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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他黑化了她想要和他撇清关系

纵使心中翻江倒海,但面上林贝仍然还是装得极好的,还算勉强稳住表情没有崩塌。

在雷蒙德那双寒气凌冽的眼睛注视下,她脸上的笑容牵强,不明所以:“恭喜你取得第一名?”

“还有呢?”雷蒙德追问。

“还有?”她踌躇不安地站在走廊门口,一阵风吹过,寒风灌入脖子里,更是冻得她瑟瑟发抖。她绞劲脑汁,开始回想上几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欠雷蒙德什么话吗貌似也没有。

见她这副迷惘茫然的模样,雷蒙德只觉得一股难言的怒火在心口窜得欢快,瞪着她的眼神越发凶神恶煞。

看她瑟缩着脖子的可怜模样,忽地,这股气闷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雷蒙德暗暗叹出一口气,垂眸收起那双凛冽的眼神,垂眸避开的眼睫闪烁,嗓音听上去也不如以往盛气凌人。

“林贝,我有话要对你说。”

林贝攥紧身后的书包带子:“有什么话不如以后再说吧”她缩了缩脖子,神情为难隐隐抗拒,环视一圈,“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转身想先进屋去,从前除了小组作业,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利益纠葛,她心里隐隐总觉得再和他纠缠下去不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要说的话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话。

一边想先离开这里是非之地,另一边却也纳闷奇怪,雷蒙德今天看上去有些不一样,从前他最是不爱搭理别人了,看谁都觉得是蠢猪傻子,唯独自己独一无二。

她还未转身,雷蒙德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看起来苍白细瘦的五指,却像是铁钳一般难以挣脱。

雷蒙德不悦地皱眉:“你在躲我?”

林贝抬头心虚地笑了笑:“我哪有。”

“那你跑什么?”他死死盯着她,觉察到她觉得这里冷,紧紧皱着的细眉展开,显露出往常的傲气表情来,嘴角上扬,“就你这身板,又弱又无能,就这种天都觉得冷,狮子族群怎么会送你这么个废物来上学,算你运气好,和我在同一个宿舍,不然指不定被揍死”

林贝暗中翻了个白眼,又挣了挣握着自己手臂的爪子。

“你身上什么味道?”突然,他鼻尖一动,眼珠陡然凌厉如利剑,突然凑了上来。

林贝心头一跳,害怕自己身上关于卢卡斯的气味没有被覆盖完全,情急之下生出了大力气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我,我还有事,先不多说了!”

雷蒙德又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扯回身边,刚才突然闻到的味道好像又消失不见了。

他将其撇下,语气正经地说起:“我有话要和你说,你睁大眼,是我——,你是还没睡醒吗?”

林贝简直忍无可忍,这个自恋狂真是没完没了了。

不过在她挣脱他之前,雷蒙德就大步拽着她离开宿舍门口,召来了他的私人航船,将她半拖板拽地拉了上去,去往了学生会办公的楼栋,进入了学生会主席单独的楼层与房间。

“你干什么?!”林贝一路又拍他的手又叫,用力甩他的手,可就是挣脱不开,只能跟着他的步伐走,被他拉进了房间。

这一路上她大概观察了方向,这栋办公楼与校领导的办公楼是在同一区域,在最风尘仆仆的训练场的附近,曾经她看见过这块地方,上次她还来过,因为德罗维尔在隔壁的大楼里也有办公休息室。

纯白色的航船灵活迅敏,对应的楼层如打开护城河的吊桥一般,左右开了一个入口,向行驶而来的航船张开母亲般的怀抱。

航船稳稳在指定楼层内将落,雷蒙德一路大步拽着她的手臂,将她从航船下扯下来。

“雷蒙德!你要要干什么?”

“松手!松手!”

出了停泊航船的屋子,走过一个转角,映入眼帘的房间占地辽阔,装修简洁奢华,整体色调呈现蓝、白、金三色。

来到门口时,林贝另一只手死死扣着门框,却还是被雷蒙德给无情掰开了,他急不可耐地将她拉进了学生会主席独有的办公室。

房门自动合上,映入眼帘的沙发旁的衣橱外,挂着两套学生会成员的专属服装,左胸前的徽章图案和当初在A区食堂她所看到的一样。

“你鬼叫什么。”雷蒙德好似对于她如此抗拒不能理解,不过她现在的意愿还不太重要,因为他的脑子现在全被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和要说的话语占满。

林贝揉了揉一路被他又攥又握的酸痛手臂,脸上实在给不出什么好脸色。

她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以后都会离这位有王子病的贵公子远远的。

从前是因为她以为要回家必须要让他的心动指数涨满,所以厚着脸皮做出那些事,对他那恶臭的嘴和脾气所受的气都咬着牙往肚子里吞,现在她无债一身轻了,以后休想再得到她的一个好脸色!

“你怎么比我还娇气。”雷蒙德此时此刻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

他咳了咳,清清嗓子,重新看向面前身形娇小的室友,姿态高高在上,压着脸上的不自然,语气施舍:“既然你没话对我说,那换我来说。”

林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满腔怨怼,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打又打不过,只能仰头看着他,等着他能说出什么惊天话语来。

他又轻轻咳了咳,本就高耸的鼻梁骨高高扬起,越发不可一世,没有一丝对于赘肉的精瘦鼻尖微动,扬起的面容眼角有些压不住地隐颤。

“前几次你跟我说的嗯那些话——”

林贝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好说歹说我们也是一个宿舍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微微错开脸,因俯视而低垂的眸子没有回看她的眼,而是落在她胸前的亚瑟顿军校徽章上,“我随便考虑了一下我也是看你可怜啊我同意了。”

什么话?

林贝的脑浆好像被一把勺子给搅拌均匀了,拼命且吃力地思考着他这句话的意思

她前几次说过的话?

看她可怜?

所以他,答应了?

答应她什么了

——她的表白。

“怎么?高兴得傻了?”久久不得回应,雷蒙德那落在徽章上的眸子向上抬,落到了她的脸上,看她呆在原地的傻样,他的嘴角压不住地勾起,“我也就是看你可怜”

见她只昂着脑袋呆愣地望着自己,那神情可不像是高兴过了头,没有一丝喜悦掺杂其中,他嘴角的笑意

也收敛了,主动补充道:“你放心,我可是雷蒙德,没有兽人敢对我们说三道四的。”

那张夺人心魄的美丽脸蛋如沐春风,仍然还附着着一层轻快的愉悦,他低头伸出手就要去牵她的手。

她仿佛才回过神,迅速地避开了他的手。

林贝的喉结滚动,恍如如梦初醒,猛地躲下脸,她的五脏六腑都在叫嚣,为现在这副局面而惊慌。

谁能想到,眼高于顶的傲慢人鱼,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屈尊降贵”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虽然她在脑海的系统里确实能看到他对她的好感度,但从前也不低啊,不也没发生什么?她原以为,只要淡了联系,他们慢慢就断了。

谁能想到现在会出现这一出!

余光中,男人那张美丽脸蛋上的轻快早已因为她默声拒绝的行为而消失得一干二净,那双如玻璃球一样的湛蓝双眸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似乎在压抑着怒火,等着她开口解释。

林贝的眼珠飞快转动,随后抬起脸来面对他,面容上流露出悲伤的情绪来:“我,我何德何能,有这样天大的荣幸,能得雷蒙德大人的青睐。”

“只是经过雷蒙德大人之前的几番教训,我已经认清我与您之间的差距了,以前是我太不成熟,居然敢打扰您”

“你这是什么意思!”

雷蒙德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语而厌弃她,而是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场面话,对上满脸忧愁又悲伤的她,他似乎很是生气,两条细眉间的褶皱能夹死一只苍蝇,死死瞪着她的双眼如两根寒芒凌厉的钢针。

一声怒吼打断了她之后,停顿静止的片刻,他精雕细琢的面孔缓了缓情绪,却还是掩盖不了的不可置信和不甘:“你不就是看上了我的脸和身体吗?现在你不是还没得到你就这么放弃了?!”

同外界所有人所以为的那样,他知晓了她的所作所为,他从前就以为她是靠手段和肉。体勾引卢卡斯以求在军校里的庇护,现在再与之前的印象衔接上,更说明她是一个无能、虚荣、狡诈又贪财好色的雄性狮子!

可是她看上了他的美色,她还没得到呢,为什么突然说放弃就放弃。

人鱼族群的兽人出生就带有先天的优势,健全超强的躯体,在人群中一眼万年、璀璨夺目的夺目美貌,没有显性或是隐形的基因疾病,这是因为世世代代的人鱼都不与外族通婚,保持着基因的纯净。

眉眼间重重情绪一闪而过,如一道闪电在密布的乌云中央炸裂开,轰然响彻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没出现过。

他抬手解白袍的衣领,眼睛仍然垂眸注视着她,仍然是用与面容毫无相干的设施语气说:“我是看你可怜,我可怜你,勉强给你”

嗓音里夹藏着些微不可察的迫切。

“不用不用!!!”林贝连连摆手,紧密双眼想要背过身去,可雷蒙德偏不让她如愿,又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要退缩逃跑的她给捞了回来。

“你不是一直惦记着呢!跑什么!”

“雷蒙德大人您金尊玉贵唔——”

“你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雷蒙德猛地捂住了林贝喋喋不休的嘴巴,有力的双手攥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林贝背后的书包坠落进纯黑色的地毯,发出一声闷响。

林贝悬空的腿又踢又踹,只觉得他手劲太大了,她的腰快要被他给勒断了,可对于她的挣扎,雷蒙德好像感觉不到,完全沉浸于这种亲密的距离里。

眼看着那张俊脸就凑过来了,林贝急得一巴掌就招呼上去。

“你竟然敢打我?!”雷蒙德捂住脸,满脸不可思议。

脚一落地,林贝抓起地上的书包就跑。

“我们不合适!同性不能相恋!”

