情,吓成这样?见父母又不是去西天见如来佛祖。至于吗?
蒋寄野面露怀疑:“真有事假有事?”
薄悬镇定下来:“嗯,真有事。”
蒋寄野和父母关系有多融洽他是知道的,事实上,梁家的人如何不清楚儿子混乱的恋情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男人风流起来无伤大雅,叶淮还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换成外头那些耀武扬威喜欢宣誓主权的蠢货,未必就有他省心。
再一个,将儿子拐上歧途的人,试问世间哪对父母能真心喜欢得起来。薄悬每每想起蒋鸿義夫妇,更多的是一种愧疚心理。
薄悬扯开话题,聊了一阵,催促蒋寄野该去洗澡了,拎着杯子进到厨房收拾。
蒋寄野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不吭声。
薄悬的反应跟他设想得不一样。什么惊喜、感动、泪盈于睫,完全不存在的,这不是薄悬第一次在他面前逃避关于家人的话题了,薄悬好像压根没打算跟蒋寄野去见父母,遑论主动介绍自己的家庭状况。
蒋寄野唯一所知的是他父母离异。别的就什么也不清楚了。私下里完全能找人查得到,但那样性质完全不同。
蒋寄野摸进厨房,假装不经意地问:“你爸妈,叔叔阿姨他们,知道你在谈恋爱吗?”
薄悬:“……知道啊。”
他这样一说,蒋寄野稍稍淡定了些,并非逼迫要求名分如何如何,薄悬父母情况特殊,但是嘴上喜欢他要死要活的,现实里亲戚朋友一个知情的都没有,那也太……不合常理了吧!搞得蒋寄野多不能见人一样。
薄悬是个学霸,深谋远虑,习惯走一步看十步,按理,学业、事业都按部就班上了正规,难道对于见家长就没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指导?
没等问出下一句,薄悬放在流理台上的手机响了。
薄悬走过去接起来:“喂,叶淮?”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薄悬举着手机走到外间:“你找梁丘河?我不知道啊,晚会结束后我就没见过他了。”
“今天的哪份文件,你等等,我这应该有备份的,我开电脑找找……”
蒋寄野在后面转圈磨牙。见他一时半会没有结束通话的意思,只得扭头去浴室洗澡了。
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十一点多没见到人进来,信奉身体是革命本钱的蒋寄野憋不住了,怒气冲冲地甩开被子冲出卧室,他今天非得教训一下作息不规律的某某人。
走到客厅一瞧,电脑屏幕还亮着,薄悬趴在面前桌子上,呼吸均匀,已然歪着头睡着了。
第65章 日常 “为什么?”
五一小长假就要来了, 既然说定了不回家,蒋寄野准备和薄悬一道去国外转一转,国内的景点每逢节假日人挤着人, 自从有次和邢岳麓自驾游结果堵在高速路上一天一夜差点下不来, 蒋寄野就学聪明了, 出去玩要避开高峰。
行程已经全部预定好了,没有意外, 他们会在某个风景优美的小岛国家待上几天。
蒋寄野一向是个爱玩的, 眼看日期临近, 按理应当感到激动才对,不知为何这会却莫名有些提不起来劲。
这天, 远在海外的邢岳麓打来电话, 照例没个正经,带着一股怂恿的劲:“我听余研说你们学校五一放了好几天的假, 过来找我呗,咱一块去爬雪山,我一个人在外太没劲了。”
邢岳麓抱怨无聊, 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蒋寄野问他:“你新交的女朋友呢?你不找她陪你?”
“快别提了。”邢岳麓正为这事发愁,一提起来唉声叹气的,“我最近就是因为她才不敢回国的, 你给评评理, 我俩确定关系才几个月,不知道她怎么想起来的, 上回过生日提出让我跟她回家见家长,我的姥姥,给我吓得,我还没满二十周岁, 见得哪门子家长,反正我打定主意这几个月减少见面,大家先冷静冷静再说。 ”
邢岳麓一顿噼里啪啦倒豆子,殊不知句句精准得戳在蒋寄野肺管子上。蒋寄野问他:“为什么?”
邢岳麓被他突然的发问搞得一愣:“什么为什么?”
“你不愿意跟她回家见家长,为什么。”蒋寄野说,“你没打算跟她长久在一块?你谈恋爱就是玩玩?”