她出了门直奔电梯,可到了电梯门前才发现,这种专属办公室,都需要身份验证。

转回身,雷蒙德衣领大开地站在走廊里,雪白的锁骨和胸膛显露出来,可和这种旖旎的衣着相比,他的眉宇间全是化不开的戾气和怒火。

他的嗓音还算正常:“你是故意在用我的话堵我?”他呵笑一声,“你在记我的仇?”

林贝急得快要跺脚:“以前是我年少无知,现在幡然悔悟了不行吗?我们真的不合适你还是继续去相亲,找你们人鱼族群的雌性兽人吧!”

“你再说一遍!”好像听到了什么字眼,那挤压的怒火越发烧得旺盛了,死死盯着林贝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会冲上来掐死她。

“你和你们人鱼族群的雌性兽人更合适”

“你居然让我去找别人!?”雷蒙德的脸色看起来差极了,疾步冲到了她的眼前,快到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衣领就被揪了起来,“你居然敢叫我去找别人?!!”

林贝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情绪激烈,她一直都是好声好气地说话的,除了刚才打了他一巴掌,其他话语听上去不算毕恭毕敬也算将自己摆在低位了,他看起来却怒火中烧,仿佛她掀了人鱼的祖坟。

雷蒙德低头挨近她的脸,几乎鼻尖抵着鼻尖,期间却没有一丝暧昧气息,他身上那股骇人的气息笼盖住她,令她回想起他可是敢直接拿刀子捅卢卡斯的,不经背脊生寒。

半晌,他却突然松开了钳制她的手,一甩手侧身扣起最后一粒扣子,冷冷斜了她一眼:“是你在求着我,你不稀罕,我还不愿意呢!”

林贝一心只想快点离开这:“那能麻烦你帮我验证一下身份吗?”她暗示身旁的电梯。

雷蒙德低头看着她的神情,这次是真的咬牙切齿了:“你要是敢现在就跑,永远都别回来了!我们一刀两断!”

林贝心想巴不得,所以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也是连连点头,声声应下。

她并非是一个坐怀不乱的老实好人,雷蒙德确实长得非常美丽,一眼难忘的那种,只是色字头上一把刀,这条人鱼脾气差戾气深重,要是真被眼前的美色给诱惑了,之后麻烦只会更大。

雷蒙德气得身形不稳,最终还是鼓着一身的气,没真让她走回去,领着她去乘坐来时的航船,将她送了回去。

只是大概这次是真的气急了,回去的途中他看也不看她一眼,更别说再开口说个只字片语。

回到宿舍大厦的三十三楼,等林贝下了航船,他也没同她一道回宿舍,而是独自承载着航船离开了,不知去往何处。

林贝看着消失在飞雪尽头的航船,心下松了一口气。

看这个样子,短时间内雷蒙德怕是都不会理她了。最好离她远点,依他这么高傲自负的性子,久不联系淡了最好。

她刚刚松了一口气,用终端开门进入宿舍,原本以为在里面的人会是亚特兰特,她已经在心里搭建好心理桥梁了,准备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是当门被推开,在里面的人却是——卡尔。

温润阴柔的面孔看上去憔悴了许多,似乎他们没见面的这些时日,他过得并不好。

那双如翡翠精粹般抓眼的绿眸如夏日枝头一抹最纯粹的油绿,浓烈澄澈的浓绿,在那张本就如松如玉的面容上格外夺目,完美的仿佛是人工制造出来的。

纹丝不动的绿眸里仿佛暗藏着微风拂过水面的波光粼粼,似笑非笑又似乎面无表情,没什么格外的情绪,直直地注视着门口。

直到门被推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她,那双令人莫名毛骨悚然的绿眸才微微动了动,面无表情被欣喜若狂所替代。

卡尔的嗓音惊喜:“林贝,你回来了。”

林贝点了点头,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心下实则在为难着,虽然她确实一开始没想到卡尔会在,因为他总是为他的养父做事,经常三天两头不在,但无论他回宿舍的时机早或晚,有些话还是要言明的。

只是

余光中看向那张在她背后注视着她的脸,本就清瘦的身形好像又瘦了一截,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况且他还知道了她作为人类的身份。

她将书包放下后,便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沉思。

在这时,按捺不住的卡尔起身,轻轻来到了她的身后,伸出手躬身从后面环抱住了她,他乖顺地将脑袋埋入了她的肩窝,嗓音模糊:“我好想你啊林贝。”

一个接一个轻柔的吻已经落到了她的脖子,仿佛凳子上有针,她猛地起身,挣开了他的怀抱。

回身面对那张俊秀的面容上出现的惊愕,他不会如雷蒙德那样性格外放地表达自我咒骂她,即便内心再不安,也只是这样静静垂眸看着她。

林贝缓缓抬眸,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看这个小可怜暗藏恐慌的神情,想必他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卡尔,我”林贝心虚又惭愧地舔了舔唇,“我们以后还是别再这么亲密了,保持一些距离吧。”

卡尔身侧的拳头死死握紧,面上却仍然伪装得很好,柔柔弱弱的双眸起初是不敢置信,紧接着呈现的是几欲昏厥的、被抛弃之后的痛楚。

漂亮的绿眸里不知何时已盈满水汪汪的泪,脆弱到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沙哑着嗓子问出一句:“林贝为什么”眼眶里盈满的泪终是流下两行,他哭得凄美,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洇湿的泪染湿了浓长的睫毛,“为什么?连林贝也不要我了?我是生来就残缺卑贱的畜生,能苟活着,就该像阴沟里的畜生,有一口气就该心满意足,不该再奢望其他,我活该一次次被抛弃”

这些话曾经都是罗缅用来教训他的,现在却在他的嘴巴里说了出来,只不过并不是真的自暴自弃,而是搏得同情。

可是他的料想空了,即便他哭得梨花带雨,林贝也不看他的脸一眼,这一次他的美**惑失败了,林贝是真的铁了心要和他撇清关系。

就连他说的越来越过分,用这些下贱的词汇往自己身上套,她除了摇头,都没有直接上前安慰他。

慌乱在汹涌蔓延至四肢百骇,他不明白不过是几个标准日未见,她为什么就突然改变了主意,为什么要和他划清干系,他因为她的这两句话语内里几乎肝肠寸断。

在今日之前,即便身陷囹圄困境,他被罗缅打了个半死,几乎奄奄一息,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他的心里却还是高兴的,他时时刻刻都在回想着他和她的过往,她看着他的脸痴呆的模样,她因害羞而酡红醉酒般的面庞,都令他神魂震颤。

最重要的,还是那句亲口承认的喜爱——她亲口说她喜爱着他。

这些珍贵的回忆就如同用悬杆吊挂在脸前的良药,即便再难再卑贱如尘埃,他也能凭着最后一口气爬起来,重新爬回到她的脚边。

可是她现在说了什么?

她居然说要和他保持距离?

她居然想要和他撇清关系?

不!

不可以!

绝不可能!

第132章 亚特兰特“我好喜欢”

视线内所有的颜色都黯然失色,卡尔的哭泣渐渐消减下了声音,双眸在无人可见的角落陡然寒光迸射,阴沉极了。

他不明白,在这一次见面之前,祂们之间的关系明明是更好了,他成功接住了落入怀中的月亮,可突然间,不过几日未见,一切都变了。

从前被罗缅殴打得半死,被世人所唾弃,被皇室所厌恶,他都没有觉得全身上下疼得不能呼吸,这种疼痛如插根土里盘根错节的树根,表面上看一切如常,可要拔出来时候,那些树根就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手,死死扒住土壤。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在痛,空气里充满了银针,随着呼吸进入肺腑,刺穿他的内脏。

“为什么?”他死死注视着林贝,眼眶通红,这一次,他却没再落下一滴泪来,如呢喃般的质问轻巧且清晰,“你上次还说喜欢我”

突然间,那双好像机械般不用眨眼的眼睛颤了颤,被急迫与欣喜所覆盖。

“是不是德罗维尔那个贱货逼你的?!是不是?”他急切地上前两步,纤细白皙的脖颈垂下,他握住了林贝的手,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句哽咽讨好,近乎哀求,“林贝你,你不用担心,我会为你摆平的”

林贝的眉头皱起,欲言又止,沉默片刻,却还是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神情愧疚又抱歉:“对不起卡尔,之前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我因为有不得已的原因,所以才会那样做,你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们还是朋友。”

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当初她勇敢站出来为他赶走欺负他的人,没发生过。

宽慰他,告诉他,他有价值,他没错,没发生过。

那个晦暗楼梯口的表白没发生过。

意外发现她人类的事,拥有共同秘密的事,没有发生过。

带她回府邸的亲密与坦白都没有发生过。

卡尔人生中,最美丽的月亮,就是遇到林贝那傍晚将夜时天边的那一轮,清风,晚霞,尘土飞扬,她丝毫不顾及其他兽人的目光,直奔他而来,只为他而来。

现在,一切都不存在了,她说要让他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激情与爱恋都要他自个消化掉,当作从没存在过。

从今以后,她就要离他而去。

他因为她的存在而重新鲜活起来的人生,彻底恢复黑白,重新感受跳动的心脏,正被利剑穿心。

人生本就是一滩死水,有人往里面丢进石子,激起千层波澜涟漪,可是现在扔石子的孩童说,要这湖死水将扔进去的石子吐出来,还要让这湖死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消除记忆。

孩童悠扬而去,死水还是死水。

本该如此。

“林贝一点都不喜欢我吗?”卡尔没再上前,只是固执又静止地站在原地,神情看起来比刚才平静多了,只是脸上的泪痕还未干,眼尾的扩散开的红晕令他秀美端方的面容看上去格外脆弱。

林贝总觉得他好像哪里变了,但眼前头顶上方那张美丽的脸还是泪光闪闪,具体也说不出哪里变了,就是那双被泪水冲洗过的莹润绿眸,似乎有些平淡到近乎纹丝不动的面无表情和冷淡,因身高的缘故从上到下看着她时,像两口干涸的枯井。

来不及多想,她如做错事的小孩,垂下脸:“是我对不起你,我愿意承受你任何的怒火,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我不会推辞。”