邢岳麓莫名其妙道:“说得这么难听,我可没这个意思……我是为两个人的未来考量,我跟她在一起当然因为我喜欢他,但是世事无常,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虽然每个人或早或晚要踏进去,我想缓期两年再入土没毛病吧。”
他自认将道理都摊开说明白了,这边,蒋寄野下断言:“渣男!”
邢岳麓:“哎你等会,什么叫……”
手机里余下一串嘟嘟的忙音,邢岳麓瞪着眼睛,摸不着头脑,这丫的今天是吃炮仗了吧!
a大校篮球场馆,刘洋带着一头汗小跑出了场地范围,从地上箱子抽出瓶矿泉水打开灌了几口,瞧见蒋寄野坐在休息区凳子上发呆,调侃问:“对象打电话查岗了。”
蒋寄野躬着身摆弄着手里息屏的手机:“不是。”
刘洋:“哦,吵架了?”
蒋寄野:“没有。”
刘洋噗地笑了,明明脸拉得跟驴一样,还在死鸭子嘴硬。
蒋寄野投来一眼,刘洋立刻装作无其事的样子伸手摸摸刚剃短的发茬,眼神游逛一圈,想起别的事,“哎五一夜爬泰山,去不去,大群里已经有五个人报名了,你们宿舍夏杰也去,你要来加你一个?”
但是夏杰去不去得成,还要另说,他那个就读隔壁市的死党失恋之后隔三岔五来找来哭诉,已经成了月经,老妈子夏杰每次都任劳任怨地陪吃陪喝,刘洋估摸着他离陪睡不远了。
蒋寄野:"怎么一个个都邀请我爬山?"
刘洋:“还有谁?”
“别的朋友,你不认识。”蒋寄野只说:“假期有安排了,准备出去玩。”
“行吧。”刘洋无所谓地耸耸肩,扔下擦脸的毛巾:“走啊,再来两把,这个点回宿舍也没事干,马上学校篮球预选赛,趁着这段时间多磨合磨合。”
五月份学校组篮球赛,他们这一伙人已经做好了被抓壮丁的准备,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
蒋寄野瞥眼手机,想了想,脱掉身上刚穿起来的外套,撸起袖子跟了上去。
·
南湾大厦,十七层,时针指向五点多钟,小助理推门送进来一杯咖啡,交接今日份工作,欢快地拎着包溜溜达达下班了。
墙上时钟滴滴答答。薄悬埋头继续忙活,对过办公大楼的灯光接连熄灭,他签完最后一页纸,靠在椅背上歇息,猛然间意识到今天是周五,而蒋寄野没有过来。
手机里最新一条消息停留在早上。这很不对劲。
蒋寄野私下里是个很粘人的性子,以往像什么校内聚餐,社团活动,甭管鸡毛蒜皮大小的动向他都要事无巨细地报备一声,像这样沉默的情况还从来没有过。
薄悬拿上门卡钥匙,带上办公室门,等电梯的间隙里拨通了蒋寄野的电话。
那头响了好一阵无人接听,薄悬打算挂断重播的时候,听筒嗡得一声,传来蒋寄野模糊的声音:“喂?”
薄悬说:“是我。”
“我知道——”蒋寄野听出来了,“都这个点了,你下班了?”
薄悬:“你吃饭了没,我现在过去找你。”
那头不知在什么地方。嘈杂的背景音里隐约有女声在说话。蒋寄野忽然抽了口冷气,压低了声音:“不碍事不碍事,我打个电话,几分钟。”
这句显然不是对电话里的薄悬说的。薄悬问:“怎么了?”
蒋寄野:“临时碰上点事,这周末可能过不去了,忘了跟你说一声,不用等我,你早点回去吃个饭歇着。”
薄悬感觉更不对劲了,试探问他:“什么事,方便带我一起吗?”
“干什么,查我岗啊。一点小事很快结束,你就别跑一趟了。”蒋寄野笑了下,相处时间时间越久,越能发现他对身边人态度有多宽容,邢岳麓那样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的例外,不能太惯着。
薄悬这回沉默更久一些,问道:“你没在学校吗?”