“你有你自己的人生路要走,我总不能欺骗你,占你便宜,这对你不公平。”

卡尔的声音似呢喃:“所以就是一点都没有。”

林贝踟蹰愧疚的神情已说明了一切,他的色。诱与示弱,是会令她被这副皮相所迷惑片刻,说到底,终究停留于这副皮囊。

*

林贝心中是愧疚难安的,卡尔本来就很可怜了,她也怀疑自己这么做是否正确,可是又回想起当初知道系统的任务只是虚空的之后,她就坚定不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卡尔的养父位高权重,卡尔为他的养父做事,那肯定也是有自己的道路要走,她怜悯他的过往与身世,愿意和他成为朋友,但她绝对不能因为觉得他长得好看就继续欺骗他的感情了。

长痛不如短痛,和德罗维尔在庄园里僵持的那几天,她的决心就已经很坚定了,虽然不知未来在何方,但她要想在这里活得更好,肯定是要做出些行动,首要的就是为之前的行为擦屁股。

一想到这些,她就头疼得厉害,德罗维尔和卢卡斯暂且先不说了,雷蒙德也基本算是成功“绝交”了,卡尔也算是说清楚了,就剩下一个亚特兰特。

仔细回想,还记得仍在第十三区联邦野训的时候,在她囚禁亚特兰特被冥勒教授发现之后,恰好也是她发现任务是个乌龙时,她整日在基地的屋子里消沉度日,睡得昏天黑地,与此同时,那个时候亚特兰特重获了自由。

可是被解开手脚的束缚之后,他没有要拿刀子砍她,连吵闹都没有,脖子上仍然戴着那个她亲手制作的黑色项圈,就这样清醒之后,用冷淡疏离的面容去替换了她的位置,每日外出完成小组任务。

他居然冷淡高洁成这样?还记得他在宿舍里对雷蒙德说过,只有下等生物才会被情绪所左右,所以他心理境界高超到了这个地步,对她的所作所为并不放在心上,即便她私自将他当作狗来践踏训练。

不对啊?

虽然羞耻得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但林贝还是记得刚开始绑架他的时候,他明明气得要疯啊。

林贝咬住指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雷蒙德在她回来那天和她大吵了一家之后,就不回宿舍住了;卡尔也是,在那天她和他说清楚之后,他就又消失了,他一向很忙。

至于亚特兰特,

她回来了的几个标准日,她都没见到他的人影。

最近上下学她都和卢卡斯一起,好像又恢复了刚刚进入亚瑟顿军校的时候,只是身边没有了奥利弗,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日常课上的考核,要是连续三次考核不通过,那一门的课程就相当于挂科,如果三门课程的考核不通过,那就会被劝退。

一切还算正常,她勉强能够通过考试,混个及格,这已经是她能力范围内最好的成绩了,唯有一门,徒步训练,冰冷刺骨的风雪刮到脸上像剐下一层皮一样痛,她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像兽人那样轻轻松松跑几十公里。

终端上的教务系统中心发来消息,如果她连续一个学期的徒步训练都不及格的话,也会把她劝退。

她的注意里很快又落到了自己学业上,如果她退学,那还是只能回到庄园,和德罗维尔为伴,又何谈去做其他什么事,可继续留在这,也令人焦头烂额。

林贝在为自己的未来发愁,她不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什么,就算她对机甲感兴趣,能做些新奇的小玩意,但毕业之后真的能为罗缅公爵效力吗?她的余生都要在军营里面度日吗?为兽人帝国奉献出所有的一切吗?她的生命,她的时间。

迷茫就像是这片土地上下也下不完的大雪,雾蒙蒙的天际没有尽头,苍茫得像是这个世界被从上方罩上了一个厚实且庞大的厚白又污浊的塑料袋,又像是一个被四面八方完全封闭的水晶球,水晶球里,飘飘洒洒的泡沫雪花,在随着音乐迷乱坠落。

她再次见到亚特兰特的时候,她的野外徒步课堂考核又没通过,而同为人类的亚特兰特轻松地通过了。

从外形上看,亚特兰特的身高并不属兽人,只是不如其他大部分兽人学员魁梧健壮,但兽人中也有像雷蒙德一样身形高挑颀长的兽人,所以单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至少不如她的体型这么显眼。

就在她在盯着他的侧影暗自打量思量时,气质冷冷清清的男人似有所感,偏头准确无误地看向了她。

林贝冷不丁和他对视上,她还没来得及窘迫,周身矜贵从容的亚特兰特眼中的寒雪已悄然融化,朝她走来。

“林贝,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请你为我过生日。”他的语气平淡从容,听不出什么异样奇怪的地方,唯一令人奇怪的就是他突然找她搭话的行为了。

以前她一碰他,他就躲得八丈远,更别提主动找她说话这种事了,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林贝刚刚在冰天雪地里跑完,小脸冻得通红,思维也变得迟钝了,小巧的脸被包在帽子里,茫然地仰脸看他,流露出懵懂意外的表情来。

她因为半途失败先折返回原点了,亚特兰特先跑完的那一队里,而卢卡斯在下一队,现在还未回到原点场馆。

迷茫之后是警惕,是不是在面上不显,然后在心底已经默默恨她良久了,已经将她千刀万剐了。

他主动邀请她去过生日,她也想看看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但总觉得有种阳谋的错觉,她到时候也可以拉着卢卡斯一起去

“林贝,你一个人来。”亚特兰特仿佛知道了她在想什么,先一步打断了她的想法,见她陡然大难临头的表情,他的唇微微抿住,声音融化进风里,“你不是想回去吗?我可以帮你。”

*

虽然天空依然白茫茫的一片,但今日的风雪好像小了些。

摘下口罩,口中呼出的白气变成了实质性的水雾,再三核对地址,林贝从棉绒的袖子里伸出手来,想要敲门。

可还没等她的手触碰到门板,面前银白光滑的门就在眼前被打开,亚特兰特颀长优雅的身形露了出来。

“等你很久了,林贝。”

不知是不是林贝的错觉,总觉得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冷淡矜持的外表下,居然有些欣喜和期待,说话的语气也过于熟稔,好似祂们之间原本就很亲近熟悉。

林贝抿唇,保持着礼貌冲他微微颔首。

亚特兰特为她侧开身体,领着她进入了屋内,还非常贴心地帮她接手她脱下的外套和围巾手套。

额前细碎的墨发将将能够遮盖眉眼的长度,一双细长的眼眸看起来总是很高冷,高挑修长的身形穿着一套纯白的类似于居家服的薄薄衣物,布料看起来十分单薄,将他修长有力的骨骼衬托得十分有型,这也是林贝第一次见他穿除校服正装之外的衣服。

向来冷峻清高的眉眼今日却怎么看都十分贴心熨帖。

究竟是因为原本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以前未了解过,还是因为他陡然的转变是有什么阴谋?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她的心下越发警惕,不由得暗自悄悄摸了摸裤子一侧偷偷藏起来的匕首。

这里是亚特兰特在亚瑟顿市区的房子,在半空中的七十多楼,这还是林贝第一次进入亚瑟顿市的私宅,在高耸入云的大厦群中,从七十多楼的落地窗往外看,已经看不到地面的光景,却能看到同是高楼的风景,漂浮在万丈悬崖之上的不稳定感,总让人的心落不到实处。

她虽然知道亚特兰特是人类,但系统其实对这个世界知之有限,也有视野盲区,她并不知道亚特兰特的背后,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获得房子的。

入目的房子宽大辽阔,并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东西,装修风格简洁明了,一看就非常符合亚特兰特原先淡薄的性格。

亚特兰特从容不迫地在前面带路,祂们一路到了餐桌前,林贝低头看到了桌子上早已摆放好的菜肴,不是什么黑黢黢的标准餐,而是非常适合公元二十一世纪人类食用的熟食,她甚至能看出来其中有两盘是肉排,什么肉暂且不知。

亚特兰特已经先行为她拉开椅子,示意她先坐。

林贝内心忐忑地落座,为他突然变得这么体贴绅士而不习惯。

落座之后,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到了面前的食物上,暗自思忖,他身上看起来没藏任何武器,他也没有要和她动手的意思,难道这场鸿门宴不在于“舞剑”,而在于眼前的食物?

他会不会在里面加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是不合你的口味吗?林贝。”在林贝愣神的片刻,在她对面落座的亚特兰特出声打断了她,那双黝黑的眸子注视着她似乎有些忐忑紧张。

在她没回过神时,桌上的复古六角烛台不知何时已经被点燃,奶。白温润的长条蜡烛被橙黄烛光渲染,暖色的光晕落在了他往日里疏离清冷的眉眼,竟多了几分人气温度。

哪里都觉得怪怪的,林贝的内心十分煎熬,要是他真是因为她之前在第十三区联邦对她做的那些事生气,朝她发火她也认了,大可以明着说,可他偏偏是这样不明朗的态度,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宛如悬挂于头颅之上的铡刀,猜不准什么时候就斩下来了,令人心烦意乱,坐立不安。

“哦,没什么,就是好奇,你怎么会有亚瑟顿市的房子。”她的眼神掩饰地眨了眨,“莱奥托帝国对于土地的管控一向很严。”

蜡烛顶端的火苗自若悠闲地燃烧着,将这原本昏暗的一隅照亮,窗外的飞雪有了一窗之隔,默然无声。

亚特兰特将属于她的肉排盘子移到面前来,他的嗓音说不出的轻柔,如承接天际飘落一尾羽毛的清风霜月,生怕将这尾羽毛吓跑,深邃冷静的眼瞳望向她:“杰奎琳送给我的。”

杰奎琳又是谁?

林贝很纠结要不要接着问下去,她是很好奇这个世界的“人类”,但是接着问下去会不会很没有礼貌。

在她纠结的这一瞬,亚特兰特主动开口:“她也是人类,也是一等公民,她一直都负责与兽人世界对接,所以对于兽人世界的人和事,会比我们都要清楚。”

他说的是“我们”,已经下意识将她也认作这个世界的人类一员了。

“林贝你不是说想回去,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回去。”在与林贝的对视下,他的口风一转,“不过我私心还不想送你回去,我希望你能在这陪陪我。”

他在一边说话时,已利落地将林贝盘子里的肉排切好了,从容地推到了她的跟前:“快尝尝吧,这些全都是我亲手做的。”

他微微低垂下面容,好似一个在心上人面前害羞露怯的少年,嗓音春风和煦:“许久没做过了,林贝,快尝尝。”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听她的名字从他的嘴巴里吐出来,她就背后一颤,浑身都不舒服。

林贝呆楞住:“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对面如害羞般低垂着脑袋的男人,闻言似乎肩部颤了颤,好像在压抑克制着什么情绪,深深呼吸的肩起伏又回落,随后他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刚才还勉强算是平静正常的眼神,骤然间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亮汪汪的。

他忽地站起身,将身体从桌椅

的束缚间撤出,一个斜身就滑跪到了她的身前,非常近非常近的距离,但他仍然克制着自我,刹车到位,没有直接和她的躯体有任何的直接接触。

“你!”林贝吓得猛地从椅子上窜起,因为动作过于激烈,椅子后翻倒地,在类似大理石一般的坚硬光亮地板上发出了刺耳的一声巨响。

她的手下意识地攥住裤兜里的匕首,僵硬的身体不敢轻举妄动,连眼神都不敢移开,与跪在身前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她的另一只手杵在桌沿,紧张的指甲将纯暗色调的桌布抓到曲折,她的背脊紧绷地弯折着,全身上下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惊慌失措,思绪乱成混乱的线团,瞪大了眼大气都不敢喘。

她站着,男人跪着,她从上到下俯视着他,她身体僵硬不敢乱动,跪在地上的男人亦不再是从前孤傲高冷的模样。

他颀长有型的躯干微微向后仰着,被包裹在一层纯白布料下的胸膛急促剧烈地喘息着,白皙修长的脖颈蔓延起一层淡淡的薄粉,细嫩的青筋随着他喉结滚动而浮起,他抬着下巴,仍然在用那种野狗看见骨头的眼神热切地盯着她。

乌黑的眼珠缓缓落到了她攥在裤子一侧的手,目光更是灿若星辰:“那是你上次给我戴着项圈吗?还要。”

林贝整个人都要当场石化了,脑子停止转动,只是这样呆愣地看着他。

“自从第十三区联邦回来之后,我每天每夜都在想你,林贝。”他向来冷淡的嗓音此刻说不出来的甜蜜,激荡到隐颤,眼尾因激动而艳红不已,嘴唇都发抖,“我总是会回想起你骑在我身上高超的脸,还有你踩我,拽我的脖子,骂我骚。货我都好喜欢。”

他跪在地上膝行向前两步,几乎胸膛就要抵到林贝的大腿,抬起颤颤巍巍的双手,拇指与蜷缩的食指拉住她的衣摆,以这种低位的姿态,高高地扬起细长白皙的脖子,执着又乖顺地望着她。

“我好喜欢,林贝,你不是喜欢小狗吗,我当你的狗,我可以在地上爬给你看,你继续给我戴项圈吧,你亲手做的那个,黑色的,边角有线条,用你的指纹才能打开”

说着,他果真如小狗似的吐了吐舌头,将脑袋倾靠在她的腹部。

如果是其他人做出吐舌头这种动作,大概会非常猥琐,但亚特兰特长得很清瘦矜贵,眉眼冷冷清清,双眼狭长,鼻梁挺直,唇部颜色很淡,唇形偏薄。

日常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般的冷漠,周身贵气的气质就如哪家的学霸高冷少爷。

此时此刻,他张开薄唇,唇缝间露出一截淫。秽又放荡猩红的舌尖,怎么看都充满色。情的意味。

第133章 他讨厌她“我想当你的狗”

林贝只觉得自己的舌头已经失去了知觉,说话发直,思绪短路:“不,不,不用了,我有小亚就可以了。”

亚特兰特并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出现什么沮丧的神情,原本拉住她衣摆的手缓缓移动,慢慢似有若无地捧起了她攥着裤子的手,仍然是跪在地上一副迷醉不能自已的情态,双颊绯红,清凌凌的脸春。色旖旎。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他鼻息粗重,语音却是越发含糊不清,“我想当你的狗。”

他的吻落到了她的指尖时,比火星还要滚烫。

林贝几乎吓得魂不附体,猛地哆嗦着腿脚跌跌撞撞后退,可她无意识拽住的桌布因她的剧烈动作而被扯移了位,烛台的火光剧烈晃动,最靠近桌沿的高脚杯砸落在地,碎成了一地四分五裂的钻石,闪着晶晶烛光的暗芒。

她被这杯子碎裂的声音惊醒,想要先处理,但亚特兰特显然不顾其他:“林贝不喜欢我吗?你不是说,我是世界上最和你心意的宝贝,你最喜欢我吗?”

林贝汗颜,这些昏话都是床上随口胡诌的,哪能相信,现在以这样的形式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无异于公开处刑,好像一下子就把她对他做的那些羞耻的事的遮羞布给揭开了,即便日常看起来祂们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某些事还是说不清楚。

林贝尴尬极了:“我来找你,也是想和你道歉的。”

亚特兰特亮闪闪的乌黑眸子痴痴望着她的脸,摇了摇头:“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只想当你的狗。”他又黏黏糊糊地粘了上来,捧住她的手作势想舔。

林贝将手收回:“你冷静一点,我们好好谈一谈。”

“我很冷静啊。”亚特兰特抬头对着她露出一个浅笑,讨好着,“我只是有点高兴而已。”

他没有一丝多余赘肉的鼻尖动了动,微微向前凑近她,嗅着空气中独属于她的香味,表情陶醉眼神迷离:“好香啊,这就是林贝的味道吗?还和你干。我的时候一样”

电击的电流猛地流窜过全身,林贝有种这辈子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感觉,勉强压下心中的波涛汹涌,强迫自己抿唇,流露出一个看得过去的微笑,眯着眼笑:“不如,亚特兰特,你你先起来吧,我们好好谈一”

“你叫我的名字好好听啊!”她退他又近,膝行至前,双眸闪烁,“林贝,你再叫叫我的名字吧”

他根本就听不进去任何话语,那副只是叫叫他名字,他就爽得眉眼松泛含着春意的模样,哪还有一丝从前高冷不搭理人的矜贵,毫无下限。

他的鼻尖轻轻碰到了她的腹部,隔着一层布料,她听到了他的呼吸在颤抖,喉咙和胸腔里发出的声音像是沉浸于激动中情难自已,清瘦的背脊也跟着一同抖,好像她是什么猫薄荷似的。

林贝忍无可忍,将他的脸推开了一截,嘴上的话还算客气:“亚特兰特,你先起来吧,你这样很奇怪”

“这还是你在回来之后第一次碰我。”亚特兰特眷恋不已地摸了摸自己的侧脸,嗓音惊喜。

“你——”

“别动!”亚特兰特垂眸,看向地上碎了一地的碎片,神情郑重,“林贝,小心会伤到你的。”

他跪在地上,就椅子给林贝扶了起来,用充满希

望夸奖的眼神望着她。

林贝也不知为何,她在椅子重新落座,一瞬间在高度上与亚特兰特拉近了许多距离,他仍然跪在她的面前,这一次,他的手触碰到了她的腿。

准确来说,一开始是脚踝,后来才缓缓向上,探进裤腿,玉白五指轻柔缱绻地抚摸上她的小腿。

“你别动,我来处理。”

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盯着林贝看,一刻也舍不得移开眼似的,林贝因腿上传来的触觉而觉得背后如蚂蚁乱爬,心也躁乱起来。

亚特兰特终于不再跪着了,在他起身召唤机器人来进行打扫时,林贝猛地回过神般也起了身:“我先回去了!”

什么谈话啊道歉啊,都没发生,只是没想到外表清冷的亚特兰特,私底下竟然是这样有特殊癖好的人。

因为她的鲁莽行事,阴差阳错之下,还把他的隐藏属性给刺激出来了。

要是在人类社会,她肯定要掏出手机给闺蜜分享这惊天秘闻,附带一排大大的感叹号!!!

她头都不敢回,埋头朝着门飞奔而去,身后很快传来杂乱又飞快的脚步声,忽地,亚特兰特从她的身后拦腰抱住了她。

他的双手圈着她的腰,将身形细小的她收入怀中,垂下白皙的脖颈,将脑袋埋进她的肩窝。

“林贝,你要对我负责。”

她夺取了他的清白,他这过去的这么多年人生,从没有一次有像林贝这样对待他的。过去的日子太过于无聊平淡,只有待在她的身边,他才觉得生活是鲜活的。

在过去的数不清年月的时间里,他被灌输的教育与思想都是左右理智的情绪是不可取的,一等公民,早已能够控制各类情绪,人会有爱恨嗔痴,但这些爱恨嗔痴都应臣服于理智之下,不能被情绪左右,不能因情绪而冲动行事。

是林贝绑架他开始,他才尝到了这种真真切切被情绪左右的滋味,是打破桎梏与枷锁的畅快,那是一种无法控制的、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瘙。痒和冲动,是林贝让他体验到了这些滋味。