蒋寄野像是不愿意透漏地点,偏偏撒谎技术拙劣,颠来倒去答得像个漏勺。背景音里又响起模糊的说话声,一个人猛抢上来,声线耳熟,大声地喊:“学长,别听这丫的瞎吹,他晚上在篮球场摔骨折了,就是死要面子硬扛着,大夫刚交代了,不能下地,这会还在医院做检查……”
蒋寄野糊上刘洋的脸把人按了回去。短短几句话,该交代的已经被秃噜完了。
蒋寄野怕薄悬多想,补充说:“没那么夸张,不小心剐蹭了下,来医院上个药。”
薄悬静静问:“你在哪家医院,我过去找你。”
蒋寄野简单说完地址,结束通话。刘洋伸手替他拿走手机:“这不结了,闹不明白你怎么想的,多好的增进感情的机会。”
蒋寄野摊手向刘洋展示自己的状态——躺在病床上,左边小腿处剪开裤脚暴露出一大片的摩擦伤,待会还要做影像检查两个护士拿着器材为他处理伤口:“光彩吗?”
他不要面子的吗,这倒霉模样像个木乃伊,蠢死了好吗。
刘洋:“那人家早晚也要知道,瞒不住的。”
“我想缓期几天。”蒋寄野觉得这话怎么那么耳熟,再一想,原来撞车了邢岳麓的渣男语录。
蒋寄野不想薄悬大晚上跨城区跑一趟,半个小时后人还是赶到了。
薄悬循着指示牌走进医生办公室,医生正对着片子分析伤情。蒋寄野结束完骨显像检查,架着一条腿坐在轮椅上,相比于一旁紧张的刘洋,他的坐姿懒懒散散的,这个角度显示出他头发浓密得几乎看不见发旋的头顶。
“学长。”刘洋一见到他,赶紧站起来招呼了句。
薄悬冲他笑笑,碍于场合没有太多交谈,他将手搭在蒋寄野的肩膀上。继续听着医生嘱咐,蒋寄野一只手反过来盖在他手背上捏了捏。
刘洋旁观两人一来一回互动,心里犯嘀咕——这二位的感情状况不是蛮好的,自然得跟结婚好几年的夫妻似的。
蒋寄野小腿的胫骨处轻微骨裂,伤势不至于到强制住院的地步。他说要回家修养,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挥挥手就把人放走了。
出了医院,刘洋要回学校,和薄悬一同把蒋寄野扶上车之后就一个人打车走了。剩下薄悬问蒋寄野:“你回哪?”
人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回家,蒋寄野顺嘴就要溜出来个‘家’字,又紧急给刹住了。
他的目光掠过薄悬及他不自知地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最后,朝着司机报出公寓的地址:“去你那住。”
薄悬说:“你要不还是……”
“算了。”蒋寄野知道他想说什么,“家里没人,我爸妈又出去开会了。”
薄悬嗯了一声。一路无话。
他本身是个话少的人,这一晚又沉默许多。
蒋寄野腿上涂了药,裹了纱布和固定的夹板,好一番折腾才进了公寓的门。如此一来也没有约会吃大餐的性质,晚餐随意对付了事。
蒋寄野腿上伤口不能沾水,打了一下午篮球,出过汗,身上味道不怎么好闻,如果是一个人在家就随便凑合了,大不了过后让阿姨换洗床单,但是让他直接躺在薄悬的床上就很有心理压力了。
所幸,薄悬了解他的习惯,饭后主动进到浴室放洗澡水。
蒋寄野撑着轮椅跟在后面,看了一会,目光落在薄悬身上时总感觉他好像又瘦了些。
又是好一阵没见面了。自从上次见家长的话题无疾而终,薄悬忙于一桩大案,也为了给五一假期腾出空闲的时间。蒋寄野对此倒没有不适应。自打在一起就聚少离多。不过分别久了,再见面难免有种久违的感觉。
小别在前,如花美眷在暖融融的灯火里给自己打点,蒋寄野有些意动,他叫薄悬的名字:“你过来一下。”
薄悬停下动作,背对着他:“不洗了吗?”
蒋寄野:“等会再洗,你先过来。”
薄悬仍然杵在原地,没动弹。蒋寄野还在奇怪呢,拖着轮椅凑近一看,薄悬的眼圈红一半了。
完蛋,蒋寄野心里咯噔一声,触到这位祖宗的‘林黛玉’开关了,将晚上的行为说话都过了一遍,面上笑道:“哭什么,一点小伤,你这反应搞得我下半辈子站不起来了一样。”
薄悬把头撇开了,闷闷说:“没哭。”
蒋寄野点点头,还知道给自己挽尊,顺着他的话:“行,没哭,我眼神出问题了。”
薄悬出去找了张椅子拿进来,蒋寄野换坐到凳子上,脱掉衣服,脚上裹着几次保鲜膜,像一只宠物猫那样被薄悬拿着淋浴头从头到脚地来回冲洗。
蒋大少爷前半生还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境地,头发、身上、到处湿淋淋的,更尴尬的是薄悬手指贴在皮肤上,他起了点反应,薄悬肯定看到了,略一停之后,继续替他冲洗,蒋寄野也佯装得什么都没发生的淡定样子。
临睡前,薄悬拿出套寝具铺在客厅的沙发上,他要一个人睡外面,原因是睡在一起可能睡梦中会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
蒋寄野一只手臂枕在后脑勺下面,对着天花板叹了口气:“早知道我不如回家了。”
薄悬将手里的水放在床头柜上:“那明天早上……”
蒋寄野伸手去拉,没个提防的薄悬被这一下拽得往前扑栽倒在他身上,他唯恐碰到蒋寄野腿上的伤口,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刚要爬起来,蒋寄野一叠声地喊:“哎疼,疼,压着我腿了,你别动。”
薄悬僵着身子不敢动了,紧张地问:“我叫个医生过来看看?”
蒋寄野先乐了:“逗你玩的,没碰着。”
薄悬没吭声了——他大概快被蒋寄野气死了。
蒋寄野揽了下他的肩膀:“气性这么大。晚上没来也没跟你报备是我的错,分房睡就算了,我都成半个瘸子了,还真要赶我回家。”
薄悬听着耳侧蒋寄野平稳的心跳声,好一会静静地说:“没生气,我是在想、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合格,不然为什么你腿伤了会不想告诉我。”
第66章 日常 “见鬼了。”
蒋寄野:“听听, 什么叫双标,这就叫双标,现在知道你碰见事儿不告诉我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了。”
薄悬没能想到他压根不慌, 反而直接倒打一耙。眨眨眼睛, 对视几秒说:“那不一样……”
蒋寄野:“哪点不一样。你告诉我。”
薄悬一时语塞, 思考一番,最后只摇了摇头。
蒋寄野哼笑道:“你不说我也能猜着, 怕给我添麻烦、脸皮薄、抹不开面, 原因无非就是这些, 你一忙起来吃饭睡觉都要撂到一边,因为点小伤叫你来回奔波, 但凡我还有良心我都干不出来, 本来想等过两天好得差不多了再告诉你,谁知道刘洋是个漏勺, 出卖兄弟,好了我决定这个月都不跟他打篮球了。 ”
薄悬说:“你腿脚也打不了了。”
“对啊。”蒋寄野长叹一声,喃喃说, “修养一个月,这下旅游也要泡汤了,可惜了了。”
他扭过头来, 脸上的笑意还没完全消散下去, 一贯硬朗的面容上显出抱歉和遗憾,漆黑锋利的眉目都变得柔和起来, 简直不像他了。
蒋寄野轻声:“有时候觉得你很喜欢我,有时候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你好像没把我当男朋友,没有哪对情侣因为怕麻烦就故意瞒着对方, 你会碰见各种问题,我也会,等将来七老八十,我真的站不起来躺在病床上了……好像不太吉利,算了,大概是这么个意思,你到时别提前让医生拔走我的氧气管就成。”
薄悬:“……”
蒋寄野:“你别这个表情看我,真有这样的事。"
过年吃饭听人谈论,某地富豪携小三旅游,去机场路上出车祸进了重症监护室,被冷落多年的原配妻子接到消息,很多同意书需要她签字的啊。也确实赶去医院了,说愿意配合治疗,结果一会嫌弃国外药毒性大,要人包机连夜去首都请中医,一会闹着要找老神仙过来跳大神,说出车祸全赖路上撞见了小鬼,要祛祛邪才行——几个保守流程治下来,成功把富豪从重伤状态治成了植物人。
人文学院的出身加上碎嘴子,一个小故事被蒋寄野描述得绘声绘色
薄悬看着他,听到一半就开始跑神,魔怔似的,只看见他嘴巴在动,压根没听见后面的内容。
毋庸置疑的蒋寄野是个很强壮的男人,薄悬刚替他洗过澡,一身结实的骨头,紧实有力的肌肉,薄悬完全相信他能够一脚踢断成年人的半边肋骨。
他具有财富,地位,相貌,寻常人所渴望拥有的一切。
薄悬有时候觉得他像一头气势汹汹的狮子,天生睥睨的气场,侵略性极强,穿着睡衣在公寓里团团乱转也像是在巡视地盘。
而正因为如此,他偶然表现出的温和的另一面才会让薄悬感到心惊。
薄悬经常跳出自己都为之迷茫的念头:他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蒋寄野?