他就像是离不开水的鱼,在过去的几个标准日,他曾试图打破这种无形的牵绊和骚。动,他没去军校,没有见她,可是毫无作用。

见不到她,他的病症反而越严重了。

他轻吻她的发丝,在她离开前,亲手给她穿戴御寒的衣物,跪着给她换上鞋子。

*

雷蒙德讨厌林贝,讨厌她没有高大威武的身材,讨厌她没有耀眼的成绩,讨厌她那自恃友善柔和的眼神,讨厌她主动和他说话,讨厌第一次见面她就给他留下了不一样的感觉。

雷蒙德讨厌林贝,讨厌她看上去全身上下没一样能拿得出手的本事,讨厌她蠢到像个白。痴,基础幼崽都会的东西她不会,讨厌她这么无能的兽人却还能和他住在一个寝室里。

雷蒙德讨厌林贝,讨厌她每每都能与任何一个兽人学员交流欢快,讨厌她和其他和她一样蠢的兽人欢笑言谈,讨厌她一看到他出现就陡然变换的脸。

雷蒙德讨厌林贝,讨厌她总是无时无刻都带着喷雾,讨厌她总是喜欢往自己身上喷浓到刺鼻的味道,讨厌她每次他一靠近她就故意喷喷雾,讨厌她总是装无辜不谙世事的脸。

雷蒙德讨厌林贝,讨厌她能对任何兽人都可以露出那样和善的笑脸,即便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讨厌她却总是对着他露出那种不是由衷的僵硬笑容,比哭还难看,丑死了,讨厌她废物无能,贪财好色,一身上下没一处优点,讨厌她眼瞎不会选择正确的强者。

雷蒙德讨厌林贝,讨厌她又蠢又坏地以为能像驱使那只蠢狮子似的使唤他,讨厌她对谁都能笑脸相迎,讨厌她对他说话就是夹枪带棒,讨厌她嘲笑他去相亲。

雷蒙德讨厌林贝,讨厌她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讨厌她为了接近他而去勾引那头蠢狮子,讨厌她胆大包天地亲吻他,夺走了他的初吻,讨厌她总是频频向他表白,弄得他心神不宁、坐立不安,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雷蒙德讨厌林贝,讨厌她好像只是对他的皮囊和显赫家世感兴趣,他却一点都不生气。

雷蒙德讨厌林贝,讨厌她总是牵动他的心绪,讨厌她在他勉强看她可怜同意她的追求之后,她夺门而逃的羞辱,讨厌她对他失去兴趣,找借口躲他,离去的背影坚决,头也不回。

雷蒙德讨厌林贝,讨厌她在离开学生会主席办公室之后,毫无反应,没有一丝留恋,讨厌她在之后上课的日子,对他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一眼都没有看他,一眼都没有。

雷蒙德讨厌死林贝了。

讨厌完了之后,又开始斟酌祂们之间的过往,其实好好说起来,祂们之间还真没有什么画风温馨和谐的时候,往往待在一处不是冷嘲热讽就是虚与委蛇。

她的身材娇小细弱,刚刚来亚瑟顿军校的时候,都没人待见她,这么弱的兽人,长到这么大,肯定吃了不少的苦头,她之前又是送花又是当众表白,又是为他断了和那头蠢狮子之间的联系,她已经很累很辛苦了,她的真心都是看得见的。

只不过是因他之前拒绝的次数太多,拒绝得太狠了,所以她备受打击,信心气焰没了,对于他突然的同意肯定也觉得是天上掉馅饼,做梦还没醒呢。被拒绝多了,现在暂时放弃了,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重新和那头蠢狮子厮混在一起,不就是为了气他吗?

随随便便这么一想,雷蒙德觉得自己的心肠真是太好,他决定再给她一个和他在一起的机会。

第134章 掉马前奏“我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上你了……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宿舍里没开灯,因宿舍的封闭性极好,阳台外的窗户紧闭,所以当宿舍门一合上,整个空间里就没有一丝动静了,沉默得落针可闻。

风霜飞雪都被阻隔在门之外,屋内的视线昏暗,只有窗外的白雪映衬下,有些许的老电影哀默般的光影。

桌子前趴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影子,似乎睡得正酣甜,连一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漆黑影子靠近她都没发现。

卡尔缓缓褪下手上的黑色皮质手套,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缱绻,如对待什么珍贵易碎的宝物。

空气中的异香在寂静的冷夜无声扩散。

趴在桌前酣眠的女孩无知无觉,重叠的双手当作枕头,侧仰着脸,露出一半姣好的面容来,暗淡的雪光将她的肌肤称得莹白发亮。

卡尔的绿眸在这幽静的环境中更加诡异,如机械人造的完美瞳孔,正低垂着静静地凝望她的睡颜。

而后,缓缓地,他低头,情不自禁地亲吻她的面颊,一寸一寸地细吻,从额头吻至下颚,不放过任何一寸皮肤。

他吻过她秀气的眉毛,吻过她可爱的眼睫,吻过她迷人的唇角。

沉睡的女孩似乎是觉得痒,不安地动了动,眉头紧蹙,颤抖的两簇睫毛像破茧而出的蝴蝶双翼,挣扎着想要醒来,可就像是身处于一个怎么也醒不过来的噩梦,焦虑、迷惘地挣扎片刻后,又重归于平静。

卡尔的眸色加深,他紧紧盯着她酣睡的侧脸片刻,目光下移,缓缓落到了她的唇上,凝视良久,沉默又压抑的绿眸似乎闪过许多沉重的情绪,他忍无可忍般颤抖着呼吸闭上眼沉醉地吻了上去。

水声渍渍作响,怀中的猎物开始从被堵住的嘴巴里发出些支支吾吾的闷哼,迷蒙不清的躯体和四肢也开始迷糊地乱动。

一开始是轻柔的,是细细品味,想着浅尝辄止。可后来便是越吻越激烈,恨不得将她生吞下肚般的吞噬缠绵。

为了令她更加迎合,他抬起了她的下巴,令她更加敞开接纳他的进入与纠缠。

胸前的抵抗他察觉到了,觉察到她快要喘不过来气,他喘息低促地缓缓后撤,银线仍然还相联着,彼此的气息缠绵交缠。

她的脑袋无意识地歪斜着,乖乖地被他的手托着,眼前的女孩双眼仍然是紧闭着的,红唇被刚才激烈的吻磋磨得糜。艳,近在咫尺的眼睫仍在剧烈抖动,不知何时,她的两颊已染上薄红,散发着甜香热气。

双手正撑在他的胸前,即便是不清醒睡梦中,也在试图反抗他的贴近,只是指尖蜷缩着,迟钝又胡乱地推着,这小点力气以反抗他的攻占,不过是杯水车薪。

不够,还不够

静谧无声的宿舍,昏暗的光线,地上黑漆漆的地砖涌动缓慢蜿蜒爬行。

他将她抱了起来,自己坐在了她原本的椅子上,然后再让她面对面坐到了他的腿上,顺便将她乱动抗争的手臂反剪到后腰。

他握着了她的一只脚踝,抬起了她的一条腿,从脖子顺着往下吻,每一个地方都照顾得细致周到。

女孩后背靠着书桌,无意识地仰头哀鸣,却无法动弹分毫,两只手被冰凉又

诡异的钳子禁锢在身后,唯一空闲的一条腿在半空中踢腾了两下,很快就被地上昂起的尾巴一圈又一圈地缠绕住。

林贝做了一个非常非常诡异恐怖的怪梦,梦见天上地面到处都是蛇,那些蛇一直一直在追她,无论她逃到哪去,都躲避不开,到处都是黑黢黢的蛇。

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蜿蜒爬行,吐出可怕的蛇信子,包围住了她。

她被蛇给抓住了,她掉进了阴冷粘腻的蛇窟,她的身上每一寸都有蛇在缠绕着她,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蛇头在咬她,连嘴巴里也不放过,咬得她两腮发痛,呼吸不过来。

窒息,可怖。

它们争先恐后,想要吃下她的血肉,那湿黏阴冷的蛇鳞从她的皮肤上爬过,她狠狠打了个寒颤,四肢手脚都被缠绕死,唯一能动弹的就只有没被禁锢的腰这一小方天地,她不停得乱动,挣扎着让蛇滚下去!不要再过来!

那数不清密密麻麻的蛇,一眼看不到尽头,阴冷的蛇鳞一条爬过,在皮肤上留下了一条令人战栗过电的痕迹,千千万万的蛇鳞擦过,她浑身上下都被这种恐怖的感觉给冲击着。

“不要!不要!”

林贝清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原来还是在宿舍,眼前桌子上的图纸作业还没完成,她怎么突然就困睡着了呢。

她检查了自己身上有没有蛇,刚才那个噩梦即便清醒了也还是令人心有余悸。

她身上并没有任何痕迹,除了睡久了手臂有点麻,和刚刚洗完澡出来一样,刚刚做作业之前她确实洗过澡,就是还没擦头发。

一摸头发也还是湿的,她赶紧提了吹风机去吹头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头发好像没干过。

她正好吹完头发时,雷蒙德回来了。

自从那日大吵一架之后,他都没再回来宿舍住,今天居然破天荒回来了。

按照他以往的习惯,肯定一言不发打开电脑,将键盘敲得劈里啪啦响。

但是今天不一样,雷蒙德似乎是专门冲着她回来的,彼时宿舍里只有祂们两个人,雷蒙德从一回来开始就目光紧紧追随着她。

林贝心里本来就觉得之前的那些事一团乱糟,他生气不理她最好,她最怕的就是雷蒙德找她麻烦了。

显而易见,现在是后一种,雷蒙德是来找她麻烦的。

不是前几天还说要绝交的吗?人鱼变脸这么快?

林贝收拾着脏衣服,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站在宿舍中间盯着她看的雷蒙德。

“林贝,我有事要对你说。”雷蒙德清了清嗓门。

林贝手里有活,手脚利落地将脏衣服全单独收拾好了,她的衣服为了放置被破坏和气味的泄露,一般她都要自己手洗,做完这些,她转过身去,听他又要说些什么。

美丽的人鱼有着一张出挑的脸,五官折叠度很高,随性又慵懒,颇带着点与世隔绝的狂傲与不拘。

“林贝,我讨厌你。”他说。

林贝静静站了两秒,窗外的夜晚彻底暗下来了,像被打翻的暗色调调色盘。

她的脸上流露出迷茫和疑惑的神情来:“我知道啊。”

雷蒙德紧紧盯着她的脸,细眉微动:“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之前祂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抓住机会就跟他表白的,三句话里有两句都是溺死人不偿命的阿谀赞美。

过去的这几个标准日,她在上课时不再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一眼,她找不到时机再和他表白,那好,现在他都站在她面前了,她为什么就不能再说一次吗?!