不知道,他可太喜欢蒋寄野了。
付出一分就索取到一分的回报,是在生意场中也难有好事,他对蒋寄野付出的一切都出自于自愿。但是,当薄悬有遇事隐瞒不报的前科,蒋寄野跟他做了同样的事,被抓到小辫子后理直气壮地反问他‘哪点不一样。’指责他不能双标。
像一道天光穿透迷雾,暗红尘霎时雪亮,有个声音在薄悬耳边说:‘他知道我有多喜欢他,他也愿意像我喜欢他那样来喜欢我。’
蒋寄野看他两眼,发现这人表情傻兮兮,脑子不知道溜到哪旮旯去了,怪可爱的。于是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近点。
薄悬以为他还有话要说,刚一接近,就被扶着后脑勺亲了个正着。
吻是薄荷牙膏味的——蒋寄野死要面子,腿瘸了也得睡前把牙刷了,非说一个人站得牢,最后拿着牙刷,以金鸡独立的高难度姿势差点摔在洗梳台上,幸亏薄悬在旁边扶住了。
亲到一半,薄悬浑身微微发抖。
蒋寄野端详着放开他,不满意道:“……你笑什么?”
薄悬心情好,联想到那副画面,笑得更厉害了,脑袋和声音一起埋进被子里:“我明天买点大骨头回来炖,医生说你要补补钙质,你别忘了提醒我。”
蒋寄野动手把被子里的鸵鸟刨出来:“你不专心!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不是都说完了。”薄悬头发被拨弄得乱糟糟,一张脸上笑意盈盈看着他,鲜有过的情绪外露。
蒋寄野手上一停,稀奇地看他好几眼:“等会,你今天这么高兴,碰上什么好事了,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薄悬摇摇头,爬起来说:“我去外面睡觉,还有点东西要看,要给你熄灯吗?”
又要工作,蒋寄野仰身摔在大床上,有气无力道:“祖宗,咱歇一天成不,家里还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地主家的驴也没像你这么勤奋的。”
这也是蒋寄野无法理解之处了。
他爸蒋鸿義一年到头各种会议报告层出不穷,照样会抽假期跟他妈出去游山玩水,对比之下,薄悬简直上班成瘾,或者创业初期必须花费心思至此?
不过学神的世界他不懂,蒋寄野也不会直说你别去上班了,万一人家追求的就是功成名就,他非要一厢情愿强制性把人拘在家里赋闲,那也够残忍的。
接下来的一整个周末连同五一假期,蒋寄野都没怎么出门,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闲得快要长毛。薄悬收藏的甜宠电视剧都被他从压箱底的平板收藏夹里翻了出来。
电视是新奇的剧情,男的帅,女的靓,蒋寄野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忍不住去观察薄悬。
他这一受伤,薄悬也不大出门了,确实没有公务,先前为了旅游将时间早早腾出来,谁知撞上这一桩意外,小门小户请不了护工,如此一来,剩下两个人几乎二十四小时腻在一起。
清早,阳台纱帘被微风带着拂过花盆里的绿植,晨光暖融融落在客厅光洁的地板上。
两人在小沙发上互相倚坐着,薄悬看一个业内的英文讲座,蒋寄野心不在焉地翻着投影仪里的节目单。
他近日连喝几碗大补汤,补得有点过了头了,这个年龄段本身气血充足,和对象互相对视两眼都能莫名其妙地升旗,对着绿油油风光无限好的大草原,脑子里呼呼悠悠崩出赵忠祥老师的经典台词: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大草原又到了动物们……’
他扭头看着薄悬的脖颈,肌理细腻,凑过去不轻不重地啃了一口。
没设防的薄悬短促地啊了一声,说:“痒。”
蒋寄野抽张湿纸巾,擦掉蹭上去的口水,擦完看了看,皮薄肉嫩,白中带着点红痕,他没忍住又啃了一口。
薄悬被两口彻底啃清醒了,从讲座里抬起头,面露疑惑。
蒋寄野:“我想起来,我成年了。”
可不是,都成年快满一年了。
这话挺没头没脑,但是薄悬一下子听懂了。
楞了两秒,他忍着发笑将目光落在蒋寄野腿上:“医生说你最近要好好修养。”
蒋寄野将脚垫在地上试了试力道,隐隐有些痛感。
腿到用时方恨少。蒋寄野把两腿一搭,无趣地退回到了安全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