和内心波涛汹涌的雷蒙德相比,林贝的神情显得要平淡多了,她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

雷蒙德感觉脑袋里好像有一根弦“崩”地一声断开了,他在和她绝交的这几日寝食难安,每天脑子里总是不自觉地回想她的脸,他早已暗下决心,只有她再向她表白一次,他就同意了!

可是现在,雷蒙德觉得眼前的人变了,说不清楚哪里变了,大概是气质,她不再活泼灵动,眼神望向他时也更加从容,好像她有更加在意的东西了。

这种莫名的情绪令他没由来的一阵心慌,他被这种心慌和情绪所驱使,脱口而出:“林贝,我准你和我在一起。”

还是这个绕不开的问题,林贝原本以为他这么心高气傲的人鱼兽人,那天之后,也许以后一辈子都会和她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这才几个标准日啊,一只手都还没数过呢。

她讪笑道:“雷蒙德大人,我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我已经放弃了,你还是去找你们同族群的雌性兽人吧!”

这不就是他之前的拒绝借口吗,在这个世界同性相恋没有好结果的,而人鱼族群有其他族群没有的珍惜雌性兽人,人鱼与人鱼才是一类,这么多个新纪元年以来,人鱼从没有和外族相恋的先例。

林贝想起上次她也是说出了同样的话,把他给气走了,所以这一次她也相信她的一句话也能把他气走。

然而预料之中他摔门而去的景象并没有发生,雷蒙德仍然站在宿舍的地面,那双如雪花与大海般冰蓝的眼瞳,正专注地看着她。

残雪飞霜,坚冰融化,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围墙,已裂开了缝隙。

他脸上那种高傲的姿态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盯着林贝的双眸有些怔忪失神,如迷途的羔羊在冰天雪地里发出最后一声哀鸣。

“可是林贝,我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上你了。”

他的声音,静悄悄的,如窗外无声无息飞落的大雪。

林贝愣住,这也并不在她的预料之内,她从未想过雷蒙德会承认自己对她的感情和心动,毕竟他是那么一个自尊要强的人鱼兽人,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有错,也从不会承认任何人对他的特殊存在。

*

那晚的告白之后,雷蒙德又忙去了,与此同时,校园网络交流基站上传开了一件重大新闻——人鱼族群里有一位雌性失踪了。

雌性在网络交流基站本就是经久不衰的话题,人鱼族群千百个标准年来,除了身份权势,最闻名于世的就是人鱼族群有自己的雌性兽人,他们可以实现族群内部自然繁殖,不必依赖于帝国医院。

雌性的珍贵程度自是不必多说,哪怕在人鱼族群,雌性兽人那也是统一养护保护着的,只有优秀强大的雄性人鱼才能获得求偶的机会。

人鱼族群内部这么多新纪元年以来都将雌性人鱼统一豢养,建立专门的保护教育所,派卫兵进行专门保护。

奇怪的点就在于,在这样严密的监视下,居然有一位雌性人鱼失踪了,这不仅仅是人鱼族群内部的事,热度直接关系整个帝国。

雷蒙德作为人鱼族群的一份子,肯定也在他父亲焦头烂额地逼迫下寻找线索。

这是全帝国都在关注的一件事,人鱼族群本就富可敌国,开出的悬赏报酬已经到达天价。

首相府邸。

西蒙斯克越发衰老了,鬓角的白须越发显眼,浑浊的眼瞳里全是化不开的凝重,他将手中的文件重重甩在地上,勃然大怒:“怎么就死了?!”

那手下急忙回复:“她是自杀的!我们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西蒙斯克重重坐回椅子,头疼不已地捏了捏眉间。

那手下也忧心不已:“首相大人,那现在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们恐怕撑不了多久”

“我再想办法和杰奎琳再谈一谈。”西蒙斯克的嗓音透露出长久未休息好的疲倦,“只能先这样了。”

那双浑浊苍老的眼如秃鹫般凌厉,转过头时,眼神还算柔和:“陛下那边呢?”

“一切正常,也没闹着要出去了。”手下答。

西蒙斯克微微颔首,又抬头看对面墙上的地图和旗帜,雄壮伟大的莱奥托,那金色的徽章正对着他,那十四个区联邦的旗帜被平平铺展开。

对面的墙壁上

全都是徽章和地图,占据了慢慢一整面墙,隔着很远很空荡的距离,却依然醒目。

窗外的雪还在下,就像是已到达世界末日,世界变得寂静,飘零的落雪孤独凄惨。

命脉始终是在别人手中,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即便明知希望渺茫,面对女人慵懒随性又漫不经心的笑容,垂暮的他却还是不能不做些什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雪淹没整个世界。

时代的航船在迎着风雪前进,可是时间过去了太久,走的路太多,这航船就同他一般,垂垂老矣,英雄垂暮。

正在这时,机器人守卫尽职报告——卡尔求见。

“卡尔?”

皇室的耻辱,不可被提及的皇帝的亲哥哥,莱奥托的大殿下。

他们之间,向来就没什么交情在,卡尔居然在这个时候来找他,西蒙斯克正心烦意乱,干脆想让机器人回拒他。

“卡尔说,他想给您送一份礼物,绝对能解决您的燃眉之急。”

西蒙斯克让卡尔进来了,这么多年,他现在才细细打量已经长大成人的卡尔,他周身的气质很说不出的死气沉沉,面无表情令他那张本来还赏心悦目的脸骤然变得丑陋。

西蒙斯克本来就不喜欢卡尔,也不想和他多绕圈圈,开门见山:“礼物呢?”

“不着急。”卡尔抿唇微微一笑,令他苍白无血色的脸增添了几分病态,“我送给您的消息,这天底下独此一份,我要得到我应得的。”

“呵呵。”西蒙斯克冷笑,“你和罗缅还真是有趣,他和杰奎琳勾结,一心只想断了帝国的未来,你又来假惺惺地送什么消息?”

“我和他不一样。”卡尔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帝国的生死存亡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关心,我能保证这个消息绝对能值得我所要的价码。”

西蒙斯克沉默片刻,问道:“你要什么?”

卡尔答:“第十三区联邦的边防指挥权。”

“你真是好大的口气!”西蒙斯克好像被他不知深浅的言语给激笑了,“第十三区联邦边防指挥权一直都在德罗维尔手下的人手上,我何必为了你得罪他?一个消息能有这么大的价值?”

西蒙斯克就差把痴人说梦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有一个人类女人出现在了亚瑟顿市。”

西蒙斯克脸上的表情瞬间滞住,那双毒药般绿幽幽的眼如幽灵,迫使他听他继续往下说:“现在就在亚瑟顿军校里。”

“因为德罗维尔的庇护,所以过去了这么久没有一点风声的透露,他将来路不明的她创造了另一层身份,塞进了军校。”

卡尔的瞳孔无波,尾音清浅上扬:“这个消息,值不值?”

第135章 惊天骗局全都是谎言

当西蒙斯克首相带着卫兵轰轰烈烈突然出现在亚瑟顿军校时,这就注定不会是寻常的一日。

依然是早上第一节课,和沿途的风雪相比,教室暖气融融,窗外的雪光晃得人昏昏欲睡,但因为是冥勒教授的课,也没有学员敢在他的课堂上睡觉,除非你想在上课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喊起来被劈头盖脸地痛骂一顿。

卢卡斯早早陪着林贝晨练、吃完早餐,卢卡斯现在不用做什么额外的训练,所以能够天天陪着林贝,日子也还算温馨幸福。

吃过早餐,然后他们一同背着书包去教室,亚特兰特已经坐在了老位置,见到林贝来时,那往常克制冷淡的嘴角竟多出一抹笑意来。

卢卡斯凑近林贝:“他嘴巴有毛病吧。”

兽人向来是不会关注不感兴趣的兽人的,卢卡斯对亚特兰特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一个宿舍时,天崩地裂他都能巍然不动于山,仿佛天塌了都和他没干系。

——就算被林贝囚禁了三天,也还是能这么云淡风轻地揭过,不计较不追究,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某种程度上,他也是个怪人,要是其他兽人,肯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可今天卢卡斯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怪怪的,他和林贝一进教室门,他就抬起头冲着他们这边笑,让卢卡斯总觉得心里不痛快。

“别管他。”林贝心下恨不得爆粗口,但面上还是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过来坐啊。”亚特兰特主动开口,嗓音清冷,和他的脸很一致的如落泉潺潺流水音。

卢卡斯低头看林贝。

“毕竟是一个宿舍的。”林贝干笑了两声,还是带着不情不愿的卢卡斯过去原座位坐了。

一切如常才好,要是她哪里举止变得不一样了,那才会让卢卡斯生疑,到时候要是他一深追究,那肯定会发现亚特兰特内里根本就不是和他看到的那样!

卢卡斯谨记上次刻骨铭心的教训,虽然不会当面说不高兴,给她摆脸色,但林贝能察觉到他心情不是很好。

一落座,终端震动。

亚特兰特:“林贝,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好久~”

亚特兰特:“我给你带了我亲手做的午餐,等会我们回宿舍去吃吧。”

亚特兰特:“你身边的这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一点都不会照顾人类,同一个族群的才会更好相处哦。”

林贝:“老实点。”

亚特兰特:“好的。”

卢卡斯看身边的两个都在低头摆弄终端,他一瞬间眉头紧皱,无法控制的妒忌和猜忌还是如火山喷涌而出。

祂们是不是在背着他聊天?为什么林贝之前要去绑架亚特兰特?他们什么都做过了,是亚特兰特更招她喜欢吗?

如果是以前,他会将自己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出来,一定要让林贝告诉他真相,可是上一次跌倒的经历太过惨烈,他不敢再冒险

上课的铃声打断了他的猜疑和妒恨。

而林贝对这些一无所知,她还在想怎么把亚特兰特甩掉,他老是爱犯贱,在试探她的边缘,她怕哪天真忍不住给他两巴掌。

可惜事情走向根本就不是和她想的一样,而且现在更要命的还是她的学业。

当林贝还在为学业发愁会被退学时,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烦意乱时,当冥勒教授站在讲台上用教鞭指过每一个发动机的零件时,声势浩大的卫兵由西蒙斯克首相带着闯入教室。

见到首相,所有的军校学员都需要起立行礼,教室外的走廊步履匆匆,门被踹开之后,林贝都还没看清来人是谁长什么样子,身边的同学就猛地起身,瞬间精神抖擞。

林贝虽不明所以,也急忙起身。

站在讲台上的男人看起来似乎已经年过半百,面容雄浑略微有些苍老,他的眉间有深深的折痕,这令他的相貌总是看上去威严且生人勿进。

他浑浊却精明锐利的双眼如鹰般扫射过下面立正行礼的学员们,尖利的目光一眼就定格在了林贝身上。

那双威严的眸子像两把利剑,猛地穿透了她的身体,林贝突然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在他的注视下,她的心砰砰砰地乱跳起来。”

你就是林贝?“西蒙斯克开口。

这样沉重的声音,莫名耳熟,脑海中猛地一闪而过,是新生开学典礼发言的那位老者!他就是莱奥托帝国的国父,也就是辅佐小皇帝哈德里安的现任首相。

电光火石间,她想不出有什么样的理由能值得他这么大动干戈地找她,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难道是小皇帝出了什么事?如果除了这个,那就是她身份的事了。

在她忐忑的点头之后,西蒙斯克眉头皱得更深了,眼角的皱纹层层叠叠,双眼尖利无比:“你伪造身份,肆意妄为,混入帝国最优秀的学院。”他一个眼风递给卫兵,“抓住她。”

卢卡斯和亚特兰特就坐在林贝两侧,卢卡斯闻言急忙将林贝护在身后,亚特兰特手慢了一步,悄悄地收回了那只手。

面对以往他同样崇拜的西蒙斯克首相,卢卡斯焦急大喊:“首相大人!这件事我的兄长会和您解释的!”

林贝的脸贴着卢卡斯的手臂,粗粗环视,她的前后左右的学员们都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给震住了,错愕不已。

教室里到处都是人,包围在学员之外的,密密麻麻都是威严以待、冷面端枪的卫兵们,她没有退路了,插翅难逃。

闻言,西蒙斯克冷笑一声,回斥卢卡斯:“你的兄长同犯包庇罪、不忠诚罪,等我回去再处理,你现在最好让开,不然你和你的兄长一样同罪并罚!”

“就算是有罪,那也有校长和学生会依照校规进行处罚,哪能劳烦首相您大驾光临,带走军校的学员?”

雷蒙德悠然地从门口走了进来,他美丽耀眼的那张脸看上去还是那样漫不经心,倨傲又狂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只是鼻尖渗出些许细密的汗珠。

“首相大人,您要怎么惩治谁谁谁都好,唯独我军校里的人,可不能随便动。”他冰蓝的眼眸寒光一闪,语调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林贝的方向,“她既然已经通过军校的新生测试和体检,那就算是军校里的学员,她一天站在这里,就还一天是军校的学生,您要定罪也先调查清楚了再来吧。”

雷蒙德的几句话点醒了在场的人,就算是伪造身份触犯校规进入军校,那也得先校长和学生会依照现有的校规条例进行开除,哪能轮得到帝国的首相亲自屈尊降贵来军校里逮人。

而且这件事还牵扯到了德罗维尔,德罗维尔还并没有任何降职或者处罚的公告公示。

不苟言笑的冥勒微微侧过身,以宽厚的身躯挡住了林贝的身形,对身旁的西蒙斯克皮笑面不笑道:“这件事,按照规矩,也该先交给校长来处置。”

西蒙斯克下额肌肉紧绷,脸色越发阴沉,勒令卫兵今日务必拿下林贝,其他什么话都不必听!

雷蒙德的双手再次长出锋利尖长的指甲,怒吼:“你们谁敢?!”

卢卡斯和亚特兰特将林贝护在身后,空气剑拔弩张。

梅尔霍尔德校长杵着拐杖缓缓穿过卫兵,不急不缓地来到人前,和西蒙斯克首相一对比,才能发现梅尔霍尔德校长长得多么仁慈慈祥,眼镜下的面容要更冷静从容。

“雷蒙德说的没错,军校的学生,应该先交由军校查清楚开除之后,才能被首相处置。”

看着西蒙斯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紧绷,好歹是多年认识的兽人,梅尔霍尔德在这火药星子纷飞的空气里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西蒙斯克作为亚瑟顿军校多年的支持者,肯定清楚这军校校规的关系曲折,如果只是为了一点冒充身份混进军校这种小事,大可不必耗这么多人力财力来这抓人,现在除了这一层,下面那一层也塞满了兽人学员,这其中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顿了顿,他动了动手心的手杖,给残缺伤残的腿借个力,又补充了一句:“首相大人,有什么话不妨明说。”

西蒙斯克眼角象征着阅历和辛勤的皱纹猛跳不止,内里心急如焚,在卡尔连夜来找他告密之后,他就紧急带着卫兵来搜罗那个叫林贝的女人了,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要是德罗维尔反应过来,那就一切都晚了!

他简直要到了气急败坏的程度:“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啊!还在这里阻挠我做事!”

他的表情是旁人不能理解的恨铁不成钢,他发了狠猛地推开挡在面前的罗缅,赤红锐利的双目穿过林林丛丛的各类人马,直射缩在卢卡斯和亚特兰特身后的林贝。

“你要自己出来说!还是我替你说!”

看着四面八方聚集在自己身上各种各样的目光,各种颜色的瞳孔,它们或远或近。

这一天迟早还是来了,只是她不明白,她的身份是谁泄露出去的?理应最容易被发现的军校里,都安然无恙,却是西蒙斯克首相带人来抓她?

西蒙斯克敢这么大摇大摆地来抓她,一定是笃定她的身份了。

她的额角冒出紧张的细汗,双目垂下,缩在袖子里的手心冒汗,一言不发。

西蒙斯克很快就看出来她并非真的因为胆怯而不说话,而是故意在拖延时间,这个叫林贝的人类女人在拖延时间等着德罗维尔来救她。

时间不等人,他又岂能让她如愿,他深深呼出一口浊气,一晚上没睡的眼珠血丝密布,扫视一眼教室里这一圈还被蒙在鼓里的人,重重点了三下头:

“好,你不说,那我来说。”

“你们给我听好了,她是人类,还是一个女人!”

此话一出,四面哗然。

护着她的卢卡斯和亚特兰特面上都没什么意外的表情,雷蒙德惊愕的表情却无法遮掩,看向祂们的方向,那长长的锋利指甲也无知觉地缩了回去。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雷蒙德被这话语震惊得说不出话,口中和脑子里都只回荡着这一念头。

这种消息,就相当于有一天,你被告知,和你同宿舍住了几个月的室友是外星人一样炸裂,晴空霹雳。

不仅仅是雷蒙德一个人被惊住无法回神,其他兽人也不敢相信,她身上有狮子的味道,如果是人类,还是一个女人的话,他们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就连前来捉人的卫兵们,也是错愕不已。

面对四面八方的议论纷纷,林贝看着的,仍然是西蒙斯克。

梅尔霍尔德:“首相大人,没有根据的事还是不要胡说,人类早已经灭绝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军校里?”

西蒙斯克也在隔着人影在看她,那些不相信的议论他自然也是听得到的:“有一个非常简单的验证方法,把她的衣服全部扒开,就可以了。”

卫兵们即刻兴致勃勃地行动,想要一验真假。这一次的命令,冥勒和梅尔霍尔德没再阻拦,他们也没有理由阻拦,如果只是普通的兽人,就算在大庭广众之下光着膀子身子又如何?

况且人类一事实非小事,在帝国的历史书上,人类早已消亡数不清的年月,兽人帝国模仿人类文明建国,模仿人类文明设立尊卑礼仪,兽人们追求人类文明的兴旺与昌盛,兽人对人类的追崇在网络交流基站上可见一斑。

教室内的卫兵数量还不算多,教室外攒动的脚步声才叫恐怖,不知道西蒙斯克带了多少人一起来,她也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不脱衣服。

单凭她和卢卡斯、亚特兰特以及反应过来还是下意识维护她的雷蒙德几个人,根本就抵挡不了多久。

他们根本撑不到德罗维尔来救援,而且就算德罗维尔来,也肯定绕不过去人类身份这件事。

“是,我是人类。”林贝拨开挡在她面前的男人们,站到了人前,“和其他人没有关系,如果只是因为隐瞒身份这一点的话,首相大人带这么多人来抓我是为了把我关进监狱吗?”用得着这么多人。

“去了就知道了。”西蒙斯克深深吐出一口气,提着的心勉强放下,让卫兵给她戴上镣铐。

在众目之下,林贝临走

之前,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给了一个宽慰放心的眼神。

枝叶零落的树干被风吹斜,大雪不见边际,一片昏暗混沌。

出了中心区教学楼,冷风将她额前的发吹得飞舞,她不由得眯起眼睛,跟随西蒙斯克上航船。

最后回望一眼这座军校,那些训练、吃饭、上课的日子,估计以后都不会有了。

白雪茫茫,中心区广场聚满了如蚂蚁一般渺小攒动的人头,从前觉得各个人高马大的兽人军校生们,现在身影渺茫,乌泱泱的声音也被风掩埋,随着航船的起飞而远去,第一任君主伟人的雕塑终于露出了脑袋。

最后那个宽慰的眼神,是告诉卢卡斯亚特兰特他们,不必为她担心,按照兽人帝国对于人类的崇拜程度,她应该会被单独圈养,暂时应该还不会丧命。

这是她对他们的安慰,也是对自己的安慰,不然她总是会想起什么人类博物馆,被拨皮抽筋,或者被抓去做什么研究

她紧紧握着脖子里的竹节项链,一路忐忑,前往不知道的远方。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就像是被收牲畜的车拉着走,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任人宰割,她试图问一些话,可西蒙斯克拒绝交流。

并没有想象中的远,航船只飞行了一会就降落下,进入了内部楼层。

这是一栋非常简洁且肉眼都觉得充满高科技的楼,耀眼的灯照亮了每一个角落,当航船的门被打开,迎接她的,是一排排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至少身形是,就像兽人一样,从外表看除了体型高大分不出与人类的区别。

看来事情她想的还是过于乐观了,她大概真的会被送进研究所被解剖。

西蒙斯克吩咐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等会把她脖子上的那条项链摘下来看看是什么。”

他猜测大概是掩饰气味的东西,毕竟他站在她身边并不能闻到什么不一样的气味,大概是那条项链的功劳。

他注意到她总是很在意脖子上的项链,细节不一定需要说话才能体现出来。

西蒙斯克走在前面,林贝就跟在他身后,后面一排排的“白大褂”的眼神就像会冒火一般,即便她不回头也能感受到他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身上的镣铐已经被解下了,大概也是觉得她看起来实在太弱了,任何一个她都打不过,经过的地方越多,越令她心慌恐惧不已。

“首相大人,就算今天让我去死,我也想死得明白些。”她的嗓音软糯,身形柔嫩,看起来无辜又无害。

西蒙斯克用余光扫了她一眼:“你放心,现在还不会让你去死的。”

现在不会?那是不是不代表以后不会?!

这个老家伙真的想杀她!

林贝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步子迈得小,看起来越发软弱无能了,可怜巴巴,泪眼婆娑:“我对帝国造不成任何伤害的,我加入军校也是崇拜帝国,想为帝国奉献一份绵薄之力,莱奥托宏伟恢弘,是这颗星球最伟大的帝国”

不知是她说的哪个字眼戳到了他,还是她的卖惨吸引了他的注意与怜悯,西蒙斯克本来有力如风的步伐停顿了一刻,他止住脚步,回过身对她说:“现在就是需要您为帝国效忠的时候了。”

林贝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很显然,他们这一群人已经走通隧道一般的长廊,到了一个视野广阔圆形的空间,这块地正中间放了两张手术床一样的东西,四面的灯光照亮了它们。

其中一张床上有一具畸形扭曲的尸体,粗略一看都看不出是什么物种,一眼望去,最显眼的就是它的腹部被刨开了,惨白的上半身被凌乱的银发裹住看不清脸,长条型状的下半身了无生气地脱落在地,外翻的皮肉都已经失去了血色,这不是第一天就死了的尸体了。

林贝看见的第一眼控制不住地想呕吐,经历过野外训练,这时候也没有那么脆弱了,再定睛一看,那条长长的下半身,和她初次见到浴缸里的雷蒙德的原身一样。

那是一条已经死掉的人鱼!

而且还被剖开了身体。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了之前轰动全帝国在网络交流基站的事——雷蒙德人鱼族群里消失了一条雌性人鱼。

雌性人鱼向来是人鱼族群如眼珠子般看护的群体,在保护所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凭空消失了一条,原来是被眼前这个看起来年迈苍老的首相给抓走了!

“是你杀死了她?!”林贝忍不住向后褪却,腿脚不听使唤地哆嗦起来。

空闲的另一张床——是留给她的。

林贝仿佛已经看到了灰暗的结局。

西蒙斯克的情绪却陡然激动起来,怒斥她:“我没有!是她自己自杀的!我怎么可能”

“明明就是你偷走了人鱼族群的珍贵雌性兽人,现在尸体都血淋淋地搁在这了,你还狡辩?”林贝难以置信,又恶心又难受,胸闷气短,指着他的鼻子,“没想到你表面上看上去是为帝国鞠躬尽瘁的首相,暗地里却是一个恶心龌龊的下贱小人!哈德里安怎么会有你这么个辅臣?”

一听到小皇帝的名号,西蒙斯克也是气喘不顺,或许是因为这里到处都是他的人,林贝难逃升天,他倒是愿意多和她说会话了。

“是她自己要跑出来的。”多日未得休息的身体勉强支撑他站立在原地,他说起了其他公民根本就不知道的真相,“她们这些雌性兽人从出生就被关在保护所,我只是派人给她讲了讲外面的世界而已,是她自己忍不住好奇心偷偷从保护所跑出来的。”

“就算是她自己想要出来,那你不派人围追堵截,她也不会这么凄惨地死在这?”林贝不忍再去看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一眼,几乎落泪,既是对她的惨痛下场的不忍,也是为自己而担忧急切,“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连死都不能全尸?!”

西蒙斯克听到她的质问,充满风霜雨雪的眉眼凝固了一瞬,喉结动了动,他眼含着细微的泪花,脸色愤慨:“你们外人当然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帝国!为了莱奥托不在我和陛下的手上断送!”

“你知不知道,帝国这两个新纪元年以来新出生的兽人人数锐减有多么恐怖?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莱奥托走向灭亡!”

林贝更不能理解了:“可是帝国医院还在啊,仿生子宫不是一直能利用科技手段孕育出新的兽人?”

这是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问到的常识问题,当初在网络交流基站还因为这个问题被雷蒙德骂了一顿。

帝国新生兽人人数锐减帝国的未来

再一联想到身旁的尸体,林贝的眉头一闪,西蒙斯克知晓她一定猜出一二,接着说道:“仿生子宫,只能孕育完整的受。精。卵。”

受。精。卵精。子是各个提交报告审核通过后的兽人提供的,那卵。子呢

第136章 腥风血雨“姐姐可以考虑考虑我哦”……

卡尔在低头看网络交流基站,他的脸上面无表情,似乎只是麻木又冷漠地翻阅信息贴子。

消失了数不清年月的人类重新现世,这几乎令网络瘫痪。

再点进去亚瑟顿军校的校园网络交流基站,清一色也全都在讨论这件事,唯一不同的是对林贝的评价与从前相比发生了两极反转。

从前她在外界的形象,无外乎是跟随着雷蒙德和卢卡斯这两颗耀眼的新星,讨论她用什么样的手段留在大佬身边寻求庇护。

而如今的校园网络交流基站,全部都被她本人霸屏,也全都是夸赞,有的说早就觉得她可爱善良,觉得她好相处,从前就没说过她一句坏话这类的。

大部分开始深扒她进入亚瑟顿军校之后的细节,有的发了她走在路上的偷拍照,有的发了她在A区食堂吃饭的侧面照,接触过的,没接触过的,乱成了一锅粥。

其中最火爆的,就是之前与她穿过绯闻和她亲口告白过的那几个雄性,有的兽人开始羡慕之前被她囚禁的亚特兰特,喜欢自己也能被她关进小黑屋,有的兽人开始妒忌卢卡斯,卢卡斯从前就和她走得最近,有的兽人又羡慕雷蒙德,毕竟雷蒙德是她亲口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白过的雄性

然后谈及她被带走了之后的处置,还有人说作为最杰出的校友之一德罗维尔以及她的那三个绯闻对象们,都已经不在军校,而是去找首相要人谈条件去了。

没有任何情绪的绿瞳缓缓看过这些与从前截然相反的评价,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公爵府邸的灯光璀璨,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敞亮,像古典油画般尊贵华丽。

罗缅走进会客厅时,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正中央的绿眸青年,他身穿一件紫白交接的

礼服,这套雅丽的礼服将他整个人衬托得格外高贵恬淡,配上那张永远面无表情的脸,越发将他的位置托高。

罗缅一走入,卡尔便站了起来,朝他垂首以立,以示尊敬。

罗缅的身后还跟着冥勒,罗缅一路朝着主位走去,一路回首看垂头漠然的青年,直到最后落座于主位,才微微收敛了些。

“没想到,你这么迷恋那个人类女孩,现在却可以转头就出卖了她。”罗缅的眼底不由带上几分忌惮,语气与内容截然相反,“你这次可真是帮了父亲一个大忙。”

说的示夸奖的话,但语气却没有一丝嘉奖的赞许。

边防指挥权,一直都在德罗维尔的管控之下,所以他们这一方举步维艰,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契机,这一项权力也是罗缅多年以来处心积虑都没有拿下的,现在看面前像个机器人一般的绿眸青年,心头总踏实不下来。

这么多年,无论他对他有多恶毒,他永远都能这么面无表情,就像是一个无情无欲的机器人,就算将他的身体当作冥勒机械化改造的实验品,他都能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般,对他感恩戴德。

他的外表姿态卑贱,姿态顺从,可罗缅却还是总觉得看他不顺眼。

“多谢父亲的嘉奖,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卡尔的嗓音和他的神情一样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但无疑都是罗缅最想要听到的,“父亲对我的恩情,我无论如何都还不清,您想要的一切,我都理应为您拿下。”

罗缅眯了眯眼,放在沙发扶手处的手掌用了点力,语气危险:“你能明白自己的身份最好,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卡尔顺服地将头垂得更低,看起来真是一个卑贱到尘埃里、没有丝毫自己想法的机器:“遵命。”

罗缅的心勉强放回了肚子里,卡尔的本事再强,是实验品里侥幸活下来了残次品,对他的威胁再大,一想到他手里还攥着他的致命弱点,不由得心神大定。

就如同当初卡尔和林贝所说的那样,为你机械化改造的人如果想要控制你,很简单,在你嵌入体内的生物机甲里装上微型炸药,他们随时都可以控制你的生死。

罗缅手里就有卡尔的把柄,罗缅心一放回肚子里,免不得喜上眉梢,第十三区边防指挥权落在自己这方手里始终是好事。

因为那个突然出现的人类女孩,德罗维尔和首相他们几方现在正闹得不可开交,他们越闹越好,形式越对他们这方有力。

今天这次见面,就是为了争分夺秒布置大动作做准备。

*

“哦?她是一个人类?”金发女人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这个来势汹汹的同类。

她的容貌美丽,精致得如真人版芭比娃娃,唇色很深,即便不用任何化妆品也能有令人惊叹的美,这种艳丽的美中间又掺杂着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分毫的镇定和雍容冷淡